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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黑焰姬密约 第五章 灼热 ─Spirit Fire─

观众开始陆续离场时,我走进了设置于会场内的医务室。

「……嗨,田中,身体怎么样?」

「完~~全没事,只是几个地方骨折,三小时就能完全康复。不过在康复之前,都要一~~直躺在床上就是哩。」

魔术师的生命力是普通人无法比拟的。话虽如此,田中的治愈能力还是比一般魔术师高出许多。

「总之,幸好没有酿成大祸。你倒地的样子像死了一样,害我很担心耶,混帐东西。」

「哈哈,那还真是抱歉。」

田中躺在床上笑著。但下一秒……他的表情骤变。

看起来既不甘心,又很愧疚,完全是败者脸上才有的表情。

「起初我还不把这场大会当一回事,只是因为会长的命令,才不得不参加而已。不过……可能是因为都晋级到前四强哩,平常不会出现在我身上的好胜心就涌了上来。」

田中露出自嘲的笑,并继续说道:

「这真的很不像我会做的事……但我是卯足了干劲想要赢过江神。赢过那小子,跟你在决赛一战高下……如果能和你一起站在聚光灯下,那会有多开心呀……我抱持著这种想法,结果搞成这副德性。别说赢他,还在零点七秒内就败下阵来,以不名誉的形式在历史上留名哩。」

田中的双眼被泪水微微沾湿,如此低语著:

「……我多久没觉得这么不甘心了呀。」

我说不出话来。

田中这个人总是毫无干劲,就算失败了,也不会垂头丧气。

所以这一次,我本来想用「真可惜。算了,还有下次嘛」这种话轻描淡写地带过一切。可是……这话实在不适合用来安慰灰心丧志的人。

话虽如此,我也无法立刻想出这时该说些什么才好。

看到我的反应,田中苦笑著说:

「抱歉抱歉,我把气氛搞僵哩。总之,虽然这个突如其来的梦想无法如愿,但我一直以来所抱持的梦想,或许有机会实现。所以……」

躺在床上的田中举起手,敲上了我的胸膛。

「去把那个自以为主角的混蛋打倒吧。然后,让我看看你攀上顶点的样子。」

「……好,我一定会赢。」

我们互相点点头,笑了起来。

接著,我和田中道别,并走出医务室。

正当我准备直接走出会场,穿过入口大厅的同时──

「啊!立华选手!请接受采访!」

「请问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力量?」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强呢?」

我被大批记者团团包围了……只要晋级决赛,待遇果然也会改变吗?

记者们问个不停,我也随口回答了那些问题。

就在此时──

「不、不好意思!请、请你们让一让!」

有个少女推开记者们,出现在我的眼前。

戴著眼镜、垂著两条辫子,令人印象深刻的她,忽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我是!立华选手的!粉丝!」

「咦?啊,原、原来是这样啊。」

「立、立华选手的每一场比赛,都让我非常感动!这、这次的比赛也是!真的很帅气!」

很……帅气?……我第一次被女孩子这么说,就连焰也不曾对我说过这种话。所以,该怎么说……我现在真是感慨万千。

我才刚这么想,不知为何,少女的眼眶就泛起了泪水。

「我、我认为!立华选手一定能为了我们成为魔神!所以……请你赶快当上魔神吧!我的奶奶还被困在无明都市里头,拜托你救救她!」

直率的眼神,以及直率的心愿。

每个英雄都是肩负这些思念挺身而战的吧。

既然如此……我也会这么做。我会一肩扛起她的寄托。

「交给我吧。在不久的将来,我将会完成这个刻印……将你的家人拯救出来。」

少女的容颜变得灿烂许多。我看著她的表情,同时心想著──

虽然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她所托付的愿望。

但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拯救这名少女。

就像义人拯救我的那个时候一样。

「啊,立华选手!请你维持这个姿势不要动,对这边露出一个笑容好吗?」

记者们全都开始拍起照来。

「立华选手!请你搂著她的肩膀,随意摆个姿势!」

「咦?搂、搂著肩膀?怎、怎么要我做出这、这种事……不、不行啦!」

只见她满脸通红,慌慌张张地挥动著双手,却一边往我的肩膀靠了过来。这位小姐,你的举止跟嘴上说的完全不一样喔。

其实我觉得很害羞,本来想婉拒的……但此时拒绝的话,就不像个英雄了。

所以我应媒体记者的要求,和她拍照留影。

又是搂肩,又是公主抱,又是勾手的……就在这个时候──

「……咦?」

焰站在离我们稍远的地方──回过神来,我才看见了她的身影。

她现在穿的并不是平常那件甚平和服,而是一般女孩子会穿的衣服。

黑色上衣,配上短裙和条纹过膝袜,每一件都非常适合她。

好可爱啊。现在的焰宛如太阳一般,彷佛在黑夜中散放著耀眼无比的光……芒……咦?她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瞪我?我从来没被她用那么凶恶的眼神……奇怪?她为什么走掉了?喂,等一下啊。

焰转身离去,铃铛发饰也跟著叮当作响。我准备追上前去,便推开了记者们跑──呃,好快!怎么这么快啊!她是竞走选手吗!

「你、你怎么了啊,焰!等等我!」

她的步伐渐渐放慢,但感觉还是浑身带刺。

总之,我和她并肩而行。然而焰依旧气呼呼的,完全不肯看我。

为什么?我不记得有做过会惹她不开心的事情啊?是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焰这个样子。原来她也会像普通女孩子那样生气啊,总觉得有点意外。

顺带一提,看她穿上这身很有女人味的服装,也非常──

「干嘛一直盯著我瞧?看到我穿这种衣服,有这么意外吗?」

「不、不是,我哪有──」

「我先把话说清楚,这身打扮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喔。绝对不是我一直在烦恼有女人味的衣服到底是什么都要想破头了最后就哭著跑去问店员但还是没能找到适合的衣服店员觉得很麻烦就把我丢著不管了结果是拜托小鸟游铃里帮我搭配的衣服喔。请你不要搞错了。」

呃,我是没有要搞错什么啦。是说,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啊。

好、好吧,就先不提这些了。

「呃,那个……这身打扮,很、很适合你喔。我觉得,这样非常……可爱。」

「哼,就算称赞我,也不会给你任何奖励啦,笨蛋。」

焰拨弄著头发,她想隐藏喜悦之情,但完全溢于言表了。这种不坦率的地方真是可爱。话说回来,没想到焰会在我面前表现出这种傲娇的态度。我在作梦吗?我这么想著,并将话题延伸下去。

「话、话虽如此,那件裙子穿起来不会不舒服吗?」

「……怎么?你对我的裙子有意见吗?」

「不是,没有意见啦……我以为你不喜欢这种凉飕飕的衣服。而且,那个……内裤容易走光这一点,你可能也很反感吧。」

听了这句话,焰不知怎地停下了脚步──并将裙子掀起。

「我有穿安全裤,掀起来也不会难为情。」

呃,焰小姐。你现在做的这件事就让人非常害羞耶,请你有点自觉好吗?

因为有穿安全裤,所以不怕难为情啊?总觉得有点跳脱一般女孩子的思维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就直接说啊,我不会生气的。(微笑)」

「咦?没、没有啊,那个,呃……安、安全裤最棒了!」

「……变态。」

焰瞪了我一眼,并气得撇过头去,接著再次迈开了步伐。

刚刚那个问题该怎么回答才对啊……算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吶,焰。你……那个,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我哪有生气。要是真的惹我生气,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喔。」

「呃,可是……」

「我没有生气,完全没有。我怎么可能因为特地来接你,结果你完全没发现,还跟其他女孩子有说有笑这件事生气呢?未免也太蠢了吧。」

根本就把理由说出口了嘛……

话说回来,这是真的吗?焰居然会为了这种事情动怒。

徒弟渐渐受世人关注,她虽然感到开心,但反过来说,也开始担心我是否会被别人抢走。要是我接近比她更有魅力的女孩子,她就会忐忑不安,不知该如何「才没有呢,我没有在吃醋。你可以停止那种奇怪的妄想吗?」

她果然是那个老头的孙女啊。

是说,她这是在口是心非呢。完全被我猜中了嘛。看她红著一张脸,比刚才更加不悦地拨弄著头发。这……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吧?

……我开心到快要死掉了。我现在的心情,应该跟焰差不多。

但我没有勇气踏出这一步。说也奇怪,我明明完全不害怕在对决中丧命,对心仪的对象告白这件事,却会让我吓得魂飞魄散。

……焰的心情是不是也跟我相同呢?

我一边这么想著,并走进站前的公园。这里种植了特殊品种的樱花,即使已经入夏,依旧能欣赏到盛开的樱花。眼前的景象真是太美丽了。

就在我们俩并肩走在樱花树下之际──

「我还是不喜欢樱花……」

焰低声喃喃了一句。我本来想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在那之前,她便看向我问道:

「吶,柴暗,你现在很开心吧?但我和你相反,一点也不快乐……我姑且再重申一次,这真的跟吃醋什么的无关喔。」

她瞪著我,彷佛在强调这一点似的,但随后又马上收起表情。

「在我的人生中,有两个非得与其对战的人。如今我就是为了这两个人,才继续活著。我会一直锻炼到现在,就只为了打败他们。我觉得这样的人生……真是既无味又无趣。」

那两个人到底是谁呢?他们对焰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

虽然有些在意,但我不认为可以随便探问。

不过,唯独这件事,我打算深入探究一番。

「孤独感啊。这是因为……你身边没有称得上劲敌的人吗?」

「是啊。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找得到很多比我还强的人。毕竟我和全盛时期的爷爷不同,并不是世界最强之人。可是……我还没遇上能让我激起战斗意愿的劲敌。这真的让我觉得寂寞又难受。」

一般人肯定没办法了解这种苦恼吧,但总觉得我能理解这种苦涩。对焰来说,战斗是至高无上的娱乐,也是生存的价值。但若想真正体会到战斗的乐趣,就需要最棒的对手。

如果在与自己同等,或更胜一筹的存在当中,没有鬼这种强者的话……那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就跟地狱没两样了吧。

想要拯救焰的这份心情,或许是不知好歹吧。但即使如此……

「现在的我可能没资格说这种话,但是……请你听我说几句。」

在焰面无表情的脸上,隐藏著巨大的孤独感,而我在这样的她面前,大声说出全新的目标。

「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劲敌,抹去你这份孤独感。虽然不知何时才能达成,也没什么自信……但我绝对不会放弃,所以请你等等我吧。我会尽可能早一点来到你身边。」

焰浑身一震,铃铛发饰也随之作响。接著她停下脚步看向了我。

就像平常那样,露出了魅惑的微笑。

「呵呵,说得也是。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好好期待吧。」

伫立在夜樱前方的焰,看起来既妖艳又美丽。

彷佛带有魔性的动人样貌,让我忍不住看得出神。

「怎么了?我要丢下你先走喽?」

「啊,喔,抱歉。」

我的决心变得更加强烈了。我绝对要完成她的心愿。

随后我们继续走著,并走过了喷水池前方……一到晚上,这个公园就会呈现出彷佛热门约会景点的另一面。今天也不例外。

有几对情侣在喷水池前用手机拍照留影。焰盯著他们看,并说道:

「……吶,柴暗。这么说来,你刚刚好像给记者们不少福利嘛。跟女孩子一起拍照之类的。」

「咦?啊,对啊,是这样没错。」

「……我们也来拍照吧。」

「咦?」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而焰目不转睛地瞪著我。

「怎么?你该不会是想拒绝我?应该不可能吧?我可是你的师父喔。我是、你的、师父喔!所以……乖、乖乖闭上嘴,服从我的命令。」

焰一边拨弄头发一边低下头去,整张脸红通通的。听到这种可爱到不合常理的要求,男人应该都不会拒绝吧。嗯,不会。于是我站到她身边……

「搂、搂著我的肩膀啊。你、你应该不会说对女粉丝可以,对我就不行这种话吧?我可是你的师父耶。」

老实说,我快受不了了。喜悦和害羞的心情太过强烈,我觉得都要吐出血来了。

但我不能违背师父的命令,所以我战战兢兢地搂住了焰的肩头。

摸起来既纤瘦又柔软……我、我的脑袋好像要融化了。

焰应该跟我同感吧,只见她的脸像煮熟的章鱼一样红。

「那、那我要拍喽?真的要拍喽?我要拍了喔!」

「快!快拍吧,柴暗!」

因为实在太害羞了,我的情绪莫名高涨,并按下手机的快门。

接著,我确认拍好的照片。果然因为紧张与羞耻所致,照片非常模糊……

咦?等、等一下。这该不会是……

我和焰皱著眉头,看著照片中的不寻常之处。

……各位发现了吗?

就在我和焰的身后,有一张男人的脸,躲在喷水池后头瞪了过来。那个模样像鬼一样可怕,而且还皱到不行,明显呈现出一种无趣的感觉。

没错……那个臭老头的脸,清清楚楚地映在照片中。

「你这下贱男在搞什么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趣的老头子大声喊出平常听惯的无趣嗓音,用无趣的感觉冲了过来。这个无趣的老头用无趣的动作抓住我的领口,并大吼道:

「连我都没做过这种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超想和焰焰一起并肩拍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非得被你这该死的家伙抢先一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呃,可是你看,你仔细看看嘛,照片里也拍到了弥以霸先生喔。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三人合照啊。」

「这哪里是三人合照了啊啊啊啊啊啊!不管怎么看都是灵异照片吧!感觉就像对年轻人嫉妒到不行的无趣老头的亡灵──USO JAPAN!」

「呵呵、呵呵呵呵呵,臭老头,呵呵呵呵。臭老头臭老头臭老头,呵呵呵呵呵呵……!」

气炸了……!焰完全气炸了……!

结果这股又羞又喜的气氛就被爷爷一手粉碎,在公园正中央上演了一如既往的日常即景。

虽然对被我们破坏了甜蜜气氛的情侣们很不好意思……但在各方面来说,我觉得很开心。

我和焰的关系进展得很顺利。但或许是幸福的代价吧──

离决赛只剩两天了,我却还没学会奥义。

问题果然出在那个非完成不可的任务,就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高墙挡在眼前似的。

「呼……臭小子,你听好了。就像我之前说的,这个任务是为了培养过人的反射神经和瞬间思考能力,以及读取对手心思的技术。要是不学会这些技术,就会受敌人的假动作所骗,被打得很惨喔。」

听到爷爷这番严厉的教诲,我汗流浃背地点了点头。

反射神经、瞬间思考能力、读取对手心思。无论哪一项都是学习奥义时至关重要的技术。为了培养这些技术,必须进行彷佛要试探身心极限的严苛训练。

「那我们重新开始。臭小子,没问题吧?」

「是!」

我目前所接受的高难度训练,以及尚未达成的任务──

「剪刀──!石头──!」

「布──!」

就是猜拳。

「耶──!我又赢啦~~!这是值得纪念的三千连胜~~!你这蠢蛋~~~~~~真的很没天分耶~~~~~~!」

爷爷一边跳著神秘的小跳步,一边在垂头丧气的我身边绕个不停。

这个猜拳可不是普通的猜拳。规则是可以慢出,只要能赢就行。

在听到「布」的时候就要出拳,同时确认对方要出什么拳,再改变自己的动作。

光是这样,也需要超乎常人的反射神经和瞬间思考能力。再者,根据这项规则,对手也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动作。因此要是缺乏过人的洞察人心技巧,就没办法获胜。

而爷爷居然还能在这种猜拳中取胜,已经不是高难度这三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爷爷是高手中的高手。如果不能和这种怪物平起平坐,这个任务永远也不会成功。

但我可不打算乖乖认输。

「再一次!拜托再跟我猜一次……!」

接著我们继续无止尽的猜拳。在旁人眼中,这个画面或许很超脱现实吧,但对我来说,这可是超级严肃的训练。

之后的十次、二十次,我都输给了爷爷,伴随而来的绝望也逐渐攀升。

……我绝对不会屈服。我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放弃机会了。

我带著如此坚定的意志瞪著爷爷。

……虽然坚决不肯放弃,但再这样下去绝对不可能获胜。

对我来说,爷爷根本就是一堵绝望之墙,让我束手无策。

……话说回来,焰之前是不是说过这种话?

「如果对手让你束手无策,无论你是想取胜还是逃脱,总之要做出让对手意想不到的事。这样就能找到一条活路了。」

意想不到啊……意想不到的事。

……先别管任务要不要完成了。只要这么想,就有可能报一箭之仇吗?

随后,我们再次摆出了猜拳的架式。

「剪刀──!石头──!」

「布──!」

我出石头,而爷爷出剪刀,这样一来就是我赢了。但现在所进行的猜拳毫无规则可言,因此爷爷有可能改变动作。

可是我不打算改变自己出的拳,于是继续出石头。

爷爷当然也感受到我的意愿了吧。

所以就在他准备把剪刀变成布,动了动手的瞬间──

我用没有出拳的那只手赏了他一巴掌。

如果对这个人做出这种事会如何呢?我根本想都没想。当手打上脸颊的前一秒,便响起了「咯叽」一声。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被打趴到地上了。

我不知道爷爷对我使出了什么招式,但我知道自己手腕骨折,还被拋飞出去了。而且还理解到──我赢得胜利的事实。

就算爷爷再怎么强,似乎也没办法一边改变手的动作,一边使出招式。

只见他还是出剪刀,而我则紧紧握拳出了石头。

「臭、臭小子,这我可不认同喔!用卑鄙的手段取胜根本毫无意义啊混帐东西!刚刚那个不算!不算──」

「不。这样修行就算结束了。恭喜你,柴暗。」

听到焰的声音,我和爷爷都发出了「咦?」的一声。

「弥以霸先生说得没错啊。我刚刚只是想报一箭之仇而已……不是以正规方式取胜,所以不算数,对吧?」

「没这回事。因为你老早就完成这项任务了。」

「……咦?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真要说的话,你没办法赢过爷爷啦。就连我都赢不过他了。所以原本的任务,就是『不断练习猜拳,锻炼必要的技巧』这个过程而已。如果只是要学会奥义的话,根本不必赢过爷爷。」

「也、也就是说,我已经达到足以使出奥义的状态了吗?」

「嗯。但你别会错意了。是因为你在这一个月以来都抱持著非赢不可的心情,拚命锻炼的关系,才能达到必要的水准。要是你以敷衍的态度学习,觉得就算输也无所谓,那你永远也不可能通过考验。」

她说得没错。毕竟我很没有运动天分。

「可是,既然很早就完成这项任务了,你为什么要隐瞒到最后一刻才说?」

「这是我的一番苦心啊。你老是在苦恼该如何赢过爷爷,这样就能培养出为了取胜的思考力及想像力。这一点真的非常重要喔。因为和强敌对战的时候,脑袋所想的事情也会直接影响到胜败。不只是江神,往后对上其他对手时,要是缺乏这项能力,就没办法好好应战了。」

「原来如此……你是为了锻炼我的头脑,才强忍著没说啊……」

我将手抵在下颚上,同时心想:我的思想真的太肤浅了。

「江神以外的对手啊……说得也是。的确,我也不可能和他打完之后就直接引退。这样一来……我就必须放眼于未来才行。」

「嗯,你能理解就好……我认为这次你是真的进步了。在我提点你之前,你就成功找到获胜的方法,展现出精采的成果。非常合乎我的期待,不,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

焰露出一抹魅惑的笑容。接著她拍了拍手,来回看著我和爷爷。

「好啦,话题到此结束。接下来进行奥义的实际演练吧。」

「咦~~我不要~~让他直接上场不就行了──」

「你要去准备,还是跟我断绝关系?还是要……被、我、打、个、半、死?(微笑)」

焰折了折左手中指,因此爷爷只能回答「我去准备~~」。

于是我和爷爷正面对峙,并仔细观察他的全身上下。

他动了一下,但只是假动作。接著他又动了一下,但这也是假动作。

然后──就是现在!爷爷散发出来的气势,让我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我们几乎同时踏出脚步往前冲。我将魔晄集中于手掌处并加以压缩,让手覆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在我面前的爷爷一脸惊愕。我紧盯著他,接著──

往他的胸部用力拍了一掌。

我感受到骨折般冲击的同时,爷爷也一直线飞了出去,气势猛烈无比。只见爷爷穿破了坚不可摧的道场墙壁一路往外飞去……呃,你要飞到哪里去啊!

「呵呵,威力很强嘛。跟我使出全力的时候差不多,不对,搞不好比我更厉害呢。」

焰来到我身边,铃铛发饰也随之作响。接著她摸摸我的头,露出了一抹怜爱的笑容。

「柴暗,做得很好喔。你这个徒弟真让我自豪。」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不自觉地盈满了眼眶。虽然最近开始会有各式各样的人来称赞我,但还是焰的鼓励最让我开心。

「……都是托两位的福。你们陪伴在我身边的时间,绝对不会白费。我一定会用这一招打倒那个家伙。为了你们,我绝对不会输。」

我握紧拳头,和他们做了约定。

早晨的阳光从破了洞的墙面另一头洒落而下。

那道光芒,彷佛在为我献上祝福。

夏季龙帝祭,决赛当天。

一般来说会先进行第三名的争夺战,但克莉丝在与柴暗的那一战中受了重伤,因此医生要求她禁赛,不战而败。

在实况转播员如此说明的同时,黑钢焰与祖父一同走进会场。

两人推开为数众多的观众向前走,来到了会场后方无座位的观众席。

在比赛开始之前,焰一直看著手机萤幕。

画面中正是她和柴暗在夜晚的公园中所拍的两人合照。虽然照片很模糊,但她看著看著,嘴角还是漾起了笑意。

「呼嘿嘿……」

「呼嘿嘿……个屁啊我的宝贝孙女──!那是三人合照!不是两人合照喔!我就在这里!不要忘了我啊~~~~!」

她根本听不见爷爷的声音。看著这张照片时,不知为何,她就会将周遭的一切排除于脑海之外,忘了时间的流逝,一心一意地深陷其中。这张照片真是不可思议。

如此这般,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莫非,汝是黑钢弥以霸吗?」

这时传来了一道充满庄严气息的嗓音,其中带著满满的热情,甚至能将陷入恍神状态的焰拉回现实。

声音来自一名硬朗的老人。

这名老人不只背肌结实挺直,就连容貌和站姿,在在都显示出专家的气度。看他壮硕的上臂,以及与两人之间保持独特的距离感看来,他应该是一名剑士吧。

看著这名老人,弥以霸难得露出了严肃的神情,开口说:

「……你哪位啊?」

「江神啦,混帐东西。」

刚刚的严肃气氛全没了。

「江神全司。可别说汝忘了这个名字喔。」

「咦?真的假的?你真的是江神?噗哈哈哈哈哈!天啊,你变超老的耶!根本看不出以前的样子嘛!我要笑死了~~!」

「汝有资格说吾吗?死老头……话说回来,汝真的是黑钢弥以霸吗?汝的个性和吾印象中完全不同……」

「俗话说士别三日,刮目相待嘛。都过了六十年,也会判若两人啦。应该说完全没变的你才奇怪吧。都老大不小了,别再用中二的口气说话啦,很丢脸耶。难不成你觉得很帅吗?那真是误会大喽~~逊毙了!噗噗噗~~」

「……吾居然将这种货色视为劲敌吗?真是越来越想死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你在呛我吗?是不是在呛我啊啊啊啊啊?」

「哼。坐在隔壁的那位是汝的孙女吗?跟汝年轻时还真像呢。」

「你还是老样子不听人讲话呢,喂!」

江神全司无视爷爷的挑衅,将身子靠在栏杆上,接著又立刻拋出问题。

「话说回来,万叶近来可好?」

「……在我这个孙女焰出生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万叶是焰的祖母。焰对祖母很陌生,只知道她的名字,但对他们两人而言似乎并非如此。现场弥漫著一丝感伤的气息。

江神全司嘀咕了一声「果然没能熬过去啊」,随后他像是要抹去这股苦闷的气氛般咳了几声,看向了会场中心。

「这次的比赛,是由汝的徒弟和吾的孙子对战啊。」

「哼!真希望你的孙子把那该死的家伙打个稀巴烂!」

「……在汝看来,那个名为立华柴暗的男人,真有这么弱?」

听了这句话,弥以霸又用鼻子冷哼一声,并托著腮帮子回答:

「客观而言,我不会用废物来形容他!不仅很嚣张,还有一身我们都望尘莫及的独创工夫!所以我也无法一口咬定他会输喔。」

「是吗?这样的话……吾的孙子还是会输吧。」

「……你不相信自己的孙子吗?」

「老实说吧,吾的孙子春斗和汝的孙女不一样,他无法超脱为鬼。因此这场比赛,应该会是立华柴暗夺下胜利吧。这早已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唉,还真是有够麻烦耶。不只你,你的孙子也一样。」

两人之间或许存在著只有他们才能懂的感情世故吧,只见弥以霸难得露出一副怜悯的神情。但他立刻收起表情,转头向焰提问:

「焰焰,你觉得呢?那个臭小子和江神小鬼,你看好哪一边?虽然我早就知道结果如何了,但姑且还是问问你的意见。」

焰双手环胸,闭上了双眼。

「这个嘛,假设两人在比赛中都没有出现任何异状的话──」

她轻叹了一口气,如此断言:

「胜者──会是江神春斗吧。」

走出休息室,和江神分开后,我独自一人走在走廊上。

虽然身体状况绝佳,但依旧不能大意。毕竟难以解释的身体不适会毫无预警而来。『别担心、别担心。』

「真的不用担心吗……?」

虽然有点忐忑不安,但多想也无济于事。我反覆深呼吸,让心情冷静下来。

接著我迈开步伐,继续前往会场。

每踏出一步,从会场传来的欢呼就变得更大声。场内为柴暗和春斗加油的两种声音早已激荡出火花了吧。我带著这股俨然成为英雄的心情,踏进了会场。

「我们等很久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再露一手厉害的给我们瞧瞧啊,立华──!」

「我很看好你喔,江神──!」

「不准抢走冠军宝座啊立华!我可是赌江神赢啊!」

走在连接舞台的走道上时,各式各样的喊叫声传了过来。

混杂了善意与恶意的叫嚣声,窜进了我的耳中。

我沉浸在这份喜悦与优越感当中,但跟往常一样,只维持了一会儿而已。

脑中的杂念立刻烟消云散,一心只想著对战的那个人。

紧接著──我们两人终于在会场正中央碰头了。

我看著江神,江神看著我。相隔在我们俩之间的这段距离,因双方的战斗意志而扭曲变形。

『两位选手瞪著彼此!简直就像战火已经点燃了似的!各位观众!让你们久等啦!第五十届夏季龙帝祭的决赛!现在即将要揭开序幕啦!』

实况转播员的声音一出,观众们的热情也随之攀升。

为我们喝彩的这些欢呼声,简直就像声音所带来的暴力一般。

『站在西边的!是立华柴暗选手!他运用神秘难解的技术,在这场龙帝祭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当时他还只是被揶揄为废弃物的劣等生!第五百八十五名的丧家犬(输家)!可是各位!请让我在此断言!这个丧家犬(输家)!这个不合格的劣等生!简直强得非比寻常啊!他根本就是下一个世代的灰姑娘男孩!这个人!就是立华柴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观众所散发的热情更加强烈了。

我切身体会到这一点,与此同时,实况转播员高声喊出了江神的名字。

『站在东边的!是众所皆知的!江神春斗选手!从比赛初始一直到现在,他也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只有他才是最强的!从第一场比赛一路到决赛为止!他都在五秒内就把对手K•O•了!是个光凭个人就全数刷新了历史纪录的超人!所有人都看好他将会超越那位被誉为「史上最强(All Time King)」的魔神──神代苏芳!我们今天即将见证到传说的诞生!就让我们对江神春斗寄予这份厚望吧!』

就算获得如此声援,这家伙也是板著一张脸听听而已,不把他们当一回事。

威风凛凛、独据世界中心的存在感,以及压倒性的魄力。没错……这个男人就是江神春斗。

他就是我渴望决一死战的世界中心(主角)。

「……你真的很厉害啊。虽然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但还是很厉害。」

那家伙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瞪著我看。

我对江神的反应勾起了一抹笑,继续说道:

「我啊,对你既羡慕又嫉妒。你证明了自己拥有绝对无敌的实力,并吸引许多人的注目……这样的你,曾让我十分憧憬,让我很想成为像你一样的存在。你应该觉得我是个不起眼的家伙吧?但我就是抱持著这股决心,才能走到这一步。」

「是吗?」江神只回我这么一句,便陷入沉默。但过了一会儿,他又意味深长地低喃了一句「这句话是过去式啊」,并叹了口气。

「我还是很讨厌你。因此我只把你当成垫脚石,藉以获得心之所求。」

他这句话让我很火大,不过……除了愤怒之外,我更感到疑惑。

「心之所求?意思是你想得到某种东西吗?你这家伙不是已经拥有一切了吗?」

江神又叹了一口气,并耸耸肩,彷佛在说「这家伙根本不懂」似的。

「……我要杀死过去的自己,超脱为鬼。意即你所体验过的过程,正是我所追求的事物。除此之外都没有任何价值。如今已经握在我手中的一切,也毫无价值。」

杀了过去的自己──和我过去做出的决定完全相同。

所以……应该不会错了。

「吶,江神。我们两个……搞不好很相似喔。」

那家伙没有回话,取而代之的是……他用更加锐利的眼神瞪了过来。

他的眼眸宛如漆黑烈火般熊熊燃烧著。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难道是我多心了吗?

「你所走过的路程,我自然也能走。就算会在这场赛事中丧命,我也毫无憾恨。」

他将心中的热情化作嗓音脱口而出后,便是这么一句话。

对此,我笑了一声。

「哈!你真是个完美的跳板呢。我要超越你,绽放出比任何人都耀眼的光芒。然后……我要将这份强大深深烙在你的心上!」

「这句话我要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我会利用立华柴暗这块垫脚石,晋升到更高一等的地位。我要从人类蜕变为鬼……!」

每过一秒,情绪就不断高涨。

我们互瞪著彼此,战斗意志也高昂起来,同时──发动了魔晄外装。

两人展开银白色的魔晄防壁。

江神的右手边,出现了红色的几何学图样。

而我的右手上方,也浮现出红色的几何学图样。

接著,我们将外装显现于眼前。

他取出黑色直刀,刀身布满了苍蓝色的线条,并闪烁著光芒。而我的外装是覆于右臂的漆黑装甲,上头宛如血管般布满了赤红色的线条,同样闪烁著光芒。

『两位选手都展现出外装了!来吧──!就要开始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最后的决战!顶尖的对决!就是现在──开幕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尖叫和热情充斥的会场正中心处,我们同时摆出了架式。

「先让我在此断言吧。」

江神锐利的嗓音,劈开观众的欢呼声飞了过来。

几秒后,从他嘴里说出的话语便是──

「唯独你,我是绝对不会输的。」

简直就像在宣战似的。

是激烈的战斗意志所引发的错觉吗?总觉得那家伙的身体像蒸腾的热气般扭曲变形。

「是啊……!我也唯独不想输给你……!」

来,开始吧。首先……对了,我就来证明一下,自己和上次对战相比已经截然不同了吧。

我狠狠瞪著对手,同时发动音隼,从背后喷射而出的魔晄化作一对羽翼。

踢向地面后,我仰赖强烈的推进力向前冲去。这时,两种破风声传入了我的耳中。

一种是身体划过大气的撕裂声,另一种──是江神的刀身划出半圆的声音。

他直劈而下使出回击,速度极快,一般魔术师的眼睛可能追不上吧。但在如今的我看来却像慢动作一般。

我闪开攻击,并打算回敬一记回旋踢时,那家伙已经又劈出一道斩击了。

好强。将异能及与生俱来的剑术才能结合之后,人类的挥剑速度就能提升到这种地步吗?他真的好厉害。可是……我早就猜到会这样了。

我纵身一跳,避开了横砍过来的攻击,并立刻发动音隼。魔晄从我的脚底喷射而出,我违抗地心引力,并往他的头顶踩了下去。

一阵坚硬的金属声响传来。如果有踢中的话,这一击应该会带给他相当程度的伤害,但果然没这么容易。只见他轻轻松松就用刀身挡下我的攻击。

我利用撞击的作用力高高跳起,并绕至后方,在离敌人五公尺远左右的位置落地。此时,观众席传来了巨大的欢呼声。

『好快!超快!实在太快啦──!两位选手的速度真是惊人!一瞬间就上演了如此激烈的攻防战!』

太大惊小怪了吧,刚刚的攻防只能算是寒暄罢了。

「怎么样啊,江神?我比以前进步很多吧?」

「……玩乐就到此为止吧。」

「是啊,毕竟有时间限制嘛。寒暄结束之后,就进入正题吧……!」

接下来我要使出全力夺胜。利用寝技折断他一只手,将他逼入不得不使出奥义的绝境。为此──我从背后放出魔晄,展开了「两对」翅膀。

实际操作方式跟刚才差不多,但推进速度比先前还要快上好几倍。

彼此之间相隔的距离瞬间消失了。江神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惊愕之情。

黑钢流练气术三大招之一──音隼/双式。这一招所带来的机动力非比寻常。

我用力地吐出一口气,并往对手的脸部挥出右拳,其速度之快,在普通人眼里或许会产生已然消失的错觉。但对江神来说,这就像停止不动的苍蝇一样吧。

他神色泰然地闪开,并挥出一记回击的劈斩。不过──

「你以为只有你觉得对方的攻击像静止不动的苍蝇吗!」

我轻松闪避,并用回旋踢反击。

回避、反击、再回避、再反击。就这样不断反覆。

每当我们动作之时,周围的风都会掀起巨响,并在空中留下残影。

简直就是神速的攻防战。

表面上进行如此攻防的当下,我和江神也上演著无数次的心理战──

而我成功猜到他的下一步了。

他高高举起手,挥下一记魄力十足的纵向劈砍,而我却故意上前迎击。

刀身的根部打中了我的右肩。但所谓的斩击,若非以刀身正中央打向对手,威力就会骤减。因此这一击根本没有对我造成伤害。

「我接下你的第一击了!」

我伸出右拳揍向他的心窝。这虽然是一记完美的直拳,不过……他用力地往后方一跳,导致威力下降了不少,恐怕也没有让他受到伤害吧。话虽如此……

「高速移动可不是你的专利。看样子刚刚也证明了这一点呢。」

「……少耍嘴皮子。」

一阵言语交锋后,我改变了架式。

我将两手举至眼前,并蹲下马步,摆出黑钢流四形之一──玄武。

接著,我以脚不离地、同手同脚的方式,缓缓地拉近彼此的距离。

距离他的攻击范围还有三公尺。此时──

「……多闻天。」

那家伙也改变了架式。他将刀柄放在脸旁,以刀锋对准了我,并狠狠瞪了过来。

随后──

「魅那风流──贯佛。」

他猛地冲了过来,并朝我的喉间一刺。

在旁人眼中,这一击应该迅如疾风吧,但对现在的我无法构成威胁。

因此我不慌不忙地使出了那一招。

魔晄防壁瞬间膨胀,变化成球状。于是──

直刀的刀尖敲上我的防壁之际,响起了尖锐的碰撞声。

黑钢流练气术三大招之一──盾枭/丸魔。这招所带来的绝对防御力,不仅可以化解以超强威力著称的江神所使出的斩击,甚至有可能让他的手臂为之麻痹。

「唔!」他低吟一声,而我对他放声大吼道:

「怎么样啊,江神!让你尝尝硬汉的滋味!」

我往前一踏,抓起那小子的衣服,并伸出了手。

此时,江神大叫一声「唔啊!」接著朝我撞了过来。

他的肩膀撞上我的心窝处,而我被撞飞到正后方。

『这、这场攻防战太精采了!虽、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我完全无法理解啊!目、目前战斗力场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仔细去听实况转播员的声音和观众的欢呼声,同时陷入了思考。

刚刚的防御还不够完全。那家伙恐怕是在刀身敲上防壁之前就有所察觉了吧。所以才能在冲突发生前,瞬间减弱灌注在斩击中的力道。

「哼。虽然不出我所料,但你这家伙果然让人很来劲呢。」

我这么说著,同时变换了姿势。

『哦!立华选手展现出前所未见的架式了呢!简直就像要飞腾而起的猛兽一般……但从别的角度看来甚至有点滑稽!他会用这个姿势,使出什么样的攻击呢!』

这个姿势是黑钢流四形之一──白虎。是以音隼带来的高速移动为主要战术时所用的架式。

宛如要体现这个战术般,我发动了音隼/双式。

两对羽翼延展开来,手掌和脚底也放射出魔晄,提高机动力。

接著,我像弹珠台一般四处弹跳。

从墙壁弹到天花板,再从天花板弹向墙壁。利用超快的速度来回移动,造出无数的假动作。

与此同时──

「……帝释天。」

江神也改变了架式。他只以右手握住黑色直刀,并蹲下马步。

与方才相比,他的身体似乎轻盈了许多──

然后消失了。就在我陷入思考的当下,他居然消失了──我才刚这么想,他的身影就立刻逼至眼前。

刀身挥了过来,简直就像偷袭似的。我之所以能闪过这个攻击,应该是持续至今的锻炼及偶然所致,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我逃向天花板。我得先重整态势,再找机会──

才这么想著,那家伙又出现在我眼前了。

这次我没能闪过,扎扎实实地挨了一击,被他打落地面。

地板大规模地碎裂开来,扬起了阵阵烟雾。虽然我想尽办法减少落地的冲击,并重整战斗态势,然而──此时他早已逼近我身前,并挥下直刀。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真的是以毫厘之差成功闪避。

但我根本没时间松懈。只见黑色直刀毫无间断地描绘出劈斩的轨迹。

「唔……!怎……么……这么……快!」

我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但利用修练奥义所带来的成果,也就是瞬间思考能力及大幅强化的反射神经,还有音隼/双式,我就有办法对应。

话虽如此,但也只是有办法对应而已,不代表可以反击。

我光是闪躲就要耗尽心神了,实在无法转守为攻。

「啧!你是……怎样啦!没有用神速斩光还这么快!根本犯规嘛!」

我满口牢骚,同时也发现他的速度好像又更上一层了。

这应该是我的错觉吧。江神应该是分析了我的动作和心理,将攻击的角度和模式调整到最佳状态,结果就展现出这么快的速度。这证明了一件事。

「我们的……实力相差……太悬殊了吗!」

冷汗流过我的脸颊。老实说,这完全超乎我的预期了。我没想到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会这么大……但我还有对策。

虽然成功机率只有三成……我现在该如何是好呢?

我带著祈祷般的心情,并看准时机……故意接下他的攻击。

他往我的身体一砍,而我扎扎实实地挨了一击,结果整个人往后方飞了出去。

我的脚才刚踏上地面,江神就已经冲向前来,并打出一记突刺。

我想得没错──如此窃喜的同时,我发动了祸孔雀。

平常都是将魔晄集中于拳头,但这次我集中在左脚,想像魔晄凝聚在那一处的画面。接著该部位便绽放出金色光芒,同一时间,我旋过了身子。

配合对手的攻击,我往后使出一记回旋踢。这一招是在旋身的同时放低身形,对上直劈而来的斩击简直再适合不过了。如果对方是普通的剑士,我应该可以闪过他的攻击,并以祸孔雀这招回击打中他吧。

但这次的对手可是江神春斗,这点程度的战术对他不管用。

他似乎早已猜到我的意图。只见他收回攻击,立刻往旁边一闪。

我的左脚完全挥空──但这也在我的预料之内。

就在江神准备使出真正的斩击之前,我让挥空的左脚踏上地面。

接著爆裂开来。地板大规模地碎裂四散,闪耀的粒子大范围地飞散而出。

烟雾和光芒掩盖了四周,形成一层薄幕。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应该能扰乱他的视野才对。

随后,我跳上天花板,并立刻发动音隼/双式,取得超乎寻常的推进力,迅速往地面飞落,瞄准江神的头顶用力一踢──

「……你以为我的视线被蒙蔽了吗?」

那小子挥刀划破稀薄的烟雾障壁,并狠狠瞪著我。

下一秒,他便使出了刺击。

那道刺击描绘出宛如子弹的锐利轨迹,直直撞上我的脚──但在那之前……

「谢谢你表现出这么直率的反应。」

我咧嘴一笑,同时打出了一张王牌。

我「同时」发动了盾枭/丸魔及音隼/双式。

当我的防壁化为球状的瞬间,江神的脸因为惊愕和焦虑而扭曲变形。

接著,刀身狠狠地撞上了防壁,掀起了一阵耳膜都要为之破裂的轰然巨响。最后──

「咕,啊……!」

江神发出了一阵低声的惨叫。

确定作战成功后,我便随著地心引力降落下来,并利用音隼进行立体机动。

我用双脚夹住他的身躯,硬是将他拽倒。

「我也没兴趣跟男人搂搂抱抱的,就让我用这种方式压倒你吧。」

「……我听说三大招是没办法同时发动的……你这家伙还真是特例啊。」

我露出笑容,并点点头。

在一只鸟挥动翅膀飞翔之时,另外两只鸟就无法展翅,这是黑钢流的常识。

但我却能让三只鸟同时翱翔。

只要同时发动三大招,就能顺利实行计画,用寝技把江神逼入绝境。

虽然到目前为止都让我提心吊胆,但就结果而言,我的──

「我明白了。不,应该说我确定了一件事。」

背脊窜过一阵寒意,彷佛有人在我背后丢进了冰块似的。为什么在这种状况下,他还能……

「你──值得让我全力以赴。」

就在危险警报加重之际,我立刻逃开,在莫名其妙的状况下错失了大好机会。

随后,他的右手掌放出了闪耀著光芒的波动。

「那……是……什么……?」

我忍不住这么开口,并对做出如此反应的自己猛烈斥责。

笨蛋,对手可是江神春斗喔。就算他创造出让人摸不著头绪的大逆转,也十分合理。冷静点,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如何突破这个状况。

……好。

我摆出白虎的架式,并往四面八方高速移动。

同时偷偷拾起破裂的地板碎片。

黑钢流无法远距攻击,而我就利用这个迷思,瞄准他的眼球扔出地板碎片,藉此制造破绽。就算只有一瞬也好,只要这招生效,就能采取下一步。

好,我就朝著站起身的他扔出地板碎片──

「魅那风流──异形之型。」

咦?什么?江神最擅长的武器──黑色直刀的刀身染上了一片银白──

呃!该怎么形容啊!虽然没搞懂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非常不妙!

我感受到危机感,同时扔出了碎片──

「固有式剑术第壹号──七天爆矢。」

炫目的闪光放射而出。这是他的刀身所带来的极具破坏力漩涡,在这种势力面前我扔出去的碎片比正面挑战风车的唐吉轲德更快在瞬间消灭……

光芒笼罩了我的全身,同时带来剧烈的疼痛。

这就是蕴藏在那把刀身中的力量吗……不对。重量调节这个原理也没办法解释。

这样的话,难不成……可以算是练气术吗?怎么……可能……!

待高温的暴风散去之后,江神对好不容易才站起身的我开口说道:

「刚才那句台词,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练气术(这个)可不是你们(黑钢一族)的专利。」

「太扯了吧……!再怎么说……!」

他居然也能使用练气术。虽然这个事实让我吓得不轻……

但他的头脑却更令人恐惧。

「难道你预测到……我打算做什么了吗?你刚刚是要惹火我吧?居然故意把我想做的事情用更大的规模做出来……!」

「我先修正你的说辞。我预测到的不只是你刚才的行动而已。从这场比赛开始至今,你的一切行为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你判断出可以用寝技压制我的弱点时,你就大错特错了。在我第一次和你交手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会和你在这个舞台上碰头了,所以我才事先放出了假消息。而你没有发现这一点,还洋洋得意地大耍花招,简直就像在释迦牟尼手中飞来飞去的孙悟空似的。」

我无言以对。看了我的反应,他又补了我一刀。

「你居然被这点程度的权谋算计吓成这副德性,这样我很伤脑筋啊。目前为止打出的牌面,对江神春斗来说,只不过是备用的一小部分罢了。也就是说……我现在还没有打出王牌呢。」

绝望感翻涌而来。败在主角手下的恶人们,应该就是这种心情吧。

接著,江神露出锐利的眼神,用闪耀著银白色光芒的刀身指向我,并如此宣言道:

「来吧,让我看看你接下来有何对策。无论是何种手段,我都会正面接下。最后──你那股『绝不放弃』的信念,将会由我江神春斗一刀斩断。」

「你办得到的话……就给我试试看啊……!」

当我说出这句形同虚张声势的话语时──

第一回合结束了。观众和实况转播员都大声叫喊起来。

我将这些声音当作耳边风,移动到结界处,并倚靠在上头。

……这就是所谓的「万事休矣」吗?

寝技=弱点这个大前提已经崩毁了。这样一来,我就不可能折断他一只手臂,将他逼入不得不使用奥义的绝境。

就算只有一瞬也好,我想压制他的行动。但既然做不到这件事,他就不会使出奥义。

所以,我已经毫无胜算了……

不,等一下。好像、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该不会是那样吧?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我就只剩下一个方法了。

这个方法既不可靠,就算成功了,在紧要关头也不知道能不能站得起来。

简直就是疯子才会做的傻事。

「……哈哈。疯子才会做的傻事啊。我想起学会祸孔雀那时候的事情了。」

当时的我心想──如果不让自己疯狂,就没办法和向往的存在并驾齐驱。

结论就是如此吧。适用在我身上的,并不是冷静的思考与缜密的战术,而是疯癫的思绪和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为──也就是疯子才会做的傻事。

这样的话,那我就彻底发狂吧。

于是我用右手拇指按住左手中指──接著用力一压。

就像立华柴暗还没使出绝招一样,江神春斗也藏了一手。

焰果然猜中了。

「可恶的春斗……汝何时习得了这一招……!」

「那个小鬼好像到达了过去的你没能攀上的境界啊,而且他还这么年轻。」

全司发出了充满悔恨的低喃,回应抚著胡须的弥以霸:

「可惜……!太可惜了……!要是他能超脱为鬼……!」

全司握紧栏杆,彷佛要将其掐烂似的。同时,他也说出了宛如叹息般的话语:

「既然实力如此悬殊,那这场比赛将会由春斗拿下胜利吧。」

「不对,柴暗还没有放弃喔。他好像想到什么点子了。」

只见柴暗扬起一抹狰狞的笑……并扳响了左手中指的关节。

剎那间,他那银白色的魔晄防壁染上了一片漆黑,整个人气息骤变。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嗓音传了过来。

「我还以为已经结束了呢,但看样子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声音的主人是克莉丝•涅瓦安德。

「嗨,好久不见。听说你受了伤,现在可以出来外面走动吗?」

「哼!那当然!医生居然要求我禁赛,简直大惊小怪嘛!」

看著她显然在逞强的模样,焰露出了微笑。

虽然外表看似毫发无伤,但深及骨肉的创伤应该相当严重吧。听她声音的沙哑状况,还有脸上的气色等等,应该还是连站都不太能站起来的状态。

即使如此,她还是装出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在焰看来,这种顽强的精神相当可爱。

「……你是不是在想一些让人不爽的事情?」

「呵呵,谁知道呢。对你来说或许如此吧。」

「啧!我果然很讨厌你!」

焰没把气得大声嚷嚷的克莉丝当一回事。虽然克莉丝对她发出「嘎噜噜噜!」这种低吼声,但没过多久克莉丝就叹了口气,并看向会场中央。

「吶,你们应该会替柴暗加油吧?至于Mr•全司……似乎没打算选边站呢。」

众人都纷纷点头。这时,克莉丝的碧蓝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怜悯。

「那我就替春斗加油吧,否则他太可怜了。」

听到这句话,焰微笑著稍稍歪起了头,铃铛发饰也随之作响。

「可怜?我觉得帮他加油的人应该比柴暗还要多上好几倍呢。」

「……你肯定是明知故问吧。」

虽然克莉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但焰依旧一脸泰然。

「唉,算了……现在替春斗加油的那些人,全都是些马屁精,只看到他的表面,也不打算多加了解。那些人就是这样,而春斗也不指望他们。他真正能敞开心房面对的大概只有我……以及Mr•全司你而已吧。但你却不打算帮任何一方加油,没错吧?」

看到全司点点头,克莉丝顿时露出了苦涩的面容,但她立刻收起表情,继续说道:

「春斗所盼望的,是能以敌人身分与他正面对决,并认同他的人,除此之外他都不屑一顾。所以……要是我不站在他那一边,他就是孤军奋战了。我觉得那样实在太可怜了,才想替他加油。」

「呵呵。原来你也有这种温柔又可爱的一面啊,真不适合你。」

「我、我哪里温柔了啊!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好吗?是说,不适合我是什么意思啊!你是若无其事地想找我吵架吧!」

克莉丝大声叫个不停。另一方面──第二回合也开始了。

「那么,立华柴暗会使用什么方法──」

彷佛要打断全司这番话一般,他展开了惊人的行动。

这个行动单纯至极,就只是冲向前打出一记右钩拳而已。

全力挥出的这一拳实在太过豪迈,这里离舞台这么远,都能听见拳头划过空气的声音。然而,江神也没有接下这用力挥出的拳头。

他闪过拳头,并往对手的身体回击一刀。每个人都认为这个发展再自然不过。

即使强行攻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在刚才的那一战中,他应该能悟出这个道理才对。

不过──立华柴暗却一再重复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

『立华柴暗选手从比赛一开始就火力全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向前向前!拚命向前冲!看他这样毫不退让,一心只想往前冲的样子,让我也不禁感动起来了!啊啊,但却又是多么可悲啊!如此激烈的猛攻,却碰不到江神选手的一根寒毛!』

实况转播员说得没错。挥拳、被江神闪过、身体遭受攻击;用力一踢、被江神闪过、头部遭受攻击……柴暗就只是不停地重复这个流程而已。

「唔……这小鬼到底在做什么?莫非他已然视胜负于无物?」

「不对,我可没教过他这种事。」

焰出言否定全司的疑问,一边拨弄头发,一边盯著柴暗的脸。

早已放弃一切的人不会露出那种眼神。那双眼就像渴望对手落入自己陷阱中的蛇一般。但是,应该只有焰和弥以霸等人察觉到他的意图吧。

「呵呵。你的演技还不错嘛,柴暗。」

每过一秒,他的脸就染上更多血迹。看到这个情况,实况转播员大声喊道:

『现在的战况一面倒啊!』最后──

『倒、倒地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场比赛首次出现了倒地的画面!站著的是江神春斗,倒地的则是立华柴暗!这场比赛究竟会如何发展?难不成、难不成难不成,会就此划下休止符吗──!』

柴暗向前扑倒在地。随后,他宛如刚出生的小鹿般颤抖著脚,在进入倒数阶段前站了起来。

「胜负已定了吗?」

「不。那小子身心都十分顽强,可见他是灌注了何等毅力锻炼至今。」

「呵呵,没错。会让普通人身心崩坏的严苛训练,他可是精彩地熬过来了。真是让人引以为豪的爱徒呢。」

「要是他没撑过训练就这样崩坏『居、居然──!是、是由立华柴暗选手率先发起攻击──!这猛烈的攻击,彷佛在彰显他还精神百倍的样子──「烦死了你这智障啊啊啊啊啊啊!不要打断别人的台词!然后你的口气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激动!让人听了就烦啊啊啊啊啊混帐东西!」

要刮别人胡子之前,先把自己的胡子刮乾净吧。焰一边这么想,一边关注比赛的状况。

没有任何改变。柴暗还是不停挥出豪迈的拳击,每挥一次,就会吃上江神回敬的斩击,持续上演这般无趣的戏码。

「呵呵呵,还真惨啊~~~~……不过,再这样下去,就连我都觉得你很弱了呢。没办法,我就来替你加油吧。」

弥以霸将双手放在嘴边喊道:

「喂──!臭小子──!你这混蛋──输了也只是刚好而已啦──!要是你就这样输了的话──!我就把你拿焰当作性幻想对象打手枪的事情爆出来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啊,我不小心说出来啦──!噗哈哈哈哈哈!你活该──呜喔!」

「史上最强的男人,居然是黑钢一族最大的耻辱,简直是一场恶梦……」

「烂透了。要是变成这种老人,倒不如死死算了。」

「实在老丑至极……汝索性切腹离世吧,否则难以对过去的劲敌们交代。」

「有必要说成这样吗!这种排外感是怎么回事!我哪赢得过三个人啊!」

众人重新调整心情,并集中于赛事。

战况果然毫无变化,只见柴暗三番两次地向前扑倒在地。

「由于精神层面的差异,吾原先以为立华柴暗会得胜……但既然实力相差如此悬殊,至少也会由春斗夺胜吧。看来胜负还未定啊。」

听到全司如此断言,焰拨弄著头发,并眯起了双眼。

「要论胜负还早得很呢……他既是黑钢,却亦非黑钢。不过,我们家族的意志,已经牢牢刻划在他的内心深处了。」

焰像猫一般眯细了眼,继续说道:

「江神全司,你应该懂吧?胜负才正要开始呢。毕竟──」

焰盯著柴暗炯炯有神的双眸,便扬起了狂妄不羁的笑容。

「我们(黑钢一族)可不会轻言放弃啊。」

第二回合结束后,进入中场休息时间。

我「故作伤痕累累」的样子,倚靠在墙面上。

「啊~~好痛,真的超痛的。但还是不够震撼嘛。啊~~无聊死了。」

「现在的我」除了想赢得比赛之外,也同样渴望著乐趣。

所以我现在焦虑到不行。

「你不是跟我约好了吗~~?如果在决赛碰头的话,你就要突破极限啊~~而且那也是你所追求的梦想吧~~?但你为~~什么表现出这副死样子啊~~江神同学~~?」

我瞪著身在另一头的那小子,拚命发牢骚。

就在此时──

「喂、喂!你没事吧!」

「嗯?奇怪?你是……哦,是医生啊。」

「嗯,是啊,没错。让我确认一下,你的身体状况能不能继续打下去──」

「这点小伤没事啦~~完全不成问题。」

医生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开始对我进行身体检查。

我想肉体方面应该满目疮痍了吧。毕竟我被痛宰成那样,还能正常动作就已经是奇迹了。包含江神在内,所有人应该都认定下一回合就会定出胜负了吧。

我要的就是这个。

结果医生判定我还能继续比赛,便先行离去了。紧接著,第三回合揭开了序幕。

与此同时,我冲向对手并挥出拳头。

打了又打、打了又打。但我的拳头全部挥空,甚至连挣扎都称不上。

「……你已经没戏唱了吗?」

我挥出拳头,包覆著外壳的手臂撞上黑色直刀,迸出了火花。

「我再问你一次。你已经没戏唱了吗?」

「这就是我的回答!」

我不停打出直拳。左拳撕裂了空气,朝著他的脸飞了过去。

但他从容不迫地闪过,并用冷漠的声音说道:

「这样啊。那么──我就用最后三次攻击,结束这场比赛吧。」

江神话语方落,他擅使的那把刀便绽放出银白色的光芒。

他朝我攻了过来。虽然足以回避,但是……我硬是装出失去平衡的模样。

「固有式剑术第贰号,一天霸王──鬼杀。」

亮晃晃的刀身击中了我的身躯,粒子也随之爆裂四散。

简直就像用祸孔雀打出的一击似的。

我不由自主发出呻吟,双腿也发软,整个人颓然倒地。

『立、立华选手第五次倒地啦──!这次的伤害应该让他再也站不起来了吧!』

实况转播员这么说著。

江神似乎也这么认为。

他像那个时候一样,用无比扫兴的眼神看著我。

还摆出一张冷漠的表情,脸上彷佛写著「我对你失望透顶」。

谢谢你为我流露出这种感情。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什么!立、立华选手站起来了!四处都传来了惊呼声!可、可是,他还能继续打下去吗?……看、看样子他似乎还要继续打!这是多么坚定的执念啊!立华选手还没有放弃!』

那当然,我怎么可能放弃呢?之所以会被痛宰一顿,也只是作战的一环罢了。

第一回合结束后的中场休息时,我这么心想──

江神非得要陷入苦战才会使出奥义……这难道是我的误解吗?

如果这是不容撼动的铁则,那和田中对战时,他为什么要使出奥义?

发现这个疑问后,我想出了一个假设。不局限于苦战与否,在特别的比赛,以及特别的时间点,他都会使出奥义。这似乎才是正确答案。

「……增长天。」站在我对面的江神如此低喃,并摆出了架式。

……这个方法毫无证据,形同一场豪赌。可是……

我想试著赢得这场赌局。

与劲敌(我)交手的特殊比赛,以及即将一决胜负的特殊时刻。综合这些条件后,江神应该会展现出特殊的应对架式。

他的下一招,肯定是──魅那风流奥义四天宵突。

对江神来说,所谓的奥义,恐怕是充满回忆的招式吧。

所以他才会如此执著,要在意义非凡的比赛尾声之际,用特殊的招式予以终结。他总是下意识地履行著这样的行为吧。

好了……我的身体还能动。不对,正确来说,是还能勉强自己动。

「放马过来吧,江神。」

我轻轻一笑。那小子静静地吐了一口气,接著──

当他说出「神速斩光」这四个字的瞬间,他的身影便消失了。

我往前踏出脚步,彷佛久候多时。

黑钢流奥义──打心终天──使用这一招的时刻终于降临了。

我往地面一踢,纵身一跃,同时发动祸孔雀。

右手绽放出金色的光芒,并化作一道细线,将空间撕扯开来。

结合对手和自身的推进力后,便能产生极大的威力。

此时再补上一记祸孔雀的话,破坏力就会提升到数十倍之谱。

就在我即将轰出这个奥义的瞬间,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还真是经历了不少事情啊。

在那三个月内,就算深受放弃与气馁的心情所苦,我仍持续向前迈进。

这个招式,可说是集其大成。

这或许很不像「现在的我」会做的事……但我心中确实有某种感慨翻涌而上。

嗯。这次就用这一招来划下句点吧。

下次再找机会逼江神超越极限好了。让这三个月以来层层积累的努力有所回报,并就此结束──就算事态演变至此,现在的我也已经满足──

「神速斩光──」

……奇怪?他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失败在即的人类,不会露出那种眼神啊。

……你该不会,连这种发展都猜到了──

「极限突破(Zwei)。」

消失了。那家伙消失了而我的这一掌也跟著落空这简直就是『来了。』好像有某种东西沁出了我的掌心『来了。』在我的心被绝望侵蚀之前那家伙已经『咬紧牙关!』──

他展开了行动。

闪耀光芒的细线。

充斥著整个视野,美丽得无与伦比的光之细缕,全都是斩击的轨迹──

我飘起来了。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倒在地上了,刻印也逐渐流入那家伙的体内。

原来我失去意识了啊。

或许是这个因素所致,我的防壁变回原本的颜色。癫狂之气不复存在,只剩下理智。

……这些都无所谓。比赛结果怎么样了?

……还没结束啊。现在正在倒数吗?

那就站起来吧。为了继续打下去,就站起来吧。

胜算?才没有这种东西呢。刚刚一切都被打得粉碎了啊。

我不可能赢过他。但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想放弃。

要是在这里屈服,就跟过去的我没什么两样了。所以,不管再怎么绝望,再怎么认定自己会输,我也要站起来。

「抱歉啊,江神……我竟然把结局搞得这么难看……」

你觉得还不够吧?所以你才会露出这种悲伤的表情。

你之前也说过吧,你想跟我一样,踏上我所走过的路程。

为此,就必须体会到绝望。你需要无比强烈的绝望。

或许我们还是很相似。我和你都只能在坠入绝望最深处之际,才能得到心所向往之物吧。『门……』

……我心想──好想要得到力量啊。『再一点……』

我不想就这么结束。『再一点……』

无论是我或江神,肯定都不希望一无所获地结束这一切吧。『啊啊……』

为了我的劲敌,也为了我自己。『门已经……』

我想要……力量。『打开了。』

「……咦?」

我眨了个眼,之后便下意识地发出了声音。

这也难怪。因为直到刚刚为止,我应该都还在会场上和那家伙对战才对。

如今,我却身在纯白的空间之中。

眼前耸立著一道漆黑的巨大门扉,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这里是……」我才发出这句低喃,门边就产生了黑色的雾霭。只见雾霭逐渐幻化成人型──不久后,变成了一个少年的样子。

那是我。除了发色是黑色这一点以外,其余都和我别无二致。

当我看见那道身影时,我忽然明白了许多事情。难以解释的身体不适、幻听,以及宛如时间静止的错觉──这一切,应该都是受这家伙的某些影响。

虽然毫无证据,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这家伙到底是谁?对我而言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即使脑海中浮现出各种疑惑,我也毫不在乎,并将其拋诸脑后。

「你会赐予我力量,没错吧?那就快点给我啊,就算要我用灵魂交换也无所谓。我不想就这样结束,也不想到最后一刻,都让那家伙……让江神失望透顶。」

听了这句话,另一个我似乎露出了浅浅一笑。

下一秒,他便对我伸出了左手。紧接著──

眼前所见的景象,变回了比赛现场。

好热,身体好热,头部也如撕裂般疼痛。但不知怎地,我却感到无比自在。

一切都从我的脑海中消散了。

狂热的观众也好,叫个不停的实况转播员也罢,甚至连紧盯著我的劲敌都消失了。

于是,我的心中只剩下一连串的话语。

我不由自主地将其脱口而出。

「碧露斯•优古(七门之一)。」

江神似乎浑身颤抖地睁大了眼。

「纳尔•修坦(解放混沌)。」

我冒著冷汗走向前去,乖乖地遭受斩击。

同时,我仍持续说个不停。

「沃鲁冈•纳尔•葛沙那(吾将于虚无之貌烙下名讳)。」

江神的神情丕变,简直像要逃离骇人之物似的。

「冯•左迪斯(大气啊,喧嚣吧)。」

我被砍了又砍,四周飞散著鲜血。

「伊俄伊斯•卡尔拉(时间啊,停下吧)。」

为什么那家伙的动作越来越慢了?

「乌尔冈尔伊•劫姆(吾名即为)──」

他由上往下挥出了一记直劈,而我伸手抓住了刀身,下一秒──

「伊塔库亚•温迪哥(乘风而行之人)。」

周遭的时间冻结了。

身体的热度及头部的痛楚,全都消失了。而我的外装也随之出现了变化。

宛如鲜血般的赤红线条绽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转变成凝冻般的苍蓝色。

是崭新的力量。我一边靠直觉理解如何驾驭这股力量,并看向那家伙。

江神啊──

「接下来轮到你陷入绝望了!」

我揍了他一拳。我放开刀身,朝完全静止不动的他脸上揍了一拳。

江神飞得老高,但就连这个动作,都像定格动画一样缓慢。

我往地面一踏,地板便为之碎裂,扬起了碎片。我将碎片全数弹开,并跳上高空逼近江神。

此时「轰」地刮起了一阵暴风,我听著这道声响,并缓缓地追到他身边──

再次给予追击。

我用手肘刺向他的心窝处、在他即将落地前又踢起了他的身体、出拳往他的脸上打、朝他的脊椎用力一踢、将他往一旁拋摔出去、用手刀击打他的脖子。

接著,他的魔晄防壁大大地膨胀起来……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第一次听见江神放声喊叫。我听著这阵染上了惊愕与绝望的吶喊,同时往他的心窝处用力挥拳。打中他的身体后,我又立刻使出追击,单方面地殴打、踹踢并拋摔他。每过一秒,那家伙就变得更加鲜血淋漓。

虽然我们的实力有著如此悬殊的差距──

「神速斩光──极限突破!」

但这道差距却被他给消弭了。

好快。即使我获得了全新的力量,他的动作也快到让我跟不上。

江神宛如跳跃般来回移动,我光是要追上他的残影就耗尽了心神,甚至连刀身都看不清。我的拳头和踢击全数落空,并遭受到他所回敬的无数斩击。

「咕,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也吼叫出声。力量还不够。『可是……』我还要,再给我更多。『很危险。』这样还远远不够。我还需要更多力量,才能替他带来绝望。『很危险。』所以……

就算死了也无所谓!快赐给我力量啊!

『……明白了。』

听到这个声音时,外装上的苍蓝线条又更加耀眼──接著喷散出宛如鲜蓝色血液的粒子。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到目前为止都不以为意的伤口!伤口!让我痛到快要疯掉了!

拳头、脚、手臂、大腿、肚子、肋骨、心脏、喉咙、嘴巴、鼻子、背部、屁股、脚底、小腿肚!

全身都好痛!痛到让我想乾脆一死了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会这么痛啊敏感度提升了数千倍不只如此我还想直接倒下来我在说什么啊都已经得到力量了快看那家伙停下动作了不是吗这是大好机会快动啊。

快动快动快动快动快动快动快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将地板踏碎,踢开飞起的碎片并逼近江神,用尽全力把僵住不动的他狠狠揍飞。我为了继续追击,强忍著剧痛并冲向前去,大气的哀号声也传入我的耳中。

但我们之间的速度差异太大,因此他立刻重整态势,并使出反击。

漆黑的刀身撕裂了空间袭击而来。这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击,我根本无从闪躲,只能扎扎实实地挨了下来。异能与攻击所带来的痛楚互相加乘了。

虽然痛到让人快要失去理智,但那又如何?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吶喊的同时予以反击。我往他的脸上揍了又揍,他流出鼻血且变得胆怯,而我抬起锻练过的结实大腿,往他的腹部和膝盖猛地一踢。接著江神一个踩空,而我又对他轰出右拳。拳头发出破风声向前推进,碰上了他所挥出的斩击。只见拳头和刀刃用力相撞,盛放出剧烈的火花。这股惊人的冲击,对我的拳头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但那又如何呢?

那有什么关系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会败给疼痛,也不会逃避,不会退缩。

这就是我脱胎换骨,朝江神更进一步的证明。所以……

我也会驯服这股痛楚。

下定决心后,我的意志立刻凌驾于痛楚之上。

我朝江神的侧腹部使出中段踢,将他踢飞到旁边去。但他虽然微微地发出呻吟,却依然狠狠地盯著我冲了过来。

「魅那风流──飞车斩!」

是那一招啊。以前和他对战时,让我完全看不清的超高速连击。

斩击的剑芒劈砍而来。如今,我已经可以完美地应付这一击了。

左颈部、头顶、右膝、左侧腹、左膝、右侧腹、右颈部……好几道斩击袭向了身体各处,而我将其一一弹回……

「我已经看透魅那风流剑术了!」

我一边吶喊,同时以后旋踢踢向他最后劈来的那一击。

「嘎啊!」直接命中。他的脚在地面上磨擦,抵挡惯性作用,并远远弹开。

停下动作后,他一边吐著鲜血,一边高声吶喊起来。

「七天!爆矢────!」

「那又怎么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股极巨大的能量波动从他的刀身散放而出,我朝著那阵冲击,全力飞奔向前。

我冲进强光之中,全身笼罩在超级高温之下。我想发狂变得轻松点,仍强忍著让人闪现出这种丧气话的剧痛,穿过了这个明亮辉煌的世界。

然后──我狠狠揍向站在光芒另一端的那个混帐。

用尽全力、毫不留情地,用右拳轰向他的脸。

接著他喷飞出去,猛力撞上墙面,我对著他大吼一声。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你看见了没有!江神春斗!」

只见他用力捶向地面站了起来,也对我喊道:

「这种!这种雕虫小技!根本一点看头也没有!立华柴暗!」

我们高声吶喊、互瞪著彼此,接著──爆出了无比的激昂之情。

「我一定会打败你!江神──!」

「输的人是你才对!立华──!」

打击和斩击激烈冲突,在停滞的时间中,高声奏响著战斗的音符。

我和江神在结界中四处飞跃著,持续上演著战斗的戏码。

火花、鲜血、泪水和胃液到处飞溅。

我又打又踢,他又砍又刺,拳头与刀刃猛烈撞击,回荡出巨大声响。

衣服破裂、浑身浴血,动作逐渐钝化。

濒临极限了──我们同时顿悟到这一点,似乎浮现出相同的思绪。

他拉开了距离,而我们互相瞪视,接著──在完全相同的时间点冲了过去。

现场响起了「咻」的一声,彼此的距离趋近于零。

我和他都摆出了奥义的架式,四天宵突和打心终天硬碰硬的话,从对应性来看,应该会以后者胜出而告终。然而,江神春斗拒绝接受这样的结局。

「神速斩光──登峰造极(Drei)!」

他的身影消失了。我这绽放金色光芒的右拳顿时失去了目标。

可是──

「这是!第二次了!」

没错,我早就猜到了。我始终深信,如果是江神的话,就算他还握有另一张王牌也不足为奇。所以我才能立刻发动音隼向一旁飞去。

无数道斩击的轨迹强光一闪,但我早已不在原地。

江神因为攻击挥空而失去平衡,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终于被我找到这个巨大的破绽了啊。这样我就能使出那一招了。

江神一脸焦躁地转向我,但他的动作慢得离谱。

我同时发动祸孔雀及音隼/双式,用极快的速度逼近了他。

我以同时使用三大招的手段,将打心终天从「单纯的反击招式」这个束缚中解放开来。如此一来,这个足以在各种状况下发动的招式,才是我的独门技术。

黑钢流异形之一──打心终天/改。

「接、招、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吶喊声产生了回音,破碎的声响回荡在这样的空间之中。

这是我的右拳所发出的声响,同时也是江神的胸口所发出的声响。

伴随著「咕啊!」一声,他的身体如子弹般直直飞去,猛烈撞上了结界的墙面。

「呼……呼……做到了……我做到了……!」

胜负揭晓了。领悟到这一点的瞬间,遍布于外装表面的线条便由蓝转红。

痛苦的程度也随之回复原状。

当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实况转播员大喊道:『真是前所未有的逆转胜啊!』

我倚靠在墙边,并观察江神的状态。

他一动也不动。这也是理所当然,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死了,不可能还能动。

是我……赢了。我跨越了绝望与苦痛,胜过江神了。

现场开始倒数,这样下去肯定就是我赢了吧。

可是……这样可以吗?对我来说,这是个完美的结局吗?

我一心想打倒的男人,难道就在这里倒下了吗?

……不对吧。吶,江神,你怎么会甘愿倒在这里呢?

站起来,快站起来啊。我还想让你多尝点绝望的滋味。

……喂,要结束了,比赛就要结束了喔。喂、喂。

我凭著一股冲动高喊出声:

「江神────!」

多数人应该会觉得眼前的景象很突然吧。才一眨眼的工夫,舞台就被破坏,方才还占尽上风的男人居然瘫倒在地。

克莉丝•涅瓦安德似乎也不例外。

「刚刚……那是……外装的力量……对吧……?意思是规格外外装,使出了异能吗……?」

「不对,垃圾外装就是垃圾外装。柴暗的外装并没有蕴藏任何力量。」

「那、那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问题,全司回答道:

「那小子是神参者,也就是与上位存在融合的人类。因此方才的力量并非外装之力,而是寄宿在立华柴暗这个存在本身的力量……吾说得没错吧,黑钢焰?」

焰点点头。一旁的克莉丝带著不可置信的神情说:

「和上位存在……融合的人类……?」

「关于这一点请你不要告诉他。我们都对他保密著。我认为现在还不到公开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但克莉丝的事就先摆一边吧。

现在的重点,是柴暗发挥出来的惊人力量。焰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

「立华柴暗……你真的是……无时无刻都能……让我欣喜若狂呢……!」

一言以蔽之,就是超乎想像。江神春斗的力量固然也很惊人,但柴暗却直接击溃了他。

「江神春斗的魔晄神气只是单纯的高速移动,相对地……柴暗所呈现的,却是类似操纵时间的技术。虽然现阶段他只能将周遭的时间压缩至数万分之一,但如果能继续成长,或许有朝一日能让时间完全静止呢……!」

她轻轻松松就能应付江神的异能,但能对付柴暗的技术吗?

目前还能断言自己有办法攻略,但就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发展了。

「完全就是可造之材。你这个人真是充满可能性啊,立华柴暗……!」

在夜樱之下与他缔结的约定,或许离实现的那一天也不远了。

激昂与欢欣的心情,让焰浑身颤抖。

一旁的江神全司喃喃道:

「压缩时间啊。若要为其命名的话……就是『冻刻零武(Accelerator Cougar Sonic)』吧。」

「你的品味还是一点都没变呢。应该要叫『风神拳』比较好吧。」

「哼。汝真是一如既往缺乏感性呢……也罢,玩笑话就此打住吧。是春斗运气不好,才会对上如此强大的力量。寄宿于立华柴暗体内的,恐怕……不,未经证实,吾也不能贸然断言。」

接著,全司断然地说:「或许就到此为止了吧。」

然而……

「江神──!」

立华柴暗大叫了起来。他吶喊著,渴望他的劲敌能站起身。

「他可真是奋不顾身啊。能被寄予如此厚望,吾的孙子也算是三生有幸了。只是……很遗憾,他没办法回应这份期望。这场比赛,是春斗落败了。」

他对自己所说的话毫无一丝存疑。对此──克莉丝•涅瓦安德开口反驳道:

「少在那边胡说八道!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是不打算替他加油吗?你有设想过他的心情吗?他明明是想获得你的认同,才会拚到现在啊!你这种态度!就跟我那笨蛋父母一模一样,气死人了!你根本不是他的亲人!笨蛋!」

被克莉丝如此痛骂,江神全司也显得畏缩起来。看他这副模样,弥以霸笑了出来。

「呵呵呵。你从以前就老是被女人骂个不停呢。」

「……多嘴。无论他人再怎么说,事实也不会改变。春斗已经──」

站不起来了──正当他准备出这句话时。

江神春斗的身体动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啊,原来如此,是过去的我啊。

孩提时期的江神春斗,正在跟父母亲顶嘴。

「父亲!请问您是什么意思!为何不准我拿剑呢!」

「因为你没有才能。」

「您、您在说什么啊!您曾经说过我有才──」

「那只是称赞你在剑术上的才能罢了。春斗,你并没有遗传到最重要的资质。所以我们才会劝你放弃。」

母亲斩钉截铁地说著。她温柔慈爱地摸著我的头,话语却如此冰冷。

「春斗,你是瑕疵品啊。」

别开玩笑了。我绝对不会认同这件事。

我始终抱持著这种心情,目标就是要超脱为鬼。后来,我遇上了那个女人。

那是距今两年前的事。

当时以首位魔神之姿,博得世人关注焦点的女人──白鸟玛莉亚,人称「愚者玛莉亚」。

我对她在意得不得了──便向她提出非正规的对战邀请。

「GOOD!最近已经没几个人会来挑战我了!我一直在等像你这样的人呢!来,马上开始我们的对决吧!」

她发出了充满喜悦与疯狂的尖叫声。听到这个叫声后,还不到五秒钟的时间,我就败下阵来了。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呈大字状倒在地上,还被她由上而下俯视著。

「你为什么要来挑战我?」

「为了超脱人类的束缚,达到鬼的……境界……」

「哦?我有个朋友也曾为了类似的烦恼所苦呢。我记得她说,找到命中注定的劲敌之后,她的人生就被彻底颠覆了。」

「命中注定的……劲敌?」

「是呀。不想输给那个人,无论要死,还是置对手于死地,都非赢不可。要是与足以激起如此热情的对手一战,你的心愿就能实现。我是这么认为的哟。」

她这句话简直就是上天的启示。在那之后,我便开始寻求这样的对手──

恢复意识了。眼前的景象变回比赛会场。

这样啊,我被打败了吗?但比赛似乎尚未终结。

倒数还剩八秒。这样就足够我重新站起来了。

……啊啊,可是好痛啊,真的好痛。再继续打下去,我会不会死呢?一有这种想法,我便浑身无力,膝盖也开始颤抖起来。

喂,我在干什么啊?明明现在非站起来不可,为什么动也不能动?

我在害怕吗?……没错,是在害怕吧。再这样下去,我就会突破那道防线了。而我对此恐惧到无法自拔。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有意义吧?我不是一直在等待这一刻吗?此刻如果不站起身,我就不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才持续游走于黑暗之中了。所以我得站起来才行。快啊,快站起来啊!快啊!

……啊啊,可恶,我站不起来。我好害怕,没办法站起来。

实在太丢脸了。我真是太没用──

「江神──!」

……立……华?

「你……叫什么……叫啊?」

难不成他以为我倒地不起了?以为胜利是他的囊中物了吗?

真不可思议。一听见他的声音,一股激昂的热情便翻涌而上。

「别开玩笑了……混帐!别开玩笑了!」

「你还有力气叫啊!那就站起来!快给我站起来啊!你甘愿就这样结束吗!你想就这样一无所获地划下句点吗!」

「闭嘴……!等著瞧吧,我要堵上你那张啰嗦的嘴……!」

我抬起身子……让自己撑起了下跪磕头的姿势,接下来只要抬起上半身就行了……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只是不住颤抖,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想起了过去祖父所说的话。

我对立华柴暗的感情并非慈悲亦非怜悯,而是同族厌恶。只是看到了向不可能挑战的人类,并对此感到气愤……祖父这句话,或许属实。

江神春斗内心的某一处,早已对化身为鬼一事举手投降了。

我总认为自己办不到这件事。

所以……所以我没办法抓住这唾手可得的绝佳机会──

「混帐!你想放弃吗?不要笑死人了!你这没骨气的家伙!」

没骨气的家伙。这是我过去用来痛骂立华的字眼。

「你是想报复我吗……!好大的胆子……!」

「哈哈!你生气啦?那就把这份怒气化为动力,赶快站起来啊!曾让我憧憬的你!曾让我嫉妒又羡慕的你﹗怎么可能就此认输啊!我可不允许!」

「你……!你又用过去式来形容我吗!该死的家伙!」

我要气疯了。这家伙真让人火大。

我虽将他视为镜中的倒影,但绝对不能划上等号。

镜中的倒影看似相同,却完全相反。

那个男人和我不一样。心所向往之物,他早已获得了大半,所以他才会用过去式说著以前对我是多么羡慕、嫉妒和崇拜。这就是他克服了过往的证据,也让我嫉妒不已。

「为什么……!只有你……!能得到渴求的事物……!」

立华柴暗以过去式诉说著江神春斗,反观江神春斗的心情却是现在进行式。

「我好羡慕你……!我好嫉妒你……!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为此,我非得站起身不可。来,站起来,快站起来啊。我想赢过这个男人吧?想得到梦寐以求的事物吧?已经没有时间了,快点站起来。

……啊啊,可恶,我站不起来。我无法突破那道防线。

「江神同学!加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站起来啊,春斗──!」

就算这些加油声传入耳中,也无法撼动我的心灵。

我对那些人抱持著敬意,却不曾对他们敞开过心房。

……蓦然回首,我的人生竟是如此落寞。江神春斗总是孤军──

「春斗──!快给我站起来啊!听见没有──!」

……原来如此,那家伙也在啊。只有那个人才能理解我的心情。

克莉丝•涅瓦安德(能让我卸下心防的劲敌)。为了不让她失望,我可不能就此认输。

「唔,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再撑一下,只要再撑一下,我就能站起身,并突破极限了。

本该是如此,但这一丝机会却消失──

「汝不站起身也无妨!」

我所追求的事物,终于降临在我眼前了。

爷爷,谢谢您。爷爷,您这话又是要我放弃了对吧?

别闹了。

谁要放弃啊。别笑死人了,你这老不修。

说什么我无法超脱为鬼?资质?还要我放弃?我要全盘否定这些说词。

我要……斩去心中的恐惧。

「你快放马过来啊!还没完!我们继续打!」

「我现在就去……给我等著吧。我要来到你身边,和你站上同一个高度……!」

只要抬起身子,就无法再回头了。但我也没打算回头。

为了我自己,也为了绝对不想输的劲敌……

我要……超越极限……!

『复、复活啦──!江神春斗就此复活啦!』

我听著实况转播员的叫声,同时瞪著在我眼前的男人。

「你得到渴望的东西了吗?」

「多……多亏了你……啊……」

他的眼神,让我的背脊窜过一股寒意。

这就和当时──我与焰和佐佐木对决的时候一模一样。

如今,江神春斗超脱了人类的领域──踏入了鬼的境地(我们这一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嘛,我要的就是这个……!我就是想击溃这样的你……!就得是这样的你才行……!」

这家伙已经没有弱点了。

现在的江神,俨然是个技术与精神兼备的终极战斗家。

好恐怖。我打从心底对他感到畏惧。

好想落荒而逃,好想远远逃开这个可怕的男人。正因为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我一定……要赢……我一定……要打败你……!」

「什么嘛,你想得跟我一样啊。吶,江神,我们就像──」

「揽镜……自照一般……!所以……!」

我想胜过像你这般恐怖的男人,想打败像你如此强大的男人。

我和江神都怀抱著这股念头,并向前迈出脚步。

我拖著脚步,一步步往前进。每每拉近和对手的距离,恐惧与追求胜利的渴望,便会逐渐攀升。

「江神……江神……春斗……」

我想赢。

「立华……立华……柴暗……」

我想赢过你。

我想打败你!

「江神──────!」

「立华──────!」

在我们冲进彼此攻击范围的瞬间,这份思绪爆发开来,让我挥起拳头,让他举起了刀。

我们不停地对打,互相殴打彼此,但我们也只能这么做。两人的体力和魔晄都几乎见底,而且也无计可施了。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神大吼起来。从嘴里喷出鲜血的同时,他仍持续挥刀。

「呜,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我也一样。一边吐出鲜血,一边用力挥拳。

简直就像在照镜子似的。我和他都浑身浴血,濒临死亡了。

即使如此,更是不能停下战斗,不能放弃胜利的希望。

「不会输……!唯独你……!我绝不会输……!」

「我要把这句台词还给你……!胜利的人,将会是我……!」

来,上吧。很好,打中了。快,接下来轮到你了。

呜!这家伙很行嘛。威力比刚刚高出许多了呢。

王八蛋,看我回敬你一拳。哦?站不稳了啊。要投降吗?要结束了吗?

这样一来就是我的胜──

「这是……最后的……王牌……了!」

什么?他想干嘛……咦?我的身体……怎么这么……沉重呢?

「呜喔喔!」

他朝我的右眼刺了一刀──几秒后,眼球便窜过了一股剧烈的痛楚。

就在此时,沉重感消失了。我强忍著痛苦让身体往旁边一挪,以防脑部遭受破坏。

右眼毁了啊。但这也无所谓。

虽然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总之接下来换我了。

我对他的脸挥出右拳,过了几秒后,虽然打中了……

这是什么感觉?简直像打了数百公吨的巨石一样……

「疾──!」

他又刺了过来,而我无从闪避,只能想办法站稳脚步使出反击。

虽然我这么想……

被他击中的同时,我的身体就像被卡车撞上一般,朝墙壁轰飞出去。

这个异常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正当我深感疑惑之际,江神拾起了破裂的地板碎片,往天花板一扔。

他想做什么──

下一秒──

碎片以惊人的速度直直落下,贯穿了我的左腿。

我发出了呻吟。但江神就在我身旁──

「这样……就结束了!」

糟糕,我居然被碎片夺走了注意力。

他便趁隙先逼近到我身边……并劈出一记斜砍。

我直接挨下这一击,再度飞了出去。

体会到飘浮感的同时,我也注意到一件事。

蕴藏在那把刀之中的力量就是重量调节。难道这对周遭的物体也起得了作用吗?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刚刚身体沉重如铅、手感异常、狠狠被打飞出去,以及碎片以惊人速度落下等种种疑点,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而我在落地的过程中同时想著──

你居然还留了这一手啊?直到最后的最后,你都不停地超出我的预期。正因为你如此强大,我才想胜过你。可是……

算了。

我已经耗尽全力,没有赢也无所谓。即使在这里划下句点,我也心满意足了。

江神春斗,对上你,我就算输了也──

「不要倒下去啊啊啊!」

是……焰吗?

「我当时说的那句话!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她的吶喊在我耳中萦绕不已。

……内心深处涌上了热流。

我没有忘喔。

「你并非最强,也非无敌。所以,往后你一定会面临各式各样的难关。届时,如果你就快要挫败屈服的话,我希望……」

她希望──

「你能想起自己并不是孤军奋斗,而是和另一人共同迎向胜败。柴暗,你听好了,我永远都会──」

「黑钢焰永远,都会在我身边……!」

没错。我并不是孤伶伶地站在这里,而是和焰一同存在。

这样一来……我可……不能输啊……!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发出一声狂吼,鞭笞著满目疮痍的肉体,向前冲了出去。

接著打出一拳。往认定胜券在握的江神脸上,打出一拳。

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一拳弱爆了。但就算是这么弱的拳头,对付现在的你也绰绰有余。

什么嘛,你也要撑不住了啊,居然晃成那个样子。

只要轻轻一推,你就倒了吧。那……我们就再稍微交手一下吧。

我们在身心都濒临极限的状态下互瞪著彼此。这时,江神先有了动作。他捶著颤抖的双腿发出低吟,并往一旁跳去。没错,在我看来是跳往右边。

现在的我右眼看不见,所以那家伙的身影消失了。

江神,我猜到你在想什么了。你想活用我的视线死角对吧?很遗憾,这个作战计画对我不管用。你进入我的视线死角,反过来说,就表示你身在我的视线死角啊。

那我只要在对手消失的同一时间,往那边攻击就行了。

看吧,我踢中你了。从这个触感看来,应该是踢到他的腹肌了吧。

无论如何……

「这种小伎俩……没用的……!来吧……我们继续来比谁更有毅力……!」

「正合……我意……!」

于是,我们又再次对打起来。

我揍了江神,江神打了我,我们时而交互,时而一同出手。重复了一次又一次难以计数的对打后,我们同时倒了下来。

「哈哈……你的膝盖在颤抖呢,喂……要撑不住了吗……」

「你疯了吗……我还能……再打两个小时……」

「是吗……我还能……打三个小时耶……」

「我说错了……我是还能……打四个小时……」

我们一边进行著无意义的对谈,同时站起身,再次展开毅力对决。

我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恍惚了,但还是不停地往模糊的影像挥拳。

打中了吗?还是没打中?我连这一点都无法辨明。

……啊啊,不过,我也变强了呢。

虽然自卖自夸感觉有点逊,但我还是想说:立华柴暗变成一个优秀的男人了。

毕竟面对这么可怕的怪物,我还毫无退缩之意,甚至反过来压制他。这可真是不得了呢。

……该怎么说呢?虽然事到如今才说这种话……

但我已经感受不到卑劣感了。

我可以认同自己的存在,抬头挺胸地活下去。

如今我终于察觉到这一点。嗯,这种感觉真棒。

如果再加上胜利的结果,那会多么快乐啊。

假如能赢过江神春斗这种怪物,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我好想知道。

「呜,喔……啊!」

因此我绞尽全身的力量,挥出了右拳。打上他的脸之后,传来一股坚硬的触感。

江神整个人腾空飞起,狠狠地撞上墙面。

那家伙的眼中已经……失去战斗意志了。看起来就像个已然接受了败北的男人。

几秒后,江神全身晃了晃,往地上倒去。

然而──

「春斗────!不要放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江神跌落到地面之前,他停下了动作。

克莉丝•涅瓦安德出言否定了这样的结果。

「你以为自己是在孤军奋战吧!别开玩笑了!

你有想过输给你的人是什么心情吗!

你的肩膀上扛了好多人的梦想啊!

寄予厚望的人!誓言要报复的人!还有臣服于你的才能的人!

至今为止被你一脚踢开的那些人,他们的梦想都扛在你身上!

我当然也不例外!

你背负了众人的期望!就应该负起责任!

在我们赢过你之前,请你不要贬低自己的价值!简单来说,就是不准输!

所以我不准你放弃!给我挣扎到最后一刻!战到最后一秒再死!

因为,你就只能用这种方法对我们负责啊!」

克莉丝的吶喊在场内回荡著,同时,一道低吟声传进我的耳里。

「我没有……想过这种事……」

看到他站稳脚步的模样,我忍不住肃然起敬。一道冷汗滑过了我的脸颊。

「我根本没想过……被我打倒的那些人……也没打算深究……可是,唯独克莉丝……我就对她这份心意,负起责任吧……!」

「哈哈……你还真难缠……真不死心呢……但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我们点点头,理解了彼此的心情。从肉体的状况来看,下一次交手应该就是最后了。

我们互瞪了几秒──接著同时冲向前去。

但我们不打算以奥义互相攻击,他应该不会在最后关头还乖乖地使出奥义。可是……江神啊,我早就看透你接下来的举动了喔。

既然你是一名剑士,能做的事情就很有限了。我已经备好了足以应付你各种动作的手段,最后──将是我赢得这场胜负!

我对此深信不疑。然而──

下一秒,我却瞪大了双眼。

谁能猜到「剑士居然拋下了剑」呢?

他往前踏了几步时,便铁了心将刀子丢了过来。

我根本无法应付这种完全超乎意料的行为。

飞过来的刀身刺穿了我的右肩,痛楚与惊愕的双重打击,让我停下了脚步。

接著──他握紧拳头狂奔而来。

「江神……你这家伙……真的太了不起了……」

这样就结束了吧。到头来,我还是赢不过这个人。

但就在我体悟到自己的失败时──

「现在是大好机会!不要放弃啊──!」

一听见焰的声音,过往的画面顿时窜过脑海。

是啊。就像他有四天宵突一样,我也有个充满回忆的招式。

「虽然名称霸气十足,却是个很无趣的招式。」

即使焰说过这种话,但对我而言,要学会这一招真的很困难。

「没问题,柴暗。你很有才华,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所以要加油喔。好吗?」

因为有这句鼓励,还有那张笑容,我才能粉碎眼前的墙往前迈进。

最后──我才获得了渴望已久的事物(自卑感才能消失无踪)。

「如果你想变强,就要练就能笑著杀死对手的本事。」

当时我觉得自己办不到,但现在却将其视为理所当然。

因为焰在我身上下了那么多苦心。

现在,我就要证明给她看。

眼见江神逼近而来,我扯出一抹笑,并使出早已烙印在脑海中的动作。

我闪开飞来的拳头,往一旁挪开,接著用自己的手缠住他伸过来的手……

「不需要蛮力……身体要像羽毛一样轻盈……」

我折断他的手,将他拽倒在地,最后往他的后脑杓一踩,便结束了。

这是焰第一次刻划在我心上的事物,无疑是我的初始招式。

黑钢流体术──喰牙。

「怎么样……我表现得很好吧……?焰……」

传入耳中的声音逐渐消失,而我再也拉不住飞散而去的意识了。

就在我体悟到这一点的瞬间──

「好强……你……真的……很强呢。」

倒卧在地的江神向我拋出了这句话。

「什么啊……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

「听好了……我……曾经很嫉妒你。因此……才会对你这么严厉。我不得不……这样做……然而,如今我已超脱为鬼……所以我已经……不再心怀……那种念头了……」

江神直盯著我看……并稍稍扬起了嘴角。

「我承认……立华……柴暗……是个值得赞许的男人……!」

这一瞬间,这份单方面传递的感情,似乎终于……获得了回报。

耀眼的细线流入了我的体内。认知到这一点时,我的视线便染上了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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