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在白天。
一听到这里,我马上就认为这假说太愚蠢,但同时,我的记忆却随著这股心情一口气浮现上来──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肯定是这样没错。
因为我用一般的常识去思考,认定只能在晚上看到星星,所以在这之前才一直认为自己是在晚上看到的──但要是现在问我,十年前朝著大海所看到的那颗星星,确实是在晚上看到的吗?我没办法直接肯定。
说起来,那时候我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那个年纪的我应该不太擅长夜晚活动──每到九点就变得想睡,这样的小孩是要怎么长时间盯著天空看呢?
话又说回来,即使美腿同学已经是个中学一年级的学生,昨天看他在海里玩都让我觉得有点危险了──更何况是四岁的孩子?实在很难想像大人们会让我这么小的孩子在夜晚的海边玩耍。
所以说,“我看到那颗星星的时候──其实是在白天?”
与其说突破盲点,不如说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问题的反面刺入……那么,不管是在学校的屋顶,还是在海边,只要想在晚上寻找那颗星星,都算偏离重点啰?
假设这十年来我真的都搞错重点,那这个世界应该没有比我更愚蠢的人了吧……
「总觉得,这样说有点强词夺理呀。」
袋井同学一脸慎重的发言。
「谜题解答那边还算说得过去,但那又怎样?的确啦,如果是白天的天空,观测者之间的竞争会下降不少……但那也是因为只能观测月蚀或是日蚀才导致竞争下降吧?」
理所当然的指正,十分扫兴却理所当然的指正──要在强烈的太阳光下进行天文观测什么的,本来就不可能。
「是呀,如果不是太阳本身,或是本来就距离我们比较近的月亮,其他的应该都很难观测吧。」
「还有一点,即使竞争下降,也不代表完全没有竞争──因为,就算日本是夜晚,也有跟我们有时差或地理位置不同的地方并不是夜晚吧!假设瞳岛是在白天看到那颗新星的,那在日本是中午而外国是午夜的情况下,那片天空终究还是会被观测到的不是吗?虽然角度那些、经度、纬度之类的东西对我来说太难了,我不是很懂啦──」
「不,你的指正非常正确。只不过,那必须要以“从哪里开始”被认定是宇宙来做依据。」
「哈?从哪里开始被认定是宇宙?」
「是的──因为在不同的定义下,即便是不使用太空船,而是用飞机就能到达的高度也可以被算作是宇宙的范围。说得更极端一点,就算是单纯解除地球重力的无重力空间,也可以被当作是宇宙。」
嗯?
怎么觉得,事情复杂起来了。
要说是因为太难才不懂的话,我跟袋井同学应该差不多──但就学习能力来说,我应该是比袋井同学弱的。虽然都称他这个不良老大是问题学生,但袋井同学可是A班的学生,而我却是在B班。
这么一说,仔细想想,美少年侦探团的团员全部都是A班的……真是的,这群人是精英团队吗?
不对,我想双头院同学应该不是,绝对不是。
「因此,简单来说,假使瞳岛同学看到的那颗星星,距离地球非常近的话,我们可以说,依照角度的位置,那颗星星是不可能在日本以外的地方被观测到的──除此之外,就像在白天可以看到月亮一样,我们也可以说,正因为那颗星的距离非常近,所以,即使在白天也能够看到。」
这说法似乎更强词夺理了,但在『美声之长广』能说善辩的口才下,那个假说听起来相当有说服力。
至少对我是有用的,我脑中甚至都出现了「原来如此」的想法。
「哈──嗯,总之就是非常靠近的关系吧!就像那个,在白天也能看到陨石之类的概念嘛!那么,小瞳岛所目击到的其实是陨石啰?把进入大气层内尚未燃烧完全的陨石错看成了恒星吗?」
「你总算展现出比较正经的见解啦!飙太同学。不过,从宇宙飞来的物体如果往日本方向坠落的话,在它还没落下之前,应该就已经被世界各地的人们看到了吧──但你提到的『尚未燃烧完全』这点,差不多就是正确答案了。」
咲口学长向美腿同学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观察力不好,我仍然无法理解为什么咲口学长要故作神秘的样子──这位名人演说家,到底在暗示什么?
又或者,正是因为做为一位名人演说家,才更难将这个结论说出口──肯定是怕我知道真相后会受到打击,才无法轻易地开口证实,而选择用假说的方式来引导。
「咲口学长。」
我开口说道。
像我这种普通的学生,与成功连任三期的学生会长,在这种距离下面对面交谈的真实感,就好像是现在才意识到一样。
「非常谢谢你这么替我著想。但是,请直接告诉我没有关系──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先不理那些有的没的定义,如果我所看到的那颗星星的高度位置,是难以被认定为一般的宇宙空间的话,那颗星也不是世人所谓的新星了吧。
总有一天我要到那颗星上去旅行、我要成为太空人。这些梦想的目标,也不该是那颗星星了,不是吗?
如果是这种程度的答案,那我已经明白了。
即使这些结论是透过美少年侦探团的侦探行动所引导出来的,但对我而言,也是完全无法令人开心的推理。因此,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我一定是搞错了什么。
因为搞错什么,才白白浪费了十年。
但正因为是我搞错了,所以不能让咲口学长来背负这些错误──不可以将责任推给美少年侦探团的团员。
不管是什么结论、不管是什么推理。
是我将错误一直延续下去的,就必须让我来承担这个责任。
「所以,请你务必说出来、请一定要告诉我──我在那天,用这双眼睛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即使我已经展现自己的决心,也说了那些话,咲口学长却还是一脸犹豫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他才终于开口,
「虽然是星星没错,」
他说。
「但是是人造卫星。」
人造卫星──啊啊,好吧,果然也就是那样吧。
尽管我感到沮丧,但同时也因为这是个比我想像单纯许多、而且非常现实的一个单字,因此心情也舒畅不少。可惜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马上便有什么紧接而来,丝毫不让我有喘息的空间。
「虽然是人造卫星没错,」
即便到了今天也依旧保持沉默的天才儿童──有『美术之创作』之称的指轮创作,在这里第一次开口了。
「但是是军事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