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和脖子被夏天强烈的阳光照射的发烫,提格尔既提格尔布尔穆德 冯仑胸口以下泡在了河里。身上只穿了裤衩。
他旁边的,是泰纳蒂家的嫡男赛安 泰纳蒂。他也同样只穿了裤衩浸在了河里,没有掩饰焦躁,直勾勾的瞪着眼前延伸的水面。
像是贯穿草原般流淌着的这条河,并不是很大。不过,宽度足够容纳二个年轻人并排游泳了。
河流两侧的士兵们互相推搡似的聚集着,众人口中正叫着应援的话语。到昨日为止还失望的,不满的人,也浮现出好奇和期待的表情。
——我可不能输了……。
仍水花拍打着脖颈,提格尔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
蕾琪王女赢得了和庶出王子间的战争,完成了王都尼斯的凯旋,是在近二十日前的事情。在此之前,王都处在岗隆公爵的支配之下,得知蕾琪胜利后的他,放弃了王都,逃到自己的领地鲁提迪亚去了。
但是,岗隆并非是只身一人逃走的。他还带了作为人质的法隆王和贝尔修拉克公爵。
蕾琪一边致力于恢复王都的治安,另外下令为了救援国王和公爵,编制军队。
这时,自称始祖夏鲁鲁之名的男人和岗隆一同现身了。
夏鲁鲁宣称借用了法隆的肉体在现代复活了,抢走了王国宝剑杜岚塔尔,击退了有着别名【黑骑士】的罗兰。接着,宣告将要夺取这个国家,留下了贝尔修拉克公爵的首级离去了。
蕾琪所受的冲击,惊愕和动摇非比寻常,她鼓足了气力,再次明确宣言要讨伐岗隆。指挥去鲁提迪亚军队的职位,决定由提格尔和赛安二人担任。他们各自统帅一万士兵。
提格尔等人,打算夺回被夏鲁鲁夺去的朗布伊艾城堡,然后以此为据点进攻鲁提迪亚。
但是,夏鲁鲁在城堡放火后就逃走了。
附近没有河流,城堡内部的井户被摧毁了。对于围住城堡的大火,作为客将的战姬柳德米拉 鲁里艾拼命浇灌冷气,士兵们也拼死灌浇泥土,当火被熄灭时,城堡已经无法再使用了。
每个人都耷拉着肩膀,看上去不像胜利者。
布琉奈军在远离被烧毁的城堡处安营扎寨,用了数日让士兵休息,完成了战后处理。
接着于今天早餐后开了军议,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走。
早上,提格尔在军议前,和米拉——柳德米拉 鲁里艾 一起骑马,去看了被烧毁的城堡。
提格尔担心的是,不知道从这个城堡逃出去的敌人动向这事。虽然到今日为止已经数次派出过侦查队,但都没能找到线索。不知还有没有留下什么关于敌人目的的线索,看着碳化的城堡,他努力的思考。
一般想来,应该会为了准备下次战役而撤回到鲁提迪亚吧。但是,根据事前调查,说是鲁提迪亚里只留下了二千左右的士兵。
岗隆他们使用了法隆的名号,主张蕾琪是冒充的王女,呼吁诸侯站到自己一侧。但是,现在回应他们的人只有极少一部分。就算战力增强到四千或五千这种程度,也很难守住鲁提迪亚。
蕾琪这边有,泰纳蒂公爵和贝尔修拉克公爵夫人追随。只要代表布琉奈大贵族的这二人支持蕾琪,几乎所有诸侯都会拒绝岗隆他们的吧。
再加上,大多数诸侯,都对岗隆会效忠法隆的构图感到违和。要是岗隆将法隆作为傀儡的话,想要站到法隆那侧,却可能成了追随岗隆了。他们都在警戒着这点。
就连来自国外的支援,岗隆他们也无法期待。吉斯塔特,亚斯瓦尔,萨克斯坦三国协助了蕾琪。国王病故的墨吉涅王国正在内斗,应该没有再干涉布琉奈的余裕了吧。
而另一方面,自己等人,虽然在行进中受到了各式各样的妨碍,在朗布伊艾巡回战中出现了死伤者,但还有约二万的兵力。粮食和水也能确保。
以朗布伊艾以外的城堡为据点,去控制鲁提迪亚主要的城镇和都市也是可能的。夏鲁鲁的行动只不过是在争取时间。
——争取时间吗……。
要是夏鲁鲁得到了数日的喘息,那他会怎么用呢?他应该知道,将自己等人引诱到鲁提迪亚深处也无法颠覆劣势的。
——要是想用少数人获胜的话,就必须采取相当冒进的手段。
夏鲁鲁他,是打算直取王都讨伐蕾琪。
当然,这边也警戒着敌人的奇袭,除罗兰外,亚斯瓦尔的桂尼薇娅王女和,三名战姬把守着王宫。艾莉欧诺拉 维尔塔利亚,奥尔加 塔姆,艾丽萨维塔 法米娜每一个都是优秀的战士。还有和魔物的对战经验让人很放心。
——但是,岗隆可是以我和米拉,还有琉蒂三人合力为对手也游刃有余的人。
岗隆绊住罗兰和战姬她们,夏鲁鲁趁机拿下蕾琪这样,会不会是想多了。
和身旁的米拉商量后,她的表情变得严峻。
[有可能….不,我想正如你想的那样。但是,要通过解释让其他人也明白却很难。要是抓到敌人有类似这些动向暂且不说,那就,肯定会这样做吧。]
[总之在军议上提出吧。为了能立刻返回尼斯。而且,关于士兵的士气也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大概由于朗布伊艾城堡的夺还失败了,士兵的士气低迷。到下次战役开始之前,指挥官不得不采取些措施了。
之后,二人回了营地,参加军议。
出席者有七人。提格尔,米拉,琉蒂既琉蒂艾娜 贝尔修拉克,赛安,奥利维尔,迪弗洛特,西蒙。
奥利维尔作为纳瓦尔骑士团副团长,担任提格尔所率领的冯仑队的整合任务。迪弗洛特作为拉尼昂骑士团的团长,是赛安率领的泰纳蒂队的副官。西蒙则是,冯仑队指挥下的萨克斯坦佣兵队队长。
果然正如米拉所担心的那样,军议才开始不久就陷入了僵局。提格尔和赛安的想法完全冲突了。
提格尔和赛安,各自分别主张后退和前进,互不相让。
[我们目的是进攻鲁提迪亚,讨伐岗隆。虽然城堡被烧了是不好玩,但也算不上是必须要放弃战争的打击。只要用其他城堡或城镇作为据点就行了。]
赛安敲着铺在地上的地毯据理力争,提格尔则探出身体反驳。
[就是那个岗隆,不能确定他就一定会等在鲁提迪亚。存在以鲁提迪亚为诱饵引诱我们深入的可能性。就这样前进是很危险的。]
[哪有用自己领地做诱饵的贵族啊!虽然那伙人烧了朗布伊艾,但那是因为原本就不是他们自己的东西。难道你这乡下贵族不懂吗?还是说因为出乎预想的行动吓到你了?看来你果真是个懦夫,冯仑。]
[觉得我是个懦夫的话,我倒不在乎。但是,不应该按照我们对一般贵族的认知去预想岗隆和夏鲁鲁。敌人会有完全不同的想法。]
[你这家伙不也是,昨天还想着前进的吗?]
[我承认。是今天早上改变主意的。但是,这并不是拍脑袋想出来的。]
眼看无法改变提格尔的意见,赛安的视线移到佣兵队长西蒙身上。
[现在,再给我说下侦查的结果。]
西蒙率领了麾下的佣兵们,在昨夜出去侦查了。造访了北侧的村庄和集落,想要拿捏敌军的动向。他沮丧的说道。
[我们去看了十二个村庄和集落。全都没人,房子全被烧了,家畜也一头没留。井户也被石头填平了。]
赛安重新看向提格尔,瞪着他。
[懂了吧。敌人明显是想要拖慢我们的速度。为了在岗隆家所在的阿尔提西乌姆迎击,强行消耗。那些家伙就在我们前面。不可能会想你所想的那样子的!]
[让我们产生这种想法,正是敌人的目的。]
提格尔尽全力如此主张。
[和你这家伙多说无益。真是的,士气低迷的士兵们已经够让人伤脑筋的了…]
判断这样无济于事的赛安,征求米拉和琉蒂的意见。然后,之前一直没说话的米拉,提出了如下提案。
[提格尔布尔穆德卿和赛安卿一决胜负如何?]
[谁赢了就采用谁的意见吗?我无所谓。]
赛安充满自信的答道。一副完全不觉得会输给提格尔的样子。
提格尔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米拉。有着【冻莲的雪姬】别名的心上人,应该不是个会用比试来决定战略的人。到底有什么盘算。
[要是赛安卿同意的话,我也接受。]
因为相信米拉,提格尔也同意了。
[那这胜负,具体是比什么?]
提问的是琉蒂。
[既然是同为布琉奈贵族间的比试,那当然是用剑决斗咯。]
对于理所当然说出来的赛安,米拉摇了摇头。
[要是受点轻伤还算好,万一哪边受了重伤,那样会影响到让士兵士气的。所以我希望是不用武器的比试。]
说的确实在理,赛安摆出嫌麻烦的臭脸。
[难道说要和这家伙和气的下棋或玩九柱戏吗?]
就连提格尔也不想这样。虽然从父亲和米拉那里学了如何下棋,以至于让他有些喜欢,但却没有自信说很强。九柱戏也一样。
[那么,就比骑马竞速如何。]
琉蒂说出了意见后,米拉立刻赞成。
[不错呀。然后….这样,因为炎热所以就再加上游泳。要是没有自信的话就换其他的吧。]
[不用,就这样。]
似乎被米拉的话刺激到了自尊心,赛安二话不说的就答应了。提格尔也表示同意。他很擅长游泳。小时候起,就经常在故乡的河流或湖泊里游泳。
然后,二人就这样并排浸到了,营帐附近的河流里。
[——你们再一次,确认下决定胜负的规则。]
米拉和琉蒂出现在了士兵们之间,俯视着站在河岸边的提格尔他们。
[首先,游到这条河的三百阿尔欣后。到岸边骑马,再返回这里。快的人就算获胜。]
[妨碍对手就失去资格了哦。包括我们在内,士兵们也在看着。]
琉蒂快速巡视了一圈周围,装模作样的说道。
[没有问题。]
听到提格尔这样回答后,赛安也催促道,[赶快开始吧。]。
[预备——开始!]
米拉喊道,二人溅起了盛大的水花。士兵们开始起哄。
用双手拨开水,脚踩着水,让水滴四溅的提格尔拼命的游。
三百阿尔欣(约三百米)。是可以用箭射到的距离,但是要是靠游的就要花上不少工夫。而且,还必须要注意不要游过头了。
交替的看着晃眼的水外,和透明的水中。时而为了呼吸而探头,在这一瞬间确认河岸的样子。还没有见到马。专心驱动身体。虽然对持续不停的游泳感到吃力,但手和脚却停不下来。也没有工夫去看赛安的样子。
话说回来,像这样和谁一起竞速游泳,上次还是什么时候来着。
视线旁映出了栗色的马身。他带着水花一起冒出身。
在想要马上停止游泳的时候后,马从原来的地方前进了二十切特(约二米)开外。连擦去头上滴水的工夫都没有,从河里上来。转动脖子越过肩膀看向对岸,赛安到了马所在的地方。
——看来完全沉迷于比试之中了呐。真快。
踢开土跑了起来,顺势跳上了马。肌肤同时感受到了,阳光的炎热和风的寒冷。安抚因热闹的士兵而躁动的马儿,踢了它的腹部。赛安也策马奔跑。
马上当然也放置了马鞍,但仅有裤衩的身体却摇动的很剧烈和吵闹。提格尔忍受着从屁股上传来的冲击,牢牢抓住马脖子放低姿势。到了不再担心会被甩下去的时候,窥探赛安的样子。吞了口气。
赛安比提格尔更加乱来的骑着马。急的简直就像不惜为这场比试摔死也不管般,他稍微领先了点。也因此,马身摇的很剧烈,他咬紧牙关忍着。
提格尔承认,是自己判断错误了。
要是只考虑这场胜负的话,就应该像赛安这般骑马。
如果这是关乎生死的战场,提格尔也会改变想法的吧。但是,他却不由得怜惜了马匹。因为马匹在故乡阿尔萨斯可是很贵重的。
——没结束之前就不能放弃。
两者的差距很小。提格尔不死心的骑马加速。不过,赛安也没有放缓手中的缰绳,也没有出现什么失误。
狂热的叫喊包围了二人。
赛安以微弱优势,赢了提格尔。
几名骑士快步走来,走到下了马的提格尔身边。是率领冯仑队中部队的人们。提格尔露出尴尬的笑容。
[让你们见到丑态了呐。]
[没有这回事。虽然输了,但您骑马的技术可真不赖。]
其中一人表情严肃的摇了摇头,其他骑士们也诉说起对提格尔的称赞。
[我被阁下的游速吓了一跳。要是胜负分开算的话,就是一胜一负了。]
[话说。],其中一个骑士发问。[这是为了什么而比的啊?]
他很难,将是为了决定军队行动而比的这事说出口。提格尔想要适当的糊弄过去,在开口前他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不要意思,这是军事机密。]
传来了调侃般语气的回答。当周围沉浸在笑意之中时,一个女子抱着给他擦身体的布和替换衣物走了过来。是琉蒂。她腰上挂着剑,还背着一柄取名为【誓约之剑】的长剑。同时使用二柄剑,就是她现在的战斗方式。
[辛苦了,提格尔。]
像是要扑上来般抱过来的她,提格尔好不容易接住了。她的眼睛开心的看着提格尔,右边是碧色,左边则是发出红色的神采。像这种左右颜色不同的眼睛,在布琉奈和吉斯塔特被称为【异彩虹瞳】。
在周围戏弄般的视线和口哨中,提格尔露出搪塞的笑容。
[琉蒂,在这稍微等等。]
提格尔下了河,到了对岸后,又走向赛安面前。他也受到了自己部队骑士们的称赞,注意到提格尔后,用胜利者的表情挺起胸膛。
[怎么样。过来哭诉的吗,冯仑?]
提格尔站到他面前,伸出手。恐怕,这都在米拉的考虑之中。
[我认输了。出色的比试,赛安卿。]
士兵们的视线集中到了赛安身上。平时的他大概会口吐芬芳然后甩开提格尔的手吧,但现在他有胜利者的余裕,也有门面。
二人笑着握手。士兵们也敲着手称赞。
从琉蒂那里接过布和替换衣物的提格尔,走在河边附近的树荫下。
随便的擦了擦身体,困扰的看向摆出理所当然的表情,盯着自己看的琉蒂。
[那个,怎么了,被你这样看着我衣服换的不自在…]
[没什么好害羞的吧。我觉得提格尔你锻炼过的身体很好看。作为回礼下次,我也换衣服给你看吧。]
琉蒂使坏的笑着说道。要是认真的话那性质就恶劣了。正当想要责备她时,有个人影出现在了琉蒂身后。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你。]
随着略感无奈的声音一起,枪的尖端轻轻敲到了琉蒂头上。从捂着头的她后面出现了米拉的身影。穿着蓝色军服,手持龙具拉维亚斯。
无视琉蒂,米拉对提格尔说了体恤的话。
[辛苦啦。真是遗憾呐。]
[虽然有点懊悔,但也只好认栽了。]
自己和赛安都是堂堂正正决斗的。那就应该接受结果。
[话说回来,你们想不想让失落的士兵们找回干劲?]
问了在意的事情后,米拉轻轻一笑靠到树上。
[如果不首先恢复他们士气的话,可就会进退两难的哟。]
[而且,关于士兵们的对立,我也想趁现在想办法解决掉。]
琉蒂的话,让提格尔纳闷。对立又是怎么回事。
[到今天为止,听说我们冯仑队士兵们,和泰纳蒂队士兵们似乎有了几次冲突。好像是为了争没能攻下城堡是哪边的错。也就是相互推卸责任。]
这是打赢了仗,但是却没能取得像样战果时常常发生的事情。虽然琉蒂最初也是这样想的,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问了下士兵们具体情况。
[听了他们所说,我也掌握了些情况。泰纳蒂队的士兵,认为你是个只会用弓的乡下贵族,不过是受到蕾琪殿下偏袒的胆小鬼。]
[这是我常听到的事情。]
[冯仑队的士兵则说赛安卿他,傲慢又自大,靠着家族罩着,耀武扬威贵族的白痴儿子。我也有同感。]
提格尔的表情显得为难。说实话他和琉蒂一样,但在指挥官的立场上,不能够老实反应出来。
[我军是离开王都后就立刻分为了二队,到朗布伊艾城堡前再会的的吧。就因为这个察觉慢了。我想放任下去会有危险的。在因为这个对立而互相拖后腿之前,必须让士兵们认同相互的指挥官才行。]
[因此,就比游泳和骑马吗?]
游泳是对平民的,马术是对骑士而言的,各有各的擅长。力量也一目了然。作为自己等人的指挥官又是青年贵族,要是让他们来场胜负,那不可能不会引起轰动的。
对提格尔他们来说,等同于给人表演猴戏了,但就算知道这点也没有感到不快。赛安也认识到了,但当务之急就是恢复士兵们的士气。要是只凭自己两人的一场比试就能解决,可真是求之不得了。
[要是认同了对方,某种程度上可以减少不满。你和赛安卿握手这点做的很好。虽然拿不到满分,但也算合格了。]
[好严格呐。]
提格尔对于米拉的评价耸了耸肩。说到底,从在比试结束之后才总算领悟到她们意图这点来看,被扣分也是无可奈何的。
[那话说回来,接下来怎么办?既然赛安卿赢了,那就只能前进了。]
那正是问题所在。然而,米拉却耍赖的说。
[我也好琉蒂也好,可没有说过半句会听从赢家意见的话哦?]
提格尔一愣,然后仔细的回想起来。确实,米拉只是提议。琉蒂也是。只是赛安和自己擅自这样诠释了而已。
[开玩笑的。对不起。]
用看上去十分严峻的表情,米拉订正道。
[但是,你要记住,提格尔。当说到重要事情时,忽略一个单词也是绝对不行的。虽然这对赛安卿也是一样的。]
[铭记在心了…]
叹了口气。等到提格尔转回了心思,米拉说道。
[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但确实还有一个办法。也许应该说是创造了一个办法比较好。]
[这多亏了你的努力,提格尔。]
琉蒂也作出满面笑容。当他想要问具体内容时,传来了脚步声。是赛安带着侍女,充满自信的走来。
他和米拉打了招呼,无视了琉蒂,态度傲慢的对提格尔说。
[在这种地方啊。还以为你羞于失败而逃走了。还要开军议呢,给我快点来营帐。]
提格尔和米拉她们面面相觑后,再看向赛安。
——既然说有办法,那就只能交给米拉了…。
在此之前,他还想再和赛安谈一次。
[赛安卿,你无论如何都想要去鲁提迪亚吗?]
听了这个问题,赛安不爽的瞪向提格尔。
[死缠烂打可不好啊。要是你也算布琉奈贵族的话就认输干脆点,给我接受这个结果。]
[我承认输了。但是,要是就这样去鲁提迪亚的话,也许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态。关于岗隆他们会去进攻王都的可能性…]
[要我说的话,现在撤退才会招致无法挽回的事态。]
打断了提格尔的话,赛安握住拳头,激动地继续说。
[成功争取到时间的岗隆,肯定会大力宣称击退了我们而招募同伴,积蓄实力。撤回王都后,你觉得还能马上再远征吗?摆明不可能了。我们就会被烙上什么战绩都没有获得的败军这种耻辱的烙印。]
大概是越说越来劲了,赛安往前走了一步。
[冯仑呀,在奥久尔,你可是立了大功呐。]
话题的突然转变,让提格尔感到困惑。
说起提格尔在和巴舍拉的决战中所取得的功劳,那就是请求到了近邻诸国的援军吧。虽然请求萨克斯坦协助的是提格尔的侍卫拉菲纳克,和米拉的侧近加尔伊宁的独断,但部下的功劳也算主人的功劳。
[还有那个【黑骑士】也是,在单挑中打败了巴舍拉。但是,我却什么也没有。我没取得像你们那样的功劳。实在是惭愧。不仅是我,迪弗洛特那家伙也是。在那场战争中没有立功的家伙有的都被扫地出门了。]
为了宣泄无法再抑制的感情,赛安继续说道。
[参加这次远征的家伙,几乎都是无论如何也想要在这里获取功劳的人。他们觉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而你这家伙,却连这个也想要夺走吗?]
[…是啊。]
听了赛安所说的话,理解了他那激动的心情,提格尔缓缓点头。
[想要获得功劳的心情,我很理解。我也是这样的。]
他想起了去年春天,和墨吉涅的战争。
为了和米拉结婚,为了能站在她身旁,提格尔追求了功勋。这岂止是给与他们这次机会,反而像要把其糟蹋掉,但即便如此提格尔也还没放弃。
[但是,要是输掉战争的话,那就算再大的功劳也没有意义。在去年和墨吉涅的战争中,罗兰卿有着单骑击倒战象的活跃。他的战姿帮到了很多士兵吧。但即便如此,我军还是只能撤退。]
[你是说父…公爵阁下的指挥不好吗?]
立刻改变了说话方式,赛安瞪向提格尔。提格尔摇了摇头。
[那个,我并不知道。龙居然被杀,谁会想象的到啊。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树梢被风吹动。短暂的沉默过后,赛安问提格尔。
[你为什么会认为岗隆不会防守鲁提迪亚。根据你下面佣兵队的报告,那厮不是烧毁了几个村庄和集落吗?]
[想要夺取布琉奈,夏鲁鲁是这样和我们说的。就算防守鲁提迪亚,击退了我们,也无法得到布琉奈。那家伙,目的就是王都和殿下的玉体。]
[夏鲁鲁吗……]
赛安的脸上染上了少许紧张和害怕。他在朗布伊艾城堡里,首次和夏露露对峙过。令人惊讶的是,夏鲁鲁岂止无惧飞龙,甚至还扑上来抓住其尾巴。不管飞龙怎么甩都甩不掉。
视线从提格尔身上离开,赛安看向米拉。
[战姬阁下也如此看吗?]
[恩恩],米拉点了点头。
[在我看来。要是不得不以极少数士兵防守鲁提迪亚的话,就必须要做一件事……。但岗隆是不会去做这件事的。]
[是什么事?]
[就是和蕾琪殿下和解。]
这句话,让赛安意想不到。米拉继续说。
[现在已经失去多数士兵的鲁提迪亚,是无法和有泰纳蒂家族和贝尔修拉克家族支撑的殿下持续长期作战的。要是岗隆想要守住自己领地的话,就有必要找机会和殿下和解,结束战争。然而……]
[对的…。殿下是绝不会放过岗隆的。]
理解了米拉的意思后,赛安低语道。
[既然无法期望和解了,那岗隆除了讨伐殿下之外没有其他选择了。只是一味防守鲁提迪亚的话,是无济于事的。]
战姬说的话,他似乎也能率直听进去,赛安抬头沉吟了下。这时,琉蒂笑着从旁插话。
[能不能听下我的意见呢,赛安卿?]
赛安露骨的做出厌恶的表情。他在王都肆意妄为的时候,经常遭到琉蒂教训,对此有了很强的心理阴影。
咂了下舌,赛安背向提格尔他们。
[明日早上再开军议吧。]
赛安似乎不愉快的把地板踏的蹬蹬作响离开了,侍女无言的跟着他。目送二人离去的提格尔,挠了挠暗红色的头发,转头看向米拉她们。
[多亏了你们二位得救了。谢谢。]
[我从开始就被无视到了最后。你安慰我下好吗?]
琉蒂说完就向提格尔走去,米拉立刻从后面抓住了她。用左手控制住琉蒂,她笑着对提格尔说。
[你去休息下。我去试试刚才说的办法吧。]
[知道了。要帮忙的话随时叫我。]
然后,三人回到了士兵们之中。
从属泰纳蒂队士兵们的忠诚心,是向着作为指挥官的赛安,和副官迪弗洛特二人的。不过,要是说起敬畏心的话,还要再加上一人。那就是侍奉赛安的侍女阿鲁艾特。
今年十七岁的她,像是根本没有表情般的冷淡,就算对于身为主人的赛安也只会说最低限度的话。
头上裹着布,穿着黑色长袖衣服,拖到脚下的长裙,由于和战场格格不入的装束,所以虽然在平常的走动与营帐之中,也不像是女汉子。
她之所以能让士兵们佩服的原因,就是每天都会单独照顾飞龙。
飞龙的体长足足超过了六十切特(约六米)。那巨大的身体上,覆盖了一层刀枪不入的强韧鳞片,爪牙能够轻易撕碎铁块。要是被那野兽独有的凶猛双眼瞪一下的话,就算是胆大的成人也无法动弹吧。
然而,阿鲁艾特毫不畏惧。就连在朗布伊艾行军中见惯飞龙的士兵们,也会避免靠近它的,但她却每天,喂食飞龙,清洗飞龙的身体。飞龙一时兴起将脸靠过来也好,用尾巴敲打地面也好,她都能平静的对待。
到了现在,泰纳蒂队的每个士兵都对阿鲁艾特抱有敬意,再加上她还侍奉赛安,没有人敢去调戏她。
在提格尔和赛安比试的狂热有些消退的午后,阿鲁艾特如往常一样走向了在营帐一角蜷缩身体睡觉的飞龙那里,清洗它的巨躯。
用前端缠了好几重厚布的长棍,擦起飞龙身体的每个角落,除去污垢。飞龙的鳞片很硬,表面像沙子一样粗糙,一次护理必须要换二次厚布。
乍一看一副悠闲的光景下,实际上是非常危险的作业。飞龙时而,会随意动脚和尾巴。还会突然煽动翅膀。要是小动物的话还挺讨喜的,但是换成飞龙就完全不会了。要是挨个正着,就算成人也会被击飞,断二、三根骨头的。
但是,阿鲁艾特完全没有紧张的样子使用着棍子。
当飞龙的身体有将近一般被洗干净时,她注意到有人走近过来,阿鲁艾特停下了手。走来的人是米拉。
[抱歉打扰你工作了。但我有想问的事情。]
[请说。]
一边回答的同时,阿鲁艾特再次开始作业。瞥了一眼米拉后,就再也不看向她了。虽然对于外国的客将无礼至极,但米拉只是苦笑。阿鲁艾特只不过是在做自己的工作,碍事的人是自己。
[你不怕飞龙吗?]
这并不是她想要问的问题。只是被勾起了兴趣,一个可有可无的问题。
[不怎么。]
[要是能再多说点我会很高兴的。我觉得很吓人。]
没有回答。不过似乎并非是她不想回答。米拉耐心的等待。一段时间里,只有阿鲁艾特使用棍子的声音。
[有粗野行为时,总归可以看出些前兆的。人也好,兽也罢。]
过了一会儿,阿鲁艾特补充道。
[这孩子被调教的很好,不会胡乱发脾气的。虽然会对人咆哮,但都是出于保护自己,或是烦闷,还有撒娇。]
[….撒娇?]
米拉的表情变得吃惊。自卫和烦闷都可以理解,但想象不出撒娇。阿鲁艾特停下了手,仰视飞龙的脸。
[经常会向赛安大人撒娇。]
[观察很仔细呐。]
米拉从心底佩服的看着阿鲁艾特的侧脸,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在你看来,赛安卿是怎样一个人?]
阿鲁艾特再次陷入沉思。这次的沉默比刚才还短。
[就像这头飞龙一样。]
虽然是难懂的答复,但米拉却领会似的在内心点头。
比起去年,在墨吉涅和亚斯瓦尔看到他的时候,她觉得赛安有了些变化,恐怕那肯定少不了这个女孩的关系。
奥尔缪茨公国从以前开始就和泰纳蒂家族有交流,并且还要持续到以后。赛安能往好的方面变化应该是让她十分欢迎的。
感到满足同时,米拉切入了正题。
[话说回来,关于赛安卿信赖的人,你心里有数吗。虽然你也可以算,但最好是骑士或士兵。]
[迪弗洛特大人吧。]
迪弗洛特和赛安在战场上互相救过对方,据说这次的战斗也是因为[想要近距离观看龙骑士的战姿]这样的理由,而协助他的。身为骑士团长那指挥士兵的能力自不用说,还能以毫不顾虑的态度对待赛安。
[谢谢。这是一点薄礼,还请笑纳。]
米拉拿出了挂在腰上的一个皮袋,递给了阿鲁艾特。里面是涂了蜂蜜的烤制点心。塞了几个差不多拇指大小的东西。阿鲁艾特将棍子挟到腋下,说了声[非常感谢]后,接受了。
让迪弗洛特去说服赛安改变方针,这是米拉的想法。期待能比自己或提格尔去说更有效。
当然,不能认为迪弗洛特就会简单的点头。不过,他之前还在为士兵的士气伤脑筋。应该不会完全拒绝对解决了这事的米拉她们给与协助的。
米拉离开之后,阿鲁艾特将皮袋放在脚边,回到作业。
过了一会儿,赛安出现了。阿鲁艾特已经习惯了他连招呼都不会打了,他什么也没说。仰视飞龙挖苦道。
[你真好啊。吃了睡睡了吃,还有人帮你洗身体。]
他并没有特别期待有什么反应。实际上,飞龙也只是动了动脑袋。不过,对赛安来说却在其他地方来了预想外的反应。
[要洗吗?]
阿鲁艾特将棍子对着赛安。前端缠着的布已经脏的完全发黑了。
[不要把我和这家伙混为一谈。]
瞪了瞪阿鲁艾特之后,过了一些时间,赛安咳嗽了几声。装成不以为然的样子问道。
[话说,你看了我和冯仑的比试吧?]
由于比试刚结束后的昂扬感,和找提格尔时分了心,没有机会问。找到提格尔之后,就不是这样了。
[看到了。],阿鲁艾特如同往常一样淡淡的回答。
[怎么样?]
阿鲁艾特总算是注意到,他似乎是想询问感想。
[看了您游泳时候的表情,不由得笑了出来。]
[诶~]大声叫了出来,赛安凝视阿鲁艾特。照理讲,看见主人的脸居然笑是会让他生气的,但她居然会笑的冲击对他来讲实在太过巨大了。
[你笑了吗……?]
赛安歪着头低语后,阿鲁艾特又开始了作业。
指挥官比试后又过了一日,迎来早晨的布琉奈军营帐里飘荡着和谐的氛围。还纠结于城堡被烧的人,几乎已经没有了。
可以看见星星点点的,冯仑队和泰纳蒂队的士兵围住锅的场景。
[你们那边的指挥官也很行呀。看来不全是仗着有王女撑腰而已。]
[你们那边也是啊。听说是个败家子贵族,但马骑的十分有模有样呐。]
就这样,开始出现了关系变好的人。当然,不是所有士兵都变这样了。但是,公然轻蔑提格尔或赛安的人大幅度减少了。
用完早餐的提格尔和米拉,琉蒂为了参加军议入了营帐,赛安,奥利维,迪弗洛特三人已经等着了。西蒙出去侦查所以不在。
地毯上放了人数份的银杯,摊着以朗布伊艾为中心的地图。银杯里面是用水稀释过的葡萄酒。
等到提格尔他们坐到毯子上后,赛安粗鲁的宣告,[开始吧。]。俯视起地图。
[我本打算去鲁提迪亚的,但改变主意了。我们返回尼斯吧。]
[从昨日到今日,为何改变方针了呢,能否告诉我们下。]
提这个问题的是奥利维。在昨日比试之后,提格尔和米拉对赛安说了什么话,他已经听说了。之所以还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想要确认赛安的想法。
赛安的说明,就是巧妙的总结了提格尔和米拉的想法。奥利维也表示理解的点点头,视线转向迪弗洛特。
[我还想听听迪弗洛特卿的意见。]
[我遵从指挥官阁下的决定。]
浮现出极为做作的的表情,迪弗洛特答道。
[奥利维卿,如果说因为谁的进言而改变了指挥官阁下的想法,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断。更何况,要是对这个说明没有异议的话那就更应该遵从吧。]
奥利维向他表示敬意,无言的行了一礼。赛安看了一圈周围。
[有什么意见吗?]
[我有一个提案。],琉蒂举起了手。
[是关于实施的,用半天向北进军,让人以为我们打算去鲁提迪亚,再一口气折回如何。在此期间就让佣兵队侦查。]
赛安没有马上回答,看向迪弗洛特。
[不管敌人在什么地方,无疑会关注我们的动向吧。我觉得这是一个能出其不意的办法。]
[是吗。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干吧。]
士兵的统帅交给迪弗洛特和奥利维做。这点赛安也不拘泥。
[那么,就这么定了。]
赛安愉快的说完,琉蒂短促的发出一声,[啊-]。
[那个,我有一个请愿。]
看到她慌张的样子,提格尔和米拉也疑惑的看向她。[啥?],赛安问道,琉蒂指向了地图的一点。
[我想暂时先离开军队一会儿。有个想去的地方。]
提格尔吃了一惊。之前也完全没有听她说起过。
[你想去哪里?]
被问及后,她有些愧疚似的说明。
[从这里向东南骑马走二、三日,有个叫做玖梅奴的村庄,那里住着曾经担任王宫书库管理官的费迪尔阁下。费迪尔研究了始祖夏鲁鲁几十年,也许可以打听到一些有利于这场仗走向的内容。]
[第一次听说啊。]
米拉的表情显得惊讶。琉蒂搪塞的笑道。
[抱歉。本来想在昨日军议中说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不小心忘记了…]
[在军议前就说啊。还是说,你本来打算悄悄溜出军队?]
米拉这样的怀疑也有理有据。毕竟琉蒂有过前科。尽管她身为蕾琪王女的护卫,还是独断的单独行动过。
[我就是吃到教训了,所以才打算好好请求许可的。]
嘴上说的很好听,但一点也看不出会接受反驳的样子。提格尔已经疲于去想如何说了,迪弗洛特则兴致勃勃的问道。
[难道说贝尔修拉克家的千金,认为敌人并非诓骗,而是真正的始祖吗?]
[实际上我们已经和他在王宫对峙过了。]
笑着回答后,琉蒂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的队伍在行军中,遭遇了一群怪物。敌人不是寻常之辈。和法隆王一模一样的那个男人,也许真的是复活的始祖。关于能在和他的作战中起到作用的情报,不管是什么我都想去收集。]
僵硬的沉默降临到了营帐之中、赛安皱起脸问道。
[公爵阁下他,说起过岗隆使用妖术的事,就是这么回事吗……?]
[我想是的。]
琉蒂如此回答,赛安面露苦涩的叹了口气。虽然不想相信,但似乎他无法无视父亲的话。
[贝尔修拉克,你带几骑随从去?]
[我一个人去。那样显得灵活。]
[…我以前就在想了。]
看起来实在忍无可忍了,赛安瞪向琉蒂。
[你这家伙好歹,也应该算是大贵族贝尔修拉克家的后继者吧?难道就没有那份自觉吗?]
[可真失礼。这肯定是当然的吧。]
由于琉蒂的表情就像是被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赛安怒吼道。
[有自觉的人怎么还会单独深入敌人腹地!那边的乡下贵族!这笨蛋是你这家伙的副官吧。说些什么吧。]
后半的台词是对提格尔说的。提格尔困扰的挠了挠头。
虽然赛安说的是有道理,但他也认为一般的骑士跟不上琉蒂。会在中途被落下的。
[没有办法。我和拉菲纳克跟着去吧。]
[你这家伙也是笨蛋吗!]
赛安激动的敲打地毯。
[身为统帅多达一万士兵的指挥官和副官,不要如此轻描淡写的放弃军队啊!]
看了提格尔等人的对话憋住不笑出来,迪弗洛特问道。
[奥利维卿,那边的队伍由您统合,您的意见如何?]
奥利维不高兴的撇了一眼提格尔他们,答道。
[要是这是和正常人类之间的战争,我也赞成赛安卿的意见。哪有工夫谈没有指挥官的自觉啊。不过,我们的敌人怎么也无法被称为正常。这点我想赛安卿和迪弗洛特卿也都明白吧。]
确认到迪弗洛特点头后,奥利维继续说。
[袭击我们部队的怪物们,凭着战姬阁下和琉蒂艾娜阁下的勇气被消灭了。但是,在士兵之中,还有人一到晚上就向众神祈祷。要是对于怪物们,还有可能操纵着它们的岗隆有应对手段的话,我也会想得到的。]
[怪物吗…]
这个单词让赛安想起的是,在奥久尔原野战役中的庶出王子巴舍拉。在单挑中输给罗兰之后,他马上就变成了怪物飞舞到空中。正是赛安用飞龙整个撞过去,撞的他晕头转向的。
拿着自己的银杯,赛安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看向迪弗洛特。
[你的意见呢?]
[我只懂打仗,只懂和人类打仗的方法。对怪物没有办法。]
怪物的对手,就交给和他们战斗过的人吧。
赛安死心了。重新看向提格尔。
[知道了。但是,只有你和你的随从让我不放心。再多找些护卫。]
他并非是担心琉蒂,而是担心,万一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自己就会招致贝尔修拉克家族的记恨,这是他出于自保的发言,然后米拉附和了。
[那么,我也和他们一起去吧。我觉得那就没问题了。]
[是啊。有战姬阁下在的话,我也能放心了。]
琉蒂也笑着对米拉点点头。提格尔对奥利维说。
[我们不在期间,冯仑队的统帅就劳烦奥利维卿了。这么突然我很抱歉,希望你能和赛安卿和迪弗洛特卿一起处理好。]
[虽然我想说心里有数了。]
奥利维的语气了,有着无形的刺。
[但我希望能由提格尔布尔穆德卿去和部队长他们解释下。]
提格尔想起了昨日比试后,过来向自己搭话的骑士们。
不管有什么理由,毕竟自己要暂时放弃作为指挥官的职责了。那应该放下姿态,亲自告诉他们。
军议结束之后,提格尔召集了十个骑士到自己的营帐中。他们都是统帅一千士兵的部队长。
不能对他们说实情。就告诉他们作为策略的一环需要悄悄离开军队,虽然半数人的态度很平静,但有二人显得不满,三人的视线有些不安。
[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呢?]
其中一个骑士询问。提格尔回答,[我想会在六日后。]
[对不住了。也没有什么弥补,但都是为了胜利的必要。绝对不是要舍弃你们。]
[就算你是个想舍弃我们的人,到了这里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只是既然指挥官和副官都离开了,那期待能够获得相应的回报啊。]
其他骑士如此说道,接受了提格尔他们的行动。
[既然带走了我们队里所有的美女。那就请做好遭到士兵们记恨的心理准备吧。]
被另一个骑士调侃,他耸了耸肩。几人笑了出来。
[要再让我们见识下赤狼的红矢哟。]
这样说的骑士,是跟随提格尔和巴舍拉打过仗的人。
提格尔再一次,向他道了谢。
骑士们离开营帐后,米拉错开他们进来了。
[加尔伊宁和拉菲纳克正在做出发准备。四刻半后就可以出发了。]
琉蒂似乎正在向和贝尔修拉克家族有交流的骑士们谢罪。米拉只是看到了点,[琉蒂艾娜阁下居然会事先来请求许可。],不少人好像都很吃惊。
[每次都这样,给你添麻烦了啊。]
听了苦笑的致歉,米拉走到提格尔面前,眼珠朝上看。
[你真这么想?]
[当然啦。等这场战争结束,我们就尽量…]
提格尔的话说到这里,没有继续下去。因为米拉将身体靠过来。
[既然这样,那就在这里,稍微给我点回报吧。]
提格尔轻轻抱住米拉。她的体温透过衣服传了过来。
米拉稍微动了动,将嘴靠到提格尔耳边。
[你为什么不提出要我同行?]
突然的质问,让他感到困惑。和米拉的拥抱也分散了他的意识,没能立刻回答上来。大概显出了狼狈相,米拉扑哧一笑。耳垂被甜腻的吐息弄得发痒。
[我就不想让你们两个独处。]
身体发着热。米拉勾住了自己的脖子。能感到她的力气比以往都要强,应该不是错觉吧。提格尔也紧抱住了她。
犹豫不知该说[抱歉]还是[谢谢],最后说出了后者。
[这不是该口头道谢的吧。]
说完提格尔将嘴唇贴到了米拉的额头上。离开后,这次又贴到了脸颊上。米拉闭着眼,调整嘴唇的形状。
这时,营帐入口的帘子摇动了。从微小的缝隙间显出的衣服袖口,是属于拉菲纳克的。二人停下了动作,屏住了呼吸。
然而,虽然没有看见,但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拉菲纳克放下了帘子。他的气息就停在那边没有动,应该是留意不让其他人进入营帐吧。
提格尔和米拉面面相觑,二人的嘴唇重合了。
约四刻半后,布琉奈军再次开始朝北进军。
在向着正上方升起的烈日下,提格尔和米拉,琉蒂,拉菲纳克和加尔伊宁五人扮成侦察队离开了军队,向着东南方骑马前进。
在提格尔等人离开布琉奈军的时候,在王都尼斯的王宫里,泰纳蒂公爵造访了蕾琪王女的办公室。
蕾琪今年十八岁。淡淡的金发垂至肩膀,端正的容貌和纤细的身材给见者留下柔弱的印象。但是,遗传自父亲的碧眼里浮现出了为政者所具备的冷静,深思熟虑和强烈意志。
——到去年为止,不,是今年年初为止她看上去还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
在内心修正对王女的评价同时,泰纳蒂在她面前低下头。
以和巴舍拉作战而起的王国的混乱,让蕾琪的身心都作为下任统治者而得到了锻炼。虽然会正视自己视线的年长诸侯不多,但蕾琪毫无胆怯,平淡的面对泰纳蒂。
[泰纳蒂公,我听说你有火急,而且十分机密的要事,是什么事?]
语气没有颤抖。既没有逞强的样子,也没有轻视这边。站在她身后的护卫贞德,明明露骨的警戒着自己。
认为她成长成了一个麻烦的同时,泰纳蒂简短的报告。
[墨吉涅有动兵的征兆。不,恐怕已经开始行动了。]
就是为了通知这个消息,泰纳蒂才急匆匆的造访了王宫。要是墨吉涅进攻的话,对于拥有王国南部领地的他来说绝不是小事。
蕾琪,还有贞德的脸因吃惊而紧绷。办公室里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消息确凿吗?]
也难怪蕾琪会这般确认。墨吉涅王国最近,国王病逝,陷入了内乱。照理没有余裕还会去干涉其他国家。
但是,泰纳蒂点了点头。
[不会有错。]
[墨吉涅居然还有这般余力?]
[不是,恰恰相反。]
泰纳蒂将自己收到的消息简要说明了下。
失去国王后的墨吉涅王侯贵族们,围绕下任王位划分了几个势力。其中尤其大的势力是,上任国王的弟弟,拥有【红胡子】(巴尔巴罗斯)别名的克雷修的派阀,以及其中一个王族哈吉姆的派阀这二个派阀。
[我觉得最终,其中一个会成为赢家。现在好像是克雷修有优势。]
[想要攻打我国的,是哪一个势力?]
收到冷静的回复后,蕾琪问道。虽然,她似乎已经料想到答案了。
[是哈吉姆。]
听了泰纳蒂的话,蕾琪小声叹气。
[要战胜克雷修并不容易,为了在短时间内获得名声而放眼邻国,发现布琉奈的内乱依然还未平息,现在正是好机会…是这么回事吗?]
克雷修作为战场将才的恐怖之处,传遍了近邻诸国。布琉奈也刚在去年春天,进攻墨吉涅时遭到了惨烈损失。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蕾琪望向窗边思考。不过,她这个样子只持续了数到三左右的短暂时间。
[泰纳蒂公,对墨吉涅军的处理就交给你了。]
蕾琪简洁了当的宣告。泰纳蒂的脸上浮现出微微的惊讶。
他原以为她会将这个任务委任其他人。泰纳蒂原打算说服王女,请求将其交予自己的。
[交给我是否妥当?]
[有什么不满吗?]
[没,我立刻就率兵,向东南进军。]
泰纳蒂恭敬的行了一礼后,退出了办公室。
离开办公室的泰纳蒂,步伐有力走在走廊上。虽然有些着急,但要是加快步伐的话,会给见到这个样子的人们增添不必要的不安。
只用点头回应前来问候的人们,当他准备离开走廊的时候,有人从旁叫他。看清对方的身姿后,他停下了脚步。
那里站着的是贝尔修拉克公爵夫人格拉西亚。可以说是现在布琉奈唯一一个,和泰纳蒂对等的诸侯。
[能稍微聊会儿吗,泰纳蒂公?]
格拉西亚将视线移向旁边的庭院。这二人并非是会闲聊的关系。泰纳蒂理解这会是一次效率的密谈,点了点头。
在设有半圆形花坛的小庭院里,这里最近似乎还没有养护过,稍微有些乱。放着枯萎的花草,还长了很多杂草,吃相很不好看。蕾琪并非是没有留意到,而是人手不足,所以才没有安排作业。
[真浪费呐。],手指摸着枯萎的花朵,格拉西亚说道。
[我听到有墨吉涅行动的传闻,您是否知晓?]
[消息可够灵通的啊。]
这个女人的麻烦程度也不输王女。这样想着同时,泰纳蒂说明了刚才和蕾琪的谈话内容。当告诉她今天就会离开王都后,格拉西亚皱了皱眉。
[要是您能击退墨吉涅军,令郎又能讨灭岗隆的话,那泰纳蒂家族的权势就会如日中天了吧。是为了令郎能坐上王座吗?]
泰纳蒂的妻子,是法隆王的侄女。作为其子嗣的赛安,有着旁系王族的血统。要是只看血统和家世的话,那足以成为蕾琪的配偶后补了。泰纳蒂家族全力一拼的话,普通王族应该是无法抗衡的。
佩服着格拉西亚单刀直入的豪胆,泰纳蒂露出苦笑。
到去年为止,就已经在想了。这样做对泰纳迪家族自不用说,他还相信这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儿子。
[遗憾呐,我没有这样的打算。]
格拉西亚感到诧异的眯细眼睛。
[是因何事改变了心意?]
[王冠对于驾驶飞龙之身,似乎过于沉重了。]
格拉西亚傻眼的看着泰纳蒂。
[今后,也打算让令郎骑着飞龙吗?]
[不是我的命令。只要他还想要骑着飞龙,我就让他去了。公爵夫人才是,总是把令嫒送到战场上。]
虽然泰纳蒂是打算做出像这样子的一定程度反击。但格拉西亚没有语塞,笑着回答。
[到能够找到能够继承公爵家的男人回来为止,吧。]
[战场可不是一个找女婿的地方啊……。]
判断已经说完了必要的话,泰纳蒂转身。出了庭院。
蕾琪和格拉西亚应该会处理好王都的事情吧。自己只要专心对付墨吉涅军队就行了。
——不可能将心中所想全盘脱出的。
当自己击退墨吉涅军返回王都时,要是蕾琪和格拉西亚有什么破绽的话,泰纳蒂就会无情的逼退她们,加强自己的权势。就算赛安不坐上王座,赛安之子——自己的孙子坐上去就行了。
为此,首先要击溃墨吉涅军,暂时先安分一点。
将心中摇曳的野心守在心底,泰纳蒂傲然的走在走廊上。
等到泰纳蒂公爵离开办公室后,蕾琪身后的护卫贞德,阐述了心中的积存的意见。
[殿下,不交给泰纳蒂公,交给像是贝尔修拉克公爵夫人这类人难道不好吗?要是泰纳蒂家父子都拿到武勋的话,那岂止是能洗清上次战争的污点,还会增强其在王宫的存在感。]
[没有余力这样做了。],蕾琪摇了摇头。
[贞德你对于克雷修 夏哼 巴拉米尔,知道多少? ]
[听闻他是不败名将。前年,有个攻打墨吉涅的东方王国集约五万大军和百头战象,被他不满一万士兵击败的事迹很有名,总之没有在战场上输过。另外,和前任墨吉涅国王的关系非常好。]
[嗯嗯,十分可怕的男人。因此——克雷修恐怕是个野心家。]
虽然贞德听了蕾琪的话皱了下眉,但马上因理解了其含义而变了脸色。
[您的意思是,要是克雷修成为墨吉涅国王的话,迟早会进攻我国吗。]
[我是这样想的。讨灭敌对的哈吉姆,等国内安定下来之后…虽然不知道是几年后,但他一定会出兵扩张领土。我希望让泰纳蒂公,趁现在累积一些和墨吉涅打仗的经验。]
蕾琪睁大双眼。重新产生了对主人的敬意。
[殿下的考量,让人诚惶诚恐。既然墨吉涅方面交给了泰纳蒂公,那为了以防万一,我就考虑一些能加强贝尔修拉克家族势力的办法吧。]
[嗯嗯。拜托了,贞德。话说回来——]
笑着对信赖的护卫说完后,蕾琪又面露苦涩的看着办公桌。上面积攒了十分大量的书册。这全是,必须要王女来裁决的事项。
[我也不得不积累更多的经验呐……。要是不再稍微加快点处理眼前这些事项的速度,就算思考将来的事情,也不够时间去处理的。]
[十分抱歉。关于文书工作实在力不从心…。]
其实贞德也并非不能处理事务,但还担任不了辅佐王女这般的程度。她知道就算帮忙,反而只会增加蕾琪的工作量。
[谢谢,贞德。作为护卫的你是十分可靠的。陛下从尼斯放出去的官僚们要是能回来再多点的话,可就帮大忙了啊。]
为了安慰贞德,蕾琪说出了没有想过的事情。
春天时,预测到了岗隆会来袭击的法隆王,让以宰相波德万为主的一些人悄悄溜出了王都。其中的几人听闻蕾琪夺回王都后又回来了,但还有过半数的人行踪不明。
虽然期望着他们还活着,但关于他们是否真的能生存,蕾琪几乎已经放弃了。
想起了他们的事,怀念着父亲和他们过去正在这个房间处理政务的情景,蕾琪将手伸向叠的最高的文书。
过了正午的太阳下,有二个女子行走在尼斯的街道上。穿着单薄的外套,肩上挑着行李袋,看上去像是旅人的样子。
白银头发女子的表情和举止给人活泼的印象。另一个比起女子,用少女来形容似乎更加贴切,显得惹人怜爱又木讷。
她们是吉斯塔特引以为傲的战姬【银闪的风姬】(希尔布弗拉务)艾莲,和【罗轰的月姬】(巴尔迪辞谢)奥尔加。二人扮成旅人,自由的走在街道上。虽然有厌倦了在王宫生活这一因素在,但为了观察难得能来一趟的外国王都,想得到些收获才是目的。
其实二人还邀请了丽莎,但她有约在先就拒绝了。
大街上摊贩拥挤的排列着,还有很多行人。然而,在战姬们看来,这光景有点欠缺活力。
[毕竟战争还没有结束,这也没办法。不过啊,比起我们刚来这个王都那时,已经好很多了吧。]
无意间从人们的对话中听出,大多数话题果然是围绕对蕾琪统治的期待或不安。既有对其将岗隆赶出尼斯的好评,也有对无故隐瞒性别一事显出不满的人。同意【黑骑士】罗兰坐阵王都让人感到安全这点倒是一边倒的,还有人说起敌人是否是法隆陛下这一传闻。
[原来如此。用二万兵力确保讨灭岗隆的想法是正确的呐。捷报传来的话,对蕾琪王女的评价就会一口气提高吧。]
相反,要是败报传来,对蕾琪的怀疑则肯定会急速增加。觉得事先想好几种事态发生后的对策为好,艾莲正面露难色。
[这种时候,你会怎么做呢?]
被奥尔加询问,艾莲看着摆开的摊贩回答。
[要说马上能做到的事情的话,就是让罗兰陪着巡视。只要看到统治者和英雄的脸,就能让多数民众安心了。商人或吟游诗人,摊贩也会利用这点,顺势增添街道的活力。恐怕蕾琪王女短期内是不会做这些的。——不过。]
她想到奥尔加黑还没有习惯作为一个治理者,于是艾莲补充道。
[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保持多重小心。除了周围固定的士兵之外,还有防止别人靠近的士兵,屋顶上监视远处的士兵都是必要的。这点要注意。]
奥尔加点点头,视线移向摊贩。观察什么东西卖的最多。
[贩卖毛皮和薪柴的店家很多。葡萄酒也是。]
[从现在开始为冬天做准备的。在大都市里,薪柴的有无关系到生死。]
[不是明明还没到秋天吗?]
[战场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或者,受战争影响毛皮和薪柴可能会变得一时无法获得。很多人应该是看准了这点吧。]
解释完以后,艾莲苦笑道。
[说的不好呐。要是莉姆在的话,可以说的更加易于理解的。]
莉姆——莉姆亚里沙是艾莲的副官。在她成为战姬以前就和她在一起了,也是她无可替代的亲友。
[你的话也很好懂。]
奥尔加直率的表示感想,艾莲腼腆的笑了,问她道。
[在你的故乡是怎么过冬的?难道有足够的猎物吗?]
[到秋天为止,让羊吃多点。]
当奥尔加说起关于骑马民族的话题时,很多时候都是从羊说起的。似乎骑马民族总是以羊作为基准,艾莲在这数日内也知道了。
[准备很多肉干和酒,还有土炭。]
土炭指的是,让羊粪干燥,和土混合成型的炭。首次听闻时,艾莲率直的表示佩服,但一起的丽莎则皱了皱眉。听了[干燥后就不臭了]这样的解释后,姑且算是接受了,但愁容还是没有散去。
[关于土炭的粪便,不能用牛马的吗?我还没当战姬时,听说过可以使用这些取暖的说法。]
[我不知道,但也许存在这样使用的部族。可能是用起来方便程度的问题。]
歪着头回答完之后,奥尔加继续说道。
[在我们家里,冬天也很暖和。尽可能不出家门就过去了。]
骑马民族的房子是圆形的,用木头当骨架,再盖上羊毛织物的构造。他们随着季节变化会改变生活的场所,所以房子可以拆解搬运。
[我们也是,希望能在入冬前回去。]
由于莱特梅莉辞的事情交给了可以信赖的人们,所以不安的事情倒是没有,但要说不在意的话就是谎言。既然身受王命来到布琉奈,那就更加不能依着性子就回家。
逛了半刻后,二人找了间像样的酒馆休息。由于没有喝酒的心情,就点了果汁。
[但是,竟然出现了死者苏醒这样的事情?实在没有现实感。]
等到服务生放了二人份的果汁离去后,艾莲压低声音。在战姬当中,只有米拉和夏鲁鲁对峙过。因此,艾莲没能马上就相信。
[柳德米拉说,对方没有说那种谎的理由。]
主张是法隆王变心的话,对敌人来说应该更加有利。但却特地这样说,也许真是真的。
[要是你的话,听说有能让死者复活的方法,会怎么想?]
艾莲严肃的问道。奥尔加回答的简洁明了。
[没有最好。]
[说的真干脆呐…。]
艾莲惊讶的盯着奥尔加。奥尔加喝着果汁组织起语句。
[在我的故乡,有过一个英雄。六十年前有几个部族争斗,他只用相互谈话的方式就平息了争斗,受人歌颂至今。]
艾莲有了兴趣,侧耳倾听她的故事。
[但到了最近,才知道那个男人不过是个骗子,对所有有关联的部族一直撒着谎牟利罢了。骏马死后留下骨头和皮,偷吃的事就被忘了,别人这样教育我的。要是骏马复活的话,偷吃的事大概会被想起吧。](可能是谚语吧,按字面翻译,真不知道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这是真理。]
面对苦笑的艾莲,奥尔加用以往不曾有过的严肃表情继续说。
[虽然这是艾丽莎维塔说的。人类做不到的事,借用魔物之力去做是禁止的。]
艾莲突然惊讶的盯着奥尔加。她所想起的是,作为其亲友的战姬亚力克桑德拉 阿尔沙文的事情。现在正生着病,留在自己公国。艾莲听她说,侵入她体内的疾病没有治疗方法,命不久矣了。
[一想起那家伙的话,就感到有说服力了。]
为了挥去杂念,艾莲挠了挠头。不再去想这事了。
[但是啊,你也真不容易。我和艾丽莎维塔,柳德米拉,还有卖人情给布琉奈的意思在……。]
奥尔缪茨不用说,艾莲治理的莱特梅莉辞也好,丽莎的路博修也好,都和布琉奈有交易。但是,奥尔加的布雷斯特位于吉斯塔特东部,和布琉奈之间并无来往。最多也只能从吉斯塔特国王那里获得些封赏。
[因为我没有在履行身为战姬的职责。]
奥尔加摇了摇头。艾莲觉得她谦虚,然后想到了一件事,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提出了一个方案。
[这样如何。等这场战争结束后,回报就说要借用提格尔。让布琉奈的英雄能滞留在自己公国的话,你也能镀层金了。]
要是丽莎也在场的话,大概会叹着气劝诫吧。这摆明是在找米拉的茬。奥尔加的话,则是用不知是玩笑还是真心的表情回答。(艾莲像黄毛,米拉像苦主)
[提格尔的弓术和马术,也许能让部族的人们和他一较高下。]
这之后,二人聊了聊怎样才能把提格尔弄到自己公国的话题。
当艾莲和奥尔加单手拿着果汁谈笑之时,亚斯瓦尔的王女桂尼薇娅 科尔奇卡姆 奥菲利亚 贝蒂比亚 亚斯瓦尔正在自己被分到的房间里和一个女子面对面坐着。
她是被称作【雷涡的闪姬】的别名,左右有着异色眼睛的异彩虹瞳战姬丽莎既艾丽莎维塔 法米娜。
二人之间隔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了二只白瓷杯。里面是添有很多山羊奶的红茶。是由桂尼薇娅泡的。
[很高兴总算能和您见面了。艾丽莎维塔阁下。]
[我才是,能收到身为亚斯瓦尔统治者的殿下邀请,实属荣幸。]
面对表情微笑的桂尼薇娅,丽莎也回以微笑。乍一看,是二人正温和的谈笑的样子,但谁的眼睛都没有在笑。
二人之间有因缘。桂尼薇娅平息了本国内乱后,正在进行王国宝剑卡里邦的正式继承仪式时,偷偷潜入亚斯瓦尔的丽莎,想要暗杀她。然后,丽莎遭到反杀,失去了记忆。
因此,当丽莎在王宫期间,尽可能的避开和桂尼薇娅的会面。但是,桂尼薇娅则说[来喝杯茶吧。],指名邀请她去,不得已就答应了。
[请趁热喝吧。务必说下感想。]
受到桂尼薇娅劝茶,丽莎拿起白瓷杯,喝了一口。
[如何?]
[由殿下亲自冲的红茶是不会难喝的。有些微微的甜味,可以平复人的心情。]
丽莎用吉斯塔特贵族千金般的高雅措辞答道。她表现出的完美礼仪,让桂尼薇娅默默感到佩服。
[您能喜欢真是太好了。不过话说,我有些事情想问下。]
微笑没有一丝崩坏,桂尼薇娅用闲聊般的口吻继续说。
[为何想要杀我?]
丽莎将白瓷杯从嘴上移开。金色光辉的右眼,和泛出碧色的左眼都没有浮现出动摇和狼狈。
[我以为您早就调查过了。]
[某种程度上吧。我在意的事情,不是派出刺客这点,而是由你亲自行动的理由哦。既然事情暴露了,那就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了。虽然我们是第一次面对面谈话,但我想找不出连这都不明白的人了吧。]
[您太抬举我了。我在战姬当中是最愚钝的。]
随着红发摇动,丽莎摇了摇头。这倒不是装蒜,她是真的这么想的。桂尼薇娅撅起嘴。
[我觉得我有知道详情的权利。包括是谁委托你在内。]
丽莎耸了耸肩,认同了她的主张。将白瓷杯放到桌上。
[艾利奥特王子和岗隆之间有过密切来往,不知您可否知晓?]
这个名字,很出桂尼薇娅的意料。
艾利奥特王子是亚斯瓦尔的第二王子,也就是她的一个兄长。他进攻吉斯塔特战败,然后和吉斯塔特联手,想要取得亚斯瓦尔内乱的胜利。在这过程中,不知为何被谋杀了。
[是艾利奥特兄长让你…?]
丽莎又摇了摇头。
[是一个和艾利奥特有密切来往的吉斯塔特诸侯,以及岗隆二人。为了让王子成为内乱赢家,卖个人情给他。当然我也有自己的欲求。]
丽莎治理的路博修公国位于吉斯塔特西侧,面向大海。和布琉奈及亚斯瓦尔的交易,是公国其中一项支援。要是艾利奥特赢得话,路博修就会获得更多财富吧。
[我想靠自己,让路博修繁荣起来。远远超过前任战姬治理的时候。要是艾利奥特能赢最好,要是王子输了,就葬送胜利者延长亚斯瓦尔的混乱,在此期间致富……。我曾是这样考虑的。]
[要是成真了,那这个布琉奈会就和现在大不相同了呐。]
伸手去够自己的红茶时,桂尼薇娅说道。
要是艾利奥特没死,而且成了亚斯瓦尔的最终胜利者的话,岗隆和巴舍拉的叛乱,就会取得很大成功吧。那样的话,吉斯塔特也许就不会介入到这种地步。
[但是,如果只是这样,对于你亲自行动的理由就有些欠缺了。]
[嗯嗯,还有一个。]
丽莎将视线,移到了靠在墙上的一把剑上。
单刃,漆黑与黄金交错的剑身描绘出不可思议的曲线。护手为了保护手成半圆状,上面伸出一条黄金的锁链。一直盯着像是会被拉入其中般的神秘氛围,诉说着它不是一件单纯的艺术品。
正是被歌颂为[这把剑,是用闪电锻造的。]的亚斯瓦尔的宝剑卡里棒。
[岗隆说过,那是为了对抗龙具而制作的。不用龙具的话绝对无法破坏。]
[岗隆…]
新一轮的惊讶,像是一阵恶寒般让她感到不大舒服,桂尼薇娅皱了下眉。
卡里棒,随着亚斯瓦尔始祖亚尔特留斯的死亡一起从王国消失了,是桂尼薇娅在逃亡生涯中发现它的。关于它的力量有各种各样的故事,但她不记得有丽莎刚才提到的说法。
那么,真要问起岗隆是否在胡说的话,桂尼薇娅有过实际使用卡里棒和丽莎战斗过的亲身经历,让她不这么看。要不是宝剑的那份力量,将丽莎龙具释放的雷击抵消的话,也许就找不出丽莎的致命破绽了。
[岗隆他,关于卡里棒还说了什么别的事情吗?]
丽莎无意识的,摸着右臂说道。
[要是它真的,是为了对抗龙具而做的话,那无论如何都要破坏掉不可。这让我这样想过……不,是我这样想过。]
桂尼薇娅轻轻瞪了下,改变说辞的丽莎。
[要是受到谁教唆的话,不妨请讲明。]
[我不知道受到好话哄骗的村姑会怎么看,但是要是位于人上之人的话,那就是自己本身的罪过。而且,我已经亲手杀了那个花言巧语的人。](我猜是雅嘎)
承受着锐利的视线,丽莎凛然答道。
桂尼薇娅觉得这个女子很有意思。和以前对打那时完全不同。作为以后来往的对象并不坏。桂尼薇娅的脸上,浮现出恶作剧的笑容。
[我说,你能和我交个朋友吗?]
对于这太过唐突的提议,丽莎警戒似的眯细眼睛。
[原先想过和路博修保持距离,优待雷格尼察或者奥斯提洛迪的。]
雷格尼察和奥斯提洛迪,也都是战姬治理下的公国。和路博修一样,也和亚斯瓦尔有着贸易往来。
亚斯瓦尔,有可能会割舍作为交易对象的路博修。再通过其他二公国弥补,这样一来,和吉斯塔特的关系也不会交恶。
[在这个国家的期间内,要是你没有答应我邀约的话,那我可就这么办了哦。]
桂尼薇娅笑容不改的继续说。
[但是,你还是这样和我来谈了。话说,这红茶,味道如何?]
[很好喝。]
听到丽莎率直的回答,桂尼薇娅得意的说道。
[对吧。很同情你们那位柳德米拉阁下,看来她是吃不出这红茶的美味了,而你的舌头却能感受到什么样东西是美味的呐。]
[啊啊….]
丽莎的表情显得理解,嘴里不知在咕哝什么。恐怕,她事先已经从米拉那里听过些什么了吧。不过,即使已经被灌输过什么,但只要不说出来,桂尼薇娅也不会强行要问到底。
[就是这样,喜欢这红茶那就不会有什么歹意了。我还有其他,想要拜托你的事情。](这什么逻辑啊。)
丽莎的表情上增添了几分紧张。桂尼薇娅严肃的继续说道。
[在我国,还存在着反对我的人。]
[自内乱结束,过了一年左右的时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样回答后,领悟到了桂尼薇娅意思的丽莎点点头。
[收集这些人的情报,根据情况让他们老实下来,是这样吗?]
[力所能及就行了。不坏吧?]
[岂止不坏,如此宽大的处理让我都吃惊了啊。还有什么其他的吗?]
丽莎为了确认问道。桂尼薇娅探出身子。
[能告诉我你的龙具的使用方法吗。虽然试着触碰过几次,但从没有像你一样能让其分成数条,或释放出雷光。]
[此事还请容我谢绝。]
丽莎笑着拒绝了。
离开了桂尼薇娅房间的丽莎,安心的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赴王女的邀约会发生什么,但避免了最差的事态。成为朋友的提案,是指要利用这个名目的意思吧,但丽莎也不打算被随意差遣。战姬是公国之主,能屈尊的对象唯有吉斯塔特国王。
——我袭击殿下这件事,不会公开吧。
就算现在和吉斯塔特的事情闹大,对桂尼薇娅来说什么好处都没有。
亚斯瓦尔现在要充分恢复国力,和近邻诸国维持良好关系,而且在和吉斯塔特的利害冲突时,那她先亮出的就是这张牌吧。丽莎只要冷静的积蓄实力,静观其变即可。
——我在意卡里棒的事,虽然并非谎言…。
被指出动机过于微弱,让公国繁荣是丽莎自身的欲求。
但是,对丽莎而言,比起这个还有个更大的理由。
作为公国之主的丽莎,经常被部下们和前任战姬做比较。因为负责公国政务的大多数官僚,都是前任战姬提拔上来的人们。
他们很优秀,虽然丽莎对这点很满足,但任何事都要提到前任的做法让她难以忍受,对此抱有不满。
顺便一提,骑士和士兵们尊敬着丽莎。那是因为,丽莎在战场上勇于身先士卒,展示出了勇敢和强悍,但关于政务,她就有些差强人意。
丽莎甩了甩头。没有必要得到外国王女的理解。自己现在有能够交谈的对象。同样处于王宫的艾莲,有机会就去见见她和她谈谈吧。
有人从后面叫住了,想要就此离去的丽莎。她回头一看,站着一个看上去二十五岁左右的男人。
高个子,体格与其说是健壮,不如用粗狂来形容更加贴切。给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比起右臂明显更长,更粗的左臂。这是作为亚斯瓦尔长弓手的特征,必须用强健的臂力持续拉动弓弦,导致手臂变形。
金色和碧色的眼睛显得吃惊,丽莎低声说出了男人的名字。
[哈米舍卿……]
[真的是千华灯瞳(符艾亚里斯)吗……]
桂尼薇娅的跟班哈米舍,漏出了含有许多苦楚的低吟。那个单词让丽莎的胸口作痛,使她畏缩。
被桂尼薇娅打倒后失去记忆的丽莎倒在河边时,被二个亚斯瓦尔的男女救了。那是哈米舍,和住在他家里的一个名叫夏洛特的少女。
虽然在夏洛特献身般的看护下丽莎捡回了一条命,但失去了记忆,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夏洛特看到丽莎的眼睛左右颜色不同,因此就叫她千华灯瞳。
到了春天,和索菲既索菲亚 奥贝尔塔斯一起离开亚斯瓦尔为止,丽莎都在哈米舍家里和这二人住在一起。
对丽莎也好。对在之前内乱中失去父亲的夏洛特也好,还有无论如何都想让夏洛特恢复精神的哈米舍也好,都是一段幸福的时光。
[你听到我和王女殿下的对话了吗?]
听到丽莎问起,站着不动的哈米舍振作精神点了点头。
[我现在是殿下的护卫。没有特殊命令的话,就待在旁边的房间。]
然后,哈米舍的表情变得沮丧。
[我不过是一介战士,不懂政事。既然殿下已经原谅您了,那她自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我不会过问这些事。不过,我要如何向夏洛特说起您的事呢?接下来和您见面时应该用什么表情好?]
想起了住在他家里那会儿的事情,丽莎露出复杂的微笑。
夏洛特的父亲,效力于贾梅荫王子。因此,她没有向哈米舍袒露心扉,哈米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二人之间的关系很冷淡。
虽然丽莎积极的想要调解二人的关系,但说的好听,其实也就是小孩子的一时兴起折腾了二人一番。但是,夏洛特也因此笑的多了,二人之间的僵持也少许减少了。
限于冬天这段时间,三人就是实实在在的家人。
对丽莎来说,这是宁可没有的过去。要是被人知道和自己有过关系的话,对哈米舍和夏洛特的立场恐怕没有好处。
我们没有见过面,什么都不知道。就当是这样吧。
当想要这样讲的丽莎脑海里,闪过了一句话。
——时间是无法回溯的,做不到的吧。
是当丽莎恢复记忆时,索菲曾对她说过的话。自己也同意了。
[——哈米舍,帮我给夏洛特带句话。]
特意没用敬语,丽莎亲切的和哈米舍说。
[我….千华灯瞳住在吉斯塔特的路博修。记忆也恢复了,虽然还在劳碌,但也交到了朋友。我珍惜着你送给我的帽子。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这次就由我来帮你。致我重要的朋友……]
就算说不上坦率,但应该还算是诚实。
[虽然我迟早会写信给她,但请你先帮我这样传达吧。]
[…我明白了。]
哈米舍点点头,想要说表达感谢的话。但是,丽莎在他面前竖起手指阻止了他。话还没有说完。她轻轻吸了口气,又吐出去,转换了下意识。关于哈米舍另一个烦恼,不得不给出回答。
[哈米舍卿,我有个忠告。要是你继续效力桂尼薇娅殿下的话,那就请和非敌非友的人多去交流。殿下需要的不是不会说话的弓矢,而是能手拉弓弦的同时还能说话的战士哦。]
哈米舍惊的目瞪口呆。他面前站着的不是千华灯瞳,而是路博修公国的治理者,战姬艾丽莎维塔 法米娜。
[非常感谢。那个…我尽量努力。]
[嗯嗯。以后还请多关照。]
向着苦笑的哈米舍回以笑容后,背向他走了。
带着爽朗的心情,艾丽莎维塔 法米娜在走廊上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