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OK!下次转头看这边……很棒—!」
按下快门的声音连续响起。
听从摄影师的要求、模特在白色的背景前摆出POSS。都内某家摄影棚内。
我站在一旁,惊讶于这异世界一样的氛围。
「那孩子好厉害啊」
「枫也这么觉得吗」
我向身旁的古冈枫问道。
今天我是来参观新日本出版贩售刊行的PB商品,玛利亚的写真&随笔集的摄影现场。
「那是」
上身是宽厚的军大衣,下身是牛仔裤。特别突出眼眉部分的妆容。以我男性的角度看来也非常帅气,而她正如梦境一般和我同居中。
这次是拍她手中拿着书的照片。
「不过这种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哎……」
「叹什么气啊」
「你们的作战太让人吃惊了」
我把亚里纱从君坂家宅邸带出来后立刻联系了可靠的商业伙伴兼酒友的三人。
接下来的计划需要她们的帮助。
虽然他们都因为写真&随笔集的企划和玛利亚已经见过面了,我还是再次向她们介绍了素颜的亚里纱。
那个时候也发生了好多事啊,还是忘了吧……
我提出要全面改版制作中的写真&随笔集。
「离校对期限可是只有一个月了啊」
枫刀锋般的眼神瞪过来。
「但、但是肯定会做成优秀的作品的」
「我知道啦,不然我就不会帮忙了」
枫无畏的笑着。
「我们都是认真的,本来没想参与的,但是既然说要挑战更大的梦想就没理由不做了吧。我都热血沸腾了」
或许比我还要卖力。
「再怎么说我也没想到你会带个大名鼎鼎的摄影师过来」
刚才开始一直说着「不错,真的超棒—!」的男性,是负责大牌音乐家的专辑封面和有名的女演员写真集摄影的最近声名鹊起的新星摄影师。
「要不是因为企划很有意思,他也不会接受吧」
「当天就确定要参与,决断力真是恐怖……」
对方日程安排紧张,但枫还是强人所难的取得了在休息日摄影的预约。
相对的他提出条件说「要是当天心情不好,摄影就立刻中止」
枫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个可怕的条件。
「我觉得贤的这个企划和现在的玛利亚的话,完全没问题」
然后当天,在和模特玛利亚见面后……
『我可是休息日不工作主义的,既然小枫都说这工作超有意思了—不过要是太无聊的话我可是会马上跑去玩的——实际看了之后让人超兴奋的啊你这家伙!为了你的目的我说不定真的会去拼命呢!太棒了!』
就是这样,摄影方面已经安排好了。
「只是因为增加了预算,目标销量也被要求提高三成。要好好努力啊,代理商大人」
「鸭梨山大啊」
「……话说你公司那边没问题吗?那个孩子可是大自爆了哦?」
「被卷进业界纠纷悔婚的可怜虫、大家都很同情我呢……Loli控的名声倒是坐实了」
「最后做出向自己心爱的人展现出自己爱意的样子」
摄影师说完,玛利亚手摸着下巴好像有些苦恼的样子。
过了一会她面向我、
「啾♡」
突然飞吻袭来。
「Loli控看来是真的呢?」
快要冻结的冰冷视线投向我。
「绝对不是……真不是」
※※※
下一个地方、都内高级公寓楼的一间房内。
「你们要干嘛!是来阻挠我执笔的吗—!」
刚进屋就迎来怒火。
「你和我们约好了的吧」
「谁让你们一副甜蜜的样子来别人家里的—!组情侣来朋友家里是要干嘛!现充都给我—!」
在家里也是一副洛丽塔装的鸢柠檬,挥舞着金发扎成的双马尾。
「一股从家出来就一直在一起的感觉-!同居情侣都给我—!」
「才、才没有这种气氛,是吧、玛利亚?」
「诶嘿~、我们看起来真的很恩爱吗~?」
「不—准在人家家里秀恩爱!你们大白天在外独处,最好叫警察把你们带走—!」
哇哇大叫着,完全像个孩子一样,但柠檬却是能全款买下公寓的畅销作家。
「就是因为你这样之前在家庭餐厅才会被我们骂的!」
向她们三人介绍亚里纱时,我也被她们臭骂一顿。
「突然带JC过来还说『大家,我有个请求。我知道这会给你们添很多麻烦,但我们已经下定决心了。为了保护最重要的东西,希望你们能来帮忙』这种话,绝对会以为你们是搞出孩子了吧—!」
「才没有怀孕,我也不会做会搞出孩子的行为!」
我看起来就那么像会对初中生下手的男人吗,说得也太失礼了。
「我说、今天是来取材的吧~?还有时间吗?」
「……对哦」「唔、对哦!」
被JC带回正轨的大人们(二十七岁)
我拜托柠檬针对执笔中的玛利亚再配合新的设想理念改稿,柠檬说需要取材。
「大致的我之前都听过了,不过还想再问些细节」
柠檬在沙发上盘腿坐下,腿上摆着笔记本电脑。
「喜欢什么类型的男性?」
「开头就问这个啊」
「你别打扰我们!这对我掌握人物构思可是很重要的」
「那我也得认真回答呢~,嗯~嗯、喜欢的人啊……火野坂先生这种类型的吧」
玛利亚摸摸身旁的我来捉弄我。
「喂、别黏过来」
「火大—!气人—!哼—!但却让我充满创作激情—!」
「……能帮到柠檬那就算了」
这样真的好吗?
「那下一个问题……和喜欢的人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带的便当,玉子烧你是选甜的还是咸的?」
「嗯—、我会尽量先问下他的口味吧~要是以不能问的前提来说的话,我选甜味吧~?这样比较可爱嘛?」
「这家伙是个精于计算的女人!就是能做的和餐厅里的一样好却故意做的差一点以便能看出是亲手制做的那种类型啊—!」
「诶……这样写没问题吗?好像有点恐怖啊……」
接着问了几个问题后,柠檬说道「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对玛利亚来说KIMISAKAYA书店是什么?请用一句话说明」
一只回答的游刃有余的玛利亚,第一次被问住了。
观察着这样的玛利亚的柠檬,就像是研究者在等待实验结果一样。
「是『家』……的感觉吧」
说出这句话的,并非玛利亚,是亚里纱的声音。
「懂了」
「……讨厌~感觉被看光了一样」
「身为作家人类观察力必不可少嘛—!」
柠檬的笑容单纯质朴,却又像是藏着深渊的假面上的假笑。
偶然之下窥见的这点,肯定就是支撑着她的作家天性。
「以实际人物为基础来写小说我也是头一回,累死个人了。不过既然都改了企划理念,我会全力以赴帮你们的—」
「抱歉,麻烦你了」
「没关系的贤一、我不会做无趣的工作的。做自己觉得无趣的工作会无聊死的吧?」
「这么说~要是写小说没意思的话,你就不会再写了吗~?」
「嗯,就是啊—」
柠檬爽快的回道。
「不过不会有那一天的吧—、啊哈哈哈哈」
站起身的柠檬贴近玛利亚注视着她的脸。
「你真的很有意思、期待你能给我带来更多快乐」
「……既然是以人家为题材,就不要写成下三滥的小说哦?」
「这当然了!现在我的创作欲望可是不断涌现—!不过篇幅上限应该会大幅增加吧、嘛铁腕编辑枫肯定会想办法搞定的」
「她会发火的吧、柠檬?」
「没问题—!不然为什么叫她铁腕编辑啊—!」
说是这样说,完全不遵照大学时代的文艺杂志页数限制,每次都被枫逼的声泪俱下的柠檬,这次多半也是要哭吧。
※※※
「抱歉呢,现在正在接待客人,你们等一下」
跟我们说完后,须原堇向客人递出书。
一只手拿着记事本等待的客人,满脸笑容地表示感谢。
大概是因为那种温柔的气质,直到回我们这边为止,堇都被招呼了好几次。
待客时的堇反应迅速、高效,同时还很温柔。
最后堇接待的三位客人都一本满足的拿着书排在收银台前。
「这就是比天使还天使的书店员啊……真的像天使一样……!这么短时间是卖出去多少本了……!?」
玛利亚恢复为朴素的亚里纱。
「抱歉啦,让你们久等了」
在堇的带领下,我和玛利亚来到书店里间,开始作战会议.
「真的要以公开真实身份的方向确立促销方案吗?」
堇向玛利亚确认。
「当然~已经在往那个方向重新制作书了~」
堇用手整理着蓬松的茶色长发,点点头。
「这么以来贤一得保护好小玛利……不对,得保护好小亚里才行呢。毕竟是你把这么可爱的女孩送上战场」
「我已经做好相应的觉悟」
「应该说~是我自愿的~」
「小亚里、你平时不是这么说话的吧?用平时的说话方式没关系的」
「……打扮成玛利亚的时候,我想用玛利亚的说话方式」
「随你喜欢吧,啊、水开了,我去给你们倒茶」
趁着堇离席,玛利亚切成亚里纱模式说。
(贤一先生的朋友都太强了,有点可怕)
(……我也觉得大家都很了不起)
看到她们实际工作的样子,更能感受到这一点。
「请用茶。那么、就开始以『公开玛利亚是KIMISAKAYA书店社长的孙女身份』为主题的书籍销售战略会议吧」
「企划书已经准备好了」
堇粗略的翻页确认着我递过去的资料。
将玛利亚写真&随笔集的理念,变更为玛利亚公开自己身份、倾诉自己对书店感情的作品。
并不打算在书上用真名和素颜照,既然留下了真实身份,再不情愿也可能会有些信息流传到网上。
但亚里纱决定要公开自己的真实信息。
「身为女中学生的人气偶像玛利亚居然是社会上广为人知的KIMISAKAYA书店社长的孙女,这个事实确实很有报道价值。顺带再提出『反对A&G收购KIMISAKAYA书店』。是这个打算吧?」
「是呢~」
「外资系公司A&G的收购对日本的出版业界和出版文化都会产生影响,很让人担心。这样一来就能简单的引导舆论偏向己方——贤一居然想得出这种作战方案,真让人吃惊」
「我算是被表扬了吗,感觉怪怪的……」
果然对伙伴毒舌才是堇的本性。
「不过这些东西如果不去看书的话也没法传达。网络宣传这方面肯定没法期待了吧?」
「……现在新日本的PB本在网上处处遭到A&G打压。特别是这本书的内容要是让A&G知道恐怕面临的压力会更大」
「所以才放弃网店选择在实体书店卖呢。想要在每天几百本新刊出世的的业界大卖,还是这种毫无实绩的书」
「人家也会在SNS上努力宣传哦~」
「这点倒是很让人放心,但是只卖给玛利亚的粉丝还不够吧?」
「所以想在全国的书店,尽可能显眼的位置宣传」
「很难啊」
「但这确实是本佳作」
「『佳作』,谁又能保证呢?」
堇微笑着,却发出拒绝妥协的声音。
「只要读一下就能明白。但现实情况是,在书店员看完大力推荐之前没人会去看,再说面对海量的新刊,都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分给这本书。小玛利家里也是开书店的应该很清楚吧?」
「……是的」
「所以书店员也总是在考虑该摆多少自己都没读过的书。怎么,事到如今受打击了」
所有的书都是书店员仔细读过之后卖得更好。但现实情况没这么理想。
「不过我作为书店员倒是想给这本书一个好位置,也想推荐给熟人的书店」
「诶……十分感谢您~不过,为什么?」
「因为它是小柠檬和小枫、贤一的作品,绝对是本好书」
堇的话带着强烈的自信。
「要判断从未读过的书只有一个标准。作者是谁、相关人士如何评价。关键就在于这份『信任』」
却又太过沉重。
「小枫和小柠檬都有积累实绩,贤一就算先欠着吧?」
带着温柔的笑脸,但堇果然是不会温柔待人。
「……放心吧,我会让它大成功的」
「老实说你的企划书理念……我服了。『勇敢反抗A&G蛮横暴政的少女』『为保护心爱的书店而战的十五岁』……」
「我倒是想要更简短的宣传语呢~不可爱吗?」
「不可爱……但是很帅、要是能树立好公众形象的话」
堇啪的合上双手。
「干脆这个企划就不要在网上宣传了吧?」
「什么意思?」
「把理念实实在在的传达给书店,确保卖场就好了。书店员中也有很多小柠檬和小枫的粉丝,应该能请她们帮忙。然后引导读过的人去网上发表意见……开展『请在SNS上发表你的评价』这种参与就有赠品的宣传活动。要是顺利的话……怎么样?」
我试着去想象。
在书店发售玛利亚本、在网上征集意见……这简直就是。
「从全国各地游击战式的举起反对A&G的旗帜、点燃狼烟」
「要是有个够大的平台……能安排一场反抗强敌的演出吗」
「即使是A&G也没法完全限制SNS上的评论呢~」
「要是能再取得媒体支持的话,更能加速流动、最终……将掀起巨浪」
堇像天使一样莞尔一笑,宣布作战名称。
「是啊……要取名的话那就,被神化的百年战争时代的领袖、奥尔良的少女——『贞德·达尔克作战』」
※※※
书的制作稳步进行中。
接下来就是发售前的四处打点——但在这之前。
还有一道必须攻克的难关。
「公开真实身份的书、是吗」
坐在真皮沙发上的KIMISAKAYA书店社长君坂莲尔喃喃自语。
「这样真的好吗、亚里纱?」
「我已经决定了」
我和亚里纱,在KIMISAKAYA书店本部的接待室与君坂社长对峙。
因为上午工作的原因,亚里纱脸上还带着一点玛利亚的妆影。
「会比以前更受瞩目呢?诽谤中伤也会更多」
「爷爷很清楚吧?我才不会输给那些东西」
「……如果这是亚里纱的愿望,那我不会反对」
「谢谢……爷爷」
「但是,这么做能改变什么?」
听了我们的出版计划,君坂社长的反应很冷淡。
「我知道玛利亚很有名,而且现在KIMISAKAYA的事也引起了不少关注。两者相加不知会产生多少新话题……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我希望KIMISAKAYA能提出反对收购的正式声明」
「有人已经敲响A&G支配下的警钟,会有人支持我们的。但是」
君坂社长这时候并没有去顾虑商业方面。
「时代的巨浪不可颠覆。只要倾诉说『书店很重要』就能阻止的话,就不会有书店倒闭了。不是吗?」
「但是」
「您说的很有道理」
亚里纱在书店方面太过感情用事,所以我来帮忙。
君坂社长警告过我——别再联系他,但既然是亚里纱带我来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现在就打算放弃书店还太早」
「嚯」
君坂社长以试探的眼神催促我说下去。
「整体上看书店的数量确实在减少,但在国内还有一万多家书店存在。每年都有新的书店开张,很多时候大家都只提到店铺数量减少这方面的问题」
数量确实在减少,但并不代表不被需要。
这些书店长久以来一成不变。但正因为如此,才有创新的机会。
默默无名的我这个小人物,继续跟出版界巨佬对话。
「我们正在制作的书就是那样一个机会。当然仅仅一本书不可能引起什么变化,但书店的潜力、书店未来的可能性会通过玛利亚……亚里纱的力量展现给世人。」
在一旁静听的亚里纱重重的点了点头。
「写一本照亮书店未来的书,而亚里纱承担着这个代表角色、是吗……只是个妄想罢了」
君坂社长口中溜出像是惊讶的叹息。
「亚里纱是个可爱的、聪明、温柔、又意志坚强的国宝级孙女」
他突然夸起自己的孙女。
「即使没有亲人这层关系加持,我也确信她会是将来能托付给她经营的人才,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不认为你们能改变现在的潮流」
再怎么溺爱孙女,也不会影响身为经营者的判断吗。
「——只是,我单纯的只是想见证年轻人的梦想」
君坂社长露出微笑。
「最然只是理想论,但任何事都是先从理想开始的」
「爷爷……」
「曾经的出版人们,一定也是立志改变世界,所以才会有现在的出版业界吧。那种精神,应该就是最不该失去的东西」
君坂社长眯上眼睛看着阿丽莎,然后又转向我。
「……我就相信你带亚里纱看见的可能性吧,让我见识下你们的战斗」
勉强通过,算是死里逃生吧。
「不过要亚里纱承认你的婚约者身份才行、嗯?」
「爷爷,虽然我之前还有点迷茫,但是现在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亚、亚里纱小姐?这事我们再从长计议……」
「顺便说一下,退婚后詹姆斯可是气的不行,说要捏死那只臭跳蚤让亚里纱回心转意呢。啊哈哈哈哈哈」
「有贤一保护我没事的啦!诶嘿嘿嘿」
「喂两位,现在不是该笑的时候吧」
之后又会遇到怎样的压力呢……感觉随时身处险境啊……
但反过来说这也是个机会。
「那、为了打倒詹姆斯,能请您协助我们的销售计划吗……!?」
「我个人的帮助倒是没问题,你们还是靠自己的力量渡过这次考验,开辟自己的道路吧」
「诶—、爷爷好过~分」
「咕……不管亚里纱再怎么说我过分……老夫的钢铁意志……不会动摇」
看起来已经动摇了啊,不过最后还是身为经营者的矜持胜利了。
「如果这本书能在发售两周内重版的话」
「时、时间也太短了吧……」
「要是连这点风浪都无法聚集的话,还是趁早放弃吧」
君坂社长的意见极其正确。
「要让我这个经营者觉得有下注的价值啊」
「要是达成目标的话,就取消A&G的收购是吧」
「我可没这么说,再说也有可能被强行收购」
这当然了,哪有这么简单。
「……但是不会与那些拥有可能性的书店为敌」
「果然我……最喜欢……爷爷了!」
亚里纱跳起抱住君坂社长。
「别、别这样亚里纱……呼呼……哈哈哈……」
君坂社长看起来特别高兴。
但是亚里纱又突然离开君坂社长,回到我身边。
「好—啦、这边就不用担心了。放手去做吧、贤一!」
亚里纱,你爷爷好像要哭了哦,还是再关心下他吧。
※※※
「太好了!多亏了贤一、爷爷也同意了!」
「他尊重亚里纱的意志,所以才会支持你啦」
君坂社长也很高兴能看到充满活力的亚里纱。
即便是再险峻的道路,他也期待着亚里纱能顺利前进。
「堇小姐也好,枫小姐还有柠檬小姐也都很厉害!真是可靠的伙伴啊!」
和君坂社长谈完就准备回家了,亚里纱也取下假发和美瞳。
即使这样也有暴露的可能性,所以还戴上了宽厚的低檐帽。
「别这么大声」
「啊、抱歉。只是我一想到我们的书可以摆在这些书架上就很兴奋……」
亚里纱雀跃的来回抚摸着书架。
我们身处KIMISAKAYA书店、总店。
摆满书籍的书架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全八层楼按文学体裁分类,号称「这里找不到的书就是走遍全日本也找不到」的恐怖的藏书量。就算只是逛遍所有书架,也需要一天时间吧。
KIMISAKAYA书店也被称作书虫圣地,正好是休息日,店里络绎不绝的客人。
一家人、学生、上班族、老年夫妻……真的是男女老少都有。
「绝对不会让出这家书店」
亚里纱一脸严肃的看着这些情景说道。
「要是输给詹姆斯的话,他肯定会说『搜索和下单都可以在服务端上完成,这种仓库一样的书店就没必要存在了吧?』这种蠢话」
「没事的,毕竟这么多客人都是我们的伙伴啊」
这就是玛利亚的魅力和生活方式。
书店的优势和未来的可能性。玛利亚本就是想传达这些。
同时还要表明反对收购KIMISAKAYA书店的立场。A&G针对新日本出版贩售PB商品的打压也要公开。
只要舆论站在我们这边,A&G想要收购也会遇到阻力。这就是我们的剧本。
「恐怕没这么简单……总之先专心准备玛利亚本的销售吧」
只要书能卖出去,就会产生关于书店的争论。只要有这颗新芽,就能成长出无限的可能性。
「销售这方面,我会想想办法」
「和詹姆斯交易是禁止的哦」
「知道的啦—,我只会陪在你身边,亲爱的」
「……不是说要你待在我身边」
亚里纱紧紧抱住我的左臂。
「诶—、真的吗~」
「别这样……、都到街上了」
刚走出店就突然被人叫住。
「那边的两位~、二位是夫妻吗?现在这边正在举办绘画展销~要不要过来看看呢?光看不买也没关系哟~」
「呐、夫妻、她说我们是夫妻!夫妻、哦!」
亚里纱欢呼着摇晃我的手臂。
「知、知道啦。没兴趣,先走了」
「诶~不去看看吗~」
「总觉得怪怪的……还有你离我远点」
「好~滴」
一直被缠住的手臂终于获得解放。
「亚里纱好歹也是个名人,多注意下周围啊」
「又不是玛利亚的打扮,不会被发现的啦」
而后我们走到车站乘电车。
接着又在中途换乘,来到离目的地最近的车站。
然后徒步走到公寓,乘上电梯来到四楼。
打开四零一室的门,进入一室一厅的房间。
「回来啦~」
「回来了」
我和亚里纱、目前在我家同居。
从君坂家宅邸把亚里纱带出来的当天,她就住进了我家。
当天是迫不得已,我想第二天她就能去投靠其他人了,但……
「我给爷爷打了电话,他说既然是贤一家那就没问题」
就这样、亚里纱在得到监护人承认(?)的情况下离家出走了。
「明明和平常回家没两样,总觉得怪怪的」
「因为在和未婚妻同居?」
「我们是假的吧,让小女孩住在男人家里,君坂社长也真是的……」
「爷爷已经说过要求了吧?我需要你这么做」
詹姆斯老是吵着要见亚里纱,无奈之下君坂社长以「亚里纱离家出走去远方亲戚家」的理由蒙混过去了。都取消婚约了还是这么纠缠不休,现在最好避免和他见面。
因此亚里纱暂时没法回自己家。
「暂住的地方快准备好了吧?」
话虽如此,也不能让亚里纱一直留宿在外,君坂社长已经在准备亚里纱和保姆小姐能一起住的地方了。
「……明天就差不多了,怎么!?和我在一起你不开心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我懂……嘿」
亚里纱突然跳到床上。
「明天就要搬出去了……所以现在开始禁止谈工作」
床边挂着亚里纱带来的衣服。
「我还有工作呢,其他PB本的销售情况也得拉回来……」
「只要我们的书发售,就能逆转局势吧」
「没这么简单……还没跟课长和上面通过气呢」
销量惨淡,我们部门也面临很大压力。但只要玛利亚本发售,同时采取相应的补救措施……这事还没跟公司报告过。
为了不再给课长她们添乱,一定要认真卖书。
亚里纱去厕所时,电话响起。须原堇打来的。
『现在方便接电话吗?还在外面吗?』
「没事、在家呢你说」
是关于促销方案的商谈。
「——就是这样、我想听听你对宣传语的意见」
「正好亚里纱在,也问问她吧」
『……等等,亚里纱在你家?』
糟了,不小心说漏嘴了。
『没问题吗?要是小玛利住在男人家里的事被曝光,流到SNS的话……』
「她暂时没地方去,只好先住我房间了。但是明天过后就绝对不会这样了」
『本来现在小玛利就炎上中,你们还是多注意点——』
挂断电话,我坐在厨房前铺好的被子上。
得到了监护人的许可,我认为留宿亚里纱并不算犯罪。
再说我对亚里纱什么也没做,我发誓。
进一步说,换衣服的时候我也把门关好,泡澡时为了避免事故发生也制定了时间表。
我都觉得自己是柳下惠再世了。
「干嘛呢,一副苦行僧的表情还点头?」
亚里纱脱掉了外套,剩余的衣物只遮到腋下。
「话说晚饭怎么解决—,青菜炒饭和肉酱汤倒是能做,不过作为最后的晚餐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足够了,真的非常感谢」
在老家生活的时候倒是经常抱怨「又是青菜炒饭啊……」,但是一个人生活的时候能吃到这个真是太开心了。
「O—K—,那我准备一下,大概七点开饭」
「那我先去泡个澡」
臭烘烘的大叔刚站起身就传来「贤一」的呼唤。
「人家那个,怎么说呢,就是个只会宅家的女生,离开家里其实很不安的。不过,能和贤一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怎么了,突然这么郑重」
「一时感慨啦,不过……我过来真的没有打扰到你吗?」
「反而是帮我大忙了,又做饭又打扫卫生的」
亚里纱高兴地笑了笑。
「我选的未婚夫是贤一真是太好了」
「只是作假吧,只是偶尔运气很好、碰巧而已」
「不、不对哦,我是希望那个人是你才来拜托你的」
「那你还真是有眼光」
我是想讽刺她的,亚里纱却纯真的笑着说「对吧—」
「我知道怎么分辨人的好坏啦」
亚里纱露出温柔的笑容说道。
「喜欢书店的人,不会是坏人」
面临的境况依然险恶。
但不论多细小、多微弱,总会有光照亮通向胜利的前路。
——但就在两周之后。
※※※
『重大新闻!JC人气偶像玛利亚(十五岁)、和二十多岁男性禁断的热恋同居!』
(20xx年x月x日刊号)
——获得十多岁女生压倒性支持的人气JC偶像玛利亚,是与五大时尚杂志签约的时尚之星。虽然还未进军电视电影行业,但有传言说最近将和大型事务所签约正式开始演艺活动。
我们得到到关于她的重大新闻。
她竟然离家出走,和在出版代理商工作的二十多岁的普通男性同居。
在街上抱着男性手臂的玛利亚(照片)
之后两人像是习以为常的走进男性的公寓(照片)
(中略)
问题在于玛利亚是十五岁的中学生这点。若是和未成年淫行,男性的罪责不可避免。
并且这名男性工作的出版代理公司出版了很多刊载有关玛利亚的杂志,现在也在网上连载关于玛利亚的企划,两边似乎关系不浅。另外,预定发行的玛利亚首份写真&随笔集的负责人也是这名男性。
公私混杂的两人之间是否存在不纯关系呢,两人是真心交往还是潜规则呢……尚且存疑(下期将继续跟进报道)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有什么要辩解的吗,火野坂?」
坐在对面的水野课长指着周刊向我质问。
斜对面坐着部长。
「绝对不存在淫行,并且我们之间不是公私混杂的交易关系」
「你要如何申辩是你的自由,从我个人来说也想相信部下的话,但是」
课长的表情完全不变。
「无风不起浪,而现在已经浪头已经打过来了,你懂的吧?」
「……是」
「但事实上玛利亚是君坂社长的孙女,你和她目前已经订婚,所以不存在问题……你是这么说的吧?」
「是的」
要是不说谎的话,就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点我记住了,但是这次报道使得我司也被追责,向工作中认识的十五岁下手的员工,看来事情就是这样。公司这边怎么说也要给你些处分」
没有反驳的余地。
「火野坂,暂时解职反省」
※※※
在搜索框输入『玛利亚』后,搜索候选建议完全大变样。
『玛利亚 男友』
『玛利亚 同居』
『玛利亚 潜规则』
因为周刊杂志的报道,玛利亚在网上又面临新一轮炎上。
[突然亮相机会增多原来是靠潜规则啊W]
[SNS名人也逃不了业界人魔手的时代(笑)]
[之前还觉得她帅气来着,现在完全因为潜规则幻灭了]
不对。这都是假的。我想大声呼喊。
但我无法否定用这种眼光看待问题的人。
我要是以置身事外的立场看到报道一定也是类似的感想。
四处宣扬积极借助潜规则上位的人只是少数。大部分人只是抱着「原来是潜规则啊」的印象——但这将是致命打击。
自称网络理智派的意见也尽是批判。
[和十五岁同居太严重了,请求公安机关介入]
[有去上学吗?我很担心这点,总之这名男性有责任站出来说明]
[这么小的孩子离开家人和陌生男人生活绝对不行。他将这孩子看作「异性」,但十五岁的孩子需要的是将自己作为「孩子」对待的大人]
这些意见十分正确。
但是现在,不知道别人缘由就把正确性强加给别人是正确的吗——即使我这样想,掀起的舆论浪头也不会改变。
电话响起。
『贤,现在在做什么?』
是古冈枫。
「……我在家、看网上的消息。被公司解职要求反省」
『有件事跟你报告,玛利亚本初版数量决定削减。如今玛利亚形象恶化,营业会议上多数意见认为逆势之下恐怕卖不出去』
「这样啊……」
『连是否出版都遭到责问,不过因为是和新日本出版共同制作的,仅凭我们这边的判断不会中止。这点还值得庆幸』
新日本出版这边也出现类似的议论。
但取消出版的话,等于承认过程中出现问题,有引起骚乱的风险。
不想被过问公司的管理体制——因为这个原因,本书按刊行计划出版。
只是水野课长说。
「销量赤字的责任总得有人承担,嘛,多半就是我了。加上其他PB本的事件,多半会丢掉工作吧」
即便如此水野课长也没有责备我。
「不管是什么理由,最终结果是书卖不出去,全都是我的责任」
这份温柔,让我心痛。
『既然都做好了,当然要认真卖了』
「但是……形势不妙啊」
枫的沉默代表肯定。
原本是基于玛利亚所具有的形象和魅力的销售战略。而现在她的形象一落千丈。
『还不是你们的天真招致灾难,完全是自作自受』
枫说的没错。
『……话是这么说,还是免不了让人同情』
「抱歉……没想到就一周时间……我们被偷拍的第二天就分开了的……」
但为时已晚。
『一般不会想到玛利亚会成为周刊杂志的目标……我们也都知道你们两在外边闲逛。对不起,要是我能认真的给你们忠告的话』
「枫不该道歉啦」
被詹姆斯追的太紧。书的制作一切顺利。我想要保护她的意识太过强烈。全都是借口。
「呐……我们也有周刊杂志,不能公开真相吗。是因为A&G的詹姆斯逼的太紧我们才不得已同居的吧」
虽然是破罐破摔,但这是目前最有效的解决方案。
『谁会去看呢?』
但枫冷静的说道。
『再说我们也没有证据吧?就算是登上杂志也只会被当做是小道消息,没什么影响力』
「明明……是真相」
『读者要的不是真相,只要有趣什么都可以被当做真相。那份趣味性也是由当前论调和气氛决定的。现在这股风浪下,没人愿意听这种反对意见』
我知道的。因为一般来讲,我也会是这样。
『……贤,面对强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我已经做得很好了吗。
『企划就这样埋没实在是可惜,但是……正因为如此现在才要忍气吞声等待机会。会有复仇的机会的,你别勉强自己』
「要是有办法逆转局势……」
『你要想做什么首先要跟我商量。明白吗?约好了哦?』
挂掉电话之前的枫,简直就是在担心孩子的母亲。
但真正被担心的,是我。
恐惧炎上的我如今自身陷入炎上,这是当然的。
『二十多岁在出版代理商工作的普通男人』的我在网上也受到强烈谴责。
『Loli控』『变态』『借工作之便想中学生下手的人渣』『赶紧去死吧』
充斥着一片责骂。
照片上我被打了马赛克,但还是有人想要人肉我。
要是个人信息被传到网上,那将是一生的疤痕。
越是想象,越觉得恐惧。
但要是真的发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感情会死去,不再畏惧,不再愤怒。
突然间,心头涌上杂乱的感情,让我想要大声尖叫。
电话又响起短信通知,这次是后辈千贺绫子。
『前辈!你还好吗?有好好吃饭吗?
其实我感觉这次炎上有人为因素。
不是简单的炎上,完全是为了针对某人而点的火。
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我前辈知道的消息!
我一定会揭露你讨厌的这些东西是什么真面目!
如果是不方便的话,我会保密不多记录的哦?
前辈的伙伴 绫子敬上』
总是对我很轻蔑的后辈的话让我打起精神来。
刚写完回复,又收到来电,还真多啊。
这次是须原堇。
『贤一?还好吗?有好好吃饭吗?』
「……为什么都像是我老妈一样」
『毕竟、呐』
没说的部分让我感觉不舒畅,赶紧进入正题吧。
『收到为玛利亚本特设专栏的店发来的,取消预订的通知』
「……嗯,这也没办法」
『你就接受了吗?』
「我要是站在同样的立场应该也会做同样的事……全都是我的责任」
『我读了小柠檬的小说和小玛利的专栏校样,真是本佳作啊』(译:校样指未出版书的样本,供作者校对用)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别人不读的话,在这之前书店里买不到的话,也没人会知道吧」
『是啊,网上的书也都受到打压。都还没发售A&G上就一片差评,发售前就这么多差评可不常见。蒙受这么惨重的损失,贤一在公司也快待不下去了吧』
这不是玩笑话,多半会真的发生。
『要是被解雇的话,就来我家书店吧』
通话结束,我将手机扔到床上。
数日前还在的亚里纱,已经离开了。
人已离去的床,我还没睡过。
我们一直很小心。避免以玛利亚的打扮出入,那张像是在约会的照片也是亚里纱开玩笑抱过来的一瞬间拍下的。
但被专业人士盯上的话,对我们是对坏的结果。
所以我没能和阿丽莎直接见面。
现在见面等着的只有一堆狗仔队。
亚里纱好像也没有离开过君坂社长准备的公寓。
学校肯定也没去。
现在有人知道玛利亚就是亚里纱也不足为奇。
我想起来了。
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初三的时候,同班的女生在SNS上引起大炎上。
来自无关的人们恶意的攻击,四处传播下,她在学校也遭到欺凌。渐渐的不再上学,就这样消失了。
炎上的火焰,如今也打算吞噬我和亚里纱……
手机再度响起。
「……这次又是谁啊……」
呻吟着,我接通电话。
『火野坂!现在赶紧来公司!』
电话另一边大声呼叫的,是命令我反省的水野课长。
※※※
「嗨—、大名人!你现在可出名了!」
在公司接待室等着我的,是A&G·日本书籍部门执行董事、詹姆斯大山。
「哦哟、好像连胡子都没刮好久没出过门的样子呢!还穿着邋遢的西装完全就是个罪犯啊!不过和现在的你还真配啊,哈哈!」
数日未曾出门是事实。来公司我也是打车过来的。在室外行走的距离仅有几米远。比起这些。
「为什么在这里……和我……?」
房间里只有我和詹姆斯两人。
「你们和我们公司可是合作关系,在这里见面不行吗?」
坐吧、被邀请了之后我将身体沉进沙发里。
「身为凡人的你现在一定忙的不可开交,我就长话短说了。嘛,虽然我这边也是忙的一塌糊涂」
张开双臂,詹姆斯露出笑容。
「要我帮你吗?」
眼睛却完全没在笑。
「帮我……你什么意思?要采购PB本吗?」
「这样啊,采购PB本吗。如果你希望如此的话,不管是以前的PB本还是现在的玛利亚PB本,你想我买多少我就买多少」
真是如我所愿。只要舍弃我的自尊就能拯救那么多有关的人,这样就好。
「不过……条件肯定是要我交出亚里纱对吧?」
「亚里纱迟早会回到我身边,不过我希望这个时间能再提前点。你也差不多该放弃了吧?」
「不可能,我不会放弃的!亚里纱由我来保护」
「保护、呢」
呵呵呵、詹姆斯蔑笑。
「到现在你都好像没保护好吧?不如说还让她更受伤了」
「咕……呲……」
这是事实。
而且、詹姆斯已经发现了玛利亚就是亚里纱。
「哎、可怜的亚里纱。我也不想我亲爱的再受伤了」
奇妙的措辞。
「是你……在背后……搞鬼吗?」
「哈哈、凡人还都喜欢沉浸在幻想中呢。玛利亚本来不至于被周刊杂志盯上的,没上过电视的她也不会引起周刊读者的兴趣」
「难道说……是你出卖的消息吗?」
「出卖?我只卖东西给顾客哦。我只是对出版社说要是能刊登玛利亚丑闻的话,我会采购平时十倍数量的杂志哦」
十倍。
得到A&G这么大规模的销量保证,出版社没理由不动心。
事实上这个话题不断扩散,对出版社来说算是大成功吧。
「亚里纱该有多受伤……你想过吗?」
我紧握着拳头,指甲陷进手心。划裂的皮肤渗出血迹。
「一切都只是连结我和玛利亚的过程」
绝对没错,这家伙——
「只要最终我能和玛利亚得到最幸福的结果,过程中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是个疯子。
「就是这么回事、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吧?」
「我已经看见你的极限了。你没有能保护亚里纱的力量,亚里纱应该归我所有。然而你却为了得到亚里纱负隅顽抗、继续无谓的战争、不得不受伤」
「……你想要我……做什么……?」
一想到亚里纱,胸口就像要裂开一样。
「A&G上的差评和能搜索到的玛利亚本的差评也可以帮你稍微清理下,不然这样下去会积累更多吧」
这家伙连网上的炎上工作也有参与。
「虽然你真的就像个名叫障碍物的杂鱼,不过能作为我们故事的登场人物最后起到这么重要的作用还真是幸运呢!」
詹姆斯嬉笑着。
「你放弃婚约,离开亚里纱。而我却像个骑士一样解救孤独的、被群众谴责的亚里纱。这个故事到此就可以完结了」
差劲的自导自演。
「大众都只是我的陪衬、配角而已」
「把亚里纱……给你这种家伙……」
「是啊,将亚里纱交给我你也就不用再操心了吧?」
詹姆斯说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亚里纱就交给我来保护吧」
※※※
『喂、贤一先生?』
电话里传来的亚里纱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今天见到了詹姆斯」
亚里纱静静的听着我说明。
『……这样啊,全都是他策划的啊』
「你好像不是很惊讶呢」
『虽然不知道,不过总感觉是他在搞事』
不至于绝望,但这语气让人觉得悲哀。
『即使撑过现在的攻击,也会遭到其他打击吧』
「这个……」
『或许还会直接针对贤一先生』
「不用担心我」
『不用担心,很快就没事了』
亚里纱的声音很坚定。
『都该结束了……不能再这样了』
「我可不想听你说这种话」
『我会和詹姆斯结婚的……以此为条件,我会和他谈判让他留下KIMISAKAYA书店』
「这样没法从根本解决问题吧」
『说起来你也太奇怪了!本来就只是KIMISAKAYA书店和詹姆斯之间的问题,和贤一先生无关!然而却把你卷进来……』
「之前我就说过了,怎么可能和我无关!」
『不然还能怎么办!?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被这么吼叫,无能为力的我唯有沉默。
『你带我看见梦想,我很开心』
带着眼泪却柔和而平静的声音动摇着我的心。
『我从来就不是被逼着结婚,爷爷也说要是我不想结婚他会帮我的』
君坂社长确实将选择权交给亚里纱。
『但这样下去KIMISAKAYA书店会被毁掉的。唯有这点我决不允许。所以我要结婚,保护KIMISAKAYA书店』
这对亚里纱来说就只是优先顺序的问题。
『这样就好,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命运……已经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下期的报道也会取消吧』
「亚里纱你!」
我大概会问出很过分的问题。
「这样就……满足了吗?」
『……没关系了』
是啊,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
『现在的我,拥有美好的回忆』
亚里纱笑着,却露出哭声。
『谢谢你带给我幸福的结婚生活』
亚里纱要离开我。
「为什么……我们的愿望……不能实现啊……!?」
世上所有人的梦想都不可能实现,这我知道。
即使如此,又为什么。
「我连……保护亚里纱……都做不到啊!?」
这么一个宝贵的愿望只能消散吗
「我又……没保护好……」
泪意止不住的上涌。
但我没有资格流泪。
现在最想哭的应该是亚里纱。
『我……能做贤一的新娘,很幸福……再见』
机械的电子音提示通话结束。
本来就只是亚里纱强行牵扯上的关系。
但是中途开始我也在主动合作。我爱上了她的梦想。
我们想要实现梦想,改变世界。
然而到最后,什么都没能改变。
与世界为敌,我什么都做不到。
她为了不愿让步的东西,选择了艰难而又可悲的道路。
我们的故事,就此——
——浑浑噩噩中,我站在自家门前。
除了唯一一次被公司叫去见詹姆斯以外,报道出现我就再没出过门。
如今的时世,只要闭门不出拔掉网线就能和世界断绝联系。
只要这样做,不管外面是怎样的暴风雨,都不会牵连到我。
但若是往外走出一步,又会如何呢。
如今世上尽是些吹毛求疵的人,不容许一点过错。若是流传到网上,就会有一群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聚在一起点燃火星。其他人只能无奈的旁观着火苗燃成巨焰。
无法扑灭。
现在身处巨焰中的我,更不该出门。
闭门不出,缩在家里,等着一切燃烧殆尽直到风化才是正确的做法。
没错、所以、我——
打开门,向外踏出一步。
一口气跑下楼梯。
奔跑。
在街上全力奔跑。
大概是因为跑得太拼命的缘故,被路人挤得满脸通红。
其中应该有人看过我和亚里纱的新闻吧。
但那又如何。
别人的看法又怎么了。
亚里纱在哭泣。
在诉说着幸福流泪。
怎么能让她流出那样悲伤的泪水呢。
直到我们掌控它为止,我们的故事都不会结束。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都会保护好这孩子的。
为什么?
我没有想过,但答案瞬间浮现在脑海。
因为她是我的未婚妻。
是我老婆。
即使要与世界为敌,陷入水深火热的险境,我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妻子。
就算只是临时的也是我老婆,这点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既然有了结论那我还在犹豫什么。
冲破燃着的巨焰——————————我看见了光。
我停下来,调整呼吸,再次拨出电话。
『……我们不是,已经说再见了吗……』
「亚里纱……要是我说即使这样我也要战斗、你怎么办?」
我没有等她回复继续说道。
「放弃『保护』这种被动的想法,去打倒敌人吧。放弃防御只管攻击,战斗到胜算为零吧。即使只有我一个人也是一样」
『贤一……先生?』
「反正你也会为了保护KIMISAKAYA书店继续战斗吧?」
为了保护我,亚里纱想要结束我们的战斗。
但她的战斗不会结束。
过了一会话筒传来她的叹息。
『……这当然了』
亚里纱不会放弃。
君坂亚里纱是有着比谁都要坚定的不屈信念的十五岁。
「我也要战斗。不把我也卷进来,你是不可能赢的」
逐渐壮大,想要吞噬我们的火海。
只能无奈的旁观,等待它燃烧殆尽的巨焰。
但只要不去在意那巨焰,自身跳进那火海。
反过来用自己的力量去吞噬它。
「多亏了炎上,才这么引人注目。只要我们能一口气逆转,就能赢得压倒性的胜利」
岂止是无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或许就只是个梦。
但本来梦想不就和它差不多吗。
「吞噬这烈焰……就是我们的胜利」
亚里纱安静的听着我的胡话,突然噗嗤笑出声来。
『真是的……总是在奇怪的地方这么蛮干……我的老公还真是』
惊讶却又带着喜悦,亚里纱说。
『……反正我怎么说你都听不进去是吧?』
「是啊」
『回答的真快……那我刚才做好的觉悟算什么啊,真是的』
虽然满是抱怨的话语,但她的声音却很兴奋。
「但是……继续抵抗的话,对方又会再次展开攻击的。一定又会伤到亚里纱……」
『现在才说这些?』
亚里纱露出无畏的笑声。
『我早就做好觉悟了』
敌人太过强大,世间潮流无法改变,对我们来说是十分不利的状况。
就算吓得手脚发麻也不奇怪,但我却不觉得害怕。
我不是那么坚强的人。
是炎上都能让我吓破胆的人。
为什么突然变得坚强了呢——答案很简单。
肯定是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有同伴。
因为我有需要去保护的人。
「那就跟我来吧」
人、正因为不是一个人,正因为有伙伴,才变得强大。
『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哪里我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