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灵顿以阴沉的魔眼(眼睛)注视着被烧断的「红线」。当他微微张口,彷佛由怨恨凝缩而成的诅咒之声便从喉咙深处涌出。
「……你这家伙是……赛里斯•波鲁迪戈乌多……你这家伙……」
「红线」从他双手的手指上伸出,有如生物一般轻轻摇曳。柏灵顿猛然地狠狠瞪向了我和爸爸。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要阻挠我吗!两千年前无情地舍弃了姊姊,从这个爱的舞台上退场的男人,究竟要没出息地纠缠到什么时候啊!」
每当柏灵顿吐出怨恨的言语,他的魔力便随之高涨。他以要踏破地板的气势向前冲出,朝爸爸直奔而去。
「你作为恋人与丈夫都不够格!假如是我,就绝对不会让姊姊感觉到那种寂寞!」
柏灵顿摇曳着「红线」猛然发起冲锋,而我则从侧面用万雷剑朝他砍去。
「呣……咕唔……!」
「连舞台都没踏上的男人,事到如今才在大言不惭。」
我用力挥下高多迪门。切开皮肤、陷入血肉,将他的身体打飞。
「不会让她感觉到寂寞?不对吧?你就连让她寂寞都办不到。」
柏灵顿的双脚猛然陷入地板,在退开数公尺后止住势头。
「正因为如此,这次轮到我展现心意了。爱绝对不是先到先赢。」
「也不是按照顺序来。」
柏灵顿就像恼羞成怒似的瞪大眼睛。
「别说得你好像很懂一样!」
他伸出无数「红线」,想要将我紧紧束缚。十道紫电瞬间从可能性之刃上窜升。我劈下「灭尽十紫电界雷剑」,将无数「红线」尽数烧断。
可是柏灵顿穿过那道庞大的紫电之中,直冲而来。
「你也许想要保护父母,然而姊姊和那个男人之间的爱,不过是被灵神人剑与转生所迷惑的鬼迷心窍,是失去纯真爱情造成的一时假象。」
柏灵顿将右手染成漆黑,猛然向我刺出「根源戮杀」的手刀。我用右手的二律剑迎面挡下这一击,并将万雷剑刺进他的腹部。
柏灵顿尽管吐出一口血,还是像一如预期似的向我逼近。
「正因为如此,我要抹消那一切。让她恢复成原本洁白无瑕、天真纯洁时的姊姊。」
他用双手抓住我的肩膀,封住我的行动。此时杜米尼克的尸体突然就像操线人偶一样动了起来。
其目标当然是妈妈。
「保护好。」
「嗯。」
米夏眨了眨两下眼。
第一下,她的魔眼(眼睛)染成白银色。第二下,瞳孔化为「创造之月」。
「冰世界。」
「源创神眼」温柔地注视虚空。紧接着,一颗小型的玻璃球体在米夏眼前被创造出来。
那就宛如魔法模型,在内侧构筑出一个飘雪的冰世界。白银光芒扩散开来,雪月花满天飞舞。
爸爸和妈妈被玻璃球体吞入,然后消失无踪。米夏也随着光芒被吸入其中,进入到那个冰世界。
「事到如今,我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杜米尼克的尸体就像要追上他们,也进入到玻璃球体中。
「你还真是急躁呢。没有根源的操线人偶,在那里头可是赢不了米夏。」
我推进万雷剑,刺穿他的根源。柏灵顿用力踏稳,撑住了这一击。
「……不……一如预期……」
他的根源涌出墨绿色的血,是跟娜嘉和珂丝特莉亚相同的毁灭狮子之血。
血液开始腐蚀紫电,抵抗着万雷剑的剑刃。漆黑粒子形成螺旋,覆盖住他的全身。
「呣喔喔喔喔喔……!」
他的体内涌出漆黑魔力,将我的身体举起来。在柏灵顿蹬地冲出的瞬间,我们便以迅雷般的速度冲向灾人伊萨克沉睡的冰柱。
随着一阵「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的巨响,冰块粉碎四散。
溢出的冷气覆盖了整个房间。即使如此,冰柱也只有表面稍微崩裂。竟然能承受毁灭狮子的力量,看来这根冰柱比这座幻兽塔要来得坚固。
「坚强姊姊的孩子啊,你赢不了我。你存在无法赢过我的理由。」
他将缠绕着漆黑粒子的右臂高高举起。在他的那只手上,握着一把红色刀刃状的物体。
那是亚泽农之爪。我以二律剑挡住柏灵顿猛然挥下的爪子。
「『根源戮杀』。」
「太慢了。」
在柏灵顿漆黑的「根源戮杀」手刀挥下之前,我先用「根源戮杀」的脚将他踢飞。然而,他并没有受到多少伤害。
「唔嗯。」
柏灵顿全身涌出毁灭狮子的魔力。
当中特别强大的部位是双脚、双眼和右臂吗?那些漆黑粒子似乎被他轻轻摇曳的「红线」所操控。
「看来杜米尼克能使用珂丝特莉亚他们的力量这件事,似乎并非谎言呢。因为你用那个『红线』绑住『渴望灾渊』里的亚泽农的毁灭狮子,将它化为自己的力量了。」
没有获得肉体的毁灭狮子不具有实体,与其说是生物,应该更像是具有魔力的渴望集合体,一种不定形的概念。
如果他能将其绑住,变成获得肉体的状态,可利用的部位应该不仅限于双脚、双眼和右臂,然而实际上似乎没有这么自由。
即使是能连结命运的「红线」,要绑住不具实体的幻兽,特别是毁灭狮子,应该也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
因此,他只能绑住自己能理解的对象。他大概透过研究娜嘉、珂丝特莉亚和波邦加的身体,勉强获得了这三个部位的力量。
「阿诺斯,你的全身是毁灭狮子。而我只有双脚、双眼和右臂──」
亚泽农之爪释放出黑红色的魔力。转眼间,它就变成一根黑红色的缝针。
「狮子缝针贝祖恩兹。」
他将「红线」绑在贝祖恩兹的尾端,并将金箔般的魔力与黑红色魔力融合。柏灵顿将缝针猛然射出。当我往左侧闪避后,缝针便以我为中心绕出一个圆圈。「红线」在我的背后连结起来,并开始收缩圆圈要将我绑住。
「『灭尽十紫──」
我将紫电之刃对准「红线」猛然挥下。
「──电界雷剑』。」
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紫电剧烈闪烁。虽然这把可能性之刃是「红线」的弱点,这次却未能将其斩断。
毁灭狮子的力量让它变得更坚固了。
只有瞬间弯曲的「红线」在缝针直线前进后,连同万雷剑一起缠住我的双手,紧紧地绑住。紧接着,柏灵顿射出的两根狮子缝针刺穿了我的双脚,将我钉在地面上。
「作为未持有杀手锏爪子的不完全毁灭狮子,你不可能敌得过持有三根爪子的我!」
柏灵顿经由与自己相连的「红线」,从「渴望灾渊」中取出毁灭狮子的魔力。
他以这股魔力描绘出多重魔法阵。魔法阵瞬间变化为炮塔状,并且释放出七重螺旋的漆黑粒子。
「『极狱界灭灰烬魔炮』。」
终末之火逼近到眼前。我的双手与万雷剑被「红线」牢牢束缚,双脚则被狮子缝针钉住,动弹不得。
反应时间只有数瞬,没时间解开四肢的束缚了。七重螺旋的终末之火发出咆哮,猛然向我的脸部袭来。
「──呣!」
柏灵顿瞪大眼睛。我张口用上下排牙齿咬住毁灭世界的终末之火,紧紧咬住的牙齿之间闪耀着暮色的光芒。
「你难道以为束缚住我的手脚,我就无法施展『掌握魔手』了吗?」
我猛烈地咬碎终末之火,并且开始凝缩魔法。当我以「掌握魔手」的牙齿完全控制住狂暴的毁灭之力后,就甩头朝他丢回去。
「『掌握魔手』。」
柏灵顿施展出与珂丝特莉亚相同的「复写魔眼」,将我丢回去的「极狱界灭灰烬魔炮」接住。
「这是你最后的挣扎了。刺穿你双脚的『红线』已经与『渴望灾渊』的底部相连。」
纵使柏灵顿的「掌握魔手」比不上我,他用双手合力凝缩终末之火。
「还记得我的说明吗?」
除了柏灵顿的声音之外,我似乎还感到另一种不明的声音在体内响起。
「亚泽农的毁灭狮子是灾厄本身。其渴望只要一度觉醒,就会受到破坏冲动驱使,甚至会毁灭这片银海……」
柏灵顿微微笑了笑,同时高声大喊:
「而现在正是你的破坏冲动觉醒的时刻。灾祸渊姬之子,亚泽农的毁灭狮子啊!在这片『渊』的深渊中的渴望,即是你的根本。只要一度觉醒,你将再也无法恢复理智。」
金色魔力从「红线」上窜出,经由缝针开始流入我的根源。这是沉积在「渴望灾渊」里的混浊渴望。
「将那个男人教导你的一切全部遗忘吧,你即将成为真正的狮子。不论是剑、魔法、话语,甚至是意念,那个男人所遗留下的事物,全都会在这里毁灭。」
就在这之后──
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直接从我的体内深处响起。
那是我内在的冲动。
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发出的声音。
恶意从我内心深处的更深处涌现,满溢而出。
──将一切的大海。
即使想堵住双耳,这道声音也从体内响起,冲击着大脑。
──以及一切的存在。
紧紧附着在头盖骨上的饥渴欲求。
──毁灭吧。
不断高呼着破坏的另一个自己。这道声音在我耳边不断回荡,催促我去毁灭一切──
「露出本性吧,丑陋的野兽。然后,就用自己的身体来证明吧。没错,赛里斯•波鲁迪戈乌多没能实现姊姊的梦想,他并没有给姊姊一个温柔的孩子!」
飘在空中的最后一根狮子缝针瞄准了我的心脏。
「疯狂吧!肆虐吧!毁灭诸多世界乃是你的本性!然后姊姊才会初次意识到。她会意识到和那个男人建立的家庭一点也不平稳。啊啊,姊姊终于要清醒过来,并且感到后悔──」
带有「红线」魔力的缝针笔直射向我的心脏。
「发觉那份爱是一个重大的错误!」
「真是有趣的妄想。」
震耳欲聋的雷鸣响起,十道紫电在万雷剑上落下雷击。在我缓缓挥动魔剑后,束缚我的「红线」便被轻易斩断。
「……………………什么……呃……!」
「『掌魔灭尽十紫带电界刃(ravuiazu verudo garuvariizen)』。」
我将可能性的紫电附在「掌握魔手」的万雷剑上,将其凝缩。
换句话说,就是将「灭尽十紫电界雷剑」的庞大毁灭之力,只集中在万雷剑高多迪门的剑身上增幅威力。
已化为深层魔法的紫电之刃没理由斩断不了「红线」,我将刺在双脚上的狮子缝针的线斩断。
「我也说过了,柏灵顿。我的精神算是稳定的。」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就凭稳定的精神,怎么可能抵抗得了……毁灭狮子的破坏冲动………………!」
柏灵顿高高举起右手,准备丢出以「掌握魔手」接住的「极狱界灭灰烬魔炮」。
「亚泽农的毁灭狮子不可能不发狂……!你就是这样的生物,快露出原形────!」
「的确,我似乎是毁灭狮子。」
在他丢出终末之火前,我已冲进他的怀中。
「你应该没忘记我父亲说过的话,母亲生下的是波鲁迪戈乌多的孩子。我等一族可是毁灭之王──」
「啊、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右臂「啪答」一声落地,猛烈地喷出大量鲜血。
在他丢出终末之火前,毁灭的万雷剑已先斩断了他的手臂。
「虽说是深层世界的血,难道你以为就有优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