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津替欧儿菲引荐了阴阳术的名门世家,最终跟妮可拉同样接受为期一周的拜师学艺。
面对名为清明的当代第一阴阳师,欧儿菲也显得干劲十足。
清明和欧儿菲都认同对方的实力,因此与其说是拜师学艺,不如说是技术交流。
我们将欧儿菲留在那里,两人单独前往京巫的郊外。
理由是岛津希望由我来监督她的训练。
来到森林里的一处空地后,岛津挥刀使出一连串的招式,我则是待在一旁观察。
「如何,爹爹?」
「哔咿。(心有杂念。)」
我老实说出感想。岛津这几年来一直辗转在各大战场之间,几乎不曾返家。拜此所赐,岛津远比过去更擅长实战,招式也变得又快又猛。
不过……她的一招一式略显混浊。
虽然我只能发出「哔咿哔咿」的叫声,不过岛津似乎能听懂我想表达的意思。她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再次挥刀展现技巧。
结果表现得比刚才更糟。
「爹爹,你不必回答没关系,我知道自己表现得很糟。」
「哔咿哔。(虽说睽违许久,就由我来锻炼你吧。)」
经过数次进化以及脚踏实地的锻炼,我已获得更多力量。即使我现在是小史拉的状态,仍旧有能力帮岛津进行训练。
我将【收纳】的铁矿改变形状后,凝聚在身体表面。
就此形成一套铠甲。接著让冒牌小史拉进入铠甲进行合体,随著体型增加的同时也改变外观。
我将塞满铠甲内部的史莱姆躯体模拟成肌肉。挪动模拟肌肉,即可连带控制铠甲。
好,这样就行了。就算远不及生前的行动速度,至少能重现人体动作。
而这就是所谓的……
「噗咿哔哔。(人型模式。)」
这下子就可以冒充成穿著铠甲的人类了。
我取出长剑握在手里。
这把剑不是魔剑,而是之前冒充骑士团成员的七罪教团教徒所使用的量产型武器。
我对岛津摆出放马过来的手势。
「爹爹,你这样就想打赢我的话,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哔咿哔。(无须多言,用剑来证明吧。)」
现场充满肃杀之气。
岛津此刻是怒火中烧。先撇开全盛时期的我不提,被我这种冒充人类的生物挑衅,肯定会伤到她身为剑士的自尊。
此做法的确过于粗暴,但是为了让岛津明白自身的弱点,现在也只能下猛药了。
「也对,我就用自己的剑来证明。抱歉,爹爹,那我就不客气了。」
岛津压低重心,将手放在刀柄上摆出战斗架势。这是我传授她的一种架势。
我跟岛津对峙著,现场没有任何事物能充当开战的信号。
我已做好攻击的准备,只要一有破绽就会立刻出手。
所谓的人型模式,实际上形同虚张声势。
就算模拟肌肉可以做出与人类同样的动作,但速度仍远不及人类。
在这个形态下,必须集中意识才能够挪动身体。
人在行走或挥剑时,无须注意细节也能做出动作。
可是利用史莱姆躯体模拟出肌肉的我,在做出行走的动作时,得控制所有会动用到的关节,让它们于绝佳的时机依序动作,还要调整身体平衡,以免被改变的重心所影响。
光是行走就得参照人体工学的流程去执行,可说是非常消耗心力。
其中最糟糕的是不能仰赖反射神经。
比起思考,剑士往往都是利用反射神经更快做出反应。
原因是看清楚对手的攻击,经过思考才采取行动就太慢了。
事实上别说是岛津,我就连面对一般的剑士都会吃足苦头。
不过……我还是可以战胜现在的岛津。
毕竟我拥有不计其数的战斗经验,而且熟知岛津的弱点。
「来吧,就让我帮你看清自己的弱点。」
我刻意不使用史莱姆的叫声,而是透过【语言Ⅱ】藉由练习过的说话能力进行挑衅。尽管语调和发音都怪怪的,但已是有模有样了。
岛津气得尾巴上的毛完全倒竖,同时散发出强烈无比的斗气。
「我明白了……反正你是史莱姆,即使被斩成两半也性命无虞。」
「那也要你办得到。」
若是妮可拉特制的灵刀,由于上头赋予斩断存在的概念,就算我拥有史莱姆的肉体也同样吃不消,不过岛津现在只是手持一把单纯非常锐利的武士刀,即使我被一刀砍下脑袋也不会受影响。
「接招吧。」
岛津说话的同时,也向前跨出一步。
下个瞬间,岛津已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她打算一招了结我。她之所以能从我的视野内消失,恐怕是躲进我戴上头盔造成的视觉死角。
既然看不见,就必须利用其他感知能力捕捉岛津的行踪,偏偏史莱姆的五感特别迟钝。
因此我能仰赖的只有无数的战斗经验,以及我对岛津的了解来进行预测。
我不仰赖视觉、听觉、嗅觉、触觉以及味觉,就这么挥出一剑。
对于无法利用反射神经,只能参照人体工学挥剑的我,任何行动都会慢上一拍。
为了弥补这一拍,除了藉由预测来提高速度以外别无他法。
挥剑的时机其实也极为严苛。理由是太慢会无法迎击,太快则会让岛津识破而改变行动。
早在战斗开始之前,我就料到岛津会躲进我的视觉死角。
所以等她迈出步伐的下个瞬间,我抓准她无法改变行动的时机……朝著右侧刺出一剑。
从侧面接近准备挥刀攻击的岛津,当场吓得瞪大双眼。
其实岛津是假装消失在我左侧的视觉死角里,状似会以最短距离发动攻击,但她在一声不响之下迅速改变方向,从我右侧的视觉死角使出必杀一击。
这是能确实了结对手的假动作。
……岛津却未能看出这招已被我识破。
岛津藉由超人般的反射神经和危机预知能力,将头一扭闪过了刺击。
因为这个举动,迫使她落地的位置向右偏。
岛津再次跨出步伐的瞬间,身体已失去平衡。我在该处的落叶底下藏了一小部分的史莱姆躯体,并且将触感调整得相当滑溜。
一般人很可能会当场滑倒,但是身体平衡感优越的人在不到一秒内即可站稳。
不过……
「是我赢了。」
我确实剥夺岛津不到一秒的闪躲时间。
在极近距离停止的剑刃,稍稍划破岛津的颈部,从中流下些许鲜血。
岛津当场跌坐在地。
虽然肉体只受了点皮肉伤,精神方面的伤害却难以估算。
先等她的心情平复下来吧。
我将铠甲和长剑【收纳】后,变回往常的小史拉。
哔呼~化成人型果真很累人,还是这副模样最舒适。
「……爹爹真狡猾,居然偷偷设下陷阱。」
仍坐在地上的岛津,忿忿不平地抱怨著。
「你到了战场上,也会责怪敌人太狡猾吗?」
岛津被堵得哑口无言。我看著她继续说:
「我过去就和你说过,你的体能与技巧都相当出色,唯一不足的是内心。」
我总是将身为马林•耶莱特时面对过的生死关头经验传达出来。
直到今天的训练都不曾改变过。
「因为你缺乏信心,使出那样的小手段,其实你应该从正面压制我才对。」
刚才的一战里,实力上是岛津明显远胜于人型模式的我。
若是双方正面对砍,我大概在第二招或第三招就会输了。
但是岛津怀疑我会动手脚,在那边自己吓自己,因此特地绕到侧面,甚至多此一举地使出假动作,被我看穿她的软弱。
「你软弱到不惜使出小手段,而且因为藐视我才疏于防备。」
岛津的另一个致命性失误,就是没能识破我的陷阱。
凭她的能力,仔细观察周围必定会发现才对。
「另外你在中了陷阱后,以你的能力和技巧绝对可以强行突破,你却吓得暂时僵住。岛津,你太不成熟了,而且非常软弱。你欠缺的不是体能跟技巧,而是内心。」
岛津沮丧地垂下头。
她肯定切身感受到我的训斥非常正确。
正因为明白,才显得如此懊恼。
岛津有能力从正面压制对手,有足够的慧眼识破敌人的陷阱,有过人的反射神经跟应变能力从陷阱中重整态势。
结果,她却因为内心软弱,无法发挥出所有的力量。这部分,正是岛津的弱点。
「爹爹教训得一点都没错,不论我再怎么锻炼,再怎么跟人进行实战……再这样下去,我根本赢不了爹爹或恶鬼那般货真价实的强敌……为什么我无法改变自己?明明我是真的想变强,现在却表现得如此差劲,输得一败涂地。」
那么,说教就到此为止。
「哔咿哔!」
我扑进失魂落魄的岛津怀里。
岛津先是吓得睁大双眼,随后便紧紧地抱住我。
她从小在被我严厉训斥后,总会暂时一蹶不振。就连她那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此刻也紧张得完全缩紧了。
换作是生前,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但是身为小史拉的现在,我只要这么做就好。
(插图011)
只要紧紧抱住我这只可爱的史莱姆,一定能帮岛津打起精神的。
看我的史拉磨蹭。
「……爹爹,人可以透过挥剑来锻炼身体与技巧,那该怎么做才能够锻炼内心呢?」
「哔咿哔。(天底下没有锻炼内心的方法。)」
我回答得很冷酷,像这样一把将岛津推开,但是人的内心并非经由指导就能够变强。
「爹爹还是一样那么严格,不过……我已明白自己的软弱,现在光是这样就足够了。爹爹,拜托你再指导一次我的招式。」
「哔咿!(没问题!)」
岛津再次施展自己的招式。
就算不太明显,已经比刚才的表现好多了。
岛津确实拥有一颗坚强的心。
「爹爹,可以麻烦你再陪我训练一次吗?」
「哔咿哔~(不行~)」
毕竟我已说破自己的手法。
如果再比一次,岛津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发动猛攻,从正面击倒我。
这么做对岛津一点助益也没有。
……并非是我不想打输岛津才拒绝喔。
「爹爹坏心眼。另外也多谢爹爹,让我难得产生一股自己有在进步的感觉。」
直到日落之前,我都在旁指导岛津的剑术训练。
结束后,岛津抱著我回到城里。她已不再是之前那个既粗鲁又过度疼爱、吓得史莱姆只想逃跑的岛津,她现在的动作是又轻又柔,我甚至不小心在她的怀里睡著了。
哔呼~让欧儿菲抱著是非常舒服,但是这样的岛津也很不错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