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上旬──
眼看就要去参加高中生活中──不,是一生中只有一次的高中毕业旅行,但几濑鸢雄却不得不缺席。
他的身体昨天开始不舒服。高烧不退,全身无力,头脑昏沉,走起路来也摇摇晃晃。
虽然刚过完黄金周,但放假期间也没有疏忽大意……即使如此还是突然生病了。医生也告知必须好好静养。
「那我会买礼物回来给你,你要好好休息喔。」
站在玄关前露出笑容这么说的是一位中长发的少女。和鸢雄念同一所高中二年级的同学,也是他的青梅竹马──东城纱枝露出了淘气的笑容。
「……嗯。」
鸢雄隔著口罩,以不太高兴的口吻回应。
她是在出发前跑来看看鸢雄的状况。不过对鸢雄而言,这只是种嘲讽。
毕业旅行是一趟十天的旅游,会搭乘豪华邮轮巡游夏威夷群岛。
这本该是鸢雄的首次国外旅行,而且又还是学生,行前当然是期待不已。他现在真的恨透自己这副不舒服的身体。
鸢雄面露不悦,纱枝见状就轻轻戳了他的额头。
「旅行这种事,长大后随时要去都可以。到时候我再陪你去就是了,这次你就忍耐一下吧。」
「……说那什么傻话,我就是想要今天去啊。而且说什么会陪我去,反正到时候一定又会叫我出钱吧?」
「你猜对喽。」
纱枝咯咯地笑了。鸢雄叹了口气,摸了摸刚刚被戳的额头。
捉弄完鸢雄的纱枝拿起了包包。
「那么,我差不多该出发了。」
「啊,你等一下。」
鸢雄留住纱枝后,从裤子口袋中拿出一串像是念珠的东西。
接著就套上纱枝的左手腕。
「过世的奶奶以前在我要出远门时,一定会帮我戴上这个。但我没办法去,所以就让这玩意儿在路上保护你吧。」
纱枝看向念珠,满怀感激地用手摸了摸。
「谢谢。」
「然后……该怎么说呢,总之要小心啦。」
鸢雄一边这么说,那张因发烧而满脸通红的双颊涨得更红了。
「小心什么?」
「就是……生病或病毒之类的。」
「那是你该小心的吧。」
纱枝以挖苦作为回应后,鸢雄的嘴角都垮了下来。
打开玄关的大门后,纱枝最后又回过头来说:
「那我出发喽。」
她露出有些落寞的神情,踏上旅程。
在同学们出发去旅行的四天后──
从成田至檀香山这段是搭乘飞机,接著就是前去港口搭乘「阿啰哈天堂号」,现在应该已从考艾岛抵达夏威夷岛了。
一想到同学们正在搭乘豪华邮轮大啖美食,巡游各岛,尽情享受异文化交流,就开始觉得愤恨不平。
身体已慢慢恢复的鸢雄睡到很晚才起床,去信箱拿完报纸后,便著手准备早午餐。
鸢雄家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他已经失去至亲,纱枝过来帮忙做晚餐时,是他唯一的救赎。
这天早上当然也没有人会张罗餐点,鸢雄煎了个荷包蛋,就配著吐司吃了起来。
同学们应该已经吃完高雅的餐点了吧。一想到这里,就不禁悲从中来。
他打开电视,放空凝视著,嘴边还啃著吐司。
『目前依然无法确认是否有生还者──』
鸢雄没有特别专心地看著电视节目,一边默默地啃著吐司。
『搭乘这艘邮轮进行毕业旅行的陵空高中学生及教师们是否安全,目前也──』
什么……?
当鸢雄听到自己熟悉的高中校名,突然就站起来,贴到电视机前。
电视节目正在播放自上空拍摄海面的画面。那就像是电影里的一幕,映照出一艘正在冒烟,船体还几乎沉没海里的豪华邮轮。
鸢雄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怎么可能!这种意外事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他不停在心中重复这段话,但是连电视画面上的文字都残忍地写著「阿啰哈天堂号离奇沉船意外!」几个大字。
看著又再次确认的船名,鸢雄瞪大了眼睛。他感觉到一股寒意窜过了背脊,呼吸和悸动都变得剧烈起来,心脏更是清晰地噗通作响。
鸢雄拿起方才直接丢在桌上的报纸。
他看向整面大幅刊载的报导,上头的内容让鸢雄浑身颤抖。
〈豪华邮轮遭逢海难!〉
〈毕业旅行中的恶梦!〉
〈目前无法确认船上两百三十三名高中生的安危──〉
〈生存机率渺茫──〉
高中校名是……陵空高中──
是鸢雄和他的青梅竹马纱枝就读的高中。
──那我出发喽。
鸢雄的心中,响起了青梅竹马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纱枝那时还露出些许落寞的表情……那是代表著不能一起去,让她觉得可惜的意思吗?
「……纱枝……」
鸢雄当场无力地瘫坐在地。
这一天,几濑鸢雄失去了包含青梅竹马东城纱枝在内的两百三十三名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