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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美少年侦探团 只为你闪耀的暗黑星 7 飞行(逃避)

从学校的顶楼搭上直升机后,伴随著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与我的不知所措,我们前往的地方是──在我还什么都搞不清楚的情形下,不到一时半刻,我便被带到十年前观测到那颗星星的海边。

这距离我委托美少年侦探团帮忙仅仅数小时而已──就像电视节目里的转换舞台般,以惊人的速度改变场景,下一秒我已经站在与指轮学园截然不同的地方了。我站在沙滩上,脚上还穿著学校的鞋子。

这的确是我在十年前造访的那片沙滩,但怎么说,印象完全不一样──我的心情没有办法融入这片沙滩,总觉得没什么真实感。

不过,这个道理我懂。

为什么我至今都没有想到这点、没想过应该这样做?真是笨到太不可思议了──要找东西的话,本来就应该去最后见到那个东西的地方找。

不是学校的屋顶──而是这个海边。

家族旅行的地点。

先别说这是基础中的基础,根本不须思考就应该要想到才对。

……或许我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开这个不愿回想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我后来都没再把温馨的家庭相簿拿出来看的原因吧。

这种细腻的心情,与其说是借助他人力量出现的,不如说是被什么用力打破才出现的──尽管我终于搞懂自己的心情了,但话说回来,这群人的行动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国中生……可以开直升机吗?

刚刚的驾驶员又是谁啊?

算了,有指轮财团当靠山,就算是核动力潜舰也可以轻易包下来吧……比起他们准备直升机这件事,另外有件事更应该让大家知道:他们在出发前没有任何讨论或会议,完全是靠彼此的默契,轻率而任意地行动。

就算他们五个人感情再怎么要好,也不可能有心电感应吧──也就是说,对他们而言,「准备」只是一个形式,就像理所当然记载在操作指南上的行前说明而已。

这个团体不但采用这么乱来的做法,而且还在校内活动著……看来比传说中的还厉害啊,美少年侦探团。

虽然不能说我对他们的愚蠢团名没带半点轻视,更正,应该是荒唐团名,但我同时也保持著高度警戒,因为这群人,果然还是可怕的危险团体。

话虽如此,事情的开端毕竟是因为我的委托而开始的。如果只有我自己,大概无法果断地决定要不要过来。因此,的确是他们将我带来这里的。

如果是平常的我,一定会别扭到最后一秒,但此时此刻不能不先道谢。

「谢……谢谢你,指轮同学,你是有钱人吧……」

不同于之前的结巴,这次我好好将话说出来了──我并不是在向他确认,而是不管怎么想,出得起这个「安排」费用的人,就只有指轮财团贵族子弟、实际上的理事长──指轮创作同学了。被我指名道姓地表达谢意后,指轮同学本人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嘴唇而已。

是在说什么吗?

我不觉得他是在说「不客气」……还是,我让他不高兴了?的确,应该没有人会对有钱人说什么「你是有钱人吧」的话。

我真是太口无遮拦了。

个性如果有这么直接就好了。

「哈哈哈,创作他是在说『我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

双头院同学朝这里走了过来。

明明是个子不高的男生,步伐却挺大的,一下子便走过来了。

「创作说他自己只是凑巧出生在富裕的家庭而已,真是十分谦虚的男子啊!这样的姿态很美丽吧?」

「啊……」

我倒觉得光是他对现在的指轮财团做出的贡献,就无法让人联想到谦虚这两个字了……讲到这里,重点已经不是什么美丽的姿态,而是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才令人害怕。但双头院同学真不愧被称为团长,似乎真的能和指轮同学够心电感应──也许全部都让他一个人讲就好了。

「不过,能跟这样的指轮遇见,更幸运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这真是既幸运又美丽的奇迹啊!那么,瞳岛眉美同学。」

接著他还大胆地说出那些找不到半点谦虚的自夸词,然后再突然用手指向正上方,

「你在寻找的星星是在哪边呢?」

「咦、这个、要说在哪里的话……」

突然切回主题,害我又紧张起来。

怎么说也都是十年前的事了,现在的我根本无法完整说明──原本想趁著寻找星星,顺便整理乱七八糟的回忆,没想到就算飞到现场了,我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记忆简直像被过滤掉一样。

无法想起来。

「在哪个星座和哪个星座之间,像这样的座标也不知道吗?或是亲眼目睹星星的确切时间也可以。」

从旁边走来的咲口学长开口问。

他那能够抓住听众的心的柔和美声,稍稍缓解了我的紧张(像我这种顽固的女生更容易紧张)。但是,不论是哪个问题我都无法回答。

总觉得有点难为情。

难道我一直以来都是在没有半点线索的情况下,观测了十年的星星吗……这样跟没有航海图却硬要在大海中前进有什么两样?

如果那次的家族旅行是为了要庆祝我的生日,那时间也差不多就是现在这个时候吧──

「嗯,也是呢,因为夏天和冬天能看到的星座也会完全不一样,季节刚好相同,可以说是我们侥幸了。」

「哈哈哈,如果我们能找到瞳岛眉美同学在找的那颗新星的话,就可以增加一个星座了吧!这真是既美丽又令人痛快的发展啊!不管怎样,我允许你们将那颗星星命名为双头院座!」

团长其实很乐于幻想这种乱七八糟的未来吧……嗯?等等?增加星座?要将新星的名字命名成双头院星还说得过去,不对,完全说不过去!星座?

「双头院同学,难不成、你以为星座包含了全部的星星吗?」

「不是这样的吗?」

不是的!

整个地球能看到的也才八十八个星座而已,怎么可能包含宇宙中所有的星星?

不过,要说是盲点,或许真的是盲点吧……不过,难道他不知道银河吗?把银河也算进去的话,大概会有几千个星座吧!

一想到我的将来即将断送在这个无知小辈身上,我就觉得头昏──就算他有如此巨大规模的行动力,但这个少年终究……只是个笨蛋吧?好吧,或许不该说是少年,而是美少年,但笨蛋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呵呵,是这样啊。」

不过,对于我的指正,双头院同学倒是无动于衷。

「真不巧,我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呢──我所拥有的,只有美学。」

「美、美学?」

「没错,所谓的『美学之学』,说的就是我。」

『美学之学』……

确实刚刚也有提到『美腿之飙太』呢。

什么啊,难道这个团体每个人都有类似的称号吗?

这么想的同时,我快速地瞥了一下咲口学长──而他像是马上察觉到的样子,用他温柔的声音回答了我:「顺便一提,我是『美声之长广』。」

「没错,如果因为我们的外表,而误解我们只是单纯的美丽少年,会让我们感到困扰的──内在美才是我们美丽的真随。」

讲得好像很得意似的,听到这些会困扰的人是我才对吧。表面上说内在美,私底下倒没否认外表的美丽。

『美学』跟『美声』就算了,『美腿』不是外表的美丽吗?

想到这边,我的目光开始找寻第一个从直升机上下来,之后却不见人影的美腿同学,接著便看到已经在海里玩得不亦乐乎的他。别说露腿,现在的他连脚丫子都露出来了。

太过自在了。

「哼,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童心,飙太我才是美少年侦探团的模范生喔。」

听完他的话,双头院同学一脸满意地点头,但我觉得自己只有看到「我们侦探团的团员就像这样,会只顾著玩乐而忘记做正事喔」。

「……因为都是美丽的少年,所以才叫做美少年侦探团吗?」

我带点讽刺地问。「不不,要是只为了那种原因,也会让人困扰的。」双头院同学轻轻一笑,摇了摇手指。

「美少年侦探团团规第三条──必须是个侦探。好了,瞳岛眉美同学,不管你的印象有多么模糊,在看星星的时候,是面向大海、还是面向山?方向至少还有个概念吧?」

「啊!喔──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

海──我想是朝向大海的。

虽然不想被混为一谈,不过那个时候的我,和美腿同学现在一样正在水边玩著呢──比起星星,更专注于海。

因此,虽然我无法明确地说出位置,但十岁的我,比较有可能是朝著海的水平线方向看去的。

「很好很好,那首先就从那里开始找起吧!先将天文望远镜架起来,来帮忙吧,长广。」

「了解,以我为主、你为辅,来架设吧?」

咲口学长边说边往前追上快速走去的双头院同学──我好像又被留下来了。

看了一下周遭,才发现指轮同学也不见了。

跑去哪了呢?我四处张望想寻找他的踪影,接著……

「喂,你来这里帮忙准备。」

被粗暴地邀请了。

邀请我的人是袋井同学──他一口气拿了很多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看起来很重的器材,但那些东西里面──似乎没有天文望远镜。话说回来,我们要离开学校的时候,他好像也搬了不少东西到直升机里……

「不要用『喂』这个字叫我啦!……是要准备什么吗?」

「白痴啊你,说到准备,当然是烧烤啊!」

当然是……吗?

说『安排』结果是直升机,说『准备』结果是烧烤……我跟这群人的文化圈差太多了。

就算不是我,本来就很难有人能跟他们沟通吧。

「你在说什么啊,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十年前和家人一起烧烤』的。」

「啊啊……」

我、有说吗?在海里游泳、在沙滩上烧烤,还开心地放了烟火……

我有说!但就算我说了,难道要这么完整地还原现场吗?所以,美腿同学现在在海里尽情地玩著,还像拍短片似地溅起水花,也是为了要重现『在海里游泳』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也是在遵守侦探团团规第三条呢──因为我的确是看了他在玩耍的样子,才想起星星的方位是在哪边的。

嗯。

原来那个美腿并不是毫无用处的啊──我一边学著双头院同学发表著自以为是的评价,一边默默地开始动手帮忙烧烤。

「什么嘛,我还以为你会再抱怨一下呢!没想到这么老实就过来帮忙了。」

「…………」

「嗯?刚刚明明还一副坐立不安、不知所措的样子,怎么一下就变得这么冷淡,你是《JOJO的奇妙冒险》里面的人物吗?」

不要用这么出众拔萃的譬喻来描述我。

不讽刺人的时候明明就是个很好的人啊……我在心里嘀咕著,然后回答他:

「……『一日不做,一日不食』,我只是一直接受这样的管教而已。」

「管教?嗯,这种说法听起来,感觉你的父母很严厉呢!然后,看起来你并不是很尊敬你的父母。」

袋井同学一副完全不需要我帮忙的样子,一边俐落地准备,一边回应我──真是一针见血的说法,但就像是在抓我语病一样,让我觉得不太舒服。

「如果我也像袋井一样是个不良少年的话,也许会轻松不少呢。」

因此我便这样顶了回去。

真是越来越讨厌自己这种糟糕的个性了。仔细想想,这样回嘴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对方可是在校外都很出名的不良老大,我在跟他吵什么啊?

一定是因为一起在海边准备烧烤,让我忘记自己的身分了。不过这个同年级生,好像本来也和我一样,是个不擅长说话的人。

「确实是这样呢!如果是我的话,对于花了十年却还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星星,应该不会继续寻找下去。」

我刚刚还心惊胆战地以为会被抓住领子之类的,没想到袋井同学却十分冷静──他默默地从保冷箱里拿出事前切好的蔬菜跟肉,用竹签一个一个串起来。

怎么觉得他串得超漂亮的……而且他身上还穿著刚刚在学校就一直围著的围裙,

三角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绑回头上了。与其说他是不良少年,倒不如说是掌管伙食的工作人员。不过,就算用三角巾也无法遮挡住他凶恶的表情。(不如说,看起来更恐怖了。)

我本来也不是真的要跟他吵架,所以在架好烤炉之后,就打算要去帮忙串食材──结果,

「啊!笨蛋!你在干什么啊!不要那么随便地串肉!每块肉都有他们各自的纹路,要顺著那个方向串才行啊!」

──他非常非常生气。

明明刚刚讽刺他的时候都没生气的,现在竟然因为串肉的方向凶我。

「够了,你去准备餐具吧!一根手指都不准再碰食材了!」

自己叫我来帮忙,现在又随便叫我走开……说到会做菜的男生,一般人都会对他们的好感加分,但袋井同学绝对是个例外,这么强横的态度……

如果会做很时尚的义大利料理还说得过去,但这种烧烤,只是男生拿来耍帅的料理吧!

我们家十年前的烧烤,一定也只是随意地切肉、随意地烤而已──这哪里是历史重现,根本超越起点了。

「……肉什么的,怎么串不都一样吗?」

「你说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

感觉就像顽固的专业人士一样,我决定要跟这位伙食军保持距离。但该帮忙的地方还是得帮,所以我就照著他刚刚说的,开始勤快地准备餐具了。真是的,说餐具也太夸张了,不就是把纸杯、纸碗和竹筷子给排好嘛──我是这么想的,但没想到直升机上的餐具,却是刚刚展示在美术教室水屋里的银器餐具啊!

这是平常拿来使用的吗?

杯子也不是用纸做的纸杯,而是以黏土做出来的陶器;筷子也是那种让人忍不住看得入迷的漆器筷子──虽然不是完整的一整套,但中西合璧的搭配也很好。除此之外,他们的共通点就是看起来都「很高级」。

这么说来,那时我可能太紧张所以没注意到,但在美术教室喝红茶用的那个茶杯,也异常的华丽啊……

「不、不觉得太浪费了吗?这群家伙……」

「啊?浪费?你在说什么啊?餐具这种东西,不拿来用才叫浪费吧?」

又来了,好敏锐的听觉,我说的话一个字也没听漏,接著再一脸不耐烦地回嘴。

是是是,您说得都对。

「但是,这个、不是什么有历史价值的东西吗?」

因为我不是很清楚,只好也问得不清不楚的。对著这样的我,袋井同学回答:「也没──到那种程度啦,这些都是那家伙亲手做的。」

「咦?亲手做的?」

我才刚说完,袋井同学就举起刚插好的肉串指著那边──出现在那里的,是刚刚不见踪影的一年级生,那个天才儿童。

指轮创作。

他现在正在堆著沙堡玩。

不对,他的样子完全不能说是在「玩」,他的表情非常专注──跟平常缺乏感情的面无表情不同。现在的他一脸认真,利用砂铲跟水桶,将沙子挖起,再慢慢往上堆黏起来。

这、这个,也是要重现以前的我吗?

但我也没有说过我有在海边玩沙子就是了──

虽然指轮同学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年纪比我小,但毕竟也跟美腿同学同年,或许,他的个性意外地像个孩子。

「那家伙手很巧啊!你都没注意到吗?摆在那间美术教室里的画和雕刻品,几乎都是他做的复制品喔!」

我完全没注意到。

我一直以为那些东西是有钱人花了大笔钞票收集而来的艺术品,当然其中有几个应该是这样获得的没错,但要说不是用这种方式而来的那些──不对,复制品的话,一般说来都很便宜,但像那种水平的复制品,某方面说来要比真品还难到手吧。

我摘下眼镜,仔细地看了一下,他正在做的那个城堡,怎么……也太像西班牙巴塞隆纳的圣家堂了吧……

还以为在重现小时候的我……我怎么会把期待放在那种天才儿童身上!

他一点都不像儿童!

「虽然他帮著家里在金融业界做著什么大事业的样子,但他本人其实是更喜欢那种纤细创作的家伙喔!『美术之创作』,说的就是他。」

「『美术之创作』……」

原来,那间美术教室就如同是他本身啊。

的确。我一边观察手中的银器,一边觉得心服口服。他拥有能够创作出这种东西的才能,难怪可以对自己的出生环境说出『我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的话。

不对,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他并没有说那句话。

是双头院同学替他说了那句话──能将拥有那种才能的人纳入旗下,这样反而越来越显现那个团长的奇异之处了。

「喂,你在发什么呆呀瞳岛?快点继续准备了!我这边已经弄好了,开始来烤吧!你不知道要准备六人份的料理有多──麻烦吗?」

「我不知道……」

话是这样说,应该说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一大堆。

关于美少年侦探团是否存在这点,即使到了现在的现在,我也还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态度。

「袋井同学和咲口学长很要好这点,我也完全不知道。从来,没有听说过那种事。」

「啊?我们很要好?饶了我吧,这是在开玩笑吗?你真的是很不会察言观色的人耶。」

不带讽刺的比喻果然听起来悦耳多了,虽然袋井同学是一脸嫌恶地说出这些话的。

「我们两个啊,就算在走廊上碰到也不会打招呼的,只有在美术教室例外──我们只是在团长的命令下,签了休战协定而已。但我也不是只针对长广,我对飙太、对创作他们也……飙太他也只听团长的话呀!至于创作,他不会跟团长以外的人说话。没有团长的话,我们这些人不可能会凑在一起,这里倒是和你想得一样没错。」

「…………」

怎么感觉,心里回荡著冷冷的声音──我们这些人,吗?

这句话好轻易就从他口中说出,却让我没来由地感到羡慕。

真好。

我也想像那样,把自己跟谁绑在一块试试。

羡慕的情绪太多了──就会变成嫉妒。

「……我说,袋井同学,你们几个到底有多认真?」

「啊?什么?」

袋井同学皱了一下眉头,大概是嫌我话只说一半根本听不懂,于是我又继续说:

「像我这种今天才第一次讲话的人,嘛、随便怎样都好的家伙,随便什么故事都好,总之你们听完了、也为我做了这些了,但我不觉得你们是抱著像义工那种服务精神而来的。美少年侦探团,怎么说,是一群很闲的人的游戏吗?」

「…………」

「虽然你们连直升机都准备了,这真的很令我感动,我也应该要很感谢才对……但是,总觉得自己很烦恼的事情被当成笑话来看待,老实说,我高兴不起来。就像是一群特别有个性的大人物正热衷于我的烦恼,把它当成娱乐来消遣。」

我毫不客气地说出这些无情的话,这些让人讨厌的话。

我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

但是,这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没办法停止。

「就算是半玩乐半认真的态度,但、是这样没错吧?我被你们当作玩具了吧?」

「呿。」

『既然你这么说,我们现在就散一散回家吧!』被我那样问,就算袋井同学说出这种狠话也不奇怪,但他却只是像刚刚那样笑了一下。

「真无聊,这什么问题?有个性的大人物又是什么?我们啊,才不是什么人物呢──!」

「唔……」

「你是那种会提出『现在的孩子太专注在电动游戏上,以为只要按下Reset键,人生就可以重来。』这种问题的人哦?就像大人会做些扫墓啊、葬礼啊、彼岸等……这些对死者而言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吧。」

讽刺的加强版,责备的同时顺便加强了讽刺?

竟然还叫我去扫墓。

「好了,吃吧!试毒。」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在烤炉上生好火了,还递给我一串刚烤好的烧烤──在我还在吐露心事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料理食材了吗?

真的有好好听我说话吗?虽然这么想,我还是接下了他递来的烧烤。

他刚刚是说,试毒……吧?

该不会他在期待我会跟喝红茶时一样,吃下去之后有很大的反应?拜托,烧烤这种东西不管是谁用出来的,味道都不会相差太多吧。

「不要在那边装秀气,这种东西就是要大口大口吃!」

太不优雅了吧。

虽然这样说,但这个肉原本就被切得很大块,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优雅地吃,只好真的大口咬下去了。

「噗哇啊啊──!」

我吐出来了。再一次像吃到毒药般的反应,果然是试毒。

「啊!你这家伙!开什么玩笑啊?不要浪费!」

他又生气了,生气的理由一次比一次奇怪。使用银器餐具不是浪费,把肉吐出来才是浪费的──真是不明所以。

「唔……这跟我平常吃的塑胶块的味道完全不一样……我的胃无法接受……」

「没有人自己这样说的啦!」

虽然被吐槽了,但那真的是我难得老实的感想──肉的味道,原来是会随著切法跟烤法而改变的吗?

与其说是味道,倒不如说是口感……

这种鲜嫩多汁的感觉,光是肉汁就让人想要全部喝下。

「你、你干么?你是在哭吗?」

因为太好吃了,等我注意到的时候眼泪已经不停地流出来了。

「我、我才没有哭!只不过是肉汁跑到眼睛里了。」

「那不是很糟糕吗?……你没事吧?」

「不用放在心上……呜呜。」

太丢脸了。

这说出去一定笑死人了。

竟然在男生面前哭。

为了掩饰我的眼泪,我将刚刚滑下的眼镜重新戴好,接著更顾左右而言他地,

「哈、哈哈,那么你就是『美食之满』吧?」

我锐利地指出这点。

「不对,虽然是这样、虽然你说得没错,但是……那什么啊?『哈、哈哈』的,一副在跟敌人讲话的样子,我可是你的同伴耶……真是的。」

接著他捡起了我吐出并落在沙滩上的肉,拍拍上面的沙子将它用乾净,肉看起来还很烫的样子。

我一边在为他刚刚理所当然说出的『我可是你的同伴耶』感到困惑,另一边又好奇,掉下去的肉拿去丢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特别将沙子给拍掉。没想到下一秒,我的妈啊!他竟然将那块肉放进自己的嘴里。

啊……我还在惊讶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嚼起那块肉了。

「嗯,好吃,真不愧是我!……干么啊你,该不会天真地在脑补『呀!是间接接吻!』之类的?」

「没有,我完全没这么想。」

真要说的话,吐出来的东西能吃吗?这件事情比间接接吻严重吧。我只是从卫生观念的角度去看而已──当然,就算没有我的唾液,掉在地上的东西还能吃吗?

「这没什么,我以前就只能靠著吃掉在地上的东西而活下来的──比起卫生,浪费食物还比较让我介意。也是因为这种坚持,才成为『美食之满』的吧──不过,多亏了创作,现在都能使用比较高级的食材了,真是超级感谢他啦!」

「…………」

都怪天才儿童太出色,让人以为美少年侦探团的其他人家中也很富裕,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吧。尽管『只能靠著吃掉在地上的东西』这种让人感觉有点得意的讲法,却令我想到他严酷的少年时代。

不论是我之前说的『特别有个性』──或是『大人物』这些说法,仔细想想,可能都只是我的偏见。越想,越这么觉得。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肤浅很讨厌。为了隐藏这种情绪,我只好又大口咬下烧烤串上的洋葱──

「噗哇啊啊──!」

「喂!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费尽千辛万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在我终于将一整串烧烤吃完后,袋井同学对我说:

「好了,把嘴巴跟眼泪擦一擦,看看那个笨蛋。」

我接过他的手帕,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那边的是正顽固于从反方向观测望远镜的、美少年侦探团的团长双头院学。

那个男生明明不知道使用的方法,却还带著那么夸张的天文望远镜过来吗?……那个时候,他说自己『不学无术』,似乎也不是为了要强调美学来跟我辩论。而他身旁的咲口学长,现在也一脸傻眼地看著他荒谬的举动。

「那个才叫真正的笨蛋。」

「…………」

晚点再来讨论称呼上级笨蛋这件事……然后,不会使用天文望远镜这件事也先搁到一边。双头院同学兴致昂扬观星的样子,跟正在海边玩耍的美腿同学根本半斤八两,的确,他离知性一词还很远。

虽然还差得远……

「就如同你看到的那样,那家伙已经将你的委托给完全忘了,但即使你现在说要取消委托,他也不会放弃寻找你那颗遗失的星星吧!那就是他认真的样子──也就是他的美学。」

「…………」

「团长认真的话,我们也是认真的。放心吧,谁都没有小看你的烦恼。谁都不会看不起你的梦想呀──话说回来,」

袋井同学接著说。

「最瞧不起你的梦想的人,其实就是你自己,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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