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不耍小手段
决胜淘汰赛开始。
萨赫在首轮的第一场比赛轻而易举地取得胜利,接著萨菲纳也在第二场比赛中顺利获胜。
(他们两个真的很强呢。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那我早早站在能跟他们对战的位置上就好了。)
我对现状深感后悔,在休息室等待第三场比赛结束。模糊地听见从远方传来的欢呼声后,我因为察觉比赛结束变得更加紧张。
(呜呜……没有剧本竟然会这么紧张。不过我觉得接下来会因为没有耍小手段而输掉。)
当工作人员回来休息室通知我之后,我就边点头回应提提的鼓励,边朝会场走去。
一到达斗技场,跟先前不能相比的响亮欢呼声立刻包围我。明明经历过好几场比赛,却还是几乎要被这股压力击垮,所以我深呼吸了一次。比赛对手也从对面走出来,与我面对面。
(萨赫跟玛基路卡也是这样,这个世界的人跟我前世看到的人相比成长得好快。那个体型怎么看都不像跟我同年。)
我眺望著比自己的身高更高、体型也比前世知道的运动少年更壮硕的男孩子,他在这时挥了一下剑身很宽的双手剑,开口威吓我。
「哼哼,好了,你这次拟订了怎样的计谋要对付我?无论你有什么计画,我都会直接打破它。」
看到值得信赖的对手充满自信地如此表示,我在期待自己败北的同时,跟著拔出剑挥向对手。
「今天不耍小手段!我要堂堂正正跟你一决胜负!」
我凭著气势说出来的话语,让会场一阵骚动,对手一脸惊讶,但立刻恢复平常的表情,还对我深深一鞠躬。
「太感谢了!真不愧是白色公主!」
(咦?怎么了?为什么我会被感谢?谁来教教我啊,拜托!)
我的头上因为对方的话语冒出问号,忍不住把意识飘向在会场内的凯里斯学长,学长也正好开始做起谜之解说。
「果然变成这样啦。梅雅莉大小姐究竟有多么高洁啊,竟然堂堂正正地与对手站在相同的舞台上战斗。」
「这是什么意思?」
凯里斯学长一脸认真地表示,玛基路卡则向他投出疑问。
「对手正如你所见,是个跟萨赫同学一样的力量型战士。如果比力量,梅雅莉大小姐肯定落于下风,相对地,他非常不擅长心理战或头脑战,如果梅雅莉大小姐用那种方式战斗,那他肯定瞬间就会输掉吧,所以他才会警戒地虚张声势。对此,梅雅莉大小姐即使知道这样对自己不利,仍宣言说要堂堂正正一决胜负,解除他的不安。真是太了不起了。」
凯里斯学长的话语让会场的骚动转变成「喔喔喔喔」的欢呼声。当时的我理所当然完全听不见那些话,但是凯里斯学长周围的人全都在点头,而且还用佩服的眼神看向我,让我察觉又有新的误会诞生了。
「那么,决胜淘汰赛首轮第四场比赛,开始!」
我深深叹了口气,裁判在这时开口宣告比赛开始。
(糟糕,要专心比赛,专心。父亲大人跟母亲大人都来观战了,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立刻就输掉。)
我举起剑望向对手,发现他正谨慎地慢慢拉近距离,窥探机会。
(嘎啊啊啊!怎么办?该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总之先随波逐流吗?)
由于不清楚对手的力量,要是一个不小心赢了,那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我放弃思考,专心处理起发生在眼前的情况。换句话说,就是顺其自然。
「喝啊啊啊!」
大概是忍不下去吧,对手主动发动攻势。不过他的动作比萨菲纳慢,而且动作跟萨赫一样单调,我还算可以应付。
后退躲过对方用力挥出的横扫,接著朝侧面跳开躲过下砍。
(我也要稍微攻击一下才行。这次就由我主攻吧!)
由于那种大开大合的动作跟萨赫很类似,所以我靠著与萨赫打模拟战时的感觉向前突刺。
「太天真了!」
(咦?耶?)
我放出的突刺被他用双手剑用力朝侧面架开,我顺其自然,没有抵抗那股力道,而是直接转了一圈,再往前踏出一步。
「什么!?」
对手成功架开我的攻击,感到安心,不过看到我进一步的攻击时吃了一惊,我则运用回转的力道朝他横砍过去。
(等、等一下!快停下来啊——!)
「可恶!」
他立刻放开握剑的左手,伸出手臂灌注力量防御侧腹,准备挡下我的剑——
「呜啊啊啊啊!」
——挡不下来。
我兴奋起来,用平常殴打萨赫的力道挥出攻击,把伸手防御的对手整个人打飞出去。
(糟糕了啊——!他不是萨赫!我不小心按照平常的习惯作出反应了!)
无视脸色苍白的我,观众席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好厉害……梅雅莉大小姐那种动作,彷佛非常清楚攻击动作大开大合的人,最大的破绽就是攻击后的瞬间呢。再加上那个配合离心力使出全身力道的一击。毕竟是在那种站不稳的姿势下做出防御,碰上蕴含如此力道的攻击,根本毫无意义吧。在体格相差甚远、单靠力量决胜的比赛中,梅雅莉大小姐竟然能靠那种方法取胜,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凯里斯学长的这些话,让欢呼的音量再度提升。
「唔……原……原来还有这种战斗方法。」
比赛对手用来承受我攻击的左手臂无力下垂,不知是麻痹或骨折。他一脸痛苦地看向我。
(糟糕、糟糕、糟糕!这个发展非常糟糕!下一击,没错,等挨了下一道攻击我就输掉!嗯,我认输!)
从至今为止的发展来看,我瞬间判断这是那种会让我迈向胜利、令人厌恶的展开,我为了强行结束比赛,开始考虑直接承受下一道攻击好让自己落败。
「但是!比赛还没有结束!」
对方就像是在回应我的期待般说道,并单靠右手举起剑,用力朝我由上往下砍过来。那股强大的气势让我下意识横举起剑,准备挡下那道攻击。
(等等,笨蛋!挡下来是想怎样?要被他的攻击直接击中!接著倒地结束这场比赛!只要说是输给他的气势应该能蒙混过去!现在还来得及!)
我抱持这个想法,随著他的剑不断接近,在双手剑砍中的瞬间,我为了解除防御把剑向下倾斜,结果他的剑漂亮地随著我的剑滑落,就这样掉到地上。
(咦、欸?)
等回过神时,我已经像这样漂亮地格挡下对手用尽全力的一击,站在通往胜利的位置上与他对峙,而我的思路也在把对方的剑弹开到我的剑外侧后停止运转。
一时的寂静。
我保持格挡的姿势,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则是看了看自己被架开而落在地上的剑好一段时间,一度闭上眼睛后才看向我。这时的他已经没有刚刚那股气势了。
「我投降。」
对方清楚地说出这句话,放任著地上的剑不管。
「胜利者是梅雅莉•雷葛利亚!」
无视保持格挡的姿势僵在那边的我,状况随著裁判的获胜宣言推移,欢呼声也变得更响亮。
「太精彩了。察觉对手直到最后都不想放弃的气魄,梅雅莉大小姐没有逃开,而是正面承受他的攻击。不过那记格挡真的是太漂亮了。明明对手已经变得毫无防备,梅雅莉大小姐也没有攻击,不,应该说没有给予最后一击,而是交给对方自行判断,这正是精华所在呢。」
「好恐怖啊啊啊……梅雅莉大小姐实在有够恐怖啊啊啊啊……」
「毫不留情的梅雅莉大小姐也好棒喔。」
听到谜之解说者凯里斯学长完全不掩饰惊讶的这番话,萨赫变得更加害怕,萨菲纳则一脸陶醉地听著这三位强者对话,观众毫不吝啬地给予更多的掌声与欢呼声,我则是漂亮地进入了准决赛。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神实在太坏心眼了——!)
23 准决赛
「决定了!明天的比赛我要一动也不动,完全不抵抗!」
进入准决赛的当天晚上,我在晚餐时受到来观战的双亲大为夸赞后,在自己的房间如此宣言。
「但是,这样会让人觉得大小姐是摆明了要故意输掉吧?」
看了看对我的宣言提出异议的提提,我眼泛泪光倒在床上,开始滚来滚去。
「可是、可是,不管我做什么都会赢啊!那么只能什么都不做了!我绝对什么都不做!」
我跟闹脾气的小孩一样挥舞著手脚,提提边叹气边望著我,为了劝诫我开口表示:
「听好啰,大小姐,有很多人跟萨菲纳小姐一样,抱著各式各样的想法参与这场大会。跟大小姐比赛的人也是很认真地在挑战。什么都不做直接输掉,对那些人和对手都太失礼了。」
「……呜……对不起……」
提提这番话非常正确,所以我跪坐在床上,垂头丧气地道歉。
话虽如此,我还是不打算获胜,钻进被窝开始思索能让大家接受的败战方法。然而我没想到任何点子就直接睡著了。
就这样,大会迎来了最后一天。
***
毕竟是大会最后一天,观众变得比昨天更多。不知为何,我竟然是坐在观众席上观赏萨赫和萨菲纳即将上场的大比赛。大概是想多少逃避一下自己身为选手的事实。
「梅雅莉大小姐,你在这边真的没关系吗?」
「嗯,没问题。」
玛基路卡在旁边担心地问道,我向她露出最棒的笑容回应后,她露出苦笑,放弃过问我为什么待在这里。
「这场比赛肯定相当精彩。究竟会是谁获胜呢?我完全看不出来呢。」
「当然是萨赫同学啦,殿下。」
「当然是萨菲纳小姐啊,殿下。」
王子有些兴奋地开口讨论比赛的去向,一旁的凯里斯学长和玛基路卡也几乎同时开口进言。两人在讲完后就摆出「嗯?」的表情看向对方。
「哎呀?原来玛基路卡小姐支持萨菲纳小姐啊?很可惜,要在决赛跟梅雅莉大小姐对战的是萨赫同学。」
「不不,在决赛跟梅雅莉大小姐对战的是萨菲纳小姐喔。」
两人脸上都挂著笑容,但那里没有一丝明亮的氛围,只有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压力。
(这么说来,凯里斯学长在特训时教了萨赫不少东西,玛基路卡也经常跟萨菲纳在一起呢。算了,毕竟希望自己帮过的人能获胜,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说,你们为什么要以我会进入决赛为前提讨论啊?」
站在两人中间的我开口吐嘈,结果跟先前一样被两人用「咦?」的表情看著。
「好了好了,快看,要开始了。」
我正准备继续抗议时,王子为了制止我们伸手指向会场说道。正好比赛差不多要开始了。隔著站在会场上的裁判,萨赫与萨菲纳以互相对峙的状态走入会场。
(啊!我该帮那边加油才好?我希望萨赫能加油,但是也想支持萨菲纳!)
我被周围的欢呼声带动,打算开口帮忙加油,这才第一次注意到自己正处于左右为难的状态,话语也跟著卡在喉咙。
「这时候只要同时帮两个人加油就好啦?」
我咕哝著说不出话,站在一旁的提提像是看透了我的内心,小声提出建议。
「提提……你能够读取人心吗?」
「只限定大小姐喔。」
我露出打心底感到害怕的表情望向提提,她则是一脸若无其事地回答。就在我们说著这些话时,比赛在裁判的宣言下正式开始。
会场瞬间变得一片寂静,众人守望著两人的动向。萨菲纳站在原地摆出拔刀的架势,萨赫则把剑放在中段慢慢靠近,同时不断左右移动。每当萨赫改变位置,萨菲纳就会转动身躯面向他。
「这还真是稀奇,萨赫先生竟然会边警戒对手边靠近。」
至今为止萨赫都是采取毫不犹豫就拉近距离,单方面发动攻势的形式,让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单细胞。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在战斗的同时思考战术,所以我真的很惊讶。
「这表示对萨赫来说,萨菲纳小姐就是这么有威胁啊,梅雅莉大小姐。」
玛基路卡一脸得意地回应我的低语。
「是这样吗?其实感受到压力的反而是萨菲纳小姐也不一定喔?她的精神力究竟能保持这种均衡状态几分钟呢?不久后,她很可能就会因为压力出现破绽也说不定唷?」
凯里斯学长从旁反驳玛基路卡的话语,并且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啊!从旁指点萨赫奇怪手段的人就是学长吧!看到那家伙使出要动脑的战术,我就觉得奇怪!」
「哈哈哈,我只是作为好学长给他一些建议喔。」
凯里斯学长露出爽朗的笑容,回应朝他逼近的玛基路卡。总觉得场外也展开了奇怪的战争,于是我跟两人稍微拉开距离,以防自己被卷进去。
这时会场传来欢呼声,我这才把意识从场外拉回到场内的战斗。
「什么!?」
随著萨赫惊愕的叫声传来,萨菲纳保持拔刀的架势,压低身子靠跳跃拉近与他的距离。萨赫在接近无意识的状态下往后跳开,刀子就这样斩过他刚刚所在的地方。
凯里斯学长跟萨赫一样吃了一惊,玛基路卡则是一脸得意地看著那个表情。
「竟然一边移动一边使用拔刀术……啊,所以那是你的指点吧?」
这次轮到凯里斯学长朝玛基路卡逼近,她则是「喔呵呵」地高声笑著。
「这是设计用来对付梅雅莉大小姐的战术,提前曝光虽然有些伤脑筋,但这也没办法。」
「竟然是对付『梅雅莉』,我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怪兽吗?」
我原本想当作没看到,不过听到无法忽略的话语忍不住开口吐嘈。欢呼声再次变大,连续发动攻击的萨菲纳取得了优势,每当萨赫拉开距离观察状况,她就活用自己的爆发力一口气拉近距离拔刀。如果萨赫转守为攻,萨菲纳就进入一击必杀的拔刀架势,这是非常完美的布阵。萨赫的动作被萨菲纳逼到慢了一拍,完全处于劣势。
(我才一段时间没看到萨菲纳,她就成长了这么多,真是令人害怕。)
我赞扬与不安各半,想著「自己该不会培养出非常不得了的剑士吧?」,一边望著会场内的萨菲纳。
双方的攻防暂时停止,为了调整呼吸互相拉开距离,警戒著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萨赫,你要怎么办?萨菲纳比你想像的还要更强呢。)
看到萨赫少见地被逼入绝境,我凝视著两人吞了口唾液。
接著萨赫彷佛想到了什么般,摆出了上段的姿势。那个摆明了「我接下来要挥刀下劈」的架势让会场一阵骚动,与他对峙的萨菲纳也抱持警戒,重新摆出拔刀架势。
两人对瞪了好一段时间。
萨赫在一次深呼吸后,维持上段的架势边吼边冲了出去。
无谋的突进……应该每个人都这样觉得吧。
但是,当萨赫接近萨菲纳后,我注意到了——
萨赫完全没有露出一丝放弃的表情。
接著他开口表示:
「Body protect!」
呼应萨赫在萨菲纳拔刀的同时说出的话语,他的身体一瞬间被光芒包围。
我过去曾看过类似的状况。没错,这跟刚入学与凯里斯学长战斗时,学长使用过的魔法类似。
当啷————!
萨菲纳的拔刀击中萨赫毫无防备的腹部,瞬间一道薄薄的光膜弹飞开来,拖慢了她的刀速。
「魔法!」
「哈哈!这可是对梅雅莉大小姐用的最后手段喔!」
玛基路卡最快理解状况,凯里斯学长则一脸得意地露出笑容。
(所以说,对梅雅莉到底是什么啦!)
在这个世界使用魔法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但是萨赫使用的是二阶级魔法,不是生活魔法,而是战斗魔法。本来索尔欧司的学生在第一年光是练习基础就已经用尽全力,等到了第二年才会稍微学习应用和魔法,所以无论是谁,都没想过会有能使用魔法的一年级生,使得会场内一片哑然。
「到手了————!」
萨赫发出胜利宣言,一边承受萨菲纳的拔刀,一边朝她挥剑下砍。萨赫的体格加上魔法的辅助,应该让萨菲纳的攻击力降到一半以下。即使萨赫可能会有一根肋骨出现裂痕,但是仍不足以成为阻止萨赫目前攻势的原因。
众人都确定萨菲纳会败北。
「萨菲纳小姐!请用那个!」
在这种氛围下,玛基路卡的叫声传进萨菲纳耳中。
「Accel boost!」
随著玛基路卡的叫声,萨菲纳也低声念了些什么,接著她就被光芒包围。
下个瞬间,萨赫挥落的剑完全落空,直接击中地面。
「什么!」
萨赫一脸惊讶,萨菲纳从刚刚的位置横向移动半步,在他眼前还刀入鞘,再次摆出拔刀架势。
「她的动作在瞬间加速了!」
凯里斯学长惊愕地看向玛基路卡,她则是自傲地遮著嘴角「喔呵呵」地笑著。
「能使用魔法的可不是只有萨赫喔!」
「唔!我忘记玛基路卡小姐是亚雷伊欧司的学生了!」
「好啦好啦……那也是对付我用的对吧?」
「当然了!」
我一边叹气,一边开口吐嘈场外两人的白热化战斗,就看到玛基路卡打直腰杆挺起胸膛,变得更加骄傲。
当我们做著这种事情时,萨菲纳的拔刀再次袭击萨赫。
「唔!Body protect!」
萨赫发现躲不掉后再次发动魔法,用左手臂硬是接下萨菲纳的攻击。
「Accel boost!」
接著轮到萨赫发动攻击,萨菲纳也加速躲过。
就这样,当所有人觉悟到这场战斗应该会变成持久战时,结局却突然来访。
砰!
会场内传来某人倒地的声音。
没有任何徵兆,站在舞台上的两人彷佛失去意识般倒在地上。
「「「咦!!」」」
会场各处同步传出类似这样的声音。倒在地上的两人依然没有站起来的迹象。
我想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看向玛基路卡和凯里斯学长,发现两人脸色苍白,甚至冷汗直流。
「糟糕……我忘记教他了……」
「这是……魔力枯竭……」
「啊?」
我用问号回应两人的低语。
「因为连续使用魔法,使得两人的魔力暂时枯竭了。魔力和精神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一旦魔力枯竭,意识就会混浊,最糟糕的情况下甚至会昏倒。」
玛基路卡详细地回答我的疑问。
「呃……所以,现在是怎样?」
我依然搞不清楚状况,继续开口询问,这时裁判回答了我。
「双方无法战斗!因此这场比赛平手!」
裁判的宣言让观众发出不明所以的欢呼声,我则是一脸呆滞地眺望失去意识的两人。
24 一切都……结束了
会场一阵哗然。毕竟没有人想过身为冠军候补的两人竟然会不分胜负,还发展成被搬去医务室的事态。为了陪伴被搬上担架准备抬走的萨赫及萨菲纳,我连忙往两人身边跑了过去。
「萨赫先生!萨菲纳!」
我靠近担架呼唤两人,但他们感觉完全没有要醒来。想到这就是魔力枯竭恐怖的地方,我忍不住颤抖。
「抱歉,我们赶时间。」
在工作人员的要求下我向后退开,老师和工作人员重新抬起担架,迈步往医务室走去。我看著他们的背影,同时跟了上去。由于预想过会经常使用,所以学园在斗技场内搭建了作为医务室的简易小屋,一般来说受伤的选手会先搬到那边。他们也没有例外,被搬往那间小屋。木制的房门打开,两人在我的目送下被搬进去后,房门在我眼前关上。
「他们没事吧……?」
我不清楚什么是魔力枯竭,感到非常不安,不断朝坏的方向思考,想著两人说不定会从此再也醒不来,我将互握的左右手放在胸前为此祈祷。
「没事的,他们只是睡著了。等魔力恢复自然就会醒来。」
看到我这么担心,玛基路卡安慰我他们不会有事。
「是啊,虽然要花上一些时间,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可能是因为教导萨赫魔法,凯里斯学长觉得自己有责任,所以他跟著我们一起过来。而后原本关上的房门开启,老师从里面走了出来。
「老师,两人的状况如何?」
正好就在附近的我,连忙靠过去确认状况。
「啊,没事喔。萨菲纳同学完全没有外伤,萨赫同学的肋骨和左手臂有裂痕,不过都是恢复魔法能治疗的范围,所以没问题。」
听到老师笑著回答后,我才松了口气不再紧张。
「不过魔力枯竭就不是我的恢复魔法能治疗的事情了。他们今天应该没办法醒来,所以我要去跟担任营运负责人的老师商量这件事。」
老师这样说完后,留下我们朝会场走去。得知两人没事让我放下了心,思考也跟著逐渐冷静,所以开始整理起现况。
(呃,首先是两人在准决赛中平手,而且还变成没办法参加下一场比赛了。今天会一口气举行准决赛和决赛,明天没有比赛……到这边我都理解了。嗯?所以说,等我们的比赛结束后,决赛会变成怎样?)
在脑中依序思考后,我发现了对自己而言非常糟糕的情况,使得我开始冒出冷汗。
(等一下喔……换句话说,接下来举行的准决赛第二场比赛就变成实际上的决赛?真的假的?)
把握现况的我,开始被废柴的思考方式囚禁,想著能不能就待在这边让下一场比赛不了了之。我四处张望,确认有没有人来通知我,幸好目前还没看到有人从会场那边过来。
大概是我的行踪实在太过可疑,提提不可思议地望著我,她像是想起什么,如此问道:
「这么说来,大小姐待在这——呜咕!」
听到提提即将说出我害怕的话语,我连忙摀住她的嘴巴,为了不让其他人看见,我拉著她来到有些距离的地方,小声说起悄悄话。
「听好啰,为了让接下来的比赛不了了之,我要在这里当一名担心朋友的学生。可以的话最好是靠这样变成不战而败。」
「大小姐,我觉得到了这一步,不管是输是赢都没有什么差别。」
「不,有差别。总之我想要输掉!」
我已经有一半是在闹脾气了,我深切地希望自己败北。毕竟至今为止怎么样都无法顺我的心意,所以我也没办法啊。要是不能输掉,我心中的疙瘩就无法消失。就算说我已经陷入这种状态也不为过。
「所以说要麻烦提提回去会场,偷偷确认事情如何发展。」
「唉……我知道了。」
虽然多少无法释怀,提提还是依照我的要求回去会场,所以我在心中做出胜利姿势。
接著在几分钟后——
提提慌慌张张地朝著一脸若无其事跟大家待在一起的我跑了过来。
「大、大大大、大小姐,不好了!」
她大概是太过慌张,所以用很大的音量呼唤我,使得周遭的人也注意到我的存在,全都一脸惊讶地看著我。
「咦?啊,梅雅莉大小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比赛呢?」
「那、那种事怎样都好啦!重要的是提提,你为什么回来了?」
玛基路卡注意到我,但我无视吃惊的她开口向提提抗议,结果提提只是铁青著脸朝我用力摇头。
(总觉得提提几乎都是在事情发展对我不利时,陷入这种状态呢。)
因为有不好的预感,让我在心情上变得不想听她说下去。提提完全没有察觉我这种心情,慌慌张张地开始说明起会场上发生的事。
「不好了,大小姐,准决赛的比赛对手提出不战而败的申请,理由是大家都能看出双方差距过大,自己根本不成对手。」
「啥啊?」
听到提提的话语,我发出发疯般的叫声。
「另外,对方还在会场盛赞大小姐的心意,说您因为太过担心朋友,竟然轻而易举舍弃能获胜的比赛……即将到手的光荣,令他大为感动。」
「你说、什么……」
我的行为似乎又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到难以理解的美化,根据提提的说法,会场内几乎没有唱反调的人。而且这种美化最糟糕的地方,就在于很可能蔓延到身为营运负责人的老师那边。
「所、所以……事情变成怎样了?难道说,老师他们接受了这个申请……」
虽然不想听却非问不可,让我的声音带著颤抖。
「由于全场一致同意,所以老师们也接受不战而败的申请,目前会场内正在拍手欢送大小姐的对手。」
听到提提的话语,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再加上对精神脆弱的我来说,一切的一切都无法顺心的现实冲击,已经远超过我能承受的范围,让我抱持怎样都好的想法,自暴自弃地放弃一切舍弃自己的意识。
后来仔细思考,可以知道这是最糟糕的决定。
比起昏过去,如果前往会场提出抗议,那事情说不定还能有所转园,但我因为昏倒,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
等我醒来一切都太迟了。
我成为前所未闻不战而胜取得冠军的学生,从此刻划在学园史上。
就这样,今年新生的武术大会在乱七八糟的展开中划下句点。顺带一提,因为打击过大,我在家里恢复意识后,有大约两个星期都关在房间里,完全没有去上学。
25 事情变得非常复杂
大会结束后大约有两个星期左右,我都关在自己房间里,几乎没有好好进食,仅仅只是躲在棉被里面,陷入自暴自弃当中。
我抱著要毫不醒目、作为一名普通学生不引起关注,以「啊,好像的确有这个人」的形式留在他人记忆角落的想法挑战的大会,竟然连战连胜,等回神时已经变成冠军了。甚至大会才进行到一半,就已经有人开始以「白色公主」称呼我。
由于我并没有跟萨赫或萨菲纳这种强者对战,轻松地就得到冠军,大家肯定对于我的胜利不以为然吧。他们一定觉得我很可疑,即使没有如此,要是开始抱持奇怪的期待,我也会很困扰。我只想度过平凡无奇的人生,拜托大家放过我——这种负面的思考每天都在我忧郁的脑中不断膨胀,使得我愈来愈想躲在棉被里不肯出去。
不过在经过两个星期后,今天我顶著一头翘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从被窝中爬了出来。理由非常单纯,因为笔试从今天开始。
我一脸呆滞地望著从木窗洒落微光的朝阳,此时房门传来了敲门声。在我随口回应后,唯一允许进入房间的提提拿著换洗衣服、牙刷、盥洗用具等等各式各样的东西走了进来。
「真亏你知道我今天要去学校呢。」
「因为从今天开始有笔试,毕竟大小姐这么认真,我觉得您肯定差不多要起来了。」
「真不愧是我的女仆呢。」
我边叹气边露出微笑后,提提恭敬地一鞠躬,为了让我能离开房间,开始帮我整理仪容。她熟练地准备盥洗用具,帮我擦拭脸颊及身体后就更换衣服。等我忧郁地坐上椅子,她便为我梳理头发。这段早晨时光对我或提提来说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这几天忽略了一切,让我重新体悟到她对我究竟有多么鞠躬尽瘁。回想起来,在这两个星期当中,提提接受了我所有的任性,而且很有耐性地不断安慰我。
「谢谢你……提提。」
「大小姐,您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呢?」
「嗯……总之……我就是想跟你道谢。」
我们一同看著眼前的镜子边对话。整理好服装仪容后,我先带著提提前往餐厅。在这两个星期之间,双亲明明很担心,但直到我冷静下来前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守望著我,我必须向他们道歉才行。
而后我在前往餐厅的走廊上,遇见了正在跟执事谈话的父亲——菲尔迪德。父亲身穿有如军服的笔挺工作服,面露严肃表情下达指示。我尚未做好心理准备,不知该如何是好,停下脚步,父亲在这时注意到我,一改原本严肃的表情露出笑容,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跑过来。
「梅——雅莉————!我可爱的天使喔————!」
父亲如此说道,并朝我突袭而来,用力抱紧了我。出乎意料的情况让我全身僵硬,接著就被父亲粗壮的手臂抱了起来。
「你已经没事了吗?可以去学校吗?」
父亲将我抱到能直视我脸庞的高度,我看著他,再度感觉到父亲有多么担心我,所以恭敬地低下头回答:
「是的,父亲大人。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听到我露出笑容说出的话语,父亲几乎要喜极而泣,再一次紧抱住我,磨蹭起我的脸颊。
「啊啊啊,我的天使。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要是你再继续把自己关起来,我就要准备击溃学园了。」
(嗯?父亲大人,您刚刚说什么?总觉得我好像听见什么很危险的事情?)
因为受到父亲热情拥抱,我没能清楚听见他说的话,没有察觉父亲的话语中包含了很恐怖的事情。一段时间后,我们听见一道咳嗽声从父亲身后传来,于是父女一同往那边看去,才发现母亲一脸柔和,站在那边看著我们。
「母亲大人!」
我从父亲的拥抱中解放后,直接往母亲艾瑞丝身边跑去。她也同样屈膝蹲下,用力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那对丰满的胸部全挤了过来,压住我的脸庞。
(啊,好软……不对,快窒息了!)
我为了至少让脸从母亲的怀抱中脱离努力挣扎,总算成功抬头望向母亲。
「梅雅莉……已经可以了吗?你没事了对吧?」
「是的,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为了消除母亲隐藏在温柔笑容及话语中的担心,我很有精神地回应。
(没错,明明就有这么多人在为我担心,现在不是垂头丧气的时候。我要反省自己失败的地方,多加注意,绝不再犯。)
我在双亲温柔的包围下,为了吃早餐前往餐厅。
***
吃完早餐后,我相隔许久穿上自费准备的制服,前往玄关搭乘准备好的马车。车夫确认我和提提搭乘好后,就驱使马匹移动,驶向让我胃痛的学园。整整逃学了两个星期,不知道大家会用什么表情看我。随著学园愈来愈近,没用的我开始被这样的担心所囚禁,今早的决心也逐渐动摇。
无视开始闷闷不乐的我,马车一切顺遂地抵达学园,停在平时的停车处让我们下车。我重新深呼吸一次,挺直腰杆朝校舍望去。
「大小姐,您没事吧?感觉您的脸色很差喔。」
「没事,我没事。我们去谈话室吧。」
为了不让担心地看著我的提提更加忧心,我摆出坚毅的态度,深呼吸后,往谈话室走去。
途中无视所有看著我悄声讨论起什么的学生,我压抑急躁的心情,抵达目的地。接著我做起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深呼吸,站到谈话室的出入口前方。
瞬间传来的吵杂声让我想逃跑,不过听到提提从后面催促,我静静地走进室内。
接著,小狗——应该说跟我身穿相同制服的少女摇曳著栗色的波浪卷发,气势汹汹地冲进我的视野。
「梅雅莉——大小姐啊啊啊啊!」
我的腹部受到已经可以算是擒抱的突袭,但是在发动攻击无效技能后,我还是成功接住了萨菲纳。
(应该说,竟然做出足以让技能发动的突袭……我真的让她非常担心呢。)
我摸了摸几乎快哭出来的萨菲纳的头,接著萨赫也靠了过来。
「梅雅莉大小姐,你没事了吗?身体还好吧?」
看见萨赫稀奇地用担心的眼神望著我,我抱持著些许疑问,同时也对让他这么担心有些罪恶感,所以向他露出笑容。
「没事,抱歉让你这么担心。萨赫先生跟萨菲纳也这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自从两人魔力枯竭昏倒以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们,虽说事到如今,不过看到他们很有精神,也让我安下心来。
「我只是魔力枯竭而已,而且当天就醒来了所以没事。比起我,更需要担心的是梅雅莉大小姐。为什么你没有跟我们说呢?」
(嗯?)
我边说边放开抱著我的萨菲纳,她说的话令我相当介意。根据她刚刚所说的内容,他们察觉到我有事情隐瞒大家。
(咦?难道我的外挂能力曝光了……)
我可以感到冷汗滑过了自己的背。
「咦?你、你这是、在说什么?」
虽然努力想在应对上保持冷静,但是我动摇到根本无法隐瞒,连说话都在颤抖,两人也担心地望著我。毕竟我在大会上做出了那种事,随著时间经过,大家不可能没有察觉我异常的能力,更别提一直待在我身边的两人就更是如此了。
「大小姐……」
提提可能是把握了现况吧,她也担心地向我搭话,我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做好觉悟,重新望向两人。
「对不起,但是……」
「果然,梅雅莉大小姐一直隐瞒身体不好的事。」
「啊?」
正当我下定决心开口,要对他们说出自己的能力时,萨菲纳就抱持著确信打断了我,讲出我根本听不懂的话。
「是吗……?我听到玛基路卡带来的情报时还半信半疑,不过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咦?那个?什么意思?」
两人因为跟我的想法完全不同的理由,向我表达理解。
「这就是所谓的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吧。梅雅莉大小姐明明拥有天才级的才能及能力,却也有著身体无法跟上的枷锁。这么一来,我就能理解至今为止你的力量起伏为什么这么大了。」
「咦?啊?」
萨赫感慨万千地表示,可是我完全无法理解,脑中一片混乱。
「梅雅莉大小姐完全没有把这些事情表现出来,比起自己的事情,更担心我,而且还为了回应我们擅自抱持的期待勉强自己……梅雅莉大小姐之所以会在比赛前躲起来,都是为了隐藏受病痛所苦的自己吧。」
眼眶泛泪萨菲纳不知道在感动什么,她温柔地握住我的手,拉到自己胸前。
「确定自己获得冠军的瞬间,就因为任务结束而悄悄倒下,直到今天都徘徊在生死关头对吧,梅雅莉大小姐真是太可怜了呜呜呜……」
眼泪终于决堤的萨菲纳大声哭了起来。由于她高声说出的那段话响彻整个谈话室,周围的人也开始多事地交头接耳。
「等等,萨菲纳!这些事情是谁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不用再隐瞒了。玛基路卡都说了,雷葛利亚卿在你卧病在床时来找学园长说了这些事情,她是当时听说的。」
萨赫露出「不用多说了,我们都懂」的笑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这让我愈来愈无法掌握事态。
「咦?父亲大人和学园长?」
由于我完全没有听说父亲来过学校的事情,所以转头望向后面的提提,她点了点头肯定我无言的疑问,让我理解到父亲真的来过这里。
「雷葛利亚卿全都说了,自己的女儿从以前就是个虚弱、纤细、脆弱的女孩。如果没有专属女仆连平常生活都有困难的女儿,竟然一段时间没见就在武术大会中连战皆捷,所以自己也误以为女儿的身体已经没事了。他对于自己没能注意到女儿是为了回应周遭的期待勉强身体挑战大会深感后悔,另外还责备学园竟然没有注意到这点。最后表示在女儿身体状况恢复前要暂时请假。」
就在我们进行一连串的谈话时,不知道从哪里听见消息的玛基路卡摇曳著金色卷发,来到我们的谈话室。而且王子也在她身边。
「等雷葛利亚卿与学园长谈完离开房间后,我就跟他传达『梅雅莉小姐是在确定取得大会冠军的瞬间昏倒』,然后他立刻流泪表示『因为那孩子很温柔,所以肯定是不想给大家添麻烦,才一直隐瞒吧』,总觉得我是第一次看到雷葛利亚卿露出那种模样呢。之后他告诉我,你整整睡了一天,完全没有从房里出来。为了不让我们担心,所以禁止别人进入房间,只为了对我们隐瞒虚弱到不断呻吟的自己。」
王子就像是要帮玛基路卡做补充般开口表示,周遭的学生也兴致勃勃地听著。
(Oh my god!父亲大人,你为什么要往完全错误的方向去解释啊!这样事情不就变得很复杂吗?)
我只能对担心地跟我说话的玛基路卡及王子露出乾笑,这时提提靠了过来,悄悄对我表示:
「两位大人说的是事实。证据就在于学园长允许我作为特例跟在大小姐身边。老爷在前几天这样告知我的。」
提提的话语,让我初次注意到身后这个明明不能在这里的存在,也总算得以把握现况。我对于自己的外挂能力没有曝光或被怀疑感到放心,同时也在心中对自己目前这种已经完全无法撼动的立场深深叹息。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么复杂啊——?)
26 突如其来的展开?
从那之后过了几天,今天要发表笔试的结果。谈话室入口附近的白色墙壁上,张贴了两张A4尺寸的羊皮纸,我和提提两个人正在确认内容。
「找到了,大小姐是第五名呢。」
「嗯~我的目标是第十名左右呢。算了,想想至今为止的事情,不是第一名就很够了。」
提提从公告上找到我的名字,并说出写在上面的名次,我松了口气,同时也对跟自己预测的名次略有不同感到不满。话虽如此,先前归先前,在神的恶作剧下取得第一名的日子里,可是会变成实技跟笔试成绩都是第一名的状况,所以我也不能再要求更多了。说实话,从这次第一名的成绩来看,我应该能轻易拿下第一名。
(总之,想过笔试的部分乾脆拿个烂成绩,不过一旦分数比萨赫还差,我可能会无法重新站起来,所以还是瞄准前面的名次。)
我一边想著这类对萨赫很失礼的事情,一边依序看起张贴出来的名次表,找到了认识的名字。萨菲纳在中上,萨赫则是在从下面算起比较快的名次。
「唉唉唉……我在这边喔,算了,跟预想的一样。」
就在我陷入沉思时,旁边传来混杂叹息的声音,于是我把视线从张贴的纸张移开,看到垂头丧气的萨菲纳。
「乖喔乖喔,比平均高一点,已经很棒啦。而且实技的部分也在前段班。」
我望向失落的萨菲纳,用安慰的语气向她搭话,她原本低著的头抬了起来,多少恢复了一些精神对我露出笑容。先前也听说经过这次的事情,萨菲纳已经确定会继续上学,这让我安了不少心。顺带一提,「那家伙」自从大会后就一直无故缺席,也没有参加这次的考试,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被当成退学。总之可以确定他明年不可能上学了。虽然这对我来说根本怎样都好……
「正是如此,对我们来说,实技那边比较重要啦!」
「你给我更用功念书。」
大概是听到我们的对话,进入倒数前十名的男人不带一丝不安,一脸若无其事地开口表示,于是我双手抱胸,眯起眼睛向萨赫抗议。
「不过梅雅莉大小姐还真是厉害。实技得到冠军,连笔试都拿到第五名,实在是太完美了。」
「没、没有这种事唷。」
萨菲纳那对翡翠色的眼眸闪闪发光,彷佛在看憧憬的存在一样,我为了躲开那道视线退了半步,不带一丝谦虚打心底谢绝她的赞扬。
「是啊,现在最新的传闻都在说,如果你没有卧床两星期,就能考到第一名呢。」
「咦?是谁在传这种传闻?」
由于又开始出现麻烦的传闻,我忍不住警戒起来,为了试探萨赫的情报来源开口询问。
「凯里斯学长。」
(那个学长……唔,又在讲多余的话。)
仔细想想,我为了在笔试中取得前段班的成绩,所以借用了凯里斯学长的力量,将过去的考卷全都学习了一遍。我能轻易想像出「知道这件事的谜之解说者凯里斯学长会做出莫名的推测」这个结果,整个人垂头丧气,放弃否定这个传闻。我在这次大会中,学会「要是随便行动只会让事态恶化」也是原因之一。
「喔喔,真的耶!梅雅莉大小姐第五名,好厉害喔!」
「如果按照凯里斯学长的说法应该能拿第一名,却因为身体状况……」
不知何时聚集过来的同学全都在夸奖我。回想起来,自从产生那种变化球般的误解后,周围的同学就变得非常照顾我,已经到可以用溺爱来形容的等级了。
每当我打算做些什么,不是有人要我坐下来帮我动手,就是担心地询问是不是累了、有没有在勉强自己,完全对我过度保护。情况严重到明明是来照顾我的提提,会在回到家后怨叹自己在学校没有工作可做。
(这样不行。这是会让我变成废物的模式。必须做些什么才行。)
总觉得自己在年幼时跟提提一同生活后,变得彻底依存她的废物状态即将再度发作,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脱离这个情况。我早早就开始行动,试著举起不少东西挥舞来传达自己很有精神,想让众人知道自己已经没事了,然而大家却只是露出温柔的眼神,摆出「我们都知道,你真的不用勉强」的态度点头而已。仔细一看,甚至还有些千金小姐撇开视线遮著嘴巴,努力忍著不让自己发出哭音。
(话虽如此,如果不是使出半吊子的力量,而是发挥全力,肯定瞬间就能解除误会……不过这么一来,最糟糕的状况将变成不被当人类吧。)
我回家后有跟提提商量过,可是最后没有得到结论,就这样什么都没办法做,一路来到今天。
「梅雅莉大小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由于萨菲纳担心地窥探从刚刚就一直垂头丧气的我,所以我暂时放弃思考抬起头。
「咦,不,我没事喔。」
「去椅子上坐著会比较好喔。大家,把路让开。」
我作出否定并摇起了手,结果班上的某位同学却如此表示,聚集在公告前的人立刻唰地一声往两边分开。
「梅雅莉大小姐,请。」
然后,大家把路让了出来。
「谢、谢谢。」
我用有些僵硬的笑容回应大家的善意后,在萨菲纳的带领下离开现场。
***
从那之后又过了好几天,我跟平常一样在下课后带著提提回去谈话室,看到伊克斯老师从中走出来。
「你来得正好,雷葛利亚。学园长有事找你,跟我过来。」
伊克斯老师只说了这些,也没等我回应,就迅速离开谈话室走在走廊。我头上冒出问号,不解地跟头上同样冒著问号的提提对望后,就被伊克斯老师催促,所以连忙跟上她的脚步。
我们离开校舍,以矗立在前方的时钟塔为目标,走在广大中庭用石板铺设的道路上。由于父亲先前做的事情跟学园长有关,所以我调查了原本不知道的事,发现学园长室竟然设立在那栋时钟塔的最上层。
我张大嘴巴,抬头望著逐渐接近的高大时钟塔。
话虽如此,它的高度也没有到东京铁塔一类的程度,以大楼来说只有五层楼高,是从学园建设以来就已经存在、有著相当年纪的建筑。由于四周的校舍最多只有三层楼,从这点来看,这座塔算是相当高了。
我们跟在伊克斯老师后面,来到时钟塔正前方后,我发出感叹声抬头仰望。在这个用砖头整齐堆叠建造出来的四角形建筑的上方,嵌了巨大的文字盘,而且还装设了两根巨大的铁针。这个大小已经让我吃了一惊,更重要的是我现在才注意到,想爬上这座塔的最上层得花费相当的劳力。
「你在做什么?走这边。」
在我跟个笨蛋一样呆滞地仰望塔时,伊克斯老师已经站在出入口前面,转过身来催促我,所以我连忙往她那边跑去。
走进里面后,第一个看到的是竖立在中央的机械装置,由数个巨大齿轮互相咬合而成。这让我再次发出感叹声抬头仰望。我们跟著伊克斯老师走上建设在墙壁旁边、宽广到足以让两人并行的阶梯,沿著墙壁向上爬,来到比充满机械装置的房间更高的地方。
那里跟先前完全不同,是个用砖头建造的房间,里面空无一物,由于旁边设置了螺旋阶梯,所以上面似乎还有其他房间。因为下面充满了机械装置导致我没有注意到,然而看到空房后,就发现这座塔的空间相当大。
我有些疲倦地想著竟然还要继续向上爬,不过伊克斯老师完全没休息,直接踏上阶梯,我也只能叹口气跟著爬上螺旋阶梯,接著走进充满生活感的室内。
书柜并排在墙边,地上铺设了色彩缤纷且精密编织了类似几何图案设计的绒毯。挑高的天花板、楼中楼的构造。由于天花板太高,以我们的视角向上看并看不到天花板,只能看到目前身处的螺旋阶梯前左右分歧的楼梯。这里给人的印象很类似能眺望一、二楼的图书馆。
「你在这边等一下,我去通知学园长。」
伊克斯老师说完,留下我们走上剩下的楼梯,由于我们的视线很自然地追著她移动,自然没能发现从后面接近我们的奇怪人影。
揉揉!
「嗯哼嗯哼,这真不错,是能期待未来的大小呢。」
「呀啊啊啊啊!」
站在我身后的提提突然发出奇怪的惨叫声,所以我连忙转过身去,就看到有人正从背后隔著女仆服揉著她发育中的胸部。
「什!」
我因为突如其来的情况整个人僵住,这次则换成有某种东西以惊人的气势从我背后通过。
「你在做什么?这个色老头!」
从我背后赶来的不用说,自然是伊克斯老师,她拔出系在腰间的剑,用剑尖指著在提提背后做出不知羞耻行为的无礼之徒。
「哎呀哎呀,伊克斯老师,老夫怎么样都是学园长喔。好歹注意一下措辞。」
「对女性的敌人不需要在意措辞,立刻给我放开她。」
被伊克斯老师认真起来的氛围压倒,我只能呆滞地看著情势发展,接著提提身后的人物从她身边离开。站在那里的是身穿奢华长袍的老人。高龄的脸庞充满了皱纹,却给人活力满溢的印象,长及肩膀下方的白发和同样长得很长的胡须也令人印象深刻。如果要举出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的眼神无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很猥亵。
从老人手中解放的提提眼眶泛泪,为了躲到我身后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所以我也为了保护她摆出架势。
「齁齁齁,不需要那么警戒喔。刚刚那只是稍微打声招呼而已。」
学园长抚摸著自己的胡须,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伊克斯老师也边叹气边还剑入鞘,站在我们跟学园长之间。
「那个,伊克斯老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雷葛利亚。这家伙就是管理这座亚尔托利亚学园的学园长『佛鲁托纳•福托鲁利卡』。」
我无法理解现况,开口请伊克斯老师说明后,她露出打心底觉得受不了的表情,把老人介绍给我认识。明明应该有在入学典礼上见过一次,却因为都在跟睡魔战斗,导致完全没印象。比起那时候的睡眠魔法(?)来源就站在眼前,他的姓氏更让我吃惊。
「咦!福托鲁利卡?」
「是的,虽然很丢脸,不过他是我祖父。」
就像是在呼应我吃惊的话语般,一脸抱歉的玛基路卡摇曳著金色卷发从二楼深处往这边走了下来。
「齁齁齁!既然大家全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谈事情吧。」
我的理解力还跟不上状况,此时四周的人已经谈妥开始往二楼移动,我总之也只能边在脑内整理现况,边追了上去。
***
二楼的部分大概是用来当成待客室兼办公室,在刻上精巧木雕的长桌及椅子前方,准备了两张隔著桌子摆放的沙发。仔细一看,在那张长桌后方,挂著一张绣有亚尔托利亚学园校徽的巨大挂布。
我和玛基路卡坐上其中一边的沙发,伊克斯老师坐在另一侧,学园长则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提提为了准备泡茶离开这里,另外还有一名中年帅哥坐在伊克斯老师身边,面露温柔的表情看向这里。我从玛基路卡那边得知他是亚雷伊欧司的宗师,却也让我愈来愈无法掌握状况。
「那么,梅雅莉小妹妹。」
「小妹妹?」
学园长那彷佛能把沉重的气氛吹散的轻佻话语,让我忍不住开口确认。
「把你找来这边,是因为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
学园长轻易化解了我抗议的视线,还面带笑容继续说下去,于是我决定放弃挣扎,听他说话。
「是什么事?」
「我就单刀直入说了,梅雅莉小妹妹,你明年就转入亚雷伊欧司吧?」
由于实在太过单刀直入,使得我露出呆滞的表情。
27 这是个好机会
「那个……为什么我非得转入亚雷伊欧司不可呢?」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总之,先对学园长等人提出了理所当然的疑问。
「嗯哼……这是理所当然的问题,怎么说呢,梅雅莉小妹妹怀抱著想在索尔欧司学习,好成为强大战士的梦想吗?」
「不,我只想过平平凡凡的日子,所以没有认真以成为战士为目标。」
被用疑问回答疑问让我觉得难以接受,我总之先回答学园长的问题,接著紧盯著学园长要求他回答我的疑问。大概是注意到这道视线吧,学园长不好意思地避开我的目光。
「齁齁齁,索尔欧司的学生接下来将认真踏上成为战士的道路,训练也会更加接近实战,对千金小姐来说,负担将会变重吧。最糟糕的情况下,甚至有可能会受相当严重的伤,如果只有半吊子的觉悟,将会变得很辛苦吶。」
学园长像这样给了我不成形的答案。
(发生了什么我继续待在索尔欧司会让他们很麻烦的事情吗?而且还很难直接对我说出口?)
因为我陷入沉思,房内一时被寂静包围,提提也趁机开始把茶放到众人面前。我接过提提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红茶,让内心冷静下来。变得从容后,我的内心浮现出唯一一个会造成这种突发状况的原因。
「……是父亲大人吧?」
「「「!!!」」」
听到拿著红茶茶杯的我不针对任何人说出的低语,学园长和老师们全都惊了一下,让我得到了确信。这次的事件跟父亲菲尔迪德有关。
恐怕是在那场大会后,父亲因为太担心我,所以对学园施加了某种压力吧。本来学园不可能因为单一家族的戏言陷入混乱,然而一旦那个单一家族是雷葛利亚公爵家,事情就不一样了。
父亲因为担任元帅,跟国家的军事有著非常密切的关系,加上过去的武勋和目前强大的实力,他深受将校及高层尊敬。一旦父亲在国内失控,周遭的人将会乐于追随他。再加上雷葛利亚公爵领地的经济效益,也跟国家利益有很深的关联,甚至足以让我们家站在贵族间权力平衡的中心位置上。阿尔迪亚王国虽然是由王家施行王权政治,但贵族们其实跟政治息息相关,已经是王家也无法忽视的状态了。特别是如果王家随便对雷葛利亚家多嘴,甚至有可能在当天就爆发王家与贵族间的政权战争。这是双亲、执事及家教从我年幼时就一直指导我的事,也是我极力不去运用家族权力的原因。
我能从众人的反应中,窥知父亲本人前些日子曾冲进这所学园,警告过某些关于我的事倩。
「看到他面露充满杀气的笑容说『如果我女儿下次再发生这种事,你知道会怎样』,老夫真的是吓到全身颤抖。明明编入索尔欧司时什么都没说……何况在索尔欧司受个一、两次伤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那个笨蛋家长。」
听到学园长低声说出的自言自语,我在内心失望地觉得「你这样还是治理亚尔托利亚学园的学园长吗?」,同时因为看到一丝光明而下定了决心。
「我知道了,我同意转班的事情。」
我把茶杯放回盘子,一同置于桌上后,很乾脆地说道。
「咦?可以吗?因为是校方提出的要求,所以你可以再稍微考虑一下喔?」
「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喔。」
由于我答应得非常乾脆,让学园长惊讶地给了我犹豫期,就连应该是为了说服我而在场的伊克斯老师以及亚雷伊欧司的宗师,也是一脸哑然地望著我。不过真的没什么好考虑,对于冷静下来思考的我而言,这算是非常好的机会。
(在索尔欧司犯下那么大的错误后,这对我来说,彷佛是神给予我重来一次的机会啊。我要去亚雷伊欧司重启人生。这次一定要好好享受毫不显眼的平凡学园生活!)
尽管表面上保持冷静看著众人,我其实暗中燃起新的决心。
「话说回来,为什么是亚雷伊欧司?去拉拉伊欧司也可以吧?」
我在为了全新的人生感到兴奋的同时,也对新的去处抱持些许疑问,忍不住开口打听。
「嗯哼,单就老夫看到的考试成绩,你连笔试也名列前茅不是吗?既然笔试和实技都出类拔萃,即使从索尔欧司转入别的班级,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所以老夫原本是考虑推荐你去拉拉伊欧司,结果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探听到消息的孙女,跑来推荐说一定要让你去亚雷伊欧司。」
听到学园长令人意外的话语,我忍不住看向坐在旁边的玛基路卡,她则露出笑容看著我。
「我听说梅雅莉大小姐只不过看过一次魔导书,就能使用二阶级魔法的初级战斗魔法。如果这是真的,那实在太厉害了。」
至今为止都不发一语的亚雷伊欧司宗师「艾力克•佛利德」老师,非常高兴地看著我向我搭话。那头黑色头发虽然剪得很短,但前端还是卷了起来,主张他其实是卷发。
在索尔欧司时,每一位男老师体格都很壮硕,所以他那身缺乏肌肉的纤细体型,甚至让我忍不住担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穿在他身上的灰色服装跟现代西装类似,相当单调,以贵族来说过于简朴,可是那身朴素的装扮跟柔和的表情及温柔的语气相当匹配,是能抓住千金小姐芳心的帅哥风格。
「没——」
「是的,佛利德老师,那是事实。因为是我亲眼看见的。」
由于那位帅哥老师用充满特殊期待的眼神望过来,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著要趁现在抹消这个话题准备做出否认,结果一旁的玛基路卡先开口肯定。
(唔……被抢先一步了。)
我还是想试著否定,然而她的话完全是事实,我就是在她面前做出那件事,所以根本没办法蒙混过去,注意到这点后我只能含糊其词。
「齁齁齁,从孙女那边听说这件事时,老夫其实不大相信,不过如果那是事实,不好好培育这份才能就太可惜了,所以才把你转入的班级变更成亚雷伊欧司。」
「是、是这样啊……?」
转班前就已经得到奇怪的评价让我感到不安,我为了早早结束这个话题,一直做出空泛的回应。接著佛利德老师向我简单说明了转班手续等等事情,我把一切都丢给在后面不断点头的提提处理,学园长找我过来的事件也就划下句点。回去时,我是跟玛基路卡一起行动,也在这时得知这座塔其实设置了能当成升降机的东西。不过,毕竟是重视骨气的伊克斯老师,她肯定是抱著别依赖那种软弱的机械、要好好锻炼自己的想法,不让我使用吧。
就这样,今天的校园生活到此结束,我在回家途中的马车上,对坐在与前进方向相反座位的提提问道:
「提提怎么看待转班的事情?」
「这对犯了一大堆错误的大小姐来说,是很好的机会。」
「是吧!这是神给我的机会!我这次一定要牢牢抓住!NO EVENT!GOOD LIFE!」
「就是这股干劲!大小姐!」
我在摇晃的马车中握紧了拳头,为了鼓起干劲,用力朝天花板向上挥去。然而不幸的是,马车正好在这时跨过石头,造成上下剧烈颠簸,让我向上挥的拳头击中天花板,发出喀啦的讨厌声响,使得马车内被不祥的氛围所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