绢枝躺在床上。床边坐著佳菜子和真,浩二郎站在两人背后稍远处。而浩二郎身后是寿子、寿里、寿一和神足医师。照顾绢枝的护理师们,则坐在摺叠椅上守护著她。
「佳菜,方便向大家说明,你从诗作以及调查过程中的发现吗?」
浩二郎起头,鼓励佳菜子开口。
佳菜子端正姿势,望向绢枝花白的后脑勺。绢枝依旧面对窗户,棉被盖到脸颊。这是佳菜子第几次和她见面?浩二郎光从佳菜子的背影,就能感受到她的真诚。她的真诚曾让许多委托人与在调查中遇见的证人敞开心房。
轻咳一声,佳菜子开始报告,话声像是大提琴发出的轻柔高音。
「绢枝女士的诗,我读过非常多次。」
佳菜子把所有的诗,从头到尾背诵出来。
床边的监测萤幕上,脉搏和呼吸指数上升,但绢枝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佳菜子朗诵完最后一首诗依然如此。
「我们从这些诗作中,得知许多事情。提供我们线索的,包括冈山的三宅良藏先生。」
绢枝的心跳次数升得更高了。
「『Peach & Peach』的美铃女士。」
绢枝的身体抽动一下。
她果然还记得。
「曾在大阪『象牙色』打工的学生,铃木未来夫先生。」
绢枝拉起棉被,发出摩擦声。
「同样在大阪,曾根崎的『MIYAKO』的妈妈桑冈田登纪子的女儿,琴美女士。」
绢枝发出微弱的哀号,全身钻进被窝,就像浩二郎给她看保险箱后的抗拒反应。
坐在后面的寿一,起身走到浩二郎旁边。他一脸担忧地紧握听诊器。
佳菜子稍稍停顿,看著绢枝。没有发出哀鸣,没有发狂的徵兆。确认状况后,她继续往下说。
「或许您会有些惊讶,我们还找到您说是前男友的债主、避而不见的男性,并和他谈话。」
即使从外面看不见,也感觉得到绢枝在棉被中缩成一团。
佳菜子的话声直达绢枝的心中。
「和这些人谈过后,我们知道您写的诗并非空谈,而是为做过的事忏悔。不是直接吐露事实,而是希望留下真相,对吗?并且,是基于某种决心写下的。理由我们不清楚,但我们知道您一月三日那天,打算在自己的房间寻死。」
寿子等数人的椅子发出「嘎」一声。
监测萤幕上的脉搏次数,呈现目前为止最高的数值。寿一盯著萤幕,流露忧郁的眼神。
「一月三日,是什么日子呢?我们已知道。就是死于下关海岸的,大串慎吉先生的忌日。慎吉先生是您所爱的人,对吧?『早知道就不爱。不被爱好痛苦。说好要变成石头,不知何时错认为花朵。以为是舞动的蝴蝶』,这些都代表您对慎吉先生的思念。可是,慎吉先生爱的是鸟山三津小姐。『所以动了卑劣的念头,犯下罪过』指的是殉情。由于这个案件,您逃离下关,来到冈山的『Peach & Peach』。在这里,您邂逅了三宅善藏先生,帮他开了『波克』这间店,实现他的梦想,但因美铃女士的出现,您再次受挫。于是,您流浪到大阪,遇见『热呼呼的蒸气。带著一种深度。盼望许久的温暖』。您开始和赤城寿士先生、寿一先生、寿子女士一起生活。即使在这样的时刻,您仍无法放下心中大石,欣然接受安逸的生活。『遥想京都町的阿清与龟松,京都帝大的法学士与陪葬的女人,都染上莫名的病,踏上前往名胜的旅途』。您依然无法摆脱殉情一案的阴影。听过这个故事的说唱歌谣后,我们终于明白。龟松为违背伦理的爱情所苦,决意殉情。帝大生因肺病厌世,和作为陪葬的女性一起殉情。您一直告诫自己,以后不能再真心爱人,表现在『再也不会得那种病。我的心如铁石。希望不会遭到报应』这段文字。自昭和二十二年以后,您每天都过著充满痛苦和挣扎的日子吧。但多亏您勇敢地活下来,为善藏先生、美铃女士、冈田母女,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赤城寿士先生的心中,留下无可取代的回忆。确认这一点后,我们回忆侦探的工作便能告一段落。最后,想请您听听这段音乐。」
佳菜子以眼神向真示意。
考量到若绢枝仍用棉被裹住自己,可能会无法使用耳机,所以真事先准备了手提式CD播放器。
真按下播放器的开关。
炭坑节的伴奏响彻病房,说唱歌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