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巴兰迪亚斯的空中──
从右至左、从左至上,王虎梅帝伦踏着天空,纵横驰骋地高速穿梭。
「小试身手就到此为止了。让妾身见识你的真本事吧,否则──」
他的身影刚晃动一下,便出现在我的眼前。
「──就要吃掉你喽。」
他张开嘴巴,尖牙闪闪发光。我将右手伸入他想将我从头咬掉的大嘴。
「尽情吃吧。」
我在王虎的体内画出魔法阵,射出「霸弹炎魔炽重炮」。轰鸣回荡,苍蓝恒星汹涌肆虐,迸发出无数的火花。
「……果然呢。」
尽管遭到轰飞,梅帝伦仍然咧嘴笑了出来。
「卡尔汀纳斯的话一点也无法信任。想不到居然是『霸弹炎魔炽重炮』呢。这岂是只会用溯航术式的问题啊。」
梅帝伦毫无惊讶之色,在轻盈翻身后,就像不曾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地站在空中。
「小子,你是跟谁学的?」
「没什么,我在森林散步时,一位路过的男人教的。」
我画出十门魔法阵,射出苍蓝恒星。「霸弹炎魔炽重炮」在空中画出弧形,彷佛要封住退路一般从四面八方逼近,上头却突然出现银色的爪痕,随即又四散消失了。
没有挥动爪子的迹象,只有爪痕突然出现。射进体内的「霸弹炎魔炽重炮」也是被这招消灭的吗?
「你在隐瞒什么呢。」
梅帝伦的神眼(眼睛)散发光芒凝视着我。
「才刚来到银海,就习得比巴兰迪亚斯还要深层的魔法,并且拥有灵神人剑伊凡斯玛那。是跟圣剑世界海冯利亚还是跟他们的仇敌灾渊世界伊威泽诺有所联系吗?」
他一面在空中奔驰,一面试探般的询问。
「某个深层世界将你送到帕布罗赫塔拉。只要赋予你深层魔法和伊凡斯玛那,小看你们是泡沫世界而掉以轻心的敌人,就会有很多破绽能趁虚而入。」
「怀疑我有后盾或许很合理。不过,梅帝伦,祢有没有考虑过,其实我比他们还强的可能性?」
「你很擅长装傻呢。假如不想死,就给妾身一五一十地招来。」
梅帝伦的前爪闪着银光。
「不然就等着被撕裂吧──被这个连城堡都能攻陷的『破城银爪』。」
我从正面用双手接住梅帝伦如闪光般冲来的身体。紧接着,他的爪子明明没有碰触到我,我的背上却划过了银色爪痕。就像无视身上的反魔法一样,根源遭到撕裂,使得魔王之血随着鲜血一起涌出。
我在与隆克鲁斯的战斗中受到的伤势尚未痊愈,毁灭的根源开始在我的体内汹涌肆虐。
「以泡沫世界的居民来说,你这元首挺结实的呢。还真是让人傻眼。」
突然间,视野里闪过神的魔力。这并非来自眼前的王虎,而是来自奥特露露创造的水结界之外,第二巴兰迪亚斯的天盖。
颠倒耸立的长城正闪耀着银色光芒。那座城堡就像要围住这个世界一样,从天盖延伸到大地,绕了一圈再度回到天盖。那是覆盖住小世界的城堡圆环。这种圆环还有另外一道,并与另一个圆环互相交错。
「唔嗯,那座长城就是祢的权能吧。」
「你总算注意到了呢。」
就像揭开隐藏的面纱一般,覆盖世界的城堡开始发出庞大的魔力。
「石墙堆叠化城池,因果累积形长城。城即因果,因果即城。众城叠起一世界,高耸立起王虎巢。」
随着梅帝伦的话语,我感觉到世界的秩序扭曲了。彷佛与覆盖世界的长城发生共鸣一般,王虎梅帝伦的银毛闪耀光芒。
「『因果长城』海斯本伊耶利亚。」
刹那间,头部感到一阵强烈冲击,将我整个人打飞到正下方。
「这个世界乃是妾身的城堡,叠起的石墙即是世界的因果。明白了吗?巴兰迪亚斯的因果,全在妾身的支配之下。不论筑城还是崩城,全在妾身的一念之间。也就是说,妾身能消除原因,直接得到结果哟。」
所以他能消除挥爪击中身体的原因,直接得到留下爪痕的结果吗?挺像是主神会拥有的权能。
「这座银城能自由自在地操控一切的结果。早在你来到此地时,就已注定会败北。」
我在空中翻身,降落在大地上。结界的水花溅起,地面更是撞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祢大话说过头了。」
我以染成灭紫色的魔眼,从地上瞪着嚣张地浮在空中的王虎梅帝伦。
「如果祢能完全支配因果,为何方才那一击没能毁灭我的根源?」
梅帝伦并未回答,只是以狰狞的眼神看着我。
「如果祢能自由自在地操控结果,要让法里斯当上元首应该是小事一件,然而祢并没有这么做。因为祢办不到。」
我缓缓地将指尖指向他。
「基于城堡的性质,祢能做到的事情,或许就如同祢方才所说,不是消除因果,就是累积因果。即使能消除因果,只将结果强加在他人身上,祢能消除的原因也有极限。就算祢能无视挥爪的动作与击中我身体的原因,顶多只会得到留下爪痕的结果,无法消除我根源发出的抵抗。」
倘若消除太多因果,城堡本身也会无法维持。纵使似乎也能累积原因,得到更强烈的结果,这理所当然有极限。
「祢那支配因果的权能,应该顶多只能影响祢一只前脚所能触及的范围。在这个狭小的世界里,或许这样就很足够了。」
我扬起无畏的笑容说:
「但不论祢消除多少原因、累积多少结果,简陋的城堡终究比不上我。」
「的确,妾身只能消除或累积因果──现在是这样呢。」
梅帝伦一副被看穿也不以为意的模样说:
「妾身有法里斯在。只要他当上元首,不久后就能将这座『因果长城』画成自由自在的形状。巴兰迪亚斯会达到更深层的位置,妾身的四只脚将全部都能触及因果。等到终于抵达深渊之底,妾身的思考就能支配银水圣海的因果。」
「咯咯」笑声在空中回荡。
「如此一来,只需一个动念就能实现一切,你只不过是过程中的一个环节。如今法里斯已成为妾身的所有物,世上再也没有障碍能阻挠这个夙愿。」
「破城银爪」闪动光芒,无视距离与原因,从背后贯穿了我的胸口,大量鲜血从我的胸口与嘴中涌出。
「喏,不适任者?就算不可能让法里斯当上元首,在战斗中也只需要一只前脚便足够了吧?要说大话,至少等对妾身留下一道擦伤之后再说吧。」
「唔嗯,祢说的擦伤──」
我拔出二律剑。在以其魔力施展「二律影踏」的同时,狠狠踩住梅帝伦的影子。
「……嘎、呣嘎嘎嘎嘎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像被从空中用力踩住一般,梅帝伦的身体猛烈坠落,激烈地撞击在大地上。
「──是这种程度吗?」
不论怎么消除、累积一只前脚的因果,自己的影子都无法消失。这把二律剑充分地积蓄了我的毁灭魔力,要是被其以「二律影踏」击中,自然会是这种结果。
「……咕、姑姑唔唔……这………………这是………………」
在大地裂开的嘎吱声响中,梅帝伦忍不住惊愕地说:
「……这是……远比『霸弹炎魔炽重炮』还要深层的……不对……岂止如此──」
我朝着正要站起的他的影子丢出六把「影缝镞」,缝住了他的身体。
「呣唔……这是……」
我重新踩住梅帝伦的脸。
「……这该不会…………该不会…………该不会是……」
王虎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说:
「……二律僭主……的魔法吗……!这种事情、这种魔法,应该只有在那个不可侵领海才有办法施展啊…………!」
她以充满惊愕的眼神注视着我。
「……到底…………?你……到底是谁……?」
「为了避免祢再次忘记这点,我就刻在祢的头盖骨上吧。我是暴虐魔王阿诺斯•波鲁迪戈乌多。」
我反手握住二律剑,朝着梅帝伦的头顶挥下。
「……想不到妾身──」
剑刃并未击中。无论怎么施力,剑刃都无法抵达他的头部,彷佛刺中他头部的结果被消除了一样。
「哦?」
「──想不到妾身竟会被泡沫世界的不适任者逼出这一招!」
梅帝伦的身体开始覆盖起宛如城堡一般的铠甲。耸立在天盖上的「因果长城」海斯本伊耶利亚,正朝着他洒落银色光芒。
「长城甲胄海斯本伊耶利亚──」
「唔嗯,是受到因果守护的铠甲啊?真不愧是叫做银城世界,这似乎不是能轻易攻陷的东西。」
我缓缓收回二律剑。
「机会正好。」
我抬头看向上方。朝空中射出的齿轮上载着一名少女。
「你那招是否真的是对主神使用的权能,就来试试看吧。」
少女静静地点了点头。
「月不升,日将沉,无神之国春阳照。」
静谧的咏唱在第二巴兰迪亚斯响彻开来。
「『背理六花』里拜伊赫鲁奥尔塔。」
熊熊燃烧的巨大冰花出现在亚露卡娜的背后,冻结与燃烧同时发生。在这矛盾的权能之前,王虎梅帝伦正要穿上的长城甲胄当场冻结,并开始熊熊燃烧。
「不论是什么魔法还是力量,都无法伤害在巴兰迪亚斯上耸立的银城。这个小世界的一切因果,都将会守护妾身的城堡──」
梅帝伦突然瞪大眼睛。因为围绕着第二巴兰迪亚斯的银城──「因果长城」海斯本伊耶利亚伴随哗啦啦的声响开始崩塌,世界的秩序眼看着开始错乱。
「……怎………………………………怎、么、了?这是……?」
「因果长城」崩塌,其巨大的瓦砾朝着王虎梅帝伦纷纷落下。
「唔……不……可能……不可能…………妾身的城堡……怎么可能会加害妾身……!」
由于守护主神的因果错乱,那座城堡开始袭击梅帝伦。银城的瓦砾纷纷砸来,逐渐将他的身体压垮。
「呀……呃……怎么会!这是……妾身的力量……在消失……正在渐渐消失…………」
他被埋在瓦砾堆下忍不住发出悲壮的喊叫:
「……支配巴兰迪亚斯的……主神之力啊啊啊……!为什么!不可能啊!不论是多么强大的权能,哪怕是不可侵领海,也唯独不可能消除妾身的权能……!这到底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究竟做了什么,不适任者────!」
「在我的世界里,有个败给我的不适任者。这是他为了预防主神诞生,创来对抗的手段。我想确认一下有没有效果。」
一块格外巨大、前端尖锐的银城一部分,笔直地当场坠落下来。
「扭曲秩序,加以背理。我乃逆天背理的不顺从之神。」
伴随「咚──!」的声响,瓦砾将瓦砾撞飞。尖锐的城堡瓦砾贯穿梅帝伦的身躯将他压垮,梅帝伦被自己创造的银城掩埋起来。大概是因果的权能错乱了,瓦砾保持着奇妙的平衡在王虎的身上层层叠起。
勉强没被埋住的只有头部。丧失主神拥有的一切权能,他大概连要抵抗都无能为力。
「有效吗?」
亚露卡娜一面说,一面从天空降落而下。
「立竿见效。」
闻言,她害羞地露出微笑。
「魔力还撑得住吗?」
「只要不施展里拜因基鲁玛,大概能维持数分钟吧。相对地,无法给他最后一击。」
一旦「背理六花」消失,梅帝伦就会再度取回他的权能。目前还只是封住了他的力量与行动。
「可能无法完全封住其他世界的主神权能。」
「这也来确认一下吧。」
我以二律剑砍下梅帝伦的脑袋。
「……你想……做什么……不适任者……?」
即使只剩下脑袋,梅帝伦还是能够发出话语,还真是顽强。他只是无法动弹,根源还保有充分的魔力。
「只要我想毁灭祢,祢应该就会在那之前投降,这么一来就无法夺回法里斯。」
我抓起王虎的脑袋,飞向正在持续展开炮击战的魔王列车与杰里德黑布鲁斯。
「就让祢待在特等席好好观赏巴兰迪亚斯一败涂地的模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