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殿下」
「耶森的艾登堡要塞沦陷了。敌人占领的地方越来越多。阿尔玛要塞现在还在抗战,但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战斗拖得越久开销越大。耶森是支撑我国经济的矿山运输路径。这里被拿下之后要继续起用佣兵——不,就算没有佣兵,国库破产也避无可避」
「只能尽早求和了。别无他法」「会被要求赔款的。再说,对方愿不愿意退兵也不知道」「无视交涉,充分进行掠夺之后再要求赔偿吗」「那我们就完了」「怎么办」「拜托另外的国家中介如何?」「有这人脉吗?」「肯定会狮子大开口。若对方提出要贸易优先权怎么办。关税会拔高的」「那就成了合法的压榨」
「怎么办」
「怎么办?」
「…………杜肯南大司教」
「哈?」
我说的话,让评议会的人像是毫无头绪一样看了过来……
我无力地叹了口气,说了现在能做的事。
「只能拜托杜肯南大司教了。国王陛下生前与他关系亲密。而且,奥尔汀柏领地内有他的教区。和血船王应该有所联系。
……即便不情愿,眼下也只能拜托他做仲裁,争取让奥尔汀柏接受和谈了」
「哦哦」
「说的没错」
「那陛下,这就联络他——」
「不用了。我早就送了书信过去。教会应该会立马给出反应的」
他们的反应我了如指掌。我越是不想做的事情,他们越赞成。所以,我在回王宫之前就先打下了这一手。
「和平条约的条件,恐怕会相当不利于我们。为了偿还战争赔款,得发行特别债券降低货币汇率,强制征收人头税……多少我们能付得起,计算就交给你们了」
恐怕,结果会比这群人计算的金额高得多。
「不知道杜肯南大司教要多久才能把和谈的请求传到那边。要塞的防御还是先继续……」
说话途中,门打开了。佣人小步跑到我的身边告知道。
「杜肯南大司教登门拜访。要带他过来吗?」
这实际恰好得让我心头骚动。我点点头。
「知道了。带他过来吧」
「欢迎大驾光临,杜肯南大司教」
「若这幅老骨头能有用得上的地方,自是不辞辛劳。殿下」
老人一如既往地笑眯眯。
「话不多说,我就问和奥尔汀柏有没有可能和谈?」
「关于此事,卑职临危受命,虽说力有不逮,但卑职的诚心似是打动了名声远扬的血船王,愿意接受这场和谈。——只是休战期间只能约好4年」
听到这里,评议会炸开了锅。
「这可太好了!」「大司教阁下真厉害」「还担心对方会不会不愿休战」
可是,光凭这句话我还完全安心不下来。
「那和谈的条件是什么?」
我追问道,杜肯南大司教双眼微眯,告知道。
「割让艾登堡要塞和耶森。以及,菲斯塔银币40万枚的战争赔款」
「4——40万枚!?」「割让耶森!?」
这个金额和条件,和法威尔拼个鱼死网破的损失相去不远。
通过耶森出口的贸易为王室带来的利益只算矿物资源都有每年4万菲斯塔银币。将这里交出去再赔偿40万枚,怎么想都是强人所难。
「这个要求实在是强人所难。条件就不能再放宽一些吗」
我的问题让杜肯南大司教摸着胡须露出为难的表情。
就好像是我在耍脾气似的。
「这……已经说是卑职尽力争取的结果了。……可是,答应了这个要求对方就愿意退兵。艾登堡要塞沦陷,阿尔玛要塞失守也只是时间问题,卑职上了年纪的这幅耳朵都能听出来。拖下去怕是只会让对方抢掠横行,重创国土」
「这……」「唔……」
评议会的人纷纷烦恼了起来。是要认输支付赔款,还是战到最后拼死一搏。
情况已经恶劣到我们必须从中选择。
「可是——卑职也不愿见到民众陷入水深火热。至少,就让这把老骨头去磕个头,请求对方从耶森退兵,减轻赔款」
「哦、哦哦!」「此话当真!?」
条件稍微缓和了些,便让议会高兴得像是要跳起来。杜肯南大司教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对方想来也不觉得能得拿到全额。这不过奥尔汀柏考虑了血船王要战的意思,漫天要价。
若是拿出足够的诚意前去说服,说不定能减少15、甚至是20万枚的宽限。只是……这么一来,卑职作为教会,也希望法威尔能展现相应的诚意」
「……怎样的诚意?」
他要求我们支付中介费。估计会开出宽限金额的3分之1。
杜肯南大司教看着我,说道。
「希望能赐还上交给法威尔王家的司教领地」
「————」
我太天真了。
他要求归还父王从教会收走的特权的领地。这——等同于是受到到了教会的侵略。
「这也太,大开口了……」
评议会对这个条件也无法坐视不管。
可是,杜肯南大司教对他们露出了慈悲为怀的视线。
「教会领和国家领土完全不同。若是法威尔陷入动乱,教会领会成为救赎之光,能主的恩宠分享各位大人。神殿骑士久经训练,时刻有所准备」
「唔……」「这……」「可是」
乍听之下十分虔诚,但这只是在暗示“若是成了司教领,法威尔出现反动的时候贵族就能去那避难”——这是大司教的利诱。
别管摇摇欲坠的王室了,来投靠教会吧。这是仅·针·对·王·室·下·手·而说动议会的巧妙手腕。
杜肯南的视线从沉默的评议会人员移开,面带沉痛地望向我。
「卑职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力为和平牵线搭桥。殿下,还请做出英明的决断。
为了我等在天之上的主父,还请万万不要做错一步让自己落·入·冥·府·深·渊·」
听到这句话。
父王的声音在我的脑海响起。
『你这是要为父无法走上天国,反倒是落入冥府深渊!』
天国。地狱……
威斯卡侯爵是这么说的,父王——却说的不是“地狱”。
『杜肯南殿下前来通知,那小子的行径天理难容!』
召集商人的那天,威斯卡侯爵愤愤不已。
他要背叛,需要和奥尔汀柏有所接触——而他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拿到了足以让他下决心背叛的条件。
奥尔汀柏如何得知父王的死期。联系这三者之间的人是。
而时时刻刻都在监视我的,能够监视我的人,是谁。
他——
「——是你!」
我不禁拍桌而起,大司教和贵族们都冷眼看着我。
「……怎么了吗?」
大司教不为所动地反问我。
我从枪套中拔出枪,对这他的脸扣下扳机——
「……『落入冥府深渊』,这话说的还真是吓人」
——那不过是我一瞬闪过脑海的妄想。
这里不是战场,我没有拿枪。就是拿了,突然开枪的我也没法完身而退。
只不过,
「我想起来我最近总·是·听·到·同·样·的·话·」
我将如铅般沉重的事实说出了口。
「都是从·你·那·听·来·的·吗·」
——杜肯南的表情消失了一瞬。
细如针眼的眼睛立马恢复了往常的温和。但是——只要这一瞬对我而言就足够了。
「是这样吗。那就要怪卑职多嘴了。上了年纪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若是让殿下不快,还请原谅」
杜肯南毕恭毕敬地像是要磕头,而我则压抑住自己的感情。
「……现在不是很想听到这句话。如果事情就这些,你可以退下了。还是说,有其他要刮走我国血肉的要求吗?」
「没了,刚才所说的便是全部。……公主大人似乎有些动气,卑职就先退下了」
「大司教」「大司教阁下」「杜肯南阁下,请留步」
僧服老人无视贵族们叽叽喳喳的吵声离开了评议会的房间。
「…………」
留下的只有贵族们尴尬的沉默。
「……公主大人」
「何事?」
「除了接受和谈别无他法。我们要想留下一命,只能听从杜肯南大司教所言」
他的语气很是亲切。
一个人开口了,别的人也纷纷插话。
「公主大人。首先考虑如何活下去。世上有被驱逐故乡,仍旧在他国卧薪尝胆夺回故国的王。我们也当一同尽力」
「是」
「公主大人」「殿下」「请英明」「王女殿下」
我在吵闹的会议室中举起一根手指。
他们静了下来。
「……暂且,还不和谈」
说的内容,让他们爆发出喊声。
「「「——公主大人!!」」」
「今天就到此为止。各位回去再好好反刍一下今日的会议,下次要做出决定」
见他们一副随时要扑上来的样子,我连忙解散了议会。
……这大概也会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做了。
我小跑着穿过王宫走廊,进入一旁的小房间,关上门——长叹了一口气。
「已经,结束了……啊……」
一切,都在诉说着这个结果。
○
这个国家输了。
得出这个结果所需要的计算,早就已经摆在了那里。
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翻盘。我久违地回到家把用数字和标记针填满地图,已经无法逃避这个结局。
自开始不过1个小时就得出了结论,我却一直盯着它直到中午。思考过多,大脑一片空白,感觉绞尽了脑汁……我这才终于大声地叹了口气。
我放弃了。放弃了死缠着想要得出一个计策的行为。
最终,我自言自语道。
「结果,我在这个世界……也是个废物吗」
我不想承认这一点,所以挣扎着算到了现在。可是,事实总是残酷的。我看着地图,再一次叹气道。
「好想赢啊……」
我心怀遗憾地嘀咕着。因为除此之外我也做不了什么了。公主那边没有任何工作给我,说是开会也不用去了。
我瘫在沙发上,近来积攒的疲惫一口气涌了上来。
最终我的意识沉眠好似陷入泥淖。
「直希……直希……」
有人轻抚我的脸颊。再加上这个声音。
「知道了……我会起来的……——诶,好黑?」
我睁开眼睛,房间里却出乎意料的黑。我还以为是早上。因为,
「你又熬夜了」
索拉微笑着,就在身旁。
她有被暗杀的可能。夜晚走在外面即便带着护卫也很危险,所以总是卡着太阳落山前的时间回去。
而索拉,今晚却还在这个家里。
……啊,是吗。战争结束了,暗杀的可能也很低了吧。
「晚上好。索拉。……这么晚了怎么还在?」
「晚上好。……嗯,我想和你谈个事,就来了。就我……一个人」
「一个人?晚上一个人走在外面很危险啊」
「不是啊,我白天来的」
「是吗,那……诶,给我慢着。那你是刻意等天黑了才喊我起来的?」
「看你睡得很香……而且,我觉得等天黑了才好办事」
「?是吗」
索拉视线飘着,说话莫名其妙。
我用力站起身,这才发现身上挂着毛毯。看来是真的放着我睡到了现在。
那也就是说,评议会早就结束了。
我问索拉。
「那败仗处理结果怎么样了,定下来了?」
「……嗯,结果很是不尽人意」
索拉表情阴沉。我也被带着皱起眉头。
败仗和我并非没有关系。我好歹也是大将,在前线来来去去。而且,甚至没能预料到决定性的败因——威斯卡侯爵的背离,支持了让他退居幕后的命令。
如果那时候我回答「我只是遵从公主做出的决定」,侯爵是不是就不会认为王女殿下是受到了魔术士的控制。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那和谈交涉是失败了?」
「没,答应了条件是可以的。只是……今天我知道了件很严重的事。听我说」
「我听着」
然后索拉给我解释了。
奥尔汀柏议会考虑到血船王的意思,漫天要价银币40万枚。
而我们完全无法支付。
以及——完全配合了国王陛下病情的侵略,侯爵背叛所需要的人脉,一切的谜题都解开了。
「大司教……没想到他一直在背后搞事。目的是夺回教会领么。准备这么周到,估计计划了很久」
「肯定一直向父王鼓吹我和直希的行为是『离经叛教的邪恶魔术』。搅动后悔过去的父王内心……太卑鄙无耻了」
「那怎么办?说是银币40万,那是王室一年预算的5分1了吧。付了就得破产,领地还了以后收入减少还是得破产」
王室预算已经是靠借款在运作了,加上40万枚基本就死了。
即便能够还清赔款缔结和平条约,商人们的高利贷也会逼王室课重税。而且,耶森割让出去,贸易路线减少一半的王室收入会骤减。而这些损失无法填补,等和平条约到期国内上下会一片混乱。
到那时候,或许不用发动战争,只需要刺激一下反动就能让法威尔灭国。
「关于这件事……其实,我已经决定好了。我拿来了200枚菲斯塔银币」
「嗯,然后?」
怎么做。
我这么想着对索拉说道。自暴自弃。
「这是说好的剩下的报酬。……直希,你带上这些钱,今晚逃出这个国家」
我一瞬间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你说啥?」
「战争输了,家臣的忠心也开始背离。不止如此——王室还遭到教会的针对。……已经束手无策了。直希,你也应该懂的吧?因为,你都没给出新主意」
「……是啊。束手无策。想不到一点办法」
如果想到了早就说了。索拉也明白这一点。
「我已经输了。相信不用多久诸侯就会举旗造反。我要么就是被拉下王位被处刑,要么就是被强迫接受和谈……。
不管怎么说,到时候都没法保护你的立场了。所以,快逃吧」
我无法反驳。
虽说我只是明面上的将军,若是在败仗处理中结果需要我背黑锅,那作为败兵被处刑并不奇怪。说不定,已经有人提出要这么做了。
「……都怪我光想着战争了。我知道战争输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才想拖时间。
我应该用争取到的时间都思考思考输了的时候该怎么办的」
未来不随人的意愿所动,更多的是会发生概率高的事情。
我明知这一点,却没有思考输了的时候该怎么办。所以,当真的输了,计算的时间就不够了。
索拉微笑着摇摇头。
「我们之间谁对谁错都无所谓了。要是没有你,我连该怎么战斗都不清楚。……别这么责备自己」
她那是自弃的微笑。
……我至今的努力,明明是因为不想看见这个微笑。
「只可惜都要分开了,我却尽是只让你见了这个世界不好的一面……是我力有不逮。对不起。所以我希望,至少你能平安活下去」
公主的话让我在意了起来。
「……你眼里的世界不一样吗?」
「诶?」
「在这个世界,你看到的是什么?」
「看到什么……是什么意思?」
她不解地问我,我从内心中挖出言辞。
「……我的世界比这里和平的多。但是,争端依旧,能无动于衷地掠夺他人的人比比皆是。我总是在想,任·何·人·都·是·无·法·相·互·理·解·的。
这个世界应该也一样吧。你不过是在搞数学就被人蔑视。连亲生父亲都对你嘴下不留情」
索拉目光悲伤地望着我。
我忍着心痛说道。
「你就不曾想过——这·个·世·界·看·不·下·去·吗?」
任何人都无法相互理解,人们彼此伤害。
即便希望至少助人的善行能够得以存世,一厢情愿的善行却甚至会伤到他人而无自知。
这种世界烦透了——为什么她能不这么说。
听到我的话,索拉放下银币。
「这个问题有点难。……看不下去。……我有这么想过。当然有」
「真的吗?」
「是啊,真的。
父王一点都不理解我。诸侯在背后说我坏话。身边从来没发生过好事。就在这种软弱的时候——恶魔会突然在耳边私语。这个世界,不堪入目」
索拉手摸上贴在墙上的世界地图说道。
「…………是啊」
王女也是人。她的话让我如是感触。
可是,她回过头来的表情,不是悲伤不是愤怒,只是有些困扰的微笑。
「但是……世界,真的很狡猾。让人这么痛苦,一切都不如意——却偶尔,忽然……会露出特别好的一面」
她眼中闪烁的不是怨恨的昏暗光芒,而是慈悲的温柔目光。
「平时看不出来,但有那么一瞬间,世界是如此的美妙。冲击我内心的正中央,留下让我透不过气的悦耳音色,又在我还沉醉余韵的时候悄然消失……。
正因为——有这么“感动的一瞬间”,我还是这么喜欢这个世界」
公主说道。
「不管有多么痛苦,人还是会在感动的那一瞬间忘却一切爱上世界。
……我也是,其中一人。即·便·世·界·不·会·总·是·那·么·美·妙·,却·也·无·法·忘·却·世·界·展·现·过·的·那·一·瞬·间·——仅此而已」
「————感动,吗」
备受感动的时候。
见识美妙的时候。
无论身处的世界有多么令人厌烦,索拉也不·会·逃·避·曾·经·感·动·过·的·自·己·。
这有多难,我很清楚。
对于感动了我的祖父,我却仅仅因为被人后来说了几句话产生了怀疑。
然而,索拉她。
她,说即便是这样,即便不会总是美妙——也会原谅这一点。
……真的。
真的是。
为什么,如此纯真的少女。
却要在这蛮横的战争和怀才不遇的环境中悄然凋零。
「索拉。……既然要逃,你也一起吧?你·也·知·道·,你留在这个国家会被怎么样吧?」
战败国的国王,结局总是悲惨。
索拉明知这一点,却只要我逃走。
可是,她摇了摇头。
「我是王女。还能利用政治婚姻或是退让王位做些什么。我会在这个国家坚持到最后。不过……感谢你这份心」
不出所料,被拒绝了。
我苦笑道。
「政治婚姻么。你这么漂亮,男人们还不得打起来,会死人的」
这句玩笑话王女轻笑着接道。
「倾国倾城。既然如此,希望能有让敌国倾倒的本事呢」
「凭你小菜一碟」
「——那……要来试试吗?」
「诶?」
吸——。呼——。索拉深呼吸自后,退到门边。
「稍微、稍微等我一下」
咚地一声关上门走了。
怎么了。让我等,意思是还会回来吧。
……光等着也没啥意思。
「最后的工作了。闲着也是闲着弄个『宅圈公主方程』好了」
或者叫倾国美女方程更好吧。充分利用自己这一奖赏引发他人争夺。就像埃及艳后那样。
天才数学家约翰·纳什提出的纳什均衡之中,因为搭讪的男人们争夺美女的例子而出名。
彼此争夺这一零和博弈就此形成。为了得到有限的最大奖品:P,参与者A会夺走参与者B的利益。
而多名男女的情况下,男性全员会聚到最美的女性那边去,彼此牵制谁都得不到,而女性也会因为嫉妒不让美女成事。所有参与者都一无所得。
而宅圈公主是刻意制造了这种情况。
「用这个比喻,绕在索拉身边的会是谁呢……国内的贵族?还是说,其他国家的求婚?」
我看着墙上的地图思考起来。
这是索拉制作的势力图。为了在国内的战争玩捉迷藏,这地图比之前看的要大。
法威尔王国的名字起源于古语的『光芒出现的国家』。而围在周围的国家犹如乌云。
奥尔汀柏王国。海运交易商人公会联盟。艾伦兰王国。比荷卢联合王国。莫斯科比亚帝国。皮尔夫什共和国。麦森堡帝国。南部通商金融会。
那边会来?
「……还会说,所有人都会扑过来……纳什均衡就是……」
参与者增加了计算就会复杂。敌人的战略也会变。一旦争夺起来,男性之间会彼此牵制。
「……让他们争?」
就·是·这·个·。脑海里的东西连了起来。
「久、久等了」
我闻声望去。
——眼前,是天使。
即便是在蜡烛的灯光下,依旧能透过薄薄的丝绸裙子看到肌肤。带有玄妙之美的花边优雅地装点在裙边。
梦幻般的服装犹如雪的结晶,然而穿在女性身上印象焕然一变。大开的胸口好不遮掩那道深沟,娇柔的肩头下雪白的双臂裸露在外。
就好似经过精密计算制成的糖果雕塑般梦幻——却又有着令人不禁伸手的魅惑。
这是怎么了……我的思维与离不开的目光脱节,纤细的手臂挡在胸前。
「……眼睛,直勾勾的」
「你穿成这样怪我吗!?」
明明是你穿成这幅样子!
「我……我可爱吗?能倾国倾城吗?」
「说实话棒极了」
「……直希,你也会为我倾倒吗?」
「就是砍了其他人也得抢过来」
「嘿嘿、诶嘿嘿。是吗……鼓起勇气太好了……」
索拉羞涩起来,白色丝袜和短裙之间构成绝对领域,修长的双腿忸怩不已。露到了极致的腰间和臀部曲线,将苗条与丰满两个相反的要素完美融合。
如果是为了这女人我也愿意参加决斗啊。嗯。
索拉缓步走进房间,手搭在地图上,说道。
「这里,法威尔,是我。让其他国家为了我打起来,全部灭国」
「是、是啊。让男人们打起来,谁都捞不到好处——」
这一瞬间,齿轮咬合了。
灵光一闪。
这是一闪而逝的幸运。
可是,一旦抓到,思考的齿轮就完美嵌合,开始加速。
「……所,所以呢。我,为了自己今后,想让自己更习惯男人一点。……就是说,我,只是为了今后,所以,有点经·验·,会更好」
索拉还在说什么,但现在这都不重要。
我走近索拉,仔细看着她身后的地图。
「奥尔汀柏……外海……耶森在这里……贸易航线是这边……」
周围的国家有8个以上。而下此刻都处在弱肉强食的规则下。
也就是说——在弱肉强食的前提下,表明了“争夺”这一战略。
「我不是说一直对这个感兴趣只是想到马上生死离别了——」
既然如此,一旦碰面所有人都会选择“开战”。
既·然·如·此·,
「……是啊!」
我双手拍在地图上。
「诶!」
被夹在我和墙壁之间的索拉惊叫出声,但现在先不管。
「可以,可以……可以的!能干!」
「也、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吧」
「索拉!」
「唔——您、您请……!」
我俯视着自己要救的公主,她正满脸通红紧闭双眼,微微抬着头。
这看起来怎么像是要亲真可爱。不过,现在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这样能赢——不对,是能输·得·漂·亮·!」
我将绝地反杀的可能告诉了她。
「……………………诶?」
「诶」
感觉反应有点慢。
只见索拉小心翼翼地发问。
「直希……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你说什么了?抱歉,我在看地图考虑事情,没听清……」
「…………呵」
索拉微微一笑。
手抓着地图狠狠撕碎了。
搞什么好吓人。
○
「这不是王女殿下吗。终于做出决定了吗」
「是啊,让你久等了杜肯南大司教」
自杜肯南大司教在评议会提出和谈方案过了2周。
顺带一提让他等到今天不怪我。我提出要谈话之后,他来指定地点的时间比约好的早得多。
杜肯南意气风发地说道。
「那么决定如何?最近战况越发恶化,听闻法威尔已经从阿尔玛地方的周边要塞收兵了。剩下的只有要塞和市街……啊,当地的佣兵似乎也去了越战越勇的奥尔汀柏那方,兵力越来越多了」
「是啊」
「决定好了吗?卑职也是一把年纪了,去奥尔汀柏需要乘船,还是希望能赶在天气转凉之前听到王女殿下的决定……卑职也不强求归还所有司教领。若是情非得已无法归还,都可以谈谈,如何?」
听他滔滔不绝地说完,我发觉彼此的见解有所龃龉。
「哎呀、哎呀哎呀。您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杜肯南大司教阁下。今日邀您过来可不是为了拜托您说情」
如果是为了这个,会在评议会说。
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我和杜肯南大司教两人。
「怎么……那是要选择继续打下去?」
大司教惊讶地说道。我无法回答是或不是,而是暧昧地说道。
「那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杜肯南大司教似乎是理解为是了。他很是夸张地仰天吃惊,无奈地叹气道。
「这可真是,选了一条令人扼腕的道路。您不明白这会让这个国家的民众流血战场,让战火荒芜大地吗?若明知如此还是选择战斗,感觉就仅仅是为了争一口气选择荣誉战死。神可不会为此骄傲。您应该有身为统治者的意识……王女殿下?」
我中途开始就没在听。
我本来就很忙,没时间听他说废话。我在小小的笔记本上写着不得不算的东西。
我发觉他说话停了抬起头。
「啊,说完了?我最近很忙,没空听您瞎扯」
杜肯南大司教愤怒地瞪大了眼。
「这、这得是多没教养。也是,老人的——」
「你的条件我已经知道了。希望返还司教区」
我打断他的话,直接问结论。大司教颔首道。
「是、是的」
「那么,您知道我提出的条件吗?」
「……哈?」
他的回答显得很蠢。
看他一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自信态度,我还以为他早就关注了我的动向。
可是,看他这表情,实在不像。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自以为完胜了就放松了情报战。
没办法,我只能好好问了。
「您的耳朵是真·上了年纪吗?我直接和奥尔汀柏提出了和谈。我问您知不知道我当时提出的条件」
我说完之后,大司教激动地喊了起来。
「直接交涉!?啊啊,这都是干的什么事情。这只会助长奥尔汀柏提出更高的条件啊。即便是卑职,也无法求到更多的让步了!」
他这番话让确信,果然他一无所知。
「我就没求他们让步。我给奥尔汀柏议会提出的是完全不同的,新的和谈条件」
「新、条件……?」
「是啊,议会的回答也让我十分满意。对方也愿意以此和我们缔结五年的和平契约」
「怎、怎么可能!?奥尔汀柏可是打胜了!?」
大司教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战败国,没有任何后盾,要如何让对方如此让步!」
我从头解释道。
「所以说我就没求他们让步。因为我提出的战争赔款,是菲斯塔银币100万枚」
「……哈?」
杜肯南大司教的脾气顿时没了。
这也是。我说的可是王室预算的一半,平时根本不会挂在嘴边。
可是,现在情况特殊。
「大银币100万枚。我提议用这笔巨额的战争赔偿金签订五年的休战协定。奥尔汀柏的议会听了很是满意」
「这、这不可能」
我又解释了一次,他还是不敢相信。
「这话说的真奇怪,杜肯南大司教。为什么您能这么肯定?」
「没有中间人,不可能签下这样的契约!这可是菲斯塔银币100万枚!空头支票如何让人接受!即便付得起,条件上说也绝对是我更轻,诸侯可不会答应!」
「也就是说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奥尔汀柏就会从法威尔退兵。
既然如此,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万死不辞,而我,成功了。——你觉得呢?」
「究竟、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很简单。首先是中间人。我没拜托教会,拜托了其他组织」
「这种破天荒的条件,会有谁愿意担保。没有教会这样巨大的后盾,不可能」
「是啊。不过,外洋的霸者艾伦兰王国。军事商人比荷卢联合王国。若是那两国的大使,绝不比大司教逊色。您觉得呢?」
杜肯南大司教一脸震惊,慌了起来。
「让那些大国动了……?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那些国家和法威尔可没有联系……」
「这世上不管是谁一开始都是陌生人。不过,只要借以话语加深理解,这世界还不至于无情到没人帮忙。
所幸,王室辎重队有各国的商人。通过他们给两国的大使送去了书信,并不难」
直希说的『埃尔德什数』就不解释了。
「是吗……召集各国的商人,是为了外交结识商人吗!?」
「不是。只不过,结果无心插柳柳成荫」
接纳众多外国人并不是为了这种利益。
不过,大司教应该是不会信的。
「这种小聪明交到的缘分,可称不上是人脉!仲裁的条件应该比卑职还要高额才是——」
「想知道我开给那两个国家的条件吗?也没什么好藏的。迟早会知道——为我们担保的条件就是,法威尔产出的铜和铁,他们拥有贸易优先权。两边都二话不说答应了」
「这样给出交易优先权,会被榨取关税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这点大司教说的没错。战争所必须的铜和铁等矿物资源是每个国家都嫌少不嫌多的输出品。这些资源的优先权,没有国家会拒绝。
可是一旦约好了要将东西优先卖给他们,关税就随他们定了。所谓交易优先权,就相当于是将合法榨取我国的手段拱手交给了没有名头能参与战争的国家。
「您说的没错」
若是一般情况,的确如此。
可是,我并不担心这一点。
「不过,艾伦兰和比荷卢两国都接受了这个条件,我是打算给关税便宜的那边多输出一点的,不用您多操心」
我把这个理由告诉他之后,他目瞪口呆翻动白眼,然后终于理解了过来把视线拉了回来。
「同时向两个国家提出了优先权和仲裁的契约吗!?竟然还有这一手……!」
彼此都是军事力足以争霸的国家。参与者之间共享利益是不可能的。为了不让被对方超过,只能向法威尔让步。
囚徒困境,永远是制造了这场困境的人获利最大。
「予以对方剥夺的权力而让对方为自己尽责……这,简直就是魔术!」
「我雇的……不,我信任的人外号叫什么,您是忘了吗?您自以为是贬低的这个词,恰恰指出了他真正的价值」
「——魔术士!是吗,那个小鬼,多管闲事……!」
「想要剥削法威尔的参与者有很多。只是参与进来需要合适的名头,我就为他们准备了这个名头。仅此而已」
○
「博弈论问题。听好了?有个规则叫做鹰鸽博弈
·能得到的最大饵食(利益)是10。
·参与者选择老鹰策略或是鸽子策略,参与饵食争夺战。
·鹰派发动攻击夺取饵食,鸽派则是让出饵食。
在这个条件下,鹰鸽的收益矩阵如下所示」
「鸽子和老鹰一起是老鹰赢。不过,两个鹰派碰上了平分饵食彼此受伤。而鸽子因为不争和老鹰碰上了会一无所得」
「那我们就是鸽子?」
「如果选择让步,就是如此。和老鹰碰上了就会受到剥夺」
「想要活下去,只能和鸽子碰上。但是,整个世界四面楚鹰。我们只能默默被拔掉翅膀匍匐在地」
「完全正确。和老鹰碰上了只会被剥削。然而怎么找又都找不到鸽子。我们周围全是强国,这种情况下所有国家都是老鹰。——但是。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有活路」
「怎么回事?」
「听好了,如果鸽子和老鹰都只有1只,鸽子会被完全剥削。可是,增加参与者如何?鸽子和老鹰各有2只的话,老鹰会从鸽子手上夺走20。可是,老鹰之间彼此伤害也会增加。可是鸽子(11)的收益比起只有1只的时候会增加5。
那如果只增加老鹰呢?加到3只如何?4只如何?——老·鹰·越·多·只·会·使·得·损·失·越·来·越·多·不·是·吗·?」
「……老鹰太多了的话,损失增加老鹰会活不下去,只有鸽子能活下来!」
「说的没错。这个国家周围都是敌人。但是敌人之间也是敌对关系就让人很开心了。按照进化博弈理论,这里的参与者全是老鹰策略。那么,我们只要采取这种情况下能最好适应环境的——鸽子策略就行。
我们不和对方打。让他们去争夺饵食,让老鹰之间去互啄。也就是说我们需要的不是成为老鹰也不是成为鸽子,而是参与者的席位和饵食」
「具体是要怎么做呢?」
「不用20万40万。给他们100万菲斯塔。毕竟,奥尔汀柏议会是漫天要价。所以不管血船王什么意思,我们比对方叫的还响对方肯定就愿者上钩」
(11)我怀疑这里是作者打错了。因为按策略老鹰互怼的伤害是(-10),而这里20的饵食全部由老鹰瓜分的话最终的收益矩阵会变成鸽子(0),老鹰(20÷2-10=0)。鸽子和原来一样是(0),老鹰从(-5)增加到了(0),收益增加的应该是老鹰才对,原文却是鸽子(ハト)。
○
进化博弈理论提到了适应性。这个理论将交涉完全反转。
「不、不,就算是这样,100万怎么付得起……」
杜肯南司教苦不堪言的模样。我点头道。
「是啊,完全没错。说来心痛,法威尔并没有能够支付100万枚菲斯塔银币的财力。
所以,就请求分期付款了。休战协定期间,一年20万付,奥尔汀柏的议会答应了」
这和我跟直希谈工资的时候一样。只是,规模变大了。
「!……是吗,增加金额让对方答应分期了吗」
「相对的,奥尔汀柏也会从耶森和阿尔玛地方退兵。割让领地似乎是不肯放弃的样子,但是有负责中介的艾伦兰和比荷卢联盟两国愿意为我们对奥尔汀柏施压表示要封锁贸易」
「完全就是大国的威胁啊!」
「真的太可怕了。虽说拜托他们的是我,但我又怎么能对大国的做法指手画脚……真希望谈的时候能更温和一点」
奥尔汀柏议会似乎不吓唬一下就不愿意动的样子。没办法。
我一副无奈的样子,杜肯南大司教双手在桌上紧紧握拳。
「……所以从阿尔玛地方退兵了吗!?乘胜追击扩大战线的血船王又另外雇了佣兵,毫不顾虑花费在战争上的开销,议会对此也面露难色……而事到如今,却被大国说要中止贸易,别说战斗了财政都会迎来危机!」
「您老真是见多识广。法威尔的评议会之中能立即理解的人也没多少」
「可是,即便是分期,法威尔应该没有能持续支付20万枚菲斯塔银币的财·源·才是……怎么能被魔术士骗了!现在去劝对方别被这种把戏钓上了也不迟——」
「说的人好像欺诈师一样。会付清的啦」
直希打开大门进入房间。杜肯南大司教吃惊起身。
「魔、魔术士……!」
直希和老僧对峙,态度怡然自得。
「别这么害怕。魔术士只是个外号」
直希对大司教的反应不满地批评道,老爷爷血气上头。
「卑职岂会害怕你这种货色」
「那就冷静一点听我说。知道吗?参与者大家都会以自己的利益为优先行动。首先是艾伦兰和比荷卢为了贸易在外海会帮助我们法威尔。而奥尔汀柏的私掠船若是妨碍贸易会扶不起赔款。所以从今以后不会再袭击法威尔。
也就是说,至今为止妨碍贸易的私掠船问题解决了大半。那么,你怎么想?」
「什么、什么怎么想……?」
「运输船队能够减少军舰数量增加运输船了。能够无视附近的奥尔汀柏,运输能力能有以往的1.5倍以上。因为周边海域的危险减少大半」
按我们的估算,本是军舰的船有一半以上都会换成运输船。
大司教震惊不已地听着我们的计算结果。
「居然……!」
「法威尔的矿物资源收入现在是每年5万枚银币。而这么一来4个月就能挣到8万枚。
而且,这是无需担心私掠船和关税的贸易。接下来继续投资设备,提升运输量和生产力每个月试算一下能增产4%左右。每月4%的复利计算,8万枚增加到20万枚花的时间,知道需要多久吗?」
「4%……这个……一年就是48%……」
听到杜肯南的回答,直希摇摇头。
「这是单利计算。我说了吧?这是复利计算。一个月后是104%,两个月后是108.16%。
大概两年,就会超过20万。5年都不需要。在第三年就会超过32万。减去20万收入仍旧比现在的5万高出一倍以上。第4年是52万以上,5年过去会变成84万。
当然这中间还得支付矿山和运输的工作人员的薪水,让经济活性化」
「什么……!?」
最后的依据被拍在眼前,杜肯南大司教扭曲着脸。
「战争后的收入比战争前还高……!?这种事,怎么可能!这不简直就像是法威尔打赢了一样吗!简直是在胡闹!」
「哪里比得上你胡闹的厉害。人老得太·厉·害·了,容易上火了是不是?」
「放肆!我可是大司教!?」
见他慌乱打的模样,我轻叹口气。
「啊啊……终于不倚老卖老搪塞自己的无礼行为了吗」
「什么……!」
杜肯南看着我们说不出话。正好,现在就把这事说了吧。
「我们不需要你的中介了。现在还没放到明面上来,不过这场战争已经谈妥了。
今后禁止你出入王宫。你要求返还司教领,我是不会允许妄图从我国手上夺走领土的人踏进这里的。
今天喊你过来,就是为了通知你这件事」
老头子听到内容双眼怒瞪吼道。
「这是要赶我出去!?」
「没错。本来我今天都不想和你见面。但是,有件事想问你,所以最后再容你出现在我眼前一次」
「想问……什么?」
他生咽一口唾沫态度谨慎地问到,仿佛这是最后的希望一般。
「我就想问你一件事。——是·你·花·言·巧·语·蛊·惑·我·的·父·亲·的·吗·?」
我只是希望能听到他自首这是事实而不是我的臆测。
他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笑了出来。
「……卑、卑职是有想要说动卧病在床的陛下……可、可是,卑职害怕触怒陛下,只敢为公主和陛下之间做个缓冲……!」
他笑得十分卑微。
进入房间时候自信满盈的魄力已经不知所踪。
「是吗。……那么,已经没话好说了」
我看了眼直希,他一点头转向房间出口。
「已经好了」
随着这一声喊,脚步声带着金属碰撞的声音进来了,是身着绚丽甲胄的骑士们。
「神殿骑士团……为、为什么魔术士会喊神殿骑士过来?」
迪肯南狼狈不堪,直希露出邪笑。
「我比较擅长处理数字。陛下去世之后从佣人的手里拿到了账簿,里面是只和你有关的收支。
把这个拿去教会本部问了问,对方似乎很感兴趣。说是好像和你报告给教会的金额差的有点远。没想到,在教会法里贪污是足以治死的罪名……你怎么想?」
「这、这是误会!」
杜肯南跑过来伸出手想要求饶,直希随意地避开了。
老人扑空的手抓到的是神殿骑士粗犷的手臂。
「这个别和我说,和本部派遣过来的他们说去。——啊,对了。顺带一提,你来这里之后把你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好像找到了类似隐藏账本的东西。你最好想想那个的借口」
骑士们牢牢抓住杜肯南大司教的双臂,直希的话让他带上了恐惧的表情。
「做、做什么,放手!!王、王女殿下,都是误会!我真的只是想为您和先王陛下的关系——」
「够了,闭嘴」
直希盯着挣扎的老头子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直希这么说话,令人脊梁发寒。
「——数字,能够超越时空。
就像我们计算过这个国家的未来一样。你的过去数字也都全部告诉我了。……稍微翻了翻隐藏账本。正好够买两把枪的开销,在我正要来这个国家的时候有印象。
袭击索拉的刺客拿着同样数量的枪。——那·是·你·干·的·吧·」
「————噫」
直希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呢。
杜肯南睁着眼好似舌头抽搐了一般发出奇怪的声音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神殿骑士们把僧服老人拖了下去。
我沉默着望了一会儿。
只剩两个人了,直希转向我。
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的邪笑。我有些安心,却又有些可惜。
「……我只是按你说的整理了一下账本,早在很久之前和教会有关的支出就已经被整理过了。你一直在调查那个大司教吧」
他把这件事指了出来。我点点头。
「明察秋毫。不愧是直希」
「为什么一开始不用?」
「这么说可能有点难听……但教会本部会调查他的内务也只是因为他这次捅了娄子。只要他还握有金钱和权力,身为大司教就不会被问罪。但如果是设计陷害法威尔,挪用了钱财,而且,是在犯下如此失败之后——所以就决定现在拿出来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底牌要放到最后的最后再亮出来么」
「就让他好好后悔让临终的父王生活在不安的这份罪」
「好怕好怕。以后还是别惹你生气比较好」
「……不会出现比让人家穿着决胜内衣认真算了一晚上东西的直希更让人生气的人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我故意说得很轻,直希完全没注意到。
直希苦笑着走过来。然后摸了摸我的脑袋说道。
「好样的。仇也报了。你是个好·女·儿·」
把我想听的话,清楚地说给了我听。
……这种地方,太坏了。
「谢谢」
教我想知道的,然后予以我认同,在我难受的时候支持着我,还在我面前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而且,还会为了我发怒。
这样对人家,人家也只好——下定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