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佯装无能的SS级皇子背地支配王位继承战 第二章 骑士狩猎祭

1

纵然是皇帝的儿女,也并非每天都能跟皇帝见面。因为统治广大帝国的皇帝事务繁忙。

皇帝几乎每天都要跟臣属们开会,不过能参与的只限担任重要职务之人。目前在称作「重臣会议」的御前会议上,能列席的皇帝子嗣唯有第二皇子。

那一天,所有在帝都的皇子、皇女却都获令参加了重臣会议。

「真稀奇呢,不晓得有什么事。」

「毕竟这样的排场一年有没有一次都难说啊。大概有什么事要报告吧。」

莫为争夺帝位而溅血──从皇帝口中无望听见这种常识性的发言。身为父亲,他反而认为要从帝位之争胜出,才配即位为帝国的皇帝。

身为父亲之前,他更是皇帝。储备能让广大帝国存续并加以发展的杰出继承者乃皇帝之责──在位之人甚至毫无忌惮地如此明言。为此他对或多或少的牺牲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吧。

「报告吗……希望会是好消息。」

「我想,十之八九不会有什么中听的消息。」

「但愿不是那样。哥,把斗篷穿好嘛。」

李奥傻眼地指向我拿在手上的肩挂式斗篷。

这件斗篷属于皇族专用,披上去就可算是简易的正式服装。麻烦归麻烦,既然要在皇帝面前现身就不能不穿。

「麻烦耶。」

「讲这种话,你又要挨父皇骂了喔。」

「是是是,我知道了啦。」

我们说著这样的对话,前往有皇帝王座的「觐见室」。

■■■

「诸位,辛苦了。」

「拜见皇帝陛下。」

众人向坐在王座的金发男子下跪行礼。

亚德勒夏帝国第三十一任皇帝,约翰尼斯•雷克思•阿德勒。年纪五十一岁,外表看起来却仍像四十出头。

国祚长达六百年以上的帝国的皇帝,同时也是我等的父皇。

在他身边的尽是统御文武百官的重臣。

而他们的目光都直直注视著含我在内的皇帝儿女们。其人数为十一名。

「九名皇子与两名皇女。看来没有人缺席。人在国境的长女未能到场固然遗憾,不过她的事可以先搁著。儿女们,为父的感到欣慰。」

包含过世的长兄在内,其实有十三名儿女的父皇心满意足地望著孩子们齐聚。

上至二十八岁,下至十岁。鲜有这么多儿女一次到齐。

在这当中,有个块头格外壮硕的男子出声了。

「皇帝陛下,请问这次召见所为何事?要发动战争的话,请务必派我上阵。我会毫不保留地向敌国打响帝国的声威给您瞧!」

身上披戴著威武铠甲的红发大汉。那是第三皇子,戈顿•雷克思•阿德勒。既为将军之一,更是「皇子」当中最强的武夫。

尽管有的人会用威风凛凛来形容他,在我看来形容成桀骜不驯才贴切。他就是如此充满自信而傲慢。

好战的军方鹰派人物基本上都站在戈顿那边。如果这家伙称帝,就会不断推行扩张帝国版图的政策吧。或许还会征战大陆众强国,直至大陆统一。对想立下战功的人来说,他应该会是位好皇帝。

对不希望打仗的人来说,他应该就是离理想最远的皇帝了。

「戈顿,你还是老样子啊。」

「开口闭口都是战争。头脑简单也该有个限度。自己瞧,陛下也在为你头痛喔。」

父皇面露苦笑,有著绿色长发的女子见状便开口。

这名身穿黑色长袍的女子是第二皇女,珊翠菈•雷克思•阿德勒。相貌端正,眼神却凶悍,因此整体看来给人泼辣的印象。眼神怕是直接反映了她的性格有多恶劣吧。实际上,那种泼辣的印象并没有错。

三个竞争对手当中,最残忍的就是珊翠菈这个人。大概是出于性格因素,珊翠菈偏爱当代视为禁术的魔法,还陆续将其重现于世。这使得她广受魔导师好评。

如果这女的称帝,帝国应该能成为魔法大国。不过,想必那会是连非人道研究都获得允许的疯狂国度吧。

「哼,软弱的魔导师应该不懂啦。在战场活跃、在战场殒命才是武人的荣誉。有意见的话,小心我一把捏烂你。」

「哎呀?讲话口气真冲呢。既然你那么想要荣誉,不如由我来赏你怎么样?」

现场气氛瞬间僵凝,哪边口气冲倒难说。明明她话里的意思就是要干掉对方。

亏他们敢在皇帝面前争成这样。这两个人的神经是长在哪里?

当我如此心想时,有个蓝发男子清了清嗓。

「请您原谅弟妹的无礼,皇帝陛下。」

男子说著便低头赔罪。这男的在所有儿女当中离皇帝最近,戴眼镜又长得高,且目光锐利。

第二皇子,埃里格•雷克思•阿德勒。

在儿女当中,唯一有权以外务大臣身分列席重臣会议,包办与诸国外交的天才。在头脑方面被评为更胜过世的皇太子,此时此刻,他便是离帝位最近的男人。

如果这家伙称帝,帝国保证能安泰才对。然而,在这个既冷静又冷酷的男人统治之下,人民应该会感到窒息。而且信奉现实主义的这个男人可不会留生路给未来的叛乱分子。一旦让这家伙称帝,我们几个必死无疑。

正因为这样,我们只得投身于帝位之争。

戈顿和珊翠菈瞪向代表两人谢罪的埃里格。毕竟他们等于让埃里格捡了便宜。

「行了。互相竞争是好事。为父的也是如此才会登基。」

互相竞争到最后就会变成互相厮杀。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即使如此,皇帝仍予以容许,因为他相信那是为了帝国好。

「所以喽,为父的想让你们互相竞争。为此我才召集了所有人。」

「要较量的话,正合我意。」

「哎,戈顿,你先等等,别把事情看得那么简单。十岁的么弟要如何与你较量?因此,这次为父的打算复兴已有几十年不曾举办的某项庆典。」

「您是说……庆典?」

父皇对埃里格所言点头以后,就狂放地笑了出来。

这个人年轻时是在战场上名声响亮的武夫,更是亲自率军作战而未尝败绩的名将。偶尔现于脸上的豪迈笑容便会显露出那一面。

「骑士狩猎祭。由各近卫骑士队竞争所猎到的怪物稀有度及大小的庆典。在国土尚有众多怪物的时代曾频繁举行,近年来则因为冒险者能力优秀而停办。我有意复兴这项活动。」

所谓近卫骑士就是帝国的头号尖兵,直属皇帝的骑士团,与侍奉领主的那些骑士截然不同。

他们亦为帝国的王牌,是皇帝于军队陷入苦战时派往支援并带来胜利的利刃锐剑,其忠诚心只向著皇帝。

要动员那批人举办庆典,八成会相当铺张。

「原来如此。毕竟最近怪物活动旺盛嘛。可是,冒险者公会肯接受吗?」

冒险者的工作是保护大陆全土的人民免受怪物侵扰。换句话说,狩猎怪物是他们的工作。除这以外,当然还是有别的委托,不过绝大多数都属于跟怪物有关的差事。

对那些冒险者来说,难免会顾虑饭碗被庆典抢走而不是滋味吧。

「用不著担心,为父的已经向公会总部徵得同意。这阵子,帝国各地的分部对帝国内发生的稀有怪物灾情应接不暇,因此公会那边殷切希望庆典能够办成。克莱纳特公爵之前似乎就为怪物伤透了脑筋,对方也表示愿意协助。」

父皇的那套说词无法照单全收呢。

帝国这种不太有怪物出没的区域之所以能设立公会分部,是因为有帝国负担经营的费用。当中的含意是:怪物出现时就要麻烦你们处理喽。可是,冒险者公会在克莱纳特公爵领却拿不出与那笔费用相符的绩效。席瓦是透过与冒险者公会不同的管道才会出动,所以席瓦解决了问题也不能算是冒险者公会的功劳。

将这层因素考虑进去,双方的互动正确来想应该是这样:

『付你们一大笔钱却讨伐不了怪物是怎么搞的?』

『对不起……』

『我国想举办庆典顺便讨伐怪物,你们可要赞同喔。』

『可是……呃,以我方的立场,不太方便表示赞同耶……』

『啥?不然你们把优秀的冒险者调来嘛。』

『那、那也不太方便……』

『两条路给你选啊。』

『……那、那就举办庆典好了……』

八成是这么一回事吧。

他是这群奇葩儿女的父亲,断无可能不把克莱纳特公爵领发生的事用作谈判筹码。

从公会总部的立场来想,夹在当地冒险者和帝国之间应该也很为难吧。

唉,最近在帝国领内出没的怪物确实多到前所未见,还是高等级的怪物。

不想些对策因应的话,民众与农作物自是不说,难保不会连冒险者们都遭殃。就这层意义而言,出动身为帝国尖兵的帝国近卫骑士团来狩猎稀有怪物算得上妙招。举办成庆典更有收益可期,又能让民众放心。不愧是皇帝,拿得出好对策。

不过,问题在于他想怎么把我们用在这场庆典上。

「我明白了。所以,您要我们率领骑士部队去狩猎那些怪物是吗?」

「埃里格,你果真厉害,推敲得好。为父的会亲自将众骑士分配给你们。要一同出击可以,要静候佳音也行。总之我希望将这场庆典办得盛大轰动。」

皇帝说著就将议题总结。还特地提到要亲自分配骑士,应该是为了让我们无法巧施手段以招纳优秀的骑士吧。

可主动出击亦可静候成果,听来像是顾虑到不擅上前作战的参加者,然而骑士可不会效忠于连一同上前作战都办不到的主子。这对有意谋取帝位者将是致命打击。

既然志在称帝,就算没办法上阵作战,至少也要怀有与将士站在同一阵线的气概才行──皇帝言下之意应该就是如此。展现不出那种气概的话,恐怕就没有资格谋取帝位了。

「皇帝陛下,庆典之事我明白了,但我有一项疑问想请教。」

「你有什么疑问,戈顿?」

「获胜之际,请问能得到些什么?小家子气的奖赏可无法让我提起劲。」

「嗯,说得也对。你想要什么?」

「当然是皇太子之位啦。」

戈顿毫不惭愧地告诉父皇。

珊翠菈瞪戈顿的眼神透露出如果目光能杀人,她巴不得就这样把对方干掉;埃里格表面上显得冷静,内心应该也在焦躁。

「你是个老实的家伙。那好,看在你老实的分上,为父的也直话直说吧。皇太子之位不能用这种庆典来决定交给谁。」

「当然嘛,要是用这种庆典来决定皇太子,会受到外邦诸国取笑哟。」

「你说得对,珊翠菈。然而,总不能毫无奖赏。所以呢,为父的决定了。我想将优胜者任命为全权大使,至于要派往哪个国家,得看今后外邦诸国的动向。」

众人倒抽一口气。若是由皇子或皇女担任全权大使,起码在派任的国家就会认为该名皇子或皇女是有力的继承者人选,而且被派驻者还能跟派任的国家牵上线。

对争夺帝位者来说,应该抢破头也会想拿到那个位置。

甜头最少的固然是外务大臣埃里格,不过他还是会想要全权大使的地位才对,何况身为外务大臣却被其他人选抢走外交场地,他的自尊与名声都将受损。

既然有损失,埃里格也会认真以赴吧。

近卫骑士无论被分配到谁麾下,应该都会拿出真本事,如此一来,战果端看皇子皇女的指挥手腕。

事情似乎麻烦了。我如此心想,一边琢磨起要让李奥夺冠的计策。

2

「事情变棘手了啊。」

「真是。这次活动,对我们来说可是危机。」

隔天早上,我立刻把瑟帕和菲妮找到房里召开作战会议。

瑟帕敢情已经明白事态严重。

「您说危机?我倒以为这是好机会……毕竟骑士是由陛下公平分配,而李奥大人有多优秀,艾诺大人不是最明白的吗?」

「唉……」

「您、您刚才叹气是瞧不起我对不对!再怎样我也听得出来!」

我只好对大呼小叫的菲妮展开说明。

实际上,菲妮的想法没有错。有一半是对的。

「这次活动固然是个机会,同时却也是危机。机会在于李奥有可能成为全权大使;危机在于另外三个对手成为全权大使的话,我们好不容易追上的背影将会远去。虽然说我们是第四势力,仍然远远不及其他三人。三人当中就算有谁成为全权大使,另外两人勉强还能紧追不舍,但我们可没有那等实力。除非发生重大变故,否则我们应该就从帝位之争出局啦。」

「是、是这样吗!不、不好了!要赶快想办法才可以!」

哇哇叫的菲妮发慌了,还从椅子上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而我先把她搁一边,朝瑟帕问道:

「瑟帕,收集到情报了吗?」

「斩获不多。骑士团似乎也是昨天才得知此事。拿主意的大概只有皇帝陛下与身边几位心腹而已。」

「这样要玩小花招就越发困难了。胜败之数全看继承人选的实力和运气吗……」

能否遇见稀有怪物,这真的得碰运气。

再怎么有实力,没机会发挥也就不具意义。

「还有另一条情报。照骑士团推断,举办地点似乎是在帝国东部。」

「东部?那是为什么?」

「因为东部似乎是怪物灾情最为严重,而且冒险者来不及讨伐的区域。此外,据说骑士队有被派往其他区域,唯独东部未予支援。」

「刻意留下东部当成举办庆典的地点吗?父皇确实有可能那么做。」

总不能在帝国全土狩猎怪物,我也料想过应该会局限于某地,中选的是东部啊。以遭受怪物灾情的区域为中心举行庆典,就能靠观光游客一类的人流热闹繁荣,复兴也会变得容易。说起来很符合父皇的作风。

「流程上,众骑士将在东部进行长达数日的狩猎,以怪物的强度及讨伐数来竞争。最后似乎是由皇帝陛下决定优胜者。据说消息已经传开,商人正开始往东部流动。」

「毕竟是做生意的好机会嘛,商人不会错过才对。这样也能扩增庆典的规模……应该也会有高官权贵从各地过来参观,事情可棘手喽。」

「艾、艾诺大人!我想到策略了!」

「说来听听吧。」

菲妮「啪」地拍掌然后举起手,向我表示想发言。

尽管没办法期待,不听也嫌可惜。菲妮只是不适合策划谋略,然而并不笨,她也有可能想到什么妙计。

「我认为只要由艾诺大人得第一就可以了!」

「对你怀有一丝丝期待的我太蠢……」

「菲妮大人,艾诺特大人得佯装无能。如果他这时突然崭露头角,实在不自然。」

「啊,我都忘了……不、不过,也没有其他踏实的路了吧……?」

如菲妮所说,由我拿下第一是最踏实的。毕竟席瓦会参加庆典,其他继承人选自不用说,就连众骑士也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那么做将让我方失去王牌,而且李奥要即位也会变难。假如我被捧上台面,还会导致宝贵的票源分散,无论怎么想都是一步坏棋。

「我要想其他办法。」

「不过,我方在这种状态下几乎束手无策。换成其他三位,大概都有方法将稀有怪物引诱至东部,或者预先掌握稀有怪物的位置,但我方要那么做就缺乏人才。」

「我明白。对方必然会用那一手也是可以想见的。类似的把戏我办得到,由我用席瓦的身分将怪物赶到东部就好。」

「不、不行!不可以那样!」

菲妮率先对我的主意表示反对。

她的回应让我和瑟帕露出苦笑。这女孩果然跟李奥很像。

「没错。那么做的话,东部的民众将在庆典开始前就蒙受灾情,所以我们不会那么做。李奥想必也不会认同那样的手段。」

以个人情感来说,我绝不希望采行这套策略。本著身为冒险者的矜持,我不想那么做。可是迫不得已的话,或许我就会动手。然而当下并非如此。假如除了李奥之外的继承人选全都会成为暴君,那倒另当别论,但目前顶多只有关系到我、李奥以及母亲的性命。再怎样也不能只为保护自身或亲人,就让民众受苦。

「这样啊……太好了。」

菲妮放心似的松了一口气。接著,她立刻警觉过来,向我赔罪。

「我、我又轻率发言了……!万分抱歉!艾诺大人明明不可能那样做的!」

「无妨啦,你把想到的事说出来就好。毕竟你的意见一向走在正道。」

「请问您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艾诺特皇子喜欢菲妮大人的本色。」

「哎、哎哟!」

明明话并不是我讲的,菲妮却用双手捂住羞红的脸。

要害羞是她的自由,但刚才那些话是瑟帕说的,绝非出自我口中。

「我可不记得自己说过喜欢她耶。」

「不然您讨厌菲妮大人吗?」

「呃,这个嘛……」

「那就代表您喜欢了。真是太好喽,菲妮大人。」

「是啊!」

看菲妮露出满面笑容,我也发不了脾气。

当我心想也罢时,门板被敲响了。人来啦?

「请进。」

「不好意思,哥。有没有打扰到你们?」

「不会,我们正在讨论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当上全权大使。」

来访的是李奥,后头有玛丽静静跟随著。李奥一边对我说的话苦笑,一边回答:

「哥,我倒觉得应该让你成为全权大使。」

「原来你觉得我能跟他国建立良好关系?」

「嗯,我认为可以喔。」

「多谢抬举。不过,现实问题是凭我赢不了这场狩猎祭,只得由你出手。」

「也对……可是,我感到排斥。要跟亲人对抗让我提不起斗志。」

「不然你要放弃吗?」

李奥对我说的话摇摇头。哎,假如要放弃,他一开始就会放弃了。

无论被逼到何种绝境,李奥早已下了决心。既然如此,李奥的决心便无可动摇。

「要是放弃能让状况好转,我就会放弃,不过事情并非这样啊。母亲、哥还有愿意追随像我这块料的人们,我非得一肩扛起所有人才行。倘若我没有脱颖而出,等著所有人的恐怕不会是什么像样的未来。」

「你知道就好。」

三名皇兄皇姊不会留情,在最近尤其显著。

从尚未把李奥捧上台面的多明尼克将军遭到暗杀,就可看出那些家伙已经变得不择手段了。

以往他们不是那样的。在皇太子丧命前……不,即使在事发之后,那些家伙仍有一段时日是具备人性的。持续已久的帝位之争却改变了他们三个。那些家伙心中根本已无亲情。

为了保护支持李奥的所有人,更为了帝国的全体居民著想。

没让李奥成为皇帝可就伤脑筋了。李奥理应也有所觉悟才对。

李奥从小就崇拜皇太子,一直将皇太子视为目标,在长兄过世之后依旧不变。既然他已下定决心,应该会以皇太子为榜样。

正因如此,在皇子当中就属李奥跟皇太子最为相像。可是,他并没有皇太子那么实际。怀著理想主义又心软,容易流于滥情是他的弱点。之前李奥没有投入帝位之争正是因此所致。然而,多明尼克将军遇害了。从这层意义来说,那些家伙算是走错了一步棋吧。

李奥性情敦厚,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或许他就无法下定决心争夺帝位。

不过,那件事让李奥有了决心。而李奥一旦有了决心便坚毅不屈。

「凭我一己之力是不够的,希望你们都能帮忙。」

李奥说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点了头。

■■■

隔天,我以席瓦的身分接了委托。

因为我接到冒险者公会的联络,说是有高阶委托进来了。

一个月出动两次,以往我几乎没有碰过这种情形。看来帝国有怪物大量出现是确有其事。

哎,话虽如此,并没有足以让我这个SS级冒险者感到棘手的怪物出现。出现的怪物是经过突变,从原本的黑色转为赤红色的地狱犬。其个体格外强悍,已有众多挑战的冒险者反遭毒手,更受到公会悬赏讨伐。阶级为AAA,跟我以前打倒的牛头人之王同级。

地狱犬本身稀有罕见,并非栖息于帝国的怪物,显示这家伙也是一路躲避冒险者而闯进了帝国境内。

别挑这种忙碌的时期误闯帝国嘛──如此心想的我俐落地讨伐了那头地狱犬。

一击实在无法要它死,然而轰了三记魔法以后它就绝命了。最后那一击几乎使其尸骨无存,不过獠牙还在,因此我决定把那带回去当证明。

当我忙活于冒险者的差事时,有支马队从不远处朝这里过来。

速度相当可观,不晓得是哪里的马队。照理说,这一带的领主应该已经接到席瓦会前往讨伐地狱犬的消息……

「那边的人听著!刚才的爆炸可是你干的好事?」

「是又怎样?先报上名来如何?」

我一边回答从背后传来的质疑,一边剥取獠牙,然后回头望向马队。

于是我僵掉了。因为有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在那里。

「……!」

骑在马上的是美得令人眼睛一亮的少女。

樱色长发搭配翡翠般的眼眸;直挺挺的背脊与毅然眼神既秀丽又让人联想到力道强劲的剑。我认得那个少女,她的事我熟得很。

由于这几年我完全没有跟她牵扯上,光听声音并未发现,然而看见身影后就立刻认出来了。倒不如说,在这个帝国会有樱色头发搭配翡翠眼眸的贵族只有一家。

「我是隶属近卫骑士团的第三骑士队队长,爱尔娜•冯•奥姆斯柏格。获报有地狱犬出没,我才来到此地,莫非你已经讨伐它了?」

奥姆斯柏格。邻近诸国光是听闻其名号就会打颤。

约五百年前,于魔王震撼全大陆之际将其诛讨的勇者后代。

魔王遭到讨伐后,当时的皇帝千方百计想将勇者慰留于帝国,勇者却表示不需要公爵、侯爵或伯爵等地位,回绝了奖赏以后便准备启程离去。皇帝因而想出一招,那就是将大陆上绝无仅有的爵位赐给勇者,好让他留在帝国。

其名为「勇爵家」。在帝国贵族中位居顶端,而且当家之主的地位被视为比皇子还高,实质上不需对皇帝以外之人屈膝。

然而,并无任何人对这样的待遇有怨言。因为勇爵家数百年来交出的战果,始终配得上享有这等超乎常规的待遇,其功劳有过之而无不及。

帝国的守护者。获此美名的「奥姆斯柏格勇爵家」将交由这名嫡女,也就是爱尔娜承嗣。

另外,她在小时候曾帮助过被霸凌的我,还数落我是懦夫、胆小鬼,并对我施以斯巴达训练,从此成了我心中阴影挥之不去的天敌。说穿了,像她那样对我才叫霸凌。

内心蒙受的阴影使我后退一步,没办法立刻出声讲话。不过我想到现在有银面具遮著真面目以后便打起精神。

没错,现在的我是席瓦,而非艾诺特。

纵使碰上爱尔娜也不足为惧!

「你看了还不明白?勇爵家千金的眼力似乎不太好啊。」

「你说什么……?」

啊……

糟、糟糕了~~!

长年积怨让我忍不住用了挑衅的口气!

不、不妙!

「从装扮来看,莫非你就是SS级冒险者席瓦?只是小有活跃似乎就让你颇为自满呢。」

爱尔娜嫣然一笑。

但是我晓得。爱尔娜常边笑边动怒,那是她在生气的笑容。

惨、惨了……跟爱尔娜挑起事端根本没有好处。这下只好巧妙地蒙混过去……

「你一直坐镇于帝都,最近似乎还被称作帝都的守护者对吧?那就是你的用意?莫非你想对我们奥姆斯柏格家下战帖?」

「帝都的守护者只是民众随口讲讲罢了,我并没有自封名号。何况我对帝国的守护者这个外号也没有兴趣,你放心吧。」

很、很好。这、这样如何呢?

向她主张我没有敌对的意思……

「莫非你想说,我们奥姆斯柏格家就是拘泥于小小的外号?或者你根本不放在眼里?无论是前者或后者,刚才那些话都是在挑衅吧?」

啊~~!

没救了啦!第一印象太过恶劣,不管讲什么都会被她往负面解读!爱尔娜的性子本来就超级不服输,一旦被人找碴就会狠狠教训对方,要到完全胜利才肯罢休。

唔!既然这样!

我就一雪长年来的积怨吧,反正好像也不可能跟她打好关系了。

横了心的我对爱尔娜嗤之以鼻。

「呵,你似乎非常介意我的存在。看来勇爵家对名声甚为重视,居然连他人获得称赞都无法容忍,这样可就小心眼了。」

「啥?你这家伙!不许对我家无礼!」

「无礼的不是阁下吗?我接受公会发的委托,讨伐了这头怪物。然而从刚才那些话听起来,彷佛我没有讨伐这头怪物,你就打算自行讨伐。那显然是在对冒险者公会挑衅,不是吗?」

「才不是那样!我只是为民众著想!」

「队长,恳请您让步。虽然说情报传递有误,既然冒险者公会发出了委托,过错便在我方。何况我们还得赶往帝都。」

「唔……!席瓦!你给我记住!保护帝国的是我们勇爵家,还有众骑士与士兵们!绝对不是冒险者!」

「我姑且记著。或许马上会忘掉就是了。」

「你……!」

眼见几近暴怒的爱尔娜离去,我心想这下搞砸了,同时却也因为长年的积怨得以发泄,心情非常畅快。

爱尔娜十一岁就加入了近卫骑士团,是天才中的天才。重要任务多会交派给她,因此她成为骑士以后,我们就几乎没有见过面了。偶尔遇上也都缺乏空闲,没真的说上几句话。

然而,我成功玩弄了爱尔娜。哎呀~~舒服!我很能理解被霸凌者向霸凌者报复的心情。

「总归是招惹了不必要的敌人……」

我到底在搞什么啊……

这下子奥姆斯柏格勇爵家要是与我们为敌,就完全是我害的了……

「头大喽……」

总之我一边搔头一边踏上归途。

3

回到帝都后过了几天。

当许多人正忙著准备庆典时,命运之日到了。

「瑟帕,你觉得派来的会是谁?」

「肯定是地位高贵的队长吧。」

我在城堡的房间里等待著客人。

今天,皇帝的儿女们将可以得知自己分配到哪一支骑士队。方式简单明瞭,该骑士队的队长会来房间拜访。

近卫骑士团的骑士队各有编号,还具备数字越小越属于菁英的倾向。尤其前三队都是由实力高强的队长率领。为求战力均等,扶不起的继承人选应该会分到名列前茅的部队吧。

「千万别派爱尔娜过来……」

「您又说这种话……她可是十一岁加入近卫骑士团,十四岁就成为队长的奥姆斯柏格勇爵家神童喔。手气之旺莫过于此,不是吗?」

「单以实力来讲,是没错啦。可是我受不了她的为人。」

「据传她品行端正,更是将来的近卫骑士团长啊。」

「她只看表面的话就不错啦。民众和那些近卫骑士都没有发觉她的本性。我忘都忘不掉跟那女的认识的过程,那是在七岁的时候。你晓得那女的救了被霸凌的我以后,说过什么话吗?」

「不清楚呢,请问她是怎么说的?」

「她骂我『懦夫』耶。这种话是说给遭受霸凌而伤心的小孩听的吗?后来,她还打著锻炼的名义逼我拿起木剑。于是被爱尔娜单方面修理的我,从那天起要出去玩都得被迫躲著她了。她在我心中留下了阴影耶!任谁听了这段往事都会觉得过分吧!那女的是个跟恶魔一样的女人!」

我激动地向瑟帕说明,他却只是傻眼似的耸耸肩。

混帐!为什么我的想法没能传达出去!

正当我感到焦虑时,门突然开了。

而在门外──

「你说谁是跟恶魔一样的女人?」

有面露笑容的恶魔(爱尔娜)。

目睹她的身影,我顿时脸孔紧绷。随后──

「瑟帕!找骑士过来!有恶魔出现了!」

「很遗憾,怕是没有人会过来了。毕竟现场就有最顶尖的骑士。」

「瑟帕很识时务嘛。艾诺特•雷克思•阿德勒皇子殿下,隶属近卫骑士团的第三骑士队队长,爱尔娜•冯•奥姆斯柏格在此拜见。尽管已有几年未曾谋面,看来你都没变呢。」

「啧……!你是在挖苦我吗?」

「是啊,当然了。你似乎在帝都广受欢迎喔?还被称为废渣皇子,可亲可敬呢。」

「对啦,托你的福,我过得可开心了。」

我们对彼此笑了一笑。

就算几年没见,我们仍是青梅竹马。纵使身为皇子和勇爵家嫡女,我们在这方面都懂得彼此有什么脾气。

互相用笑容周旋了一阵子以后,我主动板起脸。

「你来做什么?我可不记得有召见你。」

「我来了就代表事情已成定局啦,你不懂吗?」

「我不信……」

「没礼貌。艾诺,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耶,求皇帝陛下答应让我跟你搭档。」

「你别多事啦!这样会害我被皇兄或皇姊盯上!」

「何必介意他们呢,你并没有要争帝位吧?」

「问题不在那里!真是够了!为什么你从以前就老是这样?」

我明白爱尔娜是为了我好才这么做,可是那跟我追求的利益并不一致。

以这次的情况而言,要央求父皇的话,我会希望爱尔娜到李奥麾下。唉,即使她说要投靠到李奥麾下,能否如愿倒也难讲。

起码爱尔娜来到我麾下之后,我就被迫从龙套角色跻身为夺冠人选了。这样的话,我将更难施展。爱尔娜自然会受到瞩目,要暗施手段几乎可说无望。

让她跑去别人的阵营固然头痛,来我这里却会头痛加三级。爱尔娜就是这等人物。问题不只在投缘与否,我是真的不希望她来。

「我会助你获得优胜,让那些叫你废渣皇子的人大吃一惊吧!」

「我并没有要追求那种荣誉……」

「不可以喔。照你这样可不行。毕竟我已经向陛下宣言过,要让艾诺力图振作了。所以我们接下来要特训!我先看看你的马术练到什么程度了。走吧,我们到修练场。」

「……瑟帕,我的头开始疼了。或许病得不轻……」

「那可不得了啊。您得的是名为装病的重大心疾,锻炼过身心或许便能痊愈。」

我怨怨地瞪向瑟帕,他却不理不睬。

离骑士狩猎祭已经没几天了。明明只锻炼几天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如此心想,就这样被人死拖活拉带到了修练场。

■■■

「!好痛……」

「对、对不起!我涂抹的力道会放得更轻。」

隔天。

菲妮正在帮肌肉酸痛而卧床动弹不得的我抹药。总之我这块背惨了,感觉紧绷到完全动不了。

这全是爱尔娜彻头彻尾地操练了一番我的马术所致。我都不记得自己上次骑马使枪挥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有够吃力。我好几次摔下马,每回都撞到背脊。

天天持续这样操会死人的啦。

「艾诺特大人,我向爱尔娜大人转达了您的意思,她表示今天可以从下午再开始锻炼。」

「难道她的辞典里没有休养这个词吗……」

「不愧是人称勇者再世的贵人呢。可是,艾诺大人……不对,席瓦大人的实力不是也足以跟她并驾齐驱吗?马术方面同样需要靠演技示弱?」

「这是因为艾诺特大人只专精古代魔法,基础体能则在常人以下。马术、剑术、现代魔法,每一项他都偷懒不练,因此并没有多了不起的能耐,菲妮大人。」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冒险者全都体力过人呢。」

「大多数的人是那样没错……不过,我会用古代魔法弥补低落的体能,再说我本来就没有从事什么能培养体力的活动。」

「之前出远门没有用上瞬移魔法,也是因为艾诺特大人睽违许久没有参访克莱纳特公爵领。他在长程旅途中一直都是靠古代魔法强化体能。这代表不用古代魔法的话,他就如爱尔娜大人所言,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我连反驳瑟帕的毒舌都没有力气。

依旧趴在床上的我叹息。

不过,瑟帕用较为开朗的语气问了这样的我。

「事有一体两面。即使苦了您,对李奥纳多大人来说就成了好机会吧。」

「也对啦……」

「咦?请问那是什么意思?」

菲妮露出不解的模样,我便决定向她简单做个说明。

话虽如此,也不必透露太多。

「爱尔娜堪称最强的骑士,所以就算抽中爱尔娜当搭档的我拿了优胜,也没有任何人会觉得那是我的实力。」

「正是这般。如菲妮小姐之前提到的,假如李奥纳多大人无法夺冠,由艾诺特大人夺冠就是最踏实的办法。照原本的条件,艾诺特大人突然拿下优胜会显得不自然……但现在最强的一张牌已经发到我方阵营了。」

「原来如此!表示艾诺大人可以认真出赛喽!」

「哎,要是我什么都不做,爱尔娜八成会任意行动,感觉光靠她也有希望夺冠就是了。爱尔娜的实力就是足足高出了那么一截。只要我不扯后腿,几乎等于胜券在握。」

「皇帝陛下也是因为这样,才将爱尔娜大人派给艾诺特大人的吧,算准了艾诺特大人会扯后腿。」

「结果竟然让帝国最强骑士和帝国最强冒险者组成了搭档,皇帝陛下应该想都想不到吧!」

菲妮讲得满心欢喜,而我对她感到傻眼,并且穿上外衣起身。

离骑士狩猎祭还有几天。能施手段就要先布局才行。

「最糟的情况下还是可以由我夺冠,不把全权大使的位子让给别人。不过,最理想的状况是由李奥拿到优胜。」

「请问是为什么呢?即使由艾诺大人成为全权大使,并且在外国建立人脉,结果那些资源依然会归李奥大人所有,不是吗?」

「就算那样,让李奥获选为全权大使还是比较好。毕竟有众多权贵会来观摩。」

「尽管您讲得头头是道,该不会只是嫌全权大使之职麻烦吧?」

心惊的我忍不住肩膀一耸。

被说中的反应让瑟帕为之叹息,连菲妮都接话了。

「艾诺大人……您也不用对李奥大人如此谦让啊。」

「嗯?谦让?」

「我明白。您是为了李奥大人著想才说那种话,以便将大使之位让给他。」

「唉……菲妮大人,你似乎有所误会,在你面前的这位皇子可是生性怕麻烦喔。」

「瞒不过你吗……菲妮,这是我从以前养成的毛病。无论有任何机会,我都想要让给李奥,比方说帝位或要职。」

「果然没错!您身为兄长,有这样的情操固然高尚,但是谦让过度就不好了。我想李奥大人也会感到难过。」

我运用菲妮的误解来躲过瑟帕的叨念。

瑟帕看我把菲妮唬住了,就板起脸孔。

「欺骗女性让人难以苟同。」

「我没有骗她,只是让她有误解。」

「您可真会说话。这样又会惹爱尔娜大人生气喔。」

「她是成了我母亲吗……」

「好羡慕艾诺大人有个设身处地为您著想的青梅竹马。因为我小时候并没有那样的玩伴。」

「只会给自己添麻烦啦。那女的最爱没事找事做。」

「哎呀?什么叫没事找事做呢?」

有声音劈头而来。

猛一看,爱尔娜就站在门旁。

她脸上挂著笑容,我却觉得处处都有暴跳的青筋浮现。

我顿时输给深植内心的恐惧,将视线转开,然而她迟迟没有要离去的迹象,我只好不甘不愿地开口:

「没人找你还自己跑来,你不觉得就是没事找事做吗……?」

「没礼貌。因为有某个人说肌肉酸痛得动不了,我才拿药膏来的啊。」

「我已经请比你温柔一百倍的人帮忙涂药,所以没事了啦。」

「哎呀?莫非是旁边那位苍鸥姬?」

「啊,是的。初次与您见面,我的名字是菲妮•冯•克莱纳特。」

「我叫爱尔娜•冯•奥姆斯柏格。在李奥的房间也就罢了,没想到会在艾诺的房间遇见你。」

爱尔娜说著就朝菲妮露出温和的笑容。

跟她摆给我看的笑容性质不一样。那是塑造形象的笑容。

「艾诺,我总觉得自己被愚弄了耶。」

「是你多虑了。」

「希望如此。那么,我们走吧。」

爱尔娜说著便从床上一把揪起我的颈子。

我对突然发生的状况感到困惑,反观爱尔娜则是带著一如往常的笑容说明。

「你自己说过没事了吧?那就跟我去锻炼。」

「啥!没事并不是那个意思!啊!好痛!住手啦~~!我是伤患耶!」

「肌肉酸痛不能算伤势喔。你要多运动让酸痛好起来。」

爱尔娜讲完以后,我就跟昨天一样被她死拖活拉地带去锻炼了。

4

夜晚。

前往城堡地下的我伸手凑向别无异样的墙壁。于是那道墙迸出发光的纹路,墙面打开了。

我对这样的现象毫不讶异,并且走进其中。

里头有道阶梯,一路通往底下。沿著前进就看见了木门。

打开门以后,等著我的是一间整齐的书斋。

书斋里摆著无数陈旧的书本,明明没有任何人打理,蜡烛却始终点著火。

使用这房间的人是个懒鬼,因此施了能让灯火恒亮的魔法。

「你居然还在研究魔法,令人钦佩呢,爷爷。」

「何奈魔导之精髓经过再多年也无法穷究。」

朝我这么答话的是个极为娇小的老人,而且呈半透明。

他坐在桌上,一脸开心地读著书,翻页时会灵巧地运用魔法。

从这副模样大概没办法想像,以往他可是皇帝。

「明明魔导研究到最后就被封印在书本里了,亏爷爷还能继续。市井间都管你叫乱帝耶。」

「是老夫不慎,竟被恶魔夺走躯体。实在是疏忽至极。」

说这些话的老人名叫古斯塔夫•雷克思•阿德勒。

这个人论辈分是我的曾祖父,更是距今两任前的皇帝。

如外表所见,他对研究魔法沉迷到无法自拔,甚至不惜建造这间密室做研究。

那使得他被封印于书本的恶魔占据了身体,而恶魔为害帝都,导致历史上留下了他研究古代魔法到最后失心狂乱的记载。

皇帝所用的古代魔法就是因为这样才成为禁忌。

然而时光流转,他遇见了我,还成了传授我古代魔法的师父。

现在他只有精神寄宿于书里头,并不具备实体。目前可见的是意念体。

书的封印本身在我翻开时就已经解除了,但他似乎没有取得实体的意愿。能像这样优游自在地研究魔法好像让他感到很幸福。

「爷爷真悠哉耶,受不了。明明是你害我非得隐瞒自己会用古代魔法的耶。」

「你应该反过来想。不就是因为老夫被封印于此,你才能学到古代魔法?老夫珍藏的银面具也有派上用场吧?」

「哎,多多少少啦。」

「我这曾孙对人谢意不足啊。」

爷爷说归说,眼睛还是离不开书本。

徜徉于魔法相关典籍的书海,自己创出了魔法或新的理论就著手写下。这位爷爷一直都是像这样待在这里。

实际上,他本人对此感到满足,我也就无意多做打扰。

而我还是来到了这里,当中自有理由。

对方似乎也明白这一点。

「你有事找老夫商量对吧?但说无妨,用不著顾忌。」

「……我弟被卷入帝位之争了。」

「若是天资优秀,迟早要被卷入。帝位之争便是如此。」

「可见果然是经由人为……才让他被卷入的吗?」

「换作老夫就会那样布局。假使有政敌,就可公然收拾。」

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老将军遇害使我们被迫二选一。可是,纵使老将军有意拥戴李奥,对三名皇兄皇姊来说应该仍不至于构成威胁。即使如此,对方却早早就诉诸了暗杀这项手段。

要提防李奥固然也是原因,但真正的用意果然是要让李奥成为政敌,才有藉口收拾他吧。

「我还有一个问题。」

在这里的是先帝。

换句话说,他是帝位之争的赢家。既然身为克服万般计谋的先人,应该就能回答我的疑问。如此心想的我开了口,爷爷却抢先讲出了答案。

「倘若老夫是次男或三男,就会暗杀皇太子。答案便是如此。」

「……可是我还没有发问耶。」

「要谈帝位之争,想必你迟早会问到。老夫虽是长兄,也曾数度遭遇暗杀的危机。要让老夫来讲,过错在于被暗杀的长兄。最有希望继位的人选一旦遇害,等在后头的就是泥沼之争。」

「父皇调查以后,也没有查出战死以外的结果喔。」

「不知是手段极其巧妙,还是皇帝的亲信牵涉在内,抑或者……皇帝本身就牵涉在内。无论真相为何,原本于帝位之争独占鳖头的皇太子会战死沙场都是古怪之事。假若你弟弟上阵作战,你拚一口气也会保住他的命吧?」

「当然了。」

「那便是答案。许多人应当都有那样的念头,如果那样还是保不住皇太子,自可窥见阴谋的影子。从过往争夺帝位的历史来看,亦非稀事。」

这位爷爷所讲的话真让人心情忧郁。

可是却有说服力。

而且他推敲的要是无一不准,往后发生任何状况,全都必须当成有阴谋才行。

换句话说,骑士狩猎祭同样有鬼。

「有没有操控怪物的魔法啊,爷爷?」

「要聊魔法吗?善哉!你尽管多问无妨!」

只见爷爷忽然朝我转过来,我便叹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这个人满脑子只在乎魔法,他只对魔法的话题有兴趣。

身为徒弟又身为曾孙的我找他商量大事,优先程度也还是不如魔法,可见这个人果真已经发癫了吧。

「这阵子,帝国内的怪物开始变多了,当中也零星可见稀有的强大怪物。我在想会不会有人在操控著这些怪物。」

「嗯……要操控几头怪物是可以用魔法办到,然而并没有魔法能涵括如此广阔的范围。」

「这样啊……到底是我想太多吗……」

本来还以为是魔法的话,会跟第二皇女珊翠菈有关系,但既然爷爷说没有,应该就没有吧。

如此一来,表示怪物出没是基于偶然吗?

「哎,虽然那样的魔法并不存在,道具倒是有。」

「道具?」

「古代的魔导具,可以发出怪物喜好的音色,将怪物引诱出来。依据使用者的魔力,应能引诱到范围相当广的怪物。」

「有那种玩意儿?」

「文献记载上有啊。记得那是名叫『哈梅伦』的笛子。魔力充沛者若用得巧妙,要让怪物在帝国各地出没也是可行的。」

亏古人研发得出这种既方便又碍事的玩意儿。

在魔法比现今更发达的时代,把那应用得比现代更为出色的魔导具比比皆是。那类物品可以从遗迹发掘到,还会被各国奉为国宝,却也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于世上。

「有那种玩意儿啊……其实骑士狩猎祭要召开了,以皇族率领骑士行猎的形式。」

「哦?当代的皇帝实在莫名有意思啊。奖赏为何?」

「担任全权大使。以状况而言,我们不能输。可是,万一那支笛子在敌方的手上就没有胜算了……」

「也对。那支笛子可以任意引诱怪物到定点。除非笨到不懂得善用,否则持有者就该夺冠才是。然而,换成老夫就不会玩那种愚昧的把戏。」

爷爷说著予以断言。

我也同意他的话。我一样不会玩那种笨把戏。

乍看是个好法子,其实那是只顾眼前利益的做法。

三名皇兄皇姊中万一有人使用那项魔导具,我自然不用说,另外两人都会追究到底。虽说要争夺帝位,做出对帝国本身不利的行为仍无法脱罪。就算当事人坚称不知情不晓得,其势力肯定还是会大受打击。

我不认为那三人会特意下这样的赌注。换句话说──

「暗地里搞鬼的人,跟帝位之争的主流派并非同一路吗?」

「该是如此没错。先不论暗地搞鬼之人是否跟主流派有所勾结,既然敢冒著把怪物招来国内的风险,光是全权大使的位子也满足不了该人才对。」

「……又多了一件麻烦事呢。」

没想到不只要提防上头,还得留意底下。

问题变得不是单纯拿到优胜就好,还必须探出暗地搞鬼之人。

或许这场骑士狩猎祭并不能当成只为争夺全权大使位子的庆典。

「那支叫哈梅伦的笛子有没有办法防范?」

「顶多只能销毁才对。既然它发出的音波唯有怪物能听见,要防范便有困难。」

「代表认真在骑士狩猎祭表现只是白费力气?」

「没错。不过,这在对方来说应该也一样。骑士狩猎祭是否会举办,可不是对方能够预判的事。换句话说,在骑士狩猎祭召开之前,对方就已打算利用怪物搞鬼了。庆典背后另有玄机,你要当心。」

收到如此的建议以后,我便离开了房间。

■■■

回房途中。

我感觉到背后有动静。尽管我想回头,却被男性嗓音制止了。

「别动。」

「……明知我是艾诺特•雷克思•阿德勒还这么说?」

「当然。」

背后的男子说完便铮然拔出短剑。

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有人行动。

「我不会杀你,但是会要你卧床一阵子。」

「我总不能任人摆布吧。」

我缓缓地回头。

在我浑身都是破绽的这段期间,男子完全没动。

回头望见的是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典型的暗杀者。然而,他接到的命令似乎不是行刺。唉,任谁都不会做得那么露骨吧。

「你、你做了什么……!」

「我用结界制住你的行动了。为了确实避免错手杀了我,刻意先出声反而成了你的败笔。」

他肯定是老练的暗杀者。

毕竟他入侵了警备森严的城堡。然而,就算是如此高明的暗杀者,要确实让人晕厥却又伤不致死也有困难。

所以他为了拦住我而出声示意。这就给了我设结界的时间。

哎,就算他没那么做,我的周围也事先设下了探测用的结界,所以没有让暗杀者近身的余地就是了。

大半夜的还毫无防备地到处走动,找死也不是这样嘛。

「啧……!原来你不是无能的皇子!」

「好啦,冷静点。总之先给我回答问题。你能进来城里,可见有人居中引路吧?那人是谁?」

「哼!别把我看扁!与其招出委托人的名字,我宁愿死!」

「你不否定啊。OK,我大致理出头绪了。」

「!」

能对城里警备造成影响的只有三名皇兄皇姊。

其他人想为暗杀者引路就必须大费周章。难以想像会是那样。毕竟袭击我的理由只有爱尔娜。

「我抽中了爱尔娜当搭档,应该是为了不让我参加骑士狩猎祭才派人袭击吧,不过手法也实在太粗糙了。我当然有所准备。」

「呵……这对我方来说也一样!动手!」

对方说完的同时,我身后就有人无声无息地出现了。

现身的是瑟帕。

「对方似乎是以四人为一组行动。另外三人我已经令他们昏厥了,艾诺特大人。」

「辛苦你啦,瑟帕。」

「什……么……?」

「难不成你以为我会让艾诺特大人独自走动?遭人看轻了呢。」

「唔……!」

「接下来……我要你吐实。你们受了谁的委托?」

我一边在四周设下隔音结界,一边用幻术投射出对方最为畏惧的景象。我看不见那幕景象,对方却清晰地收在眼底。

而且意外的是光靠这样就弄清楚委托者了。

「噫~~!饶、饶命啊!求求您饶命~~!珊翠菈大人~~!我、我没有说出去!我什么都没有说!」

「哦……是珊翠菈培育出来的暗杀者啊。看来她管教得还真严厉。」

「以恐惧束缚人心,看得出是那一位的作风。请问要如何处置?」

「把这家伙抓去治罪也打击不了珊翠菈。然而,杀掉的话要善后又嫌麻烦。先找个地方把人藏起来,或许之后用得上。」

「遵命。」

我侧眼看了至今仍陷于幻术而一直望著珊翠菈的男子,并且折返。

选择此刻出手,显示珊翠菈在怪物这方面是清白的。正因为她想靠骑士狩猎祭拿下全权大使的位子,才会想除掉我。既然会这样动用全力,应该就不是诱来怪物的黑手。

「那么,是谁筹划的呢?」

我留下这句话以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5

帝国东部最大的都市,基尔。

被安排为骑士狩猎祭重心的该地从未如此热闹。

今天是前夜祭,正式召开在明天。然而商人绞尽脑汁,已经在基尔摆出了五花八门的摊子。刚才晃了晃,我就发现有人在卖见所未见的奇特玩意儿。

我买了当中的几项,一边吃一边等人。

所谓的相约碰面。

「让您久等了!」

伴随活泼嗓音来到的人,是身穿白色朴素洋装的菲妮。

那是我在帝都买给她的洋装。有别于平时的部分不只这样。

菲妮戴了银色的眼镜。那副眼镜是我从爷爷的收藏品中搜刮来的。

以效果来说好比轻微的幻术。对菲妮不熟悉的人,目前只会把她看成平凡无奇的少女。尽管对熟识菲妮的人或老练的魔导师并不管用,不过在街上走动靠这副眼镜就够应付了。

「我没等多久啦。你来这里的途中,没有被别人认出来吧?」

「是啊!请问您觉得怎么样呢?这副眼镜,适不适合我呢?」

菲妮扶了扶眼镜露出微笑。

大概是眼镜的关系吧,菲妮今天给我的印象跟平时不同。

能让人看起来既知性又深谋远虑,眼镜真猛。

平时笑容可掬的菲妮在我眼中不曾有成熟气息。这并非坏事,但是看了菲妮戴眼镜的模样,连不吃那一套的人也会感到中意吧。

她本来就是个美女,看起来却更显成熟了。

虽然大部分的人都看不出来。

帝国第一美女戴眼镜的模样由我独占──我一边沉浸于有点傻气的优越感,一边邀菲妮:那我们走吧。

「今天我们要尽情地玩喔!艾诺大人!」

「好啊,说得对。」

菲妮或许是怕我劳心过度,才像这样约了我到外头玩。

帝位之争斗得正烈,接下来有重要的狩猎祭。当下固然是该打拚的时候,不过坦白讲,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

剩下的得看当天局面。

所以我答应了菲妮的邀约。

毕竟她似乎在担心,我要是拒绝也过意不去。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去逛摊位吧。」

「好的!我们要统统吃一遍!」

「我想那大概有困难耶。」

「我们行的!」

我可以轻易想像菲妮一下子就吃撑的模样,她却坚称逛得完。

即使戴了眼镜,本质仍旧不变。

性情开朗,又显得少根筋的千金小姐。

正因为如此,有她在身边就会觉得放松。

「不然我们努力拚看看吧。」

「是的!」

我带著笑得开心的菲妮逛起摊子。

■■■

「唔唔~~……肚子好饱~~……」

该说果不其然,或者正如所料呢?

菲妮很快就来到位于城镇一隅的广场休息了。

我把饮料递给她,并且苦笑。

「如果想统统吃一遍,你各尝一点就好了嘛。」

「吃剩留下来会对不起那些人的手艺啊……」

「听不出这是公爵家千金的台词。」

基本上从她乐于品尝摊贩小吃这一点来看,观念就跟普通千金小姐不同了,而且她也不排斥边走边吃。

根据菲妮本人的说法,在庆典时逛摊子似乎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哎,公爵家属于统治广阔公爵领的领主,在领内地位最高。

他们处于召开庆典的立场,应该无法在活动中玩乐。

帝都有庆典的时候,我倒是每次都会溜去玩。

「呜呜呜……逛摊贩让我憧憬了好久……」

「之后再逛就可以啦。即使吃不下东西,光用看的也满有乐趣喔。」

「原来还有那种游赏的方式!」

「当然有啊。总之你休息片刻再走吧。走路应该也能让肚子空出来一点。」

「好的……不过我没办法立刻走动……」

明明菲妮吃得也没有那么多,却已经陷入走不动的状态。

原本就体型娇小,食量也不算大的她,还真敢把统统吃一遍当成目标。

菲妮对庆典正是如此期待吧。总觉得玩得开心的并不是我,她还比较乐在其中,不过也罢。

看菲妮玩得开心也不错。

当我们像这样在广场悠哉休息时,我看见有熟面孔在走动。

与其称为熟面孔,不如说天天都会看到。

毕竟我们有相同的脸孔。

「是李奥……还有玛丽啊。」

「李奥大人来这里会有什么事呢?就他们两位?」

「他又不是带女人出来约会的料子,八成又是在工作吧。」

李奥的勤勉程度教人咂嘴。

彷佛在佐证我的料想,李奥身边有几名骑士。

那家伙爱工作的毛病也让我头痛。昨天他应该才到处参访过村庄,不晓得这次又在埋头忙些什么。

或许该说我们到底是双胞胎吧,李奥毫无预警地朝我这里回头了。

「哥?还有菲妮小姐。」

「嗨。」

李奥认出了我跟菲妮的身影,就跟玛丽一起来到我们这边。

从玛丽守在李奥一步之后还默默追随的模样来看,应该可说是女仆的典范吧。希望我们家那个成天叨念的管家也能学学她。

「嗨,哥、菲妮小姐。你们俩出来约会?」

「是的,我们在约会!」

菲妮如此宣言,李奥却在苦笑。

他应该也晓得没有那回事。

「在你看来像吗?」

「不好说耶。」

「啊唔……真是令人冲击……」

菲妮沮丧地垂下肩膀。

她就那么想跟我约会吗?

哎,毕竟菲妮知道我是席瓦。

「先不谈我们了。你那边在埋头忙什么?」

「好像到处都有点窃盗的问题发生。」

「窃盗?」

有宵小这么够胆啊。

父皇尚未抵达,但是这场庆典是皇帝召开的。由皇族以及近卫骑士担任主角,居然有人敢在这种庆典的前夜祭犯罪生事。

形同在皇帝头上动土。

「偷些什么?」

「据说是贵金属喔。所以菲妮小姐最好也要当心。」

「咦?您说我吗?啊!」

菲妮说著就摸了摸自己头上戴的蓝色海鸥发饰。

基本上菲妮不会卸下父皇所赐的那只发饰。应该说,她不能卸下。毕竟是皇帝送她的礼物,尽可能佩戴在身上才妥当,尤其她多有机会跟我和李奥这样的皇子相处。

话虽如此,既然乔装过,我倒觉得至少今天卸下来也是可以。

「要回去一趟将发饰收起来吗?」

「怎、怎么好意思呢……毕竟还要多花时间,即使不提这是皇帝陛下所赐之物,我还是相当喜爱……」

「哎,你觉得无妨就好。」

「……艾诺大人担心的话,我会拿下来随身携带的。」

菲妮说著就不甘不愿地卸下发饰。

当我们谈起这些时,我察觉到诡异的动静。

我设在周围的结界有异物入侵。

来者并非人类。往下一看,有只看似白鼬的小动物。

「那是……」

「小小的好可爱喔!」

体长约十公分。

外表可爱的小动物朝菲妮一步步接近。

就我所见并无危险性。可是,我总觉得不对劲。这种小动物我曾在哪里看过。记得它好像是只栖息于西部的小动物……

当我想著这些时,那只小动物就用头磨蹭起菲妮的脚。那副模样让菲妮眼睛一亮,还蹲下来开始抚摸它。

「好可爱!艾诺大人!它好可爱喔!」

「是啊,这倒无所谓啦……李奥,这小东西叫什么名称来著?」

「嗯~~印象中以前有看过就是了……」

「它是栖息于大陆西部,名叫弹鼬的小动物。」

「「就是那个名字!」」

听了玛丽说的话,我和李奥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当我们谈这些时,菲妮仍在疼爱弹鼬。

然而下一瞬间,弹鼬却扑向菲妮的胸口。

「啊哈哈!不可以!这样会痒!啊!」

菲妮抱起了贴上来嬉闹的弹鼬,弹鼬却在过程中试图从菲妮胸前钻进她的衣服里。

矮个子的菲妮意外有乳沟,景象就变得有点煽情。

「呀!啊哈哈!真是的!都说不行了嘛!咦?啊哇哇!」

起初弹鼬只把头钻进去,然而它一下子就穿过菲妮的手,完全溜进了她的衣服里。

「嗯!呀啊!不可以!那、那里是……呼哇哇?」

弹鼬横行无阻地在菲妮的衣服里乱爬。菲妮又痒又羞地挣扎。

目睹这一幕的我和李奥都觉得好像看了不该看的画面,不自觉地别开脸。

玛丽体贴地凑过去,可是又有弹鼬趁机入侵了结界。

为了设法拦住那只弹鼬,我和李奥伸出腿,却被它轻灵地闪过。

于是弹鼬来到注意力完全放在菲妮身上的玛丽脚边,就敏捷地沿著她的腿往上爬,这次变成玛丽的裙底遭受入侵了。

「噫!这只坏东西!停下来!」

「不可以!住手!请不要扯我的内衣!」

「你想钻去哪里?坏东西!下流!」

她们两边都在跟入侵到衣服里的弹鼬苦苦搏斗。

我和李奥总不能出手帮忙,也就不知所措地望向彼此的脸,然而又冒出另一只弹鼬抓准机会入侵结界了。

那只弹鼬跟之前的不一样。

尽管同样是弹鼬,它的身手特别快。那只弹鼬匆匆爬上玛丽的身体,接著跳往菲妮的身体,然后直接叼起某样东西跑掉了。

彷佛就等它得手,原本钻进菲妮和玛丽衣服里的弹鼬也迅速溜出来,分别往不同的方向逃离。

「呜呜……」

「那些淫兽……不能放任它们胡来。」

「是啊,不能放任。有要紧的东西被抢走了。」

「被算计了呢……看来窃贼的犯案手法就是利用那些弹鼬。」

我和李奥同时板起脸孔。

因为菲妮原本拿在手上的发饰不见了。

察觉这一点的菲妮脸色苍白。

「皇、皇帝陛下赐给我的发饰……!」

「只要菲妮道歉,父皇应该也不会怪罪吧。我猜他反而会说这事交给他处置就好,并且下令抓犯人,不过还是别闹大比较妥当。就由我们几个来找。」

「哥说得也对。我和玛丽一起找。玛丽,你没有东西被夺走吧?」

「是的。我身上并未配戴贵金属。」

「或许它们是被调教成只偷贵金属呢。感觉不会是单独犯案。」

李奥说完便带著玛丽追起其中一边的弹鼬。

我也想跟著追,菲妮却一脸泫然欲泣地抓住我的衣服。

「我、我决定回去了……」

「你在挂怀吗?」

「……艾诺大人,我是希望让您休养才邀您出来的……可是……我又给您添了麻烦……像我这样还是别留著,艾诺大人也比较好办事……」

菲妮泪珠扑簌簌地滴下。

她是觉得自己给我们添了麻烦吧。

我并不认为错在菲妮,窃贼应该也不是认出菲妮才偷她的东西。明知她的身分还用这招就太草率了。

这次的事出于偶然,所以菲妮没必要内疚。

「有你在比较能让我放松。」

「咦……?」

「所以你别说自己添了麻烦。我会立刻把东西找回来,放心。」

「不过……那些弹鼬都已经不见了……」

「没关系。交给我就能立刻找到。」

「可、可是……对广范围施展魔法,您的魔力就……」

正如菲妮所说,接下来有狩猎祭等著,我不太希望消耗魔力。

这部分确实跟她说的一样,但这点问题不需要用上魔法。

「你以为我凡事都要用魔法解决吗?」

「我、我并没有那种意思……!」

「这类动物很聪明,不过,终究还是动物。如此思考自然会有办法浮现。」

话说完以后,我带著菲妮前往巷道里。

之前那只弹鼬拿了发饰就一直线往这里跑。

弹鼬的眼睛没有特别灵,可以想见应该是靠声音或气味。

「现在要找实在嫌晚了吧……」

「我要找的不是那只小东西。我在找呼唤它的道具。」

「呼唤它的道具?」

「要它们钻进女性衣服里,或者偷贵金属。这些把戏靠训练都能勉强办到,可是要命令它们把东西带到距离遥远的地方,难度就一举攀升了。何况有这么多人在。」

「这么说来,是这样没错呢。啊,该不会犯人就在附近!」

「假如要冒这种风险,对方从一开始就不会利用弹鼬。应该有某种玄机才对。」

我说著就搜遍巷道里的各个角落。

于是我发现有个小盒子被摆在空隙。

打开一看,正是我要找的。

「请问那是?」

「『蓄音石』。能蓄集声音并定期发出来的石头,常用于引诱怪物。大多蓄有雌性的呼唤声,我想这次八成也是。每隔一段距离摆著这玩意儿就能把弹鼬诱到目的地。」

「原来如此!它想把发饰当成求偶的礼物对不对!」

「就是这么回事。有人把弹鼬这种习性利用于窃盗。」

「太过分了!不能原谅!」

「是啊,敢玩这种下三滥的把戏,我们绝对要把人逮到。」

「好的!」

听了这句有精神的答覆,我们随即展开搜索。

既然要摆石头,可以料想对方会尽量摆在行人稀少的地方,我们便走在狭窄的巷道内。

而我们押对宝了,一路往西都有石头摆著。

不过失算的是──

「好窄喔~~……」

「麻烦你忍一忍……」

走进的巷道非常狭窄这一点吧。

在狭窄空间里,我和菲妮分头寻找盒子。随后──

「我发现了!」

「很好!」

我转向菲妮那边。

就看见菲妮找到了盒子,正在蹦蹦跳跳。

当我心想这样跳来跳去挺危险的时候,菲妮便失去平衡。

我上前设法接稳差点跌倒的菲妮,却不小心跟她抱在一起。

「唔!对、对、对不起,艾诺大人!」

「不、不会,我也要向你道歉……」

大概是脸凑近的关系,菲妮连忙跟我拉开距离。

菲妮满脸通红,不过我的脸应该也是红的。

在我们像这样脸红时,有只弹鼬贴到了菲妮身边。

接著它发出哀伤似的啼声,还用头磨蹭菲妮的脚。

「真可怜……不要紧喔。我们马上就会救你!」

「看来已经不远了。走吧。」

我们穿过巷道,前往城镇西侧。

于是我们发现有不同于刚才那只弹鼬的另一只弹鼬进了民房。

原来如此。那里就是根据地吗?

「艾诺大人,对方躲在那里呢。」

「是啊。那我们可以动手逮人了。」

话说完,我整理了蓬乱的头发,并且把邋遢的衣服穿整齐。

接著我挺直背脊向附近巡逻的骑士搭话。

「你们几个听著。」

「是、是李奥纳多殿下!」

「把这一带的骑士召集过来。我找出窃贼的根据地了。」

「这、这么快?真不愧是李奥纳多殿下!我立刻去安排!」

骑士们脸色一亮,接著便跑去召集附近的其他骑士。李奥到处参访村庄,还协助缉捕窃贼,因此在东部的骑士之间似乎广受赞扬。

这样就能收拾问题了吧。

回头朝后面望去,菲妮却显得一脸不满。

「你怎么了?」

「明明是艾诺大人发现的……」

「凭我号令不了骑士。让窃贼溜掉就伤脑筋了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外界又会只拥戴李奥大人了……」

「你在介意那种事情?有什么不好呢?既然李奥能受到拥戴,对帝位之争也就有利。」

我设法像这样安抚菲妮,她却始终一副不满的脸色。

在我们谈论这些的过程当中,众骑士聚集至现场。

我下指示包围民房,并发出要他们破门而入的信号。

对方大概是松懈了吧。

攻坚漂亮成功,众骑士轻松地从民房缉拿到四名男子。

我看著这一幕,跟菲妮进入民房。

屋里有关在牢笼的弹鼬与它们夺来的贵金属。

「让我检视一下好吗?」

「咦?殿下,呃……像这种情况,依规定是不能触碰赃物的。」

「放心吧,很快就好了。」

我无视于众骑士的忠告,开始物色赃物。

蓝色海鸥造型的发饰就在那里头。

我拿起来交给菲妮。

「菲妮,麻烦你摘下眼镜。」

「是。」

「你是……!」

「我想各位都认得清楚就是了,这位是苍鸥姬。她的发饰被偷了,所以才要把东西找回来。这事只有我身边的人知情。毕竟父皇所赠之物在基尔街上遭窃,负责巡逻及警备的骑士都将人头难保。有人要说出去倒也无妨,但我希望各位能理解事情一旦泄露,有麻烦的会是你们。」

「是、是的!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我也一样!」

原本管理赃物的那些骑士如此宣言。

我对此感到满意,便与菲妮一同走出民房。

等那些骑士的目光消失,我才由李奥变回艾诺。

「呼~~只剩跟李奥说明而已。不过,幸好东西有找回来。」

「感谢您。这全都是艾诺大人的功劳。」

「我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啦。」

「……即使外界不晓得艾诺大人的活跃,我也不在意……因为我都看在眼里!我会记得艾诺大人有多帅多优秀!以后我都会记著!永远记在心里!」

菲妮做出莫名其妙的宣言。

她好像振奋过头,连呼吸都在喘。

然而,给我的感觉倒不坏。

「这样啊。那以后也要拜托你喽。」

「好的!我迟早会著述出书!我要将艾诺大人的活跃毫无遗漏地传达出去!」

「那就免了。」

「咦~~请问为什么不行呢~~?」

我们俩就这样一边笑著一边继续享受之后的庆典。

6

前夜祭结束,狩猎祭正式开办了。

庆典会从父皇的演讲揭幕,不过父皇尚未准备完成。在这段期间,我和李奥正从城墙上望著街头的景象。

「正式开办以后,街上实在热闹得很。」

「真的呢,哥。这是好事。毕竟东部人民一直为怪物所苦,我觉得需要安排这样的时刻。」

「你说得对。父皇似乎也对因应得太晚而感到有愧。救济款项好像事先就发放给东部的人民了,好让他们能享受庆典。」

算准光是举办庆典仍不足以平抚民怨吧。

此外,要是不让民众舍得解囊消费,举办庆典大概就没有意义。为了起到带头消费的作用,皇帝才替民众负担了头一笔钱。

长期为怪物所苦的东部民众戒心深厚。如果不发救济金,就算办了庆典也没人肯解囊吧。

从这个层面而言,父皇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不过,趁著众人上街花钱,像昨天那种窃贼也就跟著出现了。后来骑士巡逻的身影亦有增加,尽管并未发生大案子,小案子还是层出不穷。

由于人手不足,连身为近卫骑士的爱尔娜都被动员了。

「原来你在这啊?」

从后面传来的声音让我们俩同时回头。

结果看到爱尔娜就在那里。

她应该直到刚才都在帮忙,脸上看起来似乎略有倦色。反正担任近卫骑士的爱尔娜受过严格训练,体力上应该不会感到吃紧,累的是精神方面吧。

「嗨,爱尔娜,状况怎么样?」

「庆典正式举行前就觉得累了,精神方面的累。都是在处理琐碎的争执或追捕扒手。谁教我不太会经手那种任务。李奥,你又如何呢?」

「我想我还好。不过心情上很充实。」

「哎呀?这话怎么说?」

难得听李奥讲出这种话。

毕竟从性格来想,他在这种场合都只会客套。

「我先一步视察了蒙受怪物灾情的村庄。身为皇族,我想我有义务替那些人打气。何况拿下优胜也会有奖金,我打算把那笔钱跟自己的私财捐赠出去。」

「……原来你在想这些啊?」

「唉……明明你们俩几乎是在同一时期来到东部才对。艾诺,这段期间你都在做些什么?」

「我去前夜祭玩了个痛快。」

我亮出焦香土蜥蜴给爱尔娜看,那是我从附近摊贩找来的战利品,于是她扶额发出叹息。

何必叹这么大的气。

「艾诺,要是你起码能分到李奥身上的一项优点,我身为青梅竹马也会感到放心……李奥还对捉拿窃贼有所贡献,受到这座城镇的骑士大为称赞耶。」

「我也对庆典有贡献啊。身为皇族,我带了钱去消费。」

「唉……」

「我哥的优点可多了。只是他太会掩饰,别人察觉不到罢了。」

爱尔娜叹气,反观李奥则帮我打圆场,很符合他的作风。

我交代过李奥,我假扮他的事情要保密。反正现在澄清也没意义,被人认为我跟李奥频繁交换身分也会造成麻烦。

在爱尔娜面前,姑且还是先瞒著。虽然她肯协助我方,但并不算我们阵营的人。

「真不愧是李奥,说得好。赏你吃一口。」

「谢喽。嗯?没想到还不错。」

「对吧?我有在摊贩找美食的天分啦。」

「那种天分,对皇子来说又没有用……好啦,我们该走了喔。李奥也回去吧。差不多要开始了。」

被爱尔娜这么一催,我急忙把烤蜥蜴塞进嘴里。

骑士狩猎祭终于要开锣了。

■■■

「我们帝国属于怪物受灾经验较少的国家。或许正因为如此,处理怪物问题一再落于人后。这次亦是我统治无方,导致东部人民受苦了。我真的感到过意不去,希望大家能原谅我这愚昧的皇帝。」

父皇正在民众面前演讲。

我们要再晚一点才会登场。

当原本的领主屋邸被我们当成休息室使用时,有访客出现在我的房间。

我本来猜想会是爱尔娜或菲妮,出现在那里的却是令人有些意外的人物。

「葵丝妲……?怎么了吗?」

「皇兄……」

在那里的是葵丝妲•雷克思•阿德勒,十二岁的第三皇女。

有著亮丽金发与琥珀色眼眸的皇妹。尽管美得足以在将来与菲妮争艳,她的美貌却被形容成好似人偶。那是因为葵丝妲这个女孩几乎不将表情显露在外。

葵丝妲面无表情地带著钟爱的兔子布娃娃仰望我,那模样确实酷似人偶。然而,她的目光有一丝丝飘忽。那是葵丝妲感到不安时的迹象。

「总之进来吧。怎么了?你有什么困扰吗?」

「不是的……人家没有困扰……有困扰的是这里的人们……」

不得要领的说明。

大多数的人会在这时候出局。可是,面对葵丝妲不能那样。

我让葵丝妲在椅子上坐下,然后蹲低以便配合她的视线。

这孩子在皇族当中算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没有任何人发现,不然就是装成没发现,这孩子天生就具备魔法。

原本魔法是要经过修练才能学会,然而世上有极少数人自然就会用魔法。那被称为先天魔法,会使用的人非常珍贵,而且强大。毕竟那是专属于该人独有的魔法,其他人绝对用不了。

葵丝妲身上就有这样的迹象。

那恐怕可以预知未来或者有类似效能。之前皇太子过世时,她也曾在我眼前哭哭啼啼地表示长兄会死。

事情若是传开,珊翠菈之流八成会喜孜孜地拿来利用,所以我嘱咐葵丝妲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交代她有看见什么就要来找我。她来到这里,就表示是这么一回事吧。

「这次你看见了什么?」

「……这座城镇被怪物包围了……」

葵丝妲的能力仍不稳定。

尽管偶尔会看见疑似未来的影像,对葵丝妲来说却尽是接近于恶梦的影像。

而且未必每一次都准。可是也有准的时候。

正因为这样才不能置若罔闻。

「所以你并没有明确看到有谁会死吧?」

「嗯……」

「是吗?幸好你有告诉我。这下我要行事就轻松多了。」

「……皇兄也要去吗?」

「对啊。我没办法陪著你。」

「……」

葵丝妲露出看似不满的脸色。

她应该是对怀有不安的自己被搁下感到不满意。话虽如此,我总不能为了葵丝妲一个人留下来。

基本上,假如城镇被怪物包围,待在外头才比较好应付。

「打扰了,我是菲妮。」

菲妮正巧在这时候来到了房间。

她手上拿著一袋点心。

非常好!

「葵丝妲,我来介绍。她是我的朋友,菲妮。」

「啊,初次与您见面,葵丝妲皇女殿下。我名叫菲妮•冯•克莱纳特。」

「我晓得,你是苍鸥姬,帝国最漂亮的人。」

「亏你知道。」

我摸了摸葵丝妲的头,而她面不改色。不过,她也没有露出排斥的举动。

葵丝妲顶多只跟我、李奥还有位于国境的长女交好。她是个连对亲生父亲都无法放下戒心的孩子,因此让旁人非常难伺候。

这次葵丝妲当然也会留在这里,但我不忍心放这种状态的她不管。

「菲妮,不好意思,你能不能陪陪葵丝妲?」

「人家想要皇兄陪……」

「菲妮可以信任,她比我可靠多了。而且她的点心可是极品喔。你喜欢点心吧?」

话说完,我从菲妮刚才手里的袋子里拿出点心给葵丝妲看。

那是块兔子形状的饼乾。

葵丝妲怯生生地把饼乾含进嘴里,随后就凝视著菲妮。

看见这一幕的我苦笑。

「恭喜。你获得她的亲近了。」

「咦?我有获得亲近吗……?」

「除了亲近的对象外,这孩子是不会盯著看的,因为她不感兴趣。葵丝妲,在我或李奥回来以前,有菲妮陪著你,这样可以吗?」

「嗯……」

「所以喽,不好意思,麻烦你尽可能陪在葵丝妲身边。」

「我了解了。如果艾诺大人希望如此,我乐于配合。」

菲妮说著笑了笑,还开始把其他点心分给葵丝妲。

一瞬间,我想到喂养这个字眼,但实在太失礼了,我就吞回去没有说出口。

接著外头欢声如雷。

恐怕是父皇的演讲结束了。

接下来我们必须成为主角。

「好了,该走啦,葵丝妲。总之你向民众露个脸吧。」

「……」

「别摆出排斥的表情嘛。不得已啊,我们是皇族。」

「……皇兄每次都溜掉。」

「这次我没溜吧?来,我们走。」

我牵著葵丝妲的手,离开房间。后头有菲妮跟著。

于是我们碰上了在同一时刻走出房间的麻烦人物。

「哎呀?还有空顾小孩,你可真有余裕呢,艾诺特。难不成是因为你得到了奥姆斯柏格家的神童?」

第二皇女珊翠菈。

葵丝妲立刻躲到我后面。珊翠菈见状便不悦似的气歪了脸。

「皇姊,说我在顾小孩就过分了。身为哥哥,照顾妹妹是当然的啊。」

「真恼人。总觉得你连顶嘴的余裕都有了。」

「皇姊看起来倒显得焦躁。怎么了吗?可有什么事进展不顺利?」

我回的话让珊翠菈顿时浮现愤怒无比的脸色,却又马上回复平静。她应该是领悟到在这里发脾气也没有意义,只会露出马脚而已。

哎,即使她不动气,我也已经知道暗杀者是珊翠菈的属下,不过这应该就甭提了。

「做好觉悟吧。我会教你即使得到再强大的剑,无法活用就没有意义。」

「哼!凭你教得了什么?」

戈顿听见我跟珊翠菈的对话,也跟著现身。

受不了,这两人似乎不杠上就无法罢休。

然而,戈顿锐利的目光盯著我。一瞬间,我有种心脏被掐住的感觉。

他到底是在战场上立过功的人,杀气很强。不用魔法的话必定会在转眼间玩完。

「怎样?艾诺特,要不要将你的剑托付给我?趁现在还来得及喔。去拜托父皇,哭著恳求说自己不配指挥勇爵家后裔,而且要推荐我才配得上她。」

「很遗憾,我没有那种胆识,皇兄,那样做就等于在纠正父皇的判断有错。再怎么说还是父皇比较可怕啊。」

「哼,连让出瑰宝的器量都没有。手上兵马再强也是白搭。也罢,我就连你跟那个女的一块击溃。」

「那是我要说的台词喔。」

珊翠菈和戈顿互瞪。

我趁隙放轻脚步从现场溜走。

牵扯进这种冲突可就亏了。

「皇兄……我还是会怕……」

「没事的,有菲妮陪著你。而且要是发生状况,我会来救你。说定了。」

「真的吗……?」

「是啊,千真万确。」

我说著便握住葵丝妲小小的手掌。

这样似乎让她放心了,她露出一丝笑容。

而有只手轻轻放到葵丝妲头上。

「真遗憾。葵丝妲都只信赖哥哥吗?」

「李奥皇兄!」

葵丝妲认出李奥的身影,一脸开心地扑向他怀里。

接著她分别牵起我和李奥的手。

表情比刚才平静多了。

「这样才放心……!」

「那就好。李奥,你决定好巡视哪里了吗?」

「我会去巡视南方。」

「南方?那边属于不太有怪物灾情的地方吧?」

「嗯。将庆典办得热络当然很重要,全权大使也很重要,可是呢,我觉得多讨伐一些怪物,为东部去除忧患才是最重要的。除了我以外,我想大概没有人会去巡视南方。明明南方也有怪物作乱啊,对吧?」

很符合李奥作风的想法。

假如参赛者都聚在怪物多的地方,将无助于东部整体。

所以他要去没有人去的地方。这固然值得钦佩──

「然后呢?你那样会有胜算吗?」

「有啊。南方不太有怪物的灾情,因为没有怪物接近。我打听过为什么,据说是因为有相当强大的怪物盘据在南方。」

「原来如此。你想赌大的。」

「就是这么一回事。」

基于庆典的性质,只要打倒一头又大又猛的怪物就有可能获得优胜。

从这方面来说,把其他怪物都畏惧的怪物当目标并没有错。

「你就是为此才去视察村庄的吗?」

「当然也兼有慰问之意啊。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这下我放心了。你就照那样继续拚吧。」

「哥,你不努力的话,会被爱尔娜臭骂喔。」

「没关系啦。我少拚一点刚刚好。」

我们边谈这些边来到露台。

民众都在看著我们。

而且在皇帝的儿女们齐聚于露台亮相之后,皇帝就朗声宣布:

「在这场庆典的期间!近卫骑士们将各自效忠于我的子女!我的子女会尊重骑士,骑士则会对我的子女付出敬意!双方搭配有如一心同体,便能合力对抗强大的怪物!敢与帝国为敌!我等皇族就有义务将其扫荡殆尽!去吧!我的孩子!我的骑士们!骑士狩猎祭,自此开始!」

「唔喔喔喔喔!」

「加油,埃里格皇子!」

「不,这次应该是戈顿皇子独秀吧!」

「珊翠菈皇女肯定会展现新奇的战法!」

「我要声援李奥纳多皇子!第一次见识有那么和善的贵人!」

皇帝的儿女们陆续率领骑士从屋邸出阵。

这次,留在屋邸的只有葵丝妲,其他人都会跟骑士一同前往狩猎怪物。

而那几名儿女都揭起了专为这一天设计来代表自己的军旗。

我的军旗是黑底配白色十字。相反地,李奥则是白底配黑色十字。显而易见的偷懒设计。完全跟李奥的款式相反,从中可以窥见我的定位。

然而,我不讨厌这种设计。

「准备好了吗?」

「当然。我们走。」

话说完,我便策马疾奔。

后头有爱尔娜率领的第三骑士队跟著。

受到欢呼的只有爱尔娜。不过,这样就好。

始终当个影子暗中活跃正是我的工作。

有人想在背后玩弄计谋也无妨,我只要反将他们一军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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