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军营之后,我走下了马车。
运输部队成员也纷纷下车,直接前往狂美帝身边以进行报告。
除了运输部队以外,暂且只有我离开马车。
瑟拉丝等人则先留在马车上。
尤其我希望高雄姊妹、十河及桐原能尽量避人耳目。
虽然只能临时凑合着用,但瑟拉丝已在半路上替我修补好苍蝇王面具。
此刻的我戴着苍蝇王面具。
不久之后,侍从快步赶到我这里。
他表示希望我前往狂美帝所在的营帐。我允诺之后,向侍从提出疑问。
「先前我曾透过军魔鸽,传达想找地方隐藏马车──」
「我已经接获陛下的圣旨……依照苍蝇王大人您的指示做好了准备。」
「非常感谢。那么,那辆马车就拜托了。」
「遵命。来,请苍蝇王大人跟着我来。」
于是我尾随侍从,踏入了狂美帝的营帐。
那并非极尽奢华的皇帝专用营帐──内部装潢给人的感觉十分务实。
一踏入营帐内,身处内部的人一齐将目光投向我。
狂美帝坐在深处的椅子上,亲卫骑士们则固守于他四周。
其他成员恐怕是家臣吧。
选帝三家的当家之一酉佑•欧尔也待在狂美帝身旁。
「欢迎回归,苍蝇王。」
狂美帝与我交谈了两、三句话。
那是唯独我们两人知道的暗语,用来证明我是苍蝇王本人。
除了酉佑以外,所有人都露出『他们在说什么?』的神情。
简短的暗语结束了。
「好了,苍蝇王。道出事情原委吧。」
「S级勇者──桐原带来的威胁已然去除。」
家臣们惊呼一声。
「从这副面具及长袍就看得出来,他是一名棘手的强敌。」
「但你依旧击败了他。果然出色──对方陷入了你的计策吗?」
「是的。」
「呵……老是成功,也不尽然是件好事。」
「为何这么说?」
「发生紧急事态时,会让余不禁想仰赖你。对余而言,你可以说是魅惑之毒。」
「我备感光荣……尽管只是戏言,但陛下的评价未免有些夸大。您是伟大且聪慧的皇帝,无须仰赖我也不成问题。」
家臣们纷纷点头赞同……得好好赞许他们的皇帝才行。
我可不希望太过引人瞩目,进而使他们起疑。
另一方面,狂美帝则百无聊赖地撑着脸颊。
「酉佑,余想和苍蝇王单独对谈。」
酉佑遵循指示驱赶其他人。而众人彷佛也习惯了一般,老实地离开了营帐。向狂美帝敬礼致意之后,酉佑也尾随他们离去。
只留皇帝独自留下,感觉有些不妥。
这印证了我备受信任。
不过恐怕也是因为,狂美帝本人便是实力坚强的强者。
「忠臣齐聚一堂,总是令人备感压力。好了,余已经透过军魔鸽大致瞭解情况……但有几件事想亲自向你打听。」
我一面回答问题,一面向狂美帝传达必要情报。
「──明白了。就依照你的希望安排吧。」
「非常感谢。这边……米拉军的情势又如何?」
势如破竹的混合军似乎跨越了米拉国境。
然而此刻,混合军却在国境线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双方阵营陷入胶着状态。混合军毫无动静,沉寂到令人不禁发毛。
「据说绫香•十河留下『在我回来之前不准进军』的指示,单枪匹马入侵了米拉境内深处。」
「这是浅葱阁下提供的情报吗?」
「嗯。」
打听之后,据说浅葱等人目前也身处这座军营之中。
「混合军毫无动静。由此可见,卡朵蕾雅应该老实地遵守了指令。」
「或许也可能是──一旦绫香•十河不在,混合军便难以发动攻势。尽管涅亚女王善于指挥战局,但决定战况的最大主因果然还是绫香•十河。从单独战斗能力看来,她是一名实力超乎常规的勇者。涅亚女王的战术是以那名S级勇者为中心,才得以发挥如此卓越的效果。」
「S级勇者时而拥有单凭一人左右战局的力量──是吗。确实,无论拟定多么精妙的计策,没有成为战术中心的棋子便无计可施。」
「然而如此一来──」狂美帝将手搭上下腭。
「身为敌军战术中心的绫香•十河在我军手中。桐原丧失战斗能力,圣•高雄也加入友军。S级勇者带来的威胁已然消失。」
「如今,A级勇者也几乎不会带来阻碍。」
「浅葱•战场也站在我方阵营。以同伴来说,她十分可靠。」
「是,我也抱有同感。」
没错──『以同伴来说』的话。
那之后,狂美帝揭示了他对米拉今后动向的看法。
只要十河绫香不会返回敌军,与混合军的战斗便是米拉占上风。
米拉主力军在东方国境附近与混合军对峙。只要身处这座军营的狂美帝率领援军与他们会合,就能一口气加强攻势。
「击败桐原的苍蝇王战团也已经回到我军,战力方面应当能占据压倒性优势──不过可以的话,余希望避免与涅亚女王正面冲突。」
「关于这件事,可以与瑟拉丝重新商量看看。只要告知女王击败女神的计画,或许可以拉拢涅亚军加入我方。」
「嗯。」
「绫香•十河参战多少使预定计画产生了些许变数,不过……进攻亚莱昂的战争,应该还是按照原先的计画进行吧?」
「没错。余打算依照预定计画攻入亚莱昂。尽管战力上──还留有些许不安。」
「您认为可能有超出预期的战力参战──例如……袭击帝都的纯白大军?」
狂美帝交叉双脚,将无名指抵上他白皙的脸颊。
「数量即为力量……尽是仰赖妙计,在战争中未免不够可靠。」
皇帝瞥向一旁。
「……光是派出预备战团,恐怕不足够。」
之后他又将目光移回我身上,并提出疑问。
「能够孕育银色大军的绫香•十河……能够成为有力的生力军吗?」
「现阶段仍无法断言。关于这件事,最好先与圣•高雄商量看看。」
「也对……余也想与圣亲自见上一面。」
「那么──您要立刻前去见她吗?」
狂美帝思考了几秒。
「就这么办吧。」
语毕之后,狂美帝撑起了身子。
刚才那几秒……难道连狂美帝,都对亲自与圣见面感到紧张吗?
不,也许是因为我刚才说明的时候,把圣形容得有些夸大的缘故吧。
隔壁的宽敞空间用布幕搭起了一座营帐,高雄姊妹就身处其中。
那空间的上方覆盖着充当天花板的布幕。
如同营帐旁边又设置了一座帐篷一般。
空间内容纳着一辆马车。
如此一来,上下马车的时候便不会被外面的人看见。
这是模仿超人气艺人『进出』建筑物时的做法。
「接下来余独自前往就行了。」
狂美帝如此告知护卫之后便只身踏入营帐,我也尾随在后。
坐在内部的人立刻站起身来。
树轻声低喃一句「哇,那就是本人啊」。
那句话听起来像是──认为狂美帝比肖像画更美,或是如同传闻般美丽。
毕竟这世界的肖像画通常都会画得『比本人更美』。
「余是米拉帝国皇帝法尔肯铎特翠涅•米拉帝斯欧尔席特,前来见圣•高雄。」
狂美帝散发出皇帝应有的庄严气场,并环顾营帐内部。
圣单膝跪地,接着敬礼致意。
「初次拜见,我是圣•高雄。」
「原来如此……你就是圣啊。抬起头来吧,无须那么拘谨。」
圣抬头之后,狂美帝漾起一抹微笑。
「终于见到你了──圣。多亏你能抵达余的身边,站起来吧。」
圣站起身来。狂美帝接着以温和的嗓音说道。
「在S级勇者当中,选择与你联系果然是正确的决定。看来潜入亚莱昂的属下具备识人的眼光。那是你的妹妹树吗?」
「啊、我是树•高雄。」
树站在原地,微微地致意一下。
不过她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并望向姊姊。
当树连忙打算跪地时,狂美帝缓缓地举起了手。
「罢了,不用多礼。米拉的臣子都不在这里。话说回来,绫香•十河她──」
「在马车之中。」
「是吗。余已经大致掌握来龙去脉。等绫香•十河醒来之后,就交给圣处理吧。」
「我无法保证能符合您的期待──」
「无须多言。苍蝇王进言要交给你,那么余只需遵循他的建议。」
树吹了一个口哨,低喃道「真是备受信任呢~」
「比起这件事,余想与你谈谈。包含苍蝇王战团的其他成员也要一同参与。余想确认各项情报的细节。关于实力坚强的异界勇者要如何加入应付女神的战争中,也得与你们拟定方针。」
营帐中心设置着长桌,也准备了照明,因此内部亮度不成问题。
圣及狂美帝分别伫立于长桌两侧,隔着桌子面对面。
会议以两人为中心进行着。
树则守候于圣身旁。
狂美帝似乎立刻便察觉圣的头脑十分灵光,且数次流露钦佩的反应。
至于我则坐在圣及狂美帝正中间的位置。
右手边角落是圣,左手边角落则是狂美帝。这就是我们三人的相对位置。
瑟拉丝和沐宁近在我左右两侧。
有必要的时候我会回答问题,并提出意见。
不过现阶段仍然以圣及狂美帝之间的对话为主。
轻快的鸟啭声传入耳际。
我一面观察两人,一面倾听他们的对话。
「──以上述的方向性进行,您意下如何?」
圣让话题告一段落。
「好吧,米拉也会暂且遵循这个方针。」
圣凝视桌面的地图以及汇整了今后计画的笔记。
「考虑到十河同学的事,我还是希望能与喵丹取得联系。增加这座大陆上的同伴也是重要的一环。当然──如此一来更能掌握女神的动向及状况。」
狂美帝点了点头。
「我方也要尽可能祭出各种计策。关于薇希斯的动向,就由你刚才所说的使魔加上米拉的密探,尽量收集情报。」
我们向狂美帝阐明了使魔的存在。
但关于埃丽卡──禁忌魔女的事,则暂且向他保密。
我呼唤瑟拉丝。
「是。」
「卡朵蕾雅公主……不,她已经成为女王了呢。你能设法应对她吗?」
「公主──不,女王陛下与我事先商量过,倘若我们之间即将发生冲突时该如何避战。而且事已至此,只要详细说明原委,她应该愿意加入我方阵营才对。尽管女王陛下一向以守护国家为优先,但她同样不喜欢薇希斯的为人。」
「希望卡朵蕾雅撤退时,巴库欧斯也愿意一并撤离。」
狂美帝道出他的期许之后,我开口了。
「顺带一问,薇希斯此刻身处于亚莱昂吗?」
「根据最后接获的报告,她现在仍待在亚莱昂。」
语落至此,狂美帝陷入了深思。从他的神情看来──像是在惦记着什么似地。
我提出疑问。
「您有什么疑念吗?」
狂美帝的目光依旧落在桌面。
「嗯,关于那支纯白大军……果然还是十分令人在意。根据刚才听说的情报……假如薇希斯获得了大魔帝的心脏,并以此作为孕育纯白大军──也就是仿造圣体的原动力,那么圣体军很有可能再次现身。而且规模将更甚于上一次。」
狂美帝的疑念十分中肯。
圣口中的黑玉……
要是薇希斯透过那种黑玉获得的力量愈强,就能制造出愈大量的圣体──
敌军说不定能凭数量制压我军。
她甚至有可能制造出比上次更加强大的圣体。
「换言之──您认为单凭现在的战力稍嫌不足,是吗?」
「很难说毫无不安。因此……为了提升胜算,余希望尽量增强战力。这场战斗不容失败,必须尽可能消弭不足的部分才行。」
我能理解他的想法。
假如狂美帝的疑念化为现实,我军也非得增加军队人数不可。
此外,还需要拥有强大战斗能力的友方。
狂美帝及高雄圣。
两人将目光投向我。
我停顿一会,领会两人的用意之后──我道出了话语。
「原来如此──这时就轮到尽头之国出马了,是吗。」
以战力来说,他们确实是可靠的生力军。
四战煌率领的各兵团相当值得信赖。
尤其豹煌兵团……准确来说是那个男人──基欧•影刃。
假如薇希斯还藏有底牌。
使这场战争演变为白热化的激战。
他的存在将成为强而有力的战力。
「余打算派遣使者前往尽头之国,请他们派出援军。」
狂美帝如此说道。
他手中亦有入国用的钥匙。
而且我们此刻身处的军营,与尽头之国相当接近。
使者仅需不到数日便能抵达。
不,或许狂美帝正是设想到这一点,才特地在此设置军营。
「与尽头之国会谈时,禄海特及霍克也在场。要是能让他们担任使者就好了。」
「没有其他与尽头之国见过面的使者吗?」
对方当然认识苍蝇王战团的成员,不过……
「不,没问题。那场会谈之后,余早已预想到这种状况,于是安排了几个人与尽头之国建立人脉。」
看来他安排得十分周到。
狂美帝必须亲自指挥米拉军。
当然也可以由我们作为使者,再次拜访尽头之国。
不过虽然耗费时间不多,但在此花上数日往返──实在称不上良策。
况且薇希斯的动向尚未明朗……
此刻苍蝇王战团应该尽可能往东方──往亚莱昂进军才对。
「倘若时间允许,安排苍蝇王战团担任使者前往尽头之国也行。决战之前与对方交流一番亦有好处。不过以余的立场,希望能避免苍蝇王战团在本次进军时缺席。很抱歉,这是余擅作主张……」
不──
「正如陛下所言,您的安排相当妥当。因为我们前往尽头之国而没能赶上关键时刻……我也想尽量避免这种事态。对了──还有一件事,陛下。」
「?」
我────脱下了苍蝇王面具。
狂美帝将嘴噘成「ㄟ」字形,接着微微睁开双眼。之后……
「…………这就是你的真实面貌啊。比想像中更加年轻呢……不过,为何?」
「要是我对陛下隐瞒真面目──」
我望向高雄姊妹。
「对她们而言也会有些麻烦。作为互相信任的证明,不如趁这机会向陛下阐明我的真面目及真实姓名吧。」
狂美帝漾起一抹微笑。
「原来如此──余总算取得了苍蝇王的深厚信赖啊。」
在此表明我的真面目没有什么坏处。
能有效运用这张底牌的时机点,就属现在了。
毕竟此时此刻,隐瞒真实身分几乎已经毫无益处。
从桐原的行动看来,薇希斯理应早就察觉我的真实身分了。
至于从十河的反应来判断,包含浅葱在内的浅葱组大概也都知道了苍蝇王的真面目。
高雄姊妹都知道,十河当然也一样。
除此之外只剩下安──以及待在亚莱昂的勇者们而已。
换言之,这世上不存在得知『苍蝇王的真实身分为三森灯河』之后,会为我带来麻烦的对象。
几乎可以如此断言。
不过作为象征,苍蝇王战团──苍蝇王装仍派得上用场。
比方说提振士气──……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用途。
只不过继续对狂美帝隐瞒真实身分也毫无意义。
「我的本名为登河•三森……没错,正如您的猜测──我和高雄姊妹、绫香•十河……以及拓斗•桐原相同,都是异界勇者。」
被薇希斯驱逐至废弃遗迹的事。
以及我幸存下来之后──誓言必要复仇的事。
我向对方表明了上述两件事。
「──原来如此。咒术的真面目也是异界勇者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同时告诉狂美帝,往后想把苍蝇王战团当成一种象征来利用。
也告知了我还另有想法。
「明白了,就照你的想法去办吧……──」
「?」
狂美帝别开脸庞。
「登、河。」
……感觉他的语气夹带着一丝羞涩?
不过当狂美帝回头并再次能够看见他的神情时,他已经恢复成平时那位冷静沉着的皇帝了。
「正如刚才所说,我会继续穿着苍蝇王装。至于称呼──已经无关紧要了。就随陛下您高兴吧。」
「能叫你登河吗?」
「是。」
「登河。」
「?是。」
「嗯……来汇整一下重点吧。」
就这样,我们开始进行最后的细节讨论。
告一段落之后,狂美帝环顾我们一行人。
「那么现阶段,先尽可能隐瞒绫香•十河及高雄姊妹的存在。」
「尤其薇希斯应该以为圣早已丧命,所以我想隐藏她仍活在世上的事实。」
「余已经按照登河你的请托,事先准备了高雄姊妹专用的苍蝇骑士装。她们是苍蝇王战团的成员,来自前亚信特的苍蝇王派……原本与你们分别行动,最近才会合──这样就行了吧?」
「是。倘若遇到需要说明她们来历的场合,就如此解释吧──你们两人也没问题吧?」
「明白了。」
「好~」
「只不过──」圣继续说道。
「假如遇到应当使用固有技能的局面,我将毫不迟疑地使用它。太过执着于隐瞒仍生存在世的事实,进而导致眼前的战局陷入危机可并非上策。」
「这方面交给你自行判断。隐瞒真面目只是一种保险,没有什么策略是必须隐瞒真面目才能实行的。」
狂美帝看准时机介入话题,接着继续往下说:
「桐原也依照预定计画,由米拉严格看管。」
「拜托您了,陛下。」
狂美帝望向桌面的地图,接着将目光停留在混合军的所在位置。
「瑟拉丝•亚休连。」
「是。」
「碰上静止不动的混合军之前,余想先尝试避免与卡朵蕾雅起冲突的方法。」
「遵命。那么首先,我得先撰写一封书信。」
「嗯,余会替你安排。」
我已听说过那个方法。
既然十河绫香这项不确定要素已然消失,成功率应该很高才对。
狂美帝双手抵着桌子,以指挥官一般的口吻──应该说他本来就是总指挥官──并开口说道。
「与薇希斯正式对决的时刻终于来临了。余很期待跨越重重困境的你们的活跃表现。余也会全力以赴。」
就在此时──铃声自营帐外响起。
「这阵铃声……看来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瞥向圣,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姊妹俩前往深处的房间,拉上窗帘躲了起来。
我则戴上面具。
狂美帝敲了一下桌上的铃。那是请对方入内的信号。
不久之后,狂美帝的部下进入了营帐。
「陛下,浅葱•战场阁下及小鸠•鹿岛阁下拜访。」
狂美帝命令属下回到营帐外。
来到这座营帐的途中,狂美帝曾如此对我说道。
『浅葱抵达此处的时候,曾说倘若苍蝇王来到这座军营,想与你见上一面。小鸠似乎也抱有同样的想法。』
十河及高雄姊妹还另当别论,但有许多人目击苍蝇王踏入军营中。
亲卫骑士及家臣们也都瞧见了我的身影。
谎称苍蝇王不在这里,未免有些困难。
况且我也不想让浅葱及鹿岛萌生不信任感。
因此我已经透过米拉的人告知她们,我也有意与两人见上一面。
「正如刚才所说,她们已经察觉了我的真实身分。」
「现在与她们见面没问题吗?」
「是──现在正是时候。」
迟早得与她们好好谈一谈。
如此一来,我才能看透战场浅葱这号人物。
「…………」
桐原躺在深处房间的地板上且盖着布幕,因此不成问题。
不过,是否该向浅葱阐明高雄姊妹及十河绫香的存在?
「圣……能悄悄地观察我和浅葱之间的互动吗?」
我向窗帘另一头的圣提出疑问。她花了几秒才回应。
「也对。尽管我想亲自与浅葱同学对谈以看透她,但还是先看看情况比较妥当。关于睡在床上的十河同学──」
「能暂且把她搬回马车上,将她藏起来吗?」
鹿岛应该很担心十河。可以的话我想让两人见面。
然而我打算稍后再将十河的现况私下告诉鹿岛。
对方是战场浅葱,必须尽可能隐藏底牌才行。
各自准备妥当之后,我们传唤浅葱等人入内。不久之后……
「嗨~根据爆料咕咕频道表示,小苍蝇王和我是老朋友……好像也称不上很久,总之是以前的熟人──对吧?」
踏入营帐的是浅葱及鹿岛。环顾四周的鹿岛瞧见戴着苍蝇王面具的我之后,便歉疚似地垂下了目光。
「闹得太大也不好,于是就由我们两名代表代替全组成员参见~毕竟以那种形式分别,有些同学也感到很尴尬。呵呵呵~事情就是这样……可以把那帅气的面具拿下来吗喵?啊,还是不能在小翠涅面前这么做?」
「不,没问题。就在刚才──我把本名及异界勇者的身分告诉了他。」
「哇~连语气都好帅气唷。」
我────脱下了面具。
鹿岛显得有些讶异。上次向她阐明真面目时,我并未脱下面具。
换言之,这是我遭到废弃之后首次在鹿岛面前袒露真面目。
「哦~氛围截然不同呢。你真的是三森同学吗~……嗯哼~换句话说,你幸存下来并逃离了遗迹?那座遗迹根本名不符实嘛。」
「倘若真的名不符实,那就太好了。」
我将目光落在自己的掌心。
「之所以能幸存下来,都是多亏了咒术──也就是固有技能。」
「是、是,就是对女神丝毫不管用的那个技能嘛~」
浅葱拉近距离,消遣似地用手肘戳了戳我的手臂。
「毕竟状态异常技能对魔王不管用是很常见的事嘛~不过在最近的手游当中,有些会使用状态异常技能的敌人却相当棘手&甚至变成高难度关卡必备的技能。在特别重视状态异常技能的游戏当中,可说是强到不可思议的技能。当然──前提是它能发挥作用。」
「在这个世界,状态异常技能基本上被视为完全派不上用场的技能。」
「『状态异常技能在这款游戏里究竟有什么意义?敌人使用时不痛不痒,战斗结束之后就会自动痊愈。为我方增幅能力并直接痛殴敌人要强多了』──也有许多这类的游戏嘛。」
「我的固有技能,似乎是你口中的棘手&高难度关卡必备的技能。」
「嗯哼~……如此一来,我们在城堡食堂内谈论的假说或许意外地是真的。因为状态异常技能对神族来说十分难缠,所以她才刻意打压状态异常技能……出乎意料地,小女神也下意识避讳那种技能。因此她才会火大地将你废弃。」
「……那件事已经无关紧要了。」
「啊,是吗?」
「那家伙把我当成害虫一般废弃──认为我必定会丧命才将我送往那座遗迹。那家伙试图杀死我……所以我也会让她遭遇比死更痛苦的下场。事情就这么简单。」
我与浅葱四目相交。
「为此我才会隐瞒自己还活着──隐瞒自己的真实身分直到今天。」
浅葱用如念珠般闪烁光泽的眼眸,承接我的视线。
她微微缩起上下方的眼睑。
「复仇不会很空虚吗?」
「完全不会。」
「立刻回答呢──没有一丝犹豫。哦~……你不曾动摇?未曾迟疑,也没有心生纠葛?」
「你希望我心生纠葛吗?」
「纠葛的模样反倒是魅力所在……现在的三森同学并非这种类型呢。就我个人而言,为复仇的正当性而烦恼的人毫无魅力。」
浅葱笔直凝视我,并耸了耸肩。
「那么,你也打算向见死不救的同班同学复仇吗?」
「虽然有几个人渣一般的人,但我没那么介意同班同学的所作所为。只不过假如有人阻碍我向混帐女神复仇,我便会击溃他们──于是我击溃了桐原。」
「哦~……你杀了他吗?」
「他反倒被我讨伐了。」
「你没有说『我杀了他』呢。啊,对了对了……话说回来──我们班上的大正义班长大人有拜访贵府吗?」
鹿岛不安地「啊……」了一声。看来她一直挂心着这件事。
浅葱双手合十。
「抱歉了~三森同学。很遗憾,我们不适合肩负制止绫香学姊的职责~──啊,当然是指『我们实力不足』的意思。虽然咕咕放手一搏说服她,却也以失败收场……所以我很好奇……绫香学姊是不是去突击你了。是的。」
鹿岛屏息以待,静候我的回应。
我──停顿了一会。
「浅葱。」
「是。」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事呀?」
「你是我们的同伴吗?」
「当然是啊。」
「直到最后──都是吗?」
「……果然厉害,竟然特地封住我的退路。」
「从前我曾听鹿岛提起,你说过『自己只是投靠有胜算的一方』。我想知道你的真心。」
浅葱「哦~」了一声,接着用小指缠绕自己的发尖。
「换句话说~……你想问浅葱小姐我有没有可能倒戈?你担心倘若这场战争由小女神占据上风,我说不定会轻易地倒向敌方阵营……是这么一回事吧?」
「直白地说,正是如此。」
「感谢你坦率的回覆。」
浅葱低喃道「我想想……」接着继续往下说。
「我的首要任务,是让浅葱组全员平安无事地结束这篇异世界勇者故事,以及帮助浅葱组的人回到原本的世界。虽然以浅葱小姐我个人而言,能否回去倒是无关紧要。」
浅葱补充说:「刚才这段话,咕咕应该也听过了。」
「只要能够达成任务,无论加入何方阵营都无妨是吗?」
「嗯。只不过……我逐渐感觉到继续待在小女神阵营,恐怕没办法达成第二项任务。」
我沉默地催促她继续说。
「换言之,我直觉小女神压根不打算让我们返回原本的世界。说到底,过去的勇者们真的顺利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吗?或许被送往废弃遗迹的过去勇者也无法回去,就这么在异世界遭到处分。」
浅葱将指尖抵上脸颊,可爱地噘起唇瓣。
「嗯~……据我推测,小女神这么做的理由,或许是因为用来将我们送返原本世界的邪王素,对神族而言还有其他方便的用途~呵呵呵……把『回到原本世界』当成胡萝卜垂在眼前,等抵达终点之后立刻将我们宰杀……假如这真是她的企图,根本算是邪神了。」
浅葱也推论到了这地步吗。
鹿岛以紧张的面容望着浅葱。
「换言之,你无法信任薇希斯。」
「嗯。不如说除非遭到洗脑,否则一般人根本不会全盘相信那位小女神吧。光那张笑容就很虚伪喵~喵哈哈~」
浅葱的口吻显得相当愉悦。
「不过小女神毕竟是异世界的存在,或许本来就具备与我们相异的价值观。之所以无法信任她,可能是因为人类器量太过狭窄,她搞不好拥有人类无法企及的超高次元思考模式。对他人抱持偏见是不好的。所以三森同学死后──失礼了。在你遭到废弃之后,我也持续观察着她。结论是……那女神果然只是个庸俗的邪神罢了。」
「我几乎打从一开始,就认定她是个混帐了。」
「毕竟你还竖起中指,狠狠地咒骂她嘛。」浅葱嘻笑几声。
「小女神的洗脑能力及煽动能力倒是值得赞许。虽然从前的成功体验使她萌生出前例主义者特有的傲慢,而且偶尔会因为压力过大冲动行事,进而做出目光狭隘的疯狂行动。这些缺点时而会成为她的绊脚石。」
浅葱竖起食指,在半空中画圈。
「但我一直觉得她心中存在着某种执着。尽管不晓得真实目的为何,但那或许就是小女神如此强大的秘诀。」
尽管用词不尽相同,但浅葱刚才的分析结果与圣的见解十分相似。
然而浅葱的遣词用字似乎更为精准。
「所以呢,浅葱……我还没听你亲口道出自己的真意呢──」
浅葱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我没有其他企图唷。当我无法信任女神而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小翠涅前来邀请我们。他表示有无须仰赖女神也能回到原本世界的方法,于是我才答应他的邀约。」
浅葱单手叉腰,微微低头叹了一口气。
「事情就这么简单。」
语毕之后,她抬起头。
「对小女神的不信任感不断升高,再加上她似乎压根不打算让我们返回原本的世界,表示我不可能达成任务。若想达成任务,我只能采用消去法并投靠小翠涅的阵营。」
「所以你不可能倒戈,是吗?」
「嗯,就是这么一回事。」
「…………」
紧接着,浅葱又开口了。
「讨厌,都是咕咕你害的啦~因为你表达方式太糟,才导致事态变得这么复杂~不如说……就是因为咕咕你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浅葱同学不值得信任』,我才会遭到这种魔女审判。」
「咦?啊……抱、抱歉……」
「小鸠。」
「……嗯。」
「你不肯信任我的话,很令人困扰的。」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对不、起。」
「去死。」
「……咦?」
「咦?」
「啊、那个……」
我插嘴了。
「再怎么说,也不该突然叫人『去死』吧。」
「嗯──说的也是。抱歉啦,咕咕。我只是开了有点过分的玩笑罢了~真的很抱歉~毕竟浅葱小姐我是难以识破真心的神秘角色……很容易招致误解……呜呜。啊,刚才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像小女神?」
刚才对鹿岛说『去死』的时候,感觉浅葱她……
……不,在此深究这件事也毫无意义。
比起这个,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浅葱……有一件事我个人感到很在意。」
有件事让我想不通。
感觉尚未看透真相。
「嗯,无论什么事都尽管问吧。」
刚才,当我问起浅葱是不是同伴的时候──她解说了自己必须达成的任务。
当时浅葱道出了令人在意的话。
『虽然以浅葱小姐我个人而言,能否回去倒是无关紧要。』
瑟拉丝背对着营帐的墙壁,伫立于浅葱的斜后方。
她并未做出谎言的暗号。
因此浅葱口中所说的『无关紧要』──是真心话。
『用不着回去也无妨。』
战场浅葱是这么想的。
换言之──对战场浅葱个人而言,回归原本世界并非目标。
『让浅葱组全员生还。』
『让浅葱组返回原本的世界。』
我知道这是她设立的目标。
不过单就浅葱个人而言,她不执着于『回去原本的世界』。
那么,她又如何?
「你自己又如何,浅葱?」
「什么?」
「光从刚才那番话听来,我还是想不透。」
「什么意思?」
「你本人的动机。」
比方说,我个人的动机十分明确。
也就是复仇。
另一方面,其他同班同学的动机大部分都是『想回到原本的世界』。
十河绫香也怀抱着『想保护同班同学』的强烈动机。
而十河的最终目标也包含『回家』──回到原本的世界。
但是……
「你并非想回到原本的世界。」
浅葱钦佩地抚摸下腭,用猫一般的眼神对我绽露笑容。
「哈哈~……三森同学你察觉了很有趣的问题呢。浅葱小姐我……没想到你会追问这件事喵~」
「因为喜欢异世界而想留在这里……这并非你的想法吧?你刚才说『无关紧要』,意思是──回去也行,不回去也行。这代表你不执着于留在这个世界。」
既不像其他同学一样想回到原本的世界。
也没有强烈地希望留在这个世界。
当然,更不像我一样誓言对女神复仇。
说到底──我并未从浅葱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情感。
那么……战场浅葱的动机究竟为何?
我想不透这件事。
纵使正如战场浅葱所言,她是我们的友军。
倘若不晓得她的动机,便很难拟定对策。
「不、不。」浅葱开口了。
「比你想像中更加单纯唷,三森同学……况且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浅葱同学我只想达成自己设定的任务罢了。嗯~不过喵……我倒觉得不要阐明自己的动机比较有趣。」
我望向瑟拉丝。她──没有说谎。
听起来也不像是在蒙混敷衍。
…………高雄圣曾如此评价浅葱──『异类』。
而就在刚才,我脑中浮现出了……一个词汇。
我能想到一个动机。
浅葱表示『比想像中更加单纯。』
难道战场浅葱她──
「是游戏吗?」
战场浅葱的双眸如黑曜石般闪烁暗光──
「YES。」
她道出了答案。
□
被召唤至异世界之后──战场浅葱在某个时机点为自己设定了任务。
也许在决定任务内容之前,她已经随兴地凑齐了棋子──也就是玩家。
设定完成之后,她便以达成任务为目标采取行动。
战场浅葱恐怕不是因为珍惜浅葱组的成员而『努力』。
是因为她设定了让浅葱组『平安』『返回』的任务,才如此努力。
既然如此──
她的思考模式,应该仅依照唯一一个基准。
为了攻略游戏,该采取什么行动──又该如何利用其他人。
一切只为了达成任务。
说不定就在刚才,浅葱已经主动道出了这款游戏的名称。
刚刚她说过──要让这篇『异世界勇者故事』「结束」。
从前在帝都城堡阐明真面目时,鹿岛曾如此说道。
『浅葱同学她说……「我只是加入有胜算的一方罢了」。啊,还有……她表示回去原本的世界是第二通关条件。优先通关条件是从现在开始,浅葱组的成员全部平安无事。记得她是这么说的。』
听完这段话之后,我道出的感想几乎已是正确答案。
『简直就像在玩游戏呢。』
不,正因如此。
刚才我脑中才会闪过『游戏』这个词汇。
不过,倘若战场浅葱真的只是在玩一场游戏。
我心中的疑虑反而一口气消失了。因为──我只要以浅葱刚才所说的任务内容为中心,拟定今后的方针即可。
▽
话说回来,浅葱这家伙。
这次她恐怕反过来利用了我们的真伪判定能力。
我感受到一股异样感。
这次,浅葱的回答相对更为明确。
她经常清晰地回应「YES」或「NO」。
倘若真想敷衍过去,她应该办得到才对。
在城堡食堂内的对话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然而在回应某些问题时,浅葱恐怕──
是为了证明自己而刻意提出明确的答案。
目的为何?
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
为何要这么做?
当然是因为,她判断这样更有利于达成任务。
……游戏吗。
我再次望向浅葱。
她装傻似地偏下头,问道「怎么啦?」
搞不好……无论成功抑或失败。
甚至不管是生是死。
她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所以才显得如此轻率──乍看之下很轻率。
玩游戏时迟早会死。
不过在游戏中死亡,同时意味着重新开始。
因为是游戏,所以才有这种思维模式。
纵使死亡,只要重新开始就行了。
换个游戏即可。
说不定战场浅葱的人生,只不过是在饰演游戏中的角色。
换言之,战场浅葱只是扮演着最适合攻略游戏的角色。
她的身分是玩家。
比方说在这次的游戏中,她饰演的是『浅葱•战场』。
透过演技掩饰真正的自己。
之所以感觉她与我『相似』,或许正是基于这个原因。
……似是而非的存在。
「话说回来,三森同学。我也可以提出一个疑问吗喵?」
「……可以。」
「容我直率地问──这场战争有胜算吗?」
「我会打造出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哦,真可靠呢。我不讨厌充满自信的男孩子。呵呵呵~……话说回来,现在的你和原本世界的你简直判若两人。我明白,这是你凭高超演技达成的绝技对吧?只不过如此一来,现在的你说不定也只是在伪装而已──」
「浅葱同学!」
此时──鹿岛开口了。
「嗯?」
「我、我认为……可以信任三森同学。」
「突然间怎么啦?呃……你之所以相信三森同学,是因为你Love他吗?」
「用、用喜不喜欢一个人当作判断标准……未免太感情用事了!」
「哦哦~……咕咕你又说出这种耍小聪明的话。」
「你、你仔细想想,浅葱同学……如同我们来到这里的路上所说,一切都很不顺利。」
「…………」
「女神大人似乎打算进行许多计画……却因为三森同学及苍蝇王战团的人,使『许多计画』以失败告终……每一件事……都没有顺着女神大人的心意……换言之、那个,所以──」
「三森同学比小女神技高一筹──咕咕你想这么说对吧?我明白、我明白,回到这里的路上,我已经听说过很多苍蝇王先生的活跃事迹了……唉~真教人火大。」
浅葱像是在重整话题一般搔了搔头。
「三森同学你……把咕咕当成了信使对吧?」
「…………」
「首先,把自己击溃许多小女神计画的情报传达给咕咕。而且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其中还掺杂了只有你本人知道的情报。而从咕咕口中听闻这些事的我,则会判断『苍蝇王胜算更高』,让我强烈地认为苍蝇王比小女神更胜一筹……换言之你事先采取了对策,避免我背叛。」
「这个嘛……大致是这样没错。」
「不过能达成这些成果,确实很了不起。俗话说不能用情理说服别人,要拿出相应的成果。没有成果而尽是仰赖情理的话,与谎言无异。」
「只不过──」我插嘴说道。
「若非鹿岛愿意信任我,我防止你背叛的『对策』也无法成立。」
「三森同学……」鹿岛欣喜地低喃一声,浅葱则继续说。
「瞧你这番话如此感人,我眼泪都快止不住啰,三森同学。哎呀哎呀,小鸠啊……我看你根本是受到利用吧?连随便受到他人利用这一点,都和班长如此相像呢。这就是你的缺点啊,咕咕。」
「没、没关系……」
「嗯?」
「遭到他人利用……意味着我有利用价值──意味着我具有价值。三森同学……认为我有价值,让我──好痛!痛……咦?浅葱……同学?」
刚才,浅葱用脚尖──踢了一下鹿岛的脚部胫骨。
「──哎呀?哇哈哈,抱歉啦小鸠。我完全没有恶意。」
……怎么回事?
尽管只有一瞬间,但浅葱刚才……
像是发自内心地──为自己做出的举动感到讶异。
「还有啊,小鸠。麻烦把别人的话听到最后。这可不是平成的谈话节目。我刚才可没有说三森同学不是值得信赖的同伴。纵使他只是在伪装,倘若能提高达成任务的机率,我也乐意成为他的棋子──我本来是想这么说的。刚才这段话并非谎言对吧,公主骑士小姐?」
被浅葱搭话的瑟拉丝,流露出无可名状的神情。
她果然识破了拥有真伪判断能力的是瑟拉丝。
我此刻没有戴着面具,因此浅葱看得见我的视线。
瑟拉丝传达了数次信号,对象是浅葱的话自然会被察觉。所以──
「浅葱……你打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方的真伪判断能力对吧?」
「…………所以我才如此欣赏你啊,苍蝇王先生。果然不能只顾达成任务,也得享受游戏过程才行~来来,请继续吧~」
「你反过来利用瑟拉丝的真伪判断能力,借此证明自己所言为真。」
「YES。呵呵呵~……像这样和三森同学你来我往,果然很有趣。满足感十足,甚至觉得任凭你压榨也无所谓。呵……假如能早一点与你相遇,我们说不定能成为朋友呢……」
「…………」
「总归一句话,现在这个局面下继续互相刺探底细,实在没有任何意义。要是不在此撇清彼此的疑虑,无论经过多久都无法进入下一个章节。要是因为我这项不安要素而无谓消耗三森同学你的脑容量,导致你表现变差的话就麻烦了。毕竟大家似乎不怎么信任我……虽然这也是我自作自受啦。谁教我特别钟情于捣蛋鬼的角色呢,得好好反省才行~」
所以浅葱才会主动证明自己的清白。
「小翠涅也可以接受吧?」
浅葱提出了疑问。狂美帝及沐宁一直默默守望着事情发展。
「就余而言……听完刚才那段对话,对你的评价也几乎没有改变。要说有什么变化,顶多只有知道你和登河早就是熟识而已。从对话内容听来,余判断你是薇希斯手下间谍的可能性已完全遭到否定……在此之前,余本来还留有一丝疑虑。还有……尽管放心吧。等作战成功之后,余保证会依约用送返禁呪让你们回到原本的世界。」
浅葱向狂美帝低头说了声「感恩、感恩」,接着再次望向我。
「事情就是这样。让我们回归正题吧三森同学……十河绫香同学究竟怎么了?她的精神状态应该相当不稳定吧?」
能感觉到鹿岛紧张及不安的情绪再次升高。
「我方说服并阻止了她。」
「……哦?竟然能够说服那种状态下的小绫香──挺厉害的嘛?就连与她羁绊很深的咕咕都办不到了。」
「她尚未彻底成为我们的同伴,只是解除了敌对状态而已。况且十河她虽然强大到不可理喻……却对同班同学束手无策。」
「同样拥有『同班同学』这项负面效果的我们也难以应付她呢~嗯~……成功说服绫香的并非咕咕,而是三森同学……吗?………………算了,也罢。凭三森同学的能力,说不定能轻而易举地说服她。毕竟连擅长捉弄别人的浅葱同学我也被骗了嘛。过程怎样都好──所以呢,绫香学姊人在这里吗?」
鹿岛屏息以待。
我本来决定对外宣称十河下落不明──但看来还是坦率说出十河的下落比较好。
刚才浅葱嘴上像是接受了我的说法,但她显然对于我成功说服十河的事起了疑心。如果继续撒谎──她的疑心恐怕会继续膨胀,进而导致高雄姊妹的存在曝光。
「十河她──睡在深处。稍等我一下。」
我掀开用来隔开空间的布帘,踏入深处的营帐空间。
高雄姊妹不在那里。看来她们躲到了马车内。
我掀开布幕,走向马车并走进车厢。高雄姊妹正身处其中。
我与圣互相眼神示意之后,便抱起熟睡中的十河。
接着我再次返回营帐空间,让她躺在事先设置好的简易床铺上。
最后再邀请浅葱及鹿岛入内。
鹿岛立刻奔向睡在床上的十河。
「啊──绫香……!」
「说服成功之后,她随即失去了意识,并一直维持着这个状态。也许是因为她已筋疲力竭,亦可能是精神受到剧烈冲击所致。」
浅葱伫立于我身旁。
「简直就是睡美人嘛,要照顾她肯定很辛苦。不如由和班长相亲相爱的咕咕,用吻来唤醒她吧?」
「啊、浅葱同学你在说什么──不是这么回事……她肯定不会醒来的!绝对不会!」
「哎呀,都变得满脸通红了……我明明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们愈来愈像真的百合了,喵哈哈~」
「浅葱同学……!就、就叫你别说这种奇怪的话了……!」
我望向鹿岛。
「不晓得十河醒来时,会处于什么样的精神状态。目睹她的模样之后,说不定连鹿岛你都会精神受挫。所以可以暂且将十河交给我们吗?等她没事之后,当然会安排你们见面。」
「嗯、嗯……既然三森同学你这么说的话……」
隔了一会之后──背向我的鹿岛开口谢罪。
「对不起,三森同学……假如我当时成功说十河同学……也许就不会演变成这样……」
「鹿岛你无须感到自责。」
我语毕之后,鹿岛伸手拭去泪水。
「毕竟三森同学已经考虑到说服失败之后的备案了……不过我……还是觉得自己实在无能为力……」
「就是说啊,咕咕根本无计可施……默哀。叮~」
「刚才浅葱也说过,鹿岛你肩负起了信使的职责。光是如此就足够了。」
「连我也变成帅气三森同学安抚别人的道具,叮~……咦?三森同学……那边的地面盖着布耶……」
「那是桐原。」
「死、死了……」
「在意的话就去看看吧。」
浅葱掀开了布。
「噗!」
接着失笑出声。
「哇哈哈哈哈!」
「…………」
「桐原变成冰棒了?哇~好厉害。简直就像被困在树脂中的虫子嘛,哇哈哈哈哈!」
浅葱──放声大笑。
我简洁地解释【FREEZE(冻结性赋予)】的效果。
「嗯哼~真方便呢。不过……原来如此。这种做法的话,班长也愿意妥协……是吗?不杀桐原,只是使他丧失战斗能力。就这层意义来看,这可说是最妥善的技能了。嗯~哼嗯哼,不杀了小桐而将他变成冰棒,借此回避与绫香敌对。小桐是否真能复活另当别论,这个状况算是十分理想。话说回来──」
「嗯。」
「还有另一名S级勇者……与这两人拥有同等的力量对吧?就是高雄姊姊大人。你知道她的下落吗?记得小翠涅说过,他曾试图拉拢高雄姊姊。暂时对其他勇者置之不理,光是把她拉拢至我方就能大幅提升战力……相反地假如那对姊妹像绫香一样遭到女神洗脑,事情可就棘手了。你制定好往后的方针了吗?」
在远处耳闻这段话的狂美帝走了过来。
我们已经事先谈论过高雄姊妹的事。
本来预计隐瞒那两人的存在,让她们穿着苍蝇骑士装行动。
请高雄姊妹隐藏起来之前,圣曾在会议中说过。
希望让她自行判断何时该表明真实身分。
既然圣现在没有出面,表示她选择继续隐藏。
狂美帝开始解说刚才的会议内容。
「关于高雄姊妹──」
不过,照现状看来……
坦白说,实在很难继续对浅葱隐瞒高雄姊妹的存在。
这么做会大幅削弱我的脑容量。
……也罢,这也无可奈何。
制定往后方针时,必须考虑该如何一边隐瞒事实,一边策动整个局势──
「哇。」
浅葱惊呼一声。
「──咦?为什、么──」
鹿岛接着说道。
「…………」
我的身后──
「许久未见了,浅葱同学。」
「哎呀~原来圣姊姊大人你在啊。」
高雄姊妹──自隐藏马车的布幕另一头现身了。
「妹妹也在呢。」
战场浅葱漾起悠然的笑容。我没有回头。
「──这样好吗,圣?」
「我听见了你们两人的对话──既然浅葱同学的思绪如此敏锐,我判断继续隐瞒也只会使我们今后更难采取行动。假如行动时随时都得留意不让浅葱同学起疑,将会耗费莫大的工夫及劳力。她知道我们的部分固有技能,因此能够使用技能的局面亦会受限。况且──看样子就算是三森同学,似乎也很难应付她。」
姊妹俩都听见了我和浅葱的对话。
圣也能够判定真伪。在此条件下,听见我和浅葱对话的她──
「于是我判断,表明我们存在的优点大于缺点。」
……她会下此判断,也是顾虑到我难以应付浅葱吧。
「嗯~再次见到圣圣之后……发现你果然很美呢~」
「在这局面下继续刺探彼此的底细毫无意义──我也赞成浅葱同学这个意见。只不过这是多亏了瑟拉丝小姐的真伪判定能力,我才会如此判断。」
圣不打算阐明自己拥有真伪判定能力。
……也许她尚未彻底信任浅葱。
「还有鹿岛同学也是,好久不见了。」
「嗨~鹿岛~」
「……圣同学……树、同学……」
圣的口吻温和了几分。
「看来你也经历了不少困难,辛苦你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树瞥了浅葱一眼。
「鹿岛……班长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呢。」
「嗯、嗯……虽然我……失败了……嘿嘿……」
鹿岛微微泛起泪光。
「但是树同学……十河同学……都平安无事……我们都平安见到面了……连树同学你们也──」
某人打断了鹿岛的话。
「就是说啊。」
开口的人是浅葱。
「这么说来──说服绫香同学的是圣圣啊。」
「是啊,形式上来说是如此。」
「嗯、嗯……由于演技太过卓越,害我差点又被骗了……不过单凭三森同学果然无法制止她。毕竟他与绫香没有时间缔结任何羁绊嘛。光是在公车上袒护她,未免太过薄弱。再加上三森同学散发的氛围和先前根本判若两人。既然如此……在决定各组师父时,袒护绫香同学并向小女神提议的圣圣,才足以令人信服~啊,话说回来……不对──刚才三森同学只说『我方说服并阻止了她』……可从来没说是『我』。哈哈~……三森同学你真擅长用这种方法蒙骗别人呢。我获益良多。」
「接下来……」圣说道。
「你是我们的同伴──这么判断没问题吧,浅葱同学?」
「嗯,我向天地神明发誓。」
浅葱像是要让话题告一段落一般伸直身子。
「那么,今天先就到此为止吧。细节等之后再讨论。不过如各位所知,我们的战力不算太强。和绫香及高雄姊妹相比之下,我们只是有一技之长的孱弱勇者罢了~基本上我们会随心所欲地自由行动,不过倘若需要协助,我们当然愿意助一臂之力。」
浅葱转过身去。
「啊~……三森同学。因为咕咕的缘故,浅葱组的同学们都知道了你的真面目。虽然有些麻烦,但你能来浅葱组露面一下吗?考虑到过去发生的事,也许你不愿意见到某些人。不过为了今后着想,你最好还是露个面比较妥当。至于高雄姊妹在这里的事……暂且就当成我和咕咕之间的秘密吧。」
「明白了。」
背对着我并挥了挥手之后,浅葱就这么迈向外头。
「公主骑士小姐及爆乳银发姊姊,有机会的话让我们深入交流一下吧~要是能够使用手机,真想请你们两人办一场摄影会……」
现场沉默了三秒。
紧接着,沐宁流露出『咦?爆乳银发姊姊是指我吗?』的神情。
怎么说呢。偶尔是不是该纠正一下……浅葱的遣词用字?
就在此时,浅葱止住了脚步。
「很精彩,三森同学。」
「…………」
「在你的多方阻挠下,目前为止有许多女神的计画惨遭击溃……而且你还制止了桐原同学及绫香,在此分出高下……没错,对于这变化多端的战局,你的应对方式着实卓越。最重要的是一直到咕咕暴露你的真实身分之前,我都没能识破你的真面目──实在精彩。」
浅葱回过头来。
接着她在脸颊旁边,用右手竖起三根手指。
「正因为有这三个『结果』,此刻我正式认定这个阵营握有胜算。」
浅葱再次朝外面迈出脚步。
「这场竞赛,务必请你继续维持第一喵~我很期待唷──苍蝇王大人。」
留下这句话之后,浅葱走向了阳光洒落的营帐外。
浅葱离开之后,圣凑向我并悄声提出疑问。
「你怎么想?」
「浅葱杀了放逐帝。倘若她是薇希斯阵营的人,难以想像会主动击溃杀死狂美帝的好机会。」
「确实没错。」
圣缓缓地交叉双臂。
「她说过自己不信任薇希斯。至于动机,浅葱同学则表示她的目的是达成自己设定的任务。然后……她反过来利用真伪判定,以此表明『真相』。在此前提下──如何?你认为浅葱同学有可能背叛吗?」
「她在关键时刻改变心意的可能性并非为零。只不过意外地……我总觉得……她不会背叛。」
「……这回答令人有些讶异呢。」
「嗯?啊……其实我也难以具体用言语说明……但我总觉得在设定任务之前,浅葱本来也可以选择投靠女神阵营来进行游戏。然而她却设定了那样的任务内容……怎么说呢……感觉她更倾向于返回原本的世界。」
「不过她说过能否回去都无所谓。而且那句话是真实的。」
「……说的也是。」
令人在意的是……浅葱踢鹿岛的脚时流露的反应……
那恐怕是──她下意识做出的行动。
「比方说,没错……假如浅葱是在毫无自觉的情况下设定了那种任务……」
「倘若本人毫无自觉且无意识,真伪判定便无法发挥效用……因为本人没有『正在撒谎』的自觉──这是你的解释?」
「没错。说不定连那第二目标也是……」
我摇了摇头。
「……不,这只是我的妄想罢了。仰赖证据薄弱的臆测,有可能因此露出破绽。暂且先将浅葱算入战力,像之前一样持续对她警戒吧。」
圣简洁地回覆一句「瞭解」,接着继续说。
「只不过,浅葱同学离去时所说的话也是真心话。她对你留下的成果评价甚高。现阶段她确实认为三森同学你握有胜算。」
「为了让她继续认定我有胜算,我方必须持续保持优势才行──是吗。」
「我也会协助你的。」
就在此时,树走了过来。
「姊姊。」
她一脸严肃地凝视着浅葱离开的方向。
「战场说的话……明明是听得懂的语言,却让人完全摸不着头绪。」
「有一些文句连我也难以捉摸呢。」
「从战场使用的词汇听来,感觉她是个御宅族。」
「虽然我不喜欢对别人的人格及嗜好贴标签,但看来浅葱同学对次文化的造诣甚深。还有,最好别用姓氏称呼她。她似乎不喜欢自己的姓名。即便本人不在也得注意。」
「既然姊姊你这么说,我会小心的……唉,又被训斥了……」
至于我──
「三森同学……好、好久不见……?」
如此向我搭话的人是鹿岛。她的眼角还留着一丝泪痕。
「自从被送进废弃遗迹之后,这还是我头一次以真面目与鹿岛你见面呢。」
「是啊……」
鹿岛显得有些忸忸怩怩的。
「那个……谢谢你刚才出面包庇我……十河同学的事也得说声谢谢。」
「正如你刚才听到的,多亏了圣才能说服十河。我只不过是帮忙牵线罢了。不过我就收下你的谢意吧。」
「……嗯。」
鹿岛虚弱地「嘿嘿」笑了一声。瞧见此状的树皱起眉头。
「鹿岛在原本的世界和三森有什么交集吗?你们怎么一副从很早以前就关系融洽的样子啊?」
「三森同学曾数次在教室里向鹿岛同学搭话,她却每次都无视对方并逃出教室──」
「哇啊啊啊!」
鹿岛挥舞双手,试图挥去圣说到一半的话语。
「圣、圣同学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本来以为待在教室里的时候,没有人会对我感兴趣……!」
鹿岛逼近圣,猛然握住她的双肩。
「为什么!?」
「不……单纯只是撞见了那个场景而已。」
面红耳赤的鹿岛低下头。
「请、请忘了……这件事!还有……当时真的很对不起,三森同学!」
「不是已经说过用不着在意了吗?」
「但是……啊──」
鹿岛察觉到众人的视线一齐集中于她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突然蹲下来,用双手掩住面庞。树流露出钦佩的神情。
「哦哦~……鹿岛你在原本的世界时如果多表现出这一面,肯定会很受欢迎的。真可惜。」
「哎呀,在原本的世界时经常有男生对她抱有好感哦。」
「咦?是这样吗?」
「从视线及表情便能得知。不过他们顶多只有间接表示好感,没有人直接告白。」
太过害羞的鹿岛,压根没有把这段对话听进耳里。
「真是难以理解~我认识很多学校以外的人及年长者……大家才刚认识,就会轻松地交换R@IN帐号,接着互相通话、出去玩或吃饭,最后自然而然地交往。既然喜欢对方,立刻采取行动不就行了吗?」
「并非世上所有人都像你说的那些人一样,能够马上付诸行动。何况树……你自己也从来没有以这种方式与人交往。不是有很多人对你提出邀约吗?」
「有是有啦……不过和姊姊待在一起还是最开心……至于男人,毕竟我们母亲那边的亲戚是那种感觉……」
「你觉得和那群人相比,其他人都半斤八两吗?」
「嗯~……这可能也是原因之一吧~?不……但现阶段,我没有比姊姊更喜欢的人……」
「性别另当别论,我可是你的双胞胎亲姊姊唷。」
「唔~……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
「三森同学──……在瑟拉丝小姐面前还是别问比较好。比方说那位皇帝陛下,你看到他没有涌现任何感觉吗?」
「?我知道他是美少年……不过纵使喜欢美丽的风景,也不会想和风景谈恋爱吧?无论什么样的土地,比起没住过的土地,自己居住过的土地肯定会让人感情更加深刻……」
「是啊。」圣漾起一抹浅笑,接着语带一丝欣喜地说道。
「你就是这样的孩子。」
我再度以三森灯河的身分与浅葱组成员碰面了。
而且没有重现原本世界时的路人氛围。
浅葱似乎事先告知她们诸多情报。
多亏如此,大家看到我判若两人的模样之后,反应比想像中更加平淡。
不过事实与浅葱的情报一致,还是让她们略显吃惊。
有些人前来向我道歉。主要是为了在我遭到废弃前,对我投以恶劣的态度及唾骂。
若想把她们当成战力,最好还是先排除双方之间的芥蒂。
于是我坦率地接受道歉。
向大家介绍哔叽丸之后,它充当了缓和气氛的绝佳素材。
鹿岛决定留在浅葱组──这是出于她本人的意愿。
浅葱离开营帐之后,我曾针对此事询问过鹿岛。
鹿岛回答道。
『独自离开一直待到现在的浅葱组,未免有些尴尬……而且该怎么说呢,即便遭到浅葱同学那样对待,我也意外地不是很在意……哈哈哈,很奇怪对吧?连我自己都感到很不可思议……该、该怎么解释才好?总觉得没办法放着她不管,哈哈哈……』
以上就是她的答案。
给了几项忠告之后,我决定尊重鹿岛的意愿。
……鹿岛的存在,对浅葱而言或许是某种重要关键。为了看透这股异样感的真面目,暂时先让那两人待在一起比较好。
与浅葱组会面之后,我们继续为今后的计画进行准备。
出发前,我们聚集于营帐内,再次确认基本方针。
「接下来余们将与东方的米拉主力会合,就这样朝亚莱昂进军。接着……」
狂美帝在摊开于桌面的地图上滑动指尖。
「解决混合军的问题之后……军队将沿着这条大道前进……一旦踏入乌尔萨领地,便会有乌尔萨的要塞零星坐落于大道北方及南方。余打算在进军途中同时攻破这些要塞。但攻略要塞的任务,将分派给其他部队执行。」
听完狂美帝这段话之后,我开口说道。
「尽管人数不多,但您不希望有健全的敌军战力留在身后。是这样没错吧?」
重新编制一部分主力军,命令第二军、第三军等战力攻略要塞。
与此同时,狂美帝率领的主力军则不会停止,就这么朝东方进军。
「此刻,使者正赶往尽头之国。稍后追上的尽头之国援军将与攻略要塞的战力会合……最后追上先行前往东方的我军。这个发展是最为理想的。」
即使与敌军碰上而停下脚步,有援军自后方赶来也令人感到相当可靠。
「陛下,涅亚女王的事怎么样了?」
「余已派遣使者,带着瑟拉丝•亚休连撰写的书信快马赶去。毕竟身处敌方军营的卡朵蕾雅那里,没有军魔鸽送信所需要的『巢』。」
耳闻这件事的瑟拉丝开口了。
「关于公主──卡朵蕾雅大人的事,暂且只能静候使者派遣传递结果的军魔鸽了。」
「假如你的计策成功,便能使混合军弱化,或许还能期待全军就此撤退。登河,负责侦查薇希斯动向的使魔有什么新情报吗?」
「现阶段,对方似乎没有采取大动作──」
乍看之下──薇希斯只是在城堡内悠闲度日。
好消息是,使魔确认到了喵丹的行踪。
埃丽卡表示倘若有机会的话,她会尝试与喵丹接触。
顺带一提,我询问过喵丹有没有已经遭到洗脑的可能性。
正因为负责观察的人是埃丽卡,我才如此询问。
『应该没问题。』
这是埃丽卡的见解。
洗脑有使对方变成废人的风险。只能对「最糟的情况下精神崩坏也无所谓」的对象使用。
这表示──喵丹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重用。
无论如何,看来喵丹并未遭到洗脑。
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先将包含喵琪的事在内的我方状况传达给喵丹。
我回应埃丽卡『若是找到好机会的话最好。不过必须百分之百确保安全之后,再与喵丹接触』,同时告诉她『与喵丹接触或许会暴露我方动向,绝不能逞强』。
「──以上就是现况。」
我简单扼要地报告完毕。
「嗯,这样啊……顺带一提,米拉的间谍尚未获得新情报。他同样认为难以与喵丹接触。尽管余已经指示他协助逃亡……不过想瞒着薇希斯的耳目在那座城内及周边行动,行动范围会相当受限。」
万一冒着危险执行任务,间谍很可能被捕捉并惨遭杀害。
倘若事情演变成那样,往后便无法获得任何情报。
毕竟优秀的间谍并非随时都能找到替代人选。
「既然还无法掌握薇希斯的目的,余等也只能继续朝亚莱昂迈进。说话回来,登河。照之前讨论的那样把桐原送回帝都,这么做真的好吗?」
「并非帝都也无妨……只要能够掌握他的所在地点,且森严保管那块冰就行了。」
最初,我曾对虫子施展【FREEZE(冻结性赋予)】以进行实验。
那是从前为了帮助卡朵蕾雅而前往魔防白城时所发生的事。
我把部分行李寄放在埃丽卡的家,那只虫亦在行李内。
即使远离埃丽卡的家,虫子依旧保持原样。
换言之──技能不会因为离技能使用者太遥远而解除。
「我想把桐原藏在远离薇希斯的地方。尽管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薇希斯搞不好拥有解除【FREEZE】的方法。与薇希斯决战之际,在各种偶然重叠之下,解除了【FREEZE】的桐原前来捣乱──我想避免这种事态发生。」
假如十河加入同伴的话就更是如此。
我必须避免薇希斯夺走桐原──借此应付十河。
对了,提到与薇希斯决战……
「陛下,先前拜托您的苍蝇王装及苍蝇骑士装……」
「嗯,都已经备妥了。」
「非常感谢。」
「你在筹备计画的时候,需要用到那些衣装吗?」
「即便还无法掌握薇希斯的动向及目的,我也得预先布下一些预备措施。当然,根据情况也有可能派不上用场。」
薇希斯已经识破了苍蝇王的真面目。
不过倘若她认定苍蝇王=三森灯河。
自然很容易认为「穿着苍蝇王装的人」=三森灯河。
我请狂美帝准备了几套苍蝇王装的仿制品。
接着同样筹备好几套苍蝇骑士装。
尽管不晓得这些预备措施能否派得上用场,但我得事先拟定一些没有风险的计策。
谈论至此之际──
「久等了。」
营帐深处的布帘敞开,高雄姊妹走了出来。
两人身穿着刚才谈论到的苍蝇骑士装。
树微微摊开双手,低头确认自己面部以下的身体。
「尺寸似乎没问题。这就叫做『角色扮演』吗?」
「尽管视野变得有些狭窄,但不成问题。重量也不重。」
树回转一圈。
「怎么样啊,斯雷、哔叽丸?合适吗~?」
「噗噜~」
「哔啾!」
「哦哦!?它们说什么,三森?」
「它们说『很合适』。」
「这样啊~既然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嘿嘿~」
树蹲了下来,用双手抚摸凑向她的斯雷。
接着树又用脸颊磨蹭斯雷,让它鸣叫一声「噗噜~♪」。
圣确认一下穿着苍蝇骑士装并从腰际拔出剑的感觉。
「如此一来,我们也成为苍蝇王战团的一员了呢。」
「身为王,我很期待你们的表现。」
圣宛如执事一般,表演似地缓缓敬了一礼。
「我会努力达成吾王的期待。」
「…………」
「为何露出那种表情?」
「不──只是没想到高雄姊姊竟然也会开这种玩笑。」
圣脱下面具,微微甩动发丝。
「我无意当个古板的人。」
就在此时,铃声响起。
狂美帝以铃声回应之后,酉佑•欧尔走了进来。
「陛下,启程准备已经就绪。」
「辛苦了。其余的事就一边进军东方,一边找机会讨论吧。」
就这样──为了与米拉主力军会合,狂美帝率领的援军自军营启程了。
自军营出发之后,经过了五天。
身穿苍蝇王装的我坐在第二形态的斯雷背上,并环顾四周。
身处缓坡上的我,能够看见尾随在后的米拉军阵容。
米拉士兵们在大道上迈进。
尽头之国的军队也曾像这样列队移动……但规模截然不同。
我几乎处在进军队伍最前列的位置。
被亲卫骑士包围的狂美帝亦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顺带一提,狂美帝并非随时都会骑马加入列队。
他偶尔也会回到皇帝专用的马车里。
至于我,直到昨天都骑着向米拉借的马。
这是为了避免斯雷过度疲劳,亦可以减少我的MP消耗量。
不过,今天斯雷却希望能载着我移动。大概是想转换心情吧。
也罢……骑着斯雷对我而言也最为舒适。
「尽头之国的居民似乎答应了我方的援助请求。」
骑乘白马走在我身旁的瑟拉丝面向前方如此说道。
「看来他们也斗志高昂呢。」
几天前,赶往尽头之国的使者捎来了军魔鸽。
他表示尽头之国顺利答应了援助请求。
据说尽头之国立即派出三兵团及魔物部队。
泽库特王留在国内,统率国内剩余的国民。
为了以防万一,我方指示他们要留下少许战力。
于是由可洛尼克•朵蓝率领的龙煌兵团负责留守。
在先前与亚莱昂十三骑兵队的战争中,龙煌兵团是蒙受最大损害的兵团。就这层意义来说,这个安排着实妥当。
话虽如此──七煌当中有五人出面协助吗?
有超过一半的兵团愿意支援,显示出了尽头之国积极协助的态度。
也许土地让渡的事意外地发挥了效用。
能够坐拥外界的土地,对尽头之国而言益处很大。
话虽如此,最初也只是暂时出借给他们罢了。
土地让渡的事,是我向狂美帝提议的。
拥有土地的话,便能自行耕种作物。
最重要的是很容易与外界交流。
毕竟我深受尽头之国关照。
除此之外,我们并未把预备战团的事告诉尽头之国。
现阶段还不晓得尽头之国内部的情势。
说不定有些部族从前曾与他们结下孽缘。
在提议缔结同盟的会议上,狂美帝亦没有提起预备战团的话题。
之所以没有提及,或许正是顾虑到了这一点。
「沐宁在马车里吗?」
瑟拉丝回过头。
「是。沐宁大人和树大人一起待在那辆马车中。」
最近,树经常造访沐宁搭乘的马车。
「那两人变得很要好呢。」
「她们似乎意气相投。况且树大人性格直爽,很聊得来。」
「偶尔很粗枝大叶这一点,倒是有点美中不足。」
瑟拉丝苦笑一声。
「树大人没有恶意,因此我对她印象不差。」
惊觉自己也许说错了什么话的时候,她便会坦率道歉。
和在原本的世界时相比,她给人的印象果然不同了。
不,从四周的人眼里看来──我才是变化最剧烈的人吧。
顺带一提,浅葱组位于偏后方的位置。
我请狂美帝将她们安置在行军队伍中较远的地方。
「昨天浅葱缠上了你和沐宁……你对浅葱印象如何?」
当时我姑且也在一旁听着她们的对话。
瑟拉丝微微漾起一抹苦笑。那笑容显然比提到树的时候更加尴尬。
「那是我头一次与她好好交谈。我觉得她是一位个性相当丰富的人。」
「你还真擅长用委婉的词汇形容别人。」
「我对她印象不差,但是……」
瑟拉丝的神情涌现一丝紧张感。
「出发前……当我旁观你们在营帐内的谈话时,她曾对小鸠大人投以攻击性的话语……你还记得吗?」
「嗯。」
「之后她踢了小鸠大人,紧接着立刻道歉。」
「你的信号表示浅葱说的都是真心话。」
瑟拉丝稍稍低下头。
「是的。浅葱大人是发自内心道出那句话语。而且……随后向对方道歉时,也并非谎言。」
「……真是个奇怪的人。」
「难为情的是,我对此深陷混乱……」
「正因为知道那些都是真心话,才陷入混乱吗……而这正是你不擅长应付浅葱的原因。」
「浅葱大人对我抱持好感是事实。这确实令我很开心──不过我还无法理解她的为人……──」
「?」
就在此时,瑟拉丝彷佛察觉了什么似地竖起耳朵。
「啊,那个──我没问题的,登河大人!」
她挺直背脊,以毅然的神情挺起胸膛。
「试图理解对方是我的优点,同时亦是缺点──请放心,我已将这句话铭记在心。」
「呵……看来你确实学会了教训,这是好事一件。」
「是。当我判断某件事对自己而言难以负荷的时候,我将适时地无视它。」
「假如某件事让你难以负荷,尽管仰赖我就行了。有很多事只有我才能代替你承受。」
「……是、是的。」
「无须独自背负一切。」
唯有复仇者才必须背负一切。
「要是逞强承担一切……──」
话说到一半,我回头望向后方的马车。
那并非沐宁及树搭乘的马车,而是另外一辆。
瑟拉丝同样回过头去,并以担忧的神情望向那辆马车。
「……绫香大人没事吗?」
十河绫香尚未苏醒。
顺带一提,万一她陷入长眠,会导致一些现实层面的问题发生。
不过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狂美帝已经备妥了一种奇妙的魔导具。
『这是当年迈历代皇帝陷入昏睡状态时使用的魔导具。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当皇帝长时间离开帝都时,便会带着它。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据说,那是可以让失去意识的人苏醒的魔导具。
主要是用来辅助营养不足的问题。
在我们的世界,恐怕相当于延命医疗用的维生装置吧。
在外露宿时,高雄姊妹会在十河沉睡的马车就寝。
白天时,圣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那辆马车中。
照料十河的工作,主要是交由圣来负责。姊妹俩表示──
『照顾外婆的经验,让我们已经很习惯照料昏睡不醒的老人家。所以尽管交给我们吧。』
『虽然外婆的情况较为特殊就是了。』
先前谈论恋爱话题的时候,她们也提及了自己的亲戚。
也许她们家与亲戚关联甚深。
「假如能将十河拉拢为同伴,她将成为再优秀不过的补充战力……」
「当时我费尽全力……才抵挡住绫香大人的一击。」
「经历与桐原的战斗后,瑟拉丝你早就筋疲力竭了。」
「不……绫香大人恐怕也完全身心俱疲了。」
在我看来,能够抵挡那一击的瑟拉丝也相当超乎常理。
「瑟拉丝你对十河评价如何?」
「她拥有超凡出众的战才。」
「假如……你们两人交手的话,你能获胜吗?」
骑在马背上的瑟拉丝认真地陷入深思。
「这个嘛……倘若只求不败北的话,或许还有机会──但如果是为获胜而战……无法达成你的期待实在抱歉,不过若问我有没有自信……我的答案是『没有』。」
「固守防御的话可以争取时间,但恐怕很难制伏她……是吗?」
「是。只不过,这充其量只是凭一瞬间攻防所推敲出来的结果。说不定实际发生战斗时,连争取时间也很困难……」
单凭一瞬间攻防便能推测到这地步,证明瑟拉丝果真拥有出类拔萃的战才。
我们再度将目光投向十河熟睡的马车。
「无论如何,一切只能等她苏醒之后再说。」
「首先……得祈祷她平安无事地恢复意识。」
「…………」
假如没有「同班同学」这道枷锁。
单纯作为一名战士,十河绫香恐怕将成为我方最高阶的战力。
只不过……要是她现在清醒──事态会如何发展?
如果十河此刻醒来的话……
『即便独自一人,我也要去迎接同班同学。』
她说不定会说出这种话。
倘若演变至此,势必会再度引发一阵骚动。
根据圣留下的指令,由喵丹帮忙带出同班同学。
这才是最理想的状况。
「我……想和她两人单独谈谈。」
「和十河吗?」
「是。她是个认真而率直的人。那个……」
瑟拉丝略显歉疚地朝我流露一抹苦笑。
「毕竟我也经常因为性格认真──而烦恼不已。」
「这个嘛……你们两人的本质或许极为相似……」
当时,薇希斯似乎企图将瑟拉丝纳入囊中。
假如瑟拉丝沦为薇希斯的『道具』。
她说不定会像十河一样──精神崩毁。
「我是多亏众人保护才能走到今天……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现在受你保护……而过去保护我的人则是……」
瑟拉丝微微抬起下腭,流露感怀的神情并遥望远方。
她的目光前方恐怕是……
「公主──卡朵蕾雅大人。」
◇【卡朵蕾雅•休妥拉谬斯】◇
身处军营内的卡朵蕾雅•休妥拉谬斯摊开了书信。
米拉使者刚才捎来了这封信。
她一面阅读书信,一面绽露微笑。
此刻,营帐内不见其他人影。
除了卡朵蕾雅以外,仅有圣骑士团长玛琪•露诺菲亚身在此处。
在营帐入口听取报告的玛琪走了回来。
「女王陛下,有事禀报。」
「就说了只有我们两人独处时,叫我卡朵蕾雅就行了。『女王陛下』这个称呼实在太古板,教人喘不过气来。即便地位有所改变,我的内在也毫无变化。」
「啊、是的……卡朵蕾雅大人。」
「很好。好了,有什么新动向吗?」
「不……绫香•十河还没有返回的迹象。」
「嗯,约定好的期限已经近在眼前了。」
绫香指定了一个日期。
在抵达期限之前,混合军必须停止进军。
「我还在苦恼缺少绫香小姐的话,这支混合军能与敌人相抗衡到什么地步──不过问题解决了。」
「什么意思?」
「玛琪,凑近一点。」
卡朵蕾雅招了招手,并指向书信。
玛琪先说一声「失礼了」,接着阅读文章。
「能麻烦你亲口解释一下,这封信写了什么内容吗?」
「?乍看之下……是诚心奉劝我军投降的信。」
玛琪赫然惊觉。
「这是瑟拉丝大人的笔迹。」
卡朵蕾雅「呵呵呵」地漾起微笑。
「正是如此。顺带一提,这文字……毫无疑问是瑟拉丝的笔迹。但你不觉得这些文字的形状有些奇妙吗?」
「经您这么一说……」
没错。
一部分的文字线条略显膨胀。
有些文字则带有不自然的「勾线」。
「这叫『藏字游戏』。」
「藏字游戏?」
「将具有上述特征的文字挑选出来之后,便会构筑成另一篇文章。算是一种简单的游戏。想不到瑟拉丝还记得呢。」
不仅限于笔迹,还运用了藏字游戏的技巧。足以证明撰写者毫无疑问是瑟拉丝。
「换言之……这并非劝卡朵蕾雅大人您投降的书信?」
「没错,正是如此──瑟拉丝究竟写了些什么呢?」
卡朵蕾雅在另一张纸记录『隐藏的字』。
本来抱着玩乐心情的她,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笔尖在纸面上停了下来。
「我成为敌军的俘虏,借此让涅亚军撤退的计画……或许得作废。」
「卡朵蕾雅大人──成为敌军俘虏?」
玛琪大为震惊。
知道这项计画的人仅有卡朵蕾雅及瑟拉丝。
不,瑟拉丝或许向苍蝇王阐明了这件事。
卡朵蕾雅搁下笔,并靠向椅背调整坐姿。
「呵呵……我可真是深受瑟拉丝信任呢。」
「…………」
「那孩子似乎作梦也不认为我会背叛她。」
卡朵蕾雅将目光落向自己并拢的双膝。
「瑟拉丝的本质极为纯真。然而我──」
她与高等精灵的前公主如姊妹般共同成长。
众人容易将目光聚焦在瑟拉丝出众的美貌。
然而她最大的优点却是那份纯真。
自从与瑟拉丝相遇之后,她一直保持着那纯真而认真的性格。
相反地……
卡朵蕾雅却逐渐丧失纯真,学会卑劣的手段。
不过这正是她的武器。
卡朵蕾雅认为──
这是身为涅亚圣王之女必备的资质。
实际上当宫廷内部局势动荡之际,这项资质确实派上了用场。
她也曾教导瑟拉丝地下社会的规矩。
即便如此,瑟拉丝的本质依旧那般纯真。
「有时我也会被瑟拉丝那份纯真所拯救。」
卡朵蕾雅流露一抹苦笑。
「话虽如此,那孩子的纯真堪称一把双面刃。正因如此我才想保护瑟拉丝。世上存在像她那样纯真的人,这个事实为我带来了宝贵的希望。」
接着她又补充一句:「虽然偶尔有些保护过度就是了。」
「我们……同样也被瑟拉丝大人所拯救了。」
语毕之后,玛琪苦笑一声。
「我们圣骑士不像外表那般清廉纯洁。当然我们之间氛围不差,只不过个性独特的人聚集到一定数量之后,势必会流露出令人厌恶的一面。尽管卡朵蕾雅大人您说不该隐藏那令人厌恶的一面,将它表露出来也很重要……」
卡朵蕾雅漾起微笑,默默地催促玛琪继续说。
玛琪的苦笑,逐渐转为缅怀过去的微笑。
「唯独瑟拉丝大人在场时,大家的态度便会赫然骤变。其他人总是心想──不想在她面前展露出讨人厌的态度。不……连我也一样。该怎么说呢……如同卡朵蕾雅大人您所说……彷佛只要与瑟拉丝大人在一起,便会获得拯救。」
卡朵蕾雅眼神温和了几分,接着绽露灿笑。
玛琪心脏鼓动了一下,双颊染上一抹红晕。
「她拥有纯真──或者说高洁的力量,具备净化众人的作用。」
然而有些宵小之辈因此而想污染她,亦是不争的事实。
卡朵蕾雅的灿笑变回一如往常的微笑,接着她靠向椅背。
她交叉双脚,将两手摆置于腿上。
「既然那孩子如此恳求……或许可以试着赌一把。」
卡朵蕾雅的目的是守护涅亚,以及涅亚的居民。
她为自己──为民众夺回了国家。
此时此刻,卡朵蕾雅也是为了守护她夺回的国家而战。
一切都是为了涅亚。
直到巴库欧斯侵略涅亚之前,是薇希斯抑制着他们。
然而惹怒薇希斯之后,那股抑制力也随之消失。
瑟拉丝也是这么表示的。
只要对女神摇尾乞怜,便能守护国家。
然而从今往后,他们必须永远对那善变的女神察言观色──
未免令人有些不悦。
「倘若只有瑟拉丝的话,我是不会答应这个赌注的……」
「?」
「不过……此刻瑟拉丝的身边──」
有那名男人。
「既然那男人认定有胜算……答应倒也无妨。」
「有确切胜算吗?」
「既然是赌注,当然无法保证。」
卡朵蕾雅暂且陷入了沉默。
「玛琪。」
「是、是!」
「命令混合军稍稍往东方后退。」
「他国的军队代表会愿意接受吗?」
听见玛琪的疑问之后,卡朵蕾雅回以一抹微笑。
这回玛琪并未变得满面通红──而是寒毛直竖。
「绫香小姐离开混合军之后……倘若在大家的共同认知之中,有某个人足以改变整体局势,你认为会是谁?」
「大──大家当然都认为是卡朵蕾雅大人您。」
「呵呵,谢谢。没错……我之所以拼尽全力证明自己『能力出众』,正是为了让大家认定这支混合军必须仰赖我才能发挥作用。」
绫香•十河消失了踪影。
倘若再失去卡朵蕾雅,混合军将无法维持战线。
不──实际上这支混合军没有比她更能看清整体局势并指挥全军的人。
大部分的人都认为『混合军是多亏卡朵蕾雅才能战斗』。
原本──由卡朵蕾雅成为敌人俘虏的计画。
也需要构筑起这个环境,才能发挥更大的功效。
「大家想必会以为我的撤退指令暗藏什么策略……你不这么认为吗?」
「确实……现在的混合军可以说掌握于卡朵蕾雅大人的手中。」
波拉利公爵率领的军队隶属女神势力。
不过另一名功臣卡朵蕾雅以援军的身分赶到并击退了米拉军,因此波拉利公爵对她抱持百分之百的信任。
「乌尔萨军令人有些不安……但纵使他们反抗,也不可能同时与涅亚、巴库欧斯及亚莱昂三国相抗衡。」
混合军内的乌尔萨军被米拉军打得溃不成军,消耗相当剧烈。
卡朵蕾雅绽露一抹无畏的笑容。
「虽然『女王』的地位确实死板又令人精神紧绷……但作为一国代表,发言权亦会随之提升,与一国公主有如天壤之别。那么这支混合军当中,有哪支军队的一国代表前来参战?」
「只有我们涅亚……」
「身为女王的地位及威光,在这种状况下再方便不过了。」
绫香•十河不会回归我方阵营。
能透过瑟拉丝的情报确认这一点,可说是一大关键。
卡朵蕾雅动了动指尖呼唤玛琪。
「首先,我会找借口让混合军持续后退……为了让米拉军能够追上,我会在不至于太露骨的前提下调整速度。等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们涅亚军将直接加入米拉军。」
对混合军后退抱持疑问的薇希斯说不定会亲自出马。
那样倒也是好事一件。
毕竟能引诱薇希斯自行离开牢不可破的自家根据地。
玛琪开口了。
「当我军倒戈至米拉阵营之后,该如何处置其他国家的军队?」
卡朵蕾雅绽露一抹如太阳般温暖的灿笑。
「当然是说服他们加入友方啰。基于个人私情,我尤其不愿意与葛斯阁下、黑龙骑士团及波拉利公爵敌对。但弄不好的话,我们说不定得以敌人的身分与混合军一战──只不过混合军将在缺少我的情况下,与狂美帝率领的米拉军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