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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阿妮丝,遇见姆坦老先生

第三章阿妮丝,遇见姆坦老先生

「欢迎来到姆坦之塔。」

宛如被贴在墙壁上似的,狮子头雕刻开始说起话来。他们一行人丝毫不感讶异,因为这狮子的脸看起来自然就像会说话的样子,令人感受到满溢的魔法之力。就连没听过魔力感知这个辞汇的阿妮丝,以及身为剑士、毫无魔法素养的齐格也能够感觉得到。

「这不是席多大人吗?可真是久违了。」

狮子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就像动物意图学习人类的话语,好不容易才能说出口一样。

「是啊!有幸见到你别来无恙。」

「吾是不变的,与您的身体一样。」

「我并非是不变的。还是你想亲身体验坏掉是怎么一回事?」

「真是万分抱歉。」

狮子坦率地向他致歉。

「想进入这座塔,请一如以往回答吾的问题,席多大人。」

「嗯,就随你问同样的问题吧。我也只是回答一样的答案而已。」

「吾也没有其他的问题了。请问,早上四只脚、白天两只脚、夜晚三只脚,指的是什么?」

正当席多想回答时……

「我知道!」

阿妮丝举起手来。

「……妳回答看看。」

「是椅子!早上有四只脚。不过,那家人因为夫妻打架,椅子被摔成了两半,所以白天两只脚。老公尽力修理后,剩下一只脚接不回去,就变成晚上三只脚!」

虽然阿妮丝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狮子却沉默无语。

「答错了吗……?」

「那种妄想怎么可能答对!」

在阵阵遗憾的叹息声中,阿妮丝显得垂头丧气。

「我之前听过这个问题,齐格知道答案吗?」

被毕安卡如此问道的齐格,不知为何红了脸。

「真的可以说吗?」

「咦?当然啊……?」

「还真色耶,这问题。」

齐格满溢着自信的表情因腹部遭受强力的膝蹴,凄凉地为之扭曲。

「笨蛋!真不敢相信!答案当然是『人类』啦!真是的……」

在毕安卡将答案说出口的同时,周遭的气氛有所转变。

「这个结界,将蛊惑心智怯弱之人。」

「心智怯弱的,这里……」阿妮丝听见席多回了什么话。「等等,也就是说……」他的声音逐渐远去。

当感受到自己曝露在强光之下时,阿妮丝遮住了脸。就在下个瞬间,她发现自己抵达了另一个场所。

她在昏暗的道路上奔跑着,近似于通过城墙时的那条道路。

「阿妮丝。」她被抓住了肩膀。「阿妮丝,过来这里。」自己被这么叫唤。那时候她年纪还很小,无从抵抗那股力量。

抓住她肩膀的男子以认真的眼光俯视着她。

「阿妮丝,因为你还小所以不懂。这真是太可怜了……然而我是救不了妳的。我愿意道歉个几百次都不成问题,但你却连这份歉意都无法理解。」

她近距离地望着这名男子的脸。他被忧郁的情感所扭曲,原本端正的容貌,如今却显得相当丑陋。

「妳非死不可。这不是你的错,错就错在流在你身上的血。你的母亲与那男人相遇而生下了你,这是个错误。你不该诞生在这世界上的……没想到,你竟会是群龙之母!」

昏暗的道路上,看见了一点红色的物体。起初那是团微小的火焰,后来随着环绕住男子与阿妮丝而逐渐扩大。物体像蛇扭曲着身体一般,蜿蜒着逐渐增强火势。

「来吧,跳入那火焰之中。」

不要!她连发出这点声音都做不到。男子的手十分强硬,阿妮丝想逃也逃不了。就在这个时候……

「温德.贝塔尔.亚格特……」

明明应该没听过,却又如此熟悉的声音。

「基加.巴斯!」

男子的身体被火焰所包围。

在惊惧的惨叫声中,阿妮丝找寻着应该出现在那儿的少年身影。她知道的。知道是他救了她,知道他就在那里。

接着,她找到了。阿妮丝在欣喜之中奋力地奔向他,伸出手来。

有着如火焰般绯红色双眸的少年,想执起阿妮丝的手。但是,阿妮丝却构不着他的手。阿妮丝的脚像爬在地面般往后伸去,被男子的手给抓住了。就这样朝他的方向被拖了过去,一点、一点地移动着。

放手!我不要!阿妮丝发出不成声的喊叫,仍企图朝前方移动。

席多望着这样的阿妮丝,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儿。她努力地想叫救命,但喉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就算她注意到席多背后还有某个人在,依然还是发不出声音来。

一名脸上长满胡渣的男子现身了。从席多的后方,缓缓以流畅的动作将深红色剑身的红莲之剑一挥而下,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

是牙狼。不知为何,这个辞汇浮现在她脑海里。

她讨厌红色,火好恐怖,像鲜血一样,阿妮丝不禁瑟缩起了身子。然而她却从未见过那样可怕的一把剑!男子笑着将剑刺入席多的身躯。席多一脸惊惧地向前倒下。

「……啊!」

此时,她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

阿妮丝尖叫着跳了起来,两手似乎还抓着些什么。

她发现自己握着的是席多的手,而他正从上方俯视着自己。这里跟梦中见到的昏暗场所不同,是个十分明亮的地方。

「冷静下来,深呼吸。」

「啊?……啊、啊……席多……」

「没事的,这里很安全。」

席多的话,使她安心到几乎要哭了出来。于是阿妮丝照他所说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在梦中见到的事物逐渐远去。她理解到那跟现实毫无关联,颤抖的身体也逐渐平复下来。

呼——定下心来的阿妮丝舒了口气,睁开双眼。

此处近似于席多之塔的书房,是个排满了书架的房间。不过比席多之塔显得更为杂乱,给人一种随手乱放书本的印象。可能这也是因为床上与长桌上随处可见书籍、纸束和笔等数术用的道具之故吧。

「这里是……」

「你冷静下来啦。」

席多收回自己被握住的手,站了起来。还有些恍神的阿妮丝,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张细长的椅子上。她叫着并坐起身子。好险没有摔下去呢,阿妮丝内心庆幸着,脚踩上地面。

最近常常跳起床,这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吧。

「这座塔会向没有答对问题的家伙展开幻觉结界。你那时受到影响,当场就昏过去了。」

「我好像做了场恐怖的梦。」

阿妮丝以有些疏离的口吻轻声说着。席多望向她有些苍白的脸庞,「是什么样的梦?」他询问道。

阿妮丝目不转睛地回望着席多。

「那个……我不记得了。」

是席多遭到杀害的梦,她实在不愿这么回答。最近她总是做些怪梦。无论是梦中出现席多的父亲,或是有着满脸胡渣的剑士之类的。没什么比这些更难解释了。

阿妮丝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抬起头来,睁开双眼。

席多的后方站了一名秃头的老人。他凝视着阿妮丝的目光,散发出与常人大不相同的力量。老人脸上挂着宛如找到玩具的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容,似乎正兴致盎然地观察着阿妮丝。他的白胡须像不真实似地留得极长,打理得很整齐,身着看起来像魔法使会穿的长大衣,胸前还挂了一个大型三角锥状的金色纹章。以老人而言,对方的身高算是相当高了。

「你叫做阿妮丝对吧?」

「是的,我就是阿妮丝本人。」

对于这样的回答,灰绿色的双眸深感兴趣地闪耀生辉。接着,老人接连拍向席多的肩头,并开始放声大笑。阿妮丝站起身来理了理裙襬,端正姿态。

「请问,您是?」

「我?我是玛基斯.姆坦,大家都称呼我姆坦老先生。跟席多是几十年来的友人啦。以前明明念同一所学校,现在看起来我却像是师父一样。」

「别提啦。」

姆坦……阿妮丝在口中重复。看着他那有些淘气的笑容,阿妮丝从记忆中将这名字搜索出来。

「啊啊,是『魔导事始』的作者,内容还都是叫席多写的耶。我一直很想向您讨教这本事啊!」

听见这个回答,老先生的笑声更响亮了。虽然席多的臭脸也随之更为纠结就是了。

「那么,带你来到这儿来的人就是席多吧。你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里吗?」

阿妮丝被这么一问,感到十分困惑,交互望着席多和姆坦老先生。老人依然兴味十足地望着阿妮丝,席多也似乎并不打算助她一臂之力。这时,克尔迪鲁卿从阿妮丝衣服的领口附近现身,原本蜷成一团的他忽然抬起了头。

「你这老头,少对阿妮丝大人投注如此可疑的视线!嘶——」

「喔,这可真稀奇,是白龙啊。」

在遭受威吓的同时,姆坦老先生有如抓住跳到空中的鱼般,敏捷地逮住了克尔迪鲁卿。那动作实在不像是一名老人会做出的举动。克尔迪鲁卿也极其惊讶地僵在姆坦老先生的手中。

「角、胡须、鳞片。唔,是那个文献中记载的种族吗?席多,这只会是水属的混沌幻龙吗?」

「脑袋混沌这一点我倒是能够同意,不过它并不属于幻龙那样珍稀的存在。」

「休得无理!汝不懂吾的价值,也是由于你们身为愚昧且可悲的存在,所以快将吾还给阿妮丝大人,再继续被老人这么握着,吾……吾都没劲儿啦。」

看见克尔迪鲁卿如此瘫软无力的模样,阿妮丝惊得伸出手从老人那儿将它取了回来,接着让它乘在自己的肩膀上休息。

「看起来像蛇,但毫无疑问是龙或龙的亚种吧。那么,阿妮丝,你的确像一名魔导师。你能够告诉我,自己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吗?」

阿妮丝一边用食指轻抚着克尔迪鲁卿的头,一边抬头望向姆坦老先生。她突然从对方身上感到盛气凌人的压力。

「我能够……召唤。」

「召唤什么?」

「……龙之类的。」

老人沉吟于这个平静的答案后,点了点头。接着闭上双眼,又缓缓地摇了摇头。

「妳认为我是席多的友人,所以才告诉我这个秘密的吧?不过,这样是不行的。是你的友人也好、亲兄弟姊妹也好、伴侣也好,都绝不可将这个秘密说出口,迪尔米塔。」

听了姆坦老先生的话后,阿妮丝望向席多,几乎快哭了出来。

「如果不想跟席多分开的话就得照做,知道吗?」

「……那个,我已经跟好友说过了……」

听见这句微弱的话语后,姆坦老先生对上了席多的视线。

「这是你教育不足,也同样关怀不足,席多。」

老人直言不讳地向绷着一张脸的席多说道。那强势的语气,几乎令阿妮丝想求老人「不要责怪席多」。这时候,听见毕安卡以明朗的声音叫着「我们回来了!」真可说是宛如天助。

阿妮丝晕过去之后,似乎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顺带一提,齐格也跟阿妮丝一样当场就倒下了,只不过比她早一点清醒过来。他梦见的,听说是遭受三名姊姊军事特训的恶梦。

「可能多亏平常精神修练的关系,我很快就醒来了!」

「单纯只是梦到日常生活而已,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吧。」

齐格被这么一吐槽,似乎显得相当沮丧。

席多知悉姆坦老先生的塔中没有任何食材后,便派毕安卡和齐格前去采买。

诺雅则是待在塔的中庭。在齐格去照顾诺雅时,毕安卡就将今天的晚餐全准备好了。虽然阿妮丝也有帮忙,结果也只能得知,这座塔中的厨房简直可用简陋两字来形容,不但小还十分杂乱,平常几乎没什么在使用。那个老人究竟都吃些什么啊,阿妮丝感到万分不解。

在餐桌上直接被她这么问道后,姆坦老先生呵呵大笑。

「满多魔法使都相当懒惰的,在你所在的城镇可能难以想象,但其实街上都有卖些已经调理完成的食物呢。只要准备好要吃时用的盘子就行了。」

「是喔,那还满方便的……不过好像有点偷懒的感觉,我还是不太喜欢。身为一个家庭的主妇,这种做法根本就是堕落了嘛……不过,偶尔这样可能还不错呢。」

阿妮丝已经完全跟老人成为好朋友了。姆坦老先生对她说:「你不需要使用敬语,跟平常一样就好了。」而阿妮丝也照做了。老人相当擅长闲聊,从阿妮丝那儿成功得知许多在席多之塔那儿的生活。当她说得愈多时,席多那张脸上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笑容,也跟着逐渐消逝。

姆坦老先生的声音张力十足,简直就像个舞台剧演员。

「因为很多人都还是单身啊。况且,魔法师往往对吃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只要供给到能维持生命的程度就行了。我平常也都是吃些干燥过的面包和肉干而已。话说回来,我记得席多是水煮蛋派吧。」

「是啊,他一开始都只肯吃水煮蛋,为了要让他吃其他东西,还费了我一番工夫呢。」

她宛如母亲般叹息着说道,席多狠狠瞪向阿妮丝。

「肉、青菜跟谷物都得均衡饮食才行。姆坦先生蔬菜摄取量也不够呢。」

「有个叫薇欧列塔的著名药师住在这条街上,还帮我做了些方便的药丸喔,只要吃下一颗,就跟摄取三天份的蔬菜有相同的效果。」

「只要一颗药丸?这样啊,那倒是挺方便的,不过是真的吗……」

「你也试试看就知道啦,等会儿就分些给你。只不过,刚开始吃会产生激烈的腹泻作用,可要小心点儿喔?」

「……我不用了。」

药这玩意儿可是很深奥的,姆坦老先生又如此开始侃侃而谈,老人的话题内容高潮迭起,非常有趣。一聊到最近出产的退烧药,姆坦老先生便表示是他从事研究的徒弟其中一项成就。

阿妮丝兴致勃勃地聆听着。

「原来药师是个这么重要的职业啊。我突然觉得好有兴趣。魔导师的学习和药师的学习,可能还有点像也说不定。该怎么说呢……虽然有点诡异,也是门很正统的学问呢,我就跟魔导一起研习药学看看好了。总有一天要成为被人们所认同的药师。然后,以药师阿妮丝的名号环游城镇跟村庄,救助生病的人……」

「为什么你老是想到处跑啊。」

就算被席多这么吐槽,阿妮丝也完全没听进去,只是茫然地把手放在脸颊旁,闭上眼睛。在她的眼中,一定映着自己将来成为出色药师的身影吧。

「而且,针对毒来做研究也不错呢,我觉得毒药真的很浪漫耶。故事里有可以让人呈现一天假死状态的毒药,还有一年后才会苏醒的毒药。那种毒真的存在吗?」

「你是说『维根堡德家的悲剧』跟『提菈姊妹』吧。」

从姆坦老先生口中说出的故事名称令阿妮丝睁大了眼。

「哎呀!您还真是清楚。我是在宝菈修女的教会读到的,有时在送给孤儿们的礼物中会混着几本书。大部分是长篇的故事,拿到的却只有中间的集数,所以我会用想象来完成那些故事。提菈家的二女儿不知道会怎么样,或是维根堡德家的儿子离家出走后的冒险之类的。」

「我认识的友人中有几位作家,大多会送些书给我,应该都埋在书库里了吧!妳可以去找找看。」

阿妮丝的脸顿时一亮。那是令席多几乎为之退却,满脸喜色的笑容,就像初次看见眼前摆满美食的孩子一般。

毕安卡开始说起跟齐格去买东西时所发生的事情。

「齐格这家伙,被小人逗得开心就跟着一起走了。要是跟着那东西走,就会被带进魔法使的塔中,到死都会被当作实验材料喔。这附近又这么多不正经的家伙,到处都能看到跟瑟依.诺曼拥有相同兴趣的人。」

瑟依.诺曼。这名字对阿妮丝而言,实在没什么好的印象。

「我会反省啦……可是,那些家伙会跳奇怪的舞来引诱人耶?」

「那就是陷阱啊!而且你也看到了吧?那时还降下了落雷耶。那是雷之魔法啦!毕竟当时天空还那么晴朗。上面有黑色十字架的手杖突然起火燃烧,那一定是有人在试验魔法。在这地方发生那种事也不足为奇……」

喀嗒,发出一阵站起身来的声响。被这反应吓到的毕安卡将视线转向在场的每个人。不是阿妮丝,也不是齐格,更不是姆坦老先生。

席多站了起来,然后毫无顾忌地往毕安卡的位子走近。

「你刚才说什么?」

他用低沉的声音问道。虽然冷静,态度却压抑着受到不寻常的冲击,这过人的魄力让毕安卡手中的面包都掉了下来。

「咦?有人在这条街上做魔法实验啊!这不是常有的事吗?」

「才怪,黑色的十字手杖怎么会常见呢!不用解释了,你在哪里看到的?快回答我这个问题,马上。」

「咦~咦~咦……就是,从白塔北边第二条街往东边走,有个广场对吧?就在那里。」

听见回答的的席多转眼间便冲出门去,甚至连等也不等站起来说道「我也跟你去吧」的齐格。

连忙想追出去的齐格却被姆坦老先生给制止了。

「这里是紫水晶之路。没有魔法素养的人不适合半夜在街上徘徊,否则将会惨遭像瑟依.诺曼那种家伙的毒手。席多的话就不要紧了,谁都能看出他正处于盛怒之中。既然如此,这条街上就不会有特意还对他出手的鼠辈。对啦,能帮我斟杯葡萄酒吗?」

在暗暗中疾驰的席多,在这儿自然没有人敢向他搭话。高塔有如树木般并列、位处黑暗的森林之中,微温的空气仿佛野兽呼出的气息,坡道也恼人地蜿蜒向前。魔法使的住所随时都会有所变化。原本在那儿的塔,或许在下一个瞬间便会消失无踪。

毕安卡所说的白塔,则是为了方便熟知地点,不动亦不变的高塔。魔导师公会也就设置在那儿。

有着许多眼球、赤红皮肤,像狗一样的生物挡住了席多的去路。

「滚开!」

他如此命令,那生物便惨叫着跑开了。魔力的波动直接受到愤怒的影响,无差别地鞭鞑着所有的存在。

席多不断跑着,打破众魔导师及魔法使的沉默,并抵达了毕安卡所说的那座广场。附近不见任何人影。

这是个小型的广场,夹在建筑物之间,几乎一片昏暗。只能凭借着微弱的月光照耀视野。然而在广场的正中央,有把黑色十字架的手杖突刺于地面。

接着,席多咏唱起魔力感知的现代魔法咒文,以提升身体的敏锐度。只要集中精神,便能够推测这手杖是属于何种程度的魔导师。但现在的席多缺乏集中力,使得他对这个魔法只得知一件事实。

「不对……不是那家伙。」

席多感受到一阵恶寒。发觉不是他所寻找之人的放心感与持续不断的冲击,使他体内的激动难平。我得冷静下来才行。他深呼吸一口气。

「就是啊,不够冷静的话,可是会死的喔?」

席多对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有了反应,转过身并跳了开来。

那是一名脸上挂着冷笑的少女。她留着一头宛如月光凝聚的银白色发丝,还有双水蓝色的眼眸,好似洋娃娃般容貌端正。那漾出嘲弄语句的双唇,却使人不由得为之激愤。

「瑟依.诺曼。」

「拜见了你惊慌失措的模样呢,真是有趣啊。」

(插图048)

对方略歪着头。

是水之魔导师,瑟依.诺曼。那次他与席多赌上性命对决,双方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友好。

他跟之前来到席多之塔时十分相似,用着一副可爱少女的身躯。但瑟依.诺曼事实上是一名男性,也是个掠夺并操纵许多身体的死灵巫师。这副身体也不过是他其中一个姿态罢了。

「『黑色十字架的手杖是他的东西』我就知道你要是听说了,一定会眼神一变,马上冲过来。要是能让我看看你出乎意料外的行径,应该会更加有趣的说。」

「这是你干的吗?」

「怎么可能。」

瑟依.诺曼嘻嘻笑着,抓着裙子略微歪着头。

「你觉得我会做出这种事情吗?」

「当然觉得。对你来说,那家伙是唯一能理解你的人。也是令人作呕地将你引导至如此变态兴趣的恩人不是吗?混账东西。」

「啊哈哈哈~谁知道。他不是被你给杀了嘛?明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还要特地前来确认呢?真令人感到不解。」

「一次又一次。为何要再三留下那家伙还活着的证明,瑟依.诺曼?这令我不禁感到怀疑……故意让那家伙看起来像是还活着,单纯只是为了要打击我?或者事实上……」

席多全身上下散发着白光。

「他确实还活着?」

「我不会说谎的,席多。」

瑟依摆出一副沉痛的神情,摇了摇头。

「当得知那个人去世的时候,我感到多么地悲伤。获知是你下的手之后,我恨不得把你的内脏跟眼珠子挖出来,裹上泥土挂在他的十字架上。」

「…………」

「假使我是那人的另一个儿子,你就等于是我的兄弟。虽然身上并未流着如你那般荣耀且高贵的血液,但最为深刻继承他思想的人是我。能与你共有这份哀伤的人,不是那名红发少女,而是我。」

「你错了。」

「我没有错。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吧,席多。现在你正被牙狼佣兵团通缉,他们认为只有你才清楚有关召唤者的事情……那些蠢货,怎么刚好就只有嗅觉特别敏锐呢?在你身边的少女就是他们所找的迪尔米塔,就算不知道这点,那些人所获知的情报也已极接近真相。」

瑟依嘲讽着席多,也同时奚落着牙狼佣兵团。

「……是你把情报透露给那些家伙的……」

「啊哈哈哈哈!要藐视我也该有个限度吧,席多。要我喂食那些杂种狗,我还宁愿把手伸向你呢。吶、席多,你愿意与我携手合作吗?」

席多没有回应。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他一副连回话都是在浪费时间的态度,令瑟依脸上浮现了近似苦笑的神情。

「反正你也调查过了吧?席多。牙狼佣兵团现在只是个狂信者的集团,连骨髓也被殁世思想所渗透,是群被政治家利用的走狗们。特别是身为首领的那名男子,据说他被称作是魔导师杀手啊?无论是什么样的魔导师,在他的面前都会惨遭灭亡。这次,只要你打倒他们那伙人,那个男人就会现身了。你一定觉得自己能赢得了吧……不过,真的是这样吗?」

瑟依喉头出咯咯笑声,以嘲弄般的眼神望着席多。

「你放心吧。到时你如果输了,我会帮你收留阿妮丝妹妹的。那孩子毕竟还有些利用价值……唷喔。」

突然被小刀的刀锋抵住,瑟依的身体差点往后倒去。不过,没一会儿他又冷笑着将自己的咽喉靠上刀刃。要杀便杀。瑟依一副如此无言相告的态度。

「你的意思是要跟她交往,至少得获得父亲的认可才行是吧?」

「少开些无聊的玩笑了,瑟依。」

「是啊,这当然是在开玩笑啰,这还用说吗?别那么一脸不安的神情嘛,席多。还不如担心自己的处境吧!你的立场可不如想象的那般悠闲啊。牙狼佣兵团已经找上你了。他们认为你与迪尔米塔有所关联……哎,不过,目前也只是其中一名团员的鲁莽行动罢了。他们之中甚至有些家伙能够混进魔导师公会,所以才能调查到关于你的事。席多.卡兹沃克,炎之魔导师。虽然外表是少年的模样,内在却并非如此,是个遭受不老诅咒的可悲人偶……」

「闭嘴!」

瑟依.诺曼水蓝色的双眸细眯了起来。带有如同玻璃工艺般色彩的眼睛,毫无人性地令人寒毛直竖。

「他们知道,只要用上黑十字架之杖,你就会因而现身。在公会当中,你的真面目也正被传得沸沸扬扬。就算你再怎么否定,真相总是会泄漏的。」

「…………」

「牙狼佣兵团那些家伙为了引你现身,在各种不同的地方用上伪造的十字架。所以当感知到你的存在时,他们便会聚集而来。况且你还一路发散着魔力冲过街道……简直就像在跟全世界宣告自己就在这里似的。真是愚蠢哪,席多。既然认为自己已经杀了他,就这么相信不就得了?相信自己的记忆。」

「瑟依,要是你不是死灵巫师!我也不会这样!」

炎热凌空。广场的空气生成一股热风,令人难耐。假如不是瑟依.诺曼,也无法与曝露出如此强烈斗争意识的席多相对峙吧。

「那位伟大的人的身躯,我怎么可能出手亵渎……?」

「你真的对那家伙有所信仰吗?我连这一点都感到怀疑。用不着再争辩了,只要你消失,这件事就解决了。」

「你还真性急呢,席多。你所欠缺的就是话不够多。无论何时都没办法守护你想保护的东西,才会失去了母亲。接下来,该轮到阿妮丝了吗……」

「温德.贝塔尔.亚格特……」

咏唱结束。大火吞噬了瑟依的纤弱身躯,随后引爆。他的身体宛如纸张般瞬间被燃烧殆尽。

绯红色的眼中带着发狂的光采。席多默默无语,长时间俯望着那被燃尽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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