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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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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地下都市第七层,巨大的机械怪物──机械守护者(Machina Guardian)在最深处严阵以待。
它的全长高达五十公尺,外型宛如生物,无机质的身体却源源不绝地发出机械驱动声。八只金属制的脚伴随驱动声高速移动,发挥难以想像是机器的灵巧动作在大空间中肆虐,排除所有涉足此地的入侵者。
与之相对的是无数骸骨及大大小小的魔像军团。而操纵它们的死灵术士──「巨壁之索尔霍尔」也身在此地。
此时,战场上出现新的战力。是体型不输给机械守护者的皇龙艾森佛德,以及七名女武神。
不仅如此,穿越战场的还有过去以「军势」称号著称的召唤术士,如今是少女之姿的米菈。
死灵术建造的炮塔与堡垒罗列在战场上,索尔霍尔站在其中最大的要塞顶端,米菈降落在他身后并走过去。
「艾森佛德与女武神七姊妹。长老,你出现在这里是偶然吗?」
米菈还没开口,索尔霍尔便注视著战场装模作样地说,脸上带著冷笑回过头来。
「咦?」
下一秒,他反而露出堪称傻眼模范的呆愣表情。
「蛤?」
索尔霍尔整个人转过身来,一脸完全无法理解地看著米菈,再次发出疑惑的声音。话虽如此,这也理所当然。他脑中浮现的人物,和米菈现在的身影实在相差太多了。
「啊……许久不见了吶,索尔霍尔啊。」
米菈则是正面接下怀疑的眼神,面带苦笑挥了挥手。由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理由令人难以启齿,他在心中期望对方能尽可能不要深究。
「没错吧?你是长老吧?你用了化妆盒吗?为什么?难道是被露米姊影响了吗?」
然而,看来没有那么容易。邓不利夫多么喜爱自己的造型在伙伴之间非常有名;现在他却完全变了一个人,要不在意是强人所难。
顺带一提,长老是索尔霍尔对邓不利夫的称呼,露米姊则是指露米娜莉亚。附带补充,他起初是叫露米哥。
「一言难尽吶,老朽之后再说明。总而言之,现在先处理这个状况为要。汝得前进到另一头吧?」
米菈迅速岔开话题。此外,他嘴上虽然说之后再说,但他当然打算让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看样子,你会来这里不是偶然。」
索尔霍尔从米菈的发言察觉到这点,用讶异的眼神看著他。相较之下,米菈则是轻轻耸了耸肩。
「此事也说来话长。是说,有胜算吗?」
「有啊,当然。」
宛如这点小事现在不重要般,两人再次望向战场。索尔霍尔的战力加上米菈的战力,使战火更为炽烈。
艾森佛德的一击确实削穿了机械守护者的装甲,不过敌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它善用无数只脚,精准地突破攻击时的破绽。主坦的艾森佛德防护膜耐久值已经低于一半了。
阿尔菲娜等人也十分骁勇善战,但是面对机械守护者坚不可摧的装甲,仍难免陷入苦战。
至于索尔霍尔的战力,或许该说不愧是他,炮塔与魔像在两人交谈时仍在随时追加,因此依然健在。然而数百只骷髅现在已经剩下不到几十只了,无法继续担任诱饵。
「时间差不多了吗?暂时撤退。长老……送还他们之后就退到入口处吧。」
索尔霍尔迅速确认战况,当机立断决定撤退。不论要不要并肩作战,他决定姑且先按照当初的预定行动。
「嗯,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他有何盘算,但是没有策略他不可能挑战这种有勇无谋的战斗。米菈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一面送还艾森佛德与阿尔菲娜等人,一面返回入口处。
这时米菈回头一看,战场产生剧烈的变化。由于失去了担任诱饵的骷髅,以及方才负责支撑战线的艾森佛德与阿尔菲娜等人,机械守护者开始蹂躏整座战场。
数十座乱立的炮塔转眼间倒塌,巨大魔像也无力抵抗惨遭歼灭,只剩下索尔霍尔脚下的装甲要塞,装甲要塞魔像(Armor Fortress Golem)而已。
机械守护者将附近的目标全数破坏殆尽后,终于锁定索尔霍尔,移动八只脚迅速穿越战场逼近。
面对最顶级团战头目这种单打独斗只能形容为不要命的大敌,这一幕堪称绝望;可是米菈无动于衷冷眼旁观。他知道索尔霍尔说撤退时打算做什么。
机械守护者的脚轻而易举地贯穿装甲要塞厚重的墙壁,随后补上第二、第三击,眨眼间把装甲要塞魔像捅成蜂窝。
孰料下一瞬间,索尔霍尔跳上二角兽骸骨的背,一跃跳离现场。下一秒,装甲要塞魔像发出红光,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喷出熔岩。
追葬术是死灵术的一种,威力和魔像的大小成正比。以大小远远超越常见民宅的装甲要塞魔像为核心发动,追葬术伴随一声轰然巨响,喷出足以媲美真正火山爆发的熔岩。
机械守护者眨眼间被岩浆淹没。索尔霍尔背对著这一幕回到入口处,头也不回地爬下二角兽骸骨的背,开始在入口前做出一排魔像。
那些魔像在死灵术中属于基础中的基础,身高大约一公尺左右。
「这些莫非是妨碍回复用的?」
米菈这么问,索尔霍尔便回答「没错。」点了点头。看样子,每九分钟就会有一只魔像冲向机械守护者自爆。
不出所料,索尔霍尔在此实行了邓不利夫过去曾经提出,却未曾实践过的策略。
那是使役系术士才有办法执行的战略。
只要没有敌人,机械守护者经过一定时间就会开始自我修复。只不过,若在一定时间内至少出现一个敌人,自我修复的等待时间就会重置。
机械守护者开始自我修复前的待机时间是十分钟,因此只要每九分钟发动一次自杀攻击,就能持续妨碍自我修复。排在这里的魔像就是负责执行这项任务。
换言之,光是准备这些魔像,就能争取休息时间。使得以超长期战为前提、把对付机械守护者这种团战头目化为可能。
「长老想到的这招我就借来用了。目前为止还挺顺利的。」
索尔霍尔这么回答,做了接近五十只魔像瞥向战场一眼,喃喃说了声:「只削了两成血吗?」
「那就太好了吶。」
一看战场,刚才遭到熔岩吞没的机械守护者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话虽如此,外装甲上仍能看见一点损伤。目前为止造成的伤害确实烙印在它的身上。
「这边,跟我来。」
话声甫落,索尔霍尔马上迈开步伐。
「汝现在要吃晚餐吧?就让汝尝尝老朽珍藏的饭后甜点吧!」
时刻已经来到夜晚,米菈跟在索尔霍尔后面这么说,他就回答「如果是那个红色果实的话我拒绝。」瞪了米菈一眼。看来他已经知道无名红色果实的事情了。
米菈听了低声啧了一声。
索尔霍尔带米菈去的地方,是距离机械守护者保护的最深处约五百公尺外的大房间。问他为什么要选在这么远的地方,他就回答要是太靠近,定期响起的爆炸声会让人睡不著。米菈听了深表理解。
第七层所有房间中,大小仅次于最深处的这里不会出现魔物,因此常被用来当成最终作战会议室。
看样子他早就预计打一场持久战,房间里摆满厨具等各种生活用品。
「所以说……长老,我应该可以继续叫你长老吧?长老怎么会在这里?」
看来,索尔霍尔也是狄诺瓦商会睡袋的爱好者。他一屁股坐在睡袋上,随便拿了一瓶饮料出来,怀疑地瞪了米菈一眼。
「老朽如今自称米菈,汝叫米菈也无妨。」
米菈避开索尔霍尔的视线这么回答,同样把睡袋铺在地上坐在上头。
「只不过是外表变了而已,继续叫长老就好。」
「真冷淡吶。」
索尔霍尔好像比较习惯过去的称呼。比起不习惯的名字,习以为常的称呼感觉起来比较对劲。
一面觉得索尔霍尔在这方面跟以前一模一样,米菈一面说出来到这里的原因。
限定停战条约的期限即将到来,他正在寻找对身为国防关键的九贤者。他造访索尔霍尔最有可能的根据地──古代神殿涅布拉波里斯的白色城堡──并基于在那里寻获的各种线索,才终于找来这里。他也说,他知道索尔霍尔为了救那名结冻的女性,正在制作神命光辉之圣杯。
米菈简洁地解释来龙去脉,说了声「在这儿逮到汝就暂时放心了。」愉快地笑了笑,为解释画下句点。
「原来如此,你们知道那些还跑来这里吗?真是辛苦了啊。」
关于索尔霍尔的行动理由,米菈等人的猜测似乎大致正确。他无奈地耸了耸肩,露出不羁的笑容说「那么,你愿意帮我的忙吧?」这句话确实透露出现在的事情办完就回国的言外之意,还包含取而代之就助我一臂之力的威胁。
「也是,老朽就知道。」
若想尽快解决现状,帮他越快打倒机械守护者越好。虽然早就料到会遇到这种情况,米菈依然对与神乐相同的状况苦笑,无可奈何地答应。
「是说,关于破坏机械守护者一事,老朽可否先问一个问题吶?」
总而言之,现在该做的事情确定了。首先是打倒机械守护者,取得制作圣杯的必要道具之一。这方面势必得要一战,只不过在那之前,米菈有一件在意的事。
「什么?如果是战利品的话,都到这种时候了,就全部给长老吧。」
「喔喔,这样吗?甚是慷慨吶!不是,老朽想问的是在方才的战斗中,汝为何一次也没用高等法术的事。」
下次将会是越级挑战强敌的激战,可想而知不会有留手的余地。在那之前,米菈不论如何都得厘清这点。
「啊啊,这个啊。现在我受到限制,用不了高等法术。」
索尔霍尔轻描淡写地回答,没什么大不了似地笑了笑。
「限制?怎么回事?怎会变成这种状况?」
因为限制而无法使用高等法术。米菈表示自己没有听过这种状况,要求索尔霍尔细说分明。他听了就说「啊……你看到那个女的了吧?」有些难以启齿地道出理由。
无法使用高等法术的限制,来自于索尔霍尔住的城堡中的那名女子。
她背负了被称为冥府的诅咒,恶魔的祝福之刻印。现在索尔霍尔使用法术停止了她的时间,让她暂时脱离世界的常理,阻止刻印继续恶化。这就是米菈看见的结冻状态。
而由于使其化为可能的法术《幽世牢刻》是强硬扭曲世界常理,非常蛮横的禁术,因此在效果持续时间内,会因为代价的反作用力而无法使用高等法术。
「什么……换言之,汝从开始制作圣杯的时候起,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吗?」
只要身为九贤者,即便只有中级法术,也具备足以和大多数对手周旋的实力。但是在解读出来的资料中,除了这次的机械守护者之外,还有不少越级讨伐高等强敌的条件。虽说凭索尔霍尔的实力并非完全不可能,但即便如此,若是仅以中等为止的法术克服难关,想必也相当勉强。考虑到必须耗费多少劳力,条件严苛到连米菈都难以想像。
「这点程度不算什么。就跟限制玩法一样。长老也喜欢限制挑战吧?就跟那个差不多。」
限制玩法是刻意限制自己,在成功时获得更多成就感的玩法。只不过现在索尔霍尔面临的挑战,和一般限制玩法的难度大不相同。纵使如此,即便他说得一派轻松,眼神中仍透露出不惜任何劳苦的觉悟。
「这样吗……对汝来说,那个姑娘想必如此重要吶。竟会爱上活生生的女人,汝也变了吶。时间真是不可思议。」
米菈被索尔霍尔不畏千辛万苦也要达成目标的志气感动,尽管对挚友的变化感到困惑,仍然替他高兴。心想他终于变成正常人了。
然而,下一刻──
「不是不是不是,别说蠢话了。谁爱上那个女人了?她只是个吵死人的宗教家而已。」
听到米菈调侃的语气,索尔霍尔一脸厌恶,表情扭成一团。
「唔……什么意思?那姑娘不是汝爱上的女人吗?汝不是因为爱才如此努力的吗……?」
只要得到恶魔的刻印就难逃一死。为了拯救面临悲惨命运的爱人,男子汉索尔霍尔封印高等法术这最大的战力,彷佛英雄故事中的主角不畏艰辛踏上旅途。米菈原本是这么想的,不在这里的所罗门一定也有相同的想法。
「爱上那个女人?不可能。在活著的女人中,她跟我还是最合不来的那种。」
但不知道为什么,索尔霍尔丝毫没有害羞的模样,反而发自内心否定。
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米菈这才终于知道那名女子的身分。
她似乎是某个教派的信徒,并烦人地说服索尔霍尔应该好好吊唁他收集的女性遗体。那个宗教约在十年前开始拓展势力,索尔霍尔很倒楣地在回收女性遗体的时候被她撞个正著。
在那之后,女子找到了他的城堡,有事没事就不请自来,开始规劝他应该让女子们回归神的身边。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擅自帮她们火葬,索尔霍尔苦笑说自己完全拿她没辙。
「看来是个颇具热诚的宗教家吶。」
索尔霍尔的城堡位在C级地下城的最底层。既然会特地跑下去布道,那名结冻的女子肯定是十分虔诚的信徒。
「你在说什么蠢话?她根本是披著宗教家外皮的小偷。」
顺带一提,这个世界因为有魔物之类的存在,只要离开城市就非常容易遭遇危险。为此,对在那种场面丧失生命的遗体处置相当宽松。要吊唁、搜刮装备、用死灵术操纵,基本上都不会受到谴责,所以索尔霍尔才能为所欲为。
就这点的伦理观来说,和米菈等过去的玩家稍有出入;可是考量到世界情势,也可说是无可奈何。实际上,遗体太多是真的来不及处理。
在这个时候,那名女子信奉的新教派应运而生。
至少应该火葬遗体,并将遗物归还给亲属。这么一来,也能多少平复遗属的心情。即便葬身在人烟罕至的地下城深处,只要被人发现,迟早也能回归故乡。希望人能抱著这种希望逝去,就是这个宗教的根源。
真要说起来,这种教义并非只为了死者,也是为了生者存在。
而这个教派也比较接近玩家方的伦理观。因此,米菈对这名宗教家女子并没有索尔霍尔那么厌恶,只觉得她是名非常虔诚的信徒而已。
可是对索尔霍尔来说,她就只是个擅自偷走自己长年来收集的宝物的小偷而已。
「汝会如此厌恶他人还真难得吶。过去不论是多么可恶的对象,汝都一副莫不关心的模样说。」
「有什么办法?她真的不正常。不管我多排斥她,她都会自己贴过来,而且还笑咪咪的,真是吓死人了。」
不知是否想起当时的情境,索尔霍尔露出吃到黄连的表情,用接近死心的语气说。
「竟能让汝这么说,还挺不得了的吶。」
米菈看到索尔霍尔的模样,心想真是难得一见,大胆地笑了笑。尽管面带笑容,米菈依旧更进一步地说:
「不过,既然她如此烦人,汝又为何做到这种程度也要救她?真奇怪吶。」
现在听来,救她对索尔霍尔一点好处也没有;可是既然他说要救,就肯定有某种原因。纯粹无法置之不理也是理由之一,而这也是米菈第一个想到的原因。
不论以何种方式邂逅,两人间又是什么关系,认识的人面临生命危险,会想出手相救乃是人之常情。对方如果是坏人或许会有所动摇,但是宗教家女子的本性是好人。尽管对方对自己不利,想救她也不难令人理解。
可是,米菈在长年来的相处中发现,索尔霍尔对这方面的感觉比较模糊。他的生死观十分淡薄,要死要活都是对方的自由,他并不会特地出手干涉。
这样的他居然会为了拯救不是真心爱上,反而还感到讨厌的女人,踏上漫长艰辛的苦行。米菈对此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他想岁月的确会改变一个人。
这时,听到米菈的话,不改苦涩笑容的索尔霍尔断言:「我没变。」
然后,他低声说:「只是,她在哭而已。」
女子一如往常跑来找他大闹,但她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安静,直到某一天终于因为恶魔的刻印倒下。在那之后女子一天比一天虚弱,那时她第一次在索尔霍尔面前示弱。
「那家伙哭著说她很怕自己会死,所以我才对她说,我要用你最讨厌的死灵术救你,活该。」
索尔霍尔这么说,夸张地笑了出来。他说既然女人都哭著这么说了,他不可能拒绝。
接著他找藉口似地继续解释下去。只要事情顺利进行,确实会是神命光辉之圣杯救她一命;但是,在制造圣杯上,死灵术会派上很大的用场,停止时间帮她延命的也是死灵术。换言之,说是死灵术救她一命也不为过。
这些话听起来已经很像是藉口了。
「是啊,确实如此。汝说得没错吶。」
看样子,他被她绊住了。米菈如此笃定,对索尔霍尔露出温暖的眼神。虽然对生死观淡薄的他不会擅自行动,但要是被人求助、受人依靠,索尔霍尔尽管嘴上抱怨,依然是会全力以赴的那种人。
因为害怕死亡而哭泣,这点小事十分足以让索尔霍尔行动。
米菈在心中笑著想,他果然完全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