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招待至极东第一刀匠,兼定的家中。
进入客厅后,女佣们便送上茶水。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公主您,简直就像是作梦一样。」
「兼定,我已不是公主了。」
兼定听完岛津的话语后,忍不住露出一脸失落,但随即又恢复原来的表情。
「遵命,但至少请容我尊称您一声大小姐。另外,大小姐的两位朋友请不必勉强维持正坐的姿势,我明白正坐是唯独极东才有的文化。」
「谢谢你的体谅。」
「得救了,这姿势真叫人吃不消。」
两人有样学样地模仿兼定与岛津的坐姿,不过很快就换成了小鸟坐的姿势。
「兼定,我得再澄清一个误会,这两人不是我的朋友,而是家人。」
「原来如此,意思是两位也有著和大小姐相同的境遇吧。」
兼定知晓我收养岛津的经过。
所以很快就明白欧儿菲跟妮可拉有著怎样的来历。
「没错。两人如同我继承【剑术】之名那样,分别从爹爹那里继承【魔法】和【炼金】的名号。」
兼定在听闻【炼金】二字的瞬间,稍稍眯起双眼。
身为刀匠的他,岂能不在意从大贤者手中继承衣钵的炼金术士。
「大小姐,您为何会来到这里?」
「这就要看你所指的地点了。首先关于我来到京巫的理由,是为了打倒恶鬼。」
「……大小姐您昔日与那位大贤者携手合作,最终都无法战胜恶鬼,此举当真是太胡来了。」
「对于爹爹的空缺,两位妹妹和史拉小弟能帮忙顶替。再加上我也变强,不同于当年让天狐附身后一度舍弃人类身分的我。不光如此,那时并未找出能打倒恶鬼的对策。爹爹和我为了这天,已经做足各种准备。对于圣上来说也同样如此,我们这次一定能够获胜。」
岛津侃侃而谈,没有露出一丝视死如归的态度。
让人不难看出她为了这场胜利,至今付出了多少心血。
「大小姐当真是长大了……只要是为了您,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如果您是为了打倒恶鬼才造访京巫,为何会特地光临寒舍呢?」
「会拜访刀匠的理由也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取得全新的武士刀。」
「敝人兼定,愿为大小姐打造出一把倾尽毕生心血的绝世宝刀。」
兼定意气高昂地毛遂自荐,岛津却摇头婉拒。
「我想拜托你的不是锻造刀剑,而是希望你能够将锻造技术传授给我的妹妹,【炼金】的耶莱特,妮可拉•耶莱特,然后由她来锻造我的武士刀。」
「……即使您贵为大小姐,仍有该说与不该说的话语。您这句话等同说我亲手锻造的武士刀,比不上那个小女娃所打造的。」
兼定的眼神是杀气腾腾。毕竟这番发言伤了他身为刀匠的自尊,会生气也是无可厚非。
「兼定,你看看这个,这是我在日前的战斗中打断的武士刀。这是妮可拉在对于武士刀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模仿你过去为我打造的武士刀所锻造出来的。」
岛津将日前在【嫉妒】邪神利维坦一役里打断的武士刀,交到兼定的手中。
兼定收下后,神情严肃地开始检视,抚摸刀刃的表面仔细调查。
「哼,火侯不足,冷却技巧也不够成熟,在平衡上的拿捏并未达到极致,锻造技术简直是不像话……但她竟然能完成到如此地步。魔法赋予的技巧则是远在我之上,我完全不觉得自己能达到这种境界。假如她掌握好武士刀的基础知识,肯定能打造出比我更优秀的武士刀……亲眼见到这种货真价实的天才,叫人情何以堪。我输了,也能理解大小姐您为何不找我,而是希望由这孩子来为您锻造刀剑。」
兼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将断刀还给岛津。
他是有尊严的刀匠,更是真正的行家,因此拥有认同他人的度量。
「如何?能麻烦你将锻造技术传授给妮可拉吗?」
「在我给出答覆之前,请让我测试一下妮可拉小妹妹。武士刀是由灵魂与钢铁相互碰撞的产物,单有天分跟技巧是不够的。对于欠缺此条件的人,如何指导都是白费力气,所以我想测试看看。」
语毕,兼定起身从墙上取下一把武士刀,交到妮可拉的手上。
「妮可拉小妹妹,为了报答你让我见识到这样的好东西,我就给你瞧瞧我的毕生杰作做为回礼。你看完有何感想?」
妮可拉拔刀出鞘,仔细端详后开口说:
「……好美,这把刀彷佛拥有生命,刀匠的意念就活在这把武士刀里,并且替它赋予灵魂。相较于妮可拉的武士刀,两者最大的差别在于热度跟时间。人家也想锻造出这样的武士刀。」
「你合格了,小妹妹,我就来指导你何谓武士刀。没想到你竟然拥有身为刀匠最不可或缺的一项资质。」
兼定扬起嘴角。
「嗯,拜托你了。但不光是兼定你的技巧,人家也想使用自己的技术。妮可拉在武士刀这方面,就连你的脚趾头都比不上,可是对于魔法锻造的应用、材料学以及魔法赋予等方面,人家就有绝对的自信。」
「关于你在材料学和魔法赋予的造诣,我就连嫉妒的念头都不敢有。明明你我的冶刀技巧有如天壤之别,不过你那把刀的完成度,几乎跟这把刀不相上下,我想原因就出在这里吧。」
这就是待在封闭世界里的兼定,与积极吸收世上各种知识的妮可拉之间的差距。
但是这场较量并非妮可拉一人独赢。
兼定对锻造技术的钻研,是妮可拉目前难以触及的。
「妮可拉也愿意分享自己的技术。不光是兼定你刚才称赞人家的材料学跟魔法赋予的知识,若是有其他好奇的部分,妮可拉很乐意倾囊相授,也可以提供相关资料。」
「你这么大方真的好吗?」
「等你学会妮可拉的技巧,有可能制造出很棒的东西,到时见识过之后,人家相信自己会打造出更棒的东西。人家所追求的目标,是融合自己的技术跟你的冶刀技巧的全新事物。若是我们携手合作,将会更容易实现这个理想。」
这才是妮可拉真正的天赋。
凡人为了不想输给其他人,会一昧地藏私来维持自身的优势。不过妮可拉只对亲手打造终极武器一事感兴趣。为此,她不惜公开自己手中的所有底牌。
「妮可拉小妹妹,你是个真材实料的天才……不只是天分,也包含你的心态。至于修行时间……一般人需要三年的修行才有办法锻造出一把刀,可是按照你的底子跟技巧,一周就能够做出一把刀。但是,我不会把应用技巧传授给你。」
「妮可拉只需基础知识,接下来会靠自己往前走,那些所谓的应用反而会局限思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今后请你多多指教啊,妮可拉小妹妹。」
兼定与妮可拉互相握手。
这次的学习,相信能成为妮可拉推开全新大门的契机。
「欧儿菲,我会介绍阴阳术的专家给你认识,所以你不必露出那么羡慕的表情。」
「我、我才没有露出那种表情呢。」
岛津在京巫很有人脉。
就像她能帮忙介绍极东特有的锻造师,刀匠;同样可以帮忙引荐极东独有的魔法士,阴阳师。阴阳术里没有地、火、风、水四大属性,而是以阴阳与五行相生相克为基础,应该能为欧儿菲带来更多的新意。
「哎呀,你不感兴趣啊,那我就不帮你介绍啰。」
「呜呜呜,岛津姊姊就爱欺负人。拜托姊姊了,其实我一直对阴阳术感到很好奇。」
「没问题,交给我吧。你在这一周里也要好好加油喔。」
继妮可拉之后,欧儿菲也决定好修行的地点了。
「对了,兼定,你当初开门时曾提到『又是你们』这句话,是发生什么事吗?」
兼定似乎把我们误以为是其他人,一脸凶狠地出来应门。
「这阵子因为恶鬼复活的传闻,全极东的武士和剑豪蜂拥而至。不难料出大家都是想打响名声。总之这群人相继跑来要我交出自己的毕生杰作。就算我劝他们说凭那点实力只会白白丧命,偏偏没有一个人听进去。后来更是出现身无分文还要我交出武士刀,表面上宣称是为了拯救极东,行径却跟强盗没两样的一群人。」
……事实上这种人并不罕见。当世界陷入危机时,等于是让人打响名号的大好机会。
「你是如何赶跑这群恶霸呢?」
「当然是采取正当防卫。别看我这样,身手可没有生疏喔。」
兼定也是一流的剑士。
他之所以会成为刀匠,其实是追求一把能配得上自身实力的武士刀,因此一般剑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欧儿菲,我们先告辞吧。妮可拉,你可要努力学习喔。」
「好的,交给妮可拉吧。等人家精通冶刀技术后,就会为岛津姊打造出最棒的武士刀。」
「那我就拭目以待啰。」
在我们即将离去之际,兼定提议说:
「啊,大小姐,我家有许多空房间,您待在京巫的这段期间,尽管住在这里就好。」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啰。」
「另外请收下这个,大小姐!手无寸铁可是很危险的。」
兼定把刚才给妮可拉欣赏的武士刀拋给岛津。居然不惜出借毕生杰作,不难看出他当真十分疼爱岛津。
「那我就不客气借用一下啰。」
岛津腼腆一笑,将收下的武士刀插于腰间。
即使【剑术】的耶莱特擅长所有武器,不过最适合岛津的武器终究是武士刀。
于是,我们这次真的离开兼定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