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妈妈的启程
上学路上,有个背着巨大背包的少女。
她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年纪,打扮得却格外显眼。未来感的校服一样的上衣,没必要的强调着身体的曲线。金发碧眼,容貌简直就像天使一样。
不知为何,她呆站在上学路上,以空虚的表情和我对视着。
“…….”
我被深深吸引住,想打个招呼。但是她只是个陌生人。那种事我做不来。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走过她身旁,朝着自己的家跑去。
总觉得自己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
打开家门,妈妈站在那里。
“欢迎回来,文弘,晚饭做好了哦。”
“恩…”
“什么呀,你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吃完好吃的饭后,去卧室做重要的事情吧。妈妈会给你鼓励的”
快速吃完晚饭的我抢先下手。
“我拒绝!”
母亲目瞪口呆,做出了无能为力的动作。
“明明约好了要玩禁断的一家三口play,却什么都忘了,太过分了。xiu……”
母亲一边说着表示精神上受了伤的拟声,一边把桌子上的盘子收起来去厨房洗东西。我对着她低垂肩膀的背影打了招呼。
“确实,我可能曾经做过那种约定。这个宇宙又无数的可能性,说不定真的有那样的事。”
妈妈用围裙擦手,准备带我去寝室。
我反抗了。
“承认了有约定,就要和妈妈做爱,不如说是你想做爱吧!”
“不是的!听我说”
因为力量无法取胜,所以我想把战场转移到理论上。用道理来说服她。
但是,以道理来表达自己的主张,却招致了以道理来反击。
坐在餐桌上的我和妈妈的论战开始了。
我主张的要点是,总之无论如何都不会和母亲发生性行为。
母亲低着头沏了茶,把设计的很好看的水果果冻从冰箱里拿出来。
“哼,反正世人都太可怕了。只是被这个土鳖行星中通用的短浅常识束缚着而已。所以我才讨厌小孩子。知道吗?孩子实际上比大人更顽固”
我一边用勺子舀着闪闪发光的果冻一边反驳。
“和常识没有关系。我只是自己不想做而已!”
“呜呜呜……果然你讨厌妈妈了吗?”
我摇了摇头。母亲既漂亮又可爱,性格也很有趣,实际上是很有魅力的。也许我很喜欢妈妈。
一码归一码,我还是持续拒绝她的要求。
最终妈妈哭着回到了卧室里。
*
“文弘”
我用勺子戳着吃剩下的果冻的时候,妈妈从寝室里出来了。
红着眼睛,拿着行李。
“呜呜,这是最后的问候了。妈妈,好像搞错了人生计划。果然不应该相信没有白纸黑字写下来的约定”
“又是那件事啊。已经够了吧。反正都是些动物本能的东西,过几天你心情就会平静下来的”
“不是那样的问题!”
我被气势压得坐在起居室的椅子上,一直往后退。
“明明以为好不容易用真爱结合在一起的心可以无视世俗的关系……仔细想想,不遵守约定、不听妈妈话的人,不只是个陌生人吗!”
“嘛,也有这种看法吧。结果,人无论是父母、孩子还是恋人,都是一个独立的存在……”
“这种事情太可怕了,我们不住在一起了!”
“是、是吗?”
“妈妈我是病态又怕生的人,无论身心都是为了爱着谁,被谁爱而生的。文弘,没有你不行!因为在出生之前就已经取得了灵魂层面的认可,所以没有伦理规范的问题,因为是自己的孩子所以不会害怕,实际上,在文弘有小聪明之前,一切都很顺利!但是,突然掌握了社会常识,却擅自远离父母,这样的话,不就只是个陌生人吗!”
“确实是……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算是陌生人”
“我呢,除了一心同体的对象以外,都不打算放下防备!和陌生人在一起,太不好意思了,太可怕了,不能在一起!不,不要看这边!不好意思…”
母亲背过脸开始向后退。
又转头与我四目相对。
母亲又转过脸去,靠在墙上。
耳垂通红。
“…….”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母亲附近,用食指戳了下她的肚子。母亲全身颤抖,之后全身僵硬。
想起来了。
这是妈妈和我以外的人接触时的模式。最近,因为好久没见过所以忘记了,但是在接送幼儿园的我的时候,每次被别的太太搭话,母亲都会因为害怕而变得很僵硬。
母亲在墙边僵住了,脸颊通红,发出了悲伤的声音。
“拜托了。把和我一起生活的事情……还有对你说的话全部忘记……如果被别人知道了,我会丢脸的活不下去”
“不行啊。人类是不会那么轻易忘记的。我都会记得”
“完了……我的人生,完了……这么耻辱的人生”
母亲贴着墙走出了起居室。然后,在玄关的鞋柜里放下了写着“请不要找”的纸和贴着“请用这个来生活”标签的存折。
“再见了文弘,我爱你!”
然后妈妈打开玄关的门跑出去了。
呆着目送她离去,不一会儿我回过神来,穿上运动鞋也出去了。
在家门前路上环视左右。
晚上的住宅街上只亮着几盏街灯。
我到处找母亲,却哪都找不到。电话也不接。
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到了学校附近。
“哎呀”
边考虑事情边走,好像要和从上学路上走过来的人撞上了。我向左躲的时候,那个人也向左躲了。
### 2 谜之少女
抬起头,眼前站着一位金发少女。伫立在夜风中摇曳的林荫树旁,看着这边。
年龄和我差不多吗?
是要出去露营吗,她背着巨大的登山包。未来学生服那样的上衣,尺寸不太合适,强调着她的胸部丰满到不必要的程度。相貌如天使。
放学的时候我在这一带也看到过她。
难道一直在这附近闲逛吗?没想到还能再见面。
“…….”
这时候少女在我面前突然闪光了。
她的上衣反射着行驶在车道上的车头灯。或许是因为连接布与布的线使用了反射率高的材料,每当车道流动时,少女的身体就会浮现出几何光线。
“…….”
几十辆车让少女发光之后,我才回过神来。
眼前是一个陌生人。
只是擦肩而过两次的陌生人。
我不能永远这样凝视着毫无关系的人。
我发动了强烈的意志力,切断了视线。唤起更加强烈的意志,右脚斜向前伸。
但是那个时候少女的脚朝着和我相同的方向走去。这样下去会撞上的。我突然斜着向相反方向伸出脚。但是那个时候,少女也改变方向朝着和我相同的方向走。沿着闪电形状的轨迹,少女与我渐渐接近。
“唔!”
“呀~!”
肩膀相撞,由于那个反作用力各自摔倒的时候,我果断伸出了手。少女也抓住了我的手。但是,我们无法保持平衡,就这样抱在一起,滚到了路边树根旁冰冷的土地上。
“啊痛痛痛痛痛痛……啊”
注意到的时候,我骑马一样骑在少女身上,手放在丰满的胸部柔软的膨胀上。
对、对不起!
我慌忙把手挪开。
被我骑着的少女轻笑气来 “嘻嘻”。
“呵呵,很有趣呢”
“啊?什么啊?”
“我很有趣哦”
“所以呢?”
“有些稍微和以前不一样的感觉。现在,光芒已映入我眼帘”
少女的视线落在我背后的夜空。回头一看,群星闪烁在云彩的缝隙中。
“呵呵呵”
“…….”
再次俯视着她那谜之笑容,我心里充满安心。我也凝视着映照在少女瞳孔中的星光。为了不压着少女,我稍微抬起腰。
或许是呼吸变轻松了,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咝一”
我也开始了停止的呼吸。
“咝一”
湿润的泥土气味和神秘的红茶香气弥漫在我的心中。
不久就听到了“哈一”的声音。
我也吐了口气。
“哈一”
困惑与紧张感,在夜晚的空气中解放出来。
星光在少女的瞳孔中闪耀,沐浴着车道上车头灯反复的闪光,少女的衣服上浮现出几何图案。
魔法一样的瞬间突然结束了。
“哎呀!你还想骑多久,啊,好可怕啊。”
少女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胸部,用害怕的眼神看着我。
“啊,对,对不起!”
抱着不情愿的想法,我迅速地离开少女站了起来。
意识迅速转换成日常模式,产生强烈的罪恶感。享受骑在陌生的少女身上,我是多么愚蠢啊。
“好可怕”这个少女的说法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还是先不要胡乱责备自己。
“…….”
我扫掉裤子上的泥土,伸手向还在地上的少女。少女犹豫了好一会儿要不要握住我的手,之后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哦……”
我差点被她拉倒。我以为天使一样的少女,一只手就能拉她起来,不过,那个不过是基于先入观的错觉,她还挺重的。而且也许是享受着被人拉起来的感觉,她完全放松身体。之前还说“好可怕啊”,露出了胆怯的表情。心情转换的还挺快的嘛。
“嘿呦!”
我双脚叉开,用全身力量将少女拉起来。在确认少女站稳之后,我松开了手。
“那么……就这样”
我恋恋不舍地转过身去。
“喂……”
我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又有一种自己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的感觉,我一边无视它一边回家了。
到家了,可是妈妈还没回来。
我在玄关调整了呼吸,想了想该做的事情。
“…….”
我向学校跑去。
想再一次见到那孩子!
*
但是和她分开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又没有任何线索,能在这个城市能再次相遇吗?
“……啊!”
我们见面了。
就在刚才那棵林荫树的旁边,那孩子与分别时同样伫立着。
但是因为全力奔跑着,我没来得及停下跑过去了。我背后传来了声音。
“是刚才的那个人吧!”
“是啊!哈、哈……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也不明白啊!”
“哈、哈……你不知道什么?
“嗯我想想,目的…存在…为什么在这里…自己的事情……什么都不懂”
少女将食指贴在丰满的脸颊上,歪着小脑袋。
不安蔓延在手扶着膝盖整理呼吸的我的心中。
没事吧,这个人。
她毫无根据的露出微笑。
“虽然不知道,不过差不多该开始工作了!你,知道吗?能让我工作的地方”
“什么地方?”
“人越多越好的地方”
要说人多的地方是车站前……
“我带你去吧?”
“哎—,麻烦你了—”
少女露出了客气的样子。我凝视着少女。少女用手梳了一下头发。我擅自下了决定。
“有点远,坐公共汽车吧。”
领着少女向公交车站走去。
## 3 Light language(轻语)
(译者注:谷歌稍微查了查,又是某种神棍行为。大概是不通过语言与万事万物产生交流或者什么的)
校门附近的公交车站放着塑料的长椅。少女像是为了确认长椅的功能,用手摸了摸之后才坐下了。
“这是长椅,是用来坐的。”
“嗯”
我确认了时刻表。
初夏的夜晚,空气有点潮湿。
“还有五分钟就来了”
“什么会来呢?”
“巴士啊”
“巴士?巴士、巴士……”
神秘少女将食指贴在脸上。
“啊,巴士啊……巴士,它是载人行驶的车。跑得很快的”
“嗯。对了对了,我是文弘”
“文弘…名字是吧。我也有哦!”
少女翻找着口袋。
什么都没找到。
“哎?是这边吗……”
少女把右手背伸到脸前。那里用签字笔写着一个很大的数字。我看了看。
“二亿六千八百五十九号?这是什么?
“恩…是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是,是,名字,名字……”
少女闭上眼睛,再次将食指贴在脸上。
五分钟后旁边传来了声音。
“想起来了,我的名字,那就是……me!”
“me?”
“ta!”
“ta?”
“tan!”
“tan?”
“我叫梅塔碳,请多关照!”
“那是……什么的昵称(handle name)吗?”
“handle?”
“不……哎呀……因为现代有很多名字。梅塔碳。名字真好啊”
“呵呵,谢谢,文弘。两个都是四个字呢!”(めたとん和ふみひろ)
不久巴士就到了,门打开了。在下班后人们挤得满满的车厢内,梅塔碳被司机催促付运费,她找来找去也没在口袋里找到东西。总之我先付了。
“钱。那是富裕的象征”
好不容易才到达后座的时候,她很不好意思地挠了头。
“你没问题吗?”
“工作就能赚到钱!”
公共汽车走在夜路上。不久窗外风景就换成了都市,各种各样的商业设施开始发光。在到达终点之前我开口了。
“梅塔碳,你是从哪里来的?”
梅塔碳把食指贴在脸上。
直到到终点站也没有回答。我们跟着人流的尾巴走出车外。就这样乘着人流,向车站前的广场进发。
或许是被广场回响的声音和光所吸引,梅塔碳开始奔跑。我快步追着她的背影。
站前广场周围的商业设施发出一片片光芒,在广场上穿梭的人们的影子在地面上萦绕。人们被歌声和乐器的声波包围着。广场的四面有弦乐师在演奏。
“热闹啊!”
梅塔碳在广场中央的巨大电梯塔前停住了脚。那个被闪耀的LED镶嵌着的高大的玻璃塔。梅塔碳把食指指向了塔的上空。
“对了!我是从上面来的!”
我看向她指尖的方向。夜空中闪耀着一个光点。它在月亮的一侧,在夜空中描绘出一条亮线。是飞机吗?还是宇宙空间站?梅塔碳挠了挠头。
“呵呵。从上面来什么的,有些奇怪吧”
“嗯。你怎么看都不像是宇航员”
“也许不是上方,而是北方。我可能是从北方来的。北……那是寒冷的地方”
乘渡轮渡海从北方来打工的少女,梅塔碳。那种纪录片一样的影像在我的脑海里闪过。
*
广场里面有一个自动扶梯,正对着车站。
车站是通向各种世界的大门。人流流动着,自动扶梯上升降落,一片繁荣。
从电梯降落到广场的人们,像流经电路的电子一样,步行到商业设施、公交起点等各自应该去的地方。
梅塔碳在广场的中央旋转,环视四周。
“人真多啊!”
看着她被商业设施的窗口和巨大的显示器发出的鲜艳的光照射着的高兴侧脸。我开口了。
“我可以看看你要做什么工作吗?”
“哎——,多不好意思啊——”
梅塔碳作出了不好意思的动作。
我决定了今晚做什么事情都要强硬。
“行了行了,赶紧干正事”
在两三次地做出害羞的动作后,她答应了,并向站前广场外走去。
虽然她的脚步很轻快,但却没有融入人流,无数次地撞击着人们。因为兴奋而通红的侧脸,继续被四面八方放出的光芒照亮着。
她被街头民众演奏的音乐所吸引,一边与人群相撞,一边在广场周围转悠。
梅塔碳首先停在了东边的街头艺人前。
身穿银色像是未来款式衣服的男性,用手指尖细致地操作着电子乐器。那个机器所产生的是智慧的音乐。我心中浮现出这样的印象。风吹着清澈的水面形成波纹,重叠起来描绘出像花一样的花纹。
那个演奏一告一段落,梅塔碳便移动到了南边的音乐人面前。是摇滚乐队。歌的主题是永生。吉他发出的声音将夜晚的空气和我们的心都变得炽热。
然后是西边的音乐人,是穿水色的连衣裙玩键盘的女性。唱着爱人的歌。我被歌声释放出的感情波涛吞没,恍惚了。
最后,梅塔碳飞向敲着水桶的北边的音乐人,往聚氯乙烯的自来水管里吹气。像地震一样沉重的心跳和波动让我和梅塔碳物理上的振动着。
巡视了一番站前广场,梅塔碳在广场中央象耸立的玻璃塔一样的电梯旁深深的鞠躬。
“我也差不多要开始了”
“开始什么?”
我被音乐家们的演奏搞得昏昏沉沉的。
“工作啊。看着吧。”
梅塔碳把手深进包里,从里面拿出铝制的饭盒,打开盖子放在脚边。
“这样就准备完成”
梅塔碳满足地点头,开始发声练习。
“啊——啊——,嘎——嘎——”
然后,梅塔碳慢慢地闭上眼睛,深呼吸,啪地睁开眼睛,面向从车站大楼的自动扶梯上下来的人们,嘴大大的张开。
从她的喉咙发出的不是歌。
梅塔碳的声音,与其说是歌曲,不如说是演说。
但是那既不是日语也不是英语。无论是在电视还是电影里都听不到,像是某个遥远的国家的语言,梅塔碳面对人们,带着夸张的手势讲述着。
十根手指配合着歌声,做出了各种各样的手势。轻柔舞动的手指沐浴着街灯,留下了残像,那是比汉字更复杂的光的文字。
她嘴里不断传出谜一般的语言,有时候像切断什么一样有力,有时候又像耳语一样纤细。
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这种语言,这语言好像与手指在空间中描绘的光的残像有着某种关系。语言和动作互相补充。但是,在我理解其中含义之前,那个残像不断地变化。
不久我放弃了理解这些东西,放任自己看着空间中描绘的光的残像,听着震动鼓膜的空气的波浪。自己就像被海浪冲刷着的沙丘。
*
“哈?”
我回过神来,环视了一下周围。
谁都没有再看梅塔碳惊人的表演。
好像在梅塔碳的周围,有让人疏远的结界。
在没有人关注的情况下,梅塔碳在夜晚的站前广场上继续着谜一样的表演。
完全沉浸于此。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下班回家的男性,终于注意到表演,小声询问在梅塔碳的斜前方发呆的我。
“这是……你在干什么?”
“我,我也不明白”
男性歪着脑袋,马上离开了梅塔碳附近。
又过了一个小时。
她这这究竟是在干什么?我也想问。但是,梅塔碳专心致志的沉浸在表演之中,我没有插嘴的间隙。
“…….”
下一个突然产生兴趣接近梅塔碳的是个子很高的少女。肌肉发达,看上去运动能力很高,似乎对广场柱子背后的这一幕颇感兴趣。
那个女孩穿着我们学校的运动衫。大概是为了时髦,脖子上戴着项圈。
那个少女刚想慢慢接近演奏的空间,突然像野生动物一样的加速,快速地跑到梅塔碳脚下的铝饭盒旁,在里面放了个硬币就马上敏捷地跑走了。
梅塔碳展开双手垂直地跳了几下,向跑走的少女背影讲了几句我不明白的话,落地的时候差点摔倒。我跑过去,支撑着差点跌倒的她。
“啊,文弘……啊,哈……一直看着我呢”
“我一直在那里”
“因为太专心了,所以没注意到。哈、哈……”
梅塔碳红着脸,浑身是汗。像实况录音后的偶像一样的,露出满是成就感的笑容。
“等一下”
我跑去附近的便利店。
*
梅塔碳从包里取出毛巾擦着额上的汗,坐在广场角落的花坛上喝着果汁。
“果汁。是又甜又好喝的东西。”
“你刚才说的是哪里的语言?”
“那是梅塔碳语”
“梅塔碳语吗…你刚才用梅塔碳语…说了什么?”
“那是呢”
“那是什么?”
梅塔碳对我说了梅塔碳语。
“……所以说,那是什么啊”
“这个呢”
“这是什么?”
“梅塔碳语呀”
“所以说这个梅塔碳语到底是什么?”
“只能用梅塔碳语表达哦。”
“……不能翻译成日语吗?”
我低声地听着,无法抑制地抖腿。梅塔碳摇了摇头。
“为了表现只有梅塔碳语才能表达的东西,才有了梅塔碳语哦”
我不想再考虑这件事了。
环视广场。路人已经把器材收拾好从广场撤走了。从站前广场的钟表上看,末班车的时间快到了。
“我差不多要回去了,梅塔碳你要怎么办?”
“我也要回去了。”
梅塔碳从花坛的边缘站了起来。
“你有地方去吗?”
“肯,肯定有啊!好像是在那边”
“我家也在那边”
梅塔碳拿起包,在公交车站排队。我也排起了队。
不久,公共汽车来了。
梅塔碳从铝饭盒里拿出硬币,得意地装进了运费箱,连我的份儿也付了。
“不用跟我客气”
“哦,哦…”
坐在后座的梅塔碳看着手掌上的零钱。
“今天的工作赚了八十日元。这样的话,也许能做到那件事。”
她打算做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有规律的呼吸声。
“呼——、呼——”
看了看身边,梅塔碳已经闭上了眼睛。
“…….”
我也闭上眼睛。
神秘演说使我内心沉醉,梦一般不可思议的影像在心中浮现又消失了。
长着猫耳朵的美丽女性。把手贴在腰上的不高兴的少女。我曾经在关于梦想的杂志上看到过,梦中出现的人物是什么的象征。那么,那个伴随着感情颤动的猫耳朵和尾巴,到底象征着什么呢?那个女孩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又究竟是为什么呢?从车窗外射进来,透过眼睑不断刺激着我的这道光,又是象征着什么呢?
在入睡之际,对疑问的回答,一个一个浮现又消失。那些答案超越了语言的高度,无法用语言表达,只能在心中短暂的理解,就立刻消失。
“咕一、咕一、咕一、嘎一(呼噜声)”
一半在梦中,一半在公共汽车中,在梦与现实混杂的地方,隐约听见隔壁的呼噜声。
## 4 拜访耶麻川庄
公共汽车的自动语音吵醒了我。
我按了下车按钮,摇了摇身边打呼噜的少女的肩膀。
像再启动的机器人一样,依次活动伸展手臂,头,肩膀,脚关节,揉眼睛确认了电子显示屏。
“我也在这里下车哦。”
公共汽车停了。我和梅塔碳朝着住宅街的黑暗进发。
走在零星的路灯下。
“在这边”
梅塔碳在药店拐角处拐弯。和我回家的路相反,但我打算要送她到家。也转向那边。
“哼~哼~哼~”
侧耳倾听着梅塔碳哼着的歌,走了一会儿,经过了晚上的公园。
“好怀念啊,这样的气氛”
梅塔碳走进公园,穿过树枝覆盖的黑影。我扶起被树根绊倒的梅塔碳。
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游乐设施。梅塔碳接近了滑梯。滑梯像一面模糊的镜子,映照出她脸的轮廓。那个轮廓让我感到很怀念。
梅塔碳趴在滑梯上。无视了她可疑的举动,我触碰了滑梯的侧面。冰冷的感觉,唤起了过去的记忆。
这里是附近最宽敞、草地最多、游乐设施最丰富的公园。附近的孩子都在这里玩耍、成长。
我以前也经常和朋友一起滑这个滑梯,坐在对面的跷跷板上上下起舞。在树荫下,两人一起玩游戏机。听到了沉浸在怀念中的声音。
“文弘一!”
梅塔碳。不知不觉,移动到对面的跷跷板。她踢了下地面,浮向空中,之后被重力吸引着掉下来,如此反复着。我离开了滑梯,坐在了跷板的对面。
“嘿——”
用脚踢地面。
我与怀念的感觉一起上升又落下。面前的梅塔碳的背后,从地面变为星空,从星空变为地面。我们重复了一阵上升和下降的游戏。
穿过公园,再继续走夜路,面前出现了被绿色覆盖的高台。
“就是那个!”那里是我的家!”
梅塔碳指向了高台上建的西式民房。
我们开始攀登蜿蜒的坡道。
“哈、哈……哈、哈”
梅塔碳很快就开始喘气。在登上坡道的途中,她好几次停下脚步,手扶着膝盖整理呼吸。
我发挥互相帮助的精神,拉着梅塔碳的手。梅塔碳弯着身子,以差一点就要倒下的极限的角度将体重压在我身上。
“哇,好重”
我换了思维,绕到梅塔碳的背后,双手推起她那巨大的背包。
梅塔碳把体重托付给我,身子向后靠着往前走。仰望夜空,完全进入了放松模式。
“星星真漂亮啊……”
*
“哈哇——,到了——”
在高台的顶端,从两人重量中解放出来的我,手扶着膝盖,调整着呼吸。
抬头一看,在种着蒲公英和白三叶草的草坪深处,建着个巨大洋房。
“走吧,在那边。”
梅塔碳径直走向大门。
我战战兢兢地追了上去。
大门口有一个叫“耶麻川庄”的牌子。
“耶麻川庄……?这里,真的是梅塔碳的家吗?”
“这个玄关,我有曾经穿过好几次的记忆,就在这里哦。”
梅塔碳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或是指着其深处的记忆。我愈发的不安。
“我也知道怎么开门。抓住这里旋转就会打开”
梅塔碳在玄关的门把手上用力。却打不开门。梅塔碳一动不动。
“按下这个按钮会有人出来”
梅塔碳将食指的指甲轻轻方到电铃的按钮上,然后按了下去。啪的一声,清澈的电子声音在空气中回响。谁也没有出来。
“再试试”
梅塔碳按了好几下按钮。
pingpong~
pingpong~
梅塔碳的指尖开始打着节拍。那个节拍不像是来自地球的。像是住在太阳系外的宇宙部族的传统祭典的节奏。
异样的节奏重复了三遍,窗户深处亮起了灯光。对讲机听筒里传来了稳重的女性的声音。
“……是哪位呢?”
“梅塔碳”
“哎呀,是恶作剧吗?”
“就说是梅塔碳啊。开门啊!”
从门里走出来一个气氛高雅的成年女性。那个比梅塔碳高一个头的女人,像对待年幼的孩子一样微微蹲下,视线与梅塔碳相接。
“这种时间有什么事吗?”
瞬间,梅塔碳像是橄榄球进攻似的抱住她,将脸埋在她柔软的胸前。
“我回来了,妈妈!”
不久,被紧抱着的女性也轻轻地将手放在了梅塔碳的背上。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抱够了,她们互相分开,拉开距离,用充满不信任感的目光互相凝视。
“你……哪位?”
“梅塔碳啊。说起来你是谁啊?”
“喂,喂……稍等一下。你不是母子吗?要不是的话,刚才那段是怎么回事啊?”
“我是耶麻川玛丽。我是耶麻川庄的管理人”
“嘿嘿……好像弄错了。这个人,不是我的妈妈”
“嘿嘿,个屁啊!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犯那种错误啊!”
“这里是住宿的地方。住宿……是可以做饭的公共住宅。有很多独居的高中生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啊这样啊!我好像是要来这里租房的。那个……有没有空房间?”
“对不起。耶麻川庄现在已经客满了”
“那走吧”
梅塔碳拉着我的手,慌慌张张地要走。
这时,从玄关深处传来咚咚咚的什么人奔跑的声音,穿着运动服的高个少女突然从玄关露出了脸。
少女脖子上的那个项圈,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玛丽酱,怎么了?……啊、那、那个人!在车站前表演的人喵!”
短发少女敏捷地穿上凉鞋,向院子里的我们跑来,在离梅塔碳很近的地方投来了憧憬的目光。
“哎呀,未沙酱,你认识这些人吗”
“在车站前被他们感动了,我把仅有的500日元给了她!”
“啊,是那时候的” 我说。
但是,总觉有些介意。这个带着项圈的女人,似乎在很久以前曾在哪里见过。
玛丽开口了。
“没用的东西从来不买,连必要的也不想花的未沙酱竟然会拿出五百日元,这是什么样的表演呢?”
“那个很难用语言来表达。不当场看就绝对不明白”
“虽然看了也不明白”
未沙对着小声吐槽的我,投来了刺骨的视线。
“那边哪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盯着我的脸看喵。”
“什,什么嘛,就觉得我在看你。我还觉得你在看我呢”
“没在看你啊喵。只是瞪着而已喵。不明白这位大人表演的价值,艺术方面什么都不懂的人,为何会跟在这位大人身边啊喵。
名叫未沙的高个少女,散发着粗暴的气氛,用野兽般的目光从斜上方压制着我。
“真让人生气喵。这张脸真烦人喵”
“你,你说什么。为什么对刚认识的人说出那种话啊”
“看你的脸就知道了喵。你一定是不负责任,也不会遵守约定的家伙喵。如果养了宠物马上就会厌烦扔掉的家伙喵。对纯洁的动物预先命令『等我一会』,然后再也不回来的最差劲的家伙喵!”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一边流着泪一边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退缩了一步,不过我想办法停住了,遵循以牙还牙的原则,尽我所能的对未沙施加了压力。
“你在说什么蠢话。我要遵守约定,艺术?这些方面的东西啊,我也有有所研究。上次也看了一本轻小说。”
“哼。如果真的是欣赏艺术的人,看了这位大人的表演,肯定会兴奋的不得了才对喵!!”
“你又懂什么艺术呢?话说回来,那表演,是艺术吗?”
“当然啦。肯定是艺术啊,呼呼”
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梅塔碳笑着。
“你看,只有你什么都不懂喵!”
“说起来从刚才开始那个词尾是什么意思。打算假装成猫吗?一点也不适合你也一点都不可爱。”
“喂,你这家伙,我已经生气了喵!用嘴不让你长记性那就用身体让你明白喵!我要向不负责任的家伙发泄多年的怨恨喵!”
未沙完全是个头脑奇怪的少女,挽起手臂,瞳孔中闪耀着凶暴的光。梅塔碳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着热闹。
对于“把动物丢在一边”这样的理由,其实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一种谜一样的罪恶感涌上心头。被物理上承受未沙愤怒的义务感驱使,我挑衅着未沙。
“来嘛,要来就来嘛。”
未沙把背包扔到草坪上。一瞬间,未沙弯下身子,猛地冲到我脚边,伸出手来抓住我的脚腕。
“呜!”
回过神来发现我已经在草坪上滚动。幸好在学校的柔道课上学过受身,避免了后脑勺被伤害,但是我的右脚踝被未沙紧紧的夹在腋下。
“给我反省喵!给我道歉喵!”
“我不道歉,笨蛋!”
“n、nmd……看我不把你打哭喵”
未沙一瞬间把我翻到正面,把我的身体扭转成反向的虾型。
“好烦啊!我道歉,我道歉!”
“我说过要把你打哭喵!”
“住手,不要啊!”啊一!”
从我的喉咙里发出了真实的悲鸣,谜一般的既视感也迸发出来。在视野的角落里看见了捧腹大笑的梅塔碳和玛丽。随着我越来越大的悲鸣,梅塔碳和玛丽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她们跑过来,把未沙从我身边拉开了。
“未沙,别闹了!深呼吸冷静下来!”
未沙,被玛丽从腋下架着,双手双脚一边扑腾,一边被拖进耶麻川庄的玄关。
“你这家伙,见你一次打哭你一次喵!”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
“文弘,你在哭吗?”
“没,没有”
我若无其事地把脸藏起来,擦干了眼泪。
梅塔碳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小学生的时候,被各种欺负的记忆复苏了。
“呜…”
泪水慢慢地又渗出来。
“没事没事”
梅塔碳继续拍着我的背。
“呜,呜,呜呜呜”
“没事,没事,没事”
“呜咕,呜咕…”
“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没事”
随着有节奏的温柔拍打,悲伤越过了高峰,接着渐渐地消失了。
“我来晚了真对不起。”
“太过分了。笑得那么开心!”
“下次肯定马去上帮你。”
“不来也没事!下次我绝对不会输的。”
“谁知道呢,呵呵”
我们离开了耶麻川庄。梅塔碳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高台上的西式民居。像怀念老照片一样。
*
从高台的侧面向右拐弯的途中,穿着我校校服的女孩子从下面走了上来。穿着紫色斗篷的的样子是……。
“山田,怎么是你?”
“哎呀,文弘。去耶麻川庄有什么事吗?是吗,是来见我的吗!走,带你吃点心去。也把朋友介绍给你。”
“不,只是碰巧来了一次……山田住在那里吗?”
“是啊。因为我老家在很远的地方。所以一个人住在耶麻川庄。喂……真的不吃点心吗?”
这时山田爱丽丝注意到了站在我旁边的梅塔碳。
“什,什么啊这个?”是人类吗?”
“晚上好。这位是梅塔碳!”
山田爱丽丝拉着我的手。
“还是逃走比较好。快跑吧,文弘!”
我拉住了明显陷入恐慌的山田爱丽丝,并给她介绍了梅塔碳。是刚才在路边遇见的新朋友,是个没有任何危险性的对手。
山田爱丽丝和梅塔碳保持距离,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
“呜呜呜,我不擅长对付,这种氛围的人….”
山田爱丽丝像惧怕春日阳光的雪人一样躲在我的背后。另一方面,梅塔碳从山田爱丽丝身上移开视线,转移到山田爱丽丝的反方向想让她疏忽大意,然后突然冲过去抓住了她。冲刺时梅塔碳却两只脚绊在一起,倒在了草丛中。
“爱丽丝。请多关照。梅塔碳是从北方来的哦”梅塔碳一边清理头发上的杂草一边自我介绍。
“刚才的慌乱我很抱歉。我是山田爱丽丝。在担任自作同好会的会长”
“自作同好会是做什么的呢?”
“现在正在作香草茶哦”
她们站着开始说话。山田爱丽丝和梅塔碳物理上保持着距离,不过,会话意外地流畅。确认了二者之间信息被顺畅地交换的我松了一口气。
“…呼。太好了”
四下一看,路边放着一张陈旧的长椅。
油漆剥落了一点,但是坐着感觉很好。
在高台的中部,长椅的视野很好。藏在草丛里,四周被白色的花装饰着。
“哈一”
被花香包围着,我在长椅上歇了一口气。
“呼…”
夜风吹过城市的上空。
周围的气温突然上升。大概是站着说话很累吧,梅塔碳坐在右边,山田爱丽丝坐在了左边。这里气温稍微凉一些,温度正合适。
我看准时机,插入了他们的对话。
“说起来,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那个句尾带喵的女人”
“啊,已经和未沙见面了吗……未沙是我的朋友。那家伙在尽是怪人的耶麻川庄中也是顶级的怪人”
“文弘,被弄哭了吧。真可怜啊”
梅塔碳交叉着手势说明了耶麻川庄前的事情。山田爱丽丝笑的浑身发抖。我又想起了那件让我不爽的事情。
“什么啊,那家伙!脑子有点问题吧?”
山田爱丽丝突然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未沙啊,被诅咒了啊。被艺术”
“是心里疾病什么的吗?
“不,她一直在思考艺术,被艺术迷住了。”
“只是在思考吗!”
“话说,未沙在美术部、摄影部、漫画部、轻音乐部、电影部一个接一个的都加入过,然后都退部了。”
“退部了吗?结果什么都没做啊!”
“不,未沙是说做就做的人。“这样的话就把小说这种艺术做到极致了喵!”这样说着,最近一直在放学后努力写作。”
“小说……也就是说文章这种东西吗”。梅塔碳说。
“实际上,未沙几个月前开始上课和放学后写下的原稿就在这里。”
山田爱丽丝从包里拿出了厚厚的一捆传单。
“未沙把这些稿子扔掉了啊。“无论如何都无法到达幸福的结局喵!为了描画光芒,首先试着描画黑暗,就先深入无底的黑暗喵!这样的东西无法治愈任何东西!失败之作喵!”地喊叫着。但是我从这篇稿子上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悄悄地从垃圾箱里捡回来了”
“这个,全部都是超市的传单吧。再扔一次吧”
“看看传单的背面。”
轻轻的一百张传单的背面被用铅笔写的文字满满地填满了。
“怎么样,文弘。你能读一下这个吗?”
“我不要。为什么要看那家伙的小说?”
“只和我作朋友的未沙,竟然和其他人一起玩摔跤,前所未闻。拜托你了,文弘……以这本小说为话题,成为未沙的朋友吧”
山田爱丽丝在我手上放了一捆传单。
沉甸甸的。
“…….”
暂且大概翻了一下传单。在我的肩膀后面,梅塔碳也窥视着传单的背面。
未沙的小说,第一页上,用粗大的签字笔写着作品的标题。
“《光之小说》?这是什么?啥意思?”
山田爱丽丝做出了,不认识、不明白的样子耸起了肩膀。
## 5 enter the tent(进入帐篷)
与山田爱丽丝分开的我们走下高台,漫无目的地走在夜晚的住宅街上。
旁边还有梅塔碳。
“之后要怎么做?你有去处吗?”
“有,有啊……当然有。目的地的话有”
“今晚有住的地方吗?”
“有的,有的……住的地方之类的”
眼神飘忽。
“在哪里”
“往那边走”梅塔碳斜着眼神。
“我送你,让我看看吧。住的地方。”
“好吧。真丢脸啊……”
“别客气”
“啊,算了,再见了!”梅塔碳逃走了。
“咦?”
背包中响着饭盒还是什么金属碰撞的声音,梅塔碳从住宅区跑了出去。我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去找梅塔碳。
或许她,今晚真的没有住的地方了……那样的话,住我家不好吗?
但是她家到底在哪里?
安静的夜晚中,我来来回回的在住宅街上找了十五分钟。对没有住处的人来说。最适合露宿的地方就在那里。
我向公园走去,穿过跷板旁边,在滑梯前环视四周。
没有梅塔碳的身姿。
我从挤满了玩具的公园边缘向公园中央部缓慢地转着圈寻找,走进了巨大的草坪广场。
公园内街灯照不到。不过头顶上的星星闪耀着,环绕着我。
各式各样的星座随着我的旋转而越过视野。
当一颗格外湛蓝耀眼的星星来到我面前,我停下了脚步。在那青色的光辉下,草坪广场的中央,有一棵如影画般的巨树矗立在夜空中。树枝下搭着帐篷。
突然帐篷内亮起了灯。
帐篷开始温暖地照亮四周。
我走近试着推了帐篷的侧面。
“哎呀”
从帐篷里传来了声音。
随着不断地发出jijijiji声音,帐篷的拉链打开,与从那个间隙像液体一样溢出的光芒一起,梅塔碳露出了脸。
“吃惊!你又找到我了!进来吧!”
*
我在草坪上脱了鞋,爬进了帐篷。
挂在帐篷最高处的便携台灯灯光包围了我。
灯下面,有穿着内衣的梅塔碳。随意的坐着,梅塔碳红了脸。
“….对不起,快走开。我很容易害羞。”
因为实际上没有住宿的地方,钱包掉了,只带了八十日元的钱,变得不好意思,还有不明白原因,于是就突然地逃跑了。
“那,比起那个…对,对不起!”
我背对着梅塔碳,想走出帐篷。
脸颊稍微有些烫。
“怎么了?文弘”
“梅塔碳,不是穿内衣呢嘛?”
“因为很热啊。晚上的空气很凉爽,很舒服呢”
“…….”
我觉得她这样说就没有任何问题。
我回到了帐篷里。
在帐篷上部开着的通气口下,梅塔碳看起来凉快地露出着肌肤,只有那个极少的部分被内衣覆盖着。
皮肤和内衣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使我想起了交错的光和暗的太极图。
梅塔碳向前伸出脚,以轻松的样子微笑着。
“嘿嘿”
过了一会儿,梅塔碳就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合上腿,双手捂住了胸口。
“呀!多不好意思啊”
“对、对不起!”
急速回过神的我,爬了四脚准备走出帐篷。
我试穿鞋子的背上传来了声音。
“怎么了?文弘”
回头一看,梅塔碳并没有害羞的样子。
“刚才不是说了自己不好意思吗。你不觉得害羞了吗?”
“没什么”
梅塔碳又向前伸出脚坐下,手向后伸。
“真的吗……”
我带着不信任感回到帐篷里,走到梅塔碳的旁边,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就在那一瞬间,梅塔碳捂住胸口闭上双腿。
“呀!多不好意思啊”
“…….”
我背过身子,已经不想出去了。
“多不好意思啊。文弘…”
“那就让光暗一点吧。”
我抬起腰,把手伸向了头顶上的灯。扭转开关,缩小功率。梅塔碳的轮廓逐渐融入黑暗中。
每当光线变淡,梅塔碳就会显得胆怯。
“那个,好可怕啊……”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我无情地将开关转向“关”的方向。
即使灯几乎不发光,梅塔碳也能在黑暗中隐约发光。那光线不久也完全被黑暗吞没了。
浅浅的呼吸声让人感到强烈的紧张感,通过空气传递给我。
就在这黑暗深处的对面,有一个少女。
是谁来着?
像这样被黑暗吞噬而消失,好像曾经有一位少女经历过。
我朝着感知到体温的方向伸出了手。
指尖掠过温暖的空气。
“…….”
把手伸向更深的黑暗深处吧。
那样的话也许能找到。
我抬起了腰。
这时,从我的口袋里,手机和一叠传单掉落下来。
就像魔术师排列着的扑克牌一样,传单束在地板上刷拉刷拉地扩大成扇形,手机则掉在地板反弹到空中。
大概是因为冲击电源的缘故吧,在空中的瞬间,手电筒被打开了。
那一瞬间的光,照亮了传单的背面。
标题为《光之小说第一部~黑暗的迷宫~》和紧随其后的文字列在黑暗中浮现。
手机滚到地板上,灯熄灭了。帐篷内回归黑暗之后,传单背面的文字也印在我的心上。我把记忆中残留的那个字符串说出来了。
“耶麻川……南?
好像是黑暗的深处某物告诉我的。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到底是哪里呢?”
我在黑暗中伸出了手。从对面伸出的手也抓住了我。
## 6 魔法师和探索者
光与暗的战斗持续着。
那场战斗的主角是黑魔术师。坐在黑暗迷宫中心的冰冷王座上的那个人,在远离光明的尽头,意识朦胧。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到底是哪里呢?”
在迷宫最里面,位于冰之漩涡中心的孤独的王座上,我绞尽脑汁思考了一会儿,恍惚中想起来了。
对了对了。
我出生在远古。在遥不可及的天上出生的我,偷走了神秘的宝藏逃到了地底。光的使者,探索者们追赶着我。
必须逃走。去更黑暗、更深的地底、黑暗的深处。
逃到那种地方绝不是我的本意。
可是从四面八方,不祥的探索者们,正在无情地侵入我的城堡。探索者们用光照亮了黑暗的城堡。被光芒照耀的东西,已经不是黑暗了,会变成别的东西。
像这样,总有一天会改变的东西,真的能称之为存在着吗?
还是说我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
在黑暗中不断朦胧暧昧的思考,黑魔术师越是考虑,越是不安。烦恼的脸被薄雾包围着,根据角度,显现出不同的人脸。
那是因为,黑魔术师,从这个迷宫内秘密地控制着存在于这附近的全部的意识和所有事物的因果。
《迷宫攻略手册》中也有如下说明。
“黑魔术师,在这个领域生存着的所有人的内心深处,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支配着你。也就是说,黑魔术师,可以视为你的一部分。”
因此,从你眼中看到的黑魔术师,总是和你一模一样。据说黑魔术师拥有一百亿张脸。
“如果你有一天到达了迷宫的最深处,你会发现自己的吧。然后你会和自己和解。”
这样的为了攻略迷宫的手册被发给探索者这一事实,意味着黑魔术师已经被研究,被当作攻略对象。
“这样下去就会被光包围然后输掉了喵…”
每当感到不安的时候,黑魔术师就握紧充满无限魔力的秘宝。
在这黑暗、冷入骨髓的黑暗深处,只有很久以前从天上偷来的这件秘宝,才能安慰黑魔术师。
只有这个,才能给黑魔术师一点点的温暖和,强大的力量。
力量。
是的,力量!
这是创造的力量!
只要有这个就不会输。
就算是碰到神,也不会输!
至今为止已经在这黑暗的底部,使用无限的力量,冻结了数千名探索者。所以今后我也不会输。绝对。
“咕。这样的话,就把迷宫建得更深更深!”
就这样,今天魔术师也一边迷失了自己,一边为了保护作为黑暗产物的自己,从秘宝中纺织出黑暗的魔法。
在将自己的意图传达给秘宝的瞬间,秘宝穿越时空颤抖着。魔力的震动从坐着魔术师的迷宫底部,冰的漩涡的中心,传达到上方运作的黑暗机械上。
被秘宝的力量灌入了新的生气的黑暗的机器,瞬间延申到数万丈,作为被熟知的扭曲黑暗的故事的主角,这些触手般的电缆开始运作,吐出黑暗的材料。
黑暗的魔术师使用机械中被吐出的扭曲的材料,为了阻止光的侵入,把地下迷宫向更深的黑暗深处增建。
“……呵呵。堕落、堕落、堕落到深处的更深处去!”
伴随着这份心意,宝座所在的冰之漩涡的中心,像大漩涡一样扭曲向下,沉入更深的地狱。随着沉降的节奏,新的黑暗迷宫增建着。
迷宫持续深入的进化。为此,探索者很难到达魔术师的身边。黑暗的迷宫现在也仍向下增建中。
那是黑魔术师的要塞,是难以贯穿的,被厚重的墙壁保护的城堡,是委蛇曲折的塔,是总有一天会被谁攻占的兰比里斯(labyrinth,英文迷宫的意思,作者在装逼)。
每当投身于深邃的地狱,逃到光线无法到达的深处,黑魔术师的意识就被更浓的黑暗包围,更加模糊。
被浓雾包围的心中,魔术师做了个梦。
是被自己织的厚厚的毛毯包裹着沉睡的夜晚,令人窒息的恶梦。
*
黑发的探索者走在黑暗的迷宫中。“真是的,到处都是陷阱。”
在漫长复杂的迷宫回廊中,随处布置着无数的陷阱。
现在,在黑发探索者走过的回廊的墙面上,贴着装饰着漂亮的画框的绘画。黑发的探索者斜着眼看着那一幅幅画,随即轻蔑的移开视线。
“虽然很漂亮,但是全都是陷阱!”
墙壁上的绘画,是构成迷宫的材料,是黑暗的故事,象结晶一样浓缩形成的东西。长时间凝视的话意识就会被吞噬。
“这种东西,我怎么会上钩呢”
黑发的探索者咬紧牙关,甩掉留恋之情,一个劲地向迷宫深处前进。
途中,画着颠倒的大树的绘画吸引了黑发探索者的注意。画面漆黑如同夜晚。
在没有阳光照射的黑暗世界中,倒过来的大树就像是七根尖锐的塔一样向着天空刺出。塔的窗户深处充满着金银财宝,被风干的漆黑血液覆盖。被这画吸引了注意的黑发探索者在走廊停住了脚,还好,还残留一点意志力,她移开视线,急忙看前头。
有一次,她在昏暗的回廊深处看到了其他探索者的身影。
长着猫耳朵的探索者就像是等身大的观赏用人偶一样,在回廊墙壁上装饰的画前硬直着。
她被画吞噬了意识。
“被这种陷阱逮住,太蠢了。我才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黑发探索者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接近在走廊深处结冰的猫耳探索者。人影渐渐变大,不久就露出了细节。
“哼。猫娘还挺少见的”
在结冰的探索者头上长着猫耳朵,尾骨附近长出了尾巴。或许是因为意识被画面所吸收,身体略微透明。
到目前为止,黑发探索者已经见过几位中了圈套、化为冰雕的探索者。在回廊的拐角处,直路上,在阶梯的舞场,被昆虫叮咬的探索者们,像时间停止了一样冻住了。而如今,猫耳的探索者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已经凝固了。
在与猫耳探索者的尾巴擦肩而过的时候,黑发的探索者轻声低语。
“帮不了你,对不起……”
猫耳探索者的半透明的猫耳朵和尾巴上堆积着厚厚的灰尘。
围着长睫毛的琥珀色眼睛,凝视着设计现代的画框。
猫耳探索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幅画上画着《学校》、《教室》、《不安》和《焦躁》。
绘画中,夕阳照进的教室里有一个少女。她因为无法表达自己的理想焦虑着,折断了手中的铅笔。
让人怀念的气氛。
黑发探索者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但是在黑暗的迷宫中,那个回廊里,黑发探索者刚才发出了"对不起"的声音还在回响。因为那个声音回过神来的黑发探索者,将意识转向了回廊的前方,向着昏暗的深处。
必须走到这片黑暗的尽头。
到最深的深处去。
擦身而过的时候,猫耳探索者的尾巴碰到了黑发探索者的指尖。那个发梢都惊人的冰冷。
仿佛触摸到尸体一般,脊梁上起鸡皮疙瘩,这种感觉差点让人又失去理智,但被仍残留于心中的少许热情驱使,黑发探索者向着将心都能冰冻的迷宫深处走去。
已经失去了肉体,已经迷失了目的,心中某处其实已经放弃了踏上迷宫的念头。被前方等待的陷阱所吸引,抵抗陷阱所释放的黑暗引力。
一步一步地失去力量。
最终她忘了自己的名字。
但是曾经在别的世界被称为耶麻川南的存在仍在这里。
*
以“但是曾经在别的世界被称为耶麻川南的存在仍在这里。”这句话截至,传单背面的小说告一段落。
我意识朦胧,终于想起了自己现在在哪里做着什么。
未沙写的小说散落在地板上,一瞬间,梅塔碳读出了被手机的灯光照亮的一节。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到底是哪里呢?”
灯光熄灭,在完全黑暗的帐篷中,我向声音的方向伸出手,被从黑暗中伸出的梅塔碳的手抓住,拉到了地板上。
我摸索着找手机打开电源,关闭节电功能后放在帐篷的侧面。液晶隐约发光,正侧面趴着的梅塔碳的轮廓浮现在黑暗中。我也躺在那旁边。
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正好眼前有本小说。
我们撑着脑袋,不知从哪边开始看小说。
不久,梅塔碳的短暂呼吸,就变成了长久的深呼吸。
我读完一篇传单的小说时,梅塔碳就伸手翻页。
此后,我读完一页小说,梅塔碳就伸手翻页。
液晶光到达的范围很窄,为了看小说,必须把脸充分地靠近传单的背面。我和梅塔碳肩膀碰在一起。感受着身旁人的体温,我的意识在小说里徘徊,同时生活在两个世界中。
*
小说里黑发的探索者在黑暗的迷宫内到处乱跑。从回廊到回廊,从陷阱到陷阱。
那本小说的中心贯穿着一条细长而曲折的回廊。回廊的墙壁上装饰着几幅画。每一副绘画,都是进入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故事的入口。
未沙所写的小说,是根据《暗之迷宫》为主线串起来的几部短篇小说的合集。
某一小节占了传单的一半,另外的短篇小说也有10张那么多。
走在迷宫回廊的黑发的探索者,时常被墙上的画深深地吸引兴趣,在那个前止步,意识被吸入画中。那个时候新的短篇就开始了,描绘着探索者在画中体验的故事。然后大体上都是碰到了倒霉事情。
总算把视线从这个残酷的故事中拉开,意识的控制权恢复到自己身上,黑发的主人公在走廊里恢复了清醒,恢复了作为探索者的自己。
但是走了一会儿,黑发探索者又被挂在墙上的画夺去了意识。然后又在新开始的短篇小说中体会到了巨大的痛苦。
“下一个故事,探索者好象被当作邪神的祭品了”。梅塔碳说。
我重新看起小说。在黑暗迷宫的回廊深处有一个大厅,那个拱形的入口处埋着写有『VF35815』记号的塑料板。
黑发探索者穿过那个拱门,抬头看左面的墙面。那里高高的天花板上画着巨大的洋画。
红、蓝、黑的颜料被广泛使用的宇宙式的画,镶嵌在让人联想到地狱之门的雕刻上。
那幅画的前面放着金色的屏风。像是在诱惑探索者在这里欣赏绘画。
或许是因为屏风所营造出的美术馆般的氛围而感到安心吧。探索者摇摇晃晃地靠近半透明的身体,打开了毫无防备的心。
与红、蓝、黑的颜料一起流入探索者心中的这幅画的主题,是夜晚的废弃学校、宇宙和学生服。与对学生生活的怀念一起,探索者的意识被名为『邪神和我』的那副画迅速吞没了。
## 7 邪神与我\双子与秘密之书
那篇短篇小说最初的舞台是夜晚的废弃学校。
在已经不被使用的木制校舍的走廊里,从破碎的玻璃窗射进来的月光淡淡地照射着被曲棍球部部员脱掉的蓝色运动服。
穿着蓝色运动服的女子消失在了哪里呢?在体育馆被活生生的料理,成为了邪神的供物。梅塔碳紧贴着我的肩膀,把传单翻了一页。
料理女子的是邪神的仆人————一个围裙上满是血和污秽的大胖子。屠夫轻松地挥下巨大切肉刀,一丝不苟地切开女子。
成为了邪神召唤仪式的供物的,是取下黑框眼镜的话就像是偶像一样的黑发的女孩子。
她被屠夫解体后,一直在邪神的体内被支配着,直到宇宙的尽头。邪神一边吸收她的能量,一边给予她永恒不断的痛苦。就在这时,没戴眼镜的模糊的视线中,在自己鲜红血花中,黑发的女子寻找着无法回忆的真实。想要找回遗忘的自己。
*
邪神长着角,直视那张脸的人会被诅咒。
还长着触手。
触手上有吸盘。触摸吸盘的话,如果是普通人的话,瞬间就会皮肤溃烂而死。即使是锻炼过的人,也只能多坚持两秒钟。
但是邪神不会那么轻易地杀人。
因为邪神的营养是人类的恐怖和痛苦。需要慢慢地折磨至死,死了之后,又用污秽的魔术使之复活,就这样永远地持续下去。
在这轮回之中,邪神的体内囚禁的猎物的构成要素,由于承受了超越想象的痛苦,受到了不可估量的伤害。会像是所有的纹理都被抹平的老旧唱片一样被抹除。
但是邪神并没有让猎物解脱。它让时间逆转,祭品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穿着蓝色运动衫,一手拿着电筒晚上去学校取遗忘的东西。然后她又被屠夫抓住,解体,摆在盘子里,献给邪神。
这样的事无限次被重复。
在体育馆召唤邪神的是某个被欺负的人。他想把欺负自己的人和让他不爽的人,都献给邪神,当作的祭品。
但是由于失误,班级里唯一一个温柔地对待他的黑发女子被牺牲了。
黑发的女子那时正在恋爱,对方是同年级的不良少年。
另外,黑发的女孩子有在家的二楼学习桌上,每天晚上写完作业后,一边对男女性交的影像作品多少怀有罪恶感,一边偷偷欣赏的习惯。
她和家人的关系很好。喜欢和朋友谈论喜欢的书和音乐。黑发女孩在这些艺术方面的才能可能会开花结果。这些习惯,性质,未来的可能,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邪神的祭品。邪神的角的颜色是人类无法理解的邪恶颜色。
“…….”
但是,只要稍微改变一下思考方式,可能会改变什么吧。
黑头发的女子一边被拷问一边考虑这样的事。
这种痛苦的状况,如果看作和悲痛和痛苦完全相反的情况呢,比如说可以看作是充满自由和安心的情况。
黑发女孩考虑着这些。
“…….”
事实上,我在邪神的体内被拷问,很痛苦。
但是这种绝望的情况我无法改变无法逃离,只能改变自己的看法。
应该有让自己看起来没有被任何障碍和拘束的特殊思维。
黑发少女的大脑一边不断地被破坏,一边寻找着那个理论。终于,她发现了那个能给自己自由的理论。
她从视野里粘满自己鲜血的红色中解放,从运动服的蓝色和冷酷的宇宙的黑色中解放,从画着拷问画面的画中解放,无论多么恐怖的恶梦也无法伤害她的心。她在静寂中获得了安宁。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黑发探索者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画廊,墙上挂着巨大的画框。
“啊,太危险了。但是我还是找回了自己!”
黑发探索者从绘画中移开视线,朝着大厅深处、新的回廊再次出发。
脚步更加沉重,身姿更加透明。
*
穿过大厅,走过走廊,走到了无声图书馆。图书馆的入口处贴着写有“Lb337J”的牌子。
在书架的空隙中散布着的无数书桌前,伫立着透明的阴影,向眼前的书投下了虚幻的视线。那些影子是迷失了自己的探索者的末路,是这个图书馆强大磁力陷阱的证明。
但是要走到更远的地方需要休息。为了缓解沉重的疲劳,心灵的疲劳,最好的方法是读一本合适的书。
就是这样,黑发探索者在雾霭弥漫的思考回路中思考着,来到了第一个书架。
手指在书架上滑动,取出封面触感最好的一本。
走到附近的书桌,把书放在那里。
然后就把一切都忘记,让意识埋没在厚厚的书中长长的文字列里满足浅薄的欲望。首先先看封面。
柔软的蓝色的皮革上印着『BW553』的记号,闪耀着暗金色。意义不明的记号,暗示着隐藏在里面的秘密。黑发的探索者安定激动的心,深呼吸了一下,用兴奋得颤抖的手打开厚厚的书籍。
头上是天花板闪烁的荧光灯,靠着从那里发出的低频闪烁的光,黑发探索者探索者阅读着文字。
在那里记载的是历史上发生的双子的阴暗故事。双子面临着生命的危机。生命的危机总是具有吸引读者意识的磁力。在吸引黑发探索者的意识的一页中,双子深夜从公民馆溜出,以森林深处的书库为目标一个劲地跑着。梅塔碳汗流浃背的肩膀和我靠得更紧了。
*
以书库为目标的双子,一次又一次被树根绊倒,每当这时,他们就相互扶起另一方,像两只受惊的动物一样,只靠月光在夜晚的森林里奔跑。
书库在森林的废屋的地下藏着。
在书库的深处,沉睡着写有逃出村子方法的书。
那本秘密书籍,关系到双子的生命。
在这个村子里,双子到了十二岁就会被作为祭品供奉给神明。如果不通过那秘密书籍的力量逃出村庄,双子明天就会成为供品。
双子居住的那个村庄的文化就是纯粹的“邪恶”。
在邪恶中出生的无垢生物,知晓邪恶之后默默接受了命运的双子。现在却在夜间森林中奔跑着。
黑发美丽的双子姐姐是明天就满十二岁的常春姬,有着聪明眼光的弟弟是明天就满十二岁的无明眼。(待考证,无明的意思是“不懂得这个世界的真理,不光明的,还有内心的迷惘。”)
两个人对村民来说没有名字。
从出生到十二年后的仪式的早上,两人都被称为在那悲惨的仪式上使用的道具。
仪式的目的,是重演构成这个邪恶小村的精神支柱的『大古事记』记载的『常春姑娘的螺旋下』的故事。
村民觉得,为了让大地复苏得到丰收,每12年需要将长春姬的肉体四分五裂,让循环的生命重归大地。不过这只是后来才牵强附会的解释。
正如所谓的“人类总是重复相同的错误”,村民在数万年反复地重复着过去的错误,被囚禁在这种循环中的村民已经疯了。
双子也是村民的一员,所以不觉得这想法疯狂。双子认为自己明天会被虐杀是理所当然的。
仪式,虽然也觉得恐怖,但比坐在牙医的椅子上还没有临场感,也无法想象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之前从没想过要逃出去。
可是弟弟有纯粹的求知欲。一次也好,想知道事物的真相。所以想在自己消失之前看一眼写着宇宙真理的那本书。那本秘密的书。
而在这个村子里很少见的,姐姐对弟弟有着纯粹的爱情。所以姐姐想趁这肌肤还温暖,实现弟弟的愿望。
所以今晚,仪式的前夜,姐姐拉着弟弟的手,从公民馆溜了出来,跑向夜晚的森林深处。
“快回去吧,春。你累了吧”
就这样,弟弟救起了不知第几次被树根绊倒的姐姐。
“芽衣,累的是你。”
姐姐气喘吁吁地回答。
实际上两个人都累得筋疲力尽。已经不能再跑了。
从公民馆逃出去时的兴奋感已经消失了,沉重和疲惫笼罩着两人的心灵和身体。
比起明天的仪式,附近的野兽的叫声更能引起真实的恐怖。两人吓得起鸡皮疙瘩,互相凝视着汗流浃背的彼此。
如果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话,体内的发信机就会告诉大人们两人的位置,两人也会被抓回去的吧。
就这样奔跑,即使幸运地到达了书库,在翻阅一两页秘密书的过程中,大人们也会找到两人并抓回去的吧。
然后太阳一升起,仪式就开始了。
比起在黑暗的森林里提防着野兽,迷失方向的乱跑,作为祭品被供奉在仪式上看起来更舒服些。
两人粗重的呼吸在黑暗中回响。
姐弟俩的步伐变慢了。
已经到达极限了,除了坐在树根上等待大人们到来以外什么也做不到,两个人已经疲惫不堪。
那时候。
两人看见了森林深处的废屋的灯光。
废弃房门上悬挂着的明灯穿过树木的缝隙映入了两人的眼帘。
弟弟以保护姐姐的名义,紧握着沾满汗水的姐姐的手。
姐姐以带弟弟去目的地的名义,挽着弟弟的手臂。
实际上都是因为害怕。
废屋看起来比村子里的任何建筑物都显得邪恶。
无法将邪恶的外表具体地写在这里。如果详细地说明会让疯狂的频率在书中固定下来,那个重叠的不吉利频率,会给探索者的心留下难以消去的影响。
被这种疯狂的频率吞噬的探索者会被更沉重的资料群,比如VF3585的磁场所吸引,他的存在最终会埋没在无法救赎的黑暗中,再也无法从疯狂的重力场中摆脱出来。
再比如,迷失了心智的探索者们的影子笼罩在四维时空资料Lb337中。影子现在正在追赶着从公民馆逃出来的姐姐和弟弟们,拥挤在从图书馆到村子的路上,沿着延伸到森林的小道蜂拥而至。
姐姐战战兢兢地走近废屋的门,伸手拿起挂在那里的灯笼。
她打开紧闭的木门,踏入了废弃的屋子。
在废弃的屋子里,漂浮着村里闻不到的异样的气味。那是肉烂掉的腐臭。
但是在灯笼照射的范围内没有尸体,而且没有闻过腐臭的双子也不会理解其中的危险。
他们无视着本能发出的危险信号,探索着废弃的房屋,两人终于找到了通向地下的入口。打开那扇门,两个人从紧凑的楼梯上下来。
楼梯呈螺旋状延伸到地底。
螺旋阶梯周围的墙上全部都是书。光滑的木质书架围绕着螺旋阶梯。
双子手持灯笼,迈着步伐。
一步,二步,从楼梯下去。
两人一边向下移动,无数的书籍的封面就一边向上旋转滚动。
灯笼映出的双子的影子,在楼梯的扶手上,在书架上,在如同繁星般数不胜数的书上,形成了摇曳的阴影。
一丝灯火和包围它的无限黑暗。
让双子想起了躺在床上休息的片刻。那安宁的片刻,对于双子来说再也没有了。
公民馆准备了双子专用床。
现在那床上没人,又硬又冷。
双子总是裹着毯子在床上睡觉。为了不去想仪式何时到来,双子只是窥视着自己心的内侧,在床上蜷曲着身体睡觉。
听到身旁姐姐的声音,弟弟也准备入睡,在快要入梦的时候,被称为芽衣的无明眼幻想着如果自己是普通的村民的话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在空想中芽衣有了伟大的发现。
那是极好的东西。
芽衣经过多年的研究,终于找到了这个。
能给村子带来巨大利益。
芽衣觉得自己派上用场了,感到了活着的意义,感到满足,得到了存在的喜悦。
在芽衣沉浸在幻想中的时候,被称作春的常春姬,已经睡着了,出着汗,被噩梦折磨着。
噩梦的内容是,春是普通的村民,无意义的活着,因为无意义所以可以称之为不存在。
春想要帮助某人,想要得到自己派上用场的感觉。
幸运的是,弟弟很软弱,可以通过帮助他实现梦想。
到现在为止,春在现实中一次都没有帮到弟弟。
但是现在,春手里拿着灯笼,带领弟弟一步步走下楼梯。
春实现了对弟弟有用的梦想,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感到了从出生以来从未尝过的兴奋。
这个螺旋阶梯的尽头有秘密的书籍。
那秘密的书上写着从来没有人读过的秘密,知道那个秘密的人可以跨越世间万物,当然也包括村子。因此只要读了那本书,双子就能逃出村子。
但是灯光只照亮很小的范围,螺旋阶梯的前方还是一片黑暗。
已经走了多久了呢?
拿着灯笼,视力正常的常春姬,拉着被黑暗吞噬什么也看不见的无明眼的手,向着黑暗的深处走去。
被常春姬牵着手的无明眼,用另一边空着的手,从书库中随便抽出一本书。
脸颊通红的常春姬,将无明眼引导至深处。
因此,无明眼无法停下脚步,在没有灯光、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用一只手指轻轻地触摸书本金属刻印的封面。
## 8 人间天使的性交流
以《双子与秘密之书》为题的短篇小说结束了。我想喘口气就站了起来。瞬间,被和自己同样大小的的哺乳类从斜侧面袭击,推倒在地板上。梅塔碳突然抱住了我。
梅塔碳的腰部微微出汗,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
“哈、哈”
梅塔碳在我头上喘了一阵粗气,好像没事似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
因为被小说吸引了注意,所以我像别人的事一样忽略了现在的事情。
几秒的延迟之后,我产生了强烈的想要触摸她的冲动。刚才梅塔碳也许也是被这样的冲动所驱使,想要紧紧地抱住我的吧。
现在梅塔碳在我旁边趴着,把目光转向小说的下一章。
也许是因为连续读了两篇异样的短篇小说,感觉帐篷内的湿度提高了。
明天去学校问问未沙吧。为什么要写这样的小说呢?但是黎明真的会到来吗?时间在流逝吗?并且怎样处理从自己的内心涌出的东西才好呢?
这时梅塔碳看了看我。
“累了吧。稍微休息一下吗?”
比我回答的更早,梅塔碳伸出手把我拉进了胸膛。由于震动,靠在帐篷墙壁上的手机倒掉了,帐篷内一片漆黑。
在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中,近距离地与她目光交汇。在一片漆黑的帐篷中不知为何意识到这一点。
“…….”
梅塔碳深呼吸。我通过手掌感受到了从帐篷上部的通气口流入梅塔碳身体的空气。
我也吸了一口气,然后吐了出来。
通过互相接触的皮肤,交错的视线,我心中的苦楚流向了她。作为回报,她给我带来的极大的放松和满足感充斥在我的心中。
那种甜蜜的感觉,在刚才读过小说的大脑中扩散开来。无法摆脱的痛苦,堕落的深远的黑暗,脑海的每个角落都被柔和和宁静填满。
因为全部都是在黑暗中发生的事情,也许都是错觉。具体不清楚。说起来,自己的眼睛是闭着的还是睁着的呢。
“咦?我在睡觉吗……”
回过神来发现帐篷内的气氛变得很清爽。
“呵呵。疲劳消除了吗?”
从稍远的黑暗中传来了梅塔碳的声音。
“恩…”
“这本小说很有趣,但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会再读吧”
“是啊”
我伸出手又把手机立在帐篷的侧面。液晶发出微弱的光线照射着帐篷内,梅塔碳又俯卧下来看书。
“现在开始文弘来翻页吧?”
“好”
我一只手托着脸,然后用空着的手翻着书页。
虽然担心梅塔碳的读书速度是否能跟上,但是继续开始读的话,总觉得能知道梅塔碳在读哪行。不仅如此,读书时的感情和感觉也能够共享。
人类有那样的机能吧?心灵相通?
不知道。这种心情真的能和身边的人共有吗?
如果真的能和别人心灵相通的话,无论在怎样的黑暗中也不会感到寂寞。因为和某人有牵绊。
但是那个说不定是错觉,一想到那个就很可怕。如果有心之壁的话,谁都是这个宇宙中的孤身一人。
“…….”
梅塔碳向我的背伸出手,啪嗒啪嗒地敲了敲。
感受到那个震动,我从行到行,从页到页重新输送了意识。与梅塔碳共享在那里体验的黑暗迷宫的故事。
*
之后也是好几篇短篇小说,写的都是黑发探索者忘记了自我,在更深沉的重量中螺旋下降。
描写的主题是支配、被支配、施虐、被虐。而且每一篇都有十八禁方面的描写,程度一篇比一篇重。每读几篇,梅塔碳就像大型哺乳类一样压在我身上,对我做着诱惑性的动作。
但是过了一会儿,就又像打开了取回日常的开关一样离开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读书。
感觉像是在切换开关,而且各模式之间切换有一定的卡顿。说不定大脑的回路真的断线重连了。
另一方面,并不是像梅塔碳那样切换开关的我,每次都要被性方面的强烈冲动所吞噬。
每当我想物理上地发泄给梅塔碳时,那种冲动就不可思议的,被非物理地几乎吸收了。然后从梅塔碳那里传回来的迷一样的满足感让我又能平静下来翻了翻页。
“…….”
梅塔碳在我旁边趴着,一边摇着双腿,一边在黑暗中继续发散着温暖的感觉。
然后我更沉浸了。沉浸在黑暗中的故事,沉浸在与柔软肌肤的接触中,沉浸在光与暗、渴望与满足的时间里。
剩下的传单渐渐变薄了。与此同时,黑发探索者被无数的骂声所吞没,几乎完全失去了理智,尽管如此,还是向着黑暗迷宫深处前进。
每当被回廊墙壁上的画、图书馆的书、剧场的胶卷等等吞噬意识的时候,探索者的身影就会变得愈发淡薄而透明。
“但是我绝对会到黑暗魔术师那里,绝对!”
探索者拖着脚步前进是为了什么?小说最后应该有答案。我加快了翻传单的手。
探索者走下了螺旋阶梯。螺旋阶梯的最下部有一扇铁门,上面贴着“机械室”的金属板。
探索者将透明的手放在门把手前,犹豫地凝视着自己的手。
她不确定能不能用这双透明的手抓住东西。如果手穿过门把手,自己不就是已经不再存在的幽灵吗?
为此,前途被阻断了。
没有路了吗?
不经意间发现,眼前的铁门正开着只有探索者能通过的间隙。
“…….”
吸入光线的那个间隙说不定从一开始就开着,或者是趁着黑发探索者眨眼的瞬间打开了。
不管怎样,黑发探索者只能将自己的身体探入那个间隙。
抬头望着刚才走下的长长的螺旋阶梯,在遥远的天上,光线从针孔一样的点中落下。
已经回不去了吧。
但是,探索者直觉告诉她,这个间隙深处的黑暗中,有自己旅行的目的地。
探索者挤进黑暗的狭缝。这时候,黑发探索者的脑中,映出了象引擎一样复杂的机械被灌入的燃料的视觉。当发现燃料就是自己时,门在背后关上了,厚厚的黑暗包围了黑发探索者。
不久,习惯了黑暗的探索者抬头仰望着在机械室中安静地持续运转的巨大机器。它是由无数齿轮、管道和电缆构成的极其复杂的机器,在探索者注视前不断地运作,变化。
那比眼睛能看到的世界还要复杂。因此探索者不能正确理解这个机械。越是注视这复杂的机械机构,探索者的意识就越是模糊。
不久,无数条被埋在机械室中的烟囱,冒出了呛人的热气,喷向黑发探索者。蒸汽中的空气氧浓度很低,还包含着什么特殊的成分,黑发探索者的意识更加模糊了。
现在,黑发探索者正在将机器导入自己的体内。
也许正是为了和这台机器融为一体,我才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刹那间有了这样的想法,想永远的在机器中闭上双眼。
也许是察觉到了黑发探索者的想法,数十根可伸缩的动力管,从四面伸长过来,缠绕在探索者的脚下。那种温和的感觉缓和了黑发探索者的紧张。
应该可以推开,不过,她默默地看着那些黑色的管子缠绕起自己半透明的脚指。
不久数十个动力管从脚尖插入体内,小腿肚子,膝盖,脚踝,比毛细血管都细小的网眼一边展开分枝一边在她体内延伸,不久动力管与黑发探索者的身体融合在一起。
黑发探索者变成了机器本身。
最初的那个不知所措的探索者,不久就开始作为机器运作了起来。
日日夜夜,将数亿的电缆送入被迷宫覆盖了的世界的各个角落。并且悄悄地在人们的心中插入那些看不见的电缆,从人们身上吸取能源。那是一件让人心情舒畅,很有意义的事情。
就这样,黑发探索者沉没在机器中。
我急忙翻到下一页,可是这就是最后了。
## 9 光
仅剩一点点电的手机屏幕,其微弱的光线照亮了小说的最后一页。
这就是最后了。故事就在那里戛然而止。黑发探索者没能到达目的地。
不久手机没电了。我满心遗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
我换了个姿势,在黑暗中试着仰望。
从附近传来了梅塔碳的呼吸。
过了一会儿,呼吸声也听不见了。旁边好像没人一样。
寂静笼罩着帐篷。
我在黑暗中无法思考,静静地呆着。
“我帮你组织一下语言吧”
突然从隔壁传来了声音。
“……组织语言?什么?”
“接下来该说什么。我帮你考虑一下接下来的话题吧”
“很久很久以前…不对”
“某个地方,有一台机器。”梅塔碳说了起来。
梅塔碳,用教师一样的语气给情节做了个复习,从黑暗迷宫的成立,到黑发探索者被那里面的机器同化,客观性的重复了一遍。
然后梅塔碳说起了与黑暗机器同化的黑发探索者的主观体验。黑暗的机器起得很早,今天也要努力从很多人那里吸取能量。机器从迷宫的深处伸展出了数亿条电缆,将它送入人心,悄悄插入。然后机械会给人们带来性方面的渴望,反过来吸收人们由此产生的能量,作为增筑黑暗迷宫的燃料。
那台机器的电缆正朝我和梅塔碳的方向伸展,它现在正深深刺入我与梅塔碳的心中。
与此同时,梅塔碳还说明了暗之迷宫中各种设施的大小和位置关系。
黑暗迷宫的各个房间,各设施联结成网。如果将视点靠近某个房间,那个房间就会变得比宇宙更巨大,远离视点的话就像芝麻粒一样小。
“我不太明白。无论是大小还是整体的样子,完全无法想象”
“那么,就用文弘的身体来说明一下吧。这样你就明白了,黑暗迷宫的大小和形状”
感觉到体温的距离渐渐靠近。
“黑暗的迷宫,从这里…”
梅塔碳用手指触到我头顶,然后用指尖触摸我的脚底。
“……到此为止了。从文弘的头到脚。这就是黑暗迷宫的全体大小”
我的耳边响起了轻声的呼唤。
“这样的话,黑暗的机器就这么大,就在这附近。”
梅塔碳把手放在我的下腹部。手掌的热量传到身体深处,热了起来。
“然后,文弘身体的各个细胞,都是黑暗迷宫中的一个房间。一个房间里有一个故事。那个地方既有邪神的故事,也有双子的故事”
在深邃的黑暗中,我的身体里,我感受到了黑暗迷宫和黑暗机器。他们现在正在发热,在跳动。
“那么,现在开始追寻探索者的旅途的脚步吧。”
梅塔碳拿起我左手的无名指,将自己的手指贴在了我无名指的的尖端。
“这里是出发点。从这里探索者出发了,也渐渐地向迷宫的深处旅行。用身体去感受吧”
梅塔碳把手放在我左手无名指上,从那里沿着前臂,上臂,用指尖描画着虚拟的旅程。被梅塔碳所描绘的线路在感觉中变成了道路,心中浮现出了在那里旅行的探索者的脚步。甚至连未沙小说中没有描写的场面也浮现在脑海中。
在幼儿园的角落里,有一个不参与小朋友玩耍、体育坐着的小探索者。在别的场景,有在教室里戴着黑框眼镜拼命在笔记本上抄写板书的探索者。
“就这样从左向右突进”
梅塔碳从我左肩向右肩,然后从右手臂向前臂滑行。我伴随着麻酥酥的感觉,追随着探索者的旅途。
在某个部室里,有满脸通红的探索者。地板上铺着体育垫子,内衣被随意地脱掉扔掉。我同时感受到了尖锐的痛苦和沉重的欲望。于是梅塔碳的手指抵达了我右手的无名指。
“从这里回到正中间,下次往上走吧。”
右前臂,上臂,肩膀回来的梅塔碳的手指,从我的脖子,经过右耳的后面,上升到头顶。
与此同时,昏暗的车道旁,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家庭餐厅外,以及附近海边,夜晚宁静的海浪,浮现在脑海中时隐时现。半透明的探索者向前走去。不久,巨大的城堡出现在眼前,她被城门吸了进去。
梅塔碳的手指从我头顶起,穿过左耳朵后面,再一次落到脖子后,穿过锁骨来到我的胸前。她的手指在我的胸口上左右弯曲着开始下降。
探索者穿过无数的回廊,被恐怖的邪恶宇宙所打倒,被催眠的重力所吸引,从螺旋阶梯走了下去。
梅塔碳的手指穿过我的鸠尾(鸠尾穴:位于上腹部,前正中线上,当胸剑结合部下1 寸,在腹白线上,腹直肌起始部),慢慢地向下靠近。探索者到达了位于黑暗迷宫深处的机械室。梅塔碳在我的下腹部放上了手掌。那个比刚才温暖的多。
我将自己的手叠在那只手上。
“这里就是机器。”
梅塔碳缩回手后,用小说中登场人物的口气说道。
“我是机器。从现在起,我要吸取你的能量啦”
我想起了小说中探索者过去的名字。
我在失去了一切光芒,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中打招呼。
“……耶麻川吗?”
“我吗?我是机器。你是谁?”
“是文弘哦。这里是公园的帐篷”
“那种东西,我不知道哦。我是机器,只是从人吸取能量。你知道怎么从别人那里吸取能量吗?”
瞬间,在我心中涌现了各种各样的性方面的场景。在心中像火花一样闪烁着。
其他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湿润的空气从她胸口进出的声音。
呼吸浅浅的,因为兴奋而模糊了时间与空间,我抬起身体,向她靠近。手扶着地面,每向前一步,空气就热得让湿气越来越浓。在黑暗中我的手触摸到了柔软的东西。不知道是她的肉体的哪个部分,汗水湿漉漉的,软玉温香。
接触的部分不久就扩大,彼此的身体开始缠绕。我的欲望没有像之前一样被转变为凉爽的东西,一直滚烫高昂着。因为她是耶麻川。
我抚摸着那个身体,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真的,是与机器同化了的耶麻川吗?
耶麻川。
现在,我触摸的是像看不到深处的黑影一样,复杂的构造体。
在无法思考的兴奋中,我为了满足自己,探寻了自己最大的欲望。
对了,我要对她做我最想做的事情。
最想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在失去理智的兴奋中、颤抖的手不受控制地前进的性行为中,我想起了从前,谁也曾想让我做这种事。
分开贪婪地索求的嘴唇,作为双唇的替代,我们额头撞上了额头。
砰的一声。
“啊,好痛……”
“对不起”
“什么啊。好奇怪。”
“奇怪吗。”
虽然不知道……我在心中亮起了光。
光?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需要那个。只是光,温柔的光芒。我不知道那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光在我心中闪耀着。小小的,微弱的,但是没有消失的光芒。
我不知道我现在眼睛是闭着还是睁着。也许这光芒在我心中,在想像中闪耀着。或者也许,光芒正闪耀在这里,在眼前。能看见这道光吗?
我想把光传达给面前的存在。将光芒传递到她存在的所有部分,想要温暖她。在机器的各个角落,标记的各个角落,我想把光传递到她所有的记忆和思念中。
瞬间,在各种各样的场所收集到的光的碎片发出了闪光。
心中绽放着光芒的花朵,几千个透明的花瓣再次绽放。
在车站前闪耀着未来的街灯、从东西南北不断回响的音乐的记忆立体地复苏,像是要保护我们一样,四面环绕着。
在帐篷外面,从比树枝更遥远的上方高处,无数的星光照射下来。
现在,光线融为一体,互相混合,像奔流一样流入我臂弯中的存在。
光线流入了我们身体细胞的各个角落、心房的各个角落、回忆中的故事的各个角落。
光流入耶麻川走过的所有道路,传播着善意。然后光明到达了黑暗迷宫的深处,包围了那里。现在,黑暗的机器充满了光,光芒像波浪一样向迷宫的各个角落扩散。
被那温暖的光洗涤着,我们紧抱着彼此,忘我地沉醉在这一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