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之后,我们离开洞穴,一路疾行。
动身之际,周遭景色还是一片黑暗。可是过没多久,微暗的天空便逐渐染上朝霞的色彩。
这天早晨的魔群带格外地静谧无声。
肺里充满了清冽而澄澈的空气,令人心情舒畅。
在行进途中,我们并没有遇上太大的阻碍。可能是因为前几天的互相残杀让附近的魔物减少,或者是这一带的魔物将此地视为危险地带的缘故。不论原因为何──
「登河。」
伊芙走到我身旁。
「好。」
我应了一声,然后查看地图。
接下来终于要进入魔女栖息的领域了。
地图上分别显示著代表我们与魔女位置的光点。
两个光点的边缘已交叠在一起。
「已经无法回头了。伊芙。」
说完,我扬起嘴角。
「……不过都走到这里了,我看你也根本无意回头吧。」
心怀梦想的血斗士颔首表示同意。
「当然。」
于是──我们踏入了魔女(禁忌)的领域。
在穿过森林的路上,瑟拉丝注意到了一些东西。
「这是……魔术刻印。」
在树干较低的位置上刻有像是记号的图案。因为位置很低,所以很难看到这个被地上生长的杂草所遮住的刻印。这可能是故意让人难以发现的。
瑟拉丝盯著那个记号,就好像在观察它的含意一样。
「是满足条件时会触发的陷阱吗?」
「这个刻印是那一类的陷阱没错,但术式的一部分已损坏,所以应该不会发动,而且看起来已经很旧了。」
很旧了啊。
「可别发生那种『事实上魔女已经死了』的情况啊。」
首先要确认魔女是否还活著。
譬如说,初次见面对方却是一具乾枯的木乃伊,这也未必不可能发生。
不过,也得等到实际见了面才会知道。
我将视线投向瑟拉丝。
「登河大人?」
「……好像没有残留疲劳感啊。」
「?是、是的……多亏你的【SLEEP】……」
尽管不明显,我还是从瑟拉丝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些罪恶感。
我没有错过她的动摇。至于理由,我大概想像得到。
她昨晚对我所做的行为。
……这样啊。她还记得。可是,她似乎没有察觉到我已经发现一事。
既然这样──维持现状就好。
没有必要特意提起,何况她自己好像也在反省了……
我想她迟早会主动对我坦白吧。
毕竟她就是那样耿直认真的人。
我只要像平常一样,扮演「我的主人」这个角色就好。
我只需等待「那个时候」,直到瑟拉丝认为适当的时机到来为止。
「话说回来,几乎感受不到魔物的气息。」
我刚说完,瑟拉丝便自言自语似地轻声说了一句:
「……或许是结界的力量。」
果然有设置那一类的东西啊。
「结界是高等的术式,有魔术起源与精灵起源两个种类……在现阶段,我无法推测这是哪一种结界。」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
「那是什么?」
伊芙是第一个被「那个」吸引了目光。
好几根石柱出现在眼前。深深地扎根于大地之上。
它们各自的尺寸略有不同。大约有十根散布在此处。
在石柱表面上能看见刻印,而那些刻印正散发著微弱的光芒。
「这些刻印似乎正在运作。从这里开始,要保持警惕──」
这时,伊芙的耳朵动了一下。
「瑟拉丝,看来……那个刻印已经启动了。」
伊芙把手放在剑柄上,而我已经朝前方伸出了双手。
「【PARALYZE(麻痹性赋予)】。」
──哔、哔叽──
刻印的光芒逐渐减弱。
石柱本来正试图形成某种东西。
变形?还是变身?无论如何,它一定是可以防止入侵者的东西。
但是,变形尚未完成。它现在已停止于即将变为人型的状态。
依照理论,先下手为强。
「……大概是拦截入侵者的魔像吧。」
这一招对在米鲁兹遗迹遇到的那个变身石像有效,所以我想在这里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
「登河。」
伊芙用眼神示意行李。她指的是绑在背包上的槌子。
那是以前击碎亚信特尸体的槌子。她好像是想问要不要用这个来破坏石柱。
「不,如果它在麻痹中还想勉强行动,导致自我毁坏的话,那还好说……我不想因为主动破坏魔像,而让魔女认为我们是好战之徒。还是尽可能不要破坏那一类的东西吧。」
在麻痹状态下的石柱没有试图强行移动。
可能是本能地(?)察觉到一旦动了,后果会很糟糕吧。
魔像也会害怕死亡吗?还是说──是魔女的命令?
我们就在不知道石柱魔像的力量的情况下穿过森林,来到一处空旷的场所。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湖畔景色。
没有蓊郁茂密的绿意。不如说,这里充满了活力。
翠绿的森林中洋溢著清新的气息。感觉连这里的空气都比其他地方清澈。
伊芙东张西望著,神情中流露出几分好奇,同时惊叹地开口道:
「居然完全没有魔物的气息。」
这意味著──
「我们完全进入魔女的领域了。」
瑟拉丝站在形状近似椭圆的湖的岸边,引颈眺望湖面。
「水底在发光……」
我站到她旁边。
「那是魔素的光芒?」
「应该是。」
湖水清澈见底,看得见底下的岩石表面,而水中一只鱼也没有。
「魔素在水中会像那样闪闪发光啊……」
「也许是因为魔素量很多的缘故。在这种深度,能够发出那么强的光量,想必魔素量相当大。」
瑟拉丝维持著向前倾身的姿势,转头看向斜后方的污染树,然后接著说:
「如此丰富的魔素量和那棵乾枯的巨树……给人完全相反的印象呢。」
「……搞不好魔女每天都在使用那些庞大的魔素。」
我和瑟拉丝并肩站著,将视线投向那间建于湖畔、有些歪斜变形的小屋。
然后我对身后的伊芙她们说:
「走吧。
那栋盖在湖边的小屋,门并没有上锁。
我打开门,警惕地探头往里面看。
摆设意外普通,看起来十足具有「湖畔小屋」的风格。
「由我进去查看情况。瑟拉丝你和丽兹在这里监视外头。」
「好的。你要小心,伊芙。」
「嗯……登河,你可以在门口附近待机而动吗?如果有什么事,就拜托你了。」
我伸出手,以另一只手拔出短剑。
「我明白──一有状况我会马上行动。」
伊芙开始查看屋子里的物品,然后在房间的墙边找到了梯子。
她的手脚搭上梯子,开始往二楼攀爬,但是很快又下来了。
「上面只是很普通的阁楼房间。」
伊芙再次展开对一楼的探索。
除了阁楼外,还有两间房间。我的目光在可见范围内迅速扫视过一遍。
少数的家具和摆设显得陈旧,壁炉看起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使用了。
灰尘也堆积在每处地方,感受不到有人生活的痕迹。
这幢小屋至少空置了一个月。
「登河,你能安静一会儿吗?」
「好。」
伊芙竖起耳朵,开始用手背敲打房间的墙壁和地板。
忽然间,她停止了动作。
她的目光集中在房间的中央。那里铺著一块地毯。
伊芙用脚跟轻轻在地毯上踏了几下。
「下面有东西。」
她剥开地毯一看,底下出现了一个足以伸手放入的凹洞和把手。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地板上有四方形的接缝……地板下面藏著什么吗?
我也走进屋子,站在伊芙旁边。
哔叽丸伸出突起,一起凑近看向把手。
「哔叽?」
伊芙用视线向我询问,而我点头回应。
她转回视线──拉起把手。
地板随即跳起,显现出通往底下的黑暗的楼梯。
「唔……是很典型的隐藏方式。」
「魔女可能对隐藏这个不是很讲究吧……」
与其说是隐藏的房间,这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出入口。
目前看起来还不太像是陷阱。我叫来瑟拉丝她们,然后将魔素注入魔法皮袋中。皮袋发出朦胧的光芒。
「从这里开始由我带头下去。」
▽
从途中开始,就变成了螺旋形楼梯。
当我们来到了最下面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开阔广大的空间。
天花板、墙壁以及地面皆为岩石所造,壁面上的凹凸处都被削得整齐且平滑。
墙上装著几支烛台,似乎是从魔素衍生出来的。
「那也是魔像吗?」
由土块组成的魔法生物背对著我们,急急忙忙地活动著。
它在做墙壁的维护吗?
而且没有使用技能。
它的注意力根本没有转移到我们身上,自顾自地在墙边默默进行作业。
「登河大人。」
瑟拉丝喊了我的名字。她的视线前方有一扇巨大的门扉,门上还嵌著一颗水晶球。我们来到门前站定。
「依照理论,如果能靠魔素打开门就好了……」
顺便说一句,即使我们移动了,魔像也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
它甚至没有回头。看来应该可以无视它,不过──
「哔叽丸,假如那家伙有任何奇怪的举动,告诉我一声。」
「哔叽!」
「那么,接下来……」
我将手心抵在水晶球上。
接著淬炼魔素、将其注入。
只见魔素开始在水晶球中波动,彷佛液体在里面翻腾一般。
液体高度缓慢上升。这大概是当水晶球已满时才会开门的机制吧。
「这扇门吞噬的魔素量异常地多……」
所需的量简直多得离谱,废弃遗迹那里的门根本不能比。但是──
「我唯一有自信的就是MP(魔素)量。」
我继续提供魔素。摇曳的银白色光芒逐渐盈满水晶球……
然后──
「已经满了。」
半透明的黑色水晶球完全充满了银白色的光。
──叽咿──
接著传来像是开锁的短促声响。
于是──门开了。
◇【鹿岛小鸠】◇
一位自称伊芙的豹人女性。
与她分别后,鹿岛小鸠走在阴暗的森林中。
太阳快下山了。置身于幽暗森林中的场景,实在令人感到不安。
然而,小鸠内心的不安感却很稀薄。
高雄姊妹分别走在她的前后方。这种安心感都要归功于她们。
小鸠先说了一句「那个」作为开头,然后表示感谢。
「我要正式道谢──谢谢你,高雄同学。」
「喔喔,鹿岛你也太正经了。直接叫名字就好,反正我们两个都姓高雄。还有,你习惯说敬语吗?大家都是同学年的,不需要这样吧?」
树用轻松的语气说。从她的声音可以感觉到,她是在顾虑小鸠的感受。
「……树同学你们好厉害。即使在这种地方,你们的举止态度也和在以前的世界时完全一样。」
走在后面的圣说:
「人类这种生物就算没有跑到异世界也会发生变化。转生可能会是一个触发因素,但说穿了,不管在哪个世界,会改变的人就是会改变,而不会改变的人依然不会改变。」
「圣、圣同学果然也很厉害……」
如今的自己只会一直说「厉害」,小鸠真的很受不了自身贫乏的词汇量。
(就算读了那么多小说,与人当面对话的时候还是说不出话来……)
小鸠试著在脑中构思熟练的对话内容,可是那些言词总是马上变得支离破碎。
她果然很不擅长与人直接交流。虽然她自认为有在努力改变,但是某些根深蒂固的部分可能还是改不了。
「话说回来,有件事情我想问问鹿岛你。」
那个高雄树想问自己的事情,会是什么呢?
「嗯、嗯……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加入浅葱组?」
「咦?」
「无论怎么看,鹿岛你都是班长那一派的吧?」
「这……」
小鸠回想起她在亚莱昂的王都时的情景。
△
最初试炼的达成条件是杀死魔物。
可是,鹿岛小鸠杀不了魔物。她做不到。当时,浅葱小声对她这么说:
「为了胆小的咕咕,可靠的浅葱会助你一臂之力哦。」
至于结果──她没有动手杀魔物就达成了。魔物的尸体躺在前方。
「咕咕,干得好~!虽然很像是在吓得发抖的时候手滑使出的幸运一击,结果还是破关成功了嘛~!这样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浅葱刻意放大音量如此宣告。
她是想让大家都听到,才这么大声的吧。
浅葱走到小鸠身边,从斜后方将手肘靠到小鸠的肩膀上。
「好!我就为了胸部营养过剩、但是营养没有到达脑部的咕咕解释一下。」
她述说的语调很温柔。
「人类靠携手合作才能生存下来喵,可是如果没有互相帮助合作的话,接下来就会开始自相残杀汪,所以我们也必须合作呱呱~」
自己的脚正在小幅度地颤抖。彷佛身体被蛇缠住了。
鹿岛小鸠在这一刻认为战场浅葱「很可怕」。她无法开口回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鸠同学。」
浅葱的手从背后往她的左胸伸了过来。
「你有在听人说话吗?」
▽
「我会、继续留在……浅葱同学那一组。」
树在头后方交叉双臂,态度洒脱地说:
「我个人是觉得浅葱很不妙啦……」
不知不觉间,身体变得湿淋淋的。
不是因为雨水。这种令人厌恶的感觉,是鹿岛小鸠很熟悉的汗水。
「嗯,我知道。」
听见鹿岛小鸠的话,树的脸上带著纯真的表情,纳闷地问:
「嗯?鹿岛你也认为她很危险吗?……难道你有弱点在浅葱手上?」
「不,不是的。」
□
『咕咕你啊~其实想去绫香那边对吧?』
『嗯……一开始是那样没错。』
『哦~?』
『可是现在,你知道……因为浅葱同学在试炼的时候对我有恩……』
『噢噢~!真有心~!我很感动。』
▽
鹿岛小鸠不会从浅葱组逃离。这是因为──
「因为说不定有一天可以拯救十河同学。」
树频频眨眼。
「咦?」
鹿岛小鸠试著露出微笑,结果发现自己没办法。
「因为浅葱同学以为我是笨蛋……还有,也许她没有几个可以倾诉心声的对象……」
浅葱和大多数女生感情都不错,朋友也不少。
但是,她没有亲密的朋友──没错,一直都是如此。
「浅葱同学很聪明,所以我猜她会挑选可以说真心话的对象,而且浅葱同学一定知道我很怕她……所以,呃……她应该以为我绝对不敢反抗……」
(实际上,她和我交谈时的内容,通常会和其他人不一样……)
可以说,鹿岛小鸠理解一个人的本质,而不是表面。
她喜欢读书,而也许是多亏了这一点,她才懂得那样的人之常情……大概是吧。
「一直隐瞒真心生活,会带给本人超乎想像的庞大压力。」
圣插嘴道。
「人类没有坚强到可以一辈子挂著假面具过活。一般来说,愈是聪明的人,在某方面的自我表现欲就愈强烈。他们会想要确认──并且强调自己的优势。」
树不禁蹙眉,眼睛变成叉叉的形状。
「嗯嗯~?姊姊……所以说,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聪明的人会想向别人炫耀他的聪明才智。」
「啊,我懂了。奇怪?姊姊你也很聪明……所以也是那样吗?」
「我既然会如此跟你解释,就不能断言我没有炫耀的心态呢。」
「连姊姊也会啊。」
「嗯,毕竟我是人类嘛。」
圣微微一笑。
「……如果是太聪明的人,有时候想的事情已经超脱自我表现欲的范围了。」
「嗯~炫耀的对象啊……我、我问你喔……我算是炫耀起来有意义的对象吗……?」
「可以肯定的是,你是一位令我感到骄傲的妹妹。」
「嘿嘿~♪」
(圣同学刚才的回答……大概没有正面回应树同学你的问题喔……)
但是,鹿岛小鸠无法说出口。
「鹿岛啊,浅葱会对你说真心话这件事,为什么能够帮班长?」
「她会说出来。」
「嗯?说什么?」
「浅葱同学一定会在某个时候,告诉我她的重要计画。」
或者至少会说出提示。
「如果浅葱同学打算耍什么手段,陷害十河同学身陷险境……那么,离她最近的我──」
鹿岛小鸠将手放在胸口,想要让心脏冷静下来。
「就能够尽快通知十河同学。」
树停下脚步。
「鹿岛,你──」
「没关系的。」
鹿岛小鸠咽了咽口水,润滑乾渴的喉咙。
「『吓得发抖的笨蛋咕咕』竟然会想这种事……浅葱同学肯定想都没想过吧。」
就算笨蛋咕咕考虑到这种事,也不会有付诸实行的胆量。
战场浅葱应该会这么想。
这是正确答案。实际上,鹿岛小鸠的确没有这样的能耐。
没错,现在还没有。
(…………所以我必须变强。)
「看来我们来找鹿岛同学你是个正确的决定。」
圣忽然这么说。鹿岛小鸠在这时想起了她一直放在心里的疑问。
「对、对了……圣同学你们为什么特地来帮我这种人呢?」
「大概是因为现在的十河同学需要活著的鹿岛同学吧。」
「我、我吗?」
「很没意思嘛。」
「咦?」
圣摸著收入鞘中的剑柄。
「女神在没有告诉我们的情况下,派出另一支特别行动队参加这次的远征。因为大家都不肯老实交代,所以这纯粹是我的推测……她的目的,恐怕是暗杀十河同学那一组的女生。」
「……咦!?」
「女神可能是打算让十河同学重要的同伴死去,藉此带给她沉重的精神负担。」
小鸠相当震惊。
「为、为什么做那么过分的事?明明是女神召唤我们过来的!……我们努力试著打败大魔帝,都是为了让大家回到原来的世界……为了女神啊……!」
「女神想要让十河同学当服从自己的棋子。这证实了S级勇者是多么珍贵的存在……不过,为了这个目的,女神必须先破坏十河同学的精神面──以便洗脑和重建。」
树的脸上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
「啊~我懂了……所以那些家伙才会鬼鬼祟祟地尾随我们……」
圣似乎还没有对自己的妹妹解释过。
「另外,鹿岛同学你的死亡,可能也会对十河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看你们的交情就知道了。」
(这、这样啊……听到圣同学这么说,感觉有点开心……)
「太没意思了。」
圣在黑暗中娓娓道来。
「如果现在十河同学心碎了,那么未来的发展就很容易想像。」
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的身影,以及因水分而紧贴在皮肤上的布料。
这些因素都强调了圣的肢体线条。
她尽管苗条,却不柔弱。在一片幽暗中,她端正的站姿显得凛然又坦荡。
小鸠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魄力。
「鹿岛同学你刚才说,大家都在努力想要回到原本的世界,对吧?」
「咦?嗯,是的……」
圣用纤细的指尖拂去黏在嘴边的几根湿发,并优雅地将之梳理开来。
「返回条件是击败大魔帝。就算达成了目标──」
高雄圣。
灵活、聪慧,总是冷静而严肃。
(……圣同学。)
「我实在不认为那个女神会老实把我们送回原来的世界。」
「喔~咕咕回来了!我很担心你欸~」
2─C的学生们出来迎接返回的小鸠她们。
第一个跑过来抱住她的是战场浅葱。
「嗯?你为什么和高雄姊妹在一起?」
「在路上偶然遇见她们,她们还救了我……」
浅葱的视线转向高雄姊妹。
「哼~高雄姊妹也相当有人情味嘛…………哦……」
这时,一个女生快步跑过来的身影映入眼帘。
「鹿岛同学……!」
「啊……十河同学!」
跑过来的是十河绫香。绫香将双手放在小鸠的肩膀上。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担心。
小鸠忍不住高兴地露出微笑,说道:
「嗯,多亏高雄同学她们……」
她故意没有直呼为「圣同学」和「树同学」。因为她感觉,现在最好不要让其他人认为她们感情变好,特别是浅葱。
绫香对高雄姊妹投以感谢的眼神。
「这样,是高雄同学……」
回来之后,高雄姊妹只有去向喵丹报告而已。
她们没有和其他学生交流。原本是这样,可是──
「你们擅自消失,最好有自觉浪费了我多少宝贵的时间……」
那个桐原拓斗居然去跟双胞胎搭话。
过去他在班上明明一直把她们当成空气的。
「嘿……桐原,怎么啦?你居然会来找我们说话,真是难得。」
树厚脸皮地回应。她将身体挤进圣和桐原之间。
像是在保护姊姊。
「十河已经被列入淘汰候选了。」
「……啊?你在说什么?突然讲这个是什么意思?」
「本人所谈论的是,比较像样的S级只剩高雄圣这件事……」
「就说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了。」
「除非你们姊妹要一起归入我麾下,否则就会加入被淘汰者的行列……你们迟早必须做出决定。」
树的两眼发直。
「桐原,你的脑袋长蛆了吗?」
「高雄树,桐原(王之器)的话语对你来说是太过奢侈的赏赐……你不过是姊姊的附属品,今天也吠得有够大声……」
「我不否认自己是姊姊的附属品啦……不过,一直把我们当空气的穿新衣国王,怎么突然发话了?」
桐原深深叹了口气。
「我只是终于有了身为桐原(王之器)的自觉罢了……不要让我一再重复。所谓『就算成绩很好,脑筋还是不好』,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我才不想被期末考的总成绩输给我好几次的你这么说啦。」
桐原「喀」地一声转了转脖子。
「我的理想是做个通才……换句话说,就是我没有蠢到为了区区考试分数,而分散心力的程度。」
「通、通才……那是什么?」
「话说……」
桐原朝著圣的手臂伸出手。
「圣……看来你没管教好妹妹。」
树挡住了桐原即将碰到她姊姊的手。
「你干嘛擅自碰我姊姊?」
圣保持沉默,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她的眼睛似乎也像是正在观察桐原。
「在我心里……目前还在出于慈悲心而手下留情的阶段,不过……」
桐原深吸口气,然后把头发顺著脑后梳去。
「我会让你见识到等级差距,你可无法全身而退……」
「动手啊。」
沉默,时间彷佛在那一剎那间停止了一般。紧接著──
「【金色龙──】」
──轰隆隆隆隆……──
「【雷击逡巡之人──】」
──霹哩、霹啪霹啪──
「喂喂──到此为止,你们这些小鬼──!」
实际上,喵丹也正要展开行动制止双方的争执。
结果阻止他们的是──四恭圣的长女亚比丝。
「你们敢再把情况搞得更麻烦试试看──!!我会把你们两个狠狠揍一顿,就像不懂礼貌的蠢山田一样,让你们安静下来!!怎么样?还打吗!?」
往那边一看,只见在脸颊上留下瘀伤的小山田翔吾站在亚比丝后面。
他用憎恨的眼神瞪著亚比丝,八成是闯了什么祸被揍了吧。他之所以不在桐原附近,好像是因为和亚比丝在一起的缘故。
小鸠屏住呼吸。
(居然轻松就介入那两人之间……四恭圣的人果然很厉害……)
「一个个都这么命大……」
先收手的是桐原。他揉著后颈,忧虑地叹了口气。
「都是因为半吊子等级的假好人爱出风头,带著误解而干劲十足的低级货色才会不断增产。才能低下的愚钝之人扯强者的后腿,这种情况即使在异世界也一样啊。这就是王者的孤独……啧!糟透了……」
树也退让了。
「……桐原他到了异世界以后开始失控了吗?」
「谢谢你帮我,树。」
圣终于开口说话。
「哼……那种人根本不用姊姊你亲自对付。」
「喔,看样子所有人都到齐了。」
接著出现的是四恭圣的长男亚季多。他不知为何从与魔群带后方相反的方向现身,而且骑著马。
「抱歉了,但是要赶在日出之前启程。」
亚季多把目光转向喵丹,而喵丹则微微颔首。
在他们后面,有一些女生们正发出尖锐的欢呼声。
「「「呀~亚季多先生~~♪」」」
卷起了一波激情的尖叫。
「他骑著马!?而且还是白马!」「天啊天啊!真的赞到不行!」「真实存在的!白马王子!竟然、可以亲眼目睹……」「可以!那样反而可以!王子系也行得通!」「无法在社群上分享那俊秀美丽的外貌,真是悲剧……!」
亚季多苦笑著,朝亚莱昂的方向看去。
「看来……就算那些魔物没有发生异常变化,我们今天也要回到亚莱昂。」
桐原没有转向亚季多,直接问道:
「出了什么事?」
「亚莱昂派出了快马,来到设在魔群带边界附近的营地。」
亚季多坐在马上告诉他。
「听说最近一直没有动静的大魔帝军队,终于开始大规模挥军南下了。」
◇【喵丹•琪琪佩】◇
女神已看完喵丹•琪琪佩的报告。
「虽然出乎意料,但似乎很成功地藉由金栖魔群带让勇者们提升了等级呢。死了两个无所谓的浅色勇者,没有比这更好的成果了~♪」
女神薇希斯和喵丹正待在亚莱昂城堡中女神的房间里。
女神用手指不停地卷起头发。
「『升级』……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每次杀死金眼魔物后都会有所成长,这么『轻松的成长』在世界上可不多见。提升数值这件事,会在不知不觉间转变为快感……呵呵,人的本性或许就是数字的奴隶吧。」
女神将报告书丢到桌上。
「但是,喵丹……我实在想不通,十河同学重要的同伴们为什么全都还活著。太不可思议了,简直令人无法理解。」
「似乎是被什么人阻止了。」
「咦~?该不会你还没查清楚是谁阻止的?──不可能吧?毕竟你很优秀。我真的很抱歉怀疑你。」
「对不起。我还没有查到是谁动的手。」
「咦~?怎么可能!你、你在骗我吧?你是瞧不起人吗?」
「非常抱歉。」
「这样啊,这样啊………………你在包庇谁吗?」
「我没有想要包庇的对象。」
「呃,这个问题不太好开口……把来自乌尔萨的情报总结而成的关于亚信特的报告书,你没有马上交给我吧?」
「是我迟交了。对不起。」
「优秀的你会迟交?」
女神从座位上站起来后,来到喵丹身后站定。
「暗中与杀害了『人类最强』的亚信特取得联系,并且谋划著什么不好的事情……呵呵呵,你不会这么做的吧?」
女神的手滑向喵丹的腰间,然后开始抚摸她的腹部。
「你不会做这种事吧?」
「我不会。」
女神接著在喵丹的全身上下摸索著。
彷佛在寻找什么隐藏的东西一般。
「高雄姊妹怎么样?」
女神之所以选择喵丹作为姊妹的老师,背后的原因就是要监视她们。
她至今仍没有决定该如何处置那对姊妹。
「我给了那对姊妹自由。而她们是否在利用那份自由,做什么会让我伤心的事呢?唉……光是要听答案,我就好紧张。需要深呼吸一下……吸~!呼~!……」
「她们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不过正在稳定地增强实力。」
「但是,她们前几天问了一个像是在反抗我的问题。可能以为我对十河同学很刻薄……」
「如果薇希斯大人表现出对大家一视同仁的印象,也比较能够获得勇者们的信任……所以她才会提出那种问题。」
「圣同学她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
「嗯~可是圣同学的态度很有攻击性呢……当时我好怕。呜呜呜……──啊,你没骗我吧?」
「当然。」
「……────……………………………………?」
这样一语不发,便是女神特有的盘问方式。
女神很少利用沉默来试探对方的心思。
「我想也是啦~」
最后,她只留下一句令人无法理解、无从判断的话。
女神的手停止了动作。
「那个,喵丹……你要是觉得太辛苦的话,背叛也没关系哦,绝对不要勉强自己。我不会责备你的,只会把你处理掉而已。」
「我不可能背叛薇希斯大人。」
「那、那么,你迟交真的只是犯错……?事、事关那么可爱的妹妹们的性命……你居然还敢在这种事情上犯错,真是太厉害了。非常令人尊敬……」
「这阵子接连不断地出任务,所以一时忙不过来。对于未能暗杀绫香•十河部队的队员一事,我深感抱歉。」
「呵呵呵……你有强烈的责任感呢……我太严厉了吗?」
「不会。」
女神将手放在喵丹的嘴边,并将手指塞了进去。
「就算当事人会反省,还是得有人站出来,对不会成长的人抱怨……这就是被讨厌的勇气。轻易原谅的人心胸比较宽广的这种风气,实在让我有点受不了。这个世界上,人必须受到伤害才会成长。呵……人世如此严苛……你要好好加油啊……」
「我会尽力的。」
女神(自己)并不属于会受到伤害的那一方。
喵丹隔绝了感觉,视线游移不定,最后目光停留在室内的某一点上。
那是一幅用布盖起、很大的画……看起来是这样。以前这个房间里没有这样的东西。
女神注意到喵丹的视线。
「那个吗?」
女神走到画的旁边,然后掀开了布。
一名金发的高等精灵出现在眼前。
「这是瑟拉丝•亚休连的全身画像。」
她是过去的涅亚圣骑士团长。
「这是巴库欧斯皇帝送我的贡品。他如今失去了『人类最强』,应该是想要求得更强大的女神庇护吧。呵呵,虽然我个人是想要她本人,而不是一幅画。」
据说这幅画是在看著真人时所绘制的,而且是出于宫廷画家之手,原本还是圣王的秘藏珍品。占领涅亚之后,大部分秘藏珍品都流落到巴库欧斯皇帝手中了。唯有这幅画,圣王直到最后都保留在身边。
「听说圣王很少允许其他人与本人见面作画。他是让专职的宫廷画师绘制,并且还自拥好几幅画像……这就是为什么参照真人所绘的画像很珍贵的缘故。当然,市面上好像也有很多假冒的作品……啊,贴在佣兵公会那里的肖像画也被偷了好几张。真是可怕……啊啊,多么令人恐惧的人性……人类真是太可怕了。」
瑟拉丝•亚休连公主骑士已经死了。
世人是这么认为的。尽管没有人看到尸体……
「对了,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听说她以前用过的物品,正在各国贵族之间频繁交易。自从死亡的说法传开后,那些东西的价值就被抬高到很异常的程度。」
不过是用过的物品,就能产生价值。喵丹认为这很奇怪。
「既然那么值钱的话……如果得到了真人,肯定会有很多用途吧。比如说──」
用途──听起来令人很不愉快。
「可以经常出借。」
喵丹明白女神所说的「出借」是什么意思。
女神的语气中没有回避。对,就只是一颗棋子。
薇希斯之徒也是如此。终究是神的棋子罢了。
「呵……当我透露自己的真实心声时,我也很难过。我的心总是因为频频做出冷酷决断而哭泣……可是,你听好了,喵丹。要有被讨厌的勇气。」
喵丹跟随女神离开了亚莱昂。
目的地是玛格纳王国。
那里又被称作魔防白城。
这次,十三骑兵队引以为傲的第六骑兵队也被派出来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再次前往城堡?
这是因为大魔帝的军队终于开始正式向南方推进。
各国代表再次聚集在北方的玛格纳。
魔防白城──集狼厅。
各国代表在这里进行了大约半天的热烈讨论。
话是这么说,其中多半事情都是依女神的意图进行的……
房间里充满了独特的热量。
约纳特女王一手撑著脸颊,脸上满是倦色。
「帮我打开窗户,库里亚。」
女王这么拜托她身后的圣女,而圣女闻言,先向女神和白狼王请示。
「可以开窗吗?」
白狼王默默颔首。女神伸出一只手,也表示同意。
圣女──库里亚•吉尔斯汀于是打开窗户。
吹进来的风带来凉意。清新的风轻拂过女神的银色头发。
众人的议论已到尽头,也尽可能地提出所有可行对策。
尽管各国应该都没有揭露自己国家的底牌。
这时,一名文官进入议事厅。他笔直地走到白狼王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
当白狼王屏退文官之后,盘起双臂说:
「虽然对方行动很缓慢……不过看来这次南进,并不是为了引发小规模冲突。」
白狼王闭上了眼睛,眉毛之间出现深刻的皱纹。
也许他正在脑海中展开北部的地图吧。
魔战王连忙开口问道。可能是等得不耐烦了。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狼王微微睁开双眼。
「这次对方的行动步调一致……应该是打算从西、南、东……三个方位同时发动进攻。」
女王整个人靠坐在椅子上,脸上流露出苦涩的表情。
「看起来像是在一边拓展范围一边移动。从目前的动向来看……似乎不会聚集在一个地方。对方的目的是分散我方战力吗?」
「我不知道。魔族的想法实在难以捉摸。」
女王的视线在半空中飘忽不定。
「往南走的军队在途中分开……之后会与东西方的军队会合吗?也就是说……朝南方行进的军队是后备部队,将会被召集到战局不利的地区支援作战?」
「或者会穿过这座魔防白城,直接闯进金栖魔群带也说不定。」
「不,我认为不可能……」
魔战王委婉地否定了白狼王的看法。
「也对。」
白狼王乾脆地接受了否认。
「由过去的邪恶根源所创造的魔物,以及由新的邪恶根源所生的魔物……新旧两者的同伴意识惊人地稀薄。也许是『起源』不同的缘故,双方也经常发生敌对行动……」
每当新的邪恶根源出现时,这种说法就会兴起。
新的邪恶根源军队,与遍布于金栖魔群带中的魔物。
这两者将会合在一起的说法。
可是,正如白狼王所说,两股势力完全没有同伴意识。
过去积累的情报证明了这一点。
白狼王吐出一口刚硬的气息。
「不过,如果从三方面进攻,在部署上似乎会产生一点纷争……这点可以交给薇希斯一手处理吗?」
女神轻轻点头。
「好,我接受。」
这时,另一名男人走进房间。
那是位眉清目秀却不乏强悍之色的青年,他的身材高大而结实。
那位青年正是米拉帝国的大将军,也是前第一皇位继承者。
也就是说──他是狂美帝的亲哥哥。
那名亲哥哥将一张纸递给了他的弟弟狂美帝。
两人小声讨论起来。讨论结束后,将军便离开了房间。
狂美帝大略看了一遍收到的文件后,把它放到桌子上。
「这是我国对敌方战力的最新分析……首先,数字本身很不寻常。估计每个魔物的质量会比预期差。」
女神迅速浏览过纸上的内容。
「原来如此──大魔帝,你要来这招……」
除了狂美帝以外的代表们纷纷欠身站起,将上半身倾向摆在中央的那张纸。
魔战王顿时瞪大眼睛。
「这、这是什么啊啊啊啊啊……!?」
「这和迄今为止的邪恶根源军队差了好几倍的规模呢……」
女神难得摆出严肃的表情。
「何况我们还失去了黑龙骑士团的主要战力……不晓得是哪里的家伙还是亚信特干的好事,真让人伤透脑筋。」
魔战王用双手撑在桌上,因冲击过大而颓丧不已。
「呜、呜呜呜……!?就是因为有这个数量,才、才有把握从三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啊!?这、这数量……不管是派到哪个方位的军队,根本都是主力军等级!咕呜呜……怎么……怎么会有这种事……!」
一道汗水流过约纳特女王的脸颊。
「这凶猛的进击……又该如何抵挡呢……」
白狼王凝视著纸面,眉间拧起严肃的纹路。
「不论是哪方面的军力,单一国家的战力恐怕都不足以与之抗衡。位于最前线的我国玛格纳将首当其冲……即使获胜,也得做好心理准备,未来将要花费漫长时间进行重建……」
女神眯起双眼深思。
「虽然我认为在现阶段敌人不会投入全部军力……但眼下这情况,各国恐怕都无法再继续保留底牌了。若是这一战……我们没有齐心协力、全力以赴迎战的话──」
女神将宣言(事实)摆到众人眼前。
「一切将被彻底蹂躏。」
◇【高雄树】◇
接收到关于大魔帝军队动向的情报后,勇者们暂且离开了金栖魔群带,返回亚莱昂王都。
勇者们正处于在勇者用宿舍待机的状态。
高雄树来到了姊姊的房间。
分配给S级勇者的房间相当豪华,几乎像是高级饭店的套房。A级勇者的房间也绝不简陋,可是每次踏入这里,树依然会感受到等级的差距。
不过,树自己也是对引以为傲的姊姊能受到这种S级待遇,感到很骄傲就是了。
「对了,姊姊,你从刚才开始就在看什么?」
高雄圣随意地坐在椅子上,一直看著像是信的东西。
「我在看某个管道传来的情报。」
「……姊姊你有雇间谍吗?」
圣的脸上露出了宛如浅色花瓣般的笑容。
「你说呢?」
虽然身边的人总是把她们当成两人一组,可是树并没有二十四小时跟著圣一起行动。有时圣会独自偷偷行动,树偶尔去房间找她时也会扑空,不知道对方跑到哪里去了。感觉圣有和某人见面的迹象……
但是,树对于姊姊的秘密行动并没有意见,也没多问什么。
圣所做的事情总是正确的。不──就算万一不正确,只要圣判断那是正确的,树也只管照做就好。树就是如此信任她的姊姊。
「话说,按照这个发展,该不会我们突然就要跟大魔帝一决死战吧?」
「从城里和王都戒备森严的程度来看,一场大战应该是跑不了,称之为决战可能也是八九不离十。我查了一下过去的战争历史,发现最初一场的大规模战争结果,好像也会对后来的形势造成影响。」
「所以这是双方都不能输掉的重要战役啊。姊姊你真用功……还去调查过去的战争……」
「翻翻那些过去的文献或其他资料,也可以得到相当有趣的发现。」
总觉得她的说法别有深意。
「那么,那封像是信的东西还有像是文件的东西,都是以前的战争资料……?」
说不定对抗邪恶根源的战斗即将正式展开。
圣是为了拟定对策,才会搜集过去的情报吗?
「嗯,你说得没错。」
圣招了招手,而树尽管心里感到纳闷,还是照她的意思行动了。
树遵从圣的指示,来到姊姊的身边并弯身向前。
自己的耳朵正好接近坐在椅子上的姊姊。说来奇怪,直到现在,树把脸凑近姊姊面前时,还是会感到心跳加速,脸颊也会微微发热。靠得这么近的话,总觉得连对上视线都很让人难为情。每当这种情况发生时──
(我又不是恋爱中的少女……)
虽然树会这样劝戒自己,不过这现象都已经持续好几年了。树偶尔也会放弃地心想,这大概已经治不好了吧。
「──要说什么秘密吗?」
树悄声问道。
可能是因为圣有什么不能被人听到的秘密要讲,才会把她叫到身边去吧。
门的后方并没有人的气息,不过还是得小心起见。
圣放低了音量说:
「其实我在暗中行动。」
「暗中行动?」
「有一部分各国传给女神的报告书流落到我这边来了。」
闻言,连树也掩饰不住她的惊讶。
「那、那样做没问题吗……?」
「自从大魔帝现身之后,这一类的信件和报告书的数量就增加许多,听说女神也没办法亲自检查所有文件,所以她现在是将其中几成交给信任的人。只有当负责人判断是应该传达的情报时,才会以口头方式报告上去。」
(也就是说,姊姊从「负责人」那里得到了情报吗……嗯嗯?可是,会被交付那么重要的决断……就表示女神非常信任那个负责人吧?)
「把情报传给姊姊的那家伙信得过吗?不过是姊姊挑的人,应该不用担心啦……」
「我也不能很笃定地说我对那个人有百分之百的信任。毕竟和与你之间的关系不一样,我和对方之间没有长久以来建立的信赖关系。」
「嘿嘿~」
树不由得高兴起来,搔了搔头。
「如果对方背叛我的话,那就等到时候再说了。」
圣乾脆地说,接著又开始阅读下一份文件。
尽管背负著风险,从她的态度上却感受不到丝毫不安。
树佩服地心想,不愧是姊姊。
接下来的时间,树只是在一旁凝视著姊姊阅读的身影。
对树来说,圣的一举一动是好几个小时都不会看腻的景象。
这时,圣的视线忽然停下来。
她一动也不动。
「姊姊,怎么了……?」
「这是从乌尔萨传来的报告书。」
圣的手指捏著形状优美的下巴。树凑上前去看。
「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会定期执行、和调查南方的地下墓地有关的报告书。只不过,那里名义上被视为地下墓地……听说真正的名称是废弃遗迹。」
「咦?废弃遗迹……是那个吗?那家伙被传送过去的……」
「对。调查队会定期前去查看废弃遗迹中是否有异状。只要有人从废弃遗迹里出来,放在入口处的水晶球就会发生变化。」
「可是至今都没有活著从废弃遗迹走出来的人对吧?」
「这次的调查结果也是『没有异状』,上面是这么写的。」
「嗯?那姊姊你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根据这份报告书,实际上好像是『有异状』的。」
「咦?那是怎么回事?」
「据说调查队的队长以为是水晶球故障,所以才在报告书上写『没有异状』,而且那份报告书每半年要交一次,这次他好像也打算拖到最后期限再缴交。本来他好像有义务要马上报告『有异状』的。」
「那些人没问题吧……」
「因为这报告最后要提交给他国亚莱昂,所以听说是那边觉得手续很麻烦,才会变成『放到快到期以前,再交出去就好』这样的状况。把麻烦事拖到最后再做……或者是掩盖事实,假装没看见。这都是人之常情。」
「可是啊,为什么半年以后才会提交的报告书,现在就收到了……?」
「调查队的其中一名成员好像是个性非常认真的人。他认为最好还是通报一声,偷偷写好报告送过来的。从附上的信件内容来看,他好像也对调查队散漫的作风感到很不满。」
「就好像是超认真的家伙出面告发一样啊──呃,姊姊……等等。我们刚才在说废弃遗迹的生还率为零的事吧?既然判定是否有生还者的水晶球有异状…………咦?那不就表示──」
「表示存在有人生还的可能性。」
「说不定还有其他被淘汰的人留在那里……所以也不一定是被判定为拥有废柴技能的E级勇者那家伙吧……?」
树将手指抵在鼻子下方,对圣投以疑惑的视线。
「姊姊你怎么想?」
「从我搜集的废弃遗迹相关情报来看,我不认为他被送进去后还能活下来。不过……」
圣盯著报告书,像是想从同时存在的两种结果中瞧出端倪。
「只要没有看到他的尸体,就不能断定可能性为零。对啊,并不是零……所以──」
双胞胎姊妹彼此对看了一眼。
然后,树说出了那个「可能性」。
「三森灯河说不定还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