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圣诞节后经过几天,原本应接不暇的日子彷佛从不存在似地又归于平稳安宁。
平安跨越漫长的繁忙时期后,母港也终于迎来悠闲惬意的每一天。
自过年后,松散的气氛依然持续了一段时期,进入二月之后,各式各样的工作与任务才终于零零星星地接踵而来──就在这般日子的某天夜里。
「──贝尔,你过来一下。」
当贝尔法斯特与小贝法打算回到房间时,爱丁堡望著窗外叫住了两人。
「怎么了吗?」
「下雪了欸!是雪喔,雪欸!」
「啊,下雪了呀。」
与手舞足蹈的爱丁堡相反,贝尔法斯特漠不关心地回应。
若是只暂时将地面染白的雪,从年底至今的期间已经下过好几次了,圣诞节那晚所降的雪,结果也不到足以积雪的程度。
半夜零星飘落的雪花将于上午全数融化,唯独留下犹如雨过天晴后,咖啡欧蕾色的水洼,这也并非什么稀奇的景致。
贝尔法斯特平常为了补充日常生活用品,必须多次往来宿舍外。
正因为如此,她充分瞭解下雨后湿滑泥泞的道路有多么难以行走,因此,她的反应无论如何都显得兴致索然。
反正也只能看到零星飘落的粉雪吧。
她这么心想并走近窗户一看。
「这是──」
窗外大雪纷飞,令人难以置信,远超她的预期。
她匆忙推开厨房后门,虽然几乎没有风,雪花结晶的大小却非比寻常。
回想过去,能造成些许积雪的雪绝非稀奇之事,她们却从未目睹过这么惊人的降雪,这或许能创下新纪录。
「──来准备铲子吧。」
贝尔法斯特关上厨房后门,并走向位于厨房一角的扫除用具柜,拿出数根能用来铲雪的铲子放在墙边。
「有这些就够用来铲雪了吧。」
「对耶还得铲雪……光想就觉得很没力了。」
爱丁堡见到雪后原本满心欢喜的表情顿时转为阴郁。
「如果只下一晚倒还好,但明天以后也继续下的话,就必须考虑清除屋顶积雪了,不要演变成暴风雪就好了……」
「呜欸……啊对了,还必须准备御寒用品,仓库里应该有够女仆队人数的量──欸?」
此时,爱丁堡的视线移到了贝尔法斯特的背后。
「小贝法怎么了?干嘛一直盯著窗户。」
她的嗓音令贝尔法斯特也回过头,只见小贝法背对著两人,一动也不动地眺望著窗外景致。
「雪好漂亮喔──」
她目前作何表情,两人不得而知。
不过,小贝法发出的嗓音,语气中充满了对某种东西的心荡神驰,像是脱口而出般──贝尔法斯特这么认为。
她轻轻将手放到站著不动的小贝法肩膀上说:
「小贝法,虽然很可惜,但今天已经晚了,就先休息吧。」
过了几秒钟。
小贝法彷佛终于放下似地开口:
「──是的,姊姊。」
她边点头边恢复平时的表情,缓缓将脸转向了两人。
***
隔天清晨,虽然说是早上,但依然一片漆黑。
贝尔法斯特已经更衣且准备完毕,她为了不吵醒爱丁堡和小贝法,不发出脚步声地走到走廊。
当房门「砰」地一声彻底关上后──下一瞬间。
小贝法的双眼便大大地睁开。
她坐起身体,跳下小小的床铺。
并于关著窗帘的昏暗房内,急急忙忙地开始脱掉睡衣。
小贝法最近于贝尔法斯特离开房间时,不知为何就会醒过来,不仅限于贝尔法斯特,只要有人出去就会这样。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当有人离开房间后,她便会察觉到房内气氛有所转变,而基于同样理由,当有人走进房里时,她也会自然清醒过来。
──我能感觉到人的动静,虽然只是隐约的。
小贝法这么心想并换穿好女仆装。
「唔嗯~小贝法……不光是那家伙,也让我喂你吃东西啦……呣唔。」
房中回响起爱丁堡娇滴滴的梦话。
小贝法心想,话里的『那家伙』指的恐怕是贝尔法斯特,『吃东西』指的则是她于梦里想让自己吃些什么吧。
「不过,贝尔法斯特姊姊不会喂我吃东西呀?」
她于上下铺床的下铺栏杆前屈膝蹲下,对著爱丁堡的睡脸这么低语。
爱丁堡无论何时都会黏著小贝法说「想抱抱你」,是一个每天想为自己做东做西、爱照顾人的姊姊。
另一方面,贝尔法斯特为了将自己培养成完美的女仆,是一个每天都细心温柔地教自己各式各样知识的姊姊。
贝尔法斯特绝对不会喂自己吃东西,也不会挨过来想要搂搂抱抱。
「我在字典里看过,爱丁堡姊姊这样就叫做『过度保护』。」
老实说,小贝法对过于亲密的接触有点不适应。
尽管如此,爱丁堡的行为皆是出自于爱情,因此她也无法冷漠以待。
「真令人烦恼……」
小贝法依然蹲著并叹了一口气,望向了时钟。
差不多到了爱丁堡必须起床的时间了。
「姊姊请起床,已经早上啰。」
即使小贝法呼喊著,爱丁堡也仅是嘿嘿傻笑,没有醒来的迹象。
小贝法莫可奈何地不断摇著爱丁堡,她才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
「嗯呣……?小贝法……?我还没喂你吃……」
「……姊姊……你睡昏头了。」
小贝法知道她醒来后,便走到窗边,缓缓地掀开窗帘。
依稀开始明亮起来的晨曦照进了房间。
窗户玻璃因为与户外有著气温差距,上头结了一层霜,宛如雾面玻璃一般。
「呜呜……到了二月后,棉被外果然变得很冷啊……」
床铺传来爱丁堡颤抖的嗓音。
此时,小贝法不经意地想起昨晚的雪。
她忽然好奇起窗外的景色。
由于昨晚下了那么多雪,现在不知变得如何,她受到好奇心所驱动,因为窗户结霜令她无法看见户外这一件事,让她决定采取接下来的行动。
她毫不犹豫地松开扣锁。
房间窗户与厨房不同,是可以往内开的双开窗。
小贝法牢牢握住左右的推窗把手。
接著顺势用力地往内一拉,下一秒钟,雪白的寒气便一口气吹进房内。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爱丁堡不禁发出惨叫。
「什、什么什么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爱丁堡不知为何房内突然变得天寒地冻,直到她发现小贝法站在窗边。
「小、小贝法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开──好冷呀啊啊啊!!」
与昨晚不同,或许是因为有风,窗外飕飕吹进夹杂雪花的寒气。
「关、关起来!!拜托你!!」
爱丁堡拚命恳求,却完全传不进小贝法的耳中。
她目不转睛地望著窗外的景色,耳朵彻底呈现结束营业的状态。
「一片……白色。」
她甚至没发现户外飘进的细致雪花沾白了自己的眉毛与浏海。
眼中所能见到的景象全被白色所覆盖,户外的长椅与花坛等各式各样的设施皆被白雪掩没,转变为一片凹凹凸凸的起伏。
她心想,这里真的是平时见惯的母港吗?
彷佛异世界降临,小贝法望著闪闪发光的银白世界,不禁受到震慑。
「拜、拜托你……快关上……小贝法……呜呜呜……」
耳边传来爱丁堡泫然欲泣的嗓音。
这令小贝法终于回过神来。
「对、对了……我都忘了爱丁堡姊姊了……」
她「碰」地一声关上窗户并望向床铺。
此时,爱丁堡全身裹著棉被,上下排牙齿不断抖著,发出「咯咯」声响。
「我、我明天会乖乖起床的……请原谅我吧……呜呜……」
「对、对不起……」
小贝法深深一鞠躬。
她抱著自我警惕的心情,代替姊姊将她的女仆装送至床铺旁。
***
好奇心彷佛魔物一般。
过去下雪时,曾有粉雪飘落至小贝法脸颊上。
当她用指梢擦拭后,雪花便旋即化为水滴,此时她初次心想「雪碰到其他东西就会马上变成水」。
然后,实际上却并非如此,那竟然是能将世界化为一片雪白的东西。
小贝法目前脑中对「雪」兴致勃勃。
尽管于早餐供餐时,她也极度在意户外的状况,她心神不宁地三番两次望向窗外。
由于她首次见到积雪的现象,所以不禁沉迷其中并占据心神也无可厚非。
「啊──」
因此,她不小心搞砸了。
等她回过神时,菜盘已经从她手上端的托盘滑落至地上,盘子砸到地面,发出「铿锒!」的剧烈声响,不幸碎得四分五裂了。
正当她试图捡起盘子碎片时──
「你不要紧吗?」
听见声响的贝尔法斯特与爱丁堡匆匆忙忙地从厨房飞奔出来。
「对、对不起……我打破盘子了。」
贝尔法斯特见到地板上的惨状后,当下便瞭解状况了。
「小贝法,你先回去厨房吧。」
「好、好的……」
小贝法望著两人以扫把与畚箕善后,并沮丧地朝向尚在用餐的住宿生们鞠躬致意说:
「抱歉惊扰各位了。」
众人随即温柔地安慰她。
女孩们纷纷说「不要紧的」「别在意」「今天早餐也很好吃喔」,笑容可掬地面对娇小女仆的失误。
──出色的女仆不可以分心……
小贝法宛如撒娇鬼般咬著手指,一脸沮丧地回到厨房。
当她走到敞开的木门前时,谢菲尔德恰好端著红茶茶壶迅速地走向大餐厅。
她差点撞上小贝法,危及一刻,却立刻翩然转身、巧妙地躲开了。
望著谢菲尔德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也能若无其事地回避,小贝法不禁发出了「哇啊──」的赞叹之声。
「你在做什么?」
谢菲尔德用被浏海遮盖住的眼瞳直勾勾地凝视著小贝法。
对谢菲尔德本人而言,她并没有要责备的意思。
然而,出自她平日予人的印象,这说法于小贝法耳中便显得格外冰冷。
「谢菲尔德前辈……对不起。」
她显得更加沮丧,脚步沉重地走进厨房。
谢菲尔德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消沉,疑惑地歪著脑袋,结果,她也不多加询问,旋即走进大餐厅了。
厨房中,女仆队成员们已经开始准备收拾了。
早餐时段即将结束。
小贝法走到角落,一时间显得不知所措。
之后,待贝尔法斯特拿著扫把与畚箕回来后,位于角落的小贝法便惊慌失措地端正了姿势。
「小贝法。」
贝尔法斯特边收拾清扫工具,边缓缓地向她说道。
──她要生气了……
小贝法沮丧地垂下头去,事到如今,她不打算为自己找藉口说自己过于专注在雪上。
然而,即使她默默等待,也没听到贝尔法斯特的下一句话。
当她觉得奇怪并抬起头时──
「你以为我生气了吗?」
她见到贝尔法斯特的嘴边勾起了一抹微笑。
贝尔法斯特不疾不徐地原地蹲下,并轻轻抚摸著小贝法的头说:
「今天就当作是小贝法的假日吧。」
「……咦?」
小贝法不禁愣了一愣。
「你很在意外面的景色吧?」
贝尔法斯特歪著头,望向小贝法的脸。
「爱丁现在去拿适合你尺寸的御寒用具,难得积了这么多雪,你乾脆就去大玩特玩一番吧。」
「但是……」
「你不用担心工作的事,只要下次小心一点就好了。」
贝尔法斯特这么说并对她嫣然一笑。
小贝法暂时思索了一会儿后,望著贝尔法斯特的脸说:
「谢谢你……贝尔法斯特姊姊。」
此时,爱丁堡恰好拿著一个大型行李包走回厨房。
「这种的就可以了吗?我虽然找过了,却找不到更小的了。」
爱丁堡打开行李包的拉炼,里面装著红色毛大衣与防水雪裤,两者皆为可于雪山上使用的物品,像是滑雪等活动之类。
其他还有厚厚的毛绒绒手套以及长度将近小腿一半的长靴。
小贝法立即试著穿在女仆装之上。
「怎样呢?」
穿起来感觉大了一些。
她试著将前面的拉炼拉至最上方后,下半部的脸便彻底被遮住了。
「果然太大了啊──……」
爱丁堡失望地垂下头。
「不过,这样也还可以灵活活动,没问题吧?」
贝尔法斯特这么说并打开厨房的后门。
「哇……」
小贝法口中发出感动的叹息声。
门扉外为未经任何人踏过的皑皑白雪。
穿著长靴的小贝法小心翼翼地将脚放在雪上。
雪地比她想像的柔软,脚深深地往下一沉。
几乎感觉不到触感的脚踩著地时,传来一阵雪地被踏实的声响。
「哇啊……!」
不知为何,但刚才的感觉非常舒爽。
小贝法转身望向贝尔法斯特说:
「这虽然是我的一小步,却是身为女仆的一大步……!」
「有、有这么夸张吗……?」
望著小贝法发出叹息声并深受感动,爱丁堡只是笑了笑。
「你不要离宿舍太远喔。」
贝尔法斯特将用布包好的司康饼与装进小瓶里的果酱交给小贝法后,这么说道。
「虽然有给你点心了,但吃饭时间就要乖乖回来喔。」
小贝法情绪兴奋地红著脸颊说:
「──是的,姊姊!」
她精神抖擞地说道,并踏向人生首度的银白世界。
***
位于山丘上的皇家宿舍至学园中央的道路原本为一条宽约一公尺的平缓坡道。
然而,今天这条路也被雪完全掩埋了。
山丘上并无任何足迹。
一眼望去,所有事物都被新雪所覆盖。
小贝法毫不客气地于尚未有人通过的道路上踩下足迹。
每当她紧紧踏下时,便会传来阵阵「嘎吱嘎吱」声响,听起来十分悦耳,令她有些难以自拔。
「我是这座山丘的拓荒者,我是第一人。」
她打算继续往前走,但又忽然停了下来。
「在这里……用力跳起并扑倒的话……会变得怎样呢?」
她已经充分理解雪地有多么柔软了,正因为如此,才想尝试看看。
名为好奇心的魔物再度袭向小贝法的心。
「喝啊!」
她屏住气息,纵身跳向堆积的新雪。
她呈现大字形埋在雪中,脸上冰冰凉凉,非常地舒爽。
「噗哈!」
她抬起头并站了起来,左右摇晃著脑袋,甩开脸上的雪。
「真好玩……!」
身体感受到被雪包围的快感,她所跳进的地方出现一个完美的人形凹洞。
这是她费尽心力的大作。
「再弄一个!」
呈现大字的人形凹洞附近还有一望无际的全白画布。
她这次使劲地背对雪地一跃。
小贝法用力倒进雪做的软垫中,仰望天空。
灰色云朵覆盖著天空,从昨夜下个不停的雪如今则化为零零星星飘落的粉雪。
雪花结晶碰触到小贝法的鼻尖。
「好安静喔。」
她暂时仰躺著发呆时──
「──咱是第一名──!」
山丘上突然传来大声嚷嚷的声音,令小贝法吓得跳了起来。
「才不是呢彗星!你仔细看看,这里不是有脚印吗!」
「呜……等等……彗星和新月都太快了啦~……」
接著又听到两人的嗓音,小贝法得知有人走了过来。
「……是三位C级驱逐舰呀。」
三人于山丘上嘻嘻哈哈地开心打闹著,她们皆穿著长大衣,下半身则为一如往常的短裙。
小贝法心想「她们这样不冷吗?」。
「那就来打雪仗吧!」
彗星用带著厚手套的手挖起脚边的雪,开始用双手握成圆形。
「咦、咦……你刚才不是说要做雪人吗……?」
小天鹅露出一脸「你又没说」的表情,显得惊慌失措,而听著两人对话的新月扬起眉梢怒吼:
「两个都不是!不是说要盖雪屋吗!」
小贝法于山丘下听著三人的对话并悄声低喃:
「想做的事完全不同……」
此时,彗星高举起自己做的雪球说:
「如果晚一点才打雪仗就会不小心全部砸坏啊,所以要现在先打!」
「等、等等啊,彗星!听人家说话──」
「要丢啰──!」
望著完全进入了开战模式的彗星,话说到一半的新月也决定暂时撤退,逃离现场。
现场仅剩下小天鹅。
她尚未理解状况,大脑处理速度也还没跟上。
「欸,呃……?结果到底是──」
「小天鹅,有机可乘──!」
「欸……等等──呀啊!」
彗星从极近距离将雪球砸向小天鹅的头,那发出了「啪」的一声柔软声响,小天鹅头上盖著雪球,马上泪眼婆娑。
「呜呜……彗星,突然丢来好过分喔……」
彗星望著她怨恨的表情,撒腿逃走说:
「哈哈哈,接著轮到小天鹅当鬼了──!」
「欸?等、等等,鬼是怎么回事……?等、等等啊~……!」
三人于山丘上嘻嘻笑笑地互丢著雪球。
这一幕即使从小贝法眼中看来,也觉得温馨可爱。
「不过……路。」
自己刚才走过的路已经被她们四处乱跑的足迹彻底糟蹋掉了,望著这幅景象,令小贝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刚压出的人形凹洞,也很快就会被人踩踏而消失不见了吧。
「……到更没有人的地方,或许就能踩出很多脚印了。」
小贝法彻底热衷于在新雪上留下足迹了,正当她立刻思考著是否有这种地方时──
「──……啊,好赞,非常赞……」
忽然之间,附近树林的岩石阴影处传来这样的嗓音。
那块岩石大得可以彻底遮掩住一个人的身影,小贝法心想「到底是谁呢?」,并绕到岩石后方一看。
「啊啊,小天鹅妹妹……你这不是完全追不上逃跑的两人吗……有点瘪嘴要哭了……啊啊!我真想现在马上跑过去摸摸你的头……抱起你安慰说『乖乖』……!」
小贝法虽然已经隐约察觉到了,见到背影后更心想果然如此。
躲在岩石后方并且接二连三地吐出谜样发言的人物──
便是皇家阵营的正规航空母舰•皇家方舟。
「赞喔……赞哪,新月妹妹也很赞喔……啊,彗星妹妹那样跑来跑去的话,内裤就会露……!喔喔喔!那笑容太棒啦!」
皇家方舟看来甚至没有穿上御寒衣物的时间,便慌慌张张地冲出来了,她以平日的装扮,边吸著鼻水边躲在岩石后方。
她貌似感到寒冷地对双手呼著热气,眼神则紧紧盯著C级驱逐舰少女们。
「竟、竟然能看到在雪地里玩耍的驱逐舰妹妹们……呵呵呵,她们简直就像是云上的天使啊……!!超、超赞的……」
此时,小贝法从背后对皇家方舟说:
「您在做什么呢?」
下一瞬间,皇家方舟便肩膀一颤,她背靠著岩石、回头一望。
「谁、谁谁谁──啊,小、小贝法!?」
她显得六神无主。
她似乎姑且有自己在偷窥的自觉。
皇家方舟开始吞吞吐吐地辩解:
「不、不是的……那个,本人是在事前调查今后皇家阵营C级驱逐舰的运动性能……!那需要更加具体且详细的资料──绝、绝绝绝对没想什么不三不四的下流事,绝对没有喔!本人怎么会那么做呢!本、本人绝对不是、因为看到她们外出后,就急、急忙冲了出来喔!!」
她后半段便一五一十地泄漏了自己的可疑行径。
话说回来,她是怎么到这里的──小贝法这么心想并环视树林后,发现皇家方舟的足迹一直延伸到远方,她似乎是穿越树林走到这里的。
小贝法忽然想起以前贝尔法斯特曾说过,宿舍后门有一条能通往山丘下方的捷径。
「您该不会是从后门过来的吧?」
小贝法这么询问。
「欸?嗯嗯,对啊。」
皇家方舟点点头说道。
「为什么不从正面玄关出来呢?」
「因为……一起走出来的话,就会被C级女孩们提防了啊。」
皇家方舟摆出了一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的表情。
尽管小贝法心想「受人提防这件事本身便相当奇怪了」,但依然继续询问:
「您为什么那么喜欢驱逐舰呢?」
「当然是因为很可爱啊!」
皇家方舟立即热情激昂地摊开双手回答。
「如果要比喻驱逐舰少女们的魅力──……虽然这么说,但小贝法来这里还没多久呢……」
皇家方舟暂时思索了一会儿后,灵机一动似地抬起头说:
「很好,那就由本人一一介绍我们母港里的驱逐舰少女,并壮阔浪漫地描述她们的魅力给你听吧!」
「欸?」
于小贝法说「等等」之前,皇家方舟便已经开始依序介绍各驱逐舰了。
而且,说明还冗长得令人难以置信。
小贝法一开始也侧耳倾听,但之后注意力便不禁转向其他地方了。
──皇家方舟小姐走过来的路……那边好像还留著新雪。
小贝法对她的热情演说置若罔闻,望向了树林里的道路,她心想若循著那条路走向后方,虽然会有足迹,但应该没遭人四处践踏过。
而回去时,只要循著皇家方舟的足迹走到后门即可。
小贝法悄悄地离开一直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的皇家方舟面前,大步踏入依然留有新雪的树林之中。
待皇家方舟发现这件事情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也就是说,这样你就能理解本人之所以喜欢驱逐舰的原因……咦?小贝法!?」
***
走进树林中,她遇到一条岔路。
皇家方舟的足迹延伸向右方的斜坡。
右边的路似乎通往位于山丘上的宿舍,左边则无人经过。
「就去左边看看吧──」
她立即「嘎吱嘎吱」地踏著毫无足迹的新雪往前走去。
她并未察觉到自己已经远离学园校地,心情愉悦地不断往深山走去。
「好安静喔。」
受白雪覆盖的树林比方才学园的山丘更加静谧。
──不要离宿舍太远喔。
此时,小贝法脑中忽然闪过出门前贝尔法斯特所说的话。
她终于发现自己走到了相当遥远的地方。
「回、回去吧……」
如果可以,希望再探险一下,但总觉得继续走下去会有危险。
因为方才零星飘落的雪势又再度转强了。
现在还来得及循著自己的足迹回到岔路,她无可奈何地放弃探险,转向来时的道路。
此时。
「──有鸟的……叫声?」
她突然抬起头并侧耳倾听。
寂静无声的雪山中似乎传来了鸟叫声,这件事本身虽然毫不稀奇,但同时也传来了其他动物的叫声。
「也能听见……猫的叫声。」
从同样方向同时传来的两种叫声。
平常的话便不会多加留意,但因为刚才走在寂静的雪山之中,所以不禁感到在意。
声音传来的方位为尚未有人踏入的树林,明明才刚刚下定了回去的决心,就这样继续前进好吗?
她左思右想地烦恼之后──
「果然会觉得……心里很在意。」
结果,在意动物叫声的小贝法便踏入新雪之中,脚步有些匆忙地穿越了林木之间,见到前方有一片稍微开阔的空间。
此时,小贝法找到了两种叫声的主人。
「那是……」
一只小小鸟停在树上。
那下面有一只不知为何戴著帽子的圆滚滚猫咪紧紧抓住树干,不断喵喵叫。
「它该不会……想吃那只鸟吧?」
下一瞬间,小鸟便试图飞离原地,蹬了一下树枝并拍动翅膀。
然而不知为何,小鸟却直直从树枝上坠落到地上。
小鸟掉落的地点,是离小贝法所站位置不到一公尺的雪上。
这时戴著帽子的猫离开树干,往这边走来。
「不行!」
小贝法大声喊叫,猫咪吓了一跳并往后跳走。
「你要吃它吗?到别的地方去!」
小贝法露出明显敌意并这么说,只见猫咪拚命地不断摇头。
猫咪的模样似乎有点奇妙,小贝法这么心想并瞄了小鸟一眼。
此时,她终于注意到了。
小鸟左边的翅膀从刚才开始便一动也不动。
「该不会是……受伤了吧?」
小贝法询问后,戴著帽子的猫咪便点头如捣蒜,它方才靠在树干上,或许也是为了帮助它。
「不好意思,我误会你了,总之必须赶紧帮它疗伤……」
小贝法抱起小鸟,戴著帽子的圆滚滚猫咪便宛如在引导她似地开始奔跑。
它跑向小贝法来时的方向。
小贝法也飞快地追在它后方。
小鸟相当虚弱,一定消耗了许多体力。小贝法见到它在自己手中瘫软的模样,彷佛随即就要耗尽生命力。
这令她感到焦急,终于回到了岔路处。
「皇家方舟小姐的……脚印……」
尽管她慌忙地寻找著,但因为不断落下的雪花,使得足迹已经消失殆尽了。
然而,戴帽子的猫咪毫不迟疑地爬上了斜坡。
望著猫咪有如知晓皇家宿舍所在地般豪不犹豫地不断前进,小贝法也孤注一掷地相信它并紧随在后。
即使多次差点遭雪绊倒,她也勉强经过了黑暗界等人所住的别墅,并抵达了宿舍后门。
「谢谢你……猫咪。」
小贝法气喘吁吁地道谢后,猫咪便害羞地做出洗脸的动作。
「对了,这个……」
小贝法拿出用布裹著的司康饼做为谢礼,轻轻地放在猫咪身旁。
等她见到猫咪收下司康饼后,小贝法便推开了后门。
「贝尔法斯特姊姊一定能救它的。」
与户外的气温差使得大衣上的雪逐渐融化。
水珠从御寒衣物上滴滴答答地掉落至地毯上,小贝法急急忙忙地跑向厨房。
「再等一下下……再一下下。」
她鼓舞著小鸟说道,终于抵达大餐厅的门前。
她用身体推开门并进入里面,笔直地朝敞开的厨房木门跑去。
贝尔法斯特与谢菲尔德恰好位于门后,不知在交谈著什么。
「姊姊!」
贝尔法斯特愣愣地望著冲进厨房里的小贝法。
「这么慌张,是怎么了呀?」
小贝法于说明事情原委之前,先直直地往前伸出了双手。
「这只鸟是……」
贝尔法斯特目不转睛地望著小鸟并抬起头说:
「这好像是黄尾鸲呢,恐怕是从北方飞来过冬的吧。」
「黄尾……?」
小贝法纳闷地歪著小脑袋。
「是鸟的名字,话说它的翅膀……断了呢。」
贝尔法斯特表情凝重地凝视著它的翅膀,她收下小鸟后轻缓地让它躺在桌上。
之后,她从橱柜里取出急救箱并走了回来。
「我只有在文献上稍微读过如何治疗动物的知识……只能试试看了。」
贝尔法斯特将急救箱放在躺在长桌上的小鸟身旁,并对小贝法说:
「小贝法,我要治疗它了,可以请你后退一点吗?」
然而,小贝法却不打算离开原地。
「怎么了吗?」
「我不能在……这里看吗?」
她声音细弱地说道,并望著贝尔法斯特的脸。
小贝法于回到厨房的这段时间,一直觉得自己派不上用场。
见到受伤虚弱的小鸟却无法帮助它,仅能像这样来向贝尔法斯特求助,这令她感到万分难过且窝囊。
「……我……没办法帮小鸟什么忙……至少。」
贝尔法斯特暂且思考了一会儿后,开口道:
「小贝法,没有那回事喔。」
「咦──」
贝尔法斯特打开急救箱,并拿出消毒液与纱布。
她从围裙中取出一根火柴,拧下火柴头的部分后,再将之交给小贝法。
「请照我所讲的来治疗这只小鸟。」
「我来……吗?」
「没错。」
此时,贝尔法斯特露出一抹微笑。
「你可以办得到的,毕竟你是──身为女仆长的我亲自教导的其中一位出色女仆呀。」
贝尔法斯特的话语缓缓渗入了小贝法脑中。
她收敛起方才软弱的表情,正了正颜色并点点头说:
「姊姊,我知道了。」
「回答得好,那你来这边。」
小贝法如她所说,站到位于桌上的小鸟前方。
「原本遇到鸟类骨折时,需要施行一项叫做打骨钉的手术,将骨钉插入骨头之中,不过,这里并没有能进行正式手术的工具,我们能做的只有紧急处理,请考虑到也有可能治不好的可能性。」
「这样、啊。」
贝尔法斯特对显得消沉的小贝法严厉说道:
「不可以露出沮丧的表情,无论面对什么时刻,都绝对不可以心生动摇,并对侍奉的对象提供最优质的服务,这才是女仆的本分。」
「……啊。」
小贝法立即反省,并再度望向小鸟。
「如果……治不好,我会一直照顾它的。」
贝尔法斯特缓缓地点头后,指著刚才的火柴棒说:
「用这火柴来代替支柱,先彻底消毒受伤部位,之后,再用它来固定住骨折的翅膀并绑紧。」
***
小贝法依照贝尔法斯特的吩咐,将支柱固定于小鸟翅膀上后,这才终于吁了一口气并抬起头。
「辛苦了,你很努力。」
听见有人对自己这么说并递出毛巾后,小贝法才终于发现。
自己不知何时额上已经布满了汗水。
「──我找到这个东西。」
回头一看,见到谢菲尔德站在木门前方,她不知何时离开了厨房,手上拿著一个小型鸟笼与一本书。
「鸟笼是很久以前在仓库找到的,然后我也拿了野鸟相关的图书过来,我想这可以成为它们生态或喂食饲料的参考。」
「谢、谢谢你,谢菲尔德前辈。」
即使小贝法鞠躬致谢,她也只是冷然地别过脸去。
「那我就放在这边。」
谢菲尔德这么说并将这些物品随意放在长桌上后,再度离开了厨房。
「我惹她生气了吗……?」
小贝法抬起了头,望著贝尔法斯特。
「谢菲原本就是那样的人喔。」
贝尔法斯特将黄尾鸲放进鸟笼并这么笑著说道。
「那么,就请你带这个鸟笼到房间,我还有工作要做,所以之后就由你来照顾它了。」
「我知道了。」
小贝法拿著鸟笼和书本,走出了厨房。
不能放著小鸟不管而去外面,她决定今天不会再外出。走到走廊上后,发现窗外如昨晚一般是大雪纷飞的状态。
「呜……雪好大喔……」
听玄关传来声响,仔细一看,发现方才三名C级驱逐舰们浑身沾满了雪花。
在自己治疗小鸟的时候,天气似乎突然转坏了。
「真是的!难得人家想要盖雪屋,结果只打了雪仗就结束了啊!」
小贝法望著新月气呼呼地鼓著脸颊并怒气冲冲地用力跺脚的模样,走上了阶梯。
当她抵达房间并走进里面后,随即寻找起可放置鸟笼的空间。
她见到了上头放著花瓶,位于窗边的桌子,自小贝法初次来到这间房间后,从未见过那花瓶里面装饰过花卉。
「放在这里应该没关系。」
她将鸟笼轻轻放在桌上。
黄尾鸲已经不像刚才一样躺著,但是动也不动地在笼中缩成一团。小贝法心想「它可能觉得冷了」,便环视房内寻找是否有能取暖的物品。
「这个不知道可不可以。」
她注意到放在桌上的台灯,这是电池式的台灯,她将它放在鸟笼旁并打开后,顿时温暖许多。
接著,她将没有在用的毛毯披在鸟笼上,这样便能维持热度,变得更暖和才对。
「也必须准备水和饲料。」
鸟笼栏杆上有一个挂式饮水器,她取下瓶子,装完水后再度装上。
接著是饲料,她读了书后,上面写著它们吃蜘蛛等昆虫或树果,附录照片上是一种称为火刺木的红色果实。
见到这张照片,小贝法便想起前往黑暗界的别墅时的事。
「我记得在那栋屋子旁边……有看过和这一样的果实。」
小贝法为了确认,马上离开了房间。
她打开后门,刺骨的寒风便与雪花一同飞进室内。
小贝法将大衣拉炼牢牢拉至脸的一半高,并戴上了连帽,变成只有双眼的部分露在外面。
黑暗界等人住的别墅并不远。
「那就──出发了!」
小贝法再度冲出门外,她匆忙地压住被风吹得差点翻了过去的连帽,大步大步地于雪道中前进,这时已经看不见方才自己回来时留下的足迹了。
「是……这个呢。」
当她抵达小屋后,便见到那里的确结著火刺木的果实,小贝法尽可能地摘取红色的果实,接著回到宿舍之中。
她拍掉身上的雪,并再度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树果放入小杯中放进鸟笼。
「……它不吃呢。」
不仅如此,即使为它打造了温暖的环境,但黄尾鸲依旧缩在饮水器前,它似乎姑且愿意喝水。
小贝法感到担忧并凝视著它一段时间。这时,爱丁堡走了进来。
「小贝法,我听说了喔,听说你救了一只小鸟?」
「爱丁堡姊姊,这个──」
小贝法说出它不愿意吃东西,爱丁堡边点头边看了看笼中的黄尾鸲状况。
「不过,因为它很虚弱,所以这也没办法呢,我想它稍微恢复一点体力后才会吃树果。」
「但不摄取营养的话,就算能好的伤也不会好了。」
「呵呵,这件事就交给爱丁堡姊姊吧。」
爱丁堡拿下饮水器的瓶子部分,小贝法匆忙地追在离开房间的爱丁堡身后。
她前往的地方为厨房。
一进到厨房,不知为何便飘来一阵冰冷的空气。
「──小贝法,你怎么了?」
肯特站在敞开的厨房后门前,她全身上下紧紧地穿著御寒衣物,眼睛上还带著风镜。
「你怎么穿成这样?」
听小贝法这么问,肯特将风镜推到额头上并笑著说:
「Snowsuit!我现在要和女仆长她们一起铲宿舍周遭的积雪,如果再堆更高的话,宿舍就要被雪掩埋了啊!」
「我刚才和贝尔说我会留在里面处理工作,绝对不是因为我怕冷喔,我也是无可奈何的,无可奈何。」
爱丁堡边为自己找藉口,边翻找著橱柜。小贝法心想「你也不必特别说出来」,并望向肯特说:
「你要小心喔,不要滑倒了。」
「OK!还有我刚才有听说了,小贝法也要加油照顾小鸟喔!」
肯特这么说并重新戴好风镜,斗志昂扬地冲出户外。
「有了有了。」
目送肯特之后,爱丁堡将砂糖盒拿到小贝法面前说:
「如果它只喝水,调成糖水就好了,就算只摄取糖分也能恢复一些体力喔。」
爱丁堡将水稍微加热至四十度左右,再加入了砂糖。
「无论把环境弄得多么温暖,喝下冷水体温也会下降吧?所以在它恢复精神之前,都弄成这样应该比较好。」
爱丁堡笑著说「我只是觉得应该是这样啦」,但她所说的也言之有理。
小贝法回到房里让黄尾鸲喝糖水后,便于鸟笼前放了一把椅子,目不转睛地照看著它。而到了用餐时间她还是一动也不动,知情的贝尔法斯特便特地将她那份晚餐端到房里。
之后,即使到了夜阑人静众人皆进入睡梦之中时,小贝法依然坐在椅子上看顾著虚弱的黄尾鸲。
「不要紧……的喔。」
小贝法轻声对它说:
「我会……一直看著你……的。」
小贝法多次差点昏睡过去,但又摇了摇头并拍打脸颊,心想不可以睡著。
然而,过了午夜几个小时后,她便濒临了极限。
小贝法趴在桌上深深地陷入睡梦中,于渐行渐远的意识里,她感到背后盖上了某种温暖的物体。
***
当小贝法早上醒来时,房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平时有人离开房间时,她便会随即醒来,但因为她昨夜撑到很晚,所以睡得十分香甜。
她在朦胧的意识之中,对包著毛毯的鸟笼说:
「小鸟……?」
耳里传来些微的「啾、啾」叫声。
听见这声音后,小贝法的睡意顿时飞到九霄云外。
她手忙脚乱地拿开毛毯,昨天相当虚弱的黄尾鸲啄食著依然放在笼内的树果。
「你──恢复精神了啊。」
小贝法开心得差点要跳了起来。这时,她注意到自己肩上不知何时披了一条毛毯,她心想在昨晚快失去意识之前,背上感觉暖暖的就是这个吧。
「姊姊……谢谢。」
她对两位姊姊心怀感恩,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换好衣服并前往准备早餐,女仆们已经聚集于厨房内开始准备了。
「各位早安。」
小贝法深深一鞠躬,正要以手推车推餐具的萨福克恰好出现于她眼前。
「小贝法,早啊~」
「萨福克前辈,我也来帮忙。」
「喔呀?那可以请你从后面推车吗?」
小贝法点了点头,她从萨福克后方推著手推车,将器皿搬进大餐厅。
「小鸟的状况如何呀?」
萨福克这么问道,小贝法边将囤在手推车上的刀叉摆放于桌上边回答:
「它好像好了一些,愿意吃昨天不吃的树果了。」
此时,贝尔法斯特与爱丁堡也从厨房走了出来。
「早安,你有睡好吗?」
贝尔法斯特停下脚步询问小贝法。
「有,没问题。」
「小贝法,你今天在早餐时段后,也继续照顾小鸟吧。」
听见爱丁堡的话语,小贝法不解地歪著小脑袋说:
「我的假日应该已经结束了啊?」
「嗯,是没错啦。」
爱丁堡这么说并笑了笑后,一旁的贝尔法斯特接著道:
「从今天开始,小贝法的工作暂时都是照顾那只黄尾鸲喔,对女仆来说,照顾某个特定对象也是非常重要的事呢。」
「也就是说……我可以一直待在小鸟身边吗?」
「对,当然了。」
贝尔法斯特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
「小贝法,就交给你了唷。」
──交给我。
这句话触动了小贝法的心弦。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照顾它的!」
「就是这股气势。」
之后,到了早餐时段,小贝法便比平时更加俐落地工作,过去虽然受人教导了身为一名女仆的各种知识,但从未被指派过什么任务。
因此,她充满了干劲。
到了收拾时间,将所有餐具都收回厨房后,小贝法站到女仆队成员的面前,端正俐落地宣告:
「那么我接下来就去照顾小鸟了。」
当众人对她说「慢走」后,小贝法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到了房间,她看了看黄尾鸲的状况。
「小鸟,你有精神了吗?」
她拿掉披在鸟笼上的毛毯,黄尾鸲一见到小贝法的脸便「啾啾」叫著,这令她有种成为妈妈的感觉。
「鸟笼有点窄,我放你出来吧。」
她这么心想并放黄尾鸲出来后──
「嗯?」
从笼中冲来的黄尾鸲不断对自己点头,彷佛在鞠躬行礼。
「──它的状况怎样呢?」
门边忽然传来一道嗓音,是抱著床单的贝尔法斯特。小贝法心想,她应该是在回收晾过的衣物途中顺道走来这里,便指著黄尾鸲询问:
「小鸟一直在点头,是不是有哪里还会痛?」
「点头?」
贝尔法斯特这么反问后,立即释怀地发出「啊」一声。
「黄尾鸲是一种会鞠躬的鸟唷。」
「会鞠躬?」
「谢菲给你的书上应该有写喔。」
听她这么一说,小贝法立刻拿起放在鸟笼旁的书翻了翻。
书中的确介绍它是一种『会鞠躬行礼的鸟』。
「简直就……像是女仆一样的小鸟呢。」
「就是说呀。」
贝尔法斯特点了点头,拿著床单走出房间。
「小鸟知道屈膝礼吗?」
小贝法这么对黄尾鸲说后,它便发出「叽叽叽」的声音加以回应。
「这是女仆的问候方式,要像这样拉起裙襬行礼喔。」
小贝法打算实际示范一次,便稍微后退行了一个屈膝礼,黄尾鸲彷佛模仿似地于同一时间鞠躬。
她吃了一惊并再度做了一次后,黄尾鸲也再度边摇著尾羽,边低头鞠躬。
「小鸟好聪明呢!」
小贝法讶异地大声喊道,黄尾鸲貌似吓了一跳似地于桌上拍打著翅膀。
「啊,不可以喔。」
它的翅膀上依然绑著火柴棒,骨头尚未接合。
「虽然没办法自由飞行很可怜,但在治好之前,请不要乱动唷。」
黄尾鸲发出「叽叽叽」的叫声作为回应。
然而,实际上像这样仅待在房里也相当无聊吧。
「对了,我来带你逛宿舍吧。」
小贝法这么说并将黄尾鸲捧在双手中,匆匆离开房间走到了走廊。
***
之后,小贝法便每天照顾黄尾鸲,带它于宿舍之中散步,对它述说女仆的礼仪以及每天的琐事。当她一直照顾著它时,便有种得到女仆后辈的感觉。
「你非常聪明呢。」
每当小贝法称赞并抚摸黄尾鸲,它就会貌似舒服地扭动著身体。
望著它惹人怜爱的模样,小贝法心想──
就算它不能飞,我也会一直照顾它的。
虽然自相遇后仅过了数日,但这只黄尾鸲不知何时已经占据了她心中极大的一部分了。
时间来到了二月下旬。
「骨头差不多该愈合了呢。」
即将就寝时,贝尔法斯特不经意地这么说道。
「明天暂时拿掉支柱看看吧。」
「……不要紧吗?」
小贝法担忧地蹙著眉头。
「为了不勉强它,就在桌子的高度放开它看看,如果它飞不起来,就伸手在下方稳稳地接住它。」
听见贝尔法斯特的话后,小贝法便点点头。
「那等明天早餐时段结束后,就立刻在这里试试看吧。」
「我知道了。」
小贝法用毛毯盖住鸟笼后,钻进被窝之中。
──咦?
总觉得胸口有种闷闷不乐的感觉。
她不清楚原因为何,之后也难以入眠,不断翻来覆去。
隔天,当早餐时段过后,她们便拆下固定于骨折部分用以取代支柱的火柴棒,为确认翅膀是否已经复原,而在房中进行测试。
小贝法站在桌边,双手抱著从笼中出来的黄尾鸲。
「那就要放了喔。」
跪在地板上的爱丁堡与贝尔法斯特点了点头,即使黄尾鸲直接坠落,两人也能随时伸出双手接住它。
「嘿!」
小贝法试著从桌子的高度放开了黄尾鸲。
如果翅膀没治好──她这么心想并抱著祈祷般的心情凝望著往下坠落的黄尾鸲,此时,黄尾鸲张开双翼,「啪哒啪哒」地往上飞了起来。
「……飞了。」
小贝法目瞪口呆地用视线追著它,黄尾鸲完美地拍动左右翅膀飞翔后,停在房里的衣柜上,发出「叽叽叽」的叫声。
「好、好厉害……!」
小贝法心情激动,不禁大声嚷嚷:
「治好了呢……原本明明那么虚弱的说!」
黄尾鸲从衣柜上再度展翅于房中飞了好几圈后,顺势停到了小贝法的头上。
「姊姊!你们看。」
「我们看到了。」
贝尔法斯特露出了微笑。
「小贝法,太好了呢。」
爱丁堡于一旁望著这一幕,也双手合十笑著。
「骨头……好好地愈合了呢。」
小贝法松了一口气。
固定翅膀骨折处的并非他人,正是小贝法,她多少有著「若接错位置又该怎么办?」的担忧。
不过,现在已经见到它灵活飞翔的姿态。
治疗相当成功,她这么一想便感到欢天喜地。
小贝法用双手握住站在头上的黄尾鸲后,便将它放回鸟笼。
「为了观察状况,姑且再让它暂时休息一下吧。」
贝尔法斯特望著鸟笼中的黄尾鸲并这么说道。
「也可能有什么万一。」
「贝尔法斯特姊姊,我知道了。」
黄尾鸲活力十足地跳动著,它貌似已经不要紧了,但多稍微观察一下状况再加以判断是否痊愈也不迟。
黄尾鸲与小贝法四目相交后,低头一鞠躬。
它左右摇著尾羽的模样相当讨人喜欢。
「……咦?」
小贝法又感到胸口闷闷不乐了。
她摀著胸口,并纳闷地歪著小脑袋。
「我怎么了啊……?」
总觉得难得的喜悦之情遭受到某种干扰。
***
又过了一周后。
「──那我们之后再继续聊吧。」
小贝法露出微笑后,黄尾鸲也「啾啾」叫著并鞠躬行礼。
天色已经快要亮了,贝尔法斯特已经前往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小贝法「唰」地一声拉开房间窗帘后,呼喊著依然于床上酣睡的爱丁堡说:
「爱丁堡姊姊,要快点去喔。」
「唔、唔唔~嗯……再五分钟……」
爱丁堡还是一样难以起床,唯有她依然身穿睡衣躲在被窝。
小贝法莫可奈何地等著爱丁堡并凝望窗外。
最近这几天,一直为雪霁天晴的天气。
自收留黄尾鸲那一天后断断续续飘落的白雪,时至今日也几乎融化并凝固于道路一隅。
再过几天,月份便会转换为三月。
于这一天早上,小贝法忽然被告知了某件事。
「──肯特前辈和萨福克前辈吗?」
收拾完早餐后,位于厨房的两人便对小贝法说从明天起自己将进行军事委托。
「Yes!我们俩从明天开始就要去执行军事委托,暂时会不在。」
「呆呆望著云朵,转眼间就结束了啦──」
两人所需前往的地点相当遥远,几天后才会回来。
「这样、啊。」
其实,当小贝法就任于母港后,两人从未出门进行过任务,虽然以前曾有多次经验,但至少对小贝法而言,这还是头一遭。
小贝法不经意地想「两人不在后厨房会变得怎样呢?」。
「那么,肯特选手就元气十足地出发了!」
「我也要出发罗~」
两人边挥手边离开了厨房,姊妹俩接著将为委托任务进行准备,因此必须离开宿舍检查装备。
「那么,因为今天人手减少了,所以我就比平常更加细心地打扫吧。」
谢菲尔德拿出水桶,陆续往内塞进各式各样的洗洁剂。
「我也来洗衣服了──」
爱丁堡收起厨房中各种布巾,依序放入洗衣篮。
小贝法则负责擦拭一楼走廊的窗户,她打算马上去准备好抹布。
就在这时──
「小贝法。」
贝尔法斯特一边清点餐具数量,突然叫住了小贝法。
小贝法拿起了抹布站在原地,心想「突然怎么了?」。
「我想差不多该野放恢复精神的黄尾鸲了。」
贝尔法斯特若无其事的一句话,却令小贝法当下无法理解她的意思。
「…………咦?」
她仅能勉为其难地挤出这一个字。
贝尔法斯特垂下眼望著餐具的订购清单并继续说:
「毕竟它是候鸟,所以在春天之前放生它,对它来说才是最好的,怎么样呢?如果可以的话,就今天──」
此时,贝尔法斯特才终于抬起头。
「──小贝法?」
她注意到状况不对劲,轻轻碰触了小贝法的肩膀。
「怎么了吗?」
此时,小贝法便大梦初醒般地抬起了头。
「没、没事……」
自己绝非遗忘了这件事。
只不过在今天之前都一直刻意不去想它。
总有一天必须野放伤势痊愈的黄尾鸲。
小贝法于拯救它那一刻起也一直这么心想。
她不禁摀著胸口。
心中再度涌起闷闷不乐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啊。
事到如今,她终于明白之前偶尔会浮现的闷闷不乐感究竟是什么了。
「是……呢……」
她悄声低喃。
拿著抹布的手无力地垂下。
「必须……让它回到野外呢。」
从方才便停下动作的谢菲尔德凝视著小贝法的脸说:
「贝尔法斯特。」
她小声呼唤贝尔法斯特,并瞄了她一眼。
接著,爱丁堡也同样使了使眼色。
然而,即便两人不这么做,贝尔法斯特也早就明白了。
见到小贝法目前的神色,不用说也能明白。
也就是说──
「今天……先不放生它好了。」
贝尔法斯特沉稳地说道,并再度望著订购清单,清点餐具数量。
谢菲尔德将各种洗洁剂塞进水桶后,拿起拖把离开厨房。
爱丁堡则寻找著需要清洗的布巾,轻快地陆续丢进篮中。
唯有小贝法仍旧呆站于原地。
***
当晚。
「──啊!!」
小贝法于半夜三更时醒了过来,猛然地坐起了身体。
她随即感到不安,穿著睡衣跳下床铺,走近放在窗边的鸟笼。
鸟笼中的黄尾鸲抬头仰望著小贝法。
见状,小贝法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她在刚才的梦里梦见,黄尾鸲不知何时从笼中消失了。
「我不想……和你分开。」
小贝法摸著鸟笼,紧紧抱住了它。
她害怕再度入睡。
因为睡著后或许会见到相同的梦境。
黄尾鸲「叽叽叽」地叫著。
「小鸟,你在……为我担心吗?」
小贝法低头看后,便见到黄尾鸲在不断鞠躬,彷佛在安慰著一脸寂寞的自己。
结果,小贝法无法成眠,便穿著睡衣、捧著鸟笼轻轻地推开房门,正当她打算加热放在厨房的牛奶暖暖身体,并向走廊踏出了一步时──
「──你也不提盏灯,这么晚是要去哪里呢?」
有人突如其来地对她说话,差点令她摔落了鸟笼。
她转向微弱光源传来的方向。
「……谢菲尔德前辈。」
谢菲尔德站在那里,手里提著点燃艳红烛火的油灯。
「我正好要去厨房拿忘记的东西……然后呢?你拿著鸟笼是想去哪里?」
「我想去……喝一点牛奶。」
「为什么要带鸟笼?」
「这是──」
小贝法一时之间欲言又止,之后又老实地回答:
「──因为我不想……离开它。」
她紧紧地用力搂住鸟笼。
见状,谢菲尔德大大叹了口气,她往前走并对小贝法说:
「我来帮你泡牛奶吧,跟我来。」
谢菲尔德仅是这么说,随即往厨房走去,小贝法也不发一语地跟著她。
谢菲尔德在炉灶生火加热牛奶的期间,半句话也没说,她仅是时不时地确认火候,其余时间都目不转睛地望著别的地方。
小贝法回想起贝尔法斯特之前所说的话。
──谢菲原本就是那样的人喔。
「那个……」
小贝法坐在椅子上,抱著鸟笼这么出声。
下一瞬间,谢菲尔德便讶异地睁大眼睛望著她。
小贝法心想「她也会有这种表情呢」并说:
「我梦到和小鸟分开的梦了。」
此时,她终于断断续续地开始说起此时依然醒著的原因。
谢菲尔德直到小贝法说完之前,都默默无语地倾听著。
虽然不清楚她被浏海遮住的双眸望向何方,但过了一会儿后,她便拿著黑色马克杯,并往内倒入热牛奶交给了小贝法。
「人家……不想和小鸟分开。」
小贝法接过热牛奶,这么说道。
沉默再度降临。
谢菲尔德凝视著小贝法手中抱著的鸟笼,并暂时思索了一会儿。
接著,她不疾不徐地开口:
「黄尾鸲是一种在冬天时单独生活,等到了繁殖期时就会和伴侣一起生活抚育后代的鸟。」
小贝法原本打算喝下牛奶,闻言却愣了一愣并抬起头。
她心想「怎么突然提这个?」,谢菲尔德见到她的表情后,似乎也觉得自己过于唐突,便再度深思熟虑后才开口:
「也就是说──那只鸟等春天时就必须回到北方,回到家人等待的地方去。」
「家人……」
小贝法轻念了一声,谢菲尔德又对她点了点头说:
「如果从明天起就要离开宿舍的肯特和萨福克一直没从任务回来──」
她说到这里时,便目不转睛地凝望著小贝法的眼睛。
「──你能说那样也无所谓吗?」
小贝法此时清晰地见到谢菲尔德的双眸。
谢菲尔德隐藏于浏海之下的双眸中,荡漾著金色粼光,她极其温柔地望著小贝法。她有著一双美丽动人的眼睛,甚至令人疑惑至今为何都误以为她冷若冰霜。
「放它回到天空中吧,因为那才是鸟的幸福。」
面对语气轻柔的谢菲尔德,小贝法默默地垂下头。
──那才是……小鸟的幸福……
小贝法花了一段足以使热牛奶凉掉的漫长时间,一点一滴地整理情绪。人需要不少时间才能斩断孤寂,或许也可能无法于一日中跨越这份孤寂。
然而,目前也别无他法了。
沉默持续了许久。
其间,小贝法的心中涌现各种愁绪,它们互相倾轧又旋即消逝。
她悄悄地看了看鸟笼。
此时,黄尾鸲也用圆滚滚的大眼睛凝望著小贝法。
它并没有啼叫,仅是直勾勾地凝望著小贝法,而小贝法望著它那双眼睛,终于也坚定了决心。
「谢菲尔德前辈……谢谢你。」
这段沉默相当漫长。
其间,谢菲尔德都一直耐心等待,她望向小贝法的脸,低声询问:
「……你下定决心了吗?」
小贝法点了点头。
她并未将心意化为言语。
因为倘若说了出口,幽禁于心底的孤寂便会再度满溢而出。
***
黑夜破晓后,小贝法便对贝尔法斯特与爱丁堡说:
「我想去野放小鸟。」
爱丁堡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这是因为此时若说「真的可以吗?」的话,实在过于不妥。
贝尔法斯特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并抚著小贝法的头说:
「等大概中午过后,天气温暖一点再去野放它吧。」
小贝法点了点头。
由于她心意已决,无论何时野放都无所谓了。
小贝法背对传来阵阵轻声啼叫的鸟笼,前往准备早餐。
她置身于一如往常的忙碌之中,决定让脑中充满了工作,她试图透过这么做,刻意将黄尾鸲请出自己的意识。
然而,却并未成功,愈是刻意不去思考这件事,愈会下意识地想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接近。
时钟指向中午时分,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不久之后,午餐时段结束,收拾完餐具后,她们开始晾洗完的衣物。
待这项工作结束后,终于到了野放的时间了。
「天气真好。」
小贝法不禁这么说道。
天空万里无云,风虽然有些强,但比起昨天,显得相当温暖和煦。
小贝法等人决定在皇家宿舍的屋顶野放黄尾鸲,此处视野辽阔,也没有视野上的障蔽物,可以飞向它想去的方向。
屋顶上除了小贝法外,还有贝尔法斯特、爱丁堡与谢菲尔德。
「春日将近了呢。」
贝尔法斯特淡淡笑著说道,并按著发丝凝望大海。
「再过一个月不到,那片山上就会开满樱花了呢──」
爱丁堡指向东面的山,小贝法则是询问她:
「樱花很美吗?」
「啊,对了,小贝法还是第一次见到樱花呢,那非常漂亮喔,如果可以的话,下次我们就一起去野餐吧。」
「我想去。」
小贝法笑著这么说后,终于轻轻将手放到鸟笼上。
「那么,小鸟──你路上慢走。」
她打开鸟笼后,黄尾鸲便生气勃勃地张开左右双翼飞了出去,它犹若期盼已久似地于宿舍四周盘旋并奋力地「啾啾」啼叫。
「小贝法。」
贝尔法斯特望著迟迟不肯离去的黄尾鸲,不疾不徐地开口:
「你救了它,而且到今天为止都一直悉心照顾它……它一定是在感谢你喔。」
黄尾鸲再三盘旋于小贝法所在的屋顶上空,小贝法见状轻轻挥了挥手。
黄尾鸲望著她挥手并「啾啾」鸣叫,彷佛它明白这一切。
小贝法的手愈挥愈大力。
「……再见了。」
这是她曾下定的决心。
「再见……了。」
然而,为什么呢?
「…………再……见。」
紧紧压抑于心底的情感即将溃堤涌出。
但是,小贝法竭尽全力地忍住并抬起头说:
「你要多保重喔!」
以这句话为信号,黄尾鸲飞离了屋顶上空。
它飞往遥远群山的身影逐渐缩小,最终消失无踪了。
「飞走……了。」
挥著手的爱丁堡这么低声说道,小贝法转身朝向众人。
「我从那只小鸟身上学到了很多事。」
小贝法露出笑容这么说道。
「我觉得自己作为一介女仆有所成长了,无论是治疗伤势或是服侍他人──」
话不知为何梗在喉中。
「──还、还有分离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
此时,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而下。
她终于发现了。
发现原本以为压抑于心底的情感,其实根本一点儿也没被压抑住。
「呜……呜呜……呜……」
夺眶而出的大颗泪珠无论如何都已经无法止歇了。
「咿……嗝……呜、呜呜呜……」
自诞生后,她还是初次放声哭泣。
她无法自己地皱著一张脸,得知那段共同度过、谈天说地的日子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爱丁堡望著小贝法号泣的模样,缓缓地掐住眼头并转过身。
谢菲尔德则是一直背对著她。
「呜啊啊啊……隔……呜呜呜呜~……」
贝尔法斯特温柔地抱紧放声哭泣的小贝法。
贝尔法斯特的肩膀也轻微地颤抖著。
小贝法哭泣著,心想要哭到甚至将所有感情都流尽。
因此,无论过了多久,她的呜咽皆未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