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直东拉西扯地闲聊,走出店铺时已是傍晚。夕阳将周围染上一片浅红,抬头看到空中的云彩也变成火烧一般的红色,在阴影的反衬下轮廓分外分明。夜晚开始逐渐覆盖大地,略有些发白的天顶附近已经有星星开始眨眼。
在凉爽的晚风吹拂下,夏洛特抬头看向天空,叹了一口气。她脸上显露出少许不安的表情。安洁琳有些纳闷。
「怎么了吗?」
「……我在想,这么开心真的好吗」
夏洛特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眼眶貌似有些湿润。如今的幸福和之前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如今正被放在天平的两端来回摇摆。
虽说她自己也是因莫须有的罪名被迫流落他国,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将没有关系的人卷入她的罪恶当中一事就可以因此一笔勾销。在被复仇冲昏头脑时没想明白的那些事情,如今正折磨着她的内心,让她不禁去想,自己真的有资格获得幸福吗。
安洁琳温柔地拍了拍夏洛特的脑袋。
「别在意这些……只要活着就会有许多开心的事情的」
「……谢谢你,姐姐」
夏洛特握住安洁琳的手。
回去的路上三人正好路过露天市场。大大小小的马车拉开车棚,立刻化身为路边小摊,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各样的食材汇聚到一起,让市场显得非常热闹。来买菜做晚饭的人将市场挤得水泄不通。街头艺人也在路边展示其夸张的才艺,流浪民族在旁边演奏,简直像是过节一般热闹。
一架带有冷藏魔法库的大型马车正在卖鱼。据摊主所言这些都是从艾尔布雷恩运来的鱼。虽然不是刚捕上来的,但经冷藏后运到这里来的鱼还都很新鲜,看起来很好吃。夏洛特像是想到了什么,拉了拉安洁琳的手。
「呐,姐姐,我们今天买鱼回去吃吧!」
「嗯……也不错……」
中午吃的是肉菜,这样的话晚上吃鱼倒也不坏。
于是她们开始准备挑鱼,此时身后传来「啊」的一声。安洁琳回头一看,一群男人正恶狠狠地盯着夏洛特。夏洛特浑身颤抖。
「混帐,你这个小骗子!」
「臭小鬼,居然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出来晃悠!」
「咿……对、对不起!」
看着怯生生的夏洛特,男人们脸上浮现出残暴的笑容。
「像你这样的混蛋还真是给人添麻烦,知不知道俺们吃了多少苦头……」
「什么狗屁所罗门,净忽悠人!你要怎么赔偿我们的损失啊?啊?」
夏洛特紧咬嘴唇,白为了保护她,一脸厌烦地走上前来。
「你们的钱都已经还给你们了吧,还要怎么样」
「你说什么!贱人,一点都没有反省吗!」
一个人伸手抓住了白的胸口。安洁琳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胳膊。
「住手」
「你、你是什么人……局外人给我滚远点!」
「我不是说这些孩子没有错。但是他们已经还了钱而且道过歉了吧……?再这么纠缠不休太没个大人样了」
「你说什么!臭娘们,少看不起人!」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定睛一看,罗塞塔修女正站在那里。她一手提着购物篮,威严地站在那里,盯着那些男人们。
「一帮大人们联合起来欺负小孩子,你们不觉得丢脸吗!主神也会为你们感到悲哀的!」
「呃,该死,一个接着一个……」
「喂,再怎么说跟维也纳教的修女作对也实在不太好吧……」
之前曾加入邪教的行为似乎让他们有点心虚,男人们像逃跑一般离开了。安洁琳松了一口气,将手放到紧抱着她的夏洛特头上,轻轻地抚摸。
「谢啦,罗塞塔小姐」
「嗯,还好。你们没有被欺负吧?那些孩子是……」
罗塞塔看向夏洛特和白。夏洛特微微皱起眉头,躲到安洁琳身后。白则是一言不发站在那里。
「这是夏洛特。这是白。因为某些原因他们现在住在我家……」
「哦,是这样啊。你们两位好啊,我叫罗塞塔,是附近教会孤儿院的修女」
罗塞塔微笑着跟两人打招呼,但夏洛特却绷着脸不说话。白也只是默默地轻轻点头。罗塞塔有些为难地笑笑,挠了挠自己的脸。
「好像是被讨厌了呢……」
「夏儿……不能这么没礼貌」
「但是……」
「不行。人家刚帮了我们的吧?而且罗塞塔小姐可是我的妈妈候选人之一呢……」
「喂,安洁!怎么还在说这种傻话呢!」
罗塞塔在安洁琳的头上戳了一下。安洁琳噘起嘴来。
「才不是傻话……我是认真的」
「真是……」
罗塞塔叹了一口气。夏洛特用鼻子哼了一声。
「维也纳教的修女根本就配不上姐姐……」
罗塞塔有些吃惊地睁大双眼,看向夏洛特。
「你似乎遇到过些什么事情……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才没什么好说的」
「这可不对啊。主神的慈爱普照大地,指引迷路的孩子也正是我们的工作」
「说什么慈爱!那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夏洛特突然大喊起来,让周围的人都惊讶地停下脚步,一脸诧异地看向这里。鱼店老板的脸色有些不耐烦。
「我说小妹妹们,你们从刚才开始就在妨碍我做生意,能不能挪个地方?」
四人来到市场的一角。因为大路上人很多,站在路中间的话会挡路,所以众人来到旁边的一条小巷里,在旁边建筑物的影子里停下。
夏洛特一直很不高兴地保持着沉默,安洁琳代替她进行了大致说明。关于夏洛特出身于卢克雷西亚的事情,关于她是枢机主教的女儿,父母卷入政治斗争身亡的事情等等。
听过这些之后,罗塞塔修女静静地在胸前划着十字祈祷,随后以非常温柔的表情朝夏洛特搭话。
「……还真是不得了的事情呢。你很努力了」
「哼,才不要你这种人的同情呢。我再也不相信你们维也纳教了」
罗塞塔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
「唔……的确圣职人员中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人。也会有利用立场和权力做坏事的人。但是呢,也会有虔诚地祈祷,平静地生活的人。对于这些人,主神是绝对不会抛弃他们的」
「你骗人!」
夏洛特大喊着打断了罗塞塔的话。她握紧拳头,眼里渗出泪花。
「我一直都很虔诚!每天早晚都会祈祷,会去做礼拜,会感谢那些幸福的事情!从来没有过憎恨,没有过坏的想法!然而为什么主神没有来拯救我的父亲和母亲!?为什么!?为什么……」
夏洛特抓住罗塞塔,一边用小小的拳头啪嗒啪嗒地敲打她,一边放任泪水流淌。她声音高亢且带有呜咽,似乎要将满溢而出的感情全部都释放出来一般。虽然她也明白这份愤怒有些不讲道理,但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将愤怒全部表露了出来。双亲的相貌在眼前闪过,泪水止不住地涌上来。
罗塞塔悲伤地伏下视线,轻轻地将手放到夏洛特头上。
「……对不起。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你这个伪善的骗子!」
「夏儿,冷静点。罗塞塔小姐她并没有错」
安洁琳想要出言安抚,但罗塞塔制止了她。
「安洁,这里可以交给我吗?」
「……知道了」
安洁琳退后一步,和白并肩站立,守望着夏洛特。罗塞塔蹲下身来,将手放到夏洛特的肩头。夏洛特一边流泪一边吸着鼻子。
「对不起,是我太不负责任了……」
「哼!你怎么可能明白我的心情!」
「嗯……也是呢。我不会轻易这么说的,但是啊」
罗塞塔温柔地抚摸着夏洛特。
「我还是希望你能祈祷啊。不是为了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是为了你的未来可以受到祝福。为了能跨越这悲伤的过去继续前行」
「净说好听的!光说这些谁不会!」
「不是啊。你看,你现在不是和安洁她们在一起吗?你的未来从现在才要开始啊。还是可以从复仇的道路上回到温暖的世界中的,可不能否定这一点啊」
「——! 你胡说! 胡说胡说胡说!」
夏洛特愤怒地推开罗塞塔,从她身边离开。
愁苦、愤怒、悲伤,种种情感在夏洛特心中混合在一起,让她不顾一切地逃跑,想要离开这里。心里明明知道逃跑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然而她现在一心只想赶快逃离这里。
但她却咚地撞上了某种东西。夏洛特惊讶地抬头一看,一名正在巡逻的士兵一脸诧异地站在那里。
「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呢」
罗塞塔跑了过来,和颜悦色地答话。
「您辛苦了,士兵先生。没什么事情,我们只是在谈话而已」
「在这种地方,在天都快黑了的时候?很危险啊,万一出现了坏人怎么办。坏、坏、坏人、人、坏、坏、坏孩子、子」
士兵的视线突然失去了焦点,眼神变得空虚无光。他拔出腰间的剑举了起来。
「坏、坏、坏孩子、要、要、杀、杀、杀掉才、才行、吧?」
「咿……!」
夏洛特吓得缩起身子。士兵挥下手中的剑。
夏洛特紧闭双眼。
但她却被一个软软的温暖的东西抱住推到一边,在地上滚了几圈。身后传来安洁琳的喊声。
「罗塞塔小姐!夏儿!」
夏洛特睁开眼睛。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为什么……!」
罗塞塔趴在夏洛特的身上护住了她。她抬起头来,露出微弱的笑容。
「疼疼……没事吧?」
「不要……!不要啊!」
夏洛特紧紧地抱住刚才还在憎恨的罗塞塔。
手心里有一股黏糊糊的感觉,抬起手来一看,满手都是血。罗塞塔原本穿的是绿色的僧服,如今后背上已经被染成了黑色。购物篮里的东西也撒了一地。
夏洛特一副绝望的表情愣住了。
士兵试图再次挥剑,但被飞奔过来的安洁琳一脚踹飞了。士兵滚了一圈倒在地上,但很快又如人偶般站了起来。
安洁琳焦躁地咂了一下舌,将站起身的士兵再次踢飞。
「直到出事之前都没感觉到任何气息……!该死,我这个笨蛋!」
明明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大意,但还是成了这样。她对自己的无能感到厌恶。爸爸他肯定不会有这样的失误。
突然四周充满了杀气。短刀从四面八方投掷过来。
安洁琳为了保护夏洛特和罗塞塔而架起剑来。但短刀在途中就被弹开,落到地上。
「别在那边发呆」
白像是要保护安洁琳的背后一般站在那里。他大概又在周围发动了透明魔法阵吧。
安洁琳抱起罗塞塔,背到背上。随后抓起被吓到动弹不得的夏洛特的手。
「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夏儿!振作起来……!」
唰唰唰,有脚步声逐渐逼近。是奥尔芬城的士兵们。他们全都目光空虚,如同人偶一般。但其身形动作却十分迅速,像之前见过的戴面具的袭击者那样,朝着安洁琳他们冲过来。
安洁琳将剑收回剑鞘,把夏洛特拉到身边。
「白,这些人只是被操纵了……!不能杀了他们!」
「啧……」
白挥动手臂,看不见的魔法阵将士兵们都弹飞了,随后他大喊道。
「别磨磨蹭蹭的!赶紧离开小巷!」
「你也一起过来!我来守护你们,你不用战斗也可以!」
如果不这样的话,白大概一直都会封闭自己的内心吧。安洁琳这样想着,用剑把堵住路的士兵打到一边,然后挂回腰上,空出手来抓住白的手臂。
众人跑到大路上。
太阳即将下山,四处都显得有些暗。有些摊贩和商店已经点上了灯,来往的人们的身影如活物般晃动着。
罗塞塔在安洁琳的背上微弱地呼吸着。她还没有死。但为了保护夏洛特,她背上被重重砍了一剑,出血很严重。如果这么放着的话肯定会死的吧。
安洁琳将仍惊魂未定的夏洛特交给白,开始快速思考。
「孤儿院……不行……公会!」
虽然孤儿院就在附近,但绝对不能把其他修女们和孩子们都卷进来。要保护的人再变多的话一个人绝对没戏的。
安洁琳在人群的缝隙中快速钻行。白抱着夏洛特跟在后面。被操纵的士兵们也在后面追赶。有时会撞到路人的肩膀或者胳膊,引来非难的视线。
安洁琳一边跑一边继续思考。
肯定是有人在操纵这些士兵。不把这个家伙干掉的话,士兵们怕是会到死为止都一直追过来。这样的话,施法者应该是通过直接目视或是监视魔法在看着自己。而能让士兵们的行动这么灵活,施法者不可能离得很远。
但现在最紧要的是罗塞塔的治疗。只要到公会的话肯定会有备用的灵药的。
安洁琳一边祈祷背上感觉到的罗塞塔的心跳不要停止,一边继续奔跑。
道路两侧的建筑物房顶上似乎能感觉到人的气息,而且对方好像也在跟着自己前行。大概是袭击者在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吧。如果只有自己的话就可以主动出击了,安洁琳不由得咬紧牙关。
大概是士兵被来往的行人拖慢了脚步,一行人总算平安到达了公会。安洁琳猛地冲了进去,让大厅里聚集的冒险者都吓了一跳,吵嚷起来。安洁琳顾不上理会他们,直冲到柜台前。
「灵药!把灵药拿出来!」
接待小姐被吓到尖叫起来。
「咿咿呀,安洁琳小姐!?发、发生什么事情了!?」
「待会再解释……!不快点要死人了……!」
接待员看到安洁琳背上的罗塞塔,表情也顿时严肃起来。
「知道了!先送医务室!」
「嗯……会长呢?白银大叔或者肌肉将军也行……」
「他们被出资的贵族叫去了,所以都不在这里……」
「真是,重要的时候偏偏……!」
安洁琳将罗塞塔交给接待员,转头看向白。白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眉头紧锁,而他怀里抱着的夏洛特似乎是因受到的惊吓过大,现在仍在发呆。
「白,把夏儿放到这边……」
正当安洁琳伸出手的时候,被操纵的士兵们如雪崩般冲了进来。数目比起最开始追逐安洁琳他们时候又多了不少。有的人流着血,有的人手脚明显已经弯折,但他们仍拿着武器,以空虚的目光寻找着安洁琳等人的身影。
冒险者们惊讶地站了起来,架起武器。有些人高喊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冲上去动手。安洁琳慌慌张张地制止了他们。
「等一下!这些人只是被操纵了!不能杀了他们!」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腰中的剑连鞘解下,拿在手中。
「只要解决掉施法者就可以了!在此之前不要杀人尽量撑住!」
别强人所难啊,冒险者们嘟囔着后退了几步。
士兵们挥起武器冲上前来。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强烈的闪光,士兵们被从后方吹飞了。以安洁琳为首的众位冒险者都愣住了。
士兵们慌慌张张地回过身来,此时一个身影从外面跳了进来,越过了士兵们的头顶。一头如大海般浓密的蓝色头发来回摇晃。
「……!尤莉小姐!」
「真是的,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尤莉一边将蓝色头发归到脑后,一边看着四周正在爬起来的士兵,皱起眉头。
「这不是城里的士兵们么。安洁妹妹,你干了什么坏事吗?」
「不是的。这些人被操纵了……只要解决掉施法者应该就可以,所以不要杀了他们……!」
一名士兵爬了起来,朝尤莉袭来。尤莉以很小的动作侧身躲开,随后紧握拳头朝士兵的下巴打去。同时只听啪叽一声,一道白光闪过,士兵抽搐着倒了下去。
「……虽然搞不清楚情况,不过总之先让他们不能动就可以了吧?」
尤莉利落地将头发绑好,握紧拳头,关节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拳头上也似乎缠绕着小型闪电,伴随噼啪噼啪的声音发出忽明忽暗的光芒。安洁琳嘴角翘起。
「就是这样!」
安洁琳也挥动手中的剑,将来到近前的士兵打倒。其他冒险者也无可奈何地将兵刃用布缠上,或是直接连鞘架起,以不杀人的动作迎击士兵们。
虽然这边注意不要杀人,但对方可是以要杀人的气势冲过来的。而且无论将他们打倒多少次他们都会再爬起来。简直就像是跟僵尸作战似的,这让冒险者们有些泄气。而且要说的话他们本来也没有帮助安洁琳的义务。
尤莉在人群中轻巧地来回穿梭,用带电的拳头将士兵们依次打趴到地上。不愧是前AAA级的冒险者,实在是非常可靠,完全不逊于现役人员。
此时突然有一股朦胧的光芒浮现出来,灰黄色的几何体来回飞舞。似乎是白解除了立体魔法阵的透明状态。几何体将士兵们打倒在地,随后似乎是增加了重量,压住他们的后背和手臂。有些冒险者们惊讶地喊出声来。
安洁琳皱起眉头看向白。
「你不用出手也没事的」
「哼……用不着你这种家伙来保护。搞得磨磨蹭蹭的真是看不下去」
白挥动手臂操纵魔法阵,将士兵们依次压倒在地上。
安洁琳紧咬嘴唇。自己放了大话说要保护他们,结果只靠自己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这样子仅仅是在模仿贝尔格里夫,只是一种自我满足而已。
「该死……」
必须赶紧解决掉施法者。安洁琳脚下一蹬,从行动迟钝的士兵缝隙之间钻了过去,来到公会外面。
天已经完全黑了,路上亮起路灯,路上来往的人们的表情全都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安洁琳敏锐地观察着四周,集中注意力寻找着施法者的位置。
既然是使用了傀儡魔法,那应该会有魔力的细线连着才对。旁边就是冒险者公会,里面有许多魔法师,所以魔力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很难分辨。但安洁琳还是抓住了那微弱的气息,抬起头来。
「在那里吗……!」
她猛地跳起,跳向门前的柱子,随后又从那里跳上房檐,如履平地般一口气登上房顶。
「找到你们了」
数名戴着面具的人一愣,看向安洁琳。看起来像是施法者的那人与其他人的面具稍微有点差别。他周围其他的戴面具的人们拔出剑朝着安洁琳冲过来。
「饶不了你们……!」
安洁琳也从鞘中拔出剑来,将欺到身前的几人一下子砍倒,随后冲上前去。
她的剑直冲施法者奔去,然而一个戴面具的袭击者却用身体接下了这一剑。剑嵌入肉里,随后他用手死死抓住剑身。不管是推还是拉都纹丝不动。安洁琳皱起眉头,散开到她四周的其他人也都架起剑冲了过来。
安洁琳放开手中的剑,扭身躲开攻击。她从腰上的皮带里拔出短刀,刺入一个人的喉咙,随后反身一个扫堂腿将另一人踢落屋顶。屋顶上掉下的人让下面的大路上引发了不小的骚动。
「得小心不能砸到路人……!」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刚才抓住剑的面具人一脚踹倒,强行将剑拔出,随后借着拔出剑的这股劲挥动剑锋,将周围迫近的其他袭击者全部干掉。
安洁琳抬起头来,死死盯住施法者的方向。他戴着面具,所以看不出他现在的表情,但他似乎是在嘟嘟囔囔地念叨着什么。
「主神……主神啊……请守护吾等免受恶人之……」
「……你们这帮教皇厅的混蛋!」
安洁琳怒吼一声,挥下手中的剑。施法者的脑袋飞了出去,从他身上伸出的魔力的线也都啪嗒一下全部断掉了。
安洁琳将剑上的血甩掉,收回剑鞘。一股疲劳感突然涌了上来。
她走到屋顶边缘观察下面的情况。公会里的士兵们似乎是终于恢复了意识,因伤痛而发出的呻吟声清晰地传了过来。虽然说强调了不要杀掉他们,但应该有很多人受了伤吧。
「……我还是完全不行啊」
安洁琳的心情变得十分忧郁,但她想起来还有罗塞塔和夏洛特那边的事情要处理,于是匆匆跳下屋顶。
○ ○ ○ ○ ○
一名穿着白色长袍,兜帽拉得很低的男子抱臂站在那里。他所站的地方离刚才安洁琳战斗的地方有一点距离,但还是可以将刚才安洁琳的行动尽收眼底。
「……唔」
男子将手放到下颚上,眯起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的确是很强……但是,只有这样的话」
男子像是飞行一般来到刚才战斗的地方。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尸臭和血腥气伴随着夏日黄昏的暑气一起漂浮在空中,直冲鼻腔。男子一边向前走一步挨个确认尸体,随后陷入思考。
「原本以为正好可以用来检测实力,但这帮家伙也太弱了……看来净罪机构关于冒险者这边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呢」
男子瞥了一眼公会的方向。
「……再试一试吧」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的宝石,一边咏唱着某种咒文,一边在握住宝石的手上加了一把力道。
手指缝隙间透出青白色的光芒,明明没有风,但他的长袍却翻动起来。
「去吧」
男子将宝石抛向公会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