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过了三天,圣哉依旧没日没夜地持续召唤著魔巨像。
「……根据士兵的报告,魔巨像的总数似乎已经超过两万只了。」
姜德苦笑著说。我看著下方云集一片的魔巨像,跟他一样苦笑了出来。
我与姜德从瞭望塔顶俯瞰著塔玛因。这是王妃曾被葛兰多雷翁关押的那座塔,然而现今塔内有士兵常驻,布署了视力绝佳的士兵负责监视。从塔顶还可以俯瞰圣哉在城镇边境布下的五道岩壁,圣哉在最外面的墙壁外围布署了两千只左右的魔巨像,更进一步地强化了塔玛因的守备。
姜德凝神看著外墙,低声说:
「我一开始觉得他做得太夸张了……可是后来仔细想想,这说不定是那家伙的心意吧。」
「心意?」
「他过去没能拯救世界……还连塔玛因都毁灭了……所以这次他才会像这样谨慎地准备,试图拯救世界……」
圣哉对姜德那么坏,姜德还能够冷静地分析他,这让我有点惊讶。
「哎呀,这只是我自己这么想而已啦,要是不这么想的话谁受得了。」
「啊哈哈哈,说得也是。」
在我笑了之后,姜德端正起表情说:
「只不过……女神大人,在我心里,大概永远都不会有原谅那个家伙的一天吧。我无法原谅那个没有救下缇雅娜公主的家伙……」
姜德是一名忠义的将军,他对公主忠诚或许是理所当然,但我还是觉得他对缇雅娜公主有其他特殊的感情。
「姜德将军,我问你喔,缇雅娜公主跟你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我从小教导公主剑术,公主虽然没有用剑的资质,却依旧拚命练习不懈,真的很惹人疼爱。」
──嗯?这么说起来,前世的我一直受到这个人的照顾呢……虽然我完全不记得了……
「还有,公主小的时候,我常常让她骑在我的肩膀上。公主总是很开朗,像朵花儿一样惹人怜爱……」
姜德回想起过往,兴高采烈地说著缇雅娜公主的事情,看著他的神情,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姜德……你该不会……对缇雅娜公主?」
听我这么一说,姜德一瞬间露出吃惊的表情,然后四下张望了一圈,确认附近没有人在之后……
「什么事都瞒不过女神大人呢。」
他土色的脸颊泛起些许红晕,嗫嚅著这么说。
「是的,我爱她。爱她胜过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姜德。」
我用手搭住姜德的肩膀说:
「那个……你有点恶心耶。毕竟缇雅娜公主跟你的年纪差很多吧?还有就是……对不起,你不是我的菜。嗯。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心意,可是……」
「!不不不,为什么我要被你嫌恶心还要被甩啊?我又不是在向你告白!」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士兵脸色大变地来到我们跟前。
「报告!有事禀告!」
「吵死了!什么事啦,受不了耶!」
姜德不爽地回应,结果士兵答道:
「在北方发现了敌踪!」
「……你说什么?」
我与姜德的脸色骤然大变,然后齐齐看向北边。
视力比人类好的我,看见一大群人型魔导兵器正列队朝向这里进攻。
它们看起来坚硬的金属躯体反射著阳光,头部亮著一颗发出红光的眼睛,像人类一样用双脚行走,手上装备著军刀,正大举朝著此处逼近。
「机皇兵团……!终于来了吗……!」
见姜德抬起一只手,士兵立刻用力敲响塔上配置的钟。
「通知城镇里的居民躲在家里,绝对不可以外出!」
姜德对士兵下令,我也连忙对姜德说:
「我、我去找圣哉!我得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然而,就在我打算下塔的时候,却看见圣哉已经顺著楼梯爬上来了。
「啊!圣哉!你来得正好!机皇兵团出现了!」
「土蛇已经把消息传给我了,所以我才会到这里来,毕竟从塔上比较容易俯瞰整个情况。」
圣哉不慌不忙地来到塔顶,然后眯起眼镜看著城墙外逼近的机皇兵团。
机皇兵团的数量比想像中少,好像还不到一千台吧。而且还不打算包围塔玛因,而是只在北边成群结队地行进。对敌人来说,他们还不确定葛兰多雷翁是否真的被击败了,所以这支军队应该是被派来打头阵试探情况的。
姜德对圣哉提议道:
「要不要把在墙外镇守的魔巨像全部叫到北边来包围杀人机器?」
「不行,北边的攻击说不定只是虚张声势。魔巨像继续按兵不动,只用原先布署好的魔巨像来因应机皇兵团的攻击。」
「唔……」
姜德似乎也觉得圣哉所说的话有他的道理,所以不再多言。
机皇兵团以机械式的队形有纪律地朝著城墙迈进,堵在城墙前方的,则是圣哉召唤出来的魔巨像群。
由于彼此都不是人类,所以没有丝毫踌躇,双方粗暴且突兀地撞上,战火一触即发。圣哉制造出来的魔巨像与魔导兵器「杀人机器」之间的首战开始了。
──没、没问题的!魔巨像肯定会一下子就把敌军一网打尽!
魔巨像伸展巨大的手臂准备砸向杀人机器,杀人机器则是拔出军刀扑向魔巨像,然后……
「咦咦!」
意想不到的景象映入了我的眼帘!
杀人机器们敏捷地闪过魔巨像的攻击,宛如鬣狗捕食动作迟缓的草食动物一样,以三台以上的数量扑上去对付一只魔巨像!
魔巨像体能虽然强悍,却也扛不住来自前后左右的攻击。魔巨像被军刀砍断手脚,倒伏在地上,体内的核心也随即遭到破坏,最后变回一堆土块。
「喂、喂!魔巨像被干掉了啊!」
姜德和我都感到惊愕不已,而且举目望去都是同样的光景。魔巨像的攻击当然也击中并打倒了一些杀人机器,但是被多对一战术击倒的魔巨像更是压倒性的多。
除此之外,又有另一个事实朝我们袭来,令人想遮住眼睛逃避。
一阵剧烈的摇晃与巨响甚至传到了这座位在远处的瞭望塔!瞭望塔上的士兵用哀号似的声音报告。
「北面城墙部分破损!杀人机器突破城墙了!」
「不、不会吧!怎么会这么快!」
「魔巨像也受到压制,正在后退!」
──万里铁壁居然这么简单地就被破坏了!
姜德咬紧了牙。
「岂有此理……!这就是机皇兵团……!」
再、再这样下去,第二道、第三道墙壁也会被突破的!然后机皇兵团会抵达塔玛因!民众会遭到残杀!
我惊慌失措,然而……就在杀人机器通过毁损的大洞,准备朝著第二道墙壁一拥而上的那一剎那──
『嗡──────!』
大地摇晃,发出吓人的声响!我仔细一看,发现声音传来的方向升起了阵阵烟尘!
「咦咦?」
我、姜德与瞭望塔的士兵们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一片错愕之中,圣哉低声喃喃说道:
「……是地洞陷阱。我在第一道墙与第二道墙之间设下了陷阱。」
我转头看向圣哉,只见他朝著北方举起一只手臂。
「铁壁再生(Repair Iron Wall)……」
话才一说完,远方的城镇边界上,被杀人机器突破的城墙大洞瞬间就修复了!
「机、机皇兵团被复原的城墙分开了!」
正如士兵所言,随著第一道壁垒的修复,掉进陷阱里的数百台杀人机器与后续的部队被分隔开了。地洞在不知不觉间被堵上,化为一片平地。
圣哉布下的陷阱虽然活埋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杀人机器,姜德的脸色却依旧显得很严峻。
「就算让墙壁再生也只应付得了一时!它们又会破坏掉修复好的城墙冲进来的!」
姜德所言不假,位于墙外的杀人机器们再度持续攻击墙壁,然而……这回墙壁却屹立不摇!
「为、为什么?刚才明明就被轻而易举地突破了?」
我狐疑地询问圣哉。
「我刚刚刻意把被冲破的墙打造得比较脆弱,现在则是恢复了原本的硬度。」
「啥?到底为什么啊!」
圣哉没有回答我,而是转身准备下塔。
「圣哉?等一下!你要去哪里?」
「今天就到此为止。」
「什么叫做到此为止?杀人机器还在墙外耶!你在想什么啊!」
「没有问题。」
杀人机器认为它们无法打破修复后的城墙,于是像座小山一样彼此叠起来,企图爬上城墙顶端……但是由于第一道城墙的形状向外翻,它们没办法爬上去。然后,魔巨像从旁开始追杀专注于叠叠乐的杀人机器群。
「咦咦……!」
看到那个景象,我又大吃了一惊。之前一直以为能力略逊杀人机器一筹的魔巨像们压制了杀人机器。杀人机器想缠住魔巨像,但是魔巨像双臂轻轻一挥,就把杀人机器甩了出去,摔扁在地上!
「那才是魔巨像原本的实力,只要十分钟就能扫荡完毕。」
想必姜德也跟我一样困惑吧,他一把抓住准备离开瞭望塔的圣哉的肩膀,逼近他问:
「喂、喂!给我解释一下!完全搞不懂你在搞什么鬼啊!」
……不但隐藏魔巨像的实力,还把墙壁变脆弱,故意让杀人机器突破并掉进陷阱,之后再让墙壁再生──的、的确是完全搞不懂他在搞什么鬼!
「我叫你解释!你刚才采取的那些行动到底是在做什么?」
被姜德死缠烂打地追问,圣哉露出一脸嫌麻烦的表情说:
「为了确实取胜,我接下来要分析并研究刚才用地洞捕获的杀人机器,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