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四月之后,皇家阵营与某阵营多次举办了联合演习。
该阵营名为──『自由鸢尾』。
它源自于信仰坚定的宗教国家『鸢尾』因故分裂为两阵营后的其中之一,自由鸢尾正统继承了军事组织『护教骑士团』,在皇家本岛发表了成立宣言,基于这段因缘,双方阵营历来情谊深厚。
皇家阵营过去多次于宿舍举办款待自由鸢尾『舰船』少女的茶会,两阵营契合到于前次的联合演习中,毫无顾忌地互相讨论各舰船能力、熟练度、装备与战术等事项。
于六月初的某一天。
皇家宿舍有一间被称为贵宾室的特殊房间。
房间中央的长桌之上琳琅满目地摆放著女仆队施展厨艺所烹调出的珍馐佳肴。
「──陛下,今晚万分感谢您招待我等参加如此美好的晚宴,我等甚感光荣。」
空想级驱逐舰•凯旋位于伊莉莎白对面的座位,开口这么说道。众人称呼她为骑士公主,而她人如其名,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高雅气质。
「不巧的是,今天因为我方的行程规划,所以随我一起前来的人较少……」
这几天自由鸢尾几乎所有舰船都因其他任务而离开母港,今天前来的除了她之外仅有少数几人。
「你不用在意,毕竟是本王想招待你们,才会请你们来的呀。」
伊莉莎白将茶杯端离了口并这么说道。
「而且我们在今天的演习之中收获良多,这都是多亏了你们,我们也察觉到了许多只凭自己难以发现的问题呢。」
「真是不胜惶恐。」
凯旋谦虚地说道,伊莉莎白则是灿烂一笑。
「来,你们就别客气,多吃一点吧,我们家女仆队做的餐点可是极品喔。」
凯旋示意其他舰船少女用餐,自己也拿起了汤匙。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我要开动了。」
以这句话为契机,皇家与自由鸢尾的少女们开始进行晚宴。
一直于旁边待命的女仆队同时离开原地,动身前往服务和乐融融地聊天并享用餐点的少女们。
途中,爱丁堡忽然被贝尔法斯特叫住。
「姊姊,不好意思,我接著要去看一下大餐厅的状况。」
「欸?啊,对呢。」
因为住宿生的晚餐与晚宴同时进行,她们则是于大餐厅用餐。
大餐厅目前由纽卡斯尔为中心进行配膳,虽然应该不会有问题,但身为女仆长,还是应当去查看一下状况。
「贝尔,这边就交给我吧。」
「好,就暂时拜托你担任代理女仆长了。」
贝尔法斯特悄悄打开门、走到走廊。
──代理女仆长……也就是说,我现在是这里的女仆中最优秀的人了。
爱丁堡心里想著这种事,恰好经过对谈中的伊莉莎白身后。
「我们自由鸢尾的『舰船』们打算于这周末举办舞会,不嫌弃的话,各位要不要也一起参加呢?」
她听见坐在伊莉莎白对面的凯旋忽然这么提议。
她瞄了桌面一眼,她们俩都没怎么动过刀叉,双方相谈甚欢,聊到甚至停下了用餐动作。
──舞会啊……
爱丁堡对舞会抱有一分特殊的情感。
舞会原本为王公贵族、上流社会人士聚集之处,女仆无法踏足,此乃所有女仆的共通认知,并非只有她这么想。
然而,人们往往向往著自己所处环境以外的世界。
对于身为舰船的爱丁堡来说也是一样。
──大家都会穿著华丽的晚礼服优雅起舞吧……唉~好羡慕啊。
正因为那是自己无法触及的世界,导致她脑中的幻想无边无际地膨胀起来。
「好啊,本王之前公务缠身,也好久没跳舞了。」
当爱丁堡沉浸于幻想时,伊莉莎白对凯旋这么说并点了点头。
「其实我们这边也有许多人不在母港,胡德和光辉都不在,人数会有点少呢。」
「这样啊,真伤脑筋……」
凯旋稍微思考了一下,接著拍了一下手。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了!是否也可以请这里的女仆们一起参加呢?」
她目不转睛地望著离她最近的女仆•爱丁堡。
「欸?」
「你要不要也来参加舞会呢?」
「呃、呃……这个嘛。」
爱丁堡不禁语塞,她没想到话题会突然拋到自己身上。
女仆参加舞会可谓史无前例。
作为礼仪教养的一环,女仆队成员皆会基础的舞步。
不过爱丁堡心想「在这里基于身分也只能回绝了」,并郑重地将手放在围裙前、低头婉拒。
然而──
「对欸,偶尔这样也不错吧。」
看见伊莉莎白轻易地赞同了,使得爱丁堡不禁抬起了头。
「欸、欸欸欸!?」
偏偏于此时发生了这种异常状况。
她原本心想,即使贝尔法斯特不在,也只要一如往常地应对即可,因此此时她正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回应。
「但、但但、但是……我们女仆,那个~……不太适合登上……那、那、那种社交场合,该怎么说呢……」
由于她不太常以女仆代表的身分回应,不禁显得吞吞吐吐。
「总、总之那个……还、还请您……不必费心……承蒙您盛情邀约……真是……万分抱歉……」
爱丁堡这么说并深深一鞠躬。
自己总算是说出了中规中矩的回答,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的真心话是万分想参加。
然而,此时身为代理女仆长的她不可以这么回应,因为一不小心会遭人视为整体女仆队的意见,酿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若自己能再回应得更得体一点就好了,但总之光是能成功婉拒,便让爱丁堡想要称赞自己一番。
──唔唔……不过,我还是依依不舍……舞会……
爱丁堡低著头,不禁泪眼汪汪。
「是这样吗?但也有不分身分的宴会,如果可以的话,很想请你们参加呢。」
凯旋睁大眼睛并盯著餐点中的肉类菜色。
「毕竟各位能做出这么优雅的料理,我们可是非常欢迎的喔。」
伊莉莎白也拿著茶杯望著爱丁堡开口道:
「对啊,爱丁,你为什么要客气呢?」
又发生了其他异常状况。
「咦、咦?」
爱丁堡心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得再三提起这一点──但女仆原本是无法参加舞会的,因此她才会循规蹈矩地婉拒,伊莉莎白与凯旋却不知为何表现出她选错回答般的反应。
爱丁堡推了推眼镜,她目不转睛地望著两人询问:
「请、请问……真的可以吗?我们是女仆喔?那可是舞会喔?」
「本王就说可以了呀,刚刚不是也这么说了吗?」
伊莉莎白无奈地回应道。
「我、我去参加舞会……」
剎那之间,爱丁堡脑中缤纷地浮现出舞会的画面。
向往已久的舞会,奏起唯美的旋律,闪耀著璀璨的灯光──
身穿美艳动人的晚礼服,于豪华的吊灯下翩翩起舞,只是这么幻想便令爱丁堡如痴如醉。
当然了,不是只有爱丁堡听见这段话。
同样于晚宴中服务的萨福克无法掩饰惊慌心情,坐立难安地原地打转。
不远处的谢菲尔德嫌麻烦地叹了一口气,站在门前负责警备的天狼星则不太瞭解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插图017)
「好像做梦一样……」
爱丁堡双手交叠于胸前,对自己陆续浮现于脑中的华丽身影感到心荡神驰。
结果她在之后的配膳工作时,仍旧难以按捺飘飘欲仙的情绪,就这样度过了晚宴的时间。
***
「──那么,我们周末会在舞会会场等著各位。」
晚宴结束后,凯旋走到皇家宿舍之外,动作优雅地对伊莉莎白等人低头致意。
「回程请随我来,夜色昏暗,还请各位留意脚步。」
「天狼星,谢谢你。」
自由鸢尾的成员由天狼星引路,陆续离开了宿舍。而当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之后,伊莉莎白也与厌战一同回到宿舍。
她打了一个哈欠,接著转向爱丁堡说:
「爱丁,因为这样,舞会就拜托你啦,你要练到会跳舞喔。」
「遵、遵命!」
伊莉莎白接著就转回前方,缓缓迈开步伐。
「呼啊──本王已经想睡了,厌战,我们回去吧。」
「遵命,陛下。」
爱丁堡目送伊莉莎白与厌战爬上阶梯,接著回去收拾晚宴现场。
「──对,请把餐具集中在这里。」
当她回到贵宾室,便听见里面传来贝尔法斯特的嗓音。
她似乎已经从大餐厅回来了,爱丁堡急忙走进房内,一找到贝尔法斯特后,便嗲声嗲气地走了过去。
「贝尔~……听人家说,真的是很不得了~……」
正当她以为对方会被自己抱住时──
「怎么了?这么突然。」
贝尔法斯特却翩然闪过试图拥抱自己的爱丁堡。
她的回避动作相当优美,使得用力过猛的爱丁堡往前一倾,于原地踏了几步,又转了一圈朝向贝尔法斯特。
「喂!这时候你应该乖乖让我撒娇呀!」
「现在还在工作。」
贝尔法斯特简洁地说道。
「请说明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怎么了?」
「这个嘛,其实你不在的时候,凯旋大人──」
爱丁堡开始向她说明舞会的事情。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也要去参加舞会了。」
「原来如此,但真伤脑筋呢。」
贝尔法斯特站在原地沉思起来,用手抵著下巴。
「怎么了?我刚才那番话有什么值得深思的地方吗?」
爱丁堡纳闷地询问之后,贝尔法斯特抬起了头。
「有很多呀,首先,我们并不清楚舞会的详细礼仪。」
「啊,这样啊……但那些知识只要去学园的图书馆找找就会有详细解说的书,事前学一下就好了吧。」
「这可不只是一个人,而是出席的所有人都要学会喔。」
「唔,说得也是。」
贝尔法斯特继续说:
「而且,因为那是舞会,所以必须要学会跳舞,目前大家只会基本的舞步,要学会正确的舞蹈可相当困难唷,尤其时间没剩几天,就又更难上加难了。」
「这、这样啊……那倒也是。」
爱丁堡终于也注意到出席舞会在现实层面的困难了。
「还有晚礼服。」
「晚礼服?」
「对,这是最为关键的地方,我们都没有晚礼服。」
「……啊。」
她并未想到这一点。
虽然脑中浮现的自己理所当然地穿著晚礼服,但仔细想想,她从未穿过晚礼服。
「──女仆长,我回来了。」
为自由鸢尾一行人送行的天狼星于此时回来了。
她走到贝尔法斯特面前,挺直背脊说道:
「自由鸢尾的贵宾托我传话。」
「传话?」
「是的!对方说『虽然忘记说了,但会由我方准备所有人的晚礼服,还请稍待』。」
真是相当即时的一道传令。
「天狼星,谢谢你,晚礼服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接著轮到将餐具送回厨房的谢菲尔德走了过来。
「清洁碗盘的部分已经交给其他女仆负责了,贝尔法斯特和爱丁堡可以把打扫这里的工作交给我,请先回厨房吧。」
「谢菲,谢谢你。」
爱丁堡对她露出笑容之后,她从口袋中摸索出一张纸条。
「还有,我之前打扫图书馆时有看到几本和社交礼仪有关的书,我把书名写在纸条上了。也有好几本有关跳舞的书,但因为我不知道那是否为舞会可用的舞步,所以要实际看过比较好。」
「真不愧是谢菲,好厉害。」
谢菲尔德目不转睛地盯著收下纸条的爱丁堡。
「干、干嘛?」
「不,只是……」
「只是什么啦?」
「我在担心你在那一天之前,到底能不能练到能跳舞。」
「用不著你操心!只要努力的话,我也能学会跳舞啦!对吧?贝尔也是这么想的吧?」
当她转过头后,发现贝尔法斯特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望著她。
爱丁堡心想「不会吧」并询问:
「看你那表情,你……不会也觉得我没办法跳吧?」
「不,没有那回事,只要认真练习,姊姊一定也能跳舞。」
「对、对吧,什么嘛,我还以为连自己的妹妹也在担心我咧──」
「不过……」
「欸,什么啦,贝尔,等等。」
再度出现「不过」两字。
当爱丁堡因为贝尔法斯特补充了的这句话而僵在原地后,贝尔法斯特继续开口:
「我刚才也说了,已经剩没几天,所以我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唔唔~……!你们两个都太小看我了~!」
爱丁堡发出呻吟声,用力地指著两人。
「给我等著瞧!当天我就会用华丽的舞步让你们大吃一惊!」
贝尔法斯特再度与谢菲尔德面面相觑,她安抚似地对爱丁堡说:
「……说得也是,实际跳舞之前就妄下定论也不太好,我们之后去图书馆找找舞会礼仪的书吧。」
「这是当然!」
爱丁堡点著头心想──
一定要练到让这两个人吓一大跳。
收拾完餐具并让其他女仆回房后,爱丁堡便带著贝尔法斯特前往图书馆。
「我也可以一起去找书吗?」
最后留在厨房中的小贝法这么问。
「嗯──……因为已经晚了,所以希望你能先回房等著。」
尽管爱丁堡这么说,她也不愿离开两人。
她脸上明显地写著兴致勃勃四个大字。
「因为我没有跳过舞,所以很好奇。」
两人无可奈何地带著她一起去,三姊妹一同前往图书馆。
一抵达之后,三人照著谢菲尔德给的清单分头寻找有关舞会的书籍。
「──好,我们凑齐了这些书。」
贝尔法斯特等人将各自找到的书叠在桌上。
她们没用多少时间就找到了清单中的书。
那些并非多么厚重的书,应该能立即看完。
贝尔法斯特当下便坐到椅子上,开始翻阅书页。
「我先读过这本书上所写的所有舞会礼仪,明天再由我直接口头教会大家,这会比我们一一看过来得有效率。」
「那我和小贝法去找跳舞的书吧。」
「好,麻烦你们了。」
留下开始阅读的贝尔法斯特,爱丁堡与小贝法再度走向书架。
这座母港的图书馆收藏的几乎都是武器与战术相关的书籍。
或许是因为如此,其他类别书籍的书名或封面特别显眼,谢菲尔德之所以会记得书名,或许也是基于这样的理由吧。
爱丁堡与小贝法开始寻找谢菲尔德列在清单上的舞蹈入门书,即便说是舞蹈,但种类也五花八门,必须检查是否记载著可于舞会中跳的舞步。
「啊,是这本吗?」
小贝法这么说并从梯子上递出一本书,爱丁堡检查之后,确认上面记载著多种可于舞会中跳的舞步。
「找到了吗?」
坐在椅子上阅读的贝尔法斯特抬起了头。
「嗯,我认为这本书有用。」
见到爱丁堡抱著书本一脸兴奋地走了回来,贝尔法斯特则是盈盈一笑。
「姊姊那么期待舞会呀?」
「当然了!毕竟那是我们女仆难以涉足的领域,而且……」
「而且……什么?」
爱丁堡将书放在桌上,她坐到贝尔法斯特一旁。
「……我很向往穿著漂亮礼服跳舞,虽然你可能不是这样啦!」
「你为什么会那么认为呢?」
「你想想,你在去年学园祭时也没穿啊,难得光辉大人她们做了一件那么美的礼服。」
「啊,那次──」
贝尔法斯特思考了一下,接著回答:
「──我认为在那一刻,自己并不适合穿著它站上台。」
「是──喔……」
她或许有什么想法吧。
爱丁堡并未继续深究,而是回到了主题。
「那你也打算参加舞会吗?」
「当然,我期待姊姊当天能领著我一同参加唷。」
「啊!你又在捉弄我了!」
「没有那回事,因为你比我更想参加舞会,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跳出完美的舞步。」
「唔唔唔~!真是的,你这种讲法很坏心欸!」
爱丁堡气得直跺脚,贝尔法斯特则是满脸笑意地望著她。
「但看到姊姊那么期待,我也觉得很幸福喔。」
她这么说并拿起了舞蹈入门书。
她翻了几页,露出了苦思的表情。
「……这看来比想像中还要难呢。」
她阖上了书,再次露出正经神色开口:
「因为时间不多了,必须思考能集体教会大家的方法,偏偏我也无法马上就能教大家呢。」
「而且,跳舞本来就要两人一起吧?」
小贝法也开口补充道:
「这么一来,就算只有贝尔法斯特姊姊融会贯通了也无法跳舞。」
「的确是这样呢。」
爱丁堡见贝尔法斯特点了点头,她也一起思考著有什么好方法。
此时,她脑中忽然浮现了两名女仆。
「对了,贝尔,我想她们应该能办得到。」
「她们?」
「嗯,我想她们应该能马上成为跳舞的范本。」
经爱丁堡说明后,贝尔法斯特也说「原来如此」并拍了一下手。
「我知道了,那我们明天就找她们,请她们学会舞步。」
***
隔天,爱丁堡待工作告一段落便找了那两人。
地点为离开宿舍并走下山丘后的一片草地,这附近的草都割得颇为低矮,空间可供五、六人随心所欲地活动。
「──姊姊,来这边。」
她走向先行抵达的贝尔法斯特挥手之处。
与昨天相同,小贝法也站在她身旁等著。
「我带她们来了。」
爱丁堡回头望向自己带来的两人。
「好了,接下来想请你们学会这本入门书所写的舞步。」
被带来的其中一人一头雾水地眨著眼睛开口:
「What?我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就被爱丁带过来了,要跳舞吗?在这里吗?」
「肯特,没错喔,你已经知道舞会的事了吧。」
「嗯,我姑且听萨福克说了。」
「我认为你们的运动神经很好,一定可以用身体记住舞步,所以就点名你们了。」
爱丁堡这么说并望向另一人。
「天狼星,我想说你应该也很擅长跳舞吧。」
听人叫到自己的名字,天狼星随即端正姿势开口:
「是的,比泡茶和烹饪更有信心。」
「但那些才是女仆原本的职务……算了,但也因为这样帮了大忙,只要你们能学会跳舞,就能请你们教会大家了。」
她请两人按照入门书学习书上的舞步。
首先从简单的舞步开始,爱丁堡依循书上一开始记载的脚步指示两人。
结果她俩转眼间便学会了舞步,令人惊讶。
「我已经学会了,像这样就可以了吗?」
天狼星这么说并跳著出色的舞步,完全不像是才刚刚学会。
「Hey,你们看、你们看!我觉得脚步要这样才更帅。」
肯特则稍微改变了基本舞步,以独树一格的脚步跳著舞。
这两人的学习速度异常迅速。
「虽然有点快,但这样应该可以开始学应用舞步了。」
「姊姊,为了更加有临场感,我们去准备舞会用的音乐如何呢?」
贝尔法斯特听见爱丁堡的话后,这么建议。
「那我去和明石小姐借音乐播放器。」
小贝法发出「哒哒」脚步声跑去合作社。
过了一会儿,她拿著附喇叭的音乐播放器回来,爱丁堡便立即播放音乐,要求两人跳起应用舞步:
「一、二,一、二,对对对,就是这样。」
虽然她原本有些担心两人共舞的状况,但看来只是杞人忧天。虽然她们并非默契十足,却能配合播放的音乐跳出正确的舞步。
「加上音乐后,就算搭配得不太好,但只要随著节奏起舞就能跳得起来呢,虽说天狼星的速度有些太快了。」
肯特若无其事地说道。
然而,她却无法瞭解,『随著节奏起舞』一事对于运动白痴而言究竟有多么困难。
音乐结束之后,天狼星不知为何突然原地垂下了头,显得意志消沉。
「欸?天、天狼星,你怎么了?」
当爱丁堡心想「刚才有发生什么会让她沮丧的部分吗?」时,天狼星则懊悔地握著拳头说:
「……因为我的错,所以无法让各位见识到完美的舞步,非常抱歉。」
「不不不!完全不要紧,应该说已经足够成为大家的范本了,话说你初学就能跳成这样,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尽管爱丁堡这么说,天狼星仍旧消沉著并摇了摇头。
「不,我是一介卑微的女仆……竟然给肯特前辈添麻烦了……」
忽然遭人拋过话题,使得肯特急急忙忙地挥舞双手说:
「What!?我、我只是说你速度快了点而已,根本没有觉得你添麻烦了唷!」
「……我还让你费心了。」
天狼星显得更加无精打采,她顺势走到贝尔法斯特面前,将近九十度地弯下上半身深深鞠躬。
「女仆长,还请惩罚我这犯错的坏女仆吧……呜呜。」
「我不会罚你的,好了,抬起头来吧。」
贝尔法斯特见状也语气无奈地如此说道。
天狼星基本上无论面对何事皆充满牺牲奉献的精神,愿意遵循一切命令,但另一方面来说,不管多么微不足道,只要她一旦失误或感到自责时便会过度贬低自己,并说出「请惩罚我」这样的话。
那虽然没有超乎常识范围,却依然令人难以应对。
「好了,天狼星,抬起头来吧,没有人会责怪你。」
她们勉强让天狼星重新站好。
在这段期间,爱丁堡则是在快速翻著跳舞入门书。
「不过你们能轻轻松松地顺利跳舞,真是吓了我一跳。」
实际上跳起来或许意外地简单,与单纯阅读不同。
她这么心想并将书放在草地上,依样画葫芦地跳起基础舞步。
「在这边换脚──呀!」
她却马上绊倒了,原地跌了个四脚朝天。
「姊姊,你在做什么呀。」
正在与天狼星交谈的贝尔法斯特吓了一跳,转头这么问她。
爱丁堡莫名地感到羞耻,她搔抓著通红的脸颊。
「哎、哎呀~……因为看到肯特她们轻轻松松就会了,想说自己也能办得到。」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不太可能马上就学会。」
「但、但我刚才想说自己应该能跳最简单的舞步!」
「你跳了哪个?」
贝尔法斯特拿起放在草地上的书随意翻开一页。
「呃……就、就是写在最一开头的简单舞步。」
贝尔法斯特望著她指的那一页,接著拿著书本并流畅地左右挪动双脚。
最后再顺势转了一圈。
她刻意在每一个动作结束时稍作了停顿,舞步优美到难以相信她是第一次跳这支舞。
「──刚才的动作都对吗?」
贝尔法斯特再度询问爱丁堡。
由于她过于自然地起舞,使得爱丁堡愣愣地僵在原地。
「姊姊,你有在听吗?」
「欸?啊、嗯、嗯嗯,我想你那样没有问题……吧。」
「原来如此,就是以这舞步为基础,再延伸成各式各样的舞步呢。」
贝尔法斯特再度低头看书,边点头边翻著书页。
她的学习速度也快到令人心生不甘。
爱丁堡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并低头拍了拍裙子,两人明明身为姊妹,对比起来为什么会相差这么多呢?
「我也……想像她那样马上就学会啊。」
她悄声咕哝抱怨。
不过刚才那个舞步即使不勤加练习,感觉也能立刻学会。
「贝尔,书再给我看一下。」
爱丁堡走到贝尔法斯特身边,伸出了手催促她交出入门书。
「我再看一次应该就会了,你可不要小看姊姊的实力喔。」
「我从以前到现在可都没有小看你呀……」
贝尔法斯特这么说并把书交给对方。
「贝尔,你看好了,我刚才虽然失败了,但我一定也能──」
「姊姊,不可以操之过急喔。」
当爱丁堡阅读著记载基础舞步的页面时,贝尔法斯特对她说:
「慢慢来也没关系。」
而听见她担忧的言语,爱丁堡则是脸蓦地一红。
「我、我知道啦!但这么简单的舞步,根本不需要练习好几次也能学会!」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爱丁堡于贝尔法斯特语音未尽之前阖上了书,再度于草地上慢条斯理地动著双脚。
「简单来说就是平衡的问题,只要能顺利移动重心,任谁都会跳。」
这是一连串不断地交错左脚与右脚,移动著重心并转一圈的动作。
她在脑中反覆模拟,试著踏出了一步。
「贝尔,你就看著吧,首先照这速度踏步……」
「姊姊,所以我说不可以操之过急──」
爱丁堡其实严重误会了方才贝尔法斯特所说的话了。
她所说的「不可以操之过急」并非『不用急著学会舞步』之意,而是『踏步速度不需和肯特与天狼星一样快』。
事实上,贝尔法斯特自己刚才的舞步也比两人慢,尽管爱丁堡误会那是刻意停顿,实情却是如此。
「你看,这样没问──」
这一瞬间,爱丁堡再度绊倒。
她的身体无法追上脚的速度,却勉强自己迅速活动,造成用力过猛,更加夸张地摔了个狗吃屎。
「呀啊!!」
爱丁堡发出「碰!」一声巨响摔倒在地。
「真是的……所以我不是说了吗?」
「爱丁堡姊姊,你没事吧?」
贝尔法斯特与小贝法匆忙赶来。
爱丁堡如同扑倒于草地上,呈脸朝下趴地的姿势。
「呸!呸!唔唔~……我吃到土了。」
她不仅膝盖与手肘擦伤,眼镜还不知道飞到哪儿了。
她心想真是倒楣至极,并以双手摸索四周寻找著眼镜。
下一秒,一道「啪吱」声响传至她耳中。
「……刚、刚才该不会是。」
她火速地抬起了头,裸眼只能见到模糊依稀的轮廓,但站在自己眼前的似乎是天狼星。
虽然看不清楚,但总觉得对方看似脸色苍白。
当爱丁堡缓缓降低视线后,果不其然,于她脚边发现类似眼镜的物体遭到踩扁。
「我、我想都没想就跑过来了……那个,没注意到脚边……」
天狼星这么说完后,便往后退了几步下跪磕头。
「万分抱歉!都、都是我的错!我弄坏爱丁堡前辈的眼镜……还、还请惩罚我这愚蠢的女仆吧!」
「啊、啊哈哈……不,刚才那是我不好啦……」
爱丁堡撑起了身体,她以跪坐姿势望著自己被土弄脏的围裙,心想「在准备晚餐之前,需要回房换一套衣服」。
「眼镜变得歪七扭八的了。」
小贝法捡起坏掉的眼镜。
她眯起眼检查后,发现不仅镜片破裂,连镜框也歪曲了,必须换一副新眼镜了。
「……你有没有受伤?」
贝尔法斯特这么询问,爱丁堡感到她的嗓音有一些冷淡,接著抬起了头。
「没、没事……对不起,我不会再乱来──」
「这是当然的了。」
听见贝尔法斯特盖过自己的话,她消沉地垂下眼并确认了一件事。
──贝尔生气了……
对方的话里有一种正因为是姊妹才能察觉到的微妙语气。
贝尔法斯特对位于一旁的天狼星温和地说:
「天狼星,这不是你的错,已经不要紧了,请站起来吧。」
接著,她望向爱丁堡,并轻轻伸出了手。
(插图018)
「姊姊,你能自己走吗?」
爱丁堡握住她伸出的手站了起来。
「嗯……贝尔,谢谢你。」
即便贝尔法斯特发怒了,她依然相当温柔。
「今天就先解散吧,肯特和天狼星,今晚请你们向大家说明刚才在这里跳的舞步,另外小贝法去还播放器的时候,请明石小姐帮忙订一下姊姊的眼镜。」
「我知道了!……订的眼镜要多久才会到呢?」
听见小贝法的问题,爱丁堡想起过去更换眼镜时的事。
「我之前进行军事委托时也摔坏过……那次大概两、三天就来了……」
爱丁堡心想女仆的工作会暂时变得不便,接著被贝尔法斯特带回了房里。
***
爱丁堡在房间更衣之后,旋即拿著脏衣服走到走廊。
她方才回到房中、看向时钟后吓了一跳,练舞似乎用了比想像中更多的时间。
她心想必须立刻去准备晚餐,开始快步于走廊走著,贝尔法斯特则已经先行前往厨房了。
「我也必须赶快去──」
当她走到楼梯时,重新认知没有眼镜是多么不方便的一件事。
她的视野朦胧,难以掌握楼梯高度,若是踩空会相当危险,所以她抓著扶手、慢吞吞地一阶一阶下楼。
「真、真是急死人了……」
她心想「乾脆大胆地一次跨两阶好了」,但如果因为这样而受伤,这次贝尔法斯特一定会真的生气。
而且重点是她将无法实现参加舞会的梦想,她无论如何都想避免这种状况,便压抑躁进的心情慎重地走下楼梯。
当她终于抵达厨房之后,女仆们已经在里面匆忙奔走。
「我也来帮忙──好痛!」
当她一走进厨房,便与从右边走来的萨福克用力相撞。
「是、是谁站在这种地方啊──啊,咦……是爱丁堡前辈吗?」
萨福克见到没戴眼镜的爱丁堡,似乎有一瞬间弄不清楚她是谁。
她眯著眼睛目不转睛地望著爱丁堡的脸。
「呣呣呣……这样一看,就会觉得爱丁堡前辈意外地和女仆长长得一模一样呢~」
「是、是吗……?」
爱丁堡除了洗澡与就寝时间之外,几乎都一直戴著眼镜。
或许也有其他人不晓得她摘掉眼镜后长什么样子,正当爱丁堡这么心想时,位于眼前的萨福克像是猛然惊觉什么似地跑向了大餐厅。
「对了!要赶紧擦桌子才行!爱丁堡前辈要是发现有哪里人手不足,还请赶快去帮忙吧,我先走了~!」
「嗯、嗯,好的。」
爱丁堡挥手目送萨福克离去后,走近了烹饪用长桌。
桌上排放著刚装盘好的菜肴。
「手推车都被其他人推走了……也就是说,我只能用托盘送菜了。」
她随即用两个端盘装菜,打算端到大餐厅。
但她因为没戴眼镜而分不清远近,本以为是在远方工作的人,实际上却站在很近的地方,导致她差点撞到人,令她屡次吓出一身冷汗。
尽管如此,爱丁堡仍然极为慎重地走著,终于来到衔接厨房与大餐厅的木门前方。
「哇哇!」
她被忽然从身后走来的女仆吓了一跳,手上的托盘不禁剧烈晃动。
放在托盘上的盘子发出「喀锵喀锵」的声响。
她失去了平衡,差点将托盘砸到地上。
而当她脸上失去血色时,从大餐厅走来了好几名女仆。
「哇哇哇哇哇!」
这样下去会撞上。
她这么心想并用力吸了一口气。
「哇─!哇─!哇啊啊啊──!」
当她发出了可谓怪叫的叫声后,不知发生何事的女仆们于门前不约而同地往左右闪开。
这场景简直如同摩西过红海。
原本摇摇晃晃的托盘此时也终于恢复了平衡。
爱丁堡心想真是千钧一发并将菜肴端进了大餐厅。
「呼……呼……但、但是无法再来一次了……」
她的体力以出乎意料的形式耗损了。
「这种日子还要持续个两、三天,根本就是地狱……」
只能与贝尔法斯特商量,请她分配即使视力不佳也能完成的工作给自己了,而正当她这么心想时──
「──啊,有了有了,喂──看这边喵~」
「欸?」
走廊上传来的嗓音令爱丁堡望了过去。
她发现明石就站在大餐厅的门前。
当她手忙脚乱地走了过去,便发现小贝法也站在一旁。
「眼镜该不会已经好了吧?」
爱丁堡这么询问后,明石则是摇了摇头开口:
「刚才小贝法也这么问我了,但怎么可能呀喵。」
「哈哈,说得也是──……」
尽管爱丁堡这么否定,但她原本仍旧抱有一丝期待,因此不禁沮丧地垂下肩膀。
「不只这样,明石反而还有个坏消息喵,眼镜暂时无法到货了喵。」
「……欸?」
她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当她听见明石之后所说的话,那可能性随即遭到扑灭。
「明石订货的工厂似乎发生了某些问题喵,所以其他装备和零件也延迟了,有够麻烦的喵。」
「那、那么……我的眼镜到底什么时候──」
明石发出「嗯──」的低吟声,面有难色地双手环胸。
「很遗憾……完全无法确定喵。」
爱丁堡闻言显得双眼呆滞、精神恍惚。
这代表她不仅无法参与女仆的工作,甚至难以出席舞会。
「但作为权宜之计,明石也能为你准备替代方案喵。」
「那、那就拜托你了!」
爱丁堡紧紧抓住明石的肩膀。
「但很可惜没有材料,总之明石想先测量镜框的模子,所以要在这里测量你的头围喵。」
明石拿著量尺,她抓住爱丁堡的肩膀,边拉出量尺边这么说道。
爱丁堡则听话照做,请对方测量了头围。
之后明石又解说了细节,据说她三天前订了镜片与可用于镜框的银。
镜片与银原本是要用在其他用途,但剩余的量似乎恰好能制造出一副眼镜。
但两者都是于十天后才会送达,爱丁堡在那之前都必须过著没有眼镜的生活。
当明石离开以及晚餐时段的配膳结束后,爱丁堡走出了厨房后门。
她独自抵著后门附近的墙壁蹲下。
她原本满心期待舞会的到来,极为盼望第一次穿上晚礼服,但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样。
「──姊姊,你在这里啊。」
她蓦地回神,见到贝尔法斯特敞开后门、站在门前。
「我听小贝法说了。」
「……这样啊。」
爱丁堡皮平淡地回答。
「因为我笨手笨脚……糟蹋了这个机会。」
她顺势抱著双膝并垂下了头,嗓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著。
「这样下去,就算练习了也无法顺利跳舞……一定会害陛下蒙羞,难得对方邀请了我们……或许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姊姊总是太小看自己了,你不是能做到很多我办不到的事情吗?就算没有眼镜,只要从现在开始练习,你一定也能顺利跳舞。」
尽管爱丁堡听到贝尔法斯特这么说,她自己却觉得是天方夜谭。
自己的天赋与只是看了入门书即可翩然起舞的妹妹判若云泥。
「……反正我就是无法办到。」
爱丁堡泫然欲泣地这么说道。
「那你要放弃吗?」
贝尔法斯特悄声说道。
「见到姊姊那么开心,我也很高兴,但──」
「……对不起,我想自己独处一下。」
爱丁堡这么说后,听见贝尔法斯特缓缓移动的声响。
「……我知道了。」
她的嗓音之中蕴含著与过去截然不同的语气。
贝尔法斯特平时冷静沉著,不太会表达出自己的情绪,如今却发出过去从未听过的沮丧音调。
门板迅速地「铿」一声被关上,快得无暇于现场留下任何一丝尴尬气氛。
贝尔法斯特似乎先行回到厨房了。
爱丁堡留在原地,她依旧垂著头悄声低喃:
「反正贝尔也无法瞭解……我的心情。」
自己笨手笨脚、失败连连,总是因此而吃亏。
十全十美的妹妹本来便无法理解这种辛酸。
爱丁堡打从心底羡慕总是完美无缺的贝尔法斯特。
正因为深爱妹妹,所以才会这么嫉妒。
「我们明明是姊妹……为什么差这么多呢?」
虽然萨福克说两人外表相似,内涵却大相径庭。
「唉,真讨厌自己~……」
爱丁堡敲打了自己的头,接著站了起来。
她离开宿舍,走下山丘,前往栈桥。
她想吹吹海风,一扫郁闷的心情。
抵达栈桥之后,她边听著海潮边深深吸了一口气。
当她这么闻著海水芳香,往往能奇妙地舒缓阴暗的心情。
「我就暂时……待在这里吧。」
当她这么心想时──
「嗯……?」
附近的天空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当她心想「该不会吧」并仰望天空时,冰冷的大滴水珠「啪哒」一声滴上了她的脸。
「骗、骗人的吧……」
霉运接二连三地找上门。
爱丁堡为了远离栈桥而拔腿就跑,落到头上的水量却逐渐增加。
雨水来势汹汹。
淅沥淅沥的雨丝于不到三十秒便化为恍若打翻水桶般的豪雨。
「喔──唷!为什么会这样啦──!」
她全速奔驰并情不自禁地大声嚷嚷,倘若为舰装状态便可避免淋成落汤鸡,不巧的是目前她连演习用的简易舰装都处于维修状态。
若是想躲雨就只能逃向有屋顶之处,但尽管并非全无可能,却难以在这场暴雨之中赶回皇家宿舍。
当她急忙寻找可供避雨之处时,恰好见到眼前有一道亮著微弱灯光的玄关门廊。
她赶紧冲进该处,但头发与衣服早已湿透。
「超衰……我真的好倒楣喔。」
她沮丧地垂下了头,接著又再度抬起头来。
「话说,这里是母港的哪一区啊……」
由于爱丁堡并未详加观察就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冲了进来,不晓得此地为何处。
她心想「至少要知道自己在哪里」,观察著屋内是否有灯光。
「如果是某个宿舍,想请她们让我进去……」
然而,无论她望向哪扇窗户,除了玄关门廊之外皆一片漆黑,目前尚未到就寝时间,因此此处为其他阵营宿舍的可能性极低。
「唉──唉……看来只能暂时在这里躲雨了。」
这场雷阵雨应该下一阵子便会停了。
母港邻近地区每年到了这个季节降雨量即会增加,出现这种突如其来的雨势也不足为奇。
爱丁堡望著「哗啦啦」地激烈落下的雨水,呆若木鸡地伫立著。
此时传来了一阵不同于雨声、某人「哗啦哗啦」地踏著水洼的跑步声。
「该不会是……和我一样?」
她一语成谶。
虽然她视力不佳,难以清楚看见,却明白跑步声逐渐靠近。
爱丁堡不禁严阵以待时,一名与她一样全身湿透的少女冲了进来。
「真是好大的雨啊──啊,哎呀?有人先到啦?」
玄关门廊昏暗的灯光映照出少女湿漉漉的金发。
「能一起躲雨也算是因缘际会呢,你是哪个阵营的成员呢~?」
尽管爱丁堡没戴眼镜,无法清楚看见对方,但她认为对方应该是一名可爱娇俏的少女。
面对素昧平生的对象,她有些紧张地自我介绍:
「我、我是皇家阵营的爱丁堡级轻巡洋舰首舰•爱丁堡,请问……你是哪位呢?」
而纵使她不加询问,也明白对方并非自己见过的舰船。
至少并非同为皇家阵营的一员。
对方将卷翘的美丽金发握成一束并柔和地微笑开口:
「我是隶属于自由鸢尾的埃米尔•贝尔坦唷,我才刚来这里服役,就算在母港内也老是迷路……话说这雨好大呢~」
「这地区的气候,每年到了这个季节都会下雷阵雨喔。」
「这样啊?还真是一座特别的母港呢,竟然会下雷阵雨呢~」
埃米尔这么说并呵呵笑著。
爱丁堡不明白哪里好笑,注视著仍旧敲打著地面的雨丝。
──是自由笃尾的人呀……感觉又会想起那件事。
这时,她才想起自己拋下了晚餐时段的收拾工作。
由于自己未告知一声就离开了,贝尔法斯特一定也会担心吧。
当她不发一语地望著雨丝并反覆寻思时。
「──这样不好。」
「呀!?」
埃米尔忽然从她视野下方探出头,当爱丁堡以为自己会心跳停止并往后退时,对方则紧追不放似地将脸贴近。
「你、你突然之间怎么了!?」
「我看你一脸忧郁,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呢?」
爱丁堡发出「唔」一声。
「我、我没怎么样……啦。」
当她逃避似地别开视线并回答后,埃米尔则是进一步询问:
「你的脸上写著你在说谎喔,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事呢?」
「不、不用不用!我没事的啦!」
「真的吗~?要不要和我说说呢~?」
见埃米尔目不转睛地盯著自己的眼睛,爱丁堡投降般地与她四目相交。
埃米尔则是对她露出灿烂的满脸笑容。
「我们会在这里见面也是一种缘分呀,你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唷。」
爱丁堡心想「真是耀眼的笑容啊」。
自己似乎会输给活泼明朗的她所展现出的无敌笑容。
她似乎并非坏人。
爱丁堡暂时烦恼了一会儿,最后以平淡的语气道出自己的心中所想。
「其实……我有想放弃的事情。」
「这样不好呢。」
埃米尔则随即加以反对。
爱丁堡因为对方回应过快,不禁愣了一愣。
「不可以放弃机会呀,因为今天比昨天、明天又比今天更加充满希望呢。」
「等、等等!人家明明都还没仔细说是什么事呢……」
「不管事什么事都是一样的啊,你还行的,绝对不可以放弃喔。」
「你为什么能那么笃定地说呀!」
爱丁堡不禁火冒三丈地反驳。
然而,埃米尔即使面对她的怒气,仍然不改笑容地回答:
「因为你的脸上写著还无法彻底死心嘛。」
她这么说并转著圈离开爱丁堡的身边。
当爱丁堡被她精湛的转身所吸引时,她则优雅地将手伸向门廊上的光源。
「让我来为你打打气吧,爱丁堡,你看──」
她犹若仙女一般。
尽管爱丁堡没戴眼镜,也能明白埃米尔正华丽起舞,她运用此处空间的每一角跳舞,甚至足以令人能忘记这里是狭窄的玄关门廊,她那豪迈却又细腻的舞步令爱丁堡无法移开双眼。
「好厉害……你为什么能跳得那么好呢?」
她不禁这么说,埃米尔乐在其中地望著爱丁堡。
「因为跳舞是从心出发的东西啊,只要有爱和热情就能跳舞,你看──」
爱丁堡见到埃米尔这么述说的模样,不禁屏息赞叹。
「──就算像这样闭上眼睛也能跳舞唷。」
她闭上眼睛起舞,却绝不会超出门廊的范围,也不会撞上呆滞地望著她的爱丁堡。
「好……厉害。」
爱丁堡目瞪口呆,并于心中反覆咀嚼著她所说的话。
倘若真的能闭上眼睛跳舞,即使没有眼镜也能于舞会中起舞了。
埃米尔跳舞的实力无庸置疑,证据即为她只不过是像这样自由自在地起舞,就足以使人看得如痴如醉,她的舞姿拥有吸引人的某种魅力。
「那个。」
爱丁堡不知不觉地再度对著埃米尔说:
「埃米尔、小姐……我也能像你那样跳舞吗?」
「我喜欢人家叫我埃米尔喔。」
埃米尔订正爱丁堡的称呼,她继续开口:
「谁都能跳舞喔,因为舞蹈不是靠技术,而是从每个人的心中自然涌出的呀。」
「那我想麻烦你,埃米尔小──埃米尔。」
爱丁堡将手放在胸前望著埃米尔。
──真拿姊姊没办法呢。
她的脑中回想起贝尔法斯特的话。
那是去年年底的事了,自己为了装饰房间而开始缝制人偶,做到一半时不知应该如何缝下去,为此曾半途而废。
──呜~贝尔帮我缝完啦~这样下去我无法缝得很完美啦~
原本应该由自己缝完,自己却中途放弃,交给了贝尔法斯特。
如今清晰地回想起当时的事,肯特与萨福克都在一旁看著,她们却并未对自己说什么。
──姊姊,看好了,要这样缝,请看我缝。
贝尔法斯特这么说并完美地缝著人偶。
──就算不完美,不过若是由你自己缝,也会展现出你的特色喔。
然而,当爱丁堡见到对方的手艺后,却认为自己无法匹敌。
见到完成的人偶后,她再度感受到自己与妹妹之间的差距。
自己每次稍微遇到挫折便会自暴自弃。
自己却觉得无所谓,因为这样大家就不会对自己抱有过多期许。
──我在担心你在那一天之前,到底能不能练到能跳舞。
日前谢菲尔德的话即为证据。
不过,这样是不行的。
维持现状的话,无论经过多久都无法放下这种纠结的心情。
「我……不像妹妹那样完美,或许是这样……但是……」
她决定于向往已久的舞会上跳舞。
无论如何,唯独无法放弃这件事。
埃米尔彻底说中她的心事。
「希望你能教我跳舞,要像你这样就算闭上眼睛也能跳舞!」
「这样的话……」爱丁堡紧紧握著拳头。
「这样的话,我……一定能够不看轻自己──能够喜欢自己了。」
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心情,自己明明一厢情愿地认为即使练习也无法进步,但在埃米尔面前,却不知不觉地觉得能更加努力。
这或许是因为被对方散发出来的正向态度所感化了。
埃米尔戛然停下舞步之后,她便转向爱丁堡灿烂一笑:
「……你现在充满了热情唷。」
此时,爱丁堡终于注意到门廊外的状况。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雨过天晴了。
***
「──我回来了。」
当爱丁堡自厨房后门回到宿舍,便发现厨房里只亮著一盏放在烹饪用长桌上的小型提灯,贝尔法斯特则是坐在一旁。
当她一见到爱丁堡,便猛然发出「喀啦」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姊姊,你到底去哪里──」
「我去看海,然后就下雨了。」
贝尔法斯特见到她湿漉漉的模样,立即递出了毛巾。
爱丁堡接下毛巾,开口说道: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在那之后稍微想了一下,想说果然还是尽可能努力看看吧。」
隔了一会儿,贝尔法斯特点了点头。
「总之,你先擦乾身体吧,我去拿替换衣物过来。」
「今天真是个要一直换衣服的日子呢。」
爱丁堡露出笑容之后,贝尔法斯特也露出了有些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我回来之后会泡一点热饮,请稍等一下。」
贝尔法斯特这么说并离开了,厨房剩下爱丁堡一人。
爱丁堡回想起方才埃米尔的舞姿,自己与她约好将于明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再会。
她返回皇家宿舍的时候,为了能再度抵达该处,沿途认真寻找了地标,所以明天应该也能见面。
「我就……尽己所能吧。」
爱丁堡心想于举办舞会的周末之前,试著努力到自己的极限吧。
隔天,立即开始了埃米尔的舞蹈课程。
「就算眼睛看不到,只要固定移动脚步的幅度就能掌握移动距离。」
埃米尔的课程始于这一句话,并实际上从门廊一端走至另外一端。
「──八步、九步、十步,因为我会留意维持相同步幅,当我在门廊里走动时,只要维持在十步内就绝对不会走出去唷~」
「原、原来如此……」
尽管她状似若无其事地走著,却精准地维持著固定步幅。
这可谓一项了不起的技术。
「和舞伴一起跳舞时,彼此的步幅相当重要喔,要配合对方的舞步调整自己的步幅,如同是在互相确认。」
「互相确认。」
「对,没错喔,就像是在确认彼此的爱意,很浪漫吧?」
爱丁堡于埃米尔的督导之下,每天都极为认真地练习。
埃米尔的教法虽然与入门书截然不同,却相当仔细易懂。
爱丁堡起初于掌握步幅时大费周章。
然而,当她屡次阖上双眼往返于门廊后,便逐渐多少瞭解自己平时的步幅了。
恰好于此时,埃米尔提出要开始双人练舞。
「如果你弄懂了平时的步幅,要不要一起跳跳看呢~?」
当两人握住彼此的手后,爱丁堡便随著埃米尔的带领在原地旋转。
「我记得已经说过和舞伴跳舞时的步幅的事了,但还有其他不可或缺的条件喔。」
「是什么?」
当爱丁堡询问时,她其中一只手忽然被用力握紧。
「就是这样唷,握著的手也是确认彼此心意的一种方法,虽然『注视舞伴的眼睛』被公认为跳舞时的重要元素,但别忘了除了视觉以外还有各式各样的资讯喔。」
在那之后,爱丁堡被埃米尔的带领著于门廊下跳了好几次舞。
她以步幅测量正确距离,渐渐掌握住自己目前位于何处跳舞。
与此同时,埃米尔也一步一步地教导她新的舞步。
「埃米尔,我可能最喜欢这种舞步。」
当爱丁堡以最先学会的舞步旋转一圈后,埃米尔喜孜孜地对爱丁堡说道:
「那是我自创的舞步喔,我将之取名为『Expédier l'or』。」
「那是什么意思呢?」
「是『运送黄金』的意思喔,蕴含著藉由自己的舞步蹈出耀眼风采之意。」
「……运送黄金。」
「我拥有从事运送黄金的舰历,或许因为这样,对被称为黄金之国的重樱很有兴趣。」
爱丁堡闻言难以掩饰惊讶之情。
「埃米尔也是吗?我也拥有运送黄金的舰历。」
「是喔?」
埃米尔杏眼圆睁,随后嫣然一笑。
「我们或许是命中注定要相遇的呢~」
爱丁堡对她点了点头,并再度踏出同样的舞步。
「由自己的舞步蹈出耀眼风采……吗?」
正当她心想「真是罗曼蒂克」时,埃米尔从一旁轻轻伸出了手。
「爱丁堡,你当天会穿什么样的礼服呢?」
「当天?」
「哎呀,你以为舞会是在哪里举行呢?」
埃米尔露出「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呢」的表情笑了笑。
此时,爱丁堡恍然大悟。
「对耶,你也隶属于自由鸢尾阵营……为什么呢?我当初很在意我们阵营不同,现在却完全──」
「呵呵♪那是因为你把我当成朋友了吧?」
「朋友?」
「不是吗?」
埃米尔这么说道,她忽然拉著爱丁堡的双手开始转圈。
「我当你是朋友了喔,从你那天突然要我教你跳舞之后,就一直这么想。」
爱丁堡也配合她双脚的动作跳著舞。
她边感受埃米尔的步幅边配合对方的节奏,她的步幅比自己稍短。
「我感觉到了……我能够配合彼此的脚步再跳出舞步了!」
不知不觉之中,爱丁堡即便视力不佳,也能精准地移动至自己预想的地点了。
而在她对此事感到惊讶时,眼前的埃米尔则是开始嘻嘻轻笑。
「大家或许都会吓一跳唷~毕竟,实际上负责教学的我也吓了一跳呢。」
「埃米尔。」
此时爱丁堡羞涩地红了双颊,接著开口:
「……那个,谢谢你陪我练习到这一天。」
「你这么说真是见外,因为我们是朋友呀,当然会陪你嘛。」
在那之后,两人持续跳出默契十足的舞步。
她们以狭窄门廊为舞台,大胆地甚至舞至门廊边角,华丽地曼舞著。
「那么,爱丁堡,这是最终测验了。」
「最终测验?」
爱丁堡感到惊讶之时,埃米尔则是边跳舞边轻轻闭上双眼。
「──就算像这样闭上眼睛也能跳舞唷。」
爱丁堡闻言,她猛然想起。
埃米尔刻意道出两人初次邂逅时所说的话。
而当她察觉此事时,也缓缓地阖上了双眸。
即使于一片漆黑的视野,两人也确实地跳著舞。
「爱丁堡,恭喜你合格了。」
听见埃米尔的嗓音后,爱丁堡轻轻睁开眼睛露出了微笑。
在那之后,她询问自己的心。
──爱丁堡,你有散发出耀眼风采吗?
于明天的舞会,她必定能够找到答案。
***
舞会当天。
于夕阳西下之时,女仆队受邀前往至自由鸢尾的宿舍,并于试衣间换上各自的晚礼服,等待著舞会开始的时刻。
「Hey,萨福克!你看这套礼服,非常可爱耶!」
萨福克则于身穿蓝色礼服的肯特身旁亮出自己身上的淡粉红礼服,她哼了一声:
「哼哼,我的礼服可比你的可爱多了呢~!」
「才没那回事!我的比较──」
(插图019)
当她们吱吱喳喳地斗嘴时,库拉索同样身穿晚礼服,于一旁对她们微笑说:
「你们俩就算比可爱也没意义呀,因为双方都很合适呢。」
「姊姊,她们都没在听你说话。」
杓鹬站在她身旁这么说,而她当然也身穿晚礼服。
「因为平常穿习惯女仆装了,所以不太习惯晚礼服呢。」
「哎呀,但是杓鹬,你穿礼服也很美喔。」
尽管库拉索这么说,杓鹬也仅是默默无言地于原地低下头。她似乎感到害羞,却注意要加以自律。
「……话说,谢菲尔德。」
杓鹬宛如转换话题般地对谢菲尔德说道。
「什么事?」
谢菲尔德回过了头,她原本觉得自己不适合参加舞会而意图推辞,却因为某个女孩说「机会难得」而无可奈何地前来参加。
「最关键的贝尔法斯特和爱丁堡去哪儿了?而且也没看到天狼星。」
「天狼星负责维安,这是自由鸢尾阵营的人亲自提出的请求,而且她本人也认为那样比较适合自己。」
「虽然只有她不在现场,但她本人也对此感到满意,所以无所谓吧。」
纽卡斯尔于谢菲尔德身旁这么说道,她也认为自己属于不适合参加这种宴会的「舰船」,却因为肯特与萨福克等人苦苦哀求务必想看她穿晚礼服,而不情不愿地决定参加了。
「再来就是贝尔法斯特她们了──」
「──姊姊她们先去向陛下她们请安了。」
杓鹬低头一看,便见到原本躲在谢菲尔德身后的小贝法望向了自己,她身穿黄白双色的晚礼服,头上还插著一朵大大的红花。
她正是将谢菲尔德带来此处的那个女孩。
「女仆长我还能理解,为何爱丁堡也一起去了呢?」
小贝法用食指抵著下巴回答:
「呃,我听说因为当初提到这场舞会时,是由爱丁堡姊姊代表回应的。」
「……这恐怕是因为爱丁堡比较平易近人吧。」
谢菲尔德这么补充。
「话说回来,差不多也该叫到我们了──哎呀?」
当纽卡斯尔开口时,通往舞会会场的门便缓缓敞开了。
「看来舞会要开始了。」
「──原来如此,两位是姊妹呀。」
爱丁堡与贝尔法斯特前往向凯旋请安,不约而同地鞠躬致意。
「这样一看的确很像,你的眼镜今天怎么了呢?」
当凯旋这么询问后,爱丁堡苦笑著说:
「啊,呃──……我练习跳舞时跌倒摔破了。」
「哎呀,你有没有受伤呢?」
见凯旋露出担忧神情,爱丁堡赶紧挥手示意自己没有受伤。
「我、我毫发无伤!」
「……那就太好了,话说回来,原来爱丁会犯这些可爱的错呢,呵呵。」
「啊、啊哈哈哈……」
爱丁堡面红耳赤。
她再次说出口后感到羞耻,想要躲去别处。
此时试衣间恰好敞开,其他女仆队成员一一入场,自由鸢尾的成员也身穿晚礼服从另一侧入场。
「大家好像都准备好了,我们开始吧。」
皇家阵营的女王陛下•伊莉莎白这么说道,她与凯旋并肩站著,握住彼此的手一步步走到会场中央。
「──爱丁堡。」
爱丁堡听见有人呼唤自己,转过了头,便发现了身穿雅致晚礼服的埃米尔。
「埃米尔!」
爱丁堡笑逐颜开,埃米尔的气质不同于日前一起练习的时候,现在的她恍如某家的千金大小姐般气质高雅地站著。
「姊姊,你认识人家啊?」
听贝尔斯法斯特这么问,爱丁堡便为她介绍:
「对,埃米尔,这是我的妹妹•贝尔法斯特。」
「我是贝尔法斯特,担任皇家女仆队的女仆长,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她行了一个礼之后,埃米尔也同样轻轻一鞠躬。
「我是自由鸢尾阵营的埃米尔•贝尔坦,你们俩长得好像呢。」
「看、看起来果然是这样啊。」
爱丁堡心情复杂,埃米尔则于她耳边呢喃:
「你穿晚礼服非常有魅力喔。」
她这么说完便又轻轻远离了她。
「稍后再和你们聊聊天吧。」
埃米尔挥了挥手走开,留下爱丁堡与贝尔法斯特。
「我一直请埃米尔协助我练习跳舞。」
爱丁堡这么说,贝尔法斯特轻轻露出了笑容。
「虽然只是隐隐约约,但我也在猜应该是这样。」
贝尔法斯特这几天并无多加询问。
她总是如此。
不过度过问,不会对爱丁堡有什么过度的要求。
为此爱丁堡偶尔会非常介意自己是不是称职的姊姊。
如今也是一样。
无所不能的贝尔法斯特究竟如何看待自己这个姊姊呢?
──爱丁堡想要更加瞭解她。
「贝尔,手给我。」
爱丁堡这么说并轻轻伸出了手。
贝尔法斯特对于姊姊忽然邀请感到讶异,但随即覆上了她的手。
在那之后,两人慢步走向舞池。
***
伴随著一段轻缓的前奏,音乐开始播放了。
当贝尔法斯特依爱丁堡所示意地开始踏起舞步后,接著便是随著她的带领而动著双脚。
──好厉害。
她忍不住感到惊讶。
爱丁堡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引领著自己,根本不像是在跳基础舞步时跌倒的人。
两人手牵著手来到了豪华的吊灯之下。
「贝尔。」
爱丁堡边跳舞边悄声说道。
「你不用勉强配合我唷。」
贝尔法斯特不禁屏息望向自己脚边。
「不用配合我们其中一方的脚步。并非我的脚步,也并非贝尔的脚步,而是双方互相寻找所能踏及的最佳位置──」
爱丁堡这么说并转了一圈。
「──就像在确认彼此的爱意。」
贝尔法斯特不禁思考起这句话的意思。
仔细想想,爱丁堡总是这样,当自己顺利完成一切任务时,她总是历经无数失败,又在竭尽全力地苦恼与思考之后跨越困难。
──不知不觉之中,感到自己渐渐被拋下。
过去这几天,爱丁堡并未对自己提到只字片语。
她总是如此。
总是不太多谈,并不会过度给予贝尔法斯特什么。
因此贝尔法斯特偶尔会非常介意自己是不是称职的妹妹。
「我──想更加瞭解姊姊。」
贝尔法斯特说出了真心话。
「我无论……多么努力,一定都无法变得像姊姊那样,不论面对什么事,我都无法像姊姊一样从容,就算是跳舞──」
不知她是怎么样才能练到足以领舞的呢?那背后必定有贝尔法斯特绝对无法获得的、从失败与挫折中获得之成长。
她也想要那样的经验。
「──我总是很羡慕姊姊。」
听见贝尔法斯特这么说,爱丁堡则是噗哧一笑。
当贝尔法斯特心想「为什么要笑?」时,爱丁堡便说「抱歉」并歉疚地吐了一下舌头。
「我笨手笨脚又常搞乌龙,所以不管我多么努力,也无法变成像你这样,我总是非常羡慕你……很嫉妒你呢。」
爱丁堡此时开始跳著贝尔法斯特未曾见过的舞步,这令她瞬间有些困惑,不过那些动作简单得只要看一下即可上手。
「这是埃米尔所想的舞步喔。」
爱丁堡这么说并改变重心,继续领舞。
「不过,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也无法变成我呢。」
贝尔法斯特点了点头。
「我们姊妹在这一点上还真像呢。」
「真的。」
彼此双脚的位置默契地合拍。
对双方而言,那并非她们原本的步幅,而是专属于姊妹两人的舞步。
「『Expédier l'or』,由自己的舞步蹈出耀眼风采……是吧。」
当两人于吊灯下华丽曼舞时,爱丁堡忽然这么说并笑了笑。
「我们现在非常耀眼动人吧?」
贝尔法斯特闻言也笑著说:
「对,耀眼到让人目眩神迷──」
舞会中所有人皆被姊妹俩的舞姿吸引了目光。
「姊姊们……好美呀……」
小贝法于会场一角望著舞池,她愣愣地看得入迷并这么低喃。
「Excellent!不愧是女仆长呢!完美地带领著爱丁堡跳舞。」
「肯特,相反喔,是爱丁在带领贝尔法斯特跳舞。」
纽卡斯尔这么说完,顺势望向一旁的谢菲尔德。
「你没猜中呢,你原本以为她赶不上在今天之前学会跳舞吧?」
谢菲尔德面不改色地望著纽卡斯尔说:
「没有那回事,我当时的话是刻意要刺激她,结果非常成功。」
「原来如此,那就当作是那么一回事吧。」
纽卡斯尔嘻嘻笑著,注视著舞池中的两人。
***
「──真是一对好姊妹呢。」
凯旋见到贝尔法斯特与爱丁堡的舞姿之后,这么开口说道。
伊莉莎白则是站在她身旁。
她见到她们宛如舞会主角般于会场中央起舞,引以为傲地双手环胸。
「这是当然,因为她们是本王心目中的最佳女仆姊妹呀。」
凯旋犹若望向远方般地暂时缅怀著过往。
最后,她再度望向伊莉莎白。
「我下次也想招待她们两人,可以吗?」
「可以喔,前提是要尊重她们的意愿。」
「我明白的,还有其实我有个礼物要送给女仆队的成员。」
凯旋对伊莉莎白咬了咬耳朵。
伊莉莎白则「嗯嗯」两声并点了点头,望向女仆队露齿一笑。
「……原来如此,她们一定会很开心,那么明石几点会到呢?」
音乐止歇。
下一秒钟,众人对爱丁堡与贝尔法斯特奉上如雷的掌声。
「──咦、咦……大家怎么好像都在看我们呀?」
当爱丁堡感到纳闷时,被人牵著的双手被紧紧一握。
她回过神来望向贝尔法斯特,贝尔法斯特则露出浅笑开口:
「姊姊,我们可以再多跳一下吗?」
爱丁堡不禁愣了一愣,但随即也露出了笑容。
「好,贝尔,当然好。」
她于自己一直以来向往到甚至会入梦的舞会上,再度跳著专属于两人的舞步。
爱丁堡仰望著吊灯,祈祷这段无可取代的幸福时光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