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塔最深处的魔导工房──
这是一瞬间掠过的过去纪录。经由创星艾里亚鲁,我们见证了掉落到艾莲妮西亚世界的露娜•亚泽农与赛里斯•波鲁迪戈乌多的相遇。
见证了他们的战斗,以及那段未能诉说爱意的爱情故事。
「──原来如此。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谎言和阴谋,不过既然你亲眼见过了,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柏灵顿从天花板头下脚上地坠落。在即将撞击地板之前,他迅速翻转身体,若无其事地落地。
「怎样啊,柏灵顿?我的父亲赛里斯•波鲁迪戈乌多?」
在神话时代杀害了转生到米里狄亚世界的露娜的父母,并试图以「红线」覆盖她记忆的魔法人偶,无疑就是眼前的柏灵顿。
从两人的对话来看,柏灵顿曾经侵入米里狄亚世界,企图杀害姊姊所倾心的赛里斯。他没有带「偶人」过来,也没有再度侵入,恐怕是因为帕布罗赫塔拉的关系。
进入泡沫世界是被禁止的行为。虽然他把尸体当作自己的身体来隐藏力量,成功潜入了米里狄亚世界,却不敌我的父亲,反而遭到击败。
「你应该也看到了你所不知道的一面吧?至少他毫不畏惧亚泽农的毁灭狮子。」
柏灵顿握紧「红线」,同时紧抿双唇。
「父亲作为亡灵持续奋战着。在看不见前方的黑暗中对抗不讲理的秩序,最终取得了胜利。然后──」
在我的视野余光,爸爸正半呆滞地抱着妈妈。由于大量纪录一口气掠过脑海,说不定对他造成太重的负担了。
「母亲直到最后都爱着这样的父亲。」
柏灵顿紧紧咬着牙关。
「我问你,在看过他们的诀别之后,你的想法也毫无改变吗?仍然打算践踏他们不用言语也能心意相同的羁绊,说那不是真正的爱吗?」
柏灵顿默不作声。我对他说:
「你也该从姊姊身边独立了。你的命运红线,并没有与妈妈相连在一起。」
「的确,我不得不承认……」
柏灵顿以低沉的声音说:
「现在还没有。」
作为「偶人」的柏灵顿,从全身伸出无数的「红线」,在空中徐徐摇曳。
「什么羁绊、命运,以及幸福。」
前所未有的神圣魔力从那些红线迸发出来。金箔般的闪光在柏灵顿的周围飞舞。
「我绝不会向这种不讲理屈服。即使这份感情是大罪,即使会被这片大海的一切否定,连让心仪的女人回头都做不到,我还算什么男人啊!」
露娜•亚泽农的记忆经由「红线」,从柏灵顿的「记忆石」上传来。
妈妈表情扭曲,不禁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的指尖又释放出无数「红线」,突然朝妈妈伸展而去。
「命运要由自己亲手掌握!」
「愚蠢的家伙。」
我挡在妈妈前方保护她,以二律剑将袭来的「红线」一一斩断。
「用线绑住心仪的女人脖子,强行拉扯过来,可不叫做让她回头啊。就因为你只有这种不会在这里退让的自私想法,才会没有人爱你。」
伴随着这句话,我将绑住妈妈的「红线」斩断。
「是啊,或许就如你说的一样。我也曾经认为,愚蠢的我不会被任何人所爱,几乎就要放弃希望。」
柏灵顿握紧被斩断的一条「红线」。
「然而,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要相信!这份爱总有一天一定会传达──我爱她。我比谁都还要爱她!这是彷佛烈火焚身一般的情感,几乎要将胸口撕裂一般的哀伤大哭。这份爱比谁都还要深切,比任何事物都深沉,简直就是深渊啊!」
柏灵顿的渴望就像转化为魔力一般,「红线」散发出神圣的金色光芒。
应该已经切断的「红线」再度与妈妈相连在一起。不过,其他伸展过来的「红线」并没有复原。
即使切断一度连结的「红线」,也会再度相连吗……?宛如是一种诅咒。
「如果命运的红线没有相连,只要自己连上就好。如果姊姊没有爱上我,那就不断地从相遇时重新来过!」
柏灵顿发出「灾炎业火灼热炮」。
「这份爱总有一天一定会传达!」
「所以你就让珂丝特莉亚袭击妈妈了吗,愚蠢的家伙?」
我射出「霸弹炎魔炽重炮」。苍蓝恒星与墨绿炎弹激烈地相撞在一起,魔导工房剧烈地燃烧起来。
「只有不懂爱情的人,才会嘲笑他人的恋爱。」
「你经由红猫和蓝猫看到坠入艾莲妮西亚世界的母亲,以及她被我的父亲赛里斯•波鲁迪戈乌多吸引的那个瞬间。因此,你试图做出相同的行为。想要保护妈妈,演出一场命运的相遇,于是你花费了漫长的时间等待这个机会。」
我蹬地冲出,朝柏灵顿直奔而去。他发出「灾渊黑狱反拨魔弹」,我则以「掌握魔手」将其一把抓住,并且投掷回去。
「为了实现这件事──」
我以单手画出多重魔法阵。
其变化为炮塔状,从中迸发出七重螺旋的漆黑粒子。
「哼!」
柏灵顿以魔法屏障弹开「灾渊黑狱反拨魔弹」,展开与我相同的多重魔法阵。同样地,漆黑粒子在魔法阵炮塔上描绘出七重螺旋。
终末之火──为梦想世界福尔福拉尔带来终结的毁灭魔法──遭到释放。我们同时说:
「「『极狱界灭灰烬魔炮』。」」
我与柏灵顿发出的终末之火直线冲出,猛烈相撞在一起。
毁灭与毁灭激烈碰撞。漆黑火花四散飞扬,幻兽塔剧烈地震撼。当所有墙壁都坍塌、化为一片漆黑灰烬时,「极狱界灭灰烬魔炮」已相互抵消。
「你用这个魔法毁灭了梦想世界。就仅仅只是为了让我从妈妈身边离开。」
「假如有必要,我甚至会毁灭银水圣海的一切!只要能得到唯一的爱!」
柏灵顿的指尖伸出十根「红线」,化为利针朝我袭来。我以二律剑将它们打掉,压低身姿大步踏出。转瞬间我便接近到柏灵顿身边,挥剑斩向他的脚下。他当场跳起,朝我的脸踢出一脚。其脚尖已经染成黑色。
「『根源戮杀』!」
我偏头避开这一踢。
同时对他的影子画出魔法阵,猛然踩下。
「『二律影踏』。」
「……咳……唔……!」
「偶人」的身体受到剧烈的冲击,柏灵顿吐出一口血。虽然我狠狠踏住了影子,他却没有停下动作。他落地后立刻一个翻身,挥出「根源戮杀」的手刀。
我以二律剑挡下这锐利的一击。漆黑火花发出「滋滋滋滋滋」的声响朝周围飞散。
「你以为有能靠毁灭得到的爱吗?」
「……小时候,我们发过誓了。姊姊确实说过要和我结婚。我要夺回那些灿烂的时光。只要澈底毁灭现在,就能得到过去了啊!」
「童年时的童言童语,你打算傻傻地相信到什么时候?你差不多该长大了,柏灵顿。没有人会把这种约定当真。」
「姊姊无法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们是姊弟。姊姊曾难过地说姊弟无法结婚。因此,我成为了鲁泽多福特的居民,获得了「偶人」的身体。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血缘关系,我们的爱没有障碍!」
柏灵顿强硬地挥来漆黑手刀。即使二律剑的剑刃割开他的手掌,他也丝毫不在意地继续前进。
「我的姊姊拥有任何幻兽都无法靠近的清澈、纯洁且美丽的心灵。她绝对不会说谎啊啊啊啊……!」
柏灵顿以右手手刀压住二律剑,同时挥下左手手刀。
在那之前,我已将「霸弹炎魔炽重炮」狠狠打入他的体内。苍蓝火焰发出「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的声响吞噬了「红线偶人」。
我继续画出魔法阵,连射出「霸弹炎魔炽重炮」。一颗颗苍蓝恒星激烈撞击柏灵顿,掀起一阵剧烈的爆炸。
「……我的爱不可能会输……」
即使被苍蓝火焰燃烧,柏灵顿的眼睛也仍然熠熠生辉。
「……那个男人没有保护姊姊。他自称亡灵,大言不惭地说要为了世界,然后作贱姊姊,甚至没能拯救泡沫世界不是吗!你说姊姊幸福?那终究是和平时期才有的幸福。假如再度陷入战乱,那个男人就会轻易对姊姊见死不救吧!」
柏灵顿全身涌出不同于神之魔力的其他不祥力量。漆黑粒子形成漩涡,同时轰散了苍蓝火焰。
「为了姊姊不惜毁灭世界的我,以及为了世界而牺牲姊姊的男人,究竟是谁更加爱着姊姊,谁的爱更加深刻,答案很显而易见!」
他将魔力注入与妈妈相连的「红线」上。
「……伊莎贝、拉……呃……!」
「退后。」
与妈妈相连的「红线」涌出漆黑粒子,将爸爸与米夏震飞开来。
倘若米夏没有立刻展开反魔法,爸爸恐怕已当场毙命。妈妈的身体飘浮起来,从根源伸出无数「红线」。
「那个男人最后失去力量、失去记忆,变得再也无法握剑。两千年前他似乎凭借转生逃离我的样子,然而在这个灾渊世界中,他已经无处可逃。这尊『红线偶人』与上次的破烂人偶可不一样!」
无数「红线」从妈妈的根源伸出,有如结茧一般开始层层缠绕她的身体。他打算将露娜•亚泽农的记忆覆盖上去。
「要是想反驳,就再试着斩断这些线啊,赛里斯•波鲁迪戈乌多。」
柏灵顿带着憎恨的眼神,就像要宣泄恨意一般对爸爸说:
「你为了对抗我而锻炼出来的紫电已不复存在。到头来你根本不打算永远保护姊姊。正因为如此,这次这个命运绝对不会被斩断!因为鲁泽多福特的红线正是我的爱本身……!」
刹那间,紫光闪烁。十道紫电冲向天际,一把巨大的剑刃朝着「红线」之茧落下雷击。
「『灭尽十紫电界雷剑』。」
「……呣,什么……!」
庞大的紫电之刃燃断「红线」,将其毁灭。
受到雪月花保护的妈妈从茧中现身。虽然是浅层世界的魔法,这是赛里斯•波鲁迪戈乌多所开发出来超越秩序架构的魔法。
这把与命运之线相反的可能性之刃是「红线」的弱点,不论柏灵顿注入多少魔力,它也绝对不会再度连结。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确实丧失力量了……!」
柏灵顿立刻朝爸爸投以锐利的目光。从他的根源上果然感受不到赛里斯•波鲁迪戈乌多的魔力。
然而,他直到方才都还带在身上的万雷剑不见了。
「失去力量了?你要盯着无关的地方多久啊,柏灵顿?」
在我向他搭话后,他才总算转过头来。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中握着的万雷剑上,稍稍瞪大了眼睛。
「很久以前,成为亡灵的男人留下了巨大的可能性。他遗留下来的意志在我心中,遗留下来的力量在这双手上,遗留下的深刻爱情是我的生命。」
我缓缓举起万雷剑,将染成灭紫色的魔眼(眼睛)看向他。
「那一天,他们二人所失去的一切就在这里。」
手中的剑窜过紫电。
我静静地对他说:
「父亲保护了世界、奠定了和平,然后实现了所爱之人的梦想。」
(插图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