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Binarytree
从庭院中抬头看去,夜空中繁星在不断闪烁,时不时会飘来一片云彩将其遮住,不一会就又飘走了。
庭院四周都是冰冷的石墙,给人一种有点不太舒服的压抑感,不过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打理得非常整齐,看起来小巧雅致且色彩斑斓。
冷空气从空中缓缓降下。虽然还不到下霜的程度,但草木的叶子已经被夜露打湿,被墙上镶着的黄辉石灯一照,反射出点点光芒。
庭院中央的树丛里放着一套桌椅,简直就像是故意藏在那里似的。桌旁坐着一个容貌端正的男性。他身上穿的白色服装一看就是高级货,一头深黄色的金发在灯光照耀下如黄金般闪闪发亮。此人正是罗德西亚帝国的皇太子本杰明。
本杰明一脸略显无趣的表情,眉头微皱,指尖在桌上嗒嗒地敲着。
「又失败了啊……老是失败就不好玩了」
「实在非常抱歉,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干扰」
跪在一旁低着头答话的是埃斯特加大公家三儿子弗朗索瓦。不过他的视线有些不安地来回摇晃。四周的阴影里似乎能感觉到有某种视线或是气息。
本杰明使劲挠挠头,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没事,那个无所谓了。拜此所赐也算是把那个精灵族的女人引出来了。只是没能彻底干掉她算是完全的失败呢」
在芬德尔对精灵族人发动奇袭的作战接连失败了两次。第一次姑且不论,第二次是有人插手干预了。不过就在那之后,那个精灵族人居然直接出现在了帝都,试图刺杀本杰明。结界被干涉一事无疑也让她产生了焦虑。
但前来刺杀的她却被施魏茨和赫克托所阻拦,本应该是被直接反杀的。
「没想到『黑发女武神』居然会现身啊」
弗朗索瓦眉毛抽动一下,抬起头来。
「那家伙出现了吗?」
「是啊。所以才会在施魏茨和赫克托都在场的情况下,还让那个精灵族人逃掉了啊」
本杰明回头看向背后说道。
「弥勒不知道怎么样了。已经被杀掉了吗?」
「如果对方只有『霸王剑』的话应该已经死了。但『赤鬼』不会那么做。他就是那样的男人」
穿着白色长袍,兜帽拉得很低的男人——『灾难的苍炎』施魏茨回答道。本杰明冷笑一声。
「你还真是赏识他啊。简单来说就是很宽容呗?」
「有温柔且宽容的一面,但并非是弱点。对于那家伙来说,宽容正是其强大之处。卢克雷西亚的那个贵族小丫头和那个失败之作的小鬼似乎都已经对他很亲近了。那个恶魔族的小鬼也很有可能被他笼络」
「所谓的人见人爱啊。嘿嘿,施魏茨,你也跟他一起行动了一段时间,没被他笼络住吗?」
「只是伪人格被笼络了而已。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了解了他们的内情」
「……唯有你可千万不要叛变啊?」
「你说叛变?」
施魏茨兜帽下的双眼向本杰明投来锐利的目光。
「那是我的台词。你这家伙,是不是皇太子的位子坐上瘾了」
本杰明若无其事地别开脸看向空中。
「……不必担心。不会阻碍你的研究和好奇心的啦」
弗朗索瓦有些诧异地交替看向二人。施魏茨环抱双臂,很不高兴地叹了口气。
「算了,也罢。不管怎么说,那些家伙们迟早是要来妨碍我们的」
「你居然会这么说还真是稀奇。不过『黑发女武神』倒也好几次阻碍了我们的计划呢……是不是差不多该做个了断啦?」
「……不管怎么说,千万不要大意。搞得动作太大的话,教皇厅那边也有可能会注意到」
本杰明叹了一口气,靠到椅子上。
「还正想着精灵族人这边好不容易能做个了结了,结果又有奇怪的东西来捣乱啊。搞出这么多事情还真是麻烦」
随后他侧目看向一旁的弗朗索瓦。
「再给你一次机会吧。可别再搞砸了啊?去吧」
「是……」
弗朗索瓦紧张地行了一礼,起身离开。本杰明以手托腮自言自语道。
「敌人增加了啊……这样的话,我们这边也得多准备点棋子才行啊。哎呀呀,必须赶在那些家伙们和精灵族人会合之前解决掉才行呢」
「半吊子的家伙可挡不住那些人」
施魏茨说道。本杰明站起身来,拔出腰间的匕首。
「你要是能使出全力就好了呢。不过嘛,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类型的就是了」
「我对政治游戏没有任何兴趣。愿意陪你在这里玩过家家你已经该心怀感激了」
「好好好,我知道啦……」
本杰明用匕首在指尖上划出一个小口子。血珠立刻从伤口中涌出。他将手抬起,低声咏唱了些什么。溢出的血滴到桌面上,本杰明一边咏唱,一边用还在流血的指尖在桌上开始描绘某种东西。看起来是魔法阵。
随着魔法阵接近完成,阵中缓缓显现出红色的光芒。一股稀薄透明的灵魂逐渐浮现出来,像是要将本杰明缠住一般。最终,魔法阵中心卷起了一股黑色的漩涡,逐渐在空中幻化成人形。
本杰明满足地点点头,随后继续咏唱,挥动手指。有些温吞的风将树叶卷起向空中吹去,中庭逐渐被奇妙的气氛所浸染。
抱臂在一旁观看的施魏茨低声自语道。
「……不知这场战斗是否能让事象流的波动更加剧烈呢」
○ ○ ○ ○ ○
抬头望去,高耸的城墙让人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他不由得身子晃了一下,赶忙站稳脚步。
有关于帝都罗德西亚的故事,在来到托内拉的旅行商人、流浪民族和吟游诗人的口中常常能够听到。作为有着悠久历史的帝国首都,兼具绚烂与厚重的感觉,即使是异国他乡的旅人也会对其宏大的规模和精美的建筑赞叹不已。
对于用『土老冒进城』形容也不为过的贝尔格里夫来说,光是那比伊斯塔夫和约贝姆还要巨大的城墙就已经给他带来足够的震撼了。芬德尔已经够大了,但帝都更是大得夸张。
因为到达时已是深夜,从远处瞭望时只觉得是一片混在群山阴影中的毫无起伏的黑影,但走到近前有了各种照明时再仔细打量,就能看到过去历次大战留下的种种印迹,令人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其历史的厚重感。
如果不是在这种状况下来到这里的话,本来是可以慢慢逛一逛的吧,贝尔格里夫苦笑一下,轻轻拍了拍双颊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毕竟到这里来不是来玩的。
贝尔格里夫他们在接到了安洁琳等人的联络之后,利用弥勒的转移魔法移动到了帝都附近。弥勒干劲十足地表示「终于到我展现实力的时候了」。她的转移魔法似乎是利用影子来转移,而且据她所说这是独门绝技,但对于不怎么懂魔法的贝尔格里夫来说就完全搞不明白了。不过他至少明白转移魔法是非常高级的东西,毕竟连卡西姆和玛丽亚都不会使用。
总之这是他头一次体验转移魔法。感觉就像是沉到了水里面,但就算屏气凝神也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完全是漂浮在一片漆黑之中,随后突然又感觉浮了起来,回过神来已经站在阴影里了。
为了在转移时避开人多的地方,他们转移的目的地是离帝都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从那里走到帝都又花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期间他们与许多马车相向擦肩而过,也有不少马车从背后超过他们。
旅行的常识一般来说是要避免夜间行动,但从帝都到芬德尔之间因为有军队驻守,所以治安是非常有保证的。也正因为如此,公共马车和旅行商人的货车都毫不停歇。人和货物不分时段地来来往往,也正是这样才促进了经济的活跃吧。
仅就这一点而言,能够提出并实现这一计划的皇太子本杰明绝非是等闲人物。这里还只是城外,太阳虽然已经落山,天色已经很暗,但眼前却仍是一副繁华热闹的都市景象。作为当政者来说毋庸置疑是非常优秀的。
「……虽说只是个冒牌货啊」
但也正因为如此,与之敌对就更让人遗憾。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本杰明就是改善他们生活品质的恩人。看到眼前的景象,贝尔格里夫的心情十分复杂。对于努力工作一心想要过好自己生活的芸芸众生来说,皇太子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呢。
据已经跟萨蒂见过面的安洁琳说,本杰明在暗地里用无辜的女性们进行了非常残忍的实验。这种事情应该是天理难容的。但是眼前的繁荣也是不争的事实。已经无法因感情用事而对本杰明全盘否定,这让贝尔格里夫越发觉得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想什么呢?」
站在一旁的弥勒开口问道。她似乎是为了隐藏恶魔族的角,将布帽子拉得很低,上面还又盖上了兜帽。
「不,没什么。只是觉得真的是一个不好应付的对手啊」
「害怕了?要逃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哦」
「虽然会害怕」
但是肯定是不会逃跑的啦,贝尔格里夫笑着轻抚弥勒的头顶。弥勒有些不满地噘起嘴来。
「别把我当小孩子」
「啊,抱歉抱歉」
弥勒哼了一声,但还是略有些畏惧地抓住贝尔格里夫的斗篷。
从完成转移到抵达帝都城下花了将近一小时。四周的夜幕早已落下,白天时那还算柔和的空气如今似乎正伴随着刺骨的寒冷向人袭来。
此时珀西瓦尔走了过来,将从路边摊买来的烤肉串和薄饼递给两人。
「给」
「谢了」
「看着就好廉价,而且好像很硬」
「闭嘴,别啰啰嗦嗦的」
弥勒皱起眉头,珀西瓦尔在她头上敲了一下。贝尔格里夫环视四周,周围热闹得简直像是白天一般。
「看着觉得稀罕是吗」珀西瓦尔问道。
「是啊。明明都晚上了还这么热闹。奥尔芬也很少见到这样的呢」
印象中在奥尔芬的时候,夜里在酒吧附近倒是还能看到有醉汉在晃悠,但市场到晚上就会关门变得非常冷清。而这里看起来像是完全不眠不休似的。
「不过要说的话,『大地的肚脐』那边夜里也挺热闹的呢」
「那边只有大海啸时候才那样」
珀西瓦尔咬了一口肉串,嘟囔着「好硬」皱起眉头。
「你之前在帝都呆过吗?」
「俺上次过来已经是好久之前了。当时这边还是一群穷人扎堆儿的地方……现在也变得挺热闹了啊」
「这也是皇太子的本事吧?说实在的,要跟这样的人对抗总归是有些忌惮啊」
「贝尔。所谓的恶人,通常都是摆出一副比谁都善良的面孔啊」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难对付啊」
「是啊。不是全部干掉就能解决的问题。对于冒险者来说也挺麻烦的」
所以才要依靠不是冒险者的你啊,珀西瓦尔笑着拍了拍贝尔格里夫的后背。贝尔格里夫有些为难地笑了笑。
「你太过相信我也让我有点为难啊」
「又不是全扔给你,甭那么害怕嘛。俺和卡西姆都在,更何况还有安洁」
「……也是呢」
脑海中浮现出女儿可靠的身影,贝尔格里夫微微一笑。
珀西瓦尔叼着吃完的签子,「喂」地在弥勒头上敲了一下。正在吃薄饼的弥勒惊恐地抬起头来。
「怎么了」
「你别怕成这个样儿啊,这反倒是要让别人怀疑了」
「因为这里可是本杰明的势力范围啊。再警戒也不为过」
「有这么多人在这儿,他也没法用结界术式来识别吧。你这专搞魔法的咋连这点事儿都想不清楚」
「但是本杰明和施魏茨可是非常小心谨慎的人。就算是我以前和他们做同伴时候也没有把底牌透露给我。粗心大意可是致命的」
「哼……施魏茨他们据说是伙伴不多,但像你这样被雇来的还有么?倒是知道还有个叫『刽子手』的」
弥勒视线游移陷入思考。
「大概还是有其他人的吧。施魏茨和本杰明感觉平常明面上都是不怎么出面的,实际执行部队只有赫克托的话肯定不够。但是他们肯定也不会随便乱找人……正常推测的话应该是有两三个很厉害的家伙吧。只不过本杰明身边似乎还有几个隐藏身形的保镖,感觉就像刺客似的」
「你们同伴之间都没有见面的机会吗?」
对于贝尔格里夫的问题,弥勒摇了摇头。
「我只见过赫克托。但是也没跟他说过话。也知道本杰明身边有类似保镖的人物,但具体是什么人也不清楚」
「这样啊。就是为了防止有你这样的叛徒所以非常警戒呢」
珀西瓦尔故意有些坏心眼地说道。弥勒气鼓鼓地吐出一口白气。
「你以为是谁害的啊……」
「贝尔害的呗。要只有俺的话在芬德尔就让你脑袋搬家了」
珀西瓦尔说着,故意将手放到腰间的剑柄上。弥勒脸色铁青,急忙躲到贝尔格里夫背后。贝尔格里夫苦笑着说道。
「珀西,她现在已经是我们的同伴了,就别欺负她了吧」
「哈哈,抱歉啦」
一阵冷风吹过,头发也随之摇晃。冷气从脖颈间的缝隙钻入,让人背上一凉。头顶是漫天的繁星,个别地方有几朵云彩覆盖。晴朗的夜空似乎让人觉得越发冷了。
贝尔格里夫环视一圈,将大剑重新背好,拿起行李。
「虽说要跟安洁他们会合……但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啊」
「真是的,那帮家伙,都不说清在哪儿见面就给掐了」
无论是通信魔法也好,还是安洁琳与萨蒂的突然邂逅也好,预料之外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所以关于具体的行动都没来得及详细商量。
虽然顺利来到了帝都,但安洁琳他们具体住在哪,萨拉查的研究室在哪里,这些事情完全都不清楚。再加上现在已经将近半夜了,周围虽然还很热闹,但毕竟夜色已深,在完全陌生的土地上瞎转悠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总之先去见莉泽洛特殿下的话……应该就能跟安洁他们会合了吧」
「也是。喂,小鬼头,埃斯特加大公在帝都的公馆离王城近吗?」
「是啊。离这里还是挺远的」
「能用你的转移魔法过去吗?」
弥勒有些扭捏地抬头看向贝尔格里夫。
「……可以是可以,但不太想用」
「为啥」
被珀西瓦尔瞪了一眼,弥勒紧张地继续说道。
「像现在这样混在人群里对方就很难发现我们,但如果使用转移魔法的话对方肯定不会忽略那种空间的摇晃的。虽然行动起来很快,但容易被对方发现我们的所在位置……而且还会注意到我跟你们在一起」
「但你从芬德尔到帝都也用了啊」
「帝都外面的话对方的网应该没铺得这么广。但是王城附近他们为了警戒精灵族人肯定是张开了结界的。在那附近进行转移相当于是自杀」
说来也是,这种程度的防御对策对方肯定也是准备了的。虽说是冒牌货但毕竟是帝国的皇太子,还有整个大陆都名列前茅的魔法师。珀西瓦尔眯起眼睛,摸了摸下巴。
「唔……的确会使转移魔法的家伙倒是不多,对方准备应对术式应该也不难……话说萨蒂那家伙啥时候学会的啊」
「哈哈,要说她的话感觉学会了也不奇怪呢」
「的确啊。这样来说那家伙就是朝魔法方面发展了吗……」
珀西瓦尔略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看起来当年剑术上的好对手转向魔法方向让他有些无法释然。
贝尔格里夫伏下视线。萨蒂也一直在锻炼吧。莫非也像卡西姆和珀西瓦尔那样,想通过获得力量来达成什么目标吗?比如说,治疗他的腿之类的。结果是她在这里找到了想要守护的东西。虽然受了伤,虽然很痛苦,但仍拒绝了帮助独自一人战斗。想到这些他就觉得非常心痛。虽然不能直接比较,但当初自己逃离奥尔芬的时候,是不是也让伙伴们产生了类似的感觉呢。
「……珀西,抱歉」
贝尔格里夫朝珀西瓦尔低头致歉。珀西瓦尔有些吃惊。
「咋了你这,突然来这么一句」
「朋友明明很痛苦却没有来向自己寻求帮助,这会让人感到非常寂寞。我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这些都已经翻篇了。而且现在俺们就算被拒绝了也要去帮她,这不就足够了么」
「是啊……也是呢」
贝尔格里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捻着自己的胡须。
「抱歉,不由得就有点感伤」
「俺明白你的心情。但现在要向前看啦」
「是啊……总之转移魔法还是先不用了吧。城里的马车这个时间应该也都歇息了……今晚先随便找个地方休息,明天再开始行动比较好吧」
「也是。大晚上的在街上乱转也不是个事儿。可以吧?」
一直默默听着的弥勒也点了点头。
三人一起走进城墙内侧。沿街的店铺和食堂有一半已经关门熄灯,安静地进入了夜晚的睡眠模式。
城外的集市上明明那么热闹,街上反倒是相对安静了不少。但仍开着门的酒吧里还是很活跃,不断有人员进进出出,大街有跌跌撞撞的醉汉走来走去,偶尔还会撞上巡逻的士兵,应该说还是比较热闹的。
城门入口附近有很多旅馆。大大小小的客栈仍亮着灯在招揽客人,而且大多数在一楼都附带设有酒吧。二楼往上的客房的那份安静和一楼酒吧的喧嚣莫名地让人有种不协调的感觉。
三人随便找了一家旅店住下,来到二楼将行李放到屋里。在弥勒强硬的坚持下,他们要了一间有三张床的大房间。将斗篷挂到墙上,珀西瓦尔活动了一下肩膀。
「去喝两杯不?」
「这个嘛……一杯的话还是可以陪你喝点的。说实话我其实已经累了」
「哈哈,俺也没打算喝太多。好,走吧」
「弥勒,你要怎么办?」
贝尔格里夫的话还没说完,弥勒就已经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
「不要留我一个人」
「你这家伙,这是怕成啥样了啊……」
珀西瓦尔有点傻眼地嘟哝道。弥勒假装没听到,将脸转向另一边。
于是三人下楼来到一楼的酒吧。这里有一部分似乎是在此投宿的客人,有些则似乎是单纯来喝酒的,总之大家都在热热闹闹地推杯换盏。
抱着鲁特琴的吟游诗人正在吟唱古老的叙事诗。那是讲述帝国的开拓时代,英雄们纵横四方的时代的诗篇。那些从小就听过的英雄们的名字时不时地会钻进耳朵里,随后又很快溜走。
从人群中穿过,找到一张空着的桌子坐下来,贝尔格里夫突然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已经将近半夜了。正常这时候他早就睡下了。
「……才这种程度就累倒了是要闹哪样啊」
他自言自语着用手指按了按眼窝。这还什么都没开始呢。
点了酒的珀西瓦尔以手托腮。
「从明天开始就不能松劲儿了,所以今天好好放松一下吧」
「……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太放松了」
「你这家伙好烦啊,这么怕的话要不要坐俺腿上来?」
珀西瓦尔稍微往后撤一下椅子,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弥勒很不高兴地用指尖在桌子上嗒嗒地敲了敲。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你这家伙是搞啥嘛」
珀西瓦尔伸出手去,在弥勒头上戳了一下。
此时店员端来了装着麦芽酒的酒杯和小菜。看到杯沿泛着的白沫,贝尔格里夫面带难色地捋了捋胡须。
「麦芽酒啊……有点喝不惯呢……」
「咋了,你喝不了这个?」
「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没事,就这个吧。就喝这个就行了」
「你这在某些很奇怪的地方瞅着像小孩儿啊」
珀西瓦尔说着,端起杯子一口就喝掉了半杯。弥勒吸了一口泡沫,露出奇怪的表情。
「好廉价的味道」
「本来就不是啥高级地方,也就这样了」
「好想喝点更好喝的酒啊。你是S级冒险者吧,干嘛不点些更好的酒啊」
「甭废话。高档酒不合俺的口味」
「……一辈子穷命」
「你说甚?区区小鬼头装啥蒜呢」
「好啦好啦,别吵啦」
贝尔格里夫小口喝着麦芽酒,偶尔配点炸芋头和腌小鱼,已经点了第二杯的珀西瓦尔探身过来。
「那,你到底咋想的。虽说具体情况要等会合之后商量,但你心里应该大概有个谱了吧」
弥勒也看向贝尔格里夫。贝尔格里夫双手放到桌上,稍微压低了音量。
「……如果说要找有可乘之机的地方,那就只能是在皇太子是假冒的这件事上吧」
「你打算咋弄?」
「这还不知道。所以说需要更多的情报」
「这样啊……假如有不自然的地方,就从那里尝试寻找突破口是吧」
「如果能顺利就好了啊」
贝尔格里夫苦笑着又喝了一口麦芽酒,望向半空中。
「说实在的,我觉得到现在为止都能一路顺利已经算是奇迹了。如果我们遇到危险……不,如果安洁他们有危险的话……我说不定会放弃萨蒂」
「……就算那样,俺也不会怪你的」
珀西瓦尔笑着使劲拍了拍贝尔格里夫的肩膀。
「甭钻牛角尖!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哈哈,谢谢了」
「……怪人」
弥勒一脸无法释然的表情,将杯子端到嘴边。
突然间,酒吧入口附近吵嚷起来。转头看去,似乎是有几个醉汉发生了一些争执,随后传来酒瓶碎裂的声音,惨叫声和怒吼声,还混杂着周围人群的嬉笑声和煽动声。
「真烦人」
「哈哈,酒吧就是这样的啦」
最初只是拳头互殴,但双方似乎都上了头,拔出匕首来相互对峙,现场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这里是不是去阻止一下比较好呢,贝尔格里夫这么想着正要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有人插到正在挥舞匕首的男子面前,朝他要害重重一击。男子翻着白眼倒在地上,之前与他对峙的另一个醉汉也被人勒住摔倒在地。干脆利落的手法让周围围观的人群沸腾起来。
平息了骚乱的是一对二人组,他们穿着一样的制服,制服上面还都有维也纳教的纹章。原本以为他们肯定是维也纳教的神职人员,但仔细看会发现他们的纹章与普通的纹章有所不同,而且腰间还都佩着剑,显然不是普通的神职人员。
珀西瓦尔眯起眼睛。
「圣堂骑士吗。还真稀罕」
「维也纳教的?」
「是啊。是直属于卢克雷西亚教皇厅的家伙们。所谓的精英团队吧。帝都倒是也有教皇厅的支部……是那里的家伙吗?」
珀西瓦尔当年周游各地时也去过卢克雷西亚,在那里也见过圣堂骑士的身影。
两名圣堂骑士四下扫了一眼,在角落的座位坐了下来。
贝尔格里夫微微皱起眉头,侧目看向两人。其中一人是体格健硕的成年男性,另一位少年则似乎是兽人,可以看到他头上有兔耳在摇晃。
旅店主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不住地点头哈腰。男子摆出架子趾高气扬地点了一些东西,少年则似乎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视线呆呆地在空中晃悠。
贝尔格里夫本人虽然对主神维也纳还算是抱有一定的信仰,但听过夏洛特的讲述后,他对教皇厅便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
他们和净罪机构有什么不同吗?他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打量对方时,突然和兔耳少年对上了眼,连忙将视线移开。随后以一种有些无法释然的感觉清空了杯里的酒,叹了一口气。
弥勒缩起身子,轻轻拽了拽贝尔格里夫的衣角。
「维也纳教也好可怕……他们要是知道了我是恶魔族肯定要把我杀掉的」
「你这家伙还真麻烦。喂,再给这儿来一杯。贝尔,你还要不?」
「我就不了。弥勒在这里也不自在,我们先回屋去了」
「是吗。那你好好休息,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嗯。你也注意别喝太多了」
「哈哈,知道啦」
贝尔格里夫拍了拍珀西瓦尔的肩膀,带着弥勒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弥勒似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坐到床上。
「现在的帝都到处都是敌人……」
「圣堂骑士啊……」
的确是因为夏洛特的事情跟教皇厅间有过一些关联,但现在在这里刻意跟他们敌对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跟他们扯上关系才是明智之举吧。
贝尔格里夫脱掉外套搭在椅背上。总之要先让身体好好休息一下。
「终于能休息了……」
「有句话我要提前说清楚」
「嗯?」
弥勒一脸严肃地盯着贝尔格里夫。
「就算你再怎么觉得我有魅力,也不可以做出奇怪的事情。我只是答应帮助你们而已,不是说什么事情都可以原谅」
「嗯…………?呃,我知道了……嗯……嗯嗯?」
总觉得还是不太明白。要怎么回答才好呢,贝尔格里夫有些困惑且茫然地点了点头。
弥勒哼了一声,拉起被子钻了进去,将脑袋也整个盖住,在被子里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