第二卷 第四章 背叛之王室骑士

建造于城镇一级地段的剧场,拉•居维列座。

从作战计画者谢丕斯那边收到入场券后,我跟夏洛特立即前往剧场。在号称可容纳数百人的拉•居维列座入口,盛装打扮的来宾们正开始陆续入场,我们通过接待处,无视华丽的社交大厅直线前进,抵达剧场。听说我们的位子是在设置于平缓斜坡上的观众席正中央一带,即使最便宜的位子也要五枚银币,不过观众席一下子就坐满了人。

「啊!呜哇哇哇!」

在我们为了走到位子而下阶梯的时候,我抓住了因为脚踩到高低差重心不稳,而差点要摔倒的夏洛特手臂。她并不像大多数女性来宾一样身穿礼服,不过为了融入场合,我的专属侍从化了点妆。

「……没事吧?」

「真是谢谢您……史洛大人。我、这个穿不太习惯……」

「……你穿起来很好看。」

我的真心话,刷红了她的脸颊。

在似乎听得见呼吸声的距离,我一直凝视著她勇敢的脸。虽然乍看之下夏洛特的打扮满有品味,但我要她在衣服底下藏著刀。

……带著她过来,真的好吗。

作梦也没有想到,夏洛特会自己想要来战场。

「哎呀,你在说什么呢?《剑之乱》是真人真事哦。《剑之乱》,是身为平民却因拯救王室危机有功,而攀上守护骑士首位候选人之巅峰的那位大人的故事哦!」

「史……史洛大人,我的脸上沾到什么了吗?」

「啊、没有,不是这样的……走吧,这边。」

我就这样抓著夏洛特的手,迈步走向目标的位子。

虽然是早就知道的事,不过夏洛特全身僵硬,紧张过头到超过必要的程度。

……也不能怪她啊。

接下来应该就会在这间拉•居维列座发生状况了。

虽然乍看之下无法分辨,不过无数盗贼正潜伏在剧场内。

「史洛大人的表情还是一如往常呢。」

「我想如果让那些家伙察觉到就不好啦。再说,在大事件开始以前我想享受这个气氛;毕竟靠我的零用钱大概连入场都没办法。好啦,夏洛特,所以你要更自然点。」

「是、是的!自然点……自然点。」

剧场内的辉煌气氛。

彷佛洋溢著连自己都有成为富豪之错觉的魔力。

我对如此华丽的世界感到怀念。因为从前,被称为风之神童时的我,真的每天都被这样的世界招待。

「果然史洛大人回来了呢。能够这么近看著现在的史洛大人的我,或许是非常幸福的人也说不定。」

虽然她一开始似乎有些困惑,但在持续闲聊之后,感觉上,夏洛特的紧张也逐渐缓和下来了。

看著喃喃自语感慨良多的她,我突然怀有一个疑问。

「夏洛特,在你看来,以前的我跟现在的我,哪一个比较好?」

「咦?会说以前比较好的人,我想大概一个也没有……」

「嗯~是有那么惨烈吗。所谓的叛逆期,不管在哪个家庭都会有吧。」

「史洛大人的就是一般情况的威力加强版,而且是非常久的叛逆期。所以在看到现在的史洛大人以后,公爵大人跟夫人会怎么想呢,我最近睡觉前总是在想这个。」

「……这么说来,父亲大人会到我这边来呢,连前线都放著不管了,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啊。」

「就是这么想见史洛大人呢。」

「……这么说来,艾莉西雅他们是在哪里呢?那些家伙应该是在跟我们所坐的一般席不一样的地方吧。」

「呃~……我记得,啊,史洛大人!那边!艾莉西雅大人在──」

「夏洛特,声音、声音!」

「啊!糟糕……」

我们也没有特别要引人注目的必要,夏洛特连忙遮口。

「二楼啊……这个嘛,也是啦,那家伙也没必要坐在人多的一般席。」

以彷佛将剧场两侧壁面挖空的模样设置在二楼的空间,成了可供几个贵族同伙取乐的独立贵宾席。

而如今。

在帘幕深处现身的那家伙,即使在开演前的拉•居维列座当中也特别耀眼。穿著红色礼服且将戴著发饰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跟那家伙平常看习惯的模样完全不同。

……究竟那些家伙会不会上钩呢。

这是一场拋出名为艾莉西雅的饵,等待盗贼团上钩的狩猎。

「虽然我也有帮忙打理……不过艾莉西雅大人真的是好美丽。」

「嗯……跟在我房间里耍废的那家伙是不同的人了。」

那家伙以那令人赞叹的美貌,从二楼环视剧场。

《舒亚•偶戏》的女主角。

达利斯的同盟国,水龙国家的第二王女。在亦可称得上是主要人物证明的耀眼灵气影响下,二楼位子上的那家伙让每个人都看到浑然忘我,嘴里低声发出赞叹。

「真是的,只有那家伙坐在好位子上。」

「因为艾莉西雅大人是公主嘛。」

其实你也是。虽然我如此想,但在内心按下不表。

因为夏洛特是平民,真相在迟早会来的那一天以前要永远保密。

「……是啊,因为那家伙是王族。」

在面无表情俯视的艾莉西雅身旁出现了身披白斗篷的男子身影。

王室骑士的登场,让剧场的气氛瞬间转变。

「……快看,是真正的王室骑士……」

「那么,在旁边的女孩子就是传说中魔法学园的公主大人……」

那威风凛凛的身影,高洁的模样令人联想到对任何事都毫不动摇的身经百战的骑士。

守护光之达利斯王室的铁壁骑士。

身披白斗篷的谢丕斯散发高贵的气质,看那模样,应该没人会认为那家伙混了一半平民的血吧。

等级不同、与生俱来的高洁,是经历重重筛选以守护王室的精锐。

「看啊……在后头的是花之骑士,奥立佛卿……」

「竟然有两名王室骑士大人当随从……」

由于两名王室骑士的登场,高亢的情绪笼罩剧场内部。

话说回来,谢丕斯面无表情的俯视剧场,而且就是因为这样也能被讲好帅,所以才说人帅就是真好。

可恶,现在给我记住。就算是我只要变成精瘦男……

「史洛大人,果然王室骑士大人好厉害啊。」

「在战场争辉的公爵家、与在王宫发光的王室骑士,那些家伙是有华丽的地方。」

原本环视一楼的花之骑士凝视著我,手探向腰间杖剑,轻轻点头给我看。

似乎在说艾莉西雅的护卫就交给那些家伙了。

「竟然让两位王室骑士大人守护,艾莉西雅大人好厉害啊。」

「毕竟是那些家伙的计画,如果不来守护就困扰了。」

「可是我觉得,史洛大人要在艾莉西雅大人的附近守护才对。」

「但是那家伙说,比起我这种人,谢丕斯还比较好啊,毕竟人家比我这种人要帅好几倍啊。」

「……可是我觉得没这回事。啊!史洛大人,我们的位子好像在那边哦。」

我跟在开始小跑步的夏洛特后面,越过已经坐在位子上的人们面前,逐渐走近目标地点。

艾莉西雅的警备是万全的,毕竟有两名王室骑士跟著。

只要有两名王室骑士,盗贼团之流就不是问题。

「史洛大人果然还是……在艾莉西雅大人旁边……」

在这之后不知为何,夏洛特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

「怎么了?」

「不……没什么。」

大部分的位子都已经有人坐了。

照明差不多要熄灭,舞台屏幕可能要拉上去了。

我望著夏洛特的侧脸,看起来有一点逞强,应该不会是我的错觉吧。她双手紧紧交握,好像有点颤抖。

「夏洛特,方便说一下吗?」

「……什么事呢?」

「或许是我错了。你很勇敢,比我所想的还要勇敢得多。」

仔细想想,这可能是夏洛特第一次当面对我的意见表达反对也说不定。

明明以为她会在旅舍里等我,她却推翻了我的预期。明明夏洛特对战斗不擅长,却自己选择了以戴宁家的侍从而言正确到不行的道路。

我们一样不成熟。

要说相配,是很相配。不过我希望不要以写实版半兽人的模样,而是用我真正的样子跟她在一起。基于这个理由,或许夏洛特也得要改变才行。我在心底,一直是这么想的。

「……史洛大人还记得危险的人在学园潜伏那时候的我吗?」

「记得啊,你真的很害怕。」

「在那之后,我有想过。史洛大人在战斗,我在害怕。可是,这样子很奇怪。如果是我以外的侍从去当史洛大人的专属,应该不会让您一个人战斗才对……在史洛大人想要改变的过程中,我想也得要像史洛大人一样改变才行。可是,要像史洛大人那样有戏剧性变化是没办法的……所以就一点一点来……啊!」

「……变暗了呢,差不多要开始了。」

原本还那么吵闹的说话声,在剧场内的照明熄灭时就一下子安静下来。

虽然昏暗到座椅跟人影都逐渐无法辨别的程度,不过坐在旁边的夏洛特就分辨得很清楚。在黑暗中,长长的睫毛、还有白皙到通透一般的肌肤。

「夏洛特,我呢──」

「让一让让一让,嘿,赶上了。那边的大叔,请别在我的位子上放行李。」

响遍全场的男子声音。

开朗又毫不顾忌的声音,让剧场一阵骚动。

「《剑之乱》,平民剑士当主角啊,到底是什么故事啊……」

这句自言自语彷佛是来破坏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氛的。

这名好像很不懂礼节的年轻男子在开演前一刻,坐到我们后方的位子。

「……对了史洛大人,我们,真的欣赏戏剧也没关系吗?」

「欣赏一下也是刚好。因为夏洛特,这出剧,你想看对吧?」

看著她害羞地用力点头的身影,我也心满意足。

没必要那么担心吧。毕竟这个是以艾莉西雅为诱饵,将盗贼团摧毁的胜利确定的事件啊……

……虽说如此,但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好像有什么没有注意到……

盗贼团会在这里被摧毁……咦?可是在动画中……艾莉西雅跟波尔基是……?

「嗯?」

这时候我听见后方传来口哨声,其音色彷佛是逗著青涩的我们玩一般的旋律,让我接近不稳的心绪逐渐平静放下。

……算了,也好。至少现在,就享受一下我所重视的你坐在旁边的这份奇迹吧。

──对夏洛特•莉莉•休杰克来说,刚才的接触具有不可思议的热度。

在那个地方支撑自己身体的,是她的主人。

可是在近距离看到的那身影,让自己突然以为不会是另一个人吧。

跟这之前的他不一样。

自己困惑的说不出话来,感觉上有做了甚么奇怪的反应。

「殿下!魔兽确实很可怕,不过我想让您怀著勇气去见识外面的世界!来,走吧!前往迷宫的深处!」

而现在,也是一样。

明明戏剧已经开始了,她还是持续凝视著主人的他的侧脸。

《剑之乱》是现在在达利斯蔚为话题的戏剧。

「这跟我听说的不一样!迷宫主(地下城魔王)不是小小的铠武士(Dullahan)而已吗!」

「冒险者们都逃走了!有人吗!没有人在吗!」

是一名剑士将被带到迷宫去的公主大人及数名骑士救出来的故事。

是剑士以平民之身,将骑士们一筹莫展的魔兽打倒的英雄剧。

在众人还来不及喘息的快速进展下,故事剧情进入佳境。

剑士与王国的公主,终于相遇了。

引人入胜的剧情内容让坐在旁边的夏洛特也吞了口水紧盯著看。

「你到底是谁?」

「我是个平民,遗憾的是没有值得报上来的名号。好了,骑士们可以请退下吗,迷宫主是不成材剑士、也就是我的猎物。」

在令人捏一把冷汗的逼真演技。

以及为演员们造势的乐团演奏共同烘托下,剧情内容愈来愈引人入胜。

持剑的黑发剑士在辉煌的舞台上作势击斩全身披戴铠甲的魔兽。而在他旁边,坐在地面上扮演公主大人角色的清纯可爱少女,则以陶醉的眼神凝视著剑士。

「喂喂,那个软趴趴的姿势是什么鬼啊?」

……吵死了。

难得那么棒的场景,坐在后面的家伙却在那边噗嗤发笑,还碎碎念什么才没有那么说呢,绝对是刚才那个赶在开演前一刻才进来的家伙。我有不祥的预感。虽然看戏看到入神的夏洛特没注意到,不过我就是会忍不住的去注意那家伙的声音。

我眼观二楼位子,看得见艾莉西雅与谢丕斯的身影。

目标的盗贼团还没有行动的迹象,剧场也尚未发生异常变化。剑士男子在舞台上面向全身铠甲的魔兽,将大剑用力向上一挥。

终于到最高潮了。

谢丕斯,盗贼团最后就没现身啊,你的守护骑士之路也就到此为止──

「真是谢谢您,旅行者,您的大名是?」

「我的名字是──」

就在这个时候,剧场的灯光熄灭了。

在未免也太唐突的状况下,世界为黑暗所包围,就连我也在一瞬间怀疑是演出效果。

接著很唐突的,照射舞台的照明灯光全数点亮了。

「那个是──什么?」

然后状况全变了。

在舞台上的是倒下去的剑士身影,在旁边站著的全身铠甲魔兽,以及僵硬的公主大人。

由沉默逐渐变为骚动。

魔兽摘下了戴在头上的头盔,盯著观众席看。

灰色的头发随意披散,面容老迈无神。这名还算满高、却带给人阴郁气氛的男子举起了手,手上握著一支魔杖。

很明显的不协调感,然而没有人能够阻止。就连我也好像受到迷惑一般,动弹不得。

「就这样剑士未能再起,序章(Prologue)就此结束。」

他吟诵出来的声音颇具威严,跟真正的舞台剧演员相比也毫不逊色。观众为是不是舞台表演的继续而骚动,来宾的视线果然还是紧盯在舞台上。

然而,我对杀人凶手的脸有印象。

「那么,主戏即将开幕,主题为狂乱(Panic),就由我来打造与漫长潜伏之结束最相衬的舞台吧。」

我随即伸手探向魔杖──

「骑士国家(达利斯)之民啊,我的魔法将使诸位变成演员……水乎、荒狂(Walt Air)。」

在男子的咏唱下所引发的水流,分成好几股并导引到天花板上。

接下来,破裂的照明灯碎片倾注于剧场内。

──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为火炎所包围的水流转变为闪闪发亮的水滴。

原本应该会带来悲剧的灯具碎片则在引发出来的火炎余波下化为粉尘,突然显现在头上的庞大热气让观众席上发出惨叫声。

虽然狂乱的第一招遭到阻挡,统率盗贼团的波尔基却没有动摇。

「赫赫有名的骑士国家王室骑士,有如此迅速应战的优秀对应能力。」

漫长潜伏结束了。

在萨奇斯塔军的执拗追击下人数有所减少的盗贼团,于地下一点一滴的增加伙伴,逐步准备创造与重新开始活动相衬之一页篇章。即使基于向新人与地下社会展现力量的理由,第一份工作也要搞盛大点,目标猎物若是大人物就更美好了。

从隐藏全身的铠武士魔兽到人类的变化,对波尔基而言正是重生。他甚至认为对于将活动据点由萨奇斯塔移转到达利斯并复活的盗贼团而言,没有比这更相衬的舞台了。

「果然这次的情报是引诱我们过来的陷阱啊,若不是有所预期,我的魔法不可能这么早就有所应对。」

波尔基缓缓的,望向站在前方似乎在守护二楼的王女的王室骑士们。

伸手探剑摆出临战姿势的花之骑士,以及站在王女旁边冷若冰霜的另一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王室骑士。

「白斗篷有两个人,虽然是初次相见,不过被称为王室守护者的力量到底有何等程度,就让我见识一下吧──大伙们,行动了。」

「……哦,这不是看得很清楚吗,少爷。」

这句低语声没有传到任何人耳中,不过舞台确实如波尔基所期望的导向狂乱之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剧场内发出地狱般的叫嚷声。

可能混在一般来宾当中的盗贼团行动了,拉•居维列座避免最坏情况的代价是陷入混乱。群众在迷惑中逃生,刚才的魔法确实震撼人心;虽然王室骑士当中的某一人以魔法击退了魔法,但身为平民的他们应该连自己受到守护这件事都没有认知吧。然而出口似乎已经遭到封锁,有数名男子的身影站在前方拦阻去路。

行动迅速,真不愧是从享誉盛名的萨奇斯塔军手中逃脱出来的盗贼团。考量在有两名王室骑士情况下之胜算,现身的是一支刺杀王室的小军队。

「……」

身旁的夏洛特还在发愣。

即使头脑理解了,心理准备还是没有做好吧。

不过状况正好。只要在我身边,至少夏洛特可以毫发无伤的闯过这个战场。

更何况有两名王室骑士!

这可是胜利确定的事件啊,发什么呆啦!

「──啥?」

我眼睛朝向二楼的贵宾席,在那里正进行著令人惊讶的光景。

享誉盛名的花之骑士一直很不甘心。

以艾莉西雅为饵将盗贼团引诱出来的粗暴作法,身为王室骑士的自己很清楚这绝非值得颂扬的作战。

不过,这一切的原因都是自己人无能。

将佣兵的护送交给部下处理,自己打从留在这个城镇以来提不出任何成果,即使好不容易在地下社交场进行深入调查,却因为好像有什么暗语的关系没有得到任何情报,这几天只能一直为自己的不成熟而感到非常羞愧。一直活在地上世界的自己,要潜入地下世界是不可能的。

「终于现身了吗,不过,这些家伙太小看我们王室骑士了。」

悲惨的状况出现了一道光明。

谢丕斯告诉自己,艾莉西雅本人接受了以逮捕波尔基为目标的美妙提案。本来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引诱对方前来的饵之类的方案是不可能会被准许的,然而这是殿下的强烈要求,这让奥立佛也不得不对她所抱持的惊人勇气深受感动。

奥立佛在打掉对自己这边施展的水与风之二重魔法同时也俯视剧场,俯瞰整体状况。在掌握了盗贼团每一个人的力量之后,花之骑士确信一件事。

波尔基一帮人是乌合之众,只要杀了首领波尔基,集团就会一口气瓦解。花之骑士再度击坠了波尔基施展的魔法,手抓著扶手打算从二楼跃下。

「谢丕斯!我下一楼去取那家伙的首级!你保护殿下──」

先前已经决定了各自的任务。

盗贼团由奥立佛摧毁,谢丕斯的任务是殿下的守护。

最重要的事情是守护殿下的人身安全。

谢丕斯是私生子,但在实力上是早已是凌驾自己的三重魔法师。

他即使背负著所谓私生子的包袱,却依然拚命力争上游,连花之骑士也对其力量寄予了极大信赖。

「殿下!你连一刻都不要离开谢丕斯身边──」

然而,在这个时候一柄杖剑一口气插进奥立佛的胸口。

一柄授予王室骑士,兼具近身战斗能力的特别杖剑贯穿了自己的胸膛。

头脑拒绝理解。

……这是、什么。

「奥立佛卿。」

迟来的剧痛,到了。

奥立佛在吐血同时紧盯著谢丕斯看。

身为王室骑士的晚辈同时也是前途有望的骑士,即使被称为侯爵家的私生子也还是踏实积累成果,得到王室骑士团长与女王陛下的深厚信赖,甚至有私下传言他就是守护骑士的首位候选人。

「不在意我血统的人,在王室骑士团就只有你了。」

血雨降落在清纯可爱的少女身上,红色的礼服染上鲜血。

艾莉西雅无法理解眼前所发生的光景。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她,只能茫然将视线落在泼洒到脸颊的温热血液上。

「谢丕斯,为什么……」

「永别了。」

就这样,派遣到约雷姆镇的王室骑士之一。

花之骑士遭受伙伴无法预期的背叛,当场倒下。

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好目击谢丕斯对奥立佛动手那一瞬间的我,在心中大叫起来。

不对不对你在搞什么啊谢丕斯!你被分配到的任务是是在这里摧毁盗贼团吧!

而且你的背叛是在这之后,是当上守护骑士以后!事情的发展应该是你在那时候对卡莉娜公主出手才对吧!为什么要攻击奥立佛啊!而且还把那家伙、艾莉西雅带走了!我可没做任何会改变那家伙命运的事喔,可是为什么事情的发展会跟动画不一样啊!

「哈哈哈,好像可以卖个好价钱,最重要的是小就好。来,把那个交给我!」

「别过来这边!这个乐器是我的命根子,不会给你们这种人的!」

奥立佛与谢丕斯,应该要解决盗贼团事件的两名王室骑士都消失了。

是要我代为处理这家伙吗?不对,更重要的事情是艾莉西雅被谢丕斯带走了!

怎么办,现在马上去追谢丕斯吗?不、不行,不能让剧场继续这样下去!

「呜啊!」

我以魔法让企图抢夺乐团乐器的一名盗贼昏睡了。

因为盗贼团中似乎也有魔法师的存在,继续混战下去说不定会有人死亡。

「夏洛特,你要恍神到什么时候!」

「史、史洛大人……我、我……」

夏洛特一副现实就在眼前,思考却没跟上的模样。

为了让她脱离惊吓状态,我狠下心对她说:

「……夏洛特,这就是战场,是我的专属侍从应该存在的世界。」

惨叫声不绝于耳,每一次都让她不禁颤抖起来。

然而,就是为了要打消这样的软弱,她才对我说。

要来这个战场的。

所以我才准许她一同行动。可是,现在发抖的她不是刚才的她了。

这时候,我感受到某个地方传来杀气,那是来自绝对强者,压制全身的威胁感。

潜入剧场内的风之大精灵正在观察我。

那家伙一遇到夏洛特的事情就会不顾一切,如果危害波及到她的话,应该会以无动作之招式把我杀了再压制这个地方吧。

我跟那家伙是守护夏洛特的共犯,于是我微微动口,以细微的声音告诉风之精灵。如果是这个距离的话,对方应该能帮我准确传达给那家伙才对。

──交给我,阿尔特安洁!

那家伙的力量很粗暴,要只针对盗贼团进行狙击不管怎么看都不可能。

不过,我连一秒也不能浪费了。奥立佛倒了,谢丕斯把艾莉西雅带走了,在这时候,抵达二楼贵宾席的一名盗贼团成员,对还在舞台上环视整体状况的波尔基大叫道:

「波尔基大人!王女被王室骑士带走,去追的人都被反击,全都被杀了!」

「……别再追了,事情有点怪怪的!对萨奇斯塔的遗恨就不在这个地方解决,等下一个机会再处理!大伙们,泄愤过就早点准备撤了!快点,去搜刮值钱的东西!」

「呃~你们两位。」

在萨奇斯塔王室之仇敌波尔基就在近处的这个状况下,艾莉西雅会阵前逃亡吗?

高洁的《舒亚•偶戏》女主角,在动画中,只不过看到仇敌身影一眼就赌命也要打倒对方的艾莉西雅,就算对象是谢丕斯,不论如何也会想回到剧场来吧。可是,刚才那话声。

谢丕斯,是为了让艾莉西雅去安全的场所避难才把人带走的吗?

──绝对不是!

那家伙为了投奔帝国,并没有选择骑士国家的王女卡莉娜•莉特尔•达利斯,而是水龙国家的王女艾莉西雅•布拉•迪亚•萨奇斯塔!

我也再度有所觉悟。

──要将之后会带给这个国家灾祸的背叛之王室骑士,在约雷姆确实解决。

「史、史洛大人,我该怎么办。」

「呃~你们两位?」

夏洛特甚至连谢丕斯的背叛都还没有察觉到。

……我该怎么办才好?

谢丕斯取代了强悍的敌人,把艾莉西雅带走了。剧场中盗贼团正在乱搞、夏洛特正在害怕、而风之大精灵的力量又不可靠。

如果是以前的我就不会迷惑,黑到底猪公爵的行动原理是很清楚的。

如果是夏洛特跟艾莉西雅的话,我不会迷惑,会选择夏洛特。

可是,现在的我是──!

「喂~你们两位……我被无视成这样,应该还是会哀伤的啦。」

「从刚才开始就在干嘛啦!再说你,演出中也一直在咯咯笑,吵死了!」

在开演前一刻才来到剧场的没礼貌家伙。

即使在这种状况下声调还那么轻佻,难道不明白事态有多么紧迫吗!

我转过头,瞪著背后的来宾。

在那里的是一名把白斗篷松垮垮披著的黑发男子。

「大哥!我说你不是拿著一把好剑吗!跟我的做个交换吧!」

可能是因为冲动的关系吧,有个盗贼满脸通红,袭向黑发男子。

我差点要出声叫唤危险了。

然而黑发男子完全没有回头,反手持剑,一击就「噗嘶」一声贯穿盗贼的胸口。

接著又若无其事的,对著我露出笑容。

那未免也太漂亮的技巧以及亲切的笑容,让我说不出话来。

「不需要报上名号了吧。」

黑发遮住了右眼,但我对这张脸有印象。

那身影,让我僵住了。

即使经历了多少年。

我、我这个人,不可能忘得掉那家伙的身影。

从一介平民,成为戴宁公爵家之正式骑士的异端少年。

在年纪轻轻的少年时代就得到我的父亲戴宁公爵深厚信赖的男子。

我情绪沸腾。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然而,没时间追问到底了。我压抑万般思绪,问道:

「你现在──掌握了多少状况,说给我听。」

「奥立佛被谢丕斯斩杀,艾莉西雅则被谢丕斯强行带走。真可怜,难得穿出来的礼服都糟蹋了。另外奥立佛是位热心忠义的男人,而谢丕斯似乎另有隐情不会有错。」

「……很充分了。」

「还以为王室骑士大人不会出现了、咦、谢丕斯大人把奥立佛大人?咦、咦咦?而且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身旁的夏洛特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模样。

不过这家伙的登场带给她的冲击应该远超越先前的混乱了吧,她回复本来该有的样子。

就连我也是在快要一团混乱的脑袋当中,回过了神来。

在那一天的梦中很臭屁的少年,直接长成大人以后就是这个模样。

「拯救那女孩(公主),是身为未婚夫的少爷的任务。」

「是『前』。虽然如今应该是已经对我不抱什么期望了,不过破坏那家伙人生的我是有责任的。所以──」

不管做什么,总是与我共同行动的两翼骑士其中一人就在面前。

就像那一天的梦境结尾一样,我向这位从幻想中飞跃出来的男子平静的说:

「这个地方就交给你了──席尔瓦。」

「交给我吧。毕竟不管怎么说我呢──跟你的专属(夏洛特)一样,是特别的。」

无法相信无法相信、无法相信!

把伙伴花之骑士给斩杀了。

发生在眼前的凄惨光景,深深刻写在自己的脑海中。

毫不拖泥带水的挨了一刀,花之骑士倒下。

在那之后自己的手被拉著,从剧场逃跑。

在追自己的盗贼遭魔法击倒之后,位于二楼深处的厕所墙壁也遭破坏。颇具厚度的墙壁内部是一处完全黑暗的空洞,而谢丕斯抱著自己跳下来的地点前方,则与宛如迷宫一般蜿蜒曲折的地下通道相连接。

内心不能认同的情况比盗贼团出现时还严重。

真的是「翻脸」。

想表述谢丕斯改变的样子,却想不出这以外的词汇。

那个曾经温柔的王室骑士,已经不在任何地方了。

自己已经无法想像这个抓著自己手臂脸上露出僵硬冷笑的男子,跟那个为平民著想的谢丕斯是同一个人了。

──时机成熟了。

「放开我的手!」

在黑暗的路上快速前进。

竖立在墙上的火把,微微照亮了彷佛代表自己内心的深沉黑暗。没有人追过来,曾追著王女过来的盗贼团成员,全都给自己杀了。

「谢丕斯,你到底是怎么想才会去做那样的事!」

世界从小的时候开始就让自己感觉不讲道理了。

虽然从幼小时候开始,自己就会使用魔法,不过母亲一直告诫自己,绝对不要在外面使用魔法。

魔法是浅显明白的才能象徵,为什么自己使用魔法就不可以呢。自己总是抱持著这样的疑问。

──有一天,侯爵家的使者到来了。

如今也忘不了那样的光景,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们身影,即使到现在依然鲜明的留在记忆中。原本以为已经不在人世的自己父亲,是个贵族。

然后,自己做了选择。

为了治疗罹患重病的母亲,自己选择成为贵族的道路作为交换条件。

「奥立佛不是伙伴吗!而且为什么连一个士兵也没有呢!啊、该不会、奥立佛跟那些家伙私下串通了?」

「奥立佛卿与敌人私下串通?他是花之骑士,是个拋下爱情选择国家的人,比任何人都爱这个国家的他会跟敌人私下串通,光想都觉得愚蠢。」

在侯爵家的生活是非常严酷的。

然而,自己是从无知的平民成为贵族,家中派了好几名专属家庭教师跟著自己,让自己的身体在千辛万苦中去熟悉贵族的生活方式。虽然有好几次想过要逃出这个家,但为了母亲,每一次都挺过来了。

而在魔法学园生活之后,不是贵族也不是平民的自己马上就比其他学生都还会运用魔法,也察觉到自己身为魔法师的才能,可能也有些骄傲了吧。有一天,私生子的八卦传开,自己受到非常激烈的霸凌。具有平民之血的人,是不可以展现超越贵族之优越感的。

「再说这里、是哪里呢?这条秘密通道是什么!谢丕斯,我们要去哪里!波尔基还在那里!我要回剧场去!」

「这条通道往北方,是通往帝国的通道啊,艾莉西雅殿下。」

「北、北方?」

自己学习存在于世界上的他国相关知识,知道统治北方的德斯托尔帝国几乎没有身分差异的事。

不用多少时间就对那个国家有憧憬了。

在日复一日积累学习后的某一天,记得感觉上好像是开始降雪的日子,侯爵家有联络过来告知母亲亡故的事情。

自己连妈妈身体状况变差都不知道,已经连生存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那个男人──潘德拉贡侯爵真的有尽力治疗妈妈吗。

翻涌而出的疑问,逐渐转化为憎恶。

在绝望的日子不断积累后的某一天,自己被叫到学园长的房间,被告知了从未想像过的事。

『为什么、要我去当王室骑士?我是……私生子。』

『……你有离开侯爵家的必要。你打从心底憎恨著父亲潘德拉贡侯爵对吧。』

『既然您都理解到这件事了──为什么?我、完全不爱这个国家,这样的我当什么王室骑士呢。』

『眼看你的未来走向崩溃让我心痛不已。放心,你若背叛这个国家,我会负起责任前去杀你,所以谢丕斯同学,你就去当王室骑士吧。』

在以王室骑士之身分、背负家族名誉工作的日子里,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在得到地位之后,如果投奔他国不是可以对侯爵家造成致命的打击吗。

彷佛是助长这样的心思一般,突然有个可疑男子将信件交到自己手上。信上很精确地将自己从出生至今的一切,做了钜细靡遗的调查。

而且自己在最后,看到了「希望协助帝国统一全境」的文字。

──自己的生存意义诞生了。

「王室骑士往北方?谢丕斯,您知道这是何等背叛的行为吗?」

「这不是一朝一夕,是我苦恼到最后的决断,艾莉西雅殿下。」

为了远大的梦想以及非凡的复仇,要当上守护骑士。

直到那一天为止自己都认为这是最好的方法。

『我回想到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是什么了。』

『我也……回想起来了。』

那个可爱的戴宁家侍从的话语撼动内心,让自己得以察觉到一件事。

对潘德拉贡侯爵家的复仇,与自己所期望的未来一比较竟然是如此渺小。

夏洛特,现在我就来回答那个时候的问题吧。

我呢──想打造一个贵族与平民之间没有界线的世界。

已经不再迷惑了。

对这个国家已经没有执念,为了梦想应该要尽早行动。

这不是对侯爵家的复仇。

自己要成为有助于帝国统一的力量,打造理想的世界。

「该不会──谢丕斯、你将盗贼团?」

「不,这也不对艾莉西雅殿下。我不过是将情报外流,利用了他们而已。他们对祖国的恨是真实的,一切都顺利到令人想笑啊。」

自己用力紧握王女小小的手臂,在黑暗的路上行进。

约雷姆的地下存在无数地下通道,自己行走的通路前方与位于约雷姆镇郊外的一间古老民宅相连,在那边应该已经有帝国的人待命才对。虽然不是原本锁定为目标的光之达利斯王室成员,但也应该可以成为在南方各国间引发裂痕的上好见面礼了。

「艾莉西雅殿下,最困难的事情,就是将你跟他分开。毕竟他一直都待在殿下的身边啊。」

「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理由这么对我!」

「本来我并没有采取这种手段的打算,殿下,你是以防万一的保险──差不多要出去外面了。请做好觉悟。」

在漫长黑暗的前方,可以看得见光。

永别了,祖国达利斯。

「你真是卑劣!」

再这样下去就糟了──就糟了!

抓著自己手臂的那名男子的疯狂,让恐惧感在背后流窜。

要想个办法,不逃走不行。

状况跟佣兵那时候有决定性的不同,有魔杖在身上,不像那时候没有武器。然而染血的礼服让自己想起了先前那个瞬间,自己也会变得像花之骑士一样──瞬时感到恐惧,就连抵抗的意志也退缩了。如果知道会有这种事,当初听那家伙的话就好了,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潜藏在谢丕斯内心的疯狂。

不甘心到咬牙切齿的自己,用大量出汗的手抓住了魔杖。

如果这王族之躯,要落入敌手的话──乾脆就豁出去了。

就在自己颤抖著,做好如此悲痛的心理准备时。

「──」

跑在前面的谢丕斯出乎意料地停下来了。原本被抓的手臂突然被释放,整个人不由自主倒下去。嘴巴进了沙粒、脸颊受到磨擦、脚也伤到了,好痛。可是,可以听见从某个地方传来了某人的声音,不是幻听。所以她抬起了头,即使脸上沾满了泥土与尘埃。身为《舒亚•偶戏》女主角的她坚定抬起头来望向前方。

「所以我就说了吧?谢丕斯不值得信任。」

在黑暗中,有个人影靠在墙上。

被眼泪弄湿的视野实在超麻烦,因为那个人的模样没办法好好显现出来。

虽然有想过搞不好有可能是帝国的人,不过艾莉西雅立刻否定。

因为,声音听得很清楚。

因为,她非常熟悉那声音。

根本不用想对方是谁。

因为她,不可能会把他的身影看错。

因为艾莉西雅她──

就是想跟他再说一次话,才远道前来这个国家。

就是想跟他讲好多话,才一直住在同一个房间。

「再来,就交给我。」

「……嗯,救我。」

这回跟那时候不一样,声音确实乘载著心意了。

虽然光这样就很开心,但尖锐的冲击落在自己颈子上。在谢丕斯•潘德拉贡的手刀下,少年的前未婚妻非常轻易的失去了意识。

「以王室骑士而言,你处理得还满粗鲁的喔。」

看那样子,少年应该是心情非常不爽,表情都扭曲了。

「……是你吗。」

他正是继承了一脉相传纯正血统的真正贵族。

身为学生,面对自己与奥立佛都不退缩的全属性的魔法师。

「你还满清楚我走这条路的,为什么会知道?」

「我没有告诉你的义务,重要的是把艾莉西雅交出来。」

「这个少女有那么重要吗?因为她是你前未婚妻的关系吧。」

自己感受到一股像是在抚摸自己脸颊的风。

在抚摸自己的脸颊以探寻不适应感的来源之后,沾在手上的血映入了眼帘。

「刚才,你咏唱了吗,同学。」

「如果不想被杀掉,就把艾莉西雅交出来。」

「……原来如此,你就像奥立佛卿所说的那样,身为学生却似乎拥有不平凡的力量。那么,我也要用合适的态度来应对了。」

谢丕斯轻轻地让艾莉西雅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向前走了一步。

可不能让她受伤,毕竟她可是要献给帝国的重要见面礼。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该不会将那个可爱的侍从放在那地方就跑了吧。」

「……」

无视我吗。如此低语的谢丕斯像演员一般将杖剑华丽拔出。

以黑暗为后盾,与另外一个未来一样,化身为背叛之骑士的男子静静地笑著说:

「我不过是把殿下带到安全的场所而已。」

「你说谎,在上头的那些帝国的家伙们我已经打倒了。你身为王室骑士,还跟那些家伙有联系对吧。」

「……我本来以为已经叫了合适的实力者过来。」

「你是有什么不满,为什么要在这个时机搞这种背叛祖国达利斯的举动。」

「祖国,你叫这个达利斯是祖国?很抱歉,我从来就没有爱过这个国家。而且要说契机什么的,他国的王族信赖我到如此没有防备的程度可是非常难得的事啊。」

「你背叛的话,侯爵家就完了。你是有了这样的觉悟才行动吗。」

「……本来,我没打算要趁这个时机背叛,但跟某个少女的对话让我察觉到,妈妈死了,我的后面没任何人了。连应该守护的家族也不存在,那就应该向前看。我只是也想和她一样,为了自己要成就的理想而生存。」

原本没打算对任何人提起,即使在动画中也持续隐藏的真心话。

这或许是对来到这个地方的他的一种赞美。

不过,对史洛而言,光这几句就很足够了。

因为他可以理解到背叛之守护骑士的根本动机。

「是吗……是这样的啊。原来你的行事根据是家族啊……」

「同学,你早就知道我是私生子吧。你不管怎么看,对著我的视线就是跟对著同样是贵族的人的视线不同。你也在内心看不起我这个私生子吧。毕竟跟公爵家的纯正血统相比,我这种人应该就像垃圾一样吧。」

这时候,少年的表情因为悲伤而扭曲了。

在他的头脑中,塞满了《舒亚•偶戏》世界中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最后结局十分哀伤的背叛之守护骑士就在那里。

是个做为侯爵家的私生子,却不惜一切爬上王室骑士之位的野心家,同时还是狡猾的战略家。

虽然他非常没办法喜欢对方──不过现在,他察觉到其真心了。

「谢丕斯,你真是个可悲的男人呢。」

「我欺骗所有人,当上了王室骑士。一切都是为了今天这个日子啊,同学。」

「不对,你只是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在这名于贵族社会中持续向孤独抗争的男子面前,史洛•戴宁挥下魔杖。

自己认为只能趁现在,一定要传达给对方知道。

因为感觉上这也是知道一切的自己的义务。

「谢丕斯,你的母亲还活著。」

在那个瞬间,背叛之王室骑士(谢丕斯•潘德拉贡)的动作停下来了。

他先睁大了眼,很快以充满杀意的视线对著少年。

「你跟潘德拉贡侯爵所立的约定,早已达成了。」

这对背叛之骑士来说是最不能触碰的部分。

谢丕斯很自然地对握著杖剑的手施力,连呼吸都忘记了。

为什么谢丕斯要成为贵族;为什么要舍弃身为平民的一切,从做了改变人生之决断的那一天到现在的记忆不断在脑中回转苏醒。

「为什么……说这个。」

从口中说出来的,只有这几字。

「治疗你母亲的是公爵家的人,只要是公爵家中高层地位的人都知道,毕竟这是做给那个侯爵家的人情啊。」

「……」

「……我是不懂啦,谢丕斯。为什么你在听到最爱的母亲死去以后,连故乡都没有回去过一次。你只想过要从侯爵家出走,要是你回故乡扫个墓,应该就会察觉到事实才对。」

「……妈妈还活著什么的,是你唬我的吧。」

「你的母亲,似乎很替你的未来著想啊。说不能让以贵族身分活下去的你的未来跟身为平民的自己扯上关系,拜托我们演出一场伪装死亡戏码的人就是你母亲。」

「证据之类的,一个也没有;你的话语什么的,不值得相信。」

「这个国家聚集最多水之魔法师的地方是哪里?是达利斯王室?是王室骑士团?都不是,是公爵家。在这个一手承受这个国家军事的公爵家里,聚集了有真正爱国心,有多样才能的魔法师,所以,连侯爵家也来拜托我家。」

「……」

达利斯最有势力的大贵族,权威匹敌光之达利斯王室。

确实,母亲的治疗工作如果用上公爵家雇用的人才或许就很容易了。

「你要舍弃母亲还在的这个国家吗。」

「……你以为事到如今,用这种话能让我犹豫吗。」

自己认为对达利斯已无执念。

但却──产生了迷惑。

为什么自己会傻傻地相信、应该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憎恨的父亲的话。只要去确认过一次,内心就不会为这种学生唬人的话而动摇了。

「我盘问了在上面的帝国的人,知道那些家伙是怎么让你动摇的。确实如果帝国统一大陆,符合你期待的世界或许会到来吧。」

「…………别说了。」

「你走吧,谢丕斯。你一个人走,谁也不会阻拦你,你可以自由选择做什么都好。不过呢──」

「……住口。」

「别为了你的目的,把艾莉西雅扯进来。那家伙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

在漫长的沉默中,究竟有著什么样的意义呢。

不过,史洛看到了男子有所觉悟的脸。那并不是那个背叛之守护骑士的脸,而是一种既悲伤又愤怒、情绪无处宣泄又不知如何处理的难以形容之表情。

「我确实……从未去扫过妈妈的墓。」

「既然这样──」

「我将情报外流给盗贼团,斩杀了奥立佛卿。我在这个国家已经没有立足之地,除了去北方为帝国的统一做出贡献以外无路可走。」

只是一个劲在地下通道前进的谢丕斯是没理由会知道。

现在正在剧场发生的异常事态。

「这样吗。那么,为了要促成你回乡,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少年朝谢丕斯走近,因为他直觉要将谢丕斯导向正途,除了趁现在别无他法。

双方相互瞪视,紧张的气氛刺激肌肤。

「我要在北方重新过我的人生,所以给我从那里让开。」

「真遗憾啊,守护骑士候选人,胜负已经──揭晓了。」

缠绕并束缚双脚的土之锁链,彷佛要包覆谢丕斯全身一般的伸展触手。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一样,对高举理想的你而言,脚下的现实从不在你眼里。」

「你果然很行啊!无咏唱能搞得出这种花样!」

少年的话语让自己分神,注意力变得散漫。

不过,为什么没有注意到。明明从花之骑士那边就听过,对方遭遇佣兵时能以无咏唱弄出土墙来。

「不过,你打算用这点魔法阻止王室骑士吗!」

王室骑士之杖剑挥动了。

谢丕斯的光之波动魔法,没多久就化为肌肤感受得到的风,进一步变成带有寒气之一刀,将土之束缚解开了。

「公爵家的堕落之风!你是个拥有一切又舍弃一切的愚蠢小鬼!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痛苦到这个地步!」

在《舒亚•偶戏》世界中,这个国家最崇高的骑士的男子,就在眼前。

「只要在这个贵族与平民有所区分的国家,我就没有任何立足之地!以私生子的身分在侯爵家、魔法学园(克鲁修)、王室骑士团所过的地狱日子告诉了我真相!只要在我身上所流的憎恶之血不消失,我从地狱牢笼解放之日就永远不会到来!」

眼前的谢丕斯•潘德拉贡开始认真起来,不过我也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

温度急速下降,寒气从谢丕斯的脚边开始覆盖地面,将只要三人并列就足以占满的狭窄通道冻得僵硬。

冰之世界,直觉告诉我这应该代表将杖剑指向我的谢丕斯之心情。

不过我完全不畏惧。

因为我对背叛之守护骑士的全力,可说是知道到不想再知道了。

「比任何人都为平民之血所诅咒的你,要来打造理想的世界?别笑死人了。」

「名誉与才能!生来就拥有一切的你,怎能明白我的心情!」

「最后告诉你一件事,你就算往北方走,人生也只会受到背叛的十字架缠身,就这么死去。」

「不论目前为止还是从今以后,我都会自己开拓道路,我与你不一样,全靠我一身力争上游过来的!」

「……是吗,那么我们已经连交谈的理由也没有了。」

在一个男人面前,我做好了觉悟。

是也有迷惑过,我介入这个男人的决心真的好吗。

不过现在我该做的事只有一件,迷惑也消散了。

背叛之王室骑士,能将你的诅咒斩断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而已。

「史洛•戴宁!我要超越你这个贵族的象徵,前往北方!」

夏洛特,我已经决定了。

「谢丕斯•潘德拉贡,对艾莉西雅出手的你,我要予以制裁。」

不只是你──凡是对我重要的人出手,我不会手下留情。

「冰之绝壁。」

在肉眼不可见之精灵环绕下,谢丕斯的杖剑与强力的青色残影一同发光。

王室骑士之杖剑,为了要能赋予魔法,而使用了大量可作为魔术道具原料的魔法矿石。集结骑士国家之智慧所锻造出来的武器就在眼前,然而史洛•戴宁的持杖姿势没有一丝动摇。

自己是擅长近身战斗的王室骑士,魔法师还向王室骑士靠近,实在蠢到极点。

史洛•戴宁……像你这样的魔法师已经有好几个葬身在我剑下了!

谢丕斯正面迎战,盯住了一直看著这边毫无一丝动摇的少年。彷佛于地面匍匐行进般的冰面抵达少年的脚跟,自己也开始下一阶段的攻势。

「光之拔刀──」

摆出拔刀架势,从杖剑迸发的光之波动产生出来的,是自己以魔兽为对手时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光芒。地下通道也为一整片白光笼罩。

这是连执行者谢丕斯也无法直视的白色世界,无处可逃的地下世界逐渐转化为对谢丕斯而言最棒的战场,自己则以杖剑向伫立前方之敌人挥出带有新魔法性质的一剑。

这就是三重魔法师的全力拔刀术──永别了,纯正血统。

「──风之二重刃(Aero Slave)!」

剑光之威力直接转换为风刃,将动作被冰封的敌人一刀两断的三重魔法,谢丕斯最拿手的必杀剑技──初现杀招。

在这个连视野都整个瘫痪的空间中,对方会连自己的一半身子崩落于地的理由都不知道就化为尸体。

──应该是这样才对。

视野还是一片白。

在什么都看不见的世界中弥漫不祥的静寂。

连一半身子崩落于地的声音也没听见,只有时间不断流逝。在染白的世界中,谢丕斯手持杖剑摆出架势以使自己在任何状况发生时都能应对,因为自己理解到这必杀之一击并不足以达到必杀之效果。

原来如此……接下来,是轮到你出招了吧。

史洛•戴宁是那个大贵族的直系,其实力仍属于未知数。

久未体验的感觉让自己的喉咙发出「咕嘟」声响。

……这就是恐惧吗。

不过,我这边也有从侯爵家、魔法学园、王室骑士团一路锻炼过来的自信。

「……就算看不见我也一清二楚,像你这样的魔法师我可是对战过好几个!」

──一刀两断。

从触感可以确定第一招是炎鞭(Blade),不过,斩除后的魔法变了形态,性质由燃烧的热转变为冻冰(Icicle)袭向谢丕斯。

一切,都是足以造成致命伤的连续魔法。

「──喝!」

谢丕斯一个劲的斩除、切断、斩击到底。

那是种无间断连续转变性质的魔法,就跟小孩子的随心发想一样。将复数自然现象操作得如此自由自在,即使对一流的魔法师而言也很困难,然而,我这边也是有超一流的自觉。自己竭力挥动光晕环绕的杖剑,应战对方魔法;土之球、延伸之暗均以杖剑击碎。

连呼吸的余裕也没有,不断滴落的汗水也没有止住的意思,甚至有了手臂与剑彷佛合为一体的感觉。遭到谢丕斯剑技反弹的魔法在通道顶面及壁面上凿出洞来,土之壁面受到激烈损伤。谢丕斯在体验空间震动般的摇晃同时,继续挥舞杖剑。

连在这个城镇出生的人,都不知其存在的古老地下空间。

过去的异物不但腐朽,而且也没怎么做过补强措施。谢丕斯在跃至地下时,大致推测过与地上的距离,这么粗暴的战斗应该会让那一带出现扭曲才对──与少年的魔法对战的谢丕斯,在确认通道顶面出现大规模裂痕之后于嘴角露出微笑。少年还没有注意到,空间出现了扭曲。

这就是契机,如今这个时候就是分歧点。

瞬间,谢丕斯将力量单点集中在出现扭曲的通道顶面上,彷佛爆发般膨胀的魔力一口气喷出,破坏之力向地上解放。

「风之二重刃。」

如果是在这个位置、这个时间点的话,拜托──地上可别有任何人在啊!

风之魔法将坚硬的岩层击碎后,通道顶面发出轰然巨响开始崩塌。失去支撑的砂土以雪崩姿态塌陷至地下通道,连呼吸都受到粉尘影响无法自如。谢丕斯抱住了艾莉西雅,紧紧抱著。虽然听见少年惊讶的声音,但很快就连对方身影都看不见。

谢丕斯先以风之魔法顶住了落下来的沉重瓦砾,再全力解放。这回并无控制,是单纯以破坏为目标的风之魔法。

自己则乘著宛如火山爆发一般蜂涌而出的劲道──一口气朝地上,一跃而出。

「这真是太惨了……」

夜之城镇一片寂静。

强力拂过脸颊的清爽阵风与冲入鼻腔的新鲜空气。

崩坏的石造街道回以静默。正如自己所料,映入眼帘的是因为老化腐朽而遭弃置的住宅区。在环视周围,确认没有人的踪影以及呻吟声之类以后,松了口气,在有塌陷有隆起的地面上将艾莉西雅放下来。虽然落脚的地点很不好,但也没办法。

重要的是确认自己的状态。魔法行使到超越极限,好久没有感受到如此沉重的疲劳感,暂时无法正常动作了。虽说若能豁出去像她一样昏迷就轻松了,但让自己萌生这种想法的倦怠感却包围全身并深入体内。

「地在晃啊,刚才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快看,那边的地面塌陷了!地裂开了!别靠近!」

周围有好几个人大声叫著接近过来。

手持灯火想瞭解刚才的震动及轰然巨响的城镇居民,似乎陆续聚集起来,面对一个一个聚集过来的居民,谢丕斯竭力大声叫道:

「约雷姆之民啊!我名叫谢丕斯•潘德拉贡,是王室骑士!现在正与德斯托尔帝国之国敌战斗中,别靠近!」

「是王室骑士大人啊!是白斗篷大人啊!」

「找士兵过来!骑士大人受伤了!好像在跟帝国的人交战中啊!」

一切都是穿在身上这件白色外套的力量。

会对王室骑士的话语持疑的人,在这个城镇并不存在。约雷姆之民一面与地层塌陷一带区域保持距离,一面大声高喊以呼叫士兵。

谢丕斯调整呼吸节奏,同时回想刚才的死斗。

交战对手的魔法完全就是普通的魔法师不可能会有的力量。

再加上那种性质变化。虽然自己一向认为要称赞公爵家的人简直是在开玩笑,但也没想到真正的全属性的魔法师会存在于这个国家。

「如果这样能了结的话就得救了……」

「啊~!有一瞬间,我还以为真的要死了!我说你,打从一开始就是以这个为目标吧。」

原本是打算自言自语的。

可是,将瓦砾用力推开,与低吟声一同出现的少年身影再度映入眼帘,恐惧比憎恶更快来到自己内心。少年将沾在身上的土拍掉,一面咳嗽一面瞪视这边。

果然毫发无伤。即使以王室骑士谢丕斯的观点,对方也是个拥有破格到神扯之力量的人。

「……难缠的家伙。」

「哈哈,如果想杀我就把大精灵或者是帝国三枪侠等级的人找过来吧。再怎么糟我也不会被连赋予剑(Enchant Sword)都没拿,只有王室骑士程度的人干掉啦。」

「……你这小鬼还是老样子牙尖嘴利。不过,环顾一下四周吧,你能以这个国家的士兵为对手战斗吗。」

手持危险武器摆出架势的士兵们,正大举包围著自己与他两人。

「看哪,他是敌人!是连我这王室骑士都苦战的对手!请诸君将力量借给我!」

城镇居民以充满敌意的眼神看著少年。

王室骑士的白斗篷有绝大效果,谁都会成为以守护少女之姿态站立的美丽骑士──谢丕斯•潘德拉贡的队友。

火焰为了照明而燃烧,在太阳西沉后就无人到访的废墟中带入了异样的气氛。谢丕斯再度拔出杖剑,对著少年。

借用士兵的力量,打倒那家伙;只要打倒那家伙,约雷姆的士兵就不足为惧。自己与他两人周围挤满了士兵,就在这个时候谢丕斯发觉到异样。

「你们在想什么!我是王室骑士,竟然剑指王室守护者,你们这些人──!」

约雷姆之士兵所持兵刃的锋芒──是对著我这个王室骑士的。

「以兵刃向著王室骑士大人是对国家的反叛!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大群士兵,包围了在瓦砾堆出隆起的大地上站立的两个人。

一个人是王室骑士,另一个人则是被王室骑士宣告为敌人的青春少年。

然而士兵中只有一个人、一个年轻士兵,向下达命令要求将兵刃朝向王室骑士的壮年男子提出激烈反对。壮年男子的脸上有道大伤疤。虽说新兵是不容许对长官的命令提出抗议,但自己实在无法相信将兵刃朝向王室骑士的指示会是他的命令。

「原来是春天进入军队的新兵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分派到约雷姆二队保安部的卡斯托马!」

「卡斯托马,你的意思是兵刃不要朝向王室骑士,而是要对著那名少年吗?」

「属、属下惶恐!因为王室骑士大人说那名少年是国敌!」

「白痴啊你。那名少年是何许人物,谁过来教一下这边的菜鸟吧。」

接著卡斯托马就被熟识的学长拉著手,带到了挤得满满的群众最前排。然后,自己被要求盯著看的并非王室骑士,而是少年的身影。

那名少年在照耀黑暗的火焰包围下,专注盯著王室骑士。

手持魔杖,是魔法师不会有错。体型肥胖,毫无一丝动摇的盯著王室骑士,身为新兵的他能够理解到的只有这样。

这时候,学长告诉自己,该注意的不是体型,而是魔杖。在「好好看著那名少年所拿的魔杖并牢记在心」之命令下,新兵于熊熊燃烧的赤红世界中,以肉眼确认了少年握著的魔杖上所刻的纹章。

这之后不需要说明了。

新兵一面打颤一面持剑摆出架势,兵刃方向跟其他士兵们一样,对著王室骑士的颈子。

「你真是个好运的男人啊。」

被拍了拍肩的自己将头转向后面,先前下达命令的那名大伤疤男子就在那里。自己也从挂在对方胸前的勋章,察觉到男子就是掌管约雷姆镇的军官之一。

「……请问,那名少年该不会就是堕落的风之──」

「是公爵家,还需要这以外的理由吗。」

「……不,很充分了。」

「这种边境城镇的新兵,难得可以跟公爵家的大人站在同一个战场,这是个好机会,好好看著并牢记在心。」

「是!」

卡斯托马连眨眼都忘了,持续盯著那名少年。

不只是在这个国家任职的军方军官,就连像自己这样的基层士兵也都很清楚。而且正是因为像这样当了士兵,才可以学到更深入的事情。

那就是为骑士国家劳心劳力的人并非王室骑士,而是公爵家的大人们。

正因为如此,那名少年手握黑杖所指的对象就是敌人毫无疑问。

就算对方是所谓的王室守护者──自己也不可能会将兵刃指向公爵家的人。

「我名叫谢丕斯•潘德拉贡!士兵们!对王室守护者拉弓是在做什么!」

失算了,想不到士兵竟然会对这边亮出武器来。

统率达利斯军的公爵家势力,连在这种边境城镇都能有效展现,实在是超乎预期。士兵不断的增加,从一百人到两百人,简直是四面楚歌。如今已经无法将时间继续拖延等待体力回复了。

「士兵没有要出手的样子啊,真是感谢。看来在这个约雷姆镇,似乎聚集不少有眼光的家伙,或者是有能力的军官啊。」

「……」

「来,分个胜负吧,背叛之王室骑士。」

史洛•戴宁,你究竟是谁。

你不是堕落的风之神童吗。

虽为公爵家的直系男子,却是例外的浪荡子。虽为公爵家出身,却连前往战场的经验也没有。一个未曾经历过险境的人,为何能在身为王室骑士的自己以及一大群人面前,展现如此威严的举止呢。

彷佛在炫耀对自己的绝对自信一般,少年对这边露出了笑容。

魔法──要来了。自己对魔力的异常高涨本能上感到恐惧,差点就要向后退却。

然而,连一步都不能退,退代表的意义比输还严重。不论来者为何,都斩。在不退缩的觉悟相伴下,谢丕斯持杖剑摆出架势。

「要给我感到光荣啊,谢丕斯。这可是拯救世界的男人的魔法喔!」

不傲慢也不动摇。

即使满身疮痍,谢丕斯也应该能够应付才对。

因为要改变未来,为此已经对所有可能情况都设想过了。

「咏唱的开始是──点火充填(Ignition)。」

热度远超过奥立佛用来迎击波尔基魔法之炎鞭的火焰出现在眼前。不仅包围的士兵,就连城镇民众也张开大口,眼睛直看著浮升至空中的魔法。

目击到同时具体呈现出压倒性份量的神秘巨炎,士兵们在心中点燃了感动的火光。这就是公爵家。由长年立于军之顶点的大贵族所行使之魔法。

「创生之炎啊,寄宿于我手臂吧──热暴走(Full Drive)。」

从内行人的角度看来,这个魔法一目瞭然。

这是《舒亚•偶戏》的男主角舒亚•纽凯伦之力的一部分。

是与火之大精灵共同拯救世界的救世主之力的具体呈现。

彷佛动画重演,让火炎自空降落寄宿于右手臂的少年,向谢丕斯挥动手臂,庞大热气迫近而来。或许是基于对抗心态,谢丕斯所选择的战术并非护身的结界,而是攻势的一招;因为想让天选的纯正血统,最起码也要挨上一刀。

「精灵啊,给我力量──光之拔刀!」

挤出最后的力量,将迫近而来的爆炎一刀两断。

以气魄为基础,切断。

瞬间,光之拔刀乘势直接转变性质为风,扑向少年。

然而,这时候谢丕斯注意到,被斩断的火炎形成分支,余波前方是她所在的位置。谢丕斯瞬时现出水之结界;不过,为时已晚。

「能斩那个是很了不起……不过,这个就在你预期之外了吧。」

极短时间内的行动毫无犹豫。

索求猎物的火炎缠上杖剑,连同谢丕斯的右臂一起焚烧。没什么好遗憾的,毕竟打从一开始在地下通道那必杀一击被挡下来的时间点,就注定谢丕斯的败北,之后都只是在意气用事而已。或许,在那里是有掌握胜机的情况也说不定吧。战斗有时会有奇迹出现,这件事谢丕斯非常明白。

不过,谢丕斯的心早已挫折了。

那胜负什么的,在战斗前就已经分晓了。

以私生子身分于社会黑暗中,在不相信任何人的情况下生存下来的谢丕斯之人生告诉自己,那家伙的话完全是事实。追根究柢,拥有这等力量的人并不存在任何说谎的理由。

……妈妈还在世完全是事实。

战斗的意义什么的已不存在,要诅咒的是自己连故乡都没有回去过一次的生存之道。

「没想到你会去保护艾莉西雅。」

「……我的力量,触及到了吗。」

没有毫发无伤了。

少年的衣服被划出一直线的裂口,谢丕斯确认自己刚施放出来的魔法触及到他了。但也仅止于此。

应该要被分成两块的躯体依然健在,并没有对战斗造成任何阻碍。

「最后的一击。如果你持有作为守护骑士之证明的赋予剑的话,以我的力量应该是抵挡不住吧。」

作为王室骑士之证明的杖剑「匡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已经连握著杖剑的力量都没有了。

……自己露出充满自嘲气息的笑容。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完全无法想像自己成为守护骑士,守护王女的未来,而且那样的未来也不可能了。

这名少年是公爵家的人,也具有得以制裁贵族之大贵族势力的纯正血统。

那么,应该也没有人比这少年更适合对自己这样的男人做出裁决了吧。

「多余的问答就免了……给我最后一击吧。」

「啊啊,我是有此意。」

谢丕斯闭上眼睛,缓缓吐气。

曾经自傲,拥有一身为守护达利斯王室而磨练出来的武艺。然而,既然那一击不管用,也就死心了。

再说,如果妈妈真的还活著的话──

要背叛让妈妈活著的这个国家……也就不可能了。

「呜!」

胸口被异物深深刺入。

这触感,恐怕就是熟悉的杖剑。至今已经斩杀许多人的爱剑,最后要来斩我吗。不过,这样也好,自己是光之达利斯王室的敌人了。

在一大群人的注目下,力量逐渐丧失。这个国家的士兵、居民都在看著自己。最适合背叛者谢丕斯•潘德拉贡的最后结局。

「谢丕斯,最后有什么事想说吗。」

有啊。

你,应该是堕落的风之神童吧。

那样的力量是什么。

你该不会说,人生一直都在心神紧绷的战场上吧。

还有想不到,目睹自己最后结局的会是她的主人。

让自己做好觉悟的是夏洛特,而阻止自己的是她主人。真是讽刺啊……没说出来的话,实在太多了。

不过,如果最后要留下一句遗言──

在因为大量出血、即将昏迷的背叛之王室骑士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并非回忆中的妈妈,也不是对可憎的纯正血统少年之怨恨、侮辱、后悔。

「剧场那边──」

「真正的主角应该正在镇压中,放心吧。」

「…………感谢。」

只留下这句话,谢丕斯•潘德拉贡就像断了线的人偶般倒地了。

在胸中扩散开来的心情,是令人惊讶的安心。

不用成为妈妈的敌人,松了口气的安心。

接著是对比起理想,竟然优先抒发不愿让妈妈悲伤的小孩子情绪的自己感到惊讶。

什么嘛,自己似乎意外的是个渺小的人类呢,为什么会有那么夸张的梦想呢,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知道了。

谢谢你,少年。

虽然完全没有要说出来的意思,不过遇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冰冷的地面开出鲜红的花,风之神童以憎恶的心情,持续瞪视著可悲的背叛者身影。

「今天的我很强喔。毕竟──我的心情非常的好啊。」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谁来阻止这家伙!」

剧场,拉•居维列座遭受冲击陷入不安。

形势在那名男子现身之后就瞬间逆转。

不再出现逃走的人,正在舞台上进行的故事续集简直就像是神剧情。

舞台直到没多久以前,还在描述公主与平民剑士的相遇。

在曾经吸引了好几百名观众的舞台上,两名男子正在争斗。

然而谁优谁劣非常清楚,每个人都停下动作凝视著在舞台上舞动的年轻人身影。

从波尔基的魔杖中施放的魔法,在舞动的剑光中完全消灭──

「你是谁!」

「很遗憾,没有值得报给你的名号,毕竟偶是个平民啊。」

「你是平民,少胡说──八道。这剑光是骑士的招式吧!」

受到黑发男子压制的波尔基,因为过于焦虑脸色已达苍白。

……太强了。这种等级的剑士,即使在萨奇斯塔也没几个人。

剑士步步逼近的姿态,简直就像是死神的行进一样,令自己毛骨悚然。能够消灭魔法的剑光实在太不可思议,为了探寻其真面目而凝视,结果发现了刻在剑上的达利斯纹章。就在这时候,波尔基逐渐察觉到一件事。

「是赋予剑!那么你、该不会……该不会是!守护(Guardi)──」

「我不喜欢这称号。虽说披著白斗篷,但不论现在还是以前,我都认为自己是两翼骑士之片翼啊。」

「两翼骑士!……那么你就是那个风之──」

然而,这段话语已经无法讲到最后了。

剑贯穿了刺杀王室之凶手胸口,乔装铠武士的男子没怎么抵抗就当场倒下。面对这未免也太平凡的落幕,盗贼团的每个成员都不可置信的僵住了。

杀害萨奇斯塔王室成员,还从精悍的萨奇斯塔军手中逃脱出来的男子。这个曾发下豪语表示就算两名王室骑士他也制得住的男子,怎么能够如此无能的败北呢。

「这么说来,第一次跟少爷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呢……喂,贼人们,如果不想死得跟这家伙一样,就留在原地别动喔。嘿嘿!你问我为什么?」

黑发剑士面向想要从剧场逃出去的盗贼团,在舞台上剑指对方。

「因为动的话,你们的头就会被我一剑切下来啊。你说这不可能?这个嘛,用这把剑的话就可能喔。」

彷佛在为青年的话语作示范一般,瞬间,那把不可思议的剑上光芒更强了。

「……啊~没意义了呢。本队终于到来了。」

正如席尔瓦所说,剧场入口遭人撞开,穿著白色外套的男子们以整齐的动作进入场内。南方大国、骑士国家达利斯引以为豪的王室骑士团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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