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芬的酒果然是要比托内拉的更烈一些。第二天早上,贝尔格里夫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叹了一口气。
昨天陪着两位老兵喝了非常多的酒。两位豪放的老兵一杯接着一杯干,贝尔格里夫或是跟着他们喝或是被敬酒,具体记不太清楚了,但总之可以确定的是喝了很多。
如果是在托内拉的话,喝这么多苹果酒第二天也没什么事。这么想来格雷厄姆还真是酒量不行,不过这是另一码事了。果然大城市的酒不管是质量还是度数都要高上不少。
虽然喝得酩酊大醉,但酒席上倒也不是一直无聊地喝闷酒。从武艺的话题开始,聊到曾经的同伴成为了S级的冒险者,还有安洁琳在奥尔芬的种种活跃事迹,话题完全不缺。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这样才喝得太多了。
身旁夏洛特仰躺着睡得很熟。她似乎是正在做什么梦,一脸幸福的表情,嘴里嘟囔着什么。原本睡在她另一边的白已经醒了,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贝尔格里夫将手放到额头上,晃了晃脑袋。
「呼……早啊,白」
「嗯……」
白皱着眉头抬起头来。
「……喝太多啦,大叔」
「哈哈,抱歉啊。好像是稍微有点过头了」
贝尔格里夫苦笑着装上假腿站了起来,来到水槽旁洗了个脸。心情感觉舒畅了一些。
窗外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大街上人来人往似乎非常热闹,连这个离大路稍远的公寓里似乎都可以听到那种喧嚣。
「睡过头了啊……算了,就这样吧」
至少还没到中午。今天原本是预定要和多尔托斯进行模拟战的,但按照现在这种轻微宿醉的状况,对战还是取消掉比较好吧。贝尔格里夫挠挠头,明明都告诫安洁琳不要喝得太多,结果自己还这个样子,真是不象话。
白默默地泡了一杯茶,放到桌上。
「给」
「啊,谢谢了」
「哼……」
贝尔格里夫在白对面坐下。白仍是皱着眉头,视线落回刚才在看的书上。
「你是在看什么呢?」
「……随便什么都好吧」
「有趣吗?」
「一般……」
贝尔格里夫稍稍站起身来,越过桌子看了一眼那本书。似乎是本故事书。
「是安洁留下的书吗」
「……那些事情怎么都好吧」
「哈哈,不用这么浑身带刺吧。还有啊,要是一直这么皱着眉头小心年纪轻轻就满头皱纹啊」
贝尔格里夫伸出手去戳了戳白的额头。白有些腻烦地将他的手拨开。
「别这样」
「好好好。还真是个小大人呢」
贝尔格里夫呵呵笑着,轻轻拍了拍白的头。白虽然一直板着脸噘着嘴,但最终还是由着他了。
「好啦,肚子饿了吧?来做点什么……」
「没有 ,啥都没有。根本就没去买东西啊」
贝尔格里夫这才想起,家里的确是没什么东西了。
昨天本来是想先去一趟公会,然后顺便买些东西的,结果就莫名其妙地突然进行了模拟战,然后又被拉去酒吧,根本就没机会买东西。
虽然觉得总在外面吃不太好,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总之先出去吃饭,然后顺便买点东西回来。
贝尔格里夫将还在床上睡着的夏洛特唤醒。
「夏儿,起来了,早上了」
「唔姆……」
夏洛特嘟囔着翻了个身继续睡,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呼喵……」
「好啦,太阳都老高啦」
贝尔格里夫苦笑着将手伸进夏洛特腋下,把她抱了起来。昨晚夏洛特也一直在酒席上陪着他们,所以应该还很想睡吧。虽说让她陪到那么晚实在很抱歉,但要是继续让她睡的话今晚又要睡不着了。
从床上下来的夏洛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向贝尔格里夫。
「……早上,好……父,亲」
「嗯,早。抱歉啊,但是睡太多的话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嗯……」
夏洛特摇摇晃晃地走到贝尔格里夫身边抱住他。看样子她还是有些没睡醒。
贝尔格里夫将夏洛特抱起来带到水槽旁。夏洛特晃晃悠悠地洗了脸。
在帮夏洛特准备衣服的同时,贝尔格里夫在脑袋里考虑着下一步的预定计划。
首先得去一趟公会,跟多尔托斯商量一下模拟战的事情。因为现在不在状态,所以推迟到傍晚或是明天比较好。然后就是找个地方吃一顿早饭兼午饭,之后是购物。至少要买到够自己做饭用的食材。这里和托内拉那种随便去田里摘点什么就可以吃的情况可是完全不同。
他一边做着准备,一边回想起昨晚的对话。
多尔托斯和切博格对于『霸王剑』珀西瓦尔都有一定印象,但对于去了帝都后才成为S级的卡西姆,以及早早就已经离开的萨蒂都所知甚少。按照他们二人的说法,珀西瓦尔是一个对人非常不亲切的家伙,准确来说他基本就跟别人没什么交流。他似乎一直在追寻着什么,借着各种委托的机会,以过人的精力四处探寻各个地城。从没见他笑过,脸上总是毫无表情,释放出一股让人难以接近的气氛。
「……明明曾是个爽朗爱笑的人啊」
看起来,自己一声不吭地突然消失这件事,似乎在他们的心上也留下了一根扎得很深的刺,这让贝尔格里夫心中一紧。原本以为只有自己痛苦,其实他们也是很痛苦的吧。
贝尔格里夫长叹一口气。
「只能是顺其自然了吗……但是」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当年太过年轻、缺乏判断力的自己似乎是犯下了很严重的错误,这让贝尔格里夫感觉难以释怀。
但是也不能一直被过去所囚禁。无论是谁都无法活在过去,既然无法将其舍弃,就只能背负它们前进。
洗了脸,换好衣服的夏洛特握住贝尔格里夫的手。
「哎嘿嘿,我都好了,父亲。我们走吧!」
「啊,好的。白,过来吧」
「姐姐她现在在做什么呢。肯定穿着很漂亮的衣服吧。姐姐她原本就很漂亮所以肯定会很合适的!」
「是啊……安洁穿裙子啊」
说起来,自己好像还从没给安洁琳买过一件漂亮衣服。贝尔格里夫不禁苦笑,自己还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啊。虽说在托内拉没机会看到这样的衣服,但作为一个父亲想要把女儿养得有女人味似乎真的是件难事。他觉得她会成为冒险者或许也跟这有一定关系。
「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呢……」
贝尔格里夫自言自语着推开房门。
○ ○ ○ ○ ○
「累死了。我想回去……」
安洁琳将胳膊肘撑在桌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终于来到舞会当天,从一大早开始就有很多人进入公馆。他们全都身着华丽的服饰,走路的姿势也都非常端正,一看就知道都是非常高贵的人物。
从公馆里的大厅开始直到院子里都是舞会的会场,到处都摆着桌子,放着各种酒菜,还有流浪艺人根本无法比拟的大型乐团在持续演奏着音乐。
安洁琳原本是想着到授勋开始为止都一直在屋里躲着,但一大早女仆们就不请自来,为她沐浴,随后整理好裙子和发型,并进一步给她化了妆。对于平时完全不化妆的安洁琳来说,脸上涂上东西的感觉实在是让她无法习惯,因此她总是下意识地想用手去将其蹭掉,女仆们不得不多次制止她。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还好,但午饭过后维拉尔就来到屋里,将安洁琳带了出去。昨晚他明明勃然大怒,但不知为何过了一晚后心情却变好了。大概是因为自己提议叫来的冒险者居然能变得这么漂亮,让他觉得值得炫耀所以改变想法了吧。总之他拉着安洁琳向各种各样的贵族逐一打招呼并进行炫耀。
这么一圈转下来,安洁琳感觉非常疲惫,如今正在会场一角的椅子上坐下休息。仍是一副女仆打扮的吉尔梅妮娅拿了一瓶红酒过来,倒进杯里。
「似乎很累呢,嘻嘻」
「吉尔小姐……贵族好麻烦啊……」
「那当然啦。不过你行礼致意的姿势也算是有模有样了。厉害厉害」
「这种事情不值得高兴啦……」
安洁琳接过装酒的杯子,喝了一口。
每次被维拉尔介绍给别人时,安洁琳都按照之前教导的那样捏起裙子行一个很优雅的礼。男性宾客们看到那副模样都看呆了,纷纷邀她跳舞却被拒绝,而各位大小姐们则是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用鼻子哼一声表示不屑。为了应付这些人也真的是让人非常累。
她如今总算是逃了出来,坐在角落里远看着舞会的情况。
乐团的音乐虽然非常优美,但却不是像流浪艺人那样很有节奏感的乐曲。安洁琳不禁觉得,这样子根本没法跳舞嘛。她想起小时候在托内拉,每次秋日祭时,大家都会配合着流浪艺人的快活的非常有节奏感的音乐共同起舞。贝尔格里夫因为假腿的缘故所以不擅长跳舞,每次强拉他去跳时他那副无奈苦笑的表情现在还记得。即使这样,她还是非常喜欢和父亲一起跳舞,或是挂在他的胳膊下面来回晃悠。
正当她思考着这些事情,浑身无力地瘫在那里的时候,远处传来活泼的「安洁!」的呼唤声。
「啊……莉洁」
莉泽洛特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抓住安洁琳的手臂。
「怎么啦?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哦」
「嗯,稍微有点累……实在是不习惯这种地方」
「是吗?我还以为S级的冒险者的话应付这种情况会很轻松呢」
「没有这种事情啦……S级的冒险者也好贵族也好,都是一样的人啊」
安洁琳微笑着摸了摸莉泽洛特的头。
又有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有三四个跟莉泽洛特大概同样年纪或稍小一点的女孩子跑了过来。
「莉洁大人真是的,一个人到处跑会惹人嫌的哦!」
「哎呀,抱歉啦!你们看,这个人是安洁琳!是打败了魔王的非常厉害的冒险者!」
听到莉泽洛特这么说,女孩子们兴奋地将安洁琳围住。
「好厉害哦!这么漂亮的人居然能打败魔王!」
「是怎么打败它的啊?剑?枪?」
「嗯……是剑呢。只不过现在没带在身边」
「哇,皮肤好光滑啊!你有在用化妆水吗?」
「没有……没用过」
「咦咦!你骗人!」
「当了冒险者就能让皮肤变得这么漂亮吗?」
「真好啊,我也好想消掉雀斑呢」
「……没事的,这样子也很可爱啊」
「我说安洁!再给我们讲故事吧!和沼泽里的亚龙的战斗后来怎么样了?」
看着这群因好奇心而眼睛放光的少女们,安洁琳苦笑一下,开始给她们讲起了故事。虽然同样是被人缠着,但这样子倒是倒是不会心累所以还好。
她不禁会想,要是贵族都能像这样天真无邪该有多好,但是转念一想,如果维拉尔、弗朗索瓦、费尔南多他们也像这样两眼放光的话,感觉会让人很不舒服。
「……这样子就有点恶心了」
安洁琳觉得,这正是所谓的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吧。
正在讲到一半时,人群对面传来一声「莉洁!」,有人走了过来。正是莉泽洛特的未婚夫奥斯瓦尔德。
「还想着你去哪儿了,在这种地方做什……」
奥斯瓦尔德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到旁边的安洁琳,一下子呆住了。昨天他看到的安洁琳只是穿上了裙子并做了发型,而今天则是又化了妆,愈发显得漂亮。
安洁琳有些纳闷,但很快反应过来,站起来行了一礼。
「您好……」
「啊,呃……」
奥斯瓦尔德视线有些游移,莉泽洛特气鼓鼓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奥兹你真是的!就算安洁是美人也不可以花心啊!」
「不、不是,我对莉洁你是一心一意的……」
奥斯瓦尔德苦笑着摸了摸莉泽洛特的头。少女们咯咯笑着相互调侃。虽然还只是小女孩,但女生们还是非常喜欢这样的话题。不过对于安洁琳来说反倒是不太开心,奥斯瓦尔德被自己迷住这事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因为莉泽洛特还想继续听故事,所以奥斯瓦尔德也同席坐了下来。安洁琳一边喝着红酒,一边继续讲述她的冒险故事,少女们自不必说,连奥斯瓦尔德也从中途开始听得越来越入迷。看来即使是贵族,对于冒险也并非全无兴趣。
「……真厉害啊。所谓的冒险者比想象的还要了不得……」
看着满脸钦佩的奥斯瓦尔德,安洁琳略带讽刺地笑了。
「能被贵族大人这么说还真有面子…真是荣幸之至哦?」
「……别不高兴啊。像我这样的微不足道的贵族若是不宣扬所谓贵族的荣耀的话怕是都无法自保啊」
奥斯瓦尔德伏下视线叹了一口气。莉泽洛特咯咯地笑了。
「真是的,你可是我的丈夫啊,不要说这么没骨气的话!」
「啊,是啊,抱歉莉洁……」
安洁琳觉得似乎能看到这两人将来的样子,不由得嘴角上翘。
突然远处响起了欢呼声,曲调也变了。一个嘹亮有力的女性歌手的声音传了过来。即使是刚才一直都觉得演奏很无聊的安洁琳,听到这歌声也不由得有些心动。
一名少女眼里放光,兴奋地站了起来。
「这个声音……!是坎塔・罗莎哦!」
「哇,真的!不愧是大公大人!莉洁大人,我们走吧!」
少女们纷纷跑了出去,莉泽洛特也站了起来。
「奥兹,这次可别再走散了啊?安洁,待会儿见!」
说着,她也咯咯笑着跟那些少女一起跑开了。奥斯瓦尔德慌慌张张地准备站起来,但少女们很快就钻过人群间的缝隙消失了,他只得无奈地重新坐下。
「……是很出名…是非常有名气的人吗?」
「啊,你说坎塔・罗莎?她是达旦帝国出身的绝代歌姬啊。虽说我也是头一次听到……的确是很厉害呢。平常似乎很少有机会能听到,不愧是大公阁下」
「哦」
两人沉默了一阵,静静倾听着传来的歌声。这的确是美到让人想到更近的地方去听她演唱呢。但是想到如果随便行动的话怕是又会被什么人缠上,所以安洁琳只是一直坐在那里。
「我说……你…您是因为喜欢莉洁才要娶她…才和她订下婚约的吗?」
「你这敬语感觉真奇怪……当然我是爱她的」
「是吗。那就好……」
「你以为是政治婚姻吗?」
奥斯瓦尔德有点不愉快地说道。这个和安洁琳年龄差不多的男人,脸上还似乎透着一点少年的稚气。
安洁琳耸了耸肩。
「我是对贵族不太了解啦……」
「是吗,这样啊……其实倒也不能说完全不是政治婚姻。我家里是没有领地的长袍贵族,所以能跟莉洁订婚让家里非常兴奋呢」
【长袍贵族(Noblesse de robe):又称“穿袍贵族”,与“佩剑贵族”相对。详情请自行百/谷/维】
「……应该只是因为儿子结婚而高兴吧?」
「哈哈,你还真是个乐观的人呢。真的是对贵族一无所知啊」
「嗯。我…在下没兴趣」
「这种地方用敬语也没啥意义吧……」
奥斯瓦尔德傻眼地笑了笑,看向桌上的酒瓶,结果发现刚才酒已经喝完了,于是叫住了附近的服务生。他从服务生那里拿过来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安洁琳。
「说了这么多话渴了吧?」
「谢…非常感谢。但是,感觉你好像也没有高高在上的那种感觉呢」
「算是本性吧。所以也和莉洁很合得来」
「……明明就看我看到入迷了?」
「那个嘛,看到漂亮的东西会不由得被吸引,这也算是人类的本性了。但我爱着的只有莉洁一个。那孩子非常可爱,而且还那么天真烂漫……对我也是一片痴心」
奥斯瓦尔德的表情有些恍惚。
安洁琳这才明白过来,虽说昨天在中庭见到他时他有些莫名地装腔作势盛气凌人,但其实现在才是他真正的样子。直到醉了之后才终于显露出他的本性。
奥斯瓦尔德喝着酒,呵呵地笑了。
「冒险者就是满身鲜血与魔兽拼命是吧。某种意义来说还真是好理解呢」
「也不光…并非皆是如此」
「哈哈,或许吧。不过啊,浑身是血的可不光是冒险者啊?贵族也会有满身是血的时候,有的时候甚至会染上家人的血啊」
「……你是指莉洁的哥哥们?」
奥斯瓦尔德眉毛抽动了一下。
「还真是敏锐啊……但是没戏。维拉尔哥哥姑且不论,费尔南多哥哥和弗朗索瓦哥哥是肯定敌不过的。我至少觉得我还不是个傻瓜」
「……一家人要搞好关系啊」
「那是自然。但是啊,所谓贵族」
奥斯瓦尔德话说到一半,安洁琳双手抓住了他的脸。
「不行。你要是和哥哥他们争斗的话,最伤心的可是莉洁啊。你很重视莉洁吧?重要的东西要好好爱惜才行啊……所以绝对不行」
「唔……」
奥斯瓦尔德脸颊泛红,视线来回游移。安洁琳松开了手。
「你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家世?权利?欲望?」
「不……」
「好啦……去找你最爱的未婚妻吧」
「……莉洁」
奥斯瓦尔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消失在跳舞的人群中。
安洁琳长出一口气,靠在椅子背上。
「贵族还真是麻烦啊……」
「真的是呢」
「哇啊!」
安洁琳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吉尔梅妮娅站在那里。说起来,最开始她过来倒酒时候就一直在那里,安洁琳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要隐藏气息啊……」
「刚才做得很好啊。说不定安洁把大公家某处覆盖的一块阴云给赶走了呢,嘻嘻」
「太夸张啦……」
安洁琳叹了一口气,将胳膊支在桌子上。
歌声虽然停下了,但乐团的音乐声一直没停。日头逐渐西斜,阳光中的红色越来越浓,影子也开始越拉越长。授勋的仪式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开始啊。
这个时候,突然有个高挑修长的人影出现了。
「哟,很无聊吗?」
又是来邀请跳舞的吗,安洁琳这样想着,一脸厌烦地抬起头来。随后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名大概二十五到三十岁的男性,美得令人惊讶。偏黄的金发打理得非常整齐,中性的面庞上有着高高的鼻梁,视线很温柔但目光炯炯有神。一身纯白的衣服让人觉得没有比他更适合这衣服的人了。看到漂亮的东西会不由得被吸引算是人类的本性,安洁琳想起刚才奥斯瓦尔德的话,不由得有种莫名的懊恼感。
男子微微一笑,抓起安洁琳的手。
「像你这样的美人不应该缩在这种地方啊。不来跳一曲吗」
「不,那个……」
「来,过来吧。我来带着你跳」
「等、等一下……」
虽然有些强硬,但男子的动作显得非常自然,让安洁琳也不由得跟着站了起来,手被他抓住,肩膀被他搂住,之后跟着音乐踏起不熟悉的步伐。
错过了甩开他的时机,安洁琳只好拼命地配合着男子的步伐移动脚步。男子露出爽朗的笑容,看向有些慌张的安洁琳。
安洁琳基本上只顾着注意脚下,偶尔抬起头时总会与男子的视线对上,让她感觉怎么做都不太舒服,有些无所适从。但是总被人这么带着走也让人不爽,她总算是慢慢配合上了对方的动作,逐渐也习惯了跳舞。而她的失误也被男子完美地掩饰过去。
注意到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了会场正中心。
超级漂亮的大帅哥和盛装打扮的安洁琳,这两人的组合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大家看着正在跳舞的二人发出阵阵感慨。
「真的是太美丽了……」
「不过那个黑发女孩,好像是不太习惯跳舞啊……」
「但却反倒是感觉有些野性,有种异样的魅力」
「但是,那个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乐团的音乐终于停了下来。安洁琳也停下脚步,终于能松一口气了。男子微微一笑,拍了拍安洁琳的肩膀。
「真是一段美妙的时光」
「呃……」
对我来说真是添了好大麻烦呢,安洁琳这样想着,有些心情不好地噘起嘴来。
此时费尔南多笑着走了过来。
「哈哈哈,还真是厉害啊!还正想着没看到您的身影,结果是把这么厉害的她都给抓住了啊!」
「哟,费尔南多卿。她还真是不错。即使是面对我也完全没有屈从。比那些卖弄风情的女子倒是更有魅力呢」
金发的男子说着,对安洁琳露出笑容。
「我很中意你。你叫什么?」
「……我…在下是安洁琳」
安洁琳差点又用了很随便的口气。费尔南多愉快地笑了,金发男子也露出满足的微笑,转向费尔南多的方向。
「那么,授勋式什么时候开始?」
「马上就好。现在正在整理会场」
安洁琳有些纳闷,维拉尔此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殿、殿、殿、殿下!这家伙有做什么无礼之事吗!?」
「哟,维拉尔君。只是请她和我一起跳舞而已」
「哈、哈哈哈,这样啊!唉呀,她虽然有些无礼,但看着真的是非常漂亮,是我把这家伙叫过来的……」
「维拉尔,不得无礼。退下」
「好、好的,哥哥……」
维拉尔正准备炫耀,却被费尔南多责备,有些不情愿地退后一步。
安洁琳诧异地朝他搭话。
「我说,这人是谁…是哪位啊?」
「笨、笨蛋!连这位是谁都不认识吗!这位就是皇帝陛下的嫡子,本杰明皇太子殿下!实、实在是抱歉,殿下!毕竟她是个身份低贱的冒险者!」
「皇太子……?这个人?」
本杰明微微一笑,看向安洁琳。
「请多关照,安洁琳」
「好了,各位贵客!仪式即将开始,请各位移步大厅!」
费尔南多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