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讨论降神仪式一事,所有人都聚集在圣上的府邸。
会议的主角正式登场。
「哔咿。(来了。)」
他就是身为极东……进一步来说是身为京巫心脏的现人神,圣上。
当圣上一踏进室内,气氛瞬间产生变化。
他随即坐在比众人高了一阶的专属座位上。
「劳烦众卿群聚至此,朕不胜感激。事不宜迟,让我们立刻进入主题。龙脉的秽气已累积至极限……若是没有赶紧消除,情况将会非常严重。」
阴阳师们都点头附和。
龙脉内的秽气浓密到就连我都能感受出来。
不须多久,龙脉便会崩溃。
「眼下有两条路能走,第一个选择是藉由圆环仪式封住京巫的龙脉,此举虽会牺牲京巫,但能避免秽气外泄……朕一直考虑这么做,理由是我们既然无法打倒被邪神附身的恶鬼,这便是最好的对策。」
真是荒唐的强硬手段。
牺牲京巫来封住秽气。
不过这做法的确有效,在清明等人的协助下是可以付诸实行。
「但是正如各位所知,彩樱家的公主……岛津已回到我们的身边。有岛津就能够执行降神仪式。」
阴阳师们都显得很冷静,武士跟贵族们却开始骚动。
「圣上,恕臣直言!彩樱家的降神仪式已失败过一次!如果再次失手……包含京巫在内都会惨遭荼毒,请圣上三思!」
明明是个男人,脸上却涂满白粉的其中一名贵族起身抗议。
按照座位的顺序来看,似乎是位高权重的贵族。
多名贵族有如呼应般,也大声表示赞同。
清明曾说过牺牲京巫的提案,是由贵族主导所做下的决定。
倘若现在才驳回,贵族们将会颜面扫地。
因此就算有机会拯救京巫,他们也会誓死反对降神仪式。
「这并非朕的一时心软,而是三思后得出的结论。阴阳师们也对此事完成验证。对吧,清明?」
被圣上钦点的清明立刻点头肯定。
「降神仪式是藉由人为释放秽气,使其分成阴与阳的秘术,此阶段是保证一定成功,不过接下来击败阴气一事相当困难,幸好我方这次有相当可靠的援军。」
清明起身后,伸手介绍欧儿菲。
「昔日将恶鬼逼入绝境、世上最强的贤者马林•耶莱特,相信大家并不陌生。这位就是继承其【魔法】之名的女儿,欧儿菲•耶莱特。这次我和她携手合作,不仅让降神仪式更为稳定,甚至研发出削弱恶鬼之力的法术。近日我已率领弟子们把法术施加于龙脉内……成功率比起前次绝对高出许多,成效更在牺牲京巫的方案之上。」
清明坚定的一席话,大幅削弱贵族们的气焰。
【魔法】的耶莱特这个大名,在这里同样效果匪浅。
也令清明的发言更具说服力。
可是,贵族们并没有识时务到愿意保持沉默。
「恕臣无法相信这项提案,那么做当真可以战胜恶鬼吗!?彩樱家的公主上次就吞下败仗!都怪她单方面输给被阴气附身的恶鬼,才让他以全盛状态降临人世,难道还想让当年的恶梦再度上演吗!?」
周围接连传来附和的声音。
岛津不发一语,仍维持端正的坐姿。
完全没有开口反驳。
这时,有一人起身力排众议说:
「我以刀匠的身分见识过无数的剑士,能在此保证大小姐是必胜无疑!大小姐在外经过修行,练就一身无与伦比的身手才回到这里!大小姐是世界第一的剑士,假如连她都打不赢,在场绝无一人有胜算!」
是兼定。
不过他的发言没能说服众人。
贵族与武士们甚至毫不掩饰地放声嘲笑。
「竟敢在那边胡言乱语。」
「你说那样的小女娃是世界第一剑士?少笑死人了!」
「他终究只是一名刀匠,根本不具备评论剑术的眼光。」
「兼定,我看你是被那个小女娃给耍了吧?」
「说得没错,就算彩樱家已经没落,好歹也能利用身体来色诱他人。」
他们瞧不起岛津身为剑士的实力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依岛津的外貌,就只是一位身材纤瘦的美少女,看起来不像是多强悍。
……话虽如此,跟著贵族一起取笑的武士们就令人觉得可悲。
无论是毫无破绽的坐姿或身上散发的剑气,对于寻常的剑士而言,好歹依照上述两点也该看出岛津是超一流的高手。
换言之,在座所有的武士都是虚有其表,论实力只在三流以下。
圣上露出一抹浅笑,状似正打著什么歪主意。
「原来如此,众卿对于岛津的实力抱持疑虑,才无法赞同降神仪式吗?」
「正是!」
「将极东的命运托付在这种小女娃手中,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样啊。」
圣上伸手提醒众人噤声。
他稍微停顿一下,在一片寂静之中张口说:
「那么,只须证明岛津的能力即可……在场都是来自赫赫有名的武士世家,对剑术有自信之人尽管举手,就由这群人和岛津一战。倘若岛津战胜所有人就执行降神仪式,众卿总该没意见了吧?」
贵族和武士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再度放声大笑,接著对实力有自信的武士接连举手。
全部加起来一共有二十人。
「嗯,人数比想像中更多,逐一对战都要天黑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确实单挑会过于浪费时间。
不过圣上多虑了。
这点人对岛津来说不会花多少时间。
「圣上,请容我斗胆提议……只要由我一次对战这二十人,不出几分钟就会结束了。」
岛津终于开口了。
只是这番发言,惹得报名者们个个气得面红耳赤。
「无知小儿,你竟敢瞧不起我们!」
「我一个人就能击败你了。」
「胆敢口出狂言,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这群武士个个没实力,唯独自尊心比人高。岛津摸了摸我的头便起身。
「说再多也只是浪费时间,让我们用刀来交流吧。圣上,方便借用一下庭院吗?请让我们现场做出了断。」
「朕准了……不过这样好吗?战况对你非常不利。」
「请圣上宽心,我一看就已粗略掌握他们的能耐。恶鬼远比这二十人联手起来还强悍许多,假如我无法轻松战胜这点程度的对手,碰上恶鬼将会毫无胜算。」
岛津的这番话说得是毫无一丝胆怯。
因为自己办得到,所以淡然地阐述事实。
「有意思。众卿们,请各位到院子里一同见证岛津的实力如何?」
我不禁暗自窃笑。
这群武士很可能都听闻过【剑术】的耶莱特有多么强悍。
但他们都没有察觉岛津就是【剑术】的耶莱特。
等大家明白岛津的实力时,究竟会作何反应呢?
◇ ◇ ◇
众人来到庭院里。
二十名武士将岛津团团包围,严阵以待。
观众们隔岸观虎斗地待在远处。
参与这场比武之人并非使用真刀,而是手握木刀。
为的是避免闹出人命。
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当然我担忧的不是岛津,而是这样可以大幅降低岛津误杀对手的可能性。
「我已做好准备,你们随时可以放马过来。奉劝你们仔细想好对策跟合作方式……要不然比赛瞬间就结束了。」
岛津没有拔刀,反而先对众人提出忠告。
武士们却不领情,一个个都显得怒不可遏。
并且想抢在其他人之前先打倒岛津。
「不必,反倒是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正是,看我把你连同那张不识好歹的嘴巴一起砍了!」
在这群人的眼里,敌人并不是岛津,而是身旁的同伙。他们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落败。
满脑子只想著抢功。
愚蠢透顶。
这群武士纷纷表示自己已做好准备。
圣上深吸一口气。
「比赛开始!」
大声为这场决斗拉开序幕。
◇ ◇ ◇
决斗开始的下个瞬间,岛津已从原地消失。
她展现出让人产生如此错觉的速度往前一踏,单是一步就令对手进入自己的攻击范围,立刻使出一记突刺。
这是超高速迈出步伐的平突刺。
也是岛津的拿手绝活之一。
即使这只是基本剑术,却达到一击必杀的境界,可说是超高速的前进刺击,更是考虑到被躲开后也能使出连击的招式。
该名武士别说是做出反应,甚至没能看清楚就已被击中胸口。他被打飞之后,直接昏倒在地。
「已拿下一人。」
岛津在击中敌人的剎那间有放松身体降低威力。
意思是她有余力手下留情,避免对人造成伤害。
这也是再正确不过的战术。
藉由高速的前进刺击来突破包围网。
毕竟岛津再强悍,也难以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在突破包围网之后,只需逐一击倒对手即可。
设法让敌方只能从单一方向发动攻势,也就无法发挥人数上的优势。
这是双方速度相差悬殊之下才会奏效的战术。
「围住她──────」
「都给我撑住啊!」
武士们这时才开始焦虑。
他们原先都只想著第一个击败岛津,前仆后继地想抢先一秒打中岛津,现在只好改变战术互相合作,第一线负责防守拖延时间,其他武士再设法进行包围。
但是他们太天真了。
「别以为这点程度的身手有办法拖住我。」
所谓的防守,若是实力不足以与对手抗衡就无法办到。
而且不同于进攻,防守不存在任何的侥幸。
说穿了就是拙劣的伎俩。
岛津的狐狸尾巴随风摇曳,化成一阵风的她不停挥舞木刀。
(插图015)
武士的人数快速减少。
不出五分钟,只剩一名武士还没倒下。
此人悠然自得地架起木刀,脸上挂著冷笑。
「你可终于清完那些废物。其实我一眼就看出你的实力,这群家伙就连帮你热身都办不到……现在才要进入重头戏,让我们一决胜负吧!」
原来如此,这家伙至少有能力判断出岛津的身手过人。
旁观的贵族和武士们似乎都对他寄予厚望。
「只要小次郎出手……」
「小次郎可是极东第一。」
「该死的小娃儿,想嚣张也只能到此为止,凭你是赢不了小次郎的。」
他叫做小次郎吗?乍听之下似乎实力非凡。
可惜他遇上的是岛津。
「是吗?不过你在我的眼里……实力就跟那些倒下的人毫无分别。」
岛津毫无防备地走向男子。
男子举起木刀摆出上段姿势,但还来不及挥下就倒地了。
一般人恐怕看不清岛津做了什么。
在这二十名武士之中,小次郎的确拥有卓越的实力。
但在岛津的眼里,与旁人只不过有著些许的误差罢了。
「那么,各位总该认同我的实力了吧?」
岛津略显得意地对著贵族跟武士们拋出这句话。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因为岛津的身手过于强大。
就算同时面对二十名敌手,她别说是呼吸出现紊乱,甚至连一滴汗都没有流下。
附近响起一阵掌声。
是清明,旁人见他拍手后也连忙照做。
圣上一脸满意说:
「众卿,这下应当明白彩樱家公主的能力是货真价实吧。不愧是【剑术】的耶莱特,当代最强剑士果真名不虚传。」
【剑术】的耶莱特──
圣上说出这个称号的瞬间,贵族与武士之间马上出现躁动。
在耶莱特姊妹之中,就以【剑术】之名最广为人知。
此人穿梭于各地沙场,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扭转战局。
现场再也没有人胆敢质疑岛津的力量。
圣上扫过贵族和武士们的脸庞后便说:
「众卿表示对彩樱家公主的力量仍有疑虑,所以无法接受降神仪式,不过她的实力已获得验证!因此,朕决定执行降神仪式!不许任何人再有异议!」
在场无人提出反论。圣上还真是演技出众。
他为了营造出现在的局面,刻意隐瞒岛津就是【剑术】的耶莱特,在与反对者进行口头约定后,让岛津有机会展现实力,最后再揭晓她就是【剑术】的耶莱特本人。
执行降神仪式一事终于拍板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