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当我差不多该起床而睁开眼睛时,与一双碧眼对上了眼。小脑袋就像吓到似的微微一颤,金色的双马尾触碰着我的脸颊。脸颊绯红的那名少女──莎夏•涅库罗,整个人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房门敞开,门外飘来香醇的面包香气。是妈妈在准备早餐吧。
「早。」
我躺在床上问候眼前的少女。
「……早……早安……」
莎夏以半弯腰的姿势窥看我的脸,生硬地打着招呼。她或许正打算做些什么,她的手微微抬起,僵住在不上不下的地方。
「你今天难得起得这么早呢。」
「……嗯,是啊。虽然早上爬不起来,但晚上就不会,只要不睡的话就没问题……」
莎夏一脸不知该怎么解释的表情说。
「你在这里等我起床吗?真有耐心呢。」
我这么说完,莎夏的脸就变得越来越红。
「……不、不、不是的!我晚上待在家里,好好等到早上才过来。也有向伯母打过招呼!是真的!」
「你在解释什么?」
莎夏一时语塞,从我身上别开视线。
「就凭你我的交情,就算半夜悄悄溜进我房间里,我也不会责怪你。」
「那个……」
莎夏尽管困惑,还是挤出话语说:
「……也就是说,我、我可以来吗?」
「当然。」
面对她带有期待的表情,我回以具备包容力的笑容。
「我不会击退你。」
「………………什么?」
莎夏发出愚蠢的声音。
「击退是什么意思啦?听起来很危险耶……」
「就说我不会了。假如我在入睡时感知到陌生的魔力,会采取相应的处置,但我不会认错你的魔力。」
莎夏微微低着头,就像在警戒一般思考。
「可是,要是你睡昏头了呢?」
「咯哈哈,我又不是你。你难道以为魔王会睡昏头吗?」
当我笑着调侃她,莎夏就像安心地松了口气。
「顶多只有一次,我将来人误认成加隆,把迪鲁海德化为一片焦土罢了。」
「你这样也睡昏得太离谱了吧!」
莎夏在我耳边大声咆哮。
「就这一次。当时碰巧有许多不利因素同时凑在一起。」
「谁受得了自己的国家因为不利因素而变成一片焦土啊。」
「别担心,假如是现在的你,应该能轻松挡下我睡昏头发出的魔法。」
「虽然是这样没错啦……」
「能安心睡昏头了。」
「这样谁受得了啊!」
莎夏再次在我耳边大声咆哮。
「唔嗯,你的声音还是一样气势十足,我完全清醒了。」
我缓缓站起身,在脚边画出魔法阵。当魔法阵升到头上后,我穿着的睡衣就变成魔王学院的制服了。
「能请你不要把别人的声音当成闹钟来用吗?」
莎夏这样抱怨。
「所以呢?你有什么事吗?」
「咦……?」
「你特地等我起床吧?难道不是有事找我吗?」
「啊,嗯。呃、呃……这个嘛……」
莎夏一脸困窘,视线四处游移。一副完全没想过我会这么问的样子。
「破坏之子整晚都看着哥哥的睡脸。」
「啥!」
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一名金色眼瞳的少女现身。她的白银色秀发剪齐至领口位置,而且肌肤比银发还要白皙,浑身散发一种透明的气息。她是我的妹妹亚露卡娜。
「一直带着微笑看着哥哥,好像永远不会厌倦一样。」
「哦?」
我看向莎夏。
「我、我才没有!等等,亚露卡娜!你在胡说些什么啦!我早上才过来,而且也有好好向你打招呼不是吗!」
莎夏快步冲向亚露卡娜。
「别这么激动。」
我从背后抓住莎夏的头,轻轻压住她。
「唔……可是……」
「破坏之子,我……」
亚露卡娜面无表情地说:
「我大概想要开玩笑。」
「啥?」
「哥哥和爸爸、妈妈开玩笑的时候,破坏之子会开始所谓的吐槽,使得笑声洋溢。我或许对此感到羡慕。可是,对我来说,这还是一面高墙。」
相对于一脸严肃的亚露卡娜,莎夏露出傻眼般的表情。
「倘若是这样,你应该要先说啊。」
「要是先说的话,还算得上是开玩笑吗?」
「这要说的话,你不说清楚才会让人笑不出来啦。」
亚露卡娜表情凝重地垂下眼帘。
「墙壁果然高耸……」
「你不需要这么在意吧?说到底,伯父和伯母只是在正常地讲话而已。就连阿诺斯,也只是在开玩笑一样地认真说话。」
莎夏冷冷地盯着我。彷佛在说我们全家打从平时就一直在装傻等人吐槽。
「如果平时就是那样,开起玩笑来会变得更厉害吧?」
「那、那个……我不是在说本以为是『狱炎歼灭炮(Jio gureizu)』,但其实是『火炎(gurega)』的情况……」
「当然。」
「你在当然什么啦!能请你不要打断我说话吗?」
莎夏立刻吐槽我的玩笑话。
「就如你所见,亚露卡娜,你就放心吧。她是破坏神,不论怎么微不足道的笑话也绝不会放过,然后会将其破坏。」
「你在讲什么啊!大抵来说,要是破坏了笑话,那岂不就冷场了……」
莎夏这样抱怨。
「莎夏,你还不明白吗?你要破坏的不是笑话,而是腹肌与脸。也就是说,你要毁灭腹肌,让大家露出笑容。这就是在这个和平的世界里,赋予破坏神的使命。」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耶!」
莎夏大叫。我则一脸若无其事地说:
「你看,莎夏。这样世界就会更加和平喔。」
「你刚刚才想到的吧!绝对只是把刚刚才想到的事情随口说出来吧?」
「也就是说,破坏神掌管笑容吗?」
亚露卡娜问。
我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
「想装傻就尽管装傻吧,亚露卡娜。不论你的言词有多么笨拙,说的笑话让人笑不出来,腹肌的破坏神也会将其化为欢笑。」
「等、等等!这种事──」
莎夏就像在说她办不到一样大叫。
「腹肌之子,我乃背理装傻,不顺从之艺人。」
「你有要让我笑的意思吗!」
亚露卡娜愣了一下。
「……让你笑的意思?」
「能请你不要愣住吗……」
「我大概想要说笑话,只是可能没有想让人笑的意思。」
「用这种心情说笑话,就算说了也让人笑不出来啦。」
「腹肌之子对笑话好严格。」
亚露卡娜悲伤地垂下头。
「真、真是够了。不要那么沮丧啦。没问题的。只是要说玩笑话,并不是这么困难的事,就让我们一起来想吧。」
唔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很会照顾人。
「可以吗?」
亚露卡娜就像在打量她的脸色一般问,莎夏则以笑容回应她说:
「不用跟我客气哟。你喜欢什么样的笑话?」
「我不太清楚自己的心情。不过……我大概……一定──」
她一面深思一面说:
「想要一个一句话就能让大家爆笑的看家笑话吧。」
「明明是初学者,期望未免太高了吧!」
此时耳边传来「呵呵」的笑声。转头看去,就看到米夏站在门旁。窗外吹进的风轻轻拂动她那头白金色的侧发,使得柔顺的秀发看起来更为飘逸。
她的蓝色眼瞳正笑眯眯地看着这里。
「亚露卡娜真有趣。」
「是这样吗?」
「嗯。」
米夏点了点头后,亚露卡娜的表情就微微放松。
「成功了。这应该都是多亏腹肌之子吧。」
「如果想道谢,就别再叫我腹肌之子了……」
「抱歉,看家笑话之子。」
「你是笨蛋吗!」
如此和平的早晨,让我发出咯咯笑声。
「要吃早餐了吗?」
「嗯,伯母说快准备好了。」
米夏这样回答。
「那就走吧。」
我们离开房间,下到一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