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蛮……蛮蛮……」
巴尔扎隆德瞪大眼睛,带着备受打击的表情颤抖着声音说。
「你说我是蛮族!你可知我是狩猎贵族中享誉盛名的五圣爵之一,巴尔扎隆德•弗雷纳罗斯伯爵?竟然胆敢对我如此放肆!根据答覆,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巴尔扎隆德卿,他们恐怕是浅层世界的居民,而且还是刚形成的第一层世界。我想他们并不知晓五圣爵之名。」
「……呣……!」
听到部下的进言,巴尔扎隆德懊恼地咬牙切齿。
「可恶……乡下人就是这样……」
「还真是愉快的余兴节目呢,叫什么巴尔扎隆德的。」
我一这么说,他就以严厉的眼神瞪来。彷佛进入战斗态势,他的部下们全都拔出剑。
「别这么急着送死。你们的行为确实无礼至极,但假如是来取回灵神人剑,姑且还有正当的理由。只要你们愿意商量,我就不过分追究。」
巴尔扎隆德的眼神变得凝重。
「区区小贼,态度竟然如此狂妄。」
「这个前提本身就是错的。我们并不清楚那把圣剑的来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出现在我们世界里的东西。也许有人把它偷走了,但至少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对于我的说词,巴尔扎隆德姑且有在认真聆听。
「说出犯人的名字。倘若有证据,我就把那家伙抓来交给你们处置。」
「哦?你要自证清白吗?倘若想骗我,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吧?」
「我就任凭处置。」
我这么说完,他就冷笑一声。
「很好,那就让这家伙看看证据吧。」
巴尔扎隆德说。接着,他的部下们骚动起来。
「怎么啦?动作快。」
「……巴尔扎隆德卿,这次是奉圣王的赦命,所以没有证据……」
他的一名部下跑来,在他耳边低声说。巴尔扎隆德听了脸色大变。
「没有证据!你们这群笨蛋!意思是说,我们没有证据就平白诬陷他们是贼吗!在出发前,我叫你们去确认了吧!」
「不、不是的!这件事绝对不是没有证据,只是没有告知我们而已……!圣王陛下的话就是证据。」
「闭嘴,圣王陛下又怎么了!不论是谁说的话,都算不上是证据啊!」
「这、这句话太不敬了……!」
「哪里不敬了!竟然要我审判无辜之人,是想让五圣爵之名蒙羞吗?」
「可、可是……这是圣王的赦命,我们不敢怀疑……」
巴尔扎隆德的怒气把那名部下吓得半死。他应该是被夹在那个叫什么圣王的赦命之间,左右两难吧。
「够了!」
巴尔扎隆德打断他的解释,来到我的面前。
「非常抱歉,看来是我冤枉无辜了。部下失态是我的责任。这把圣剑就归还你们吧。」
巴尔扎隆德交出灵神人剑。
「巴尔扎隆德卿!不行这么做!」
「这样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闭嘴!」
被他大喝一声,部下们全都沉默了。
「你们想为了保全自己,平白诬陷他人吗?不准你们继续让狩猎贵族之名蒙羞了。」
他意外地是个明理的男人呢。虽说只要一开始确认好证据,事情就不会搞成这样,所以他确实有点蠢。
「这并不代表它不是被偷走的。不管怎么说,这把圣剑原本是你们手里的东西吧?」
「灵神人剑具有自己的意识。倘若伊凡斯玛那是自行前往你们的世界,我们也会尊重它的意愿。如果日后找到盗窃的证据,到时我们会再次前去索回。这是人与人之间的礼节。」
我看向雷伊后,他向前走出几步,收下了灵神人剑。
「容我再次自我介绍,我是巴尔扎隆德•弗雷纳罗斯。」
「我是阿诺斯•波鲁迪戈乌多。」
「我要为我的无礼之举向你谢罪。假如有我办得到的事,还请告诉我。」
「唔嗯,我有几件事情想要问你。」
我画出魔法阵,把手伸进中心,从中取出独臂男子投向妈妈的那把红色爪子。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突然间,巴尔扎隆德瞪大魔眼(眼睛)。
「巴尔扎隆德卿!」
「请退后!」
伴随这句话,巴尔扎隆德警戒似的与我拉开距离。
「这个是!这个男人是……!」
他的部下们自全身释放魔力。魔眼呈现最大限度的警戒,展现出与我们搭上这艘船时无法相提并论的强大气势。
不对,这与其说是气势,看起来更像是杀气吗?他们简直就像在凶恶野兽面前的猎人,带着冷酷的魔眼(眼睛)。
「别吵,我十分清楚。」
巴尔扎隆德对部下们说。
「唔嗯,这是这么夸张的东西吗?」
「你说你叫阿诺斯•波鲁迪戈乌多吧?这对我们圣剑世界海冯利亚来说,是无法坐视不管的东西。」
巴尔扎隆德投来严厉的眼神。他也收起方才的愚蠢表情,就像面对猎物的猎人一样,露出冷酷无情的表情。
「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没什么,是方才侵入我们世界的贼人落下的。」
话才说完,巴尔扎隆德的两名部下就冲了过来。
「急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他们无视我的话,毫不留情地挥剑。辛与雷伊用魔剑挡下这两剑。
「浅层世界的人不可能击退得了那群毁灭狮子!」
「巴尔扎隆德卿,这家伙是跟亚泽农串通好的。假如无法捕获的话,就只能在这里斩草除根了!」
趁这两人冲来的间隙,其他士兵们也都纷纷举弓搭箭。他们的目标全都对准了我。
「有这种血气方刚的部下,真是辛苦你了。这明明就跟方才一样,没有任何证据。」
「如果没有证据,就无法问罪于人。这是人与人之间的礼节,也是道理。」
巴尔扎隆德一脸苦涩地说:
「对方要是野兽的话,就另当别论了。要是你们不仅拥有伊凡斯玛那,甚至还持有亚泽农之爪,我身为狩猎贵族就不得不狩猎你们了。」
「哦?」
居然这么轻易地就翻脸不认人。
「我无法将伊凡斯玛那交给你们,更别说让它返回原本的世界。不过,作为方才冤枉你的赔罪,我就给予你最后的慈悲。」
就像自诩正义一样,巴尔扎隆德坦荡地说:
「你们若是无辜的话,就抛下一切武器,乖乖束手就擒。只要这么做,我就以伯爵之名发誓,会竭尽全力证明你的清白。」
「要是我拒绝呢?」
「我就无法保证你的性命。」
巴尔扎隆德斩钉截铁地如此断言。不论我的回答为何,他的部下都已经准备好要动手。只要我露出破绽,他们的箭矢就会毫不留情地射出吧。
有别于他们手上的剑,弓的魔力超乎常规。也就是方才他们是用对人的武器,而现在则是用对野兽的武器吧。看来巴尔扎隆德的态度,以他们那叫什么狩猎贵族的基准来说算是天真的。
「唔嗯,我明白了。因为我不可能从那个叫珂丝特莉亚的小丫头手中抢走这把亚泽农之爪,所以我一定与那个女人有所勾结──你们是这个意思吧?」
我在眼前画出魔法阵。
「也就是说,想要洗刷冤屈,只要证明我比那个女人还要强就好了吧?」
「亚泽农的毁灭狮子,可是能毁灭深层世界国家的怪物。你不可能证明得了这种事,就老实投降吧。」
「咯哈哈,才一个国家就在大惊小怪。假如要称作怪物,至少希望要有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啊。」
从魔法阵的炮门中,突然出现一颗漆黑太阳。
「『狱炎歼灭炮』。」
我朝着巴尔扎隆德射出漆黑太阳。可是,情况不太对劲。火势太弱了。
「『圣十字冻结(erurosse)』。」
巴尔扎隆德发出一道十字光芒,在击中「狱炎歼灭炮」的瞬间,漆黑太阳立刻冻结了。「圣十字冻结」没有减速,就这样朝我射来。我稍微跳开,避开这一击。
我应该避开了,十字光芒却掠过我的脚尖,一路冻结到我右脚膝盖的位置。这是……身体好重?他做了什么吗?不对,并非如此。
「你的魔法与身体都无法如你所愿地行动。」
我的膝盖下跪后,巴尔扎隆德瞬间移动来到我眼前。他并没有施展魔法。这是他本身的速度。
「唔嗯,状况确实有点不太好。」
(插图011)
「在这个比你的小世界位置还要更深层的小世界里,一切的力量都是天壤之别。不论是力气、速度、坚韧性还是魔力,皆是如此。就连一粒空气的阻力,对你来说应该也都很沉吧。就算你施展出足以毁灭你们浅层世界的魔法,在这里就连这艘船都破坏不了。」
巴尔扎隆德以训诫的语调说。他大概不想毁灭我,而是想让我投降。
「在你的世界里,那家伙应该是极具实力的强者。」
巴尔扎隆德指着雷伊。
「然而,在方才的比试中,我一直在抑制力量。即使抑制了力量,这个男人还是跟不上我的速度。我──巴尔扎隆德要是使出全力,那种程度的世界就会破坏。就让我讲得明白一点吧。」
他的身影才刚晃动一下,就瞬间来到我的背后。我以手掌接下他立刻踢来的一脚,迸发出激烈的魔力火花。
「你是井底之蛙。」
我的身体被轻易踢飞,猛烈地撞上船体的墙壁。
「好好认识大海吧,阿诺斯•波鲁迪戈乌多。然后,抛下武器投降。身为最为浅层的小世界居民,这是你唯一能做到的事。」
「唔嗯。」
我缓缓地当场站起。原以为被非常强大的力量踢飞,但船体居然毫发无伤。还真的确实比我们世界的物质还要坚固。
「即使施展足以毁灭世界的魔法,也破坏不了一艘船吗?」
我在冻结的右脚注入魔力。漆黑粒子画出螺旋,冰块碎裂飞散。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既然你对速度有自信,那我们就来比一场赛跑──」
我边说边使劲蹬向船的甲板。而就在这一瞬间,宛如爆炸的激烈巨响,从我的脚底响彻开来。
「……什么…………!」
「嘎……啊…………啊…………!」
「啊…………唔…………啊啊…………」
船上满是士兵们的惊愕声。因为在空中飞行的大型船只断成两截,开始在空中解体。大概是我起跑的冲击,让这艘船承受不住了吧。他们就像在哀嚎般发出惨叫。
「怎……怎……怎么可能啊────────!这艘银水船涅菲斯居然……!」
「到底怎么了……!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该不会是被他刚刚那一踏──」
「这、这种事!不可能!区区浅层世界的居民,不可能对船体造成任何伤害!」
「够了,快去修船──!要垂直坠落了!」
「在、在修了!可是,轮机部的损害太严重了……!」
「前、前方是!云间山脉……!」
「快、快回避!回避──────!」
「不、不行啊!船舵失去控制了──」
开始崩解的银水船朝着在云层中露出的山峰撞去,船体因为急遽的气压变化凹陷。崩坏到这种程度,已经无法阻止坠落了,整艘船在坠落的冲击之下粉碎四散。士兵们被抛到半空中,狠狠地撞击在地面上。
「……唔……!」
巴尔扎隆德在空中重新稳住身体,降落在山峰的地面上。他以严厉的眼神看向沙尘飞扬的方向。
「咯哈哈,抱歉。本来想跟你比一场赛跑,没想到这艘船比你说得还要脆弱许多呢。」
一阵风倏地带走沙尘,显露出我、雷伊与辛的身影。
「……这股……力量是…………」
巴尔扎隆德脸色凝重地喃喃说道。我扬起无畏的笑容开口说:
「虽说井底狭窄,难道你以为青蛙就会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