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
竖洞中空虚地响起茫然的呢喃。
「……余的分体……本魔导王波米拉斯居然会被现代的脆弱魔族……!」
波米拉斯遭到「狱炎锁缚魔法阵」束缚,扭曲那张火焰脸孔。他的脸上交杂著愤怒、侮辱与惊愕,确实是一张很符合屈服的表情。
「就如你说的一样,这个力量并不适合和平的时代。」
我不断张握著右手,一面把玩著魔力粒子一面向他拋出话语。
「我需要抑止力,所以才会就读魔王学院。」
我将魔眼眼睛望向波米拉斯后,他便畏缩起来。他的性命早已掌握在我手中。
「他们已经成长到足以消灭你的分体。雷伊、米莎、米夏、莎夏、亚露卡娜、艾莲欧诺露与洁西雅也在各自擅长的领域上,渐渐取得足以逼近我的力量。」
我不会要他们成长到能独自与魔王匹敌的程度,但会让他们达到只要团结起来就能与我为敌的水准。
「成为魔王的抑止力,就是魔王学院追求的道路。」
波米拉斯沉默不语,就像在思考著什么事情。数秒后他说:
「……这只不过是在给自己方便。他们终究是你的部下不是吗?既然如此,威胁就只会越来越强,你只是在找藉口不放弃力量。」
「藉口吗?」
在我就像抚摸似的用「破灭魔眼」看起波米拉斯后,他的炎体缓缓地开始消散。
「唔、呣、唔、唔呣呣呣……」
「好吧。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我打开「魔导分水岭」的盖子凑到嘴边,抬起瓶子将它一饮而尽。喝完的空瓶「匡啷」一声落在地面上。
「这样你就满意了吧?」
我解除「狱炎锁缚魔法阵」放开波米拉斯,向他伸出手。
「只要我放弃力量,我们就没有理由再争执。我们彼此应该对和平时代拥有不同的想法,但只要找到妥协之处就好,不需要一决雌雄。」
波米拉斯就像困惑似的注视我的脸,然后露出安详的表情。
「……这样余也总算能卸下肩膀上的重担了啊……」
那张脸上微微扬起笑容。魔导王发出「嘻嘻嘻嘻」的笑声喷洒火星。
「总算能卸下和平主义者这个烦人的重担了啊……」
波米拉斯将魔眼眼睛朝向我,讥笑一声「笨蛋」。他就像要发泄至今以来的郁愤一样, 粗暴地大喊: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你这个大笨蛋────!完全被余骗了啊!」
光芒在波米拉斯的火焰之手聚集,同时出现一枚戒指。那是选定盟珠。
「余乃受征服神格赫德毕齐选上的八神选定者之一──王者波米拉斯!你喝下的『魔导分水岭』里可是溶入了征服神格赫德毕齐啊。」
波米拉斯就像胜券在握似的得意地笑了。这就是他不签订「契约」的真正理由吗?
「征服神将会征服你的根源,献给身为王者的余。尽管照你本来的力量看来办不到,假如是藉由『魔导分水岭』流入黑界的魔力就能轻易征服。而只要有这份魔力,就连你的根源也能征服。」
波米拉斯唠叨说著。回应他的话语,我的根源之中有什么「怦咚」地搏动起来。
「……原来如此啊。虽说借用了征服神的力量,但这是足以夺走我根源的魔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开发出来的东西。」
波米拉斯咧嘴笑了笑。
「事到如今也不用隐瞒了。余就作为临死前的礼物告诉你吧。」
魔导王一面俯瞰我,一面兴高采烈地开始说:
「余一直在等待,取得强大波鲁迪戈乌多血统可怕根源的机会。打从两千年前,在你出生之前就一直在等待啊。」
「也就是说,你最初的目标是赛里斯吗?」
「嘻嘻嘻嘻,你猜得没错。余扮演和平主义者接近他,虎视眈眈地等待机会。虽然很可惜地被那个男人看穿了,不过伊杰司那个笨蛋就和你一样被余骗了。也就是拜他所赐,余像这样活下来了。」
大概是过去看到的那件事吧。在伊杰司仍被称为一号杰夫的时候,他与赛里斯一起将魔导王逼入绝境。然而伊杰司听信了魔导王的话语,没有给他最后一击。
或许因为那不是临时装出来的样子,所以会被骗也是没办法的事吧。因为魔导王总是为人敦厚,一直扮演治世贤王的样子。他那样早已经和发自内心的敦厚之人相差无几了吧──至少看在他人眼中是如此。
在残酷的两千年前,只有强大无法生存下来。假如坚持自我,就会相对地接近毁灭。在那个时代,人人都是悲剧舞台上的演员,为了生存扮演某种角色,即使是人称魔导王的男人也不例外。
「所以?你得到我的根源打算做什么?」
「这还用说吗?虽然是他人拥有就会非常危险的力量,只要是自己拥有就另当别论了。余将会以支配魔族之国、就连众神都能毁灭的暴虐魔王之力,成为君临这个世界的王者。」
波米拉斯敞开双手大喊:
「成为暴虐魔导王!」
「抑止力怎么了?」
「嘻嘻嘻嘻,还不懂吗?这种东西反而碍事啊。有可能反抗余的存在,全都要预先毁灭。已经没必要再卖弄小聪明的策略,也没必要再为了讨好他人而演戏了。」
波米拉斯一副狂妄到极点的模样大喊:
「余要随心所欲地支配这个世界!不论是魔族、人类、精灵、龙人,甚至是众神,全都只要余的一根指头、一个想法就会乖乖听话。没有比这还要痛快的事了!这才是和平!只为了余而带来、真正的和平世界啊!」
波米拉斯将火焰之手伸向我的胸口。他画出魔法阵,把手臂插进正中央。
「好啦,已经到极限了吧,暴虐魔王?不对,区区的阿诺斯啊。你那伴随毁灭诞生的至高根源,余就收下了。」
魔导王用力催动「魔导分水岭」的魔力与征服神的秩序,一把抓住我的根源,直接在上头画出魔法阵。波米拉斯将手臂用力抽出。
脸上贴著下贱本性的他,让我藏不住内心的失望。
「就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我才无法放弃力量啊。」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波米拉斯抽出的手腐烂掉落了。
「『魔导分水岭』?征服神?你以为用这种玩具就能征服我的根源吗?」
波米拉斯就像困惑似的扭曲著火焰脸庞。
「…………不可能……………………」
他忍不住发出惊愕的低语。
「……这是不……可能……的…………就连你父亲都在警戒余……余用来夺取波鲁迪戈乌多根源的魔法应该很完美……!」
「不过就是完美,难道你以为就不会失败吗?」
我朝著怕得浑身颤抖、微微往后退开的波米拉斯慢慢走去。
「这份力量不能轻易舍弃。倘若放弃,不论藏在哪里都会有像你这样的人在寻找吧。话虽如此,直到我毁灭前,这份力量都不会消失──不对。」
我温柔地抓住波米拉斯的脸。
「即使我毁灭了,也无法保证会消失。」
就像凯希莱姆的根源蕴藏诅咒、伊杰司的根源蕴藏血之力一样,我的根源蕴藏毁灭。是越接近毁灭,力量就会越强的根源。既然如此,要是真的毁灭会怎样?就只会剩下无限膨胀的魔力留在那里不是吗?我心中闪过这种预感。
「『根源死杀』。」
我抓住波米拉斯的手染成漆黑。
「嘻、嘻嘻嘻嘻…………你就毁灭吧。看来这次是余输了啊……」
波米拉斯尽管很害怕,仍旧虚张声势地笑著。彷佛他还有下一次一样。
「波米拉斯,你以为我为何会浪费时间陪你玩这一出戏?」
他的火焰脸庞上充满疑惑。
「米夏、莎夏,就说给他听吧。」
语毕,「意念通讯」就传到这里。
『魔导王的蜡烛已经全部找到喽。』
『变成冰晶了。』
听到莎夏与米夏这么说,魔导王露出一副「该不会」的表情。
「……居然在这么短的期间内,全部找出来了……」
「要赌赌看吗?假如全部找到了,就是我赢,要是有一根漏掉,就是你赢。赌注则是你的命。」
波米拉斯露出绝望的表情。
「别摆出这种脸来,这就像你承认所有蜡烛都被发现到一样喔。」
我在手上微微施力后,「根源死杀」的手指就陷入炎体脸里。
「……等、等等!余明白了。余就说出过去有关两千年前的赛里斯•波鲁迪戈乌多的事情吧。你很在意这件事吧?余会全盘向你托出,所以请饶余一命……」
波米拉斯画出「契约」。内容是只要他坦白说出有关两千年前赛里斯•波鲁迪戈乌多的事情,就要在这里放过他。
「好吧。只要你说,我就放过你。」
我在他的「契约」上签字。
「赛里斯•波鲁迪戈乌多是──」
我连同波米拉斯的脸,将他的根源用力捏烂。他无影无踪地消灭了。
「只要你说得出来。」
即使签字,他也说不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最好的证据在于:尽管事已至此,要坦白的事情都还只限于两千年前的赛里斯•波鲁迪戈乌多。
直到最后一刻,他还是向我提出了交涉。他这么做是在以自己的性命进行一场豪赌。也就是他所选择的道路,是与其屈服,还不如毁灭吧。
「好啦。」
我在波米拉斯消失的位置上画起魔法阵。连上他遗留下来的收纳魔法阵后,创星艾里亚鲁就在那里显现。这恐怕是原本放在米夏与莎夏前往的竖洞里的那一颗。
「亚露卡娜,是艾里亚鲁。」
『我知道了。』
亚露卡娜的声音响起后,我就收到另一道「意念通讯」。
『吾君,发现到创星艾里亚鲁了。』
是辛传来的。就和推测的一样,甘古兰多绝壁也藏有一颗的样子。
「有两颗,亚露卡娜。」
『星辰的记忆闪烁,过往的光芒照耀大地。』
创星艾里亚鲁在我的魔眼眼睛里显示出过去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