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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第二十五章

米菈二人在培养室深处找到手工的坟墓。堆积在房间深处的,是被称为「未成神者」的骸骨。

「这些居然全部都是『未成神者』……看来造了不少罪孽吶。」

白了一眼打开棺材品头论足的索尔霍尔,米菈望进棺材皱起眉头。

棺材里装的,是大大小小的胶囊。颜色是透明的,一看就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小的是还没成形之前的阶段,大的胶囊──约婴儿大小的,则是装著令人不忍直视的存在。不只如此,大的胶囊里,还看得见脖子上套了个银色的环。

胶囊里的东西,全部都是实验产生,无法成为神就死去的人。

『米菈小姐,能请你触摸那个容器吗?』

究竟有多少骸骨在这里沉眠?米菈这么想环视四周,精灵王的声音就忽然在脑中响起。他似乎想透过庇护调查些什么。

『嗯,明白了。』

米菈这么回答,伸手触碰右手边最大的胶囊。随后,米菈身上浮现精灵王的庇护纹,发出淡淡的光芒。

「嗯?怎么了?」

或许是在意米菈的样子,索尔霍尔停下动作。在此同时,庇护纹的光辉越变越强,不久之后忽然消失。

『不会错,这就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原因。』

精灵王果断宣言,接著说出解析得到的结果。

「未成神者」的遗骸聚集在此地。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他们依然留有无法达成目标,尚未成神就死去的遗憾。而那些聚集起来,形成一个思念体,至今仍留在这里。

『那边放置的木雕像虽然稍有慰藉,不过具有与神相同力量的芬里尔来到附近,让他们的羡慕连同嫉妒一起苏醒。向往太过强烈,就引发了那种状况。』

最后精灵王断言,那个思念体就是芬里尔遭到侵蚀的原因。

『原来如此吶……』

不出所料,这个创造人造神的研究,就是影响芬里尔的主因。米菈对真相表示理解,同时忽然想到,最近也曾经遇到遗憾聚集成的思念体。

『总觉得,和那个鬼姬的状况有几分类似,莫非能以圣剑与精灵王陛下的力量净化吗?』

鬼姬由鬼族的恨意聚集而成,更是创设奇美拉克劳森的关键存在。米菈发现就来历而言两者有些相似,问能不能以相同的诀窍净化。

他并没有马上得到答案,但是精灵王的声音不久之后传了回来。他说:『这个的话,应该可以。』

『只不过,跟上次截然不同。这次需要的不是净化,而是接近镇魂──』

精灵王说,盘踞在这里的是和鬼族完全不同的感情。不是憎恨,而是纯粹过头的向往与羡慕,以及遗憾与绝望。

『唔嗯……这样吗……确实如此吶。』

安置在这里的「未成神者」,想必是在憎恨这种感情萌芽之前过世的。

不知道该恨谁,只能紧抓活下去的希望聚集成思念体。然而,就是因为纯粹又不成熟,才会扰乱芬里尔持有的神之力,并让它失控暴走。精灵王说似乎就是这么回事。

『话说回来,老朽忽然想到,那时见到的怪物,莫非就和遭到鬼姬附身的天使一样吗?』

米菈猜测,第一次探头窥视这间培养室时看到的怪物,其实就是这里的思念体附身在什么东西身上形成的;不过精灵王的回答却否定这个可能。

『不,透过米菈小姐的手窥见的感情,感觉不到那种意思。』

精灵王斩钉截铁地说。这里的思念体不曾采取附身在什么上面的行动。否定之后,他又接著说:

『纯粹只有对芬里尔的向往而已──』

说不定,他们将具有类似力量的芬里尔与父母亲的印象重叠。精灵王最后做出这个结论。

「父母亲吗……真是令人不忍吶。」

看著棺材里满满的胶囊,米菈喃喃说道。这时,有个人在身旁探头看著他的脸。

「所以说,你知道了些什么?你跟精灵王谈过了吧?」

是索尔霍尔。看到米菈拿起胶囊庇护纹又发出光芒,他就保持沉默,然后才终于说出刚才那句话,要求米菈告诉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

米菈拋下惆怅的感伤,大略说明了从精灵王口中听到的话。

「原来如此,这里果然就是原因吗?」

找到了侵蚀芬里尔的力量从何而来,也有解决方法。索尔霍尔闻言表示「我既然帮到这里了,就互不相欠了吧。」重新盖上棺材。

「说得也是。」

要是自己一个人到处乱找,肯定不可能这么快找到原因。米菈点头回答,接著说「汝不用严选了吗?」他指的是严选死灵术需要的媒介。

「是啊,全被那个思念体什么的吸光了。每一颗都空空的,没办法用。」

虽说失败了,在这里的仍然是以成为神为目标诞生的存在。若是当成死灵术的凭依物,想必会成为前所未见的法术;不过索尔霍尔确认过后说,每一个都不适合。

「赶快拜一下就回去吧。」

明明应该还没有全部看完,他却一副不用继续看下去的样子,在角落坐了下来。然后,他调侃似地笑著说:「你要跟巫女一样跳舞吗?」

「哪里,只要挥一下剑即可。」

在这里长眠的可怜存在镇魂结束之前,他看来是想坐在那里等。心想索尔霍尔特地等他真守规矩,米菈面露苦笑开始准备。

首先,是召唤圣剑桑蒂雅。

「那么,就开始吧。」

米菈聚精会神,手握圣剑散发神圣又温柔的光芒。这时,他全身浮现精灵王的庇护纹,精灵王的祈祷就透过他的手注入圣剑桑蒂雅之中。

和净化时不同,圣剑中涌出温暖安详的光辉。

米菈心中抱著怜悯慈悲的心情,如同神道教的大币一般慢慢挥下。光芒顿时扩散,垄罩现场的一切。

光芒温柔地包覆手工神社、木雕佛像,以及大量棺材与仿徨的思念体。

这一幕尽管如梦似幻,依然令人感伤。在光辉静静收束的片刻,精灵王的声音在米菈脑中响起。

『遗憾比想像之中还强。米菈小姐,再来一次。』

或许该说不愧是以神为目标的人之思念体,只有一两次全心全意祈祷的镇魂仪式,似乎不足以完全慰藉他们。

『嗯,明白了。』

之后,米菈祈祷「未成神者」们能够安息,又重复了两三次。

『辛苦了,米菈小姐。这样就完全平息了。』

米菈就这样连续做了十三次。感觉到在场气氛轻松不少的时候,精灵王说镇魂仪式结束了。

「结……结束了……终于吶……」

米菈深深集中注意力祈祷,全力完成镇魂仪式,精疲力尽地倒了下来。

虽然大多数是精灵王的力量,但是需要用米菈的玛那才能将那自圣剑之中解放。因此他现在的玛那剩余量,已经低于最大值的四分之一了。

不论如何,这样就解决了侵蚀芬里尔的力量源头。精灵王说再过一个月左右,扩散到周围的力量残渣也会完全消失,这样就大功告成了。

『谢谢你,米菈。这样芬里尔先生就能自由了──啊,芬里尔先生有话想跟你们说。』

米菈瘫倒在地时,这次换成玛黛儿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内容是感谢米菈达成约定,以及芬里尔想对他说的话。

看样子,玛黛儿有好好帮它实况转播,它完全掌握了在研究设施内发生的事情。芬里尔想说的话,是对索尔霍尔,还有团员一号及华生的感谢之意。

「好了,事情既然办完了。就打道回府吧。」

看准疲惫的米菈差不多恢复的时机,索尔霍尔站起身说。

「嗯,说得也是。已经完全晚上了吶。」

与其躺在这种地方,他比较想在旅馆休息。米菈边想,边「嘿咻」一声站了起来。尽管还有些疲倦,他仍然打开门,离开「未成神者」的墓园。

就在他回到培养室的下一刻。

「唔喔喔喔喔!?」

米菈吓到突然发出怪声。对他的声音做出反应,索尔霍尔说著「什么,怎么了?」匆忙探出头来。映入两人眼中的,是看似女性的某种人形存在。

散乱的培养室出口附近,在光球照耀下浮现的人影诡异地晃动著,反而有如身在阴影之中呈现暗灰色。除此之外,长长黑发间隐约可见的眼睛布满血丝到令人害怕。

「是那家伙……那时见到的家伙──」

米菈看到她的眼睛笃定,在眼前现身的,就是原本在培养室中的未知存在。

就在那一剎那。与她面对面,并确定身分不到片刻,她突然发出恶心的呻吟扑了过来。

「唔喔喔喔!?」

纵使手忙脚乱,米菈依然精准地在敌我之间召唤神圣骑士挡下突袭。没想到灰色女子竟直接抱住神圣骑士,而且还以恐怖的怪力无视体格差异,开始压制神圣骑士。

「什么……竟如此强悍!」

虽说是低等召唤,千锤百炼的神圣骑士也不容易以力量压制;但现在,他光是被抱住就动弹不得,装甲更开始扭曲。

米菈当机立断,开始决定召唤地点进行追加召唤。这时,索尔霍尔向前一步挡在他身前。

「嘿~这就是长老说的怪物吗……」

(插图009)

索尔霍尔冷静地盯著灰色女子,然后就在神圣骑士发出嘎吱声粉碎的同时,迅速产生魔像,眨眼间将灰色女子扑倒在地。

「原来如此……真有意思。」

灰色女子发出怪叫拚命挣扎。索尔霍尔又加上第二只魔像进行压制,继续观察。米菈也畏畏缩缩地靠近,企图辨识她的真面目。

灰色女子究竟是谁?从《生体感应》毫无反应来看,她没有生命。因此,现在最先想得到的「未成神者」的幸存者可能性变低。

那么,会是不死系魔物吗?然而魔物出现的地点应该会有其他魔物才对,只有这一只未免太不自然。

既然如此,她又是什么?米菈与索尔霍尔对此感到纳闷,终于想到某个可能。

「莫非她魔兽化了?」

「是啊……而且还有可能是未成神者的骸骨变的。」

基于上述前提与直接观察导出的答案,就是不死系的魔兽。而能够成为本体的,在场就只有一种可能。更具决定性的线索,是灰色女子的脖子上套著似曾相识的银环。

现在魔兽化的机制尚未厘清,唯一确定的是它们到处都有可能出现。

两人推测,因为满足了某种条件,结果使沉眠于此的「未成神者」骸骨魔兽化。

此外,目前完全没有人类魔兽化的案例。换句话说,就算外表相似,「未成神者」也不是人类。

唯一令人在意的是她的外表。墓中的胶囊都只有婴儿的大小;但现在眼前出现的反倒是与成年女性无异的身躯。

不知她原本就是成年女子,还是之后成长的。即使原因不明,她原本就是「未成神者」这未知的存在,哪怕不可思议仍然十分有可能。

「小心……!」

「唔!」

就在仔细观察的时候,灰色女子格外用力地挣扎,硬是挣脱魔像的束缚。不只如此,她居然还用更敏捷的动作开始四处跳跃。

「这还真有活力啊……啊啊,很棒,太棒了……」

灰色女子四处跳跃,朝两人扑来。索尔霍尔一面用魔像防御猛攻,嘴角一面徐徐向上扬起。

「受不了,老毛病又犯了……」

看到他的模样,米菈忍不住苦笑。

灰色女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差劲透顶,不过冷静下来仔细一看,不难看出她原本是个美女。

现在虽然面无血色,双眼空虚又布满血丝,姿势也瘫软无力;但是定眼一看,一丝不挂的模样相当煽情。这么看来,也难怪索尔霍尔会上钩了。米菈当机立断,马上退到后方避免干扰到他。

米菈躲在神圣骑士背后守候战况,以免遭受波及。他的视线前方,一场激战正要揭开序幕。

即使原本只是小动物,魔兽化之后也具有B级以上的危险度。更遑论灰色女子原本是「未成神者」,强度甚至有可能超越A级。

超常现象频频在米菈的视野之中上演,宛如极端的骚灵现象。

周围的桌子与器材浮上半空,如子弹般朝魔像与索尔霍尔倾注而下。

灰色女子本身也能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飞舞,以漆黑的双手发动攻击。那双手显然不是普通的手。

魔像一被碰到,就会如同遭到侵蚀一般徐徐崩溃。

单就这一幕,索尔霍尔看起来明显落居劣势,在亡灵的玩弄之下只能勉为其难地不停产生魔像防御。

然而米菈不为所动。

灰色的女子不论再怎么抵抗,只要被索尔霍尔看上,最后都难逃沦为不死少女的命运。

「啊啊,好棒。真是太强太美了。来吧,成为我的人吧。」

骚灵现象卷起大量的物品。孰料下一瞬间,那却变成毫无意义的举动。索尔霍尔的【死灵术:尘魔像(Dust Golem)】收集了房内所有的杂物,组成一只魔像。

尘魔像直接伸出双手双脚,抵抗骚灵现象的力量,成为成功封印灰色女子的一种攻击手段。

但是灰色女子并没有就此作罢,她伸出黑手直接攻击索尔霍尔;不过这完全就是一步坏棋。

「哎呀,分出胜负了吶。」

灰色女子迅速飞上空中,发动锐利的袭击。就在黑色的手碰到索尔霍尔的前一剎那,她的手突然陷入泥淖之中。这次他发动的是【死灵术:泥魔像(Mud Golem)】。泥巴身体吸收所有攻击,将灰色女子吞了下去。

泥魔像因为黑手的力量,逐渐从内侧开始崩坏;可是想让源源不绝的泥巴完全溃散,需要更加爆发性的力量。

泥魔像最后吞噬灰色女子全身。不久之后,它离开原地,地上只剩下被石砌拘束具束缚在地板上的灰色女子。

对方若不是索尔霍尔,又或者不是米菈他们,她势必会狠狠发威一番,造成许多牺牲者;但遗憾的是,骚灵现象与黑手对两人来说都是容易应付的攻击手段。

九贤者之一,「超常之芙蓉」会用无形术操纵数百颗巨岩。对于看过那一幕的人来说,这次的骚灵现象简直小巫见大巫。

而九贤者之一,「掌握之梅铃」能用仙术轻而易举地破坏所有双手触及的事物,甚至还学会了掌握远方敌人的技巧,所以根本比不上她。

就是因为认识两人,也曾经与她们对战,再加上对手是不死少女,这场战斗才会以索尔霍尔的压倒性胜利结束。

「好了,你要乖乖的喔。」

索尔霍尔踏著轻盈的脚步,走向至今依然不停挣扎的灰色女子。她如果不是魔兽,这一幕就只是犯罪现场而已。

「啊啊,长老对不起,你等我一下。」

索尔霍尔露出爽朗无比的笑容回头。米菈听了则是回答「老朽明白,老朽明白。」从解除法术的尘魔像中拉出一张椅子坐下,耐心地看著索尔霍尔作业。

索尔霍尔将灰色女子压制得更加稳定,这才发动法术。那是将女子变回一般尸体,非常特殊的死灵术之一。

依照状态不同,对些微的破损与腐败具有回复效果,对不死系敌人来说就跟回复法术一样。

而这其实有唯一一个特殊的使用方法。若是对不死系魔兽使用,虽然只有一点点,却能发挥从魔兽化变回正常的作用。

「好,是这里吧?」

即使有作用,也不会解除魔兽化。原因在于体内的魔兽化核心「魔素结晶」。不过只要使出这个法术,结晶就会为了维持魔兽化而活化。索尔霍尔见到反应,旋即以匕首以最短距离贯穿目标。

下一秒,灰色女子发出一声惨叫。

叫声令人浑身寒毛直竖,她同时喷出黑色的瘴气。

封印灰色女子的拘束器在接触瘴气的瞬间粉碎。不只如此,女子再次尖叫时,整座房间因为激烈的骚灵现象震动,弹飞房内的桌椅。

「哎啊……!果然是因为一直被关在这里吗?看来你累积了不少历史啊。」

索尔霍尔见状,笑意变得更浓厚了。

「怎么怎么?刚才的是《不死回归的临死惨叫》吗?是说还真强烈吶。」

米菈露出又发生麻烦事的表情,拉开更多距离。随后,惊人的事情发生了。或许是刚才的骚灵现象造成的,将培养室一分为二的架子居然发出一声巨响倒了下来。

「怎会如此……」

回过头来,米菈看到门后「未成神者」的墓。幸好灾情只有前面的墙壁,神社与棺材全部平安无事。

惨叫造成庞大的波及,米菈和索尔霍尔对于灰色女子想做什么心里有数。

《不死回归的临死惨叫》是具有特别强大的力量,或是历经漫长年月的不死系魔兽最后的临死挣扎。

效果是藉由缠绕瘴气提升能力,并让一部分攻击失效。最后是具现化仿徨的灵魂。

而且不只有具现化,还附带增幅负面情绪的效果。

为此,具现化的灵魂会为了发泄情绪大闹一番。在场若是有龙或是怪兽的灵魂,甚至有可能一举逆转战局,可说是相当难缠的能力。

只不过,反之亦然。

米菈看到因为《不死回归的临死惨叫》具现化的灵魂,皱起眉头思考这是怎么回事。

在这里仿徨的灵魂,全部都是「未成神者」,灵魂中只剩下婴儿的感情。而且他们全部都是纯洁无垢的灵魂,别说善恶,在孕育感情之前就过世了。

因此就算有好几十人具现化,那一切都无法成为灰色女子的战力。不仅如此,小婴儿们还似乎搞不清楚状况。

「这难道是想跟我生好几个小孩的暗示吗?受不了,真可爱啊!」

索尔霍尔状况绝佳。

虽然仿徨的灵魂无法增强战力,瘴气依然提升了灰色女子的强度。刚才那种拘束方式不再有效,骚灵现象的精度也急遽提升。

纵使如此,索尔霍尔仍然不以为意,悉数击落所有攻击。为了得到灰色女子,为了亲手尽情地疼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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