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拿那么多。」
浩二郎抬头看著站在办公桌前的由美。
「不会啦,我是用『回忆侦探社的一之濑由美』这个身分,和艺人不同。」
「可是,七成的收入都交给公司……我不能收。」
浩二郎请由美坐下,接著道:
「多亏由美的帮忙,我们的委托件数增加不止三倍,对公司的帮助很大。」
虽然由美自谦只是替回忆侦探社做宣传而已,但从电视、电台节目的通告费,销售高龄者住家大楼的公司、老人照护保健设施的顾问费用,还有其他的形象代言费的收入,到报纸、杂志等印刷媒体的专栏、散文等个人性质的稿费,她原本把这些收入的五成都交给公司,现在居然要求提高到七成。
由美不是担心公司经营不善,相反地,考量到案件愈来愈多,目前最重要的课题反而是留住人才。她深知这一点,于是提议强化人才招募。至于利益分配的变更,则是希望确保资金充裕,这是由美内心真正的想法。
「战后,只顾著追求经济成长,把各种重要的事物扔在一旁,之后才感到后悔,这样的人一定还有很多。这些后悔像荆棘一样刺痛著他们的心,提醒他们人生有所缺憾,浩二郎大哥应该最清楚。其实,我认为九成的收入都给公司也无所谓,反正我有领这边的薪水。」
见由美一直站著,三千代把自己的滑轮椅推向由美。
「谢谢,不好意思。」
由美对离去的三千代说,然后静静坐下,把长发重新绑好。
「九成,这么厚脸皮的事情我做不到。那六成如何?即使是六成,我都觉得对由美不公平。」
「我没有打算调到低于七成。」
真是奇怪的状况。如果是要增加分红还能理解,由美却坚持著完全相反的主张。
「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再做出结论吗?」
由美一旦提议就不打算退让的样子。
「什么时候?」
「下个月底我会做出结论,四月开始实施,这样好吗?」
「好吧,请务必这么做。这样我就能放下心中的大石,否则怕你会不让我做回忆侦探的工作,要我去做人生谘商之类的。这样也会造成佳菜或平井很大的负担。」
由美缩起肩膀。
「没有这回事,你的工作量是大家的两倍,我反倒觉得对你非常抱歉。我也跟三千代这么说。」
浩二郎望向茶水室,三千代应该在里面。
「不用说什么抱歉。我的身体很健康,就这一点我不输任何人。体力、精力都充沛,有案子尽管分给我没关系,在时间许可的范围内,我会尽力做好。」
由美双手握拳、摆出胜利姿势时,佳菜子与真回到侦探社。
「我们回来了。」
佳菜子的话声有气无力。
「喔,辛苦了。『雄琴』社区那边很冷吧。」
浩二郎起身迎接二人。
「绢枝女士还好吗?」
一旁的由美把挂大衣的衣架递给二人。
「谢谢。我们话问到一半,赤城寿士先生的身体就出状况。」
佳菜子低头回答。
「寿士先生?那么,他不要紧吗?」
「现在必须绝对静养,这点就由平井说明吧。」
佳菜子望向坐在沙发上喝罐装咖啡的真。
大概是察觉浩二郎、佳菜子及由美的视线,真把咖啡放在桌上,拔下耳机。他似乎正在用手机听音乐。
「这是久保见太太给我们的,要是没喝感觉不太好。呃,怎么了吗?」
真看著佳菜子。
「我在报告赤城先生身体状况变差的事。」
佳菜子大声地说。
「喔,是心房颤动引起的心律不整,心脏的功能似乎大幅降低。发作起来可能会造成脑梗塞,以后问话的时候得更加小心,避免让他心情起伏太剧烈。」
「关于绢枝女士的情报,瞭解到什么程度?」
浩二郎询问佳菜子。
「寿士先生开串烧店的时候,绢枝女士负责鸡肉的进货。供应商是冈山县的养鸡场,经营者是她前任伴侣的弟弟。」
「前任伴侣?」由美问。
「没错,绢枝女士似乎没和那名男士结婚。寿士先生得知后,受到的打击有点大,没想到绢枝女士除了他之外,还曾和没有婚姻关系的男士同居。绢枝女士似乎有无法选择结婚的过去,而她并不想告诉任何人。」
「换句话说,她和那个男人同居前,就发生了让她无法结婚的事情。」
由美替佳菜子准备椅子,微笑道:
「不要一直站著,坐下吧。」
「不好意思……」
浩二郎的办公桌前有两张椅子,佳菜子和由美以围成一圈的方式入座,而真则是坐在这个圆圈之外自己的办公桌。
看来,团队要上下一心仍需要一点时间。
「我脑中第一个浮现的想法就是,绢枝女士可能是遭受家暴之类的,不得不逃离原来的环境。」
不管有没有结婚,很遗憾地,选择逃离男性暴力魔掌的女性,在日本不算少数。浩二郎在当刑警的时候,处理过的五、六件杀人未遂和伤害案件都属于这一类。即使女人把自己藏得很好,男人依然会透过各种手段查明她的躲藏处。一想到留下任何微小的足迹都可能带来性命危险,受害者通常会选择维持淡薄的人际关系。
「听说,她没有申请住民票注2,也没有驾照,很可能是为了躲避某个人。」
佳菜子皱眉说。
「连住民票都没有申请啊……。」
浩二郎思忖片刻,转头看真。
「平井,假使受到虐待,绢枝女士的身体或许会留下某些伤痕。关于这一点,你有没有从主治医师那里打听到什么?」
「没有谈到这点。应该说,绢枝女士恐怕不会想让人观察身体,即使有所发现,神足医师也不会告诉我。他提到这次的谈话内容,只限定在跌倒时产生的外伤。」
「又是守密义务这道门槛。」
在医学的领域中,医师就不用说了,护理师、药剂师、照服员等,都不能泄漏从职业上获得的个人情报。
「没错,在重视个资保护的时代,这真是难以解决的问题。」
从真的语气听不出严重性。
「为什么不直接问绢枝女士的亲人?」
「赤城寿士先生身为伴侣可能知道,但他目前没办法讲话。」
「赤城医师可能掌握一些讯息,能否请他暂时忘记医师的立场?」
「你是指,直接问赤城医师,绢枝女士身上是否有遭到虐待的痕迹?」
「你可以藉著身为医师的立场关切。她身上的伤痕是新的还是旧的,会影响我们的应对方式。」
「什么意思?」
「你还不懂吗?」
由美提高音量接著说:
「家暴可能是现在进行式。」
「现在进行式?谁对她家暴?」
「当然是住在一起的人啊。」
「不可能吧。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他们又何必委托我们帮她找回过去的记忆。」
真露出「这人在说什么蠢话」的表情,一边嗤笑一边看著由美。
「这不是我刚才……」
佳菜子想起什么似的对真说。
「对对对,橘学姊刚才和我说过一样的话。」
真打断佳菜子的发言。
佳菜子瞪著真。
「你还不懂吗?这是为了道义。」
由美似乎察觉两人之间凝重的气氛,对真拋出一句。
「道义?」
「外面的人一定想不到,绢枝女士现在的家人会虐待她。这是为了让赤城医师违反守密义务的大义之举。这个结论可能下得太快,但绢枝女士会跌倒受伤,搞不好就是遭到寿士先生的暴力对待。」
「这太离谱了吧。」
「一点也不离谱,这是为了确认绢枝女士的身体有无伤痕。当然,赤城医生一定会反驳。可是,我们的主张是,绢枝女士隐匿踪迹最大的动机,就是过去遭到虐待的缘故。假如她身上有旧伤,会是很大的线索。最大的关键在于,伤痕是否在二十八年前留下。若寿士先生坚称绝对没有施暴,旧伤会成为搜寻过去的线索。赤城医师为了证明父亲的清白,就得吐出旧伤的情报。浩二郎大哥,我这么说没错吧?」
由美转头看浩二郎。
「嗯,没错。平井,你能帮忙询问赤城医师吗?」
「只是,不晓得有没有办法像一之濑前辈说的那么顺利。」
「那就麻烦你了。要尽快,打电话就行。」
浩二郎赶在由美指责前,对真做出指示。
他望向由美,果然由美噘起嘴,双手交抱胸前。
「那我马上打电话问看看。」
真拿起自己的手机。
「接通后,请切换成扩音模式。」
浩二郎提醒道。
真点点头,取出赤城的名片,拨打电话。
「我是回忆侦探社的平井,想跟你确认一件事,现在方便说话吗?」
「可以,没问题。」
真切换成扩音模式,一放在自己桌上,手机就传出寿一的话声。
听著对方低沉稳重的嗓音,浩二郎眼前浮现一位能带给患者安心感的医师。
「我们这里有人提出一个看法,绢枝女士不愿对令尊透露过去,会不会是想要躲避某人?」
「躲避某人?」
「这只是想像而已,比如遭到家暴之类的。」
「你的意思是,她故意隐瞒自己的过往。」
「是的。保险起见,她下定决心不告诉任何人。如果是这样,绢枝女士的身体或许会留下遭到暴力对待的痕迹。」
真面向浩二郎,露出「这么说可行吗?」的表情。
浩二郎无声点头,示意继续下去。
「假如绢枝女士身上真的有伤,想请你确认一下那些伤痕变化的时间。根据结果的不同,我们处理的方式也会不同。」
「这话是什么意思?」
寿一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
「啊,就是,那个……是新的还是旧的……」
真开始晃动身体,语无伦次,状况不太妙。
「换我来吧。」
浩二郎说完,凑近放在桌上的手机:
「很抱歉,突然接过电话。我是侦探社的负责人实相。」
「谢谢你们这次的帮忙。」
「关于绢枝女士的伤痕,假使她的伤痕是新伤,虽然很难启齿,但令尊就有嫌疑了。如果是这种情况,便超出我们回忆侦探社的工作范围。我这么说,您能理解吗?」
「原来如此……」
寿一陷入沉默,话筒传来对方周遭的声音,似乎有其他人出现。不久,寿一问:
「我可以待会再打给你吗?」
「当然,我等你回电。」
浩二郎结束通话。
「赤城医师应该看到了某些伤痕。」
浩二郎说出自己的感想。见真低头盯著桌子,他认为真最近无论面对什么人,沟通能力都变强了。要他在大家面前打电话,或许带给他不小的压力。
「如果有遭受暴力的痕迹就麻烦了。」
由美露出悲伤的眼神,看著浩二郎。
她的前夫是个酒鬼。连由美这么坚强的女性,有时也会受创伤经验重现(flashback)所苦。回忆就像一把双面刃。
「你的意思是,想不起来反倒幸福吗?」
「没错,或许维持丧失记忆的状态,对她来说……」
「如果认知功能没问题,即使想起她也不愿说出口吧。这件案子很可能解决不了。毕竟伤口好不容易靠时间愈合,现在又要把伤口挖大。总之,先确认是怎样的伤口,再决定如何进行谈话。」
浩二郎转向真,关切道:
「平井,你没事吧?」
「没事,抱歉。待会赤城医师打来,就让我……」
「不用勉强没关系。」
由美打断真的话,一脸忧心地看著浩二郎。
「不,交给平井吧。」
浩二郎不是对著真,而是对著由美点头。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真的手机来电答铃——韦瓦第的协奏曲《冬》响彻事务所。
浩二郎说,这次不用扩音。
浩二郎要真在白板前,向大家报告从寿一那里听取的情报。
「没有办法判断是否为家暴留下的伤痕。」
真在白板上画出人体图。
「画得真好。」
佳菜子原本以为真只会画个草图,没想到他居然画出相当精准的人体图。
「两边的膝盖骨周围,都有相当久以前留下的胼胝。」
「便只?」
佳菜子不禁提高语调。
「佳菜,就是长茧啦。平井,现下不是在开病例检讨会。」
由美要求平井用平易近人的方式说明。
「这个茧的大小,长九公分、宽四公分,为什么会长这么大,赤城医师也想不通。在胫骨的部分,有疲劳性骨折的症状。」
「问题在于,这个伤多久了?」
「依赤城医师的看法,大概是骨折导致骨头出现裂缝,又长时间置之不理,于是有些变形,并持续扩大。由此回推,大约是十多岁的时候骨折的。」
「这么久以前,是不是受罚造成的?像是长时间跪坐之类的。」
总不可能是受到抱石头跪坐的虐刑吧。
「不仅如此,她的整个背部一直到臀部,虽然伤口都不大,但有数十处摩擦性的灼伤。」
「听起来很严重,简直像发生交通事故。」
浩二郎在当刑警前,还在派出所值勤的时候,曾目睹几名遭遇交通事故、身体和柏油路面磨擦的受害者。虽然只受到擦伤,但因摩擦灼伤的皮肤,看起来惨不忍赌。
「这超过虐待的程度了吧?」
「一之濑前辈,你对我生气也没用啊。」
真缩起身子。
「抱歉、抱歉,不小心激动起来。不过,这未免太严重。」
「其他……」
「还有其他伤痕?」
由美的眼神彷佛在责备真。
「半月骨遭到挤压,造成腕骨位置异常。」
「我们手腕正中间有一小块骨头,就叫半月骨。」
由美起身,指著自己的手腕中央。
「这里是由八块小骨头组成,周围有软骨包覆,血流若不通畅,很容易坏死。原因尚未明瞭,但发生在年轻人身上,很可能是使用过度。只是,高龄者就算没有使用过度也会受伤。平井,是这样没错吧?」
由美徵求真的同意。
「是这样没错啦……」
「什么『没错啦』,为何回答得这么暧昧?」
「听说,她双手都有受到挤压的迹象。」
「那原因就不是年纪,而是使用过度。」
「大概是握菜刀、抬锅子,还有装盘等造成的吧。」
「那么,这些伤是『鸟大将』开店后才出现的吗?」
「不,也不能这么说。医师认为,从骨头变形后又固定的状态来看,应该放置相当久的岁月了。移动可能会痛,但只要固定住,做菜大概没问题。」
「这表示,伤痕或许是绢枝女士遇见寿士先生前留下的,对吗?」
浩二郎向真确认。只要厘清这一点,寿士的心情想必会轻松一些。
「正确的状况不知道,但医师的判断是这样。报告完毕。」
真急忙回到自己的座位。
「辛苦了。」
浩二郎慰劳真的辛苦后,移动到白板前方,接著说:
「身体有这么多伤痕,表示绢枝女士的遭遇非比寻常。很可能不是遭到暴力,就是遇上重大事故。绢枝女士逃出这个劫难……不,直到现在她应该仍努力想逃离这个记忆。只是,我们不瞭解绢枝女士真正的想法。假如她是失智症发作,找不回过去的记忆,眼前所见等于都是陌生的场所与人。」
「也就是说,她无法区分认识与不认识的人。」
佳菜子出声。
「另一种情况是,她的认知功能没问题,记忆早已回复,只是她不只想逃离过去,也想逃离包括寿士先生在内的家人,这样我们的推理就成立了。」
「在绢枝女士倒下前,大家的感情似乎都很好。久保见太太看起来是真的担心绢枝女士,听她讲述赤城先生和绢枝女士的事时,也感觉到他们十分恩爱。」
「到底绢枝女士是哪一种情况?」
「浩二郎大哥,我认为绢枝女士是失去记忆,陷入混乱状态。」
由美站起身。
「混乱状态吗?我不否定,但我更在意的是绢枝女士面对赤城医师的态度。」
如果绢枝女士陷入混乱、失去判断力,面对同是穿白衣的医师,应该会出现一样的反应,不是吗?面对主治医师神足与寿士的儿子寿一,却表现出不同的态度,实在奇怪。
「你的意思是,她的内心有一个判断基准。」
「嗯,只是会面的时间太短,需要后续的观察。还有,从与寿士先生的谈话中,我们得到几个可用来瞭解绢枝女士过去的线索。」
「冈山的养鸡场。」
佳菜子立刻回答。
「循著这条线索,应该能找到她的前任伴侣问话。对方的弟弟是『鸟大将』鸡肉的供应商,两人想必会保持联络。」
「我马上去问久保见太太供应商的电话和地址。」
「取得地址后,你能立刻前往冈山进行调查吗?」
「这样的话,我也要一起去。」
「由美?你可以吗?」
浩二郎知道由美的行程表上,几乎没有留白。
「我看到这个伤痕就一肚子火。」
由美盯著白板回答。
「对绢枝女士做这么过分的事,这家伙不是人吧,真是不可原谅。我要亲眼确认,对方到底是怎样的人?」
由美紧握双拳,全身紧绷。
「我能理解由美的心情,但我们的目的不是搜查凶手。」
「我知道,可是……我拥有分辨烂男人的能力。不管对方再怎么隐瞒,我都有自信看穿。」
由美补充,这是基于自身的经验及当护理师培养出的看人眼光。
相较之下,佳菜子的经验值不够,真大概也不具备足够的敏锐度可以分辨对方是否为施暴者。
「好吧,这次的出差就拜托由美与佳菜。但别把全部的精力放在这件案子上,其他的案子也需要大家帮忙。」
侦探社目前还有<小贩的竹陀螺>、<帮助母亲的实习医生>、<亚麻色头发的女性>等案件尚未解决。每一起案件的解决期限不同,不一定按照接案顺序调查。有效率地安排成员调查不同事物,才能顺利处理完这些案件。管理调查行程表的,就是浩二郎的妻子三千代。
七年前失去就读高中的儿子浩志后,三千代染上酒瘾,搞坏了肝脏。
浩志在琵琶湖被人发现时,已成溺水的尸体,警方认定是跳水自杀。憾事发生不久前,他的朋友曾遭受暴力。警方判断,浩志是自责无法阻止而投身琵琶湖。
浩志生前留下一段文字:「我需要坚强的心灵。遭遇困难,宁大勿小。遭遇艰难,宁深勿浅。」
浩志喜欢阅读,这很像是他会写的文章,浩二郎和三千代从中完全感觉不出悲观消极的态度。
浩二郎在当刑警的时候,为了调查浩志死亡的真相四处奔走,不在家的期间,三千代不断自责身为母亲却没察觉儿子的变化。痛苦挣扎的三千代只能藉酒消愁,但浩二郎没注意到妻子的异状。最后,他辞去刑警的工作。
三千代戒酒约莫四年。可是,这不代表她的成瘾症状已治愈,只要沾到一滴酒,就会打回原形。至今,三千代与浩二郎仍与这种恐惧的心情搏斗。
浩二郎将自家兼当事务所使用,并把行程交给三千代管理,都是为了能就近照顾三千代。若在事务所一起工作,不仅员工能帮忙看顾,也能维系三千代与社会的连结度。
如今三千代既没有碰酒,精神状况也很稳定。
「明天的行程排得进去吗?」
浩二郎询问坐在隔壁桌的三千代。
「这个嘛,如果只有明天一天,还有办法调整。」
三千代确认电脑画面上的行程表后,转头对由美微笑。有段时间剪得很短的头发,已留到肩膀的长度,和当初结婚时的发型相似。浩二郎的警界前辈茶川认为,这表示她愈来愈放得下了。茶川担任京都科学搜查研究所的所长,退休后开了一间研发奇妙食品的公司。说是公司,其实只有研究员兼社长的茶川一人,在京都车站附近大楼的一个小房间,日以继夜地做著研究。
即使如此,曾解决许多案件的茶川,鉴识眼光依然锐利,给予浩二郎莫大的帮助。身为科学顾问的他,广义上也算是侦探社的一员。
「那么,请一定要派我去。」
「去这一趟不是一天就能解决的,你确定吗?」
「其他案子我会想办法调整。」
由美对浩二郎双手合十。
「好吧、好吧。」
浩二郎答应由美后,小声拜托三千代安排一下。
「不过,记得要跟由真解释清楚。你这阵子都很晚回家,由真想必十分寂寞吧。」
「由真似乎进入叛逆期了。我拜托老妈……不,是母亲照顾,但这孩子一点都不听话。」
由美露出打心底感到困扰的表情。对从不示弱的她来说,实在少见。
「她随时都能来玩啊,三千代会很高兴。」
由真和三千代颇合得来。
「对耶,如果三千代姊不觉得麻烦,我会非常感激,毕竟连我母亲都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
「我大大欢迎,搞不好和家人以外的人相处,反而会比较老实。」
「那么,我就嘱咐她放学后来这里,谢谢你。」
由美又双手合十,这是她的习惯动作。
「我再重新整理一下各人分配到的工作与行程表,傍晚向大家报告。佳菜,你来决定案名。」
佳菜子点头应声「好」。
「那个……我明天想再替绢枝女士看诊,不,是去拜访她,可以吗?」
真开口发言。
「没问题,时间由我决定好吗?」
「喔。」
真含糊地回答,眼神却十分笃定,似乎有什么好办法——
注2:日本户籍制度是户口随人走,日本国民每搬迁到新的地方都要向当地政府申请住民票,才能办理健保、年金、银行开户、申请福利、接受义务教育等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