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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卷 第二章 侵略与反击的揭幕

蕾莎走在白色雪地上,手中还组装着微小的金属零件。

「……嗯。就算把备用零件全部拿出来,还是无法再组成蕾莎特别改造版啊。结果反而变回原本旧的『钢铁手套』了。可恶,那个特别改造版,早知道把理论数据记录下来就好了。因为是在摸索中加上零件,所以自己也记不住零件是怎么分配了……」

自言自语的蕾莎突然看着雪中。

「哎呀,有了有了,总算找到了。」

上条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试着和蕾莎做出相同的姿势后,终于明白她看见了什么东西。

积雪大概有三十公分,不过在蕾莎所见的地方,有个明显超过三公尺的空洞。就像是雪做的隧道。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个V字型沟槽。因为雪积在上面,所以从上面看起来就像平的。」

「如果是『以通常方式堆积』,顺着V字沟槽稹雪的形状应该会改变。堆稹方式和强度,都经过魔法加强了。现在就算是客机在上面着陆,应该也不会坍塌。」

上条看着自己的右手。

「……应该不会在碰到的瞬间就被活埋吧?」

「谁知道?小心起见,你还是尽量不要摸墙壁比较安全。」

蕾莎随口说着,身体已经滑进空洞里。

上条正打算尾随其后时,蕾莎突然停下动作这样说道:

「糟了……如果我不小心在雪地上滑倒,我们会自然而然相拥在一起,或者让你看见小裤裤,说不定可以开创出很多条新道路耶。」

「我知道啦。今天你是国王,你说了算。所以快点前进吧。」

洞穴内部还有列车轨道,两条铁轨平行向深处延展出去。还有一列货物用列车停在那里。大概有五节车厢连在一起。没看见电线之类的东西,所以很有可能是柴油机车。

「他就是用这个,将需要的物资偷偷运送进去吧。」

「真令人意外。」

蕾莎一副惊讶的表情。

「右方之火当初,不是一击就把罗马教皇和第二皇女凯莉莎打出去了?我不认为他是会偷偷摸摸费尽心思做这种事的人。我对他的印象是,只要有什么看不顺眼的事情,就会从正面除之而后快。」

「以他的身分,只要利用『神之右席』的权限驱动罗马正教,不需要亲自动手就能解决问题。倒不如说那么做还比较正常。现在他会亲自动手,也就证明了他拥有的火力越来越弱。」

对上条来说,这里有列货物列车真是侥幸。毕竟离基地还有三、四十公里。就算找到了捷径,但是「没有交通工具,请徒步雪中前进」,在遇见右方之火前,恐怕体力就先消耗殆尽。

「话虽如此,但是随便启动货物列车,他们应该会发觉。」

「所以要等到它自动启动的时间啊。走这边,先躲进货柜里。」

上条说着向连接在车头上的货柜走去。货柜可以从侧面打开。上条他们拉开像房车后座一样的滑动式铁门,潜入内部。

蕾莎盯着上条的裤袋。

「我从刚才就有点在意,那个青蛙吊饰是什么啊?」

「听说叫晕太。不过我也不太清楚。」

「……自己都不清楚的新奇吉祥物……?我可以闻到女人的气息。说不定有必要变更作战。看样子我得尽快铲除敌人。」

自言自语的蕾莎迅速环视货柜内部,表情变得不太好看。

「嗯,光从记号来看,基本上很多都是十字教系灵装。不过是用来做什么,还无法确切判断出来。」

一片漆黑中,蕾莎的眼睛似乎很快就适应了黑暗,她说道:

「不过你看起来还真熟练啊。」

「……军事政变的时候,我曾经潜入满载『骑士派』的货物列车,一路躲到福克斯通。」

「哦。这么说来,好像听芙罗莉丝说过。她说下次再碰见那个日本人,一定要扁他。」

「啊,是吗?对了,她为什么会被『骑士派』的人抓走?」

他们聊着,突然听见传来外面的许多脚步声和说话声。两人停止了闲聊,竖起耳朵。

对话似乎是俄文,所以听不懂他们谈什么,不过可以听见好几个货柜门被打开,然后堆了更多货物进去。上条他们预测自己躲藏的货柜也会被打开,于是躲到堆积如山的灵装后面,不过他们白担心了。门没有被打开,车头传来引擎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摇动,货物列车开始动了起来。

「……那些人是俄罗斯士兵?还是魔法师?」

「我没有确切证据,不过应该是后者,很可能是俄罗斯成教的人。因为我还听见他们在抱怨那些堆积在车厢里的灵装。」

两人屏息静静待在货柜中。

他们所乘坐的货物列车,正一分一秒地朝神秘的要塞中心驶去。

不久,

「……唔啊——果然热死了。基本上只要是密闭的地方,光是自己的体温就能使体感温度上升吧?」

「禁止你在这种时候用裙子扬风啦。」

「我才不会那么做。那是在关键时刻,看似不经意地做出来才会有效果——」

蕾莎说到一半,突然停下声音。

上条慢了一步,但也察觉到原因了。

她注意到了。

因为流汗的关系,身上穿的运动服被汗水浸湿变得透明。而在下面,可以看见连女间谍的小型晶片都藏不住的小面积胸罩。

但蕾莎并没有满脸通红地用两手遮掩胸口。

「糟了!我一直将这个珍贵场面当做秘密武器保留,没想到就这样浪费掉了……!」

「你到底是来俄罗斯干嘛的啊!刚才说要掀裙子漏风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那个难道是骗人的?」

上条气得发抖,就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时,列车已经接近目的地了。

列车朝着基地中心行驶了二、三十分钟。

货物列车停了下来,外面再次傅来俄语交谈声时,蕾莎向上条说了一句话:

「下车罗。」

「咦?等那群人离开之后再行动比较好吧?」

「你真是个会在奇怪的地方少根筋的人耶。他们是为了运送物资才开动货物列车,这次一定会将货柜里的货物全都搬下去。到时我们就得和那群人碰头了。所以不先出去会很麻烦的。」

听她这么说还真有道理,但是要跳进明知有人活动的地方,还是需要一点勇气。

上条稍微打开了货柜的拉门。他向外面窥视,奇迹似地附近正好没人。平坦的雪地上好几个木箱堆叠成小山,如果能躲到那里,应该就不会被发现而能继续前进。

(……害怕也无济于事。)

「走吧。」

说完,上条把门缝稍微拉开了一点。他将身体钻入门缝,向外跳了出去。从大约一公尺的高度跳到地面上,接着躲进木箱小山的阴影中。蕾莎以有如肉食动物般流畅的动作紧跟其后。

木箱小山的另一边依旧在进行卸货的工作,上条觉得自己似乎被脚步声和说话声包围了。每当听到声音时,就能感觉到身体在冒汗。

「往好处想吧。」

相对于紧张的上条,蕾莎看起来一脸泰然自若的模样。

「周围越吵杂,我们就算或多或少发出一些声响,他们也不会察觉。」

临时赶搭出来的月台出口,在距离木箱小山约十公尺的地方。还能看见向上的楼梯。这个月台建在雪地下方,所以楼梯很可能是通往地面之上。

上条他们接下来,就要朝向右方之火的要塞中心前进。

那里监视的耳目众多,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这里的卸货人员根本不足以与之相比。

才这种程度就裹足不前,现在可不是时候。

正当上条注意着四周,打算向出口迈出脚步时。

他撞见了俄罗斯成教的魔法师。

那是个比上条年长的青年。应该是负责卸货的工作人员。他双手抱着木箱。对方可能也没预料到会碰上这种场景,看起来一脸惊讶。

对方两手无法动弹,对上条而言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魔法师的反应只稍微慢了一拍。

就在此时,蕾莎行动了。

「!」

蕾莎的行动非常冷静。她没发出声音,一瞬间就缩短距离。她朝魔法师毫无防备的喉咙伸出手臂。不同于单纯的拳头,而是更锐利的一击,魔法师的身体直接倒下。蕾莎对倒下的魔法师毫不在意,伸手接住从他手中飞出的木箱。

只发出最低限度的声响,周围没发生任何事,其他人继续卸货工作。

突然间,上条感受到指尖传来讨厌的感觉。

「你小心点。」

蕾莎只说了这句话,接着慢慢放下木箱.她用了像钢丝的东西绑住青年的手脚,接着把旁边的木箱小山重新排列组合,做出一个口字型的空间,将青年藏进里头。

「……他……他没死吧?」

「杀他还比较简单。这样我就用不着使用『封印脚镣』(DROMI)这种贵重的拘束灵装。」

他脚踝上的钢丝,似乎有阻碍全身动作的效果。轻松说出上述回答的蕾莎,让人觉得她果然和上条住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另一方面,蕾莎摆动着「尾巴」,使得迷你裙摆晃来晃去的。

(……「这样」看起来不太吃香,还是实实在在赢取他的好感,就结果来看才是比较有效率的做法。不,我应该是很性感的!)

两人踏上出口的楼梯来到地面,这里已经属于基地的腹地范围。前方数百公尺,还能看见像是铁制栅栏组成的路障。

接着,

边长十公里的方形基地内,中央大约七公里左右高高向上隆起。形成二十公尺左右的高度落差。雪像一片巨大的蓆子覆盖在巨大的影子上。

「一般的基地应该是平坦的吧?」

「也就表示,这里不是普通的地方。」

巨大高低落差的「墙壁」上,有个大型的出入口敞开着,大概是搬运货物用的。上条和蕾莎从那里侵入内部。

内部的装潢像是西洋城堡。不过,并非用金碧辉煌的金银财宝装饰的那种城堡。石造的潮湿空间,就像是为了幽禁罪犯而建造。

墙壁上隔着一定的距离放上蜡烛一两个人靠着摇曳的烛光前进。

幸好,途中并没有撞见看守或巡逻的人。

说不定是右方之火自己禁止他人进入。

「!」

上条抓住走在前面的蕾莎肩膀。

他们站在一扇门前。

他们从微启的门缝想门内窥视,里面是广阔的空间。不知道这个空间是为什么而建造的,但可以听见里面有说话声,而且还是听过的声音,

「(……是右方之火。没想到就这样突然遇上了终极目标。)」

上条低声自言自语,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蕾莎,身体也变得有点僵硬。

就像正进行着整修工程的教堂,古老的石壁上处处架着现代风鹰架。右方之火站在鹰架上。上头还有与鹰架不搭调的高级桌椅,他就坐在那里。桌子上敞开一本厚厚的书,书中透出一点淡淡的光芒。

除比之外没有其他人。

他们只听见右方之火一个人的声音。

那本书是通讯用灵装?

「有需要,这里是『空间』。因为座标和容积,双方都很重要。」

听到久违的声音,让上条的心中澎湃起来。

「我对俄罗斯宫殿这种东西没有兴趣。如果光靠想坐上宝座的憧憬,当初就没必要特地把圣彼得大教堂炸掉吧?对本大爷来说,这里比莫斯科还重要。虽然得花点时间才能掌握形势是个问题。但即使如此,要想推动计划,就不能排除这个地方。从『伯利恒计划』的角度来看,这里是最适合的。」

(……)

上条想办法让自己保持沉默。如果不努力保持沉默,他现在就想马上大吼着冲向前去。

「我知道。对你们来说,这场战斗也是迫于无奈。我说的不是这场第三次世界大战。而是学园都市和罗马正教的对立,这个大趋势本身。」

虽然他们距离相当远,但或许是因为没有其他人,右方之火的话清楚地传进上条耳里。也就表示,反之这边的对话也有传到那里的风险。上条比先前变得更紧张。

右方之火到底在跟谁说话?

「假设学园都市赢了,科学阵营的时代就会来临。罗马正教获胜,就换成魔法阵营的时代来临。但是不管哪边获胜,俄罗斯成教都得不到多少好处。假设魔法阵营的时代真的来临,只要罗马正教掌握主导权,俄罗斯成教将会失去立场。」

上条劳烦蕾莎帮忙翻译俄语之余,开始思考。

但是,他的思绪突然被打断。

因为他看见了。

放在桌子上的另一个灵装。

「所以你们应骸趁早解决问题。和对自己而言最有利可图的势力联手,等到这场大战结束后,你们才能获得最大好处。听懂了就快把调查结果交出来,将派遣到各地的俄罗斯士兵传来的报告交出来。」

那是个小小的圆筒型迈具。

上头有好几个金属环,看起来就像数字锁。

茵蒂克丝的远距控制灵装。

折磨她、害她陷入昏厥的东西。

只要将那东西……

只要将那东西破坏掉。

「没错没错,乖孩子……伊利沙里纳独立国同盟?的确如果她在那里就说得通了,难怪在俄罗斯境内遍寻不着莎夏·克洛伊洁芙的踪影。」

上条不禁想冲出去。

此时,有人从背后捣住上条的嘴。

是蕾莎。

接着她用另一只手,朝上条侧腹部狠狠击出一拳。上条痛苦得想咳嗽,但嘴巴被牢牢捣住,想咳也咳不出来。

身体的力量逐渐消失。

「不。她好歹也是站在第一线工作的魔法师。一般的军队大概对付不了。要是被射杀了反倒让人困扰。俄罗斯成教?『歼灭白书』那群人也没用处。不知道因为是原本的同事,所以不知不觉中就手下留情,还是纯粹是因为他们的水准太低?不管怎样,目前为止还抓不住她也是事实……虽然很麻烦,但现在就只好由本大爷亲自出马。如果想保证计划确实可行,这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被压制住身体的上条,透过门缝瞪着右方之火。

他还没察觉到这边。

「……还有,有件事我先跟你说清楚。你也不打算一辈子就只做一个小小的主教吧?掌握俄罗斯成教最高权利的人,不是宗主教吗?但是照你升迁的速度来看,恐怕到寿命结束之前都别想爬上那个位置。就是这么回事。要利用本大爷,首先要有让本大爷想利用你的功能再说。下次你如果再敢隐瞒实情,想拿来当作筹码跟我进行无聊的谈判,本大爷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再去找其他途径。听懂了没有?」

像是要切断对话般,右方之火阖上厚厚的书,接着他放下书,抓起茵蒂克丝的远距控制灵装。

先前一直没有注意到,但他旁边就有个像铁窗一样的东西。右方之火打开那扇窗,光线立刻射入昏暗的室内。他从那里轻盈地飞了出去。

蕾莎从上条将手拿开同时,上条猛然转过头来。

「(……你想干嘛?就差那么一点了!)」

「(……我才想问你,你想干嘛?明明有超过两百名魔法师在里面。)」

听她这么一说,上条吓傻了。

他完全没注意到。

但是经她这么一说,上条重新往门缝里望去。充满了广阔空间的黑暗深处,有许多发亮的眼睛。他们可能在进行某种工作,也有可能担任右方之火的护卫,而留在那里待命。

「(……就算你正面冲过去,也到不了右方之火那里。如果右方之火是如你所说的那种人物,不管你怎么做,他都会趁部下拖住我们的时候,从那个窗口逃走。)」

蕾莎为了安抚情绪亢奋的上条,一句句慢慢地告诉他:

「(……他提到了伊利沙里纳独立国同盟,还有莎夏·克洛伊洁芙。他下令让俄罗斯士兵退下,大概是打算一个人去和莎夏接触。如果你想抢走那个灵装,就只能赶在他前面。如果你能抢先他控制住莎夏·克洛伊洁芙,就能挤出时间和工夫,来准备向右方之火发动偷袭。)」

「(……可恶。)」

上条咒骂着。

右方之火。操纵许多人引起世界混乱,而自己却站在高处远观的人。虽然早知道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接触到他,但是……

「(……总之我们先去搜寻莎夏吧。既然右方之火那么想找她,看来背后一定有什么内情……更重要的是,也差不多该跟他为茵蒂克丝的事做个了断。)」

2

滨面仕上开着偷来的赃车。

当前所需的食物、军需资金和车的燃料都到手了。

为了和学园都市「战斗」而行动的时候到了。一定要在俄罗斯找到某个「交易材料」,保障自己和泷壶的人身安全。

「……可是,具体上应该找些什么?」

「不幸中的大幸是现在正在打仗,俄罗斯境内也有不少学园都市的军队和武器来来去去。滨面,从那些东西着手说不定可行哦。」

「你的意思是说,抢走最新型的军用武器,用那东西的科学技术当作筹码谈判?」

「还有一个方法是监视俄罗斯的军事行动,将有利的情报转交给学园都市。」

滨面虽然说着这些事情,但他其实想不出什么想法。

这也无可厚非。

虽然他经历了各种事情,但他其实纯粹只是个不良少年。就算提到军队、武器,也无法产生实际感受。说是要和学园都市这种巨大势力进行「交易」,但他却完全搞不清楚具体程序。

另一方面,见识过学园都市黑暗深处的少女,给滨面提出建议:

「滨面,你必须考虑在这场战争里,学园都市的目标是什么?」

「咦?不就是因为如果被俄罗斯攻陷会很困扰,所以保护学园都市?」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们进攻到俄罗斯境内就没意义了。只要在日本的周围海域打造一条彻底的防卫线就好。一般城市可能无法应付大量轰炸机和弹道飞弹,但学园都市可以办到。他们只要如此争取时间,同时慢慢操纵世界经济,让俄罗斯陷于无法进行战争的财政窘境就够了。」

「……也就是说,学园都市有其他目的?」

「我们现在掌握住这点了,接下来就要朝中心前进。你想像一下势力平衡的天平,虽然你只是一个很小的砝码,但不管在哪边的托盘上,只要抢到一个让天平倾斜的位置就行。如此一来,就能尽情对学园都市提出各种要求。」

「……」

这么一来,只能冲进学园都市和俄罗斯激烈战斗的战场。他只能自己深入虎穴收集情报。不是比喻,真的就是在玩命的作战策略,但如果不这么做,说不定会亲手放掉稀少的机会。

「这一带看样子也是打得如火如荼。好像叫做伊利沙里纳独立国同盟?我记得就在那附近。从那边开始找看看吧?」

「……嗯,对呀,滨面……」

「?泷壶?」

听见了嘶哑的回答,滨面感到一股不祥的感觉。

滨面朝副驾驶座看了一眼,接着忍不住踩下刹车。

泷壶的样子很奇怪。

她脸上满布汗水。

「喂,你怎么了?泷壶,你还好吗?」

「没有……问题。我不要紧,所以……滨面……快点行动。」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任谁看来都不会觉得有异的状况。泷壶还在承受「体晶」的后遗症。虽然问题又重新浮上台面,但滨面还是无计可施。就算知道是徒劳无功,还是把她送去医院比较好吧?但即使让「外部」的医生诊断她,也不可能知道治疗法。就算知道方法,他也会担心泷壶的人身安全。现在正在战争,学园都市和俄罗斯的关系非常恶劣。而且滨面他们根本就是连护照都没有的非法入境者。

但是,

他不想丢下她不管。不能再这样下去。就合理理由之外的感情论而言,滨面一点也不希望再对泷壶的身体增添负担。既然如此应该怎么做?为了寻找和学园都市「交易」的材料,他还得冲进这场战争的中心点收集情报。

苦恼的滨面,这时听见了微小的叩叩声。

那是有人用拳头轻敲驾驶座窗户的声音。

他转过头去,看见一个高大的白人男性。应该是俄罗斯人。滨面没多想,从对方由车外往内看不见的位置,紧贴着门拔出手枪。就如先前所说的,现在学园都市和俄罗斯的关系恶劣。光凭滨面来自学园都市这点,恐怕就有可能遭人危害。

滨面隐藏手枪,谨慎地打开车窗。

白人壮汉向他说道:

「我以前做过日文导游带过观光客。我这样说你听得懂吗?」

「你是谁?」

「看样子,你好像需要医生?」

壮汉抬起下巴,指向副驾驶座上的泷壶。

听到意料之外的问题使滨面不知所措,男人笑着继续对他说:

「这是各取所需啦。我们村子发电用的燃料用光了。这样下去温度降到零下,大家都得受冻。这是柴油车对吧?如果你愿意把这辆破车里的燃料给我们,我就带那女孩去我们的医生那里。如何?」

3

战车乘坐起来的感觉,真的有改进吗?

引擎的声音吵杂不堪,油和废气的味道,与汗水及污垢混合后产生的臭气。最糟糕的是狭窄的空间里,五个中年大叔挤在一起,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不会觉得舒适。

坐在指挥官的椅子上的安杰卡·S·库法克叹了一口气。

这里是俄罗斯的中央。

在抵御外敌的防卫大纲里,本来并不存在对这个地方部署的行动指南。所谓的防卫,应该早在国境附近之地;而且大部分拟定的战略,都是根据情况采取先发制人的方式,先越过对方国境展开部队部署。

从来没有人料想过,会被敌军攻得这么深入。

尽管如此,学圈部市的地面部队已经来了。

更过分的是,他们似乎打算从中心向外围继续鲸吞蚕食。

「……混蛋,他们还在空降。」

安杰卡从顶盖的缝隙看着白色的天空,愤恨不平地低声说道:

「什么为了守护和平,而投入最低限度的防卫武器啊。这群该死的混帐,他们不断像纸花一样撒下派一个小队冲过去,都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吹走的新型车辆。这分明就是侵略和占领用啊。」

「那群人,据说两百三十万人之中八成是学生。光是这样就能和我们俄罗斯军抗衡,士兵的数量和武器不一致。你们听说了吗?那辆战车似乎不需要驾驶员就能四处活动。」

战车内的同袍令人不快地说道。

安杰卡的眉头,更加不快地皱紧了些。

「那只是可笑的传闻,别说得像是那群人什么都做得到。」

学园都市的超音速轰炸机从上空飞过。沿着那条线投下大量降落伞。这次不是空降战车,大概是简易基地建筑用的建材。

那群人的基地,有好几种不同的层级。

从以大量钢板组合而成的「小木屋」,到使用了远乾性强化水泥的「避难所」。还有叫做驱动铠甲的东西。甲胄武器以令人惊讶的速度组装基地,像是蟑螂的巢穴,一眨眼间就在俄罗斯境内四处建造起来。

学园都市似乎非常不愿意自己的技术外流。

这么一来,那些要塞里大概也装有能事后引爆或回收的机能。他们和为了应战而分身乏术的我方不同,连战后的事情都考虑好了。

「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

同僚像是在咒骂般说道:

「在筹划进攻前面突然出现的基地时,转头一看背后又建好一个基地。正在我们陷入慌乱中,这次又出现别的基地切断我们的补给线路。那群人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就连帮人连夜潜逃的业者,也得花上一点时间啊。」

一开始他们还试着击落那些降落伞,但成效不彰。高射炮和机关枪朝降落伞打出了几个洞,但马上就伸出类似滑翔机的机翼,或者陆续出现其他降落伞,简直没完没了。

无法进入自己擅长的舞台。

这就是安杰卡他们最真实的感想。

他们并不是笨蛋。单论实战经验,他们的经验比专攻科技的学园都市丰富多了。正面对战,再怎么差也有自信能得到平手的战果。这意味着他们有办法使战况陷入胶着,阻止进一步入侵。

但是,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所熟悉的炮击战。

战局并没有发展成千锤百炼的战车士兵熟悉的模样。

学园都市的特异战术,本来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建造基地所需的资材、建构基地所需的人员和时间、维持基地所需的物资和能源。考虑到这些因素,要在敌阵的中央陆续建造基地,并为设施里的人员打造补给线,这种做法完全不符合现实。别说军人了,就算随便抓个记者来看,都能指出很多问题。

然而事与愿违。

学园都市以无人能及的技术,克服了这些弱点。

用通常不可能的速度,不断投下大量资材和燃料的超音速轰炸机。还有能用超高速将着陆后的资材,正确组装起来的那群驱动镗甲。这种状态光用脑袋想,就觉得愚蠢至极。如果不从受训时期的教科书开始改写,恐怕他们完全跟不上眼前的事实。

「怎么办?」

战车里有个看来还年轻,但事实上也已经年届中年的士兵问道:

「燃料和炮弹都差不多见底了。我们的退路和补给线路都被那个基地给封锁。请军师告诉我们一个划时代的反击策略吧。」

「再这样下去,别说是跟对方的战车交战,我们会直接困死在这里。」

其他士兵用一种烦闷的语气说道。

一开始超音速轰炸机投下大量降落伞时,他们的部队以阻止对方基地建造为优先目标。但是击落降落伞没什么效果,抢先一步着陆的驱动镗甲,用让人惊讶的动作闪躲炮弹,还用准备来挖掘避难所的超巨大霰弹枪进行确实的反击。

他们被对手用稀奇古怪的行动玩弄,兵荒马乱时敌军又一陆续投下追加的资材和空降战车,等注意到的时候,安杰卡等人已经被两者之间巨大的战力差距封锁了行动。

我们也知道那是在浪费火力。

如果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这种战术,至少还能冷静地保留一点炮弹下来,但现在提这个也无济于事。

几个同袍回想这些状况,看着安杰卡。

「我们也看得出来不投降不行了。但是什么都不做就结束,我不能接受。至少最后干掉一辆也好。虽然是杯水车薪,但如果不削减一点战力,这个国家就真的就不行了。」

安杰卡从顶盖的缝隙看着白色的天空。

好几架时速超过七千公里的轰炸机,撕裂俄罗斯的上空,大量降落伞成一直线落下。

「喂,假设那不是补给物资,而是破坏堡垒用的大型炸弹,我们会变成怎样?」

「……」

令人不舒服的沉默,在战车中扩散开来。

没错,超音速轰炸机本来的作用就是投下炸弹,而那么做,或许能更简单地让安杰卡他们陷入沉默。

为什么学园都市要特意执行这种迂回战术?

安杰卡愤恨地看着天空,像是在咒骂似地低声说道:

「这是所谓人道的武器运用法吗?竟然被看扁啦。」

4

伊利沙里纳独立国同盟。

上条和蕾莎终于走进其境内。因为在战争中遭到侵略,他们原以为国境一定处于戒严状态,没想到轻轻松松就通过了。

「如果是日本和英国这种岛国另当别论,像这种土地邻接的两国国境,是很容易越过的。」

「即使如此也太简单了,这种形势下就算我们被射杀也不奇怪啊。」

「可能他们已经没有余力做那些事吧。不过,你进入俄罗斯之前,就已经通过好几国的国境罗?」

「不,我是四处搭便车来到俄罗斯的,所以不知道具体方法。」

「……嗯。可能只是因为你语言不通所以没注意到,说不定其实真的必须冒相当大的险……?」

蕾莎自顾自地低吟着。

这里是个像广场一样的地方,各种人在周围穿梭走动着。并非特定的单一民族,而是不同人种。他们所用的语言,虽然分不太清楚,不过可以确定混着好几种语言。

「伊利沙里纳独立国同盟,原本是反对俄罗斯做法的小地区,各自独立以后所形成的国家对吧?」

「正确的说法,是由那样的国家所聚集而成。」

蕾莎订正他的说法。

「这里是内陆地区。只有一个国家独立,周围三百六十度依旧全是俄罗斯的领土。那样就会变成交易人员和物资时,都需要『俄罗斯政府许可』的状况。伊利沙里纳独立国同盟,就是为了摆脱这种间接支配,集结了数个小国,靠自己的力量筑起通往俄罗斯之外东欧国家的路线……因此,独立以后的国家中,有几个国家特别受到俄罗斯疏远。」

因为上述来龙去脉,而形成的伊利沙里纳独立国同盟,国土由东往西漫长地延伸。长度约三百公里左右……看样子走在路上,想正好碰见自己正在找的人,可能性可以说是接近无限地低。

「总之,我们必须抢先往右方之火之前逮住莎夏·克洛伊洁芙。」

上条好像在催促自己一样说道。

「那么,该怎么找出那个人?」

「首先找个能住宿的地方当据点吧。」

「要在这么广阔的范围内搜索,一天内是不可能完成约。」

「当然,为了保留可用的资金,只要一个房间就够了。虽然多少包含一点猥亵的意思在内,不过没关系。」

「你这家伙的基本思路,全被设定到那方面去了是不是?」

「找地方住宿不行吗?那就是要睡外面罗?但……但是,伤脑筋耶。野外本身是没什么问题,但考虑到严寒气候,可能会很辛苦喔?」

「……好吧,我们认真点谈谈吧。」

上条拎住蕾莎的颈子走进小巷,对她狠狠地说教了十五分钟。然后少年带着精神上被教训得疲惫不堪的蕾莎,再次回到广场。

「该怎么找她?莎夏也是魔法师,如果能找到那种『用了不可思议物品的痕迹』,说不定就能找到她。」

「我……我有更简单的方法哦。」

「?」

蕾莎的话让上条摸不着头脑,但他立刻察觉到了异变。

周围。

四、五个男人躲藏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视线直盯着上条他们。他们穿着深绿色军服,但在白雪之中反而很显眼。

「是国境警备队。」

蕾莎简单地说道。

「你刚刚说过,入境实在太简单对吧?你说得没错,但他们也不是笨蛋。虽然现在的状态,导致他们连融入环境的迷彩服都弄不到手,但他们尽忠职守保护这个国家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喂、喂。现在该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直接去问他们。」

蕾沙说了意义不明的话。

她看着一脸不解的上条,重新慢慢说明:

「右方之火不是利用俄罗斯军队去寻找莎夏·克洛伊洁芙的动向吗?这么一来,一部分的人已经进入国境进行搜索活动。就算找不到魔法师莎夏本人,但是伊利沙里纳军人,也会察觉紧追在她后头的俄罗斯军队吧?这么一来,战争的主谋现在正打算潜入伊利沙里纳独立国同盟这个事实,对他们来说不就正好成了无法忽视的『拨判筹码』?」

5

英国与法国之间的多佛海峡,已经化为两国势力正面交锋的战场。

海面被不明的半透明物质覆盖住,在上面有数十、数百、数千的刀刃交错厮杀。那已经不单是「战斗」的领域,完全到达足以用「战争」两字形容的规模。

两阵营从人数来看,法国人数较多,英国则处于受制的一方。

但是,神裂火织的存在果然很重要。

世界上仅有二十名的「圣人」,他们所拥有的力量足以一挥就把大量魔法师一口气横扫出去。而且,在她周围的新生天草式十字凄教每个成员,时而对她进行支援,时而利用神裂当诱饵,从其他方向进行精确狙击,取得了超越本来人数之上的战果。

「呼——!」

神裂的刀鞘,严重破坏了脚边半透明的大地,穿着黑色修道服的少女们立刻跃上,破碎隆起的立足点,从上空向法国的魔法师发动奇袭。

她们是前雅妮丝部队的修女。

以雅妮丝,桑提斯为中心的部队,与新生天草式十字凄教一样,在战场上活跃着。除了纯粹的战力外,他们还能在「熟知敌对的罗马正教战斗方式」这点发挥了功效。

但是,光是这样还无法击退法国。

他们之中并没有像「圣人」一样,占有特殊地位的魔法师。但是相对的,他们从拥有超过二十亿信徒而自豪的罗马正教那里,借来数量庞大的武器和灵装增强战力。除了权杖与杯这类个人装备的典型武器,还有用来代替大炮的长剑、以甲胄的铁板代替装甲安装上去的奇怪战车等灵装车辆。

第二皇女凯莉莎看着这些场面,百无聊赖地说道:

「这只是小小的试探。反正充其量只是为了窥探我方战力,所派来的侦查兵罢了。」

她至今还没有握住武器。

被大量骑士团团护住的凯莉莎,身上带着一种优雅,但却无法使之轻易动摇的氛围。

她用轻松的语气询问旁边的骑士团长:

「不知道法国阵营的主力是什么样子哦?眼前除了以罗马正教魔法师为主的兵力之外,还能看见几个骑士混在里面。那些骑士看来也是能用十字教范畴说明的程度。」

「既是法国骑士又是十字教系统,依属下之见,很可能是查理曼那边的分支?」

「或者是在凡尔赛宫打呵欠的『首脑』圣女大人,不顾形象向奥尔良骑士团余党哭着求来的帮手。」

「……我希望你不要太瞧不起我——」

这时冷不防插进了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

凯莉莎的眉毛微微一动。

「我们法国的自尊,并没有廉价到为了明哲保身而留下那种东西。我们反倒对于他们遭到英国佣兵解决的事,感到非常愤慨。」

「哎呀呀,我看你好像还没睡醒,先去洗把脸再来如何?虽说你无法离开凡尔赛宫,但归结起来,一切的元凶都是因为你反应总是慢半拍的关系,正好跟这次一样。」

「就无能为力这点来说,你也是一样的。」

凡尔赛的「首脑」用平静的语气低声说道:

「我们已经掌握住正统卡提纳毁损,和卡提纳二世在女王伊莉莎手中的事了。也就是说你现在根本不具备力量。而你身边那群骑士只要离开英国国境,就不再拥有强大的力量。我知道你很好战,但你是否察觉到自己变成其他人的绊脚石了?」

「白痴。」

凯莉莎简短地咒骂了一句。

紧接着。

唰!

第二皇女周围的骑士们,纷纷从卡提纳得到了强大的力量。

供给力量的本体是卡提纳二世,可能是伊莉莎下达了某种命令。但光那样还是说不通。因为卡提纳的效力,只能适用于英国境内。

「你知道假设我在英国国内,藉由正统卡提纳完成军事政变的情况下,我打算进军欧洲,将所有的敌对势力全部埋葬掉吧?」

「不会吧……」

「你以为我打算怎么具体实行这个计划?总不会哭着说因为是国境之外,所以无法使用卡提纳的力量?」

铿!传来一声巨响。

声音来自凯莉莎背后距离超过十公里的后方。

那里浮现了某种东西。是个巨大到惊人的构造物。应该说是用沉重的石头组成的立方体,以数十种方式随机组合构成,像是「四角泡泡」的神秘构造物。大为超出正常建筑技术的那东西,看起来像人工之城,也像是巨大岩石强行切离后漂浮在空中的景象。

「栘助要塞格拉斯顿伯利。」 (注:Glastonbury -原指亚瑟王的埋葬之地,亦为是传说中精灵国度阿瓦隆所在之处。)

凯莉莎说出了这个名字。

「因为我强行规定这座要塞周围,都算是英国的领域,因此这个设施能使卡提纳的使用范围大为延伸。你不觉得这座要塞,正是完全不考虑对手意向的『侵略』用大规模灵装?」

状况丕变。

获得力量的骑士拔剑挺身保护凯莉莎。

「这可不是为了防卫的消耗战,」

护卫凯莉莎而展开布阵的骑士,缓缓地产生了变化。

从被动变成主动。

意味着「军事」的皇女高声宣告:

「是为了进行攻击的扫荡战。」

6

上条和蕾莎两人被好几名壮汉包围着,在广场上前进。语言不通,加上被看似军人的人带走,感觉实在不好。相对于战战兢兢前进的上条,旁边的蕾莎用一副百无聊赖的语气说道:

「不用担心啦。伊利沙里纳独立国同盟,只要有关右方之火的情报,不管是什么应该都求之不得。所以我们不可能直接被送进集中营的,而且这个同盟里不存在那么危险的设施。」

「……真的吗?原先预想的事总是到下一步就被彻底推翻,这可是不幸的上条哥哥我遭遇到的一贯模式哦?要是接下来就这样被带进一个小房间,里头只放着上面有皮带的椅子,你说怎么办?」

「好啦好啦,到时候我就穿着娃娃装在地板上爬,扭动屁股给你看当做道歉好了……嗯,这想法不错。不然现在就试试看吧。」

「看来我的说教对你而言还不够啊,蕾莎同学。这里会给人造成麻烦,跟我去那边的小巷子吧。」

上条拎起少女的颈子,正想往包围着他们的人外面走,周围就爆发出俄文的怒骂声。其中几名壮汉,甚至已经把手伸进枪套里摸着手枪。

「哇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可恶,他们真的不像是在欢迎我们耶?」

「我也只是在开玩笑。我可不打算提供服务给周围那群人,而且这么做对英国的国家利益也没什么好处。现在就老实地跟着他们走吧。穿不穿娃娃装的事先搁着,到时进房间后再说。」

上条他们就像这样瞎扯着,包围在他们身旁的其中一名壮汉,极其不悦地低声说了几句话。他脱的是俄语,上条听不懂,但是旁边的蕾莎替他翻谭出来。

「他问我们是不是在俄罗斯境内,救过被卡车押送的母女?是一个两岁左右的女婴,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我们的确有对那列卡车和装甲马车车队出手,但是那些车上坐着好几十个人吧?他只说那样我想不起来。」

男人又用俄语对着百思不解的上条,丢下一句话。

听见这些的蕾莎,一瞬间皱紧眉头。接着她缩起肩膀看着上条。

「他说,那是他姊姊和她的女儿。」

……既然知道这些事,就表示卡车里的人都已经平安到达附近的城镇,用电话或其他方式和家人取得联系。

说不定他们刚才把手伸进枪套,却没直接拿出手枪指着上条,就是因为欠了上条这份人情?

就在此时,上条和蕾莎两人已经被带到广场附近的四方形石造建筑物里。那里原本应该是很大的教会建筑,但现在似乎被用于其他目的。

军事设施。

虽然称之为办公室,但只见纸本资料散落一地,钢制书桌的位置也没固定。墙上的白板贴着邻近区域的地图。颜色不同的磁铁,大概是表示伊利沙里纳独立国同盟和俄罗斯双方战车的配置图,其中一种颜色数量压倒性地多。

有个金发女性等在那里。

她是个非常瘦削的女人。假如她穿上泳装,在兴奋之前反倒会忍不住担心她太瘦。她将深陷的眼睛看着这边,接着微微一笑。

她用日语说道:

「听说右方之火正朝这边来啊。」

蕾莎闻言吹起一声口哨。

她们彼此认识?

上条这样想着,不过似乎不是这样。

蕾莎说道:

「……那位女性的名字,就是伊利沙里纳独立国同盟名称的由来。她就是让好几个国家独立,并将它们缔结起来的圣女大人。」

「听说右方之火正朝这边来啊。」

伊利沙里纳又重复了一次。

让非法入境者立刻和这种大人物见面,可见右方之火在伊利沙里纳独立国同盟,是多么不祥的名号。

这也无可厚非。

因为他是扣下扳机,导致第三次世界大战开战的男人。

如果不是他,俄罗斯军队也不会想到要对独立国展开进攻。

「这是我们在国境另一边邻接的俄罗斯军方基地中,从当事人口中直接听到的话。我想应该不会错。

上条听见她的说明,不由得觉得事有蹊跷。

「……等一下。伊利沙里纳小姐知道那个右方之火指的是什么?」

如果她知道,也就代表着她知道魔法阵营的事。

而且对罗马正教的内情,也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伊利沙里纳嘴唇几乎连动都没动,就回答道:

「虽然我的技术拙劣,但也算是一名魔法师。」

「如果不是那样,光靠部下传来那些零碎不全的报告,是无法如此迅速对应的。知道我们的价值,并且立刻发出指示把我们带到一国的中枢,光是能做到这些事,就明确显示出她是『通晓魔法的人物』。」

蕾莎以随意的口吻补充道。看起来她很清楚伊利沙里纳这号人物的功绩和传说。

「她表面上为了让国家得以获得政经独立,而大力整顿国家基础;在背地里则从事神秘的魔法活动,她能将俄罗斯成教的魔法师全数击退,是位拥有深厚实力的人物。如果认真对打,说不定连我都会被打得老远。」

「事实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只是帮忙完成几个提案的手续,和『法国的姊姊』比起来还差得远了。」

伊利沙里纳随意带过话题,她似乎不喜欢别人吹捧自己,将自己放在超乎必要的高度。

她很快地回到正题。

「右方之火是这场战争……不,是与侵略我国有关的重要人物。如果能趁这次机会打倒他,我想就能让民众生命受威胁的可能性大幅降低。」

到这部分为止,上条也同意。

但是,她接下来所说的却无法认同。

「另一方面,我不认为现在的我能轻易打倒右方之火。这是魔法师技术能力上的问题。就算集这个国家所有力量,也打不倒他一个人。」

伊利沙里纳说着,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

看来她也不想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既然伸出手就能碰触到,如果可能,说什么也想立刻采取行动以尽快脱离危机。

站在那里的她,真的是个有能的政治家?

乍看之下那就像是个好机会,但万一实际上却包含致命危险……

「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独立国同盟居民的生命。为免伤及无辜,我们一定要避免与右方之火交战。」

「事情演变至此,你现在却说要让他为所欲为?」

蕾莎这样问道。

伊利沙里纳摇摇头。

「不。」

她立刻回答:

「我从部下那里听说了。你们和右方之火的目的都是莎夏·克洛伊洁芙,我们已经掌握住她的动向。她就在不远处,只要我一道命令,随时都可以将她传唤过来。基于这点,我们会保护园民,并思索打倒右方之火的方法……我想说什么你们明白吗?」

「……要我们将莎夏·克洛伊洁芙,带到伊利沙里纳独立国同盟之外……送回俄罗斯境内,然后再实行对付右方之火的作战?」

「没错。」

伊和沙里纳点了点头。

「就算你们把我看成冷酷无情之人也没关系。但是事态已经变得一触即发了。只要出现一个疏怱的选择,就有很多无辜民众可能惨遭杀害。」

「不。」

上条微微一笑。

「我们本来就是想利用你们搜寻莎夏的行踪。应该说光是没被直接上手铐这点,就已经很感谢你们了。」

「虽然规模和程度不同,但是看来你好像也有必须保护的东西啊。」

「每个人都有的。」

上条不甘示弱地回应伊利沙里纳那些近乎自言自语的言词。

「……都是因为太慢察觉那家伙,差点就被夺走了。现在行动说不定还来得及。」

总之无论如何,

现在必须尽快和莎夏·克洛伊洁芙会合,从伊利沙里纳独立国同盟外引出右方之火,再将他打倒。当前还能制造出比右方之火有利的状况,但随着时间流逝,成功的可能性将会逐渐降低。

救出茵蒂克丝的机率也会随之递减。

上条重新确认状况,她直接向伊利沙里纳问道:

「具体上要如何行动?」

「请往这边来……不管怎么说,因为事出突然,所以无法保证一定会有胜算。」

伊利沙里纳说着,走向放在房间角落的白板。

就在此时。

「说得也是。到了这个阶段还开会讨论作战计昼,就已经太迟了。」

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一个听过的声音,绝对不会忘记的声音。

右方之火。

声音来自窗户。上条连忙回过头,蕾莎和伊利沙里纳也同时行动。蕾莎抓起了不锈钢桌上像警棒一样可伸缩的指挥棒,在前端绑上一块磁铁;伊利沙里纳则将包装零食的蓝色半透明玻璃纸,贴在装了水的玻璃杯侧面。

仅仅数秒。

她们以随手可得的东西做出灵装。

紧接着,火焰和水花飞溅。

轰!随着空气迸出的巨响,两道攻击如雪崩般朝向窗户涌去。玻璃被震得粉碎,但是声音仍未停止。

「刚才只是跟你们打个招呼。」

右方之火的话还在继续。

破裂的窗户外面,飘着一个面粉揉成的小人偶。

「好戏现在才要上场。」

不久后。

轰!

上条当麻的大脑,感受到激烈的震撼。

一瞬间他的视野晃动了一下。好像有某种沉重的东西朝脸上打了一拳。不知不觉问倒卧在地的上条,总算看清给自己脸部带来巨大冲击的东西。

一块比棒球稍小的瓦砾。

天花板几乎有一半都崩塌了。

受到瓦砾崩塌的力量牵动,天花板有一部分也掉了下来。

在那个被彻底摧毁的地方,可以看见某种像橘色光壁的东西。

就在此时。

外观上像是光长度就有三至四十公里的长剑由上挥下,连离现场最近的上条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毕竟这把长剑的规模太大,就连剑身与剑柄交会处都已消失在地平线上。长剑发出咻咻的的蒸气般声响,像拔出砍人巨木的斧头,先轻微地左右晃动,然后才能慢慢拔出。

「尺寸太大,想要瞄准目标也很费力。」

右方之火的声音,听来非常轻松愉快。

他在战栗的上条面前,毫不费力地再次举起连山脉都能劈成两半的长剑。

角度几乎是垂直的。

接着,右方之火的剑一口气挥下。

空气被激烈震撼。

这次真的是毫不留情地砍下。

修正目标后的长剑,从正上方垂直落下。伊利沙里纳独立国同盟的城市遭到直线劈开,最高点承受了最强大的威力。上条他们所在的石造建筑物,化为碎裂的瓦砾。

空中出现了一团云。

切割大气而出现了巨大气压差,结果产生出了类似飞机云的东西。

甚至可以对天候造成影响的一击。

接着,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咆哮。

上条当麻将右手手掌举向正上方。

可以听见骨头内部,发出受到挤压的讨厌声响。

但是,

少年用一只看起来无异于常人的手,正面承受了能将地图一分为二的一击。

(挡住了……?)

第一次见识幻想杀手的伊利沙里纳表情一脸惊异。不是第一次看到的蕾莎,似乎也还是不那么容易接受。不过,时间一一说明了。就连上条都没有自信,甚至怀疑骨头是否折断了。

这时,

「搞什么嘛。我还以为你在经历了『不列颠万圣节』之后,多少学到一点东西了。」

突然间,声音变得近在咫尺。

是右方之火。

看见一个从正面飞来的红色人影,上条明白了。

魔法发动者与魔法的发动场所之间,有一些误差。

与同时并用正统卡提纳和对地集束炸弹的第二皇女凯莉莎,有异曲同工之妙。

先让别人的意识集中在大规模攻击上,然后趁机向门户洞开的胸口发动真正攻击的做法。

「——?」

上条一瞬间举起右手摆出防卫姿态,但他刚刚方粉碎了橘色长剑的一击。手臂还充满着一股麻痹刺痛的感觉,因此反应变慢了。利用这小小的瞬间,右方之火带着轻松的表情,把自己的手伸向上条。

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的神秘之手。

「唔!」

伊利沙里纳介入了两人之间。

她的身体前面散发淡淡的光辉。大概是发动了某种魔法。拥有让好几个国家从俄罗斯这种大国独立的能力,并在水面下继续使用那种力量的魔法师,从她的经历可以推测出,她应该能自由使用一些威力强大的术式。

但右方之火完全罔顾于她的存在。

上条和伊利沙里纳两人,毫不留情地被击飞数公尺远。

呼吸差点停止。

右方之火接着打算继续真相不明的追击,但这时候他的行动却停止了。原因在右手上。他的肩膀一带,飞出一条看起来像是第三只手的东西。

上条被伊利沙里纳的法术救了一次。

如果不是她,上条的上下半身恐怕早就分家了。

「原来如此。」

右方之火看似钦佩地以左手敲了敲自己的肩膀。

「原本以为可以轻松击破,但现在看来防壁还是硬了点。」

这时,一直跟在伊利沙里纳左右的两个男人冲了出来。

「贝拉基!朗奇耶!退下!」

倒卧在地的伊利沙里纳连忙大声喝止,但却无法阻止他们。于是,右方之火也没有手下留情。

「不过,毕竟不是打不坏的程度。你们可别太小看本大爷哦?」

声音消失了。

右方之火的第三只手一挥,接着贝拉基和朗奇耶就直接朝侧面飞出。这和攻击距离长短无关。暂且不提贝拉基,朗奇耶明显是在第三复乎伸手可及的范围外,然而却一样被横扫出去,他们穿越右方之火第一击打出的瓦砾缺口,向外面飞出。

上条拖着还没复原的身体爬了起来。

「右方之火!」

「你是我的主菜,在吃之前得先做点准备。」

袭击者的视线转向伊利沙里纳。

伊利沙里纳的身体表面,再次发出了不明的淡淡光芒。

但是从刚才的交锋就能看出,右方之火和伊利沙里纳的实力差距很明显。她的防御术式都被贯穿了。如果他认真起来,说不定伊利沙里纳也会丧命。

(如果用我的右手……)

上条注意着仍然残留疼痛感的手臂,咬紧牙关。

(但是,真的能毫无漏洞地挡下所有攻击吗?光靠防御这种被动的立场,怎么救得了茵蒂克丝啊?)

右方之火完全不在意上条的惊讶和犹豫。

他不假思索地动了。

「!」

但是,右方之火的右手并没有抓住伊利沙里纳的喉咙,并直接扯下。

原来是蕾莎。

闯进两人之间的娇小少女手上,不知何时握着一把像长枪的东西。那是「钢铁手套」。这个魔法武器上配备了四根像手指的刀刃。蕾莎举着那把武器,像断头台铡刀般一鼓作气砍下。

「别挡路。」

右方之火的动作看起来与其说是挥出里拳,更像拂开蜘蛛网般轻松。

「钢铁手套」被他一击打碎了。接着,蕾莎娇小的身体像炮弹般飞出。在即将猛然撞上墙壁前,再次冲进建筑物里的贝拉基伸出双手,好不容易挡住蕾莎的冲击。

蕾莎赌上性命换取来的一瞬间。

伊利沙里纳以倒卧在地的姿势,直接向后方跃起重新站好,五指以复杂的动作动了起来。指尖跃动的淡淡光芒不规则地摇晃着。

看见这些的右方之火忍不住失笑。

「你居然打算在本大爷面前用『右手』组织术式?」

紧接着。

轰!闪光迸裂。

右方之火的右手发出闪光。

已经不是在夸示力量的程度了。那动作简直就像把面前跳来跳去的碍眼虫子彻底捏碎,右方之火的动作,不管伊利沙里纳做什么,都能连同她的抵抗和肉体一起粉碎。

她一开始就说过。

即使将伊利沙里纳独立国同盟的所有兵力集结,也赢不了右方之火。正因如此,要打倒右方之火,必须在伊利沙里纳独立国同盟以外的地方实行迎击作战。

如果是这样,

从右方之火站在这里的瞬间开始,伊利沙里纳的命运说不定就已经决定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变成那样。

锵!抵抗的声响传出。

那是右方之火的闪光,和上条的右手激烈交锋的声音。

就在此时,冲到伊利沙里纳前方的上条,确实承受了右方之火的一击。闪光没有即刻消失,像是要逃离上条的右手般朝四面散开。那些闪光,只是不同于真正攻击的余波。

尽管如此,

上条鼓膜里的声音完全消失了。

向旁边弹开的闪光余波,将勉强残留下的房子墙壁完全扫出,甚至继续直冲向另一端的广场。馀波的轨道偏向斜上方,多亏如此才没有将广场上的居民轰出去,但是相对的广场上的石造建筑物屋顶,则被全部削掉了。

上来当麻和右方之火,

同样拥有特殊右手的两个人,面对面互瞪对方。

「跟我打吧。你应该知道我战斗的理由吧?」

「什么?」

相对于高声嘶吼的上条,右方则态度从容地偏着头答道。

他看着上条的右肩附近。

「我应该说过你是主菜,还是你要让我先享用?」

「!」

被吹到墙角的蕾莎动了。她捡起「钢铁手套」残骸的铁屑,像子弹一样丢了过来。

她的目标不是右方芝火。

刚才的一击就已经证明,这些攻击奈何不了他。

蕾莎投掷过去的东西,直接击中上条的侧腹部。原本僵硬站立的他身体弯成ㄑ字形,朝旁边飞了出去。紧接着,右方之火的右手就像铡刀一样落下,整个地板都溶化了。如果以肉体直接承受这种攻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唔……嘎……?」

痛到在地上打滚的上条,从墙壁几乎全毁,勉强剩下地板和一部分墙壁残骸状态的「建筑物」,向外面的广场飞了出去。右方之火慢慢走向在雪地里挣扎的上条,对原先的目标伊利沙里纳不屑一顾。看他那模样,似乎跟战术上的重要标的相比,他更想直接打死碍眼的小飞虫。

对右方之火而言,主要目标只有两个。

第一个是上条当麻的右手。

第二个是莎夏·克洛伊洁芙。

(……糟糕。)

上条坦率地心想。

(现在状况根本是一面倒。看样子,要保护莎夏还得战斗根本不可能……)

不幸中的大幸,是右方之火还没有发现莎夏。

据伊利沙里纳所说,她似乎就在不远的地方,但只要不让他找到,就能扩大行动范围。

就在上条心里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

「你知道吗?」

突然,右方之火说道:

「从十九世纪末建立起来的现代魔法师,基本上都讨厌团体行动,以『黄金』为首的天才集团,也大都因为人为上的问题,从内部产生分裂,罗马正教的目标就是以教义为主轴建构集团战……不过实际情况你也知道吧?正因为魔法师很看重个人,所以魔法名之类的主观目标,才会到现在都深受重视,也才会诞生『神之右席』这种秘密组织。」

「你想说什么?」

「也就是说……」

右方之火水平举起右手。

周围的民众们,完全没有发觉站在广场中央的他。在这些因恐惧而逃跑都做不到的民众面前,右方之火丝毫不打算隐藏「魔法」,他向上条说道:

「你眼前即将有人被杀。从现在开始,还会有几百、几千名无辜平民百姓将在侵略作战中被杀死。对于这种状况,你觉得『拥有力量的魔法师』会因为战术上的重要意义而保持沉默,隐藏自己的身分?」

「?」

上条的身体僵住了。

就在此时,他看见了混在人群中的天使。

那是一道红色的影子。身上绑着黑色皮带,下面穿着红衣,外面披着披风的不自然身影。在广场中却没有引起任何人注目,大概是动了什么魔法方面的手脚。

莎夏·克洛伊洁芙。

看见她时,上条不禁忘记先前所遭遇的状况,瞬间感受到一阵安心。眼前的大天使单手就牵制住「圣人」神裂火织,并趁隙构筑了能将六十亿人杀光,「一扫」而空的术式。如果能借助那股力量,再没有比这更令人心安的事了。

但是,上条立刻发现了。

那不是上条当麻所知道的大天使米夏·克洛伊洁芙。

只不过是俄罗斯成教的人类魔法师,莎夏·克洛伊洁芙。

她似乎想做什么。

她毕竟是俄罗斯成教的专业魔法师,想必拥有一流的技术。

但是,

「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

右方之火的手指一弹。

光是这样,像箭一样急速钻过人群缝隙朝着这边袭来的莎夏,就以同样的速度直接向正后方被扫了出去。

「我原本以为还要多花点功夫,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就达到了我的两个目的。」

他大概是有一击就能完令封锁莎夏行勖的自信,右方之火并没有特意对她追击,反倒是重新看着上条。

「……」

上条静静地摆好对战架势。

关于魔法的战斗,详情他并不清楚。但是,现在唯一能和右方之火的右手对抗的,就只有上条的幻想杀手。现在不是讨论能否做到的时候。如果这时不冲上去,眼前将会有很多人被右方之火任意杀害。

一对一。

不存在能仰赖并依靠的武器。

这时。

右方之火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他自然而然地将头摆向旁边。

紧接着,有某种东西掠过右方之火的脸颊。他背后的建筑物墙上,出现了不明龟裂。

广场上的民众,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超脱现实的光景,是麻痹他们判断能力的一项重要因素。

「……」

但是,知道「魔法」的外行人上条,不禁倒吞了一口气。

那个右方之火,居然做出了闪避行动。

虽然上条对不知从何而来的攻击本身也很吃惊,不过对于能让右方之火做出这种反应,更让上条感到惊讶。

「真是让人怀念的面孔。」

右方之火说道。

上条回过头。

他看见黄色的色彩。

眼妆夸张,脸上打了好几个环的女人,一副故意惹人厌的打扮。衣服虽然是以中世纪女性服装为基调,但或许因为色彩是大胆的黄色,所以并不会给人古老的印象。她看起来更像是喜好夸张庞克风格的人。

上条当麻认识「她」。

九月三十日,利用天谴术式使学园都市所有机能,几乎完全停止的魔法师。「神之右席」的其中一人,让上条见识到什么叫做超越常理战斗的女人。

他听见金属摩擦的声音。

她的舌头上穿着舌环,上面连接着一条很细的锁链。一直垂到腰间的锁链前端,还勾着一个像冰一样透明的十字架。只有那个十字架,和上条所知道的不同。

前方之风。

第一个让右方之火采取闪避行动的人,竟是原属于同组织的魔法师。

「其实我并没有义务去帮那边的小鬼,和俄罗斯成教的修女。不过我再也看不下去你随意玩弄罗马正教的行径了。」

「我听说你已经无法使用最擅长的『天谴』术式罗?」

「你以为那种程度我就玩完了?」

轰!看不见的某种东西席卷而来。

「神之右席」的两个人。

两名同样立于二十亿信徒顶点,层次不同凡响的魔法师展开激烈对决。

7

一方通行握着现代设计风格的拐杖,淡淡地环顾四周。

在货物列车的战斗中所发现的羊皮纸卷。学园都市对它,展开了和学园都市暗部「追击逃亡中的一方通行」同等级的回收作战,也就表示那叠纸卷很可能不单纯只是迷信的涂鸦。

一方通行并不相信神秘学之类的超自然现象,但他心想:那说不定是当时的人们以他们的价值观拚命记下,时至今日仍然适用的科学技术。

(……他一直到现在都勉强自己以「理性」思考,但事情似乎改观了。)

一方通行深呼吸了一口气。

从极为主观的感觉上来看,他对这个羊皮纸感受到异样。

彷佛胸口的中心被某种东西压迫着。

这种感觉和海原光贵偶尔靠近时,所感受到东西很相似。这么说来,那个男人也使用了一种不同于普通超能力的力量……但是海原的言行举止(当然那也有可能是为了不想暴露真实身分,而采取的幌子)和这有关?

这么一来最令人在意的,就是羊皮纸会被带去什么地方。

就算是一方通行,也无法光靠这束羊皮纸就能理解里头「记录了什么情报」。这么一来,从「原本该收到」这束羊皮纸的人那里问出情报,才是最快的手段。当然,如果它被送去的地方只是某个中继点,接收的人可能并不知道最终目的,到时候只需朝中继点陆续追查,最后找到「知道羊皮纸使用方法的人」就行了。

如果那条线索,足以拯救最后之作即使以学园都市最尖端技术,也无济于事的生命。

一方通行心想,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就算直接袭击军事设施也无所谓……

「啧,有人抢先下手了。」

空气中充满了烧焦的味道。

这里本来应该是俄罗斯的空军基地其中之一。白色的雪原被以公里为单位的柏油路面划分为好几块,外头覆盖着栅栏。里面遗有好几条跑道,以及以碉堡用的特殊混凝土盖起来的数座大型建筑物并列。

但现在连影子都看不见。

栅栏被强行拔起,厚重的混凝土墙整片被横扫在地,跑道上战斗机像玩具一样躺在地上喷着火。现在似乎在某处依然有弹药被引爆,但在人声杏然的废墟中,只有像是冲天炮的沉闷爆炸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

这里有「知道羊皮纸使用方法的人」?或者单纯只是空运中继点?现在都看不出来了。

(……是学园都市?)

一方通行随意想着。

派来这里的,一定不是和俄罗斯军正面冲突的正规军。行事作风不同,应该是背地里潜入俄罗斯内部的「恶」世界暗部组织。

连一个弹壳都找不到。

墙壁上有裂缝,但原本应该卡在里面的子弹,也全被清除干净。

学园都市原本就极力避免自己的技术外流。话虽如此,这种做法也实在太露骨了。

如果纯粹只想压制据点,没必要利用暗部组织,只需要派正规军直接攻打基地。

他们的目的,应该是一方通行怀里的羊皮纸。

为了区区一束羊皮纸派出回收部队,还投入别的部队清理羊皮纸原先预定送达的地点。将基地全部找过一次,或许能找到生还者。不过,至少知道羊皮纸的人不是全被杀害,就是被暗部组织带走。

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提示。

原本就不可靠的救命绳也被切断,但在这种状态下,一方通行脑中浮现的不是焦急,而是疑问。

(……这束羊皮纸那么有价值?)

假设真是如此,但具体的用途是什么?

是学园都市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拿到手的东西?

还有,

对治疗遍体鳞伤的最后之作身体,有帮助吗?

(……爱华斯那混蛋叫我「到俄罗斯去」,她那么说也是因为和这个东西有关吗?那家伙说过,关键就在于和学园都市不同的「另一个法则」,可是……)

他思考了很久,但却得不出答案。

一方通行暂时中断思考,开始考虑今后的方针。

(……这羊皮纸的真面目是什么,在俄罗斯能找到的线索到这里就中断了。既然这样,下一个能追查的途径,就是学园都市的暗部组织了?对于妨碍者来说,他们应该知道「这羊皮纸到底有多大价值」。)

因为无法具体得知在哪里的什么人拥有所需情报,战斗很可能会越拖越长。电极的电池电力是有限的,因此对一方通行而言,并不是值得开心的发展,但他可不管。如有必要,就算在雪中四处爬行,也要把目标的暗部组织干掉。

极为好战的思考模式。

一方通行想起抱着筋疲力尽,失去意识的最后之作时手上感受到的体重,他忍不住苦笑。

「这下糟了……」

如果是以前,他应该会试着隐藏。

无论生活在多么血腥的世界,唯独不想把那种场面展示在这个少女面前。

(……只怕我再也忍不住了。)

他之所以没说出最后的这句话,不知是否因为不想让最后之作听见,还是自己心中一闪而过的不安。

不管怎样,绝不能在这里停下。

学园都市保有好几架大型超音速飞机。以时远七千公里以上的速度划过天际,只需花费两小时就能到达地球另一端的怪物飞机。如果袭击这基地的暗部组织人员使用那种飞机移动,一方通行就无法进行追击了。要想设下陷阱发动奇袭,必须尽快跟着他们的足迹追查。

没时间犹豫不决了。

但是就在一方通行打算转过身去时,他却停下脚步。

出现了好几个人影。

空军基地是以跑道为主轴的宽广平面设施,能躲人的空间很少。然而,在不知不觉间却出现了将近十个人影包围住一方通行。不,应该不只十个。

人影大致上是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女,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

一方通行皱起眉头,因为那服装并不是集结了尖端技术结晶所制成的军服,反倒像某种古老修道服。他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种和海原及羊皮纸同样的压迫感。

他们其中一人用俄语开口说道:

「你是学园都市的人?」

「你们才是,袭击这个基地的就是你们吧?」

「我不否认。」

身穿修到付的男人放低了重心。

那是做好觉悟准备要开战的暗号,一方通行接受了。

「我没空。」

他把手伸向脖子上的电极开关,缩回伸缩式拐杖。

「我会用最快速度解决你们,没关系吧?」

8

右方之火。

前方之风。

两名互相对峙的怪物并没有突然跳上高层建筑物屋顶,然后以眼睛跟不上的速度开始高速战斗。

他们只是继续瞪视彼此,不发一语地水平移动着。缓慢而流畅的动作。他们保持着均等距离,以平行前进的状态向白雪皑皑的广场中央移动。

没有极端容易分辨的爆炸声和闪光。

尽管如此,因为右方之火的袭击而陷入恐慌的人群,全都吓儍了。就像巨人沉入浴缸时溢出大量的水,人群形成的小山,自然而然地远离了前方之风和右方之火的周围。

上条无法动弹。

去助前方之风一臂之力比较好。

伊利沙里纳、蕾莎、莎夏·克洛伊洁芙。他也明白应该去帮忙扶起谁。

但是,他却无法动弹。

假设在随时有可能爆炸的炸弹旁边进行救援活动,意识会自然集中到炸弹上头。他现在就是这样的心理状态。

他听见撞击的声音。

原以为是一阵风吹过的声音,结果是前方之风右手握住了一把卷着带刺铁丝的铁鎚,将近一公尺长的巨鎚前端砸在地面上。

右方之火的眉毛微微挑动。

「真奇怪。」

「哪里奇怪了?」

「『神之右席』是无法使用普通魔法的。除非是为了我们而施加过极端调整的术式。你体内保管着差点使学园都市陷入麻痹状态的『天谴术式』,但发动那个术式的灵装,应该早就在九月三十日就被粉碎掉了。但你却——」

「我还可以像这样引起不可思议的现象,让你感到很意外?」

前方之风把沉重的铁鎚扛在肩上,吃惊地问道。

没错。

因为他们各自都曾展现出令人叹为观止的战果,所以大家可能忘记了;然而右方之火和前方之风也都只是人类。罔顾物理法则的超常现象,在没有任何机关的情况下是无法发动的。前方之风可以从虚空中拿出铁鎚,背后也应该有个支持这种现象的法则。

也就是说。

(……现在的前方之风,可似使用魔法……?)

想起那个几乎夺走所有学园都市居民意识的魔法,上条脸色开始变得铁青。

但是对于右方之火来说,他并没有显得特别吃惊。

「不过『天谴』并没有成功复原吧?就算复原了,凭那种方法也打不倒本大爷。」

「你满脑子扭曲又充满恶意和敌意的想法,我才不想对你用那种东西。」

「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做?」

「你这个『似神者』,以现状而言还无法发挥全力。」

「说得没错。所以我才想要莎夏·克洛伊洁芙和幻想杀手。」

「你的右手,」

前方之风打断他轻浮的回答,说道:

「应该是有使用限制的。」

「……」

右方之火的话停住了。

一方沉默无声,只剩另一方的声音还在继续:

「因为陪那些小喽罗玩耍,导致你的右手已经『空中分解』了吧?魔法师需要根据某些理论,才能使用超越常人的力量。除了经过调整供自己专用的特制术式之外,是无法轻易掌控的。只要库存耗尽,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类。」

传出了一阵笑声。

但不是前方之风的笑声。

右方之火的嘴唇,画出一条平缓的曲线。

「怎么可能。」

突然间他周围的空气,释出一股阴森而沉重的气压。

他缓慢地动着右手的五根手指,说道:

「你以为凭你那种程度,就能填补你与本大爷之间的实力差距?」

「不。」

前方之风轻轻举起抗在肩膀上的铁捶握柄。

她只举起了几公分。

做出细微动作的同时,她向右方之火宣告:

「好戏现在才要开始。」

轰!

随后右方之火的身体,朝正后方被扫了出去。

在几十公尺外的上条,无法立刻理解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异常的不是速度,而是规模。

突然间,出现了一个巨大构造物,将广场中央白雪皑皑的大地一分为二。朝斜上方出现的这个东西,是一艘透明的冰制帆船。全长约四十公尺,但是船体还没完全显露出来,光是目前露出来的部分就有四十公尺。

装在船侧的冰之大炮,发出吱嘎声响转向右方之火。

和爆炸声同时飞出的不是火药产生的火焰,而是细碎的冰末。

和右方之火所象征的火焰正好相反的冰之一击,真面目并不是普通炮弹,而是透明的船锚。长约二十至三十公尺的硬块,直接命中右方之火,他的身体就此飞出数公里远。

砰!冲击音紧接着在广场上传来。

前方之风完全不在意周围引起的骚动,她说道:

「……你知道目前在义大利的基奥贾,由彼亚吉欧,普索尼负责指挥『亚德里亚海女王』和护卫的『女王舰队』吗?」

不知道有什么意义,或者单纯只是心情问题,前方之风单手转动巨大的铁鎚继续开口说着。她的声音像是在轻声低语,但恐怕用了某种魔法手段传进右方之火的耳里。

「将那个『圣灵十式』调整得更实用的,就是我。虽然以我不可能控制整艘『亚德里亚海女王』,不过如果只是大舰队的一部分,我也有能力操纵船只。」

又听见金属摩擦声。

是从前方之风的舌头上传来的。

「对了对了,还有一件事。」

她的舌头上,伸出一条像是用来做成项链的细小锁链。

前端挂着一个十字架。

像冰一样透明的材质。

看起来像船锚一样的装饰十字架。

「十字教里,镇压海上风暴、保护 船只安全的传说其实不少。好比『神子』和圣尼古拉的事迹。原本我所司掌的属性就是『风』与『空气』,海上风暴则是『风』和『水』的混合属性。透过这些传说,我还能部分影响到『水』……与你那一面倒的『火』不同,我可以产生出更复杂且巨大的效果。」

爆炸声响起。

是巨大的冰船锚,击中数公里外的右方之火后爆炸的声音。

那并不是单纯的火药爆炸。

爆风是数百公尺长的冰锥。数十万根可能比普通钢铁长枪更尖锐的冰锥尖端,朝四面八方爆发出去。大地被挖掉一大块,大量的雪和黑土被卷向空中。所幸爆炸范围内都是原野。冰锥可观的数量和威力,恐怕连地下的避难所都会被打成蜂窝。

广场上的人,大概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们还是敏感地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冰锥剑山中,所包含的战意和杀气。其中甚至有人紧握双手,拚命地祈祷着。

从这里看不清楚右方之火的情况。

即使靠近现场去搜索,恐怕也不清楚是否能分辨出右方之火的身影。

就是如此强大的破坏力。

前方之风。

她身为立于二十亿信徒顶点的「神之右席」一员,果然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

「如果你只考虑如何杀死我来组织战术,或许多少还能改变结果。但你那条已经『空中分解』的右手,不可能防得了我这一击。」

就像在嘲弄对手,前方之风伸出连接灵装的舌头如此说道:

「你白白浪费太多弹药了,笨蛋……不过,你已经听不见了吧?」

「是吗?本大爷所拥有的力量,可比你想的还多哦。」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前方之风的嘲弄。

紧接着,

轰!轰天巨响传来。声音来自数公里外。那是冰锥剑山从内部开始粉碎的声音。爆炸远超过火山喷发的程度。因为过于巨大的威力,残骸甚至没有落地,全部随着爆风飞了出去。

四分五裂的冰锥剑山,变成数公尺长的巨块朝四面八方飞出。毫无例外地,冰块也飞向上条他们所在的广场。简直就像一场轰炸。好几幢建筑物被砸毁,广场上的人们用两手护住头部趴下身体。到处充斥着面对无妄之灾时,所发出的叹息和惨叫声。 朝几公里外望去的前方之风,眉毛苦涩地扭曲着。

闪光出现了。

因为位置实在太远,上条他们的眼中无法看到详细情形。但是,上来心里明白,重新出现在右方之火肩膀上的第三只手。

「看来他虽然无法躲过空中分解,但是却成功以那样的状态固定住。」

有东西发出刺眼的闪光。

那是照到第三只手的闪光后,反射回来的光芒。

那是从右方之火右手上发出的光芒。

从这里虽然看不到详细情况,不过大致上猜测得出来。

茵蒂克丝的远距控制灵装。

那个装置能随时从十万三千本魔道书的知识中,提取想要的部分。

「说真的,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限制本大爷了。」

听到这句话,前方之风也没有沉默以对。

她身旁的帆船传出好几门大炮的炮击声。第二、第三个船锚撕裂了空气,接连不断地冲向右方之火。

和先前将右方之火身体往外推出数公里的那一击,完全不同层次的炮击。

但是,在着弹点上的右方之火毫不闪避。

他只是……

轻轻横向挥动右手。

「我不需要破坏力。」

如此而已。

船锚爆裂的巨响传阅。有的船锚在空中破裂,其他船锚则朝不同方向的地面冲撞过去,同时卷起数十公尺规模的爆炸。眼前的光景像是开玩笑似的,山川景致被整块挖空。

「一旦碰到就完蛋了,所以我不需要努力想着如何击败对手。」

「啧!」

前方之风连忙拿好铁鎚摆出阵势。她口中低声念诵着什么。说不定她还有其他王牌。只有一种比赛高速翻花绳时那种瞬息万变的紧张气氛,也传给了不熟悉魔法的上条。

但是——「我也不需要速度。」

冷漠无情的声音,中断了所有事物。

强硬。

并且一面倒。

「只要我轻轻一挥手就能击中对方,所以我不需要努力想着如何瞄准对手。」

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到发现时,刚才还在几公里以外的右方之火,已经潜入前方之风底下,下一个瞬间,她的身体朝正后方飞了出去。

右方之火的行动并没有就此停止。

就像要追上向后飞去的前方之风,舌头上的锁链像条长长的尾巴在空中飘荡。右方之火伸手一抓就抓住了那条锁链,就像抓住被风吹起的纸片一样轻松。

前方之风的身体继续飞着。

当然,

纤细的锁链支撑不住前方之风的体重。只听见断裂声。那是固定锁链的舌环断裂的声音。从名叫前方之风的女子舌头上发出的。

她连发出叫声的时间都没有。

黄衣女子就这样被擎出了数十公尺。她撞上出现在广场中央的冰之帆船正中央,象征着炮击的巨大物体就这样折成了上下两段。

终于,

经过了这么久以后,前方之风发出了惨叫。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舌头又没有被全部拔掉。只不过裂开一点就叫成那样,你也未免太夸张了。直接击中冰之帆船的时候,你不是还得到了一点快消失的防御术式保护?」

右方之火百无聊赖地看着在几十公尺外,大叫挣扎的前方之风,他将手上碎裂的锁链轻轻丢了出去。从右肩伸出来的第三只手在空中一挥,透明的十字架碎成了粉末。

折断的冰之帆船残骸倒向广场,周围的居民连忙连滚带爬地散逃。当然,右方之火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红色污渍滴落在白色雪地上,但即使如此,前方之风还是试图站起身子。

「咳…噗?怎么会……!」

「很简单。本大爷所保留的不是右手本身,而是右手所具备的力量。十字教大部分仪式都是以右手进行的。大天使『似神者』米迦勒斩杀降伏堕天使之长时也是用右手,『神子』治疗病人时也是用右手,记载圣经的也是右手,总之多到数不清。也就是说,本大爷能随意行使众多十字教的超自然现象。剩下的你自己想像,你应该不至于无能到连想像都不会吧?」

「怎么可能……那右手……是……」

「没错,是不完全的。本来是不足以拿出来给别人看的东西。不过,也不是能让你拿来洋洋得意自夸的。『神之右席』……不,这世界几乎已经慢慢进入那种混沌不明的状态了。」

「……?」

「听说『天使坠落』时,以不完全状态出现的天使自称米夏。」

只有说到这里时,右方之火的语气显得有点忧郁。

「米夏的名字由来Michail,是『似神者』米迦勒的别名。与『神之力』加百列的名字并不对应。即使如此,那名大天使却自称为米夏。天使的名字本身就包含着神所赋予他们的任务,你能理解这有多么事关重大?」

右方之火接着说道:

「前方之风代表了风、黄色与『神之火』,左方之土代表着土、绿色与『神之药』,然而事实上却正好相反。原本应该是风对应『神之药』,而土对应『神之火』。」

前方之风的表情一变,彷佛心脏差点停止。

从她的脸色看起来,与舌头上受到的直接损伤相较之下,内心支柱遭到颠覆的精神伤害似乎更大。

「谁都没注意到。」

四周只有右方之火的话慢慢地回荡着。

「就在无人察觉这点的情况下,世界还是照常转动。魔法也还是可以继续发动。这下你知道,四大属性全都开始在一点一滴地扭曲变形了吧?这世界正陷入危机之中,而且比你所想的更严重。必须有人想点办法。」

「难…难道……」

前方之风摇着头,脱口而出连自己都无法确信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天使坠落』还残留着如此巨大的余波?」

「正好相反。因为原本的大法则就已经扭曲变形,所以才会产生那种破绽,让那个乱七八糟的术式发动……你听懂了吗?既然如此,应该可以了吧?」

右方之火不怀好意地笑着,举起了他的第三只手。

极为原始的动作。

虽然他们之间隔着几十公尺距离,但有监于他超乎常人的力量,完全无法令人放心。

但是在他的动作结束前,上条从侧边向右方之火冲了过去。

「我不需要……」

相对地,右方之火的反应其实非常简单。

「回头。」

他改变了右手挥动的轨道。

就像要忠实完成原本的任务,上条的身体被打倒在地。那就像被木棒重重殴打,非常原始,却实实在在,毫无偷工减料的一擎,别说是内脏,连脊椎都发出互相挤压的声音,但很奇怪,能击碎巨大的船锚,仅仅一击就能破坏帆船本身的力量,照理说应该会把人体打得粉碎。

被赋予的任务。

难道是透过自动选择,计算出最适合击倒上条当麻的力量?

跟靠着力量和速度取胜的「圣人」不同。

以RPG的战斗来打个比方。

现在的状况,就像在战斗、防御、咒文、道具等命令栏中,居然直接存在「击倒」这种愚弄玩家的选项。

恐怕右方之火对付神裂和后方之水时,用的也是同样的方式,同样君临胜者的宾座。即使速度和肌力稍嫌不足也没关系。这股无与伦比的「力量」,可以不管敌人之前所采取的所有行动,一口气击垮敌人。就好像推倒巨大的墙壁,压垮小孩做出的沙堡。

正面对打是打不赢他的。

但即使如此,也不能就此退却。

如果放着他们不管,右方之火就会结束掉前方之风的生命。他未必会放任蕾莎和伊利沙里纳逃走,而且莎夏·克洛伊洁芙也会被他带走。

最重要的是……

茵蒂克丝的远距控制灵装还在右方之火手中。

「……」

不知是否咬破嘴唇了,他尝到血的味道。

但上条并不在乎,再次站了起来。

他紧紧握住拳头。

「有趣的家伙。」

右方之火确实地瞄准了前方之风,并向上条瞄了一眼。

「以往你曾经为了多少人挺身而出?为了解决事件,你挥动那个拳头多少次了?你这家伙澴真有意思。让我觉得最有趣的是,你每次受到他人触发亲自赴险,结果所有的成果和报酬,最后都累积在你自己身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能确信自己的一切行动都是正确的?」

右方之火缓慢地举起手。

第三只手。

单靠魔法或科学都无法说明,极度违反常理之物。

「你所愤恨的本大爷行动,以及你自己所做过的事情,实质上根本没两样,本大爷为了解决自己的问题而挥动右手,你为了解决自己周围发生的事件而挥动右手,我们的魔法,同样都是将别人拼命努力累积起来的成果一拳击碎,手段上并没有甚么差别。而且本大爷确信……自己的行动,意味着绝对之善的到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袖手旁观别插手,眼睁睁看着茵蒂克丝受尽你的折磨?」

上条毫不迟疑地说道:

「别开玩笑了。你任意妄为地利用罗马正教的人,强迫法国对英国施压导致英国发动军事政变,那样也能叫做绝对之善?我看你脑袋根本有问题吧。」

「那么你的意思,是阻止那些事情的你就代表了善?」

「这不是善或恶的问题。」

「……」

「茵蒂克丝正在痛苦着。因为你引起这场无聊的战争,不知道导致多少人因此哭泣。我想为他们挺身而出,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想为了一个昏厥、无法醒来的女孩战斗有什么不对?至少轮不到你这个折磨无辜民众,却沾沾自喜的混帐来教训我。」

然而。

「你真的很有意思。」

右方之火笑着将右手伸向上条。

他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圆筒形装置。

是茵蒂克丝的远距控制灵装。

见上条脸色大变,右方之火不怀好意地笑着,对他说道:

「这些话,你敢在一直被你用谎言蒙在鼓里的修女面前再说一次?」

上条因震惊而肩头微颤。

(这家伙……)

「透过远距控制灵装,那女孩的意识有时可以和本大爷连结。本大爷看到听到的情报,也能传到那个女孩脑中。」

(难道……)

「在这种情况和条件下,你还敢说同样的话?就当我搞错了也没关系。但如果你真的是那样想,为什么要在那女孩面前,一直继续你那睁眼说瞎话的演技?」

(他发现了……)

上条突然感到全身发冷。

但并不是对自己本身的危机感到战栗。

是为了某个少女。

因为他感觉到一直支撑着他的隐形支柱,仿佛被人一点一滴地削去。

另一方面。

右方之火用普通的手指轻轻抚摸自己的太阳穴,他笑道:

「你所隐瞒的东西只有你自己才能解决。那女孩是怎么想的,也只能由她自己判定。你似乎一直为了满足自己而保护那女孩,但你的行为对那女孩来说到底算不算是种救赎?我很期待她的判定。」

他挥下第三只手。

因为充满恶意之言,使身体行动被确实封锁的上条完全无法回应。

他的目标不是上条。

而是先前被右方之火一击打倒,仍然倒卧在广场上的莎夏·克洛伊洁芙。

「先解决这个。」

转眼间,右方之火的第三只手已经抓住了少女娇小的身体。

完全罔顾彼此之间的距离。

上条看兄他柔软如鞭的手,像变色龙的舌头伸过去卷起少女。

「?右方之火!」

「虽然我很想现在就收下第二个,不过我们之间毕竟有相克的问题。」

恢复意识的上条放声大吼,但右方之火却以开心到随时都能吹起口哨的轻松语气说道:

「我很想先确实封印住这个天使媒介再运走她,不过你右手的特殊效果会造成阻碍。要同时搬运两个看起来有点困难。」

右方之火抓着莎夏,她的模样看起来像卡在树枝上的袋子无力下垂,右方之火背对着上条。

「你可别轻易送命哦。」

他向上条丢下这句话,但上条不予理会,直接朝右方之火冲去。

然而右方之火头也不回地说道:

「因为我还需要你的右手。」

接着产生了爆风。

上条情急之下立刻用右手打消爆风,但右方之火已经不见踪影。

危机过去了,广场上总算恢复了声响。

在开始活动的景色里,只有上条静止不动。

他的脑中不断回荡着右方之火说过的话。

「你的行为对那女孩来说到底算不算是种救赎?找很期待她的判定。」

9

滨面仕上不断在雪地上来回踱步。

一开始是在建筑物里,但他无法忍受老待在一个地方不动。虽然没什么特别的目的,但滨面想纡解一下满腹的压力,因此在雪地上来回踱步。

这里是很小的一个村落。

只有五十户左右以原木搭建的民宅。除了当地居民,外人是分不清楚住宅和店铺的。不,这里只存在着兼具两者功用的建筑物。

「果然,对她而言对症疗法已经是极限了。」

一名高大男子对滨面说道。

那个男人是从赃车里的燃料为交换条件,将滨面和泷壶带到这个村落的人。

他的名字好像是叫狄格夫。

「应该是技术领先外界二、三十年的学园都市制药,所造成的影响。我们这种小诊所不可能知道治本方法,随便下手反而会提高恶化的风险。」

「说得也是,我知道。」

滨面脸上浮现不安的神色,他摇了摇头。

「即使如此,我现在一直无法让她躺在一张像样的床上好好休息。拜托你,只要她身体情况能稍微稳定一点就好,我实在不想再看她痛苦了。」

「我是没有问题,不过,最终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狄格夫的问题,滨面沉默了。

泷壶曾经说过。

学园都市长驱直入进攻到俄罗斯内部的理由背后,说不定隐藏了什么内情。如果能掌握住内情,占住能左右战况的位置,说不定就有机会和学园都市这种巨大的组织对等进行谈判。

只好去找出来了。

在泷壶理后完全倒下之前,他只能只身前往世界大战的中心。

滨面看着眼前这堵高耸的墙而变得十分消沉,他改变了话题。

他看着周围。

「我怎么觉得一片乱哄哄的?」

「没错。这附近的村落似乎遭到了俄军袭击,然后在被移送到集中营途中,有个东方少年救了卡车车队。逃到这里的人数比村子里的居民还多。」

物资不足,大概也是因为那件事的缘故。

「……发电机没问题吗?」

「暂时没问题。原本预定有定期物资和燃料要送来,不过碰上现在这种状况。因为俄罗斯军队驻扎在来往道路上,路线被截断了。老实说,那时候你们如果没经过,事情恐怕会变得相当麻烦。」

如果学园都市和俄罗斯之间没有爆发战争,也不会有这些问题了。

「对不起……都是我们害的。」

一瞬间,滨面脑里出现一个非常愚蠢的妄想。

他心想,说不定正因为他和泷壶逃到俄罗斯,所以这场大规模战争才会开始。虽然他很清楚地知道,毫不起眼的他们没那么大的价值,然而还是让他耿耿于怀。

但是,狄格夫摇了摇头。

「不是的。如果让你有不好的感觉,我向你道歉。其实我知道。」

「?」

「第三次世界大战开始之前,俄罗斯军方就看上这座村子。不远处就是伊利沙里纳独立国同盟的国境,这块土地最适合用来建造进攻用的前线基地。所以这里已经过过好几次遭政府接收的危机。并不是用收购哦,而是以『防止独立国同盟的侵略行为』为名目,甚至派运输机向村落撒下大量地雷。俄罗斯政府或许有能确实发现地雷并回收的器材,但这村庄当然没那种东西。」

完全超乎想像的事。

政府竟然会做这种事,这在日本是绝对无法想像的。

「你不用在意。我们也就把地雷看做是集点贴纸一样。反正地雷功能都差不多。捡起来之后转给NGO (注:Non Government Organization,即指非政府组织),他们也会愿意拿食物和物资跟我们交换。实际上当场炸掉它还比较安全,不过从事和平活动的他们,似乎还是想要简单明了的成果。」

狄格夫指向村子角落一幢很小的小屋。从地下挖掘出来,固定住引信管撞针的地雷,就直接放在那里。

「……俄罗斯做到这种地步,就那么想攻打伊利沙里纳独立国同盟?那个国家里到底有什么?」

「天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具体的危机,俄罗斯政府说不定只是害怕自己广阔的国土再遭到切割。至少独立国同盟对俄罗斯而言,根本算不得军事上的威胁。就算再厉害,他们也没有和俄罗斯正面开战的战力。」

虽然是当地人,但也不可能知道这个国家的大小事。狄格夫的语气,听起来也像是在转述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内容。他也是普通人,没那么容易得到电视新闻以外的情报。

就在此时。

滨面耳中传来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声。

狄格夫转向声音来源,紧接着将滨面推倒在雪地上。滨面连出声抗议的时间都没有,狄格夫抓着倒卧在地的滨面衣服,连忙跳进建筑物的阴影里。

「是俄罗斯士兵。」

狄格夫将食指贴在自已嘴唇上,故意小声回答。大吃一惊的滨面将脸稍伸出墙壁一点,的确有一名二十多岁,身穿军服的男人站在雪地上。

狄格夫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我们在村庄外围加装了防止入侵者的感应器,不过却没发挥作用。是哪里出了状况?」

「……我问你,俄罗斯军方正在觊觎这个村落的土地对吧?」

滨面询问狄格夫,此时突然发生了异变。

原本慢吞吞走着的俄罗斯士兵,突然倒在雪地上。

滨面和狄格夫面面相偅而俄罗斯士兵倒下后就不再动弹。他们足足观察了超过三十秒,才慢慢从建筑物的阴影里走出。

他们走近那个倒下的俄罗斯士兵身旁,并没遭到其他士兵奇袭。

两人试着把俯卧在地的士兵翻过来,他的脸上各处都变成了青紫色。

「他冻伤了。」

狄格夫说道。

士兵抬起头用几乎已经闭上的眼睛看着滨面他们,然后用俄语低声说了几句话。听了之后,狄格夫将视线投向滨面:

「他说希望我们救他。他本来在附近的空军基地等待『货物』,结果在那东西送达之前,就遭到学园都市的人袭击。他只穿着内勤服装,承受不住这种严寒。」

「……今天的客人还真多啊。」狄格夫又补了一句。

滨面听见学园都市的名字,脸部表情有点抽搐,但现在光在意那些也无济于事。

「……怎么办?要救他吗?总觉得他是个不远之客。」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问这种问题。我看得出来你那眼神是想要我去救他。」

狄格夫无奈地说着,将冻伤的俄罗斯士兵扛到肩上。滨面也帮忙撑着他的身体,并因为他冰冷的皮肤而起了鸡皮疙瘩。

「狄格夫,对你们来说这样没关系吗?」

「如果可以,我们也想冷酷一点。不过就算对这个家伙见死不救,也无法改变状况吧?」

他们的目的地是泷壶正在休息的小诊所。

虽然滨面并不清楚治疗冻伤的具体方法,但他随意想着,先搬到火炉或者暖炉前,应该就会改善多了。

(……「货物」?)

滨面支撑着俄罗斯士兵冰冷的身体,他突然想到了。

假设学园都市部队,有不同于表面上战争的理由……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实行袭击作战,就是为了拦截原本应该送到空军基地的「货物」……那么那个「货物」,是否能当成自己和泷壶与学园都市进行谈判的筹码?

没错。

士兵刚才说过,学国都市袭击了原本该等着「货物」送达的空军基地。

这么一来,表示「货物」可能还没被发动攻击的部队拿到手?

滨面瞄了一眼全身瘫软的俄罗斯士兵侧脸。

很难想像一个外行高中生,能从这种训练有素、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专业军人口中「问出话来」。但他的状态如此虚弱,说不定有机会成功。

滨面原本在内心盘算着。

「……该死。这么做我哪有脸见泷壶?」

「?」

狄格夫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不过滨面没再说什么。

方法不止一个。

即使不用这种踩着他人不幸往上爬的方法,应该也还有和学园都市进行交易的机会。

(总之,现在还是先把这家伙搬到温暖的地方去。)

但是,当他正打算打开诊所的门时,里面跑出了某个人。

是个十岁左右的少女。她不是原本住在这座村子的居民,大概是从移送的车队中获救后,逃到这里来的人之一。从服装上的差异来看,多少也能区分出来。她一看见狄格夫,就拚命用俄语对他说了一堆话。她好像是在转达别人的话,但狄格夫却皱起眉头。或许是因为她太亢奋了,所以变得有点口齿不清。

不过,明白少女所说的事情以后,狄格夫的神色突然变了。他把冻伤的俄罗斯士兵交给滨面,立刻冲进诊所里。

滨面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好抱着俄罗斯士兵也跟着进了诊所。

气氛很紧张。

少女飞奔出来的建筑物,同时也是泷壶理后正在休息的诊所。

说不定发生了什么事。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滨面猜错了。

事态更加严重。

「怎么会突然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将俄罗斯士兵放在诊所入口附近电暖炉前的地板上后,滨面用日语大声吼道。

和别人快速交谈的狄格夫,终于转头面对滨面,慌张失措的神色看起来像是要连夜潜逃。

「……Privateer。」

「那是什么?」

「用日文来说就是私掠船。原本是中世纪的军事制度名称。是政府公认的海盗,他们只优先袭击敌对国家的船只,以拖垮敌国的财政,同时还可以拿抢来的金银财宝充实自己国家财政的制度。在当时,海盗们得到『政府公认』并受到国家保护。听说还有荣获骑士名誉的海盗。」

「那又怎样?」

「俄罗斯军方即使到了现代,依然采用私掠船制度。」

狄格夫完全不在意脸上因为紧张而冒出的汗水,用充血的眼睛答道:

「军队之中存在着空白部队,正式要员数量为零。私掠船正如其名,采用很多藉由攻击敌对势力以获得资金的作战。原本的战略上需要他们截断敌人的补给线,以间接夺走敌人战力,但是听说袭击轻装备的人这种作战方式并不受欢迎,造成无用的不满不断扩大,因此军方只好设立了专用部队。这么一来就可以任命他们从事更肮脏下流的任务。」

「只不过,不知道这些传闻到底有多少真实性。」狄格夫补了一句。

「……军方以西欧为中心,找来一群有从军经验,而且想大干一票的人,听说是在网路上招募的。他们不必受军队的纪律限制,又可以在短时间之内海捞一笔,所以似乎还颇受欢迎。此外,军方发放俄罗斯制的最新装备,将肮脏的工作全交给他们。一旦发生什么问题,还可以连同文件一起解散部队。『引起问题的那群士兵』只在书面资料上是押送到政治犯集中营,而本人则是放回他们原来的国家。军方透过这种做法,建立了让原本会受国际社会批判的作战,得以圆滑进行的架构。」

「不会吧……难道那群有如居无定所的无赖,马上就要过来了?」

滨面看着被搬到电暖炉前面的俄罗斯士兵。

「对……对了。俄罗斯军方也是有盟军支援啊,他们应该不会做出这种灭村的事吧?至少一开始会先观察一下情况。」

「对手是私掠船,他们才不会考虑那些。」

狄格夫摇了摇头。

那个俄罗斯士兵听见私掠船三个字之后,也发出如同呻吟的声音。

狄格夫低声说道:

「至今为止,私掠船已经多次运用在实战中了。」

俄罗斯军方,原本就为了建造进攻伊利沙里纳独立国同盟前线基地,一直觊觎着这片土地。甚至为了强行取得土地,而以运输机四处撒下地雷。

「但以前只要能事先察觉那些家伙正在接近,在他们发动真正攻击之前逃掉,总有办法东山再起。虽然建筑物会遭到毁坏,值钱的东西也会被抢走,不过那都是故意留下的诱饵,虽然那种事情发生过好几次,不过总是还有机会设法重建。」

「那……那么,这次应该也可以吧?」

「……情况变了啊。都是因为第三次世界大战。俄罗斯军方提供了私掠船全新的装备,我看这次是逃不掉了。他们所拥有的装甲车,远比我们的脚步快上许多,而且我们也没有能对抗他们的火力。」

「开什么玩笑……」

狄格夫说过他们没有燃料,以至于连发电机都无法发动。搞不好他们现在连能载着全村居民逃跑的车子都发动不了。

这次无法依循往例逃走。

如果不能像以前一样逃走,那该怎么办?

「在离这里有点距离的地方,有座透过磁性以采察人类接近的监视用铁塔。那东西被轰掉了,恐怕就是私掠船的人干的。那些家伙已经近在咫尺,我们没有时间了。他们那些人完全不在乎什么战争条约,万一他们闯了进来,不会逮捕或羁押我们,会直接射杀所有人。」

滨面看着诊所的墙壁。

那是AK步枪?虽然不清楚详细的型号种类,但是墙上就立着以木头点缀枪身的突击步枪。刚带泷壶进到这间诊所的时候吓了一跳,但枪支在这一带似乎比灭火器还要普遍。

但是,不行。

拿着那种东西四处来回奔走,是无法击退私掠船的。对方应该也知道这种「状况」。他们是在知情之下做好万全准备,专程来此地单方面屠杀这个村落的居民。

打不过他们。

而且滨面虽然在日本的小巷里用过手枪,但从未接触过那么大型的枪枝。两者的用法应该完全不同。

「怎么办……?该往哪里逃才好?」

「我正在找。」

10

一方通行在遭到学园都市暗部组织袭击的俄罗斯空军基地遗址上,静静地思考着。

将近十名男女摆好阵势包围着他。

诡异的一群人。

看起来不像单纯的俄罗斯士兵。全身包裹着暗色修道服的他们,手中握着特殊服饰的剑、枪、杖、斧之类的东西。通常这实在不是合理的武器,武器的时代明明差了一两轮,但基地残骸却不可思议地喷着火焰与烟雾……完美地融入了俄罗斯的战场。他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某种和海原一样的压迫感。

一定有问题。

不过,现在最优先的不是那些。

他手中还抱著名叫最后之作的少女。

她没有意识,全身瘫软无力。

如果为了单手抱住她进行战斗,而全身启动「反射」,恐怕会危害到最后之作。必须小心注意能力的使用。

靠自己的双腿走路。

为了不要伤到最后之作,他故意降低防御力。

接着,

「——」

一方通行略作思考,表情显得很凝重。

接着,他决定实行脑中的想法。

将攻击用的能量方向变换能力,全部集中在右手上。

轰!巨响迸出。

一方通行操作脚下的能量方向,瞬间像投掷标枪一样向前冲出。他一脚踏进十名男女之中最靠近自己的一个人跟前。

他伸出右手向前突刺。

仿佛轻轻抚摸的一击,就将穿着修道服的男人身体击飞十公尺以上。

接着,被横扫出去的男人说出了一句话。

「沃佳诺!」 (注:Vodianoi -东欧传说中的精灵,原本应该是雄性的。名字来自水,是水精灵。)

那大概是种代号。

因为突然蒙受攻击而感到害怕的集团,因为这句话而使身体重获自由。正好站在一方通行斜后方死角的女人——很可能就是沃佳诺,她的手指不自然地动了起来。

紧接着。

她周围的雪融化,化成水之长枪攻击一方通行。

不是枪炮弹药的不可思议攻击。

若是普通人,光是看到眼前的现象大概就会停下动作,可能还在目瞪口呆之际就被长枪贯穿了,但一方通行却无动于衷。因为他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结晶。

他举起了唯一能进行「反射」的右手。

水之长枪粉碎四散。

水花化成了七彩光芒,从右手流向斜后方。水流变成了沉重的墙壁,将四、五个穿着修道服,应该是沃佳诺队友的人直接横扫出去。

原以为成功挡住攻击的一方通行皱起眉头。

他无法理解。

如果「反射」成功,应该把水之长枪打向沃佳诺的方向,直接贯穿她的手臂。但长枪却偏离了。而且还分解成七彩光芒,不是水、冰或水蒸气。真是奇怪的现象。将水分解成光的过程,连使用「反射」的他自己也不明白。

(……奇怪……?)

他发现手指上有个湿滑的东西,正准备溜走的感觉。

一方通行从过去的经验里学到,「反射」空间移动系能力时,会在三次元世界引起奇怪现象,但现在的感受又不同于以往。

但是,没时间仔细思考这些了。

沃佳诺大概也产生了疑问吧?像是为了再次确认,她又制造出一把完全相同的水之长枪。她仔细地观察,想在这次的供给中找出突破线索。

这对一方通行来说正是大好机会。

他举起手掌,水之长枪果然又变成了七彩光芒。

但是却和上一次不同。

七彩光芒的一部分,差点就掠过最后之作的脸。

「……给我小心点。」

轰!响起了沉闷的爆炸声。

那是一方通行轻踏地面,将大量的雪像海啸般掀起的声音。雪直接吞没了沃佳诺他们。不同于普通的海啸,雪墙拥有压倒性的速度,比十字弓发射速度还快的雪墙,媲美重击的冲击力一瞬间击昏了所有袭击者。

「右手果然不适合我啊。」

确认排除所有敌人后,一方通行将电极开关恢复原位,他略作思考。

刚才的水之长枪是什么?

水之长枪的能量方向掌握方法,与学园都市开发的科学能力完全不同。

不同的能量方向。

不同的法则。

一方通行不禁想起在货物列车中拿到的羊皮纸。

是不是你袭击了这基地?你是不是学园都市的人?他们刚才对一方通行问了这些问题。这么看起来,他们不是学园都市暗部,而是俄罗斯那边的人……

他们说不定会知道什么关于羊皮纸的事。

或是它的使用方法。

羊皮纸说不定可以成为线索,拯救处于危机之中的最后之作。

(真是麻烦……)

看来需要向昏厥的袭击者问点话了。

也需要小心点,免得一时大意就杀了对方。

一方通行心中想着,伹此时却突然停下动作。

他仰望天空。

学园都市制造的超音速轰炸机撕裂了天空。但如果只是如此,在处于战争中的这个国家看到敌机也并不稀奇。不过轰炸机从基地遗址上空投下某些东西,不是降落伞。那东西像是构造更复杂的滑翔翼,具备在空中滑翔用的羽翼。

看起来是人的形状。

他没继续多想。

是敌人。

他咂着舌,做出这样的结论。

一方通行立刻打开电极开关,将脚边的小石子踢出。

轰!随着爆炸声,空中的羽翼被击落。

但是,那个人型物品却没有砸落在地面。

紫电四散。

失去羽翼的人型,以好几种不同阶段的速度缓缓落下,最后轻飘飘地降落地面。

(……那东西引爆了空气?)

一方通行随意推测着,他并没有因此感到惊讶。

因为他自己以前曾在法国亚维农,不用降落伞就直接从轰炸机上跳下来。

令他在意的,是那东西所使用的能力。

电力。

而且是一方通行曾经见过的能力。

「是谁?」

那个人全身包裹着雪地用的白色紧身战斗服。像戴面具一样,整张脸也包覆着特殊护目镜,眼睛和鼻子的位置不明。一片平坦的面具上嵌着八个小型透镜,像指针式时钟的刻度盘组成一个大圆。因为是无接缝的衣服,里面可以任意塞入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不能尽信乍看之下的体格,但是以第一印象来说,看起来像是年约高中左右的少女。

两人之间充斥着奇妙的紧张感。

面具侧面可以隐约看见肌肤雪白的耳朵,还有长度及屑的咖啡色发丝随风摇曳,一方通行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没错。

来者和现在手中抱的娇小少女,有种非常相似的感觉。

「你是谁?」

白色人影没拿下面具。

当然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她稍微动了动像时钟刻度盘一样的小型透镜,接着说道:

「跟你提到第三次制造计划,你就知道御坂是谁了吧?」

一方通行不禁停住呼吸。

但自称「御坂」的少女继续说道:

「呀呵——我来杀你罗,第一名。御坂对战争的发展没兴趣。我没有被输入那种指令。御坂的目的只有抹杀第一名。御坂就是为了这个,就只为了这个,才特地被人从培养器里放出来的。」

行间 二

那东西不是想查就能查得到的。

(……这也是理所当然啦。)

御坂美琴的视线离开PDA,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以往一直从「书库」里获取不少机密数据,但这次的情况却不同。书库的安全系统强度提升不少。让她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亲身感受到战争这两个字带来的改变。

这也就表示她想接触的情报,具有相当的价值。

毕竟作战内容泄露,会关系到很多人的生命。

不过,她从中获得的资讯却不止如此。

她倒是得到了很多与战争无关的情报。

御坂美琴在九月份举办的大规模体育祭「大霸星祭」中,曾经看过上条当麻学校的比赛。也就是说,她早就知道他的学校名称,然后再参照出席纪录上的资料,但是果然在「他从伦敦打电话来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上过课。

她确认了一下他的出席日数,已经突破最低日数,注定得补课了。她心想通常应该不可能这样……至少资料上会留下一些慌张的痕迹。「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来过」实在是太反常了。

果然,

那个少年可能真的不在学园都市。

如果他在电话里说的是真话,他可能根本不在日本。

战争的中心在俄罗斯,英国多少偏离了战场。不过即使如此,也不能保证不会卷入战争。更何况这次是世界规模的战争,安全的地方反而罕见。学园都市乍看之下很和平,但实际上已经迎击了好几发弹道飞弹。说不定搜寻「安全的地方」本身就是错误的。

(……怎么办?虽煞知道会有某种程度上的危险,不过还是设法再接触一些更深入的情报吧?)

美琴开始认真考虑继续追查,但此时她却深深吐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已经冲昏了头。就算试着继续入侵,但以这种精神状态开始绝对会失败。还是先休息一下让头脑放松,然后再考虑今后的方针。

美琴这样想着,将PDA切换成数位电视。

还是很多战争的新闻,很多平常播放的节目都被停播了。虽然还看得到综艺节目,但总觉得气氛有点不自然。大概是因为节目里刻意不用和战争有关,或是会让人联想到战争的词汇。

不管看什么都无法静下心来。

或许切换成浏览器,看一些网路上的节目会比较好。如此心想的美琴正打算伸出食指直接操作画面时,突然停下动作。

新闻中,驻外记者正在说明大雪纷飞的俄罗斯战况。画面上没有现场直播的字幕,所以应该是事先拍摄下来的画面。

画面的角落,出现一个小小的人影。

那个长裤口袋旁边垂挂着晕太手机吊饰,留着冲天头的少年,到底是哪里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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