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尔维尔商会管理的仓库区,通往千鬼埋葬地的入口就在其中一栋仓库之中,而名为米蕾娜的女性就身在埋葬地之内。米菈等人从状况研判,她应该是奇美拉克劳森的干部把她抓来,但似乎搞错了。
看来,米蕾娜不仅不是奇美拉克劳森的干部,就连成员之一都不是。
身穿内衣之姿被反绑,米蕾娜对米菈等人的问题有问必答。
首先,米蕾娜说自己是见习炼金术师。
问到她在千鬼埋葬地做什么时,她说自己受师父之托,前去回收炼金术所需要的材料。
问到她知不知道黑色的骨骸是什么时,她清楚明确地回答:「师父跟我说,是有特殊玛那寄宿的古代遗骨!」
米蕾娜身上的外套是强大的精灵武具,但是问她那从哪里得来,她只有回答是师父送给她的。
那件外套好像有感应到危险时保护她的效果。她只听师父这么说,却因为至今一次也没有遭遇到危险,并不知道是否正确。说完,米蕾娜又轻声骂了一句:「真没用。」
从她的话听来,换成她的师父可疑无比,问题的焦点也转向米蕾娜的师父。
问她师父用黑雾石做什么,米蕾娜便回答师父会拿砂石与各式各样的金属跟黑雾石混合。黑雾石是相当特殊的材料,不使用炼金术似乎无法与其他物质结合。
不论由哪种素材制成,成品都漆黑无比,最明显的特徵就是缠绕著淡淡的黑雾。米蕾娜又说,师父告诉她那是强力武器的素材。
完成的素材会卖给梅尔维尔商会,藉此换取高额酬劳。
接著又问得更加详细。
蝎问她知不知道千鬼埋葬地里埋葬的是什么人,米蕾娜便回答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古代人,又补充这也是师父告诉她的。
蝎始终盯著她的脸仔细观察,判断她并不知道鬼的存在。蝎又问了几个干部应该知道的问题,观察她的反应,结果研判米蕾娜是干部的机率微乎其微。
在此同时,米菈自己也问了几个问题。主要是喜欢的食物是什么,洗澡时会从哪里开始洗,还有三围等等,内容明显含有性骚扰意图;但米蕾娜全都老老实实认真地回答。
「看来她对奇美拉一无所知吶。」
大致问完问题后,米菈轻抚下巴,如此统整她所有的回答。蝎也说「看来是这样呢。」点头同意。
「那个,你们刚才一直说的那个奇美拉是什么?」
问题轰炸结束后,或许是对米菈不会再继续危害自己感到安心,米蕾娜如此发问。目前的结果显示她被误认为那个奇美拉的关系人,会好奇是当然的。
「奇美拉克劳森是──」
蝎按奈内心的怒火,用冰冷的双眼看著米蕾娜,淡淡说起奇美拉克劳森的恶行恶状。
「什么跟什么啊……太过分了!我居然为了那种事情……!」
听了奇美拉克劳森是什么样的存在,米蕾娜愤慨的同时,理解自己竟成为这种违反人道行为的帮凶,惊讶到哑口无言。
不久之后,米蕾娜像是独白一般,说起自己小时候被精灵帮助的事情,然后苦闷地低语,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做危害精灵的东西。
在米菈和蝎眼中看来,她是真心懊悔,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几乎可以确定那名她称呼为师父的人物,在协助奇美拉克劳森。
「汝之师父有协助奇美拉的疑虑,能否告诉老朽他身在何方?」
米菈弯下腰,配合米蕾娜坐在地上的视线高度,慢慢问道。
师父跟奇美拉克劳森有关。米蕾娜听到米菈说出自己不敢想像的事情,肩膀微微颤抖,不久之后仍下定决定似地直直看著米菈的双眼,开口说:
「城市东北方的郊外有一栋大宅,外头有一座很大的花园,里面栽培了各式各样的植物,一眼就能认出来了。」
米蕾娜又说,她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量帮忙。蝎听了后要求她提供自己所有知道的情报,并说明在事件解决之前,必须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虽说不知情,她仍是协助奇美拉的人之一,更何况刚才的反应也很难说完全不是假装的。不论洞察能力多么优秀,那也不过是判断材料之一,没有关键因素不可能对她寄予全盘的信赖。
或许是理解了,米蕾娜没有反驳同意了。
在地图上仔细确认目的地之后,米菈跟蝎把米蕾娜交给蛇看管,前往米蕾娜的师父所在的宅邸。
时刻已经来到深夜,不知道何处会有什么样的警戒网,于是米菈等发动完全隐密,在屋顶上飞跃,前往郊外的住宅区。
能够在墙壁及天花板上奔跑的蝎无须多说,活用仙术士技能的米菈脚步也十分轻盈,不过飘飘然跟上两人的华兹兰贝尔也不容小觑,将高等精灵的实力展露无遗。
和闹区完全相反,郊外垄罩著夜晚沉寂的黑暗,在市中心看不见的星光显得格外耀眼。相较之下,前方的住宅区只被少数路灯淡淡照亮。仔细一看,路灯跟闹区使用的精灵之火不同,用的是普通的术具。
一旁偶尔会有小动物发出叫声,远方又立即传来回应。
这里几乎没有人,顶多偶尔会有红著脸念念有词、走路踉跄的醉汉而已。
「是那里吶。」
在清静的住宅区深处更加静谧的位置,有个没有灯光格外漆黑、花草树木茂盛生长的地方。和周围比起来那里明显不寻常,米蕾娜的师父居住的宅邸就位在中心。如米蕾娜所说,确实相当好辨识,米菈跟蝎都一眼就认出来了。
大宅的用地内是一整片森林,石墙围绕森林而建。两人沿著石墙前进,利用华兹兰贝尔的能力大摇大摆地打开前门,踏进里头。
米菈跟蝎沿著自大门延伸的长长道路前进,几分钟后来到大宅前,看到周围果不其然配置了警卫;不过他们没有惊动警戒网,顺利抵达玄关。
这时,两人忽然当场回头,悠然环视周围的警卫。
有点不自然。这里的警卫都似乎不是在警戒入侵者。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都在看宅邸的方向呢。」
「确实如此,这样栽培在庭院里的炼金术素材不就会全被盗走了吗?」
蝎跟米菈直接说出心中所想。眼界所及的范围内约有五名看似警卫的人,所有人都对外围不屑一顾,望著大宅的方向。
从大门到这里,两人完全没有感应到其他气息。换言之,警卫都聚集在大宅边。如米菈所说,这样就能在不被警卫发现的状况下,尽情偷走庭院里的素材。
不过,这和放弃职务似乎也有不同,警卫确实在监视著什么。
「也罢,有完全隐密就不成问题吶。」
「这么说也是,我们快走吧。」
米菈和蝎都没有继续深究,再次面对大宅。从旁仰望宅邸会发现,和庭院的大小相比,房屋比想像中还小。话虽如此,和一般民宅相比也已经太过宽广了。如果这种规划是为了重视栽种素材的土地,就隐约可以看见此地主人的力量。
米菈充分利用完全隐密的效果打开玄关的门。门并没有上锁,从周围的警卫数量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就这样,米菈等人轻而易举地入侵屋内,踏著悠闲的脚步开始寻找目标。
「伸手不见五指吶。」
大宅内没有光源,小小的入口一片漆黑。话虽如此,他们也不能点灯。
「我在晚上看得到,我来带路。握住我的手。」
蝎不把黑暗放在眼里似地环视四周,朝米菈伸出手。
「喔喔,这样啊。抱歉吶。」
米菈感激地接受她的提案,伸出手来,一碰到什么直接握住。
「哈呜!米菈米菈!那是尾巴──!」
在深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蝎的背竖得直直的,发出模糊的叫声。那一瞬间,米菈不怀好意地眯起眼睛,说著「抱歉抱歉。」放开手,又让手在空中仿徨。
蝎则是早就已经冷静下来了,心中只想著要确认大宅内有没有陷阱,再次东张西望。
米菈以找她的手为理由,用手在她紧实的身体上游走,然后慢慢沿著身体向上,就在她摸到手臂的时候──
「这里,在这里。」
蝎看不下去抓住她的手,米菈的大冒险就此落幕;不过似乎相当满足,表情十分开朗。
别说陷阱,大宅里连佣人都没有。米菈用《生体感应》寻找,只在宅邸的二楼发现一个人的反应。那个人肯定就是米蕾娜说的师父。
玄关安静又黑暗,彷佛火光刚刚消失,但是这里本来就没有点火。蝎牵著米菈的手穿过那里,直接爬上楼梯。
二楼的走廊分为左右两边,墙壁上是一整排窗户,微弱的星光从窗外照了进来。微光点亮的走廊顶多只看得见模糊的轮廓,给人有东西潜藏其中的印象,比完全黑暗还要令人毛骨悚然。
「米菈,那里。」
蝎看著走廊尽头,用力握了一下牵著的手,下意识地靠近。
「怎么,汝找到什么?」
米菈没有抵抗,依偎著蝎,用逐渐习惯黑暗的双眼盯著走廊尽头看。
光线不足看不清楚,但这么一说,确实有一团白色的影子。
那是什么?米菈心生好奇,立刻向前一步,在此同时停了下来。与其这么说,是被阻止才对。蝎抓著米菈一动也不动。
「汝莫非会怕吗?」
米菈回头问。蝎尽管隔了短短的沉默,仍说「我才不怕!」竖起尾巴挺胸迈步,把米菈向前推。
米菈跟蝎走下有生体反应相反方向的走廊。寂静的走廊上因为华兹兰贝尔的力量,连脚步声都听不到,唯有差点消失的星光如薄雾般漂浮。
(这种地方应该会放什么昂贵的瓷壶,却什么也没有吶。)
米菈对有钱人的宅邸有著莫大的偏见,对于看不见地毯、花瓶跟陶壶等常见的装饰品十分在意。真要说起来,就是没有生活感,甚至令人怀疑住在这间宅邸的是不是真人。
但那个感觉在他们抵达走廊尽头时稍微淡去。
「……嗯,看来没有陷阱!」
蝎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从米菈背后跳到前面,看著高约两公尺的那个,充满自信地说。
那是一套漂亮的铠甲,想必经过细心保养,闪亮到能反射细小的星光。从远方看来,或许像是有人站在那里,夜视能力好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蝎打从心底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直接转身牵著米菈的手再次迈开步伐,前往目标所在的房间。
(铠甲也是经典装饰吶。确实相当漂亮。)
再次回头看著走廊尽头的铠甲,米菈得到这种感想。接著转向前方之后,忽然感到一股违和感。
眼前的走廊统一没有装饰。米菈看到铠甲时觉得很有富豪的感觉,但又看了一眼,发现只有铠甲反而比较奇怪,而且只有其中一边走廊有。
话虽如此,这也是别人家的事情,主人也许具有这种不对称主义。
米菈牵著蝎的手,向后瞥了一眼。伫立在走廊尽头的铠甲,似乎变得比前来确认存在之前还要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