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窗外的颜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只剩下了黑色,夜幕已经完全落下。
等发现钟表指针走动的速度比自己所想的要快的时候,正是开始看到工作有完成的眉目的时候。因为一直在集中精神默默动手做事,所以肩膀和后背有些疼,于是她靠在椅背上朝前伸出双手,借此拉伸一下身体。
正在这个时候,她看了一眼挂在教室前头的黑板边上的圆形时钟,立刻吃了一惊。
「诶,都这个时候了吗!?真是头疼了……」
因为自己一直埋头苦干,所以都没有发现时间飞逝啊。遥撑起身体,在椅子上轻轻扭了扭,再一次确认到的时间让她眼睛都瞪圆了。
差不多该暂告一段落回家才行了,不然做晚饭的时间会被拖得很晚。
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剩下的事情其实也就差那么一口气的功夫。虽然也有点想留到明天早上早点过来收个尾……。
「如果只是这些的话,再有一个钟头应该就能做完了。那还是做完再说吧!」
毕竟信奉今日之事今日毕的主义。所以遥喝了一口放在旁边的保温瓶里的绿茶,重整心态之后把下一份文件拉到面前。
就是在这个时候。
「诶?」
学生会室的们被拉开了。
吃惊的遥扭过头去,看到了一位熟悉的老师独自走了进来。
「啊,伊佐老师。不好意思,我留得有些晚了」
现在距离正常的放学时间已经过了足足半个钟。但是遥之所以还能不慌不忙地留下工作,也是因为伊佐替人管理了钥匙,并说尽管一直做到完工也无所谓。
「不会,这没关系。话说回来,你都做好了吗?」
伊佐一边用比平时上课的时候要温柔得多的语气对遥说,一边环视学生会室。
他手上提着一个很大的包。估计是为了等遥完成工作之后立刻就能拎包回家吧。
「不好意思,我这里还有一小会儿」
这下实在是拖太晚了吧,遥一边这样想,一边为了尽可能多做一些事地继续伏案工作。
「早见真了不起。居然一个人努力到这么晚」
「不会,太过奖了」
被伊佐夸奖有种怪怪的感觉。于是遥暧昧地笑笑之后,继续动笔。
遥从文件中抽出必须的项目,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说起来啊老师,昨天您请假了来着,是身体不舒服吗?」
「啊,不是的」
伊佐半笑着回答她,像是在说你不讲我都忘了。
「要说身体的话,最近倒不如说是相当的好啊」
那种像是扯着喉咙发出的笑声,让遥不知怎么的感受到了令人发抖的恶寒。
然后很快。她就听到了学生会室的门被反锁的声音。
遥的停下了手中的作业,扭头看去。
「……老师?」
伊佐就站在学生会室正中央。背朝反锁的门,像是在眺望着遥那样,一步步朝她走去。
「你知道吗……?这所学校里,现在就只有老师和『遥同学』两个人哦」
一直都板着一张乖僻的脸的伊佐,现在脸上却在微微笑。下垂的眼睑深处的无神眼睛亮着前所未有过的光芒。
遥嘎地一声拉走椅子站起身来。伊佐的样子很怪,遥的本能感受到了危机,立刻冲向了教室后方的门。
她拉了拉门,但是上了锁的门完全拉不开。
「骗人的吧,为什么……」
明明教室里头都没有上锁。她着急地又拉了门好几次,然后发现了。钥匙其实就插在外头的锁孔上。
一声钝重的声音,让遥猛地回头。
一看,伊佐在桌子上安放好了一部像是相机一样的东西。
伊佐的视线在这一瞬间从遥身上转向了相机。下定决心只能趁现在的遥朝着眼前的门冲去,但是很快就发现的伊佐张开双臂拦住了她。
「你要去哪里呢,遥同学……?」
「请让开,老师!」
遥用严肃的眼神看着用一股令人生厌的顿挫说话的伊佐,带着哭腔地大喊。
但是伊佐的笑意反而越来越深了。他又紧逼过去似地迈出了一步。而遥则跟着往后退一步。
伊佐喘着粗气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衣服上。像是嫌皱巴巴的衬衫很碍事似地粗暴脱了起来。
那真是不堪入目的东西。遥发出了扯着嗓子一样的尖叫声,蜷缩身体的同时背过脸去。
她听到了解开皮带的声音。然后是拉开拉链的声音,接着是裤子被丢到一边去的声音。
「老师……求你住手……」
遥浑身颤抖。遍布全身的恐惧让她的脚不住发颤。逃不掉,也不知道该怎么逃。
「遥同学。你看看我」
伊佐像是威胁她似地有力地这样说。
遥颤抖着,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
「呀!」
接着立刻发出了一声尖叫,遥像是要挡住嘴巴似地用力捂住。
脱下了衣服之后的伊佐那异样的样子就在眼前。粗粗的手臂和肌肉下垂的腿,尽管不算胖,但肚子也像中年男人那样有些发福。露出了一节肚皮的他,身上穿着像是用黑色皮革制成的拘束用具那样的衣服。
手上还拿着估计是从那个包里翻出来的,黑色的手把上垂下好几根皮带的鞭子。然后伊佐……直直递给了遥。
「来吧……来吧,遥同学,用这个抽我吧!」
「……什么?」
「求你了,遥同学!不对,是遥大人!请您用这个来打我吧,然后痛骂我吧!我是猪啊!请您骂我是头猪,是头下贱的猪!啊啊,如果是您的话,无论对我做什么我无所谓!!」
太过突然的事情让遥心中的恐惧一度消失。取而代之,席卷而来的是困惑与混乱。
她的思考停滞了。──这人到底在说什么呢。
「猪……?」
「没错!就是这样!再多骂几句!啊,不对,在那之前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他在哑然失声的遥面前,好不忙碌地又是恳求又是心花怒放,然后是很焦急的伊佐从放在脚边的包里找出了一样黑色的东西。
他双手捧着,摊开给遥看。
那是有着泳衣一样的形状,但却有着以更为复杂地裸露出肌肤为目的淫靡设计。那是一身比伊佐穿在身上的东西更加凸显出性方面的嗜好的,专为女性而设的胶衣。
察觉到这东西究竟是什么的那一刻,遥的表情中没有了困惑。也预料到了伊佐想要做的事情。
然后伊佐做出了如她所料的恳求。
「来吧,还请遥大人也穿上这个。这可是专门为了遥大人而准备的……来吧!」
「不、不要!死都不要!」
遥使劲摇头,用浑身力气表示抗拒。
但是伊佐还是不管不顾地朝遥步步紧逼。
那是相当惹人生厌的光景。令人作呕。
遥奋起毫无血色的身体再一次跑了起来。至少,她想要离伊佐远一点。
但是她的手臂却被应该还没靠这么近的伊佐抓住了。
「不要……」
「穿上……给我穿!」
「不要!」
伊佐用力拉住了遥的手,让她没办法挥开。那是十分吓人的力气。轻而易举地就把遥的身体拉到了伊佐身边。
伊佐把遥压到了桌子上。一把抓过双手的手腕再压到冷冰冰的桌面上,接着一口气从上衣胸口用蛮力撕开。
「不要啊啊啊……!」
布料撕裂的巨大声音让遥发出了更大的尖叫。
伊佐把手上的白色碎布随手一丢。
遥淡粉色的文胸和洁白的肌肤从校服上斜着延伸的大大裂口裸露出来。伊佐手掌抚过她柔软的腹部,露出了猥琐的笑。
「来吧……遥大人,来换衣服吧」
伊佐的手滑过遥的肌肤,伸向裙子。
遥拼命地在桌子上挣扎。厌恶感让她的肌肤直起鸡皮疙瘩。
「不要啊……直君……直君……」
遥拼命扭动颤抖的纤细身体,想要踢开伊佐。但是伊佐的身体夹在桌子之间纹丝不动,手指已经够到了裙子的倒钩上。
「不要啊,直君救我!」
「收到!!」
在遥紧闭双眼,用力叫喊的下一瞬间,学生会室的门被轰飞了。而一脚踹飞了门的人正是直人。他一脚踏在倒下的门上,顺势就往眼里的伊佐脸上来了一拳。
在挥动的时候,他的拳头染上了一片鲜红。红彤彤的,被简直像是从内侧渗透出来的鲜红浸染的拳头径直陷进了伊佐的鼻梁。
摁着遥的伊佐的身体被轻而易举地打飞,转了一圈之后倒在地上。
在此期间,直人把遥的身体从桌子上放了下来。
「直……直君……?真的是……?」
遥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她呆愣愣地看着直人,当场摊坐下去。
直人轻轻把手放到了遥头上。
「刚才那个时机,是不是好得不行?」
他露出了一如往常的笑脸。他的表情,还有抚摸着头的手掌的触感,让遥溢出了断线珍珠一样的大颗泪珠。
「直君……直君……呜、呜啊啊啊啊……」
她像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叫,用轻轻捏在手里的手一次次蹭过自己眼角,用力哽咽的遥嚎啕大哭。
「没事了。别哭了」
当想要安慰她的直人弯下身后,遥就靠在他的脖子上哭得更凶了。
直人撑住靠过来的体重,再一次轻轻把手放到了遥的头上。直人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遥这样子哭出来了。
遥平时不怎么会哭。是个在悲伤的时候会说自己很难受,在孤单的时候也会说自己很寂寞的少女。所以相对的,她也经常在人面前笑口常开。因为她想着,相比起哀叹悲伤的模样,还是尽可能增加心平气和的笑脸的时间更能让自己和其他人幸福。
直人根本算不清她的笑脸给自己带来了多少安宁的回忆。所以现在遥哭了,溺在语言无法描述的感情之中放声大哭。
冰冷的泪水的气息浸透了直人的胸膛。
「……抱歉。你稍微,睡一会儿吧」
直人在紧靠在自己身上的遥耳边轻声这么一说,然后把原先搭在青梅竹马头上的那只手滑向她的脖子。然后指尖稍稍带着诀窍一发劲。遥的身体就立刻变得绵软无力,就这么把身体交给了直人。
直人抱起遥,抱到了学生会室的角落去,让她在地上躺好。
遥现在已经没了意识,仿佛是哭累得睡过去了。直人脱下校服上衣,轻轻盖在遥被撕破的校服身上。
「你……」
愤怒从丹田深处溢出,直人扭头看向了在教室另一边捂着脸挣扎的伊佐。
真是一段叫人反胃的回忆。直人俯视着这个流着鼻血发出不似话声的呻吟的身穿胶衣的男人,带着熊熊燃烧的激烈情绪咆哮道。
「你打算趴多久啊,给我站起来。我会如你所愿把你揍个鼻青脸肿的,放马过来啊,你这个抖M混账!!」
2
直扑面门的直人的吼声让伊佐的身体猛地颤抖。
他那倒下的身体以十分别扭的动作撑了起来。被鼻血弄脏的手无力下垂,伊佐就是以这样一副极端弯腰驼背的姿势,用虚无浑浊的眼睛看向直人。
──吱呀呀。
直人听到了那个声音,顿时屏住了呼吸。
这声音毫无疑问是从伊佐身上发出的。他从沾满了流出的鼻血的半张的嘴里发出了坚硬而轻盈的,类似甲虫蠢动的声音。
「说起来,他是斯比纳的使徒来着……」
直人厌恶地咒骂了一声。因为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遥所以都把这件事给忘了,但既然如此的话,那一开始就毫不客气地揍他一拳可真是太对了。
直人盯着伊佐……不对,是盯着这个已经彻底沦为了斯比纳使徒的男人,收回半边身子似地摆出了架势。
那引人生厌的声音,还有扭曲的姿势,加上虚无的双眼。与这玩意儿对峙的直人,想起了前不久发生在无人街区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他的右臂被啃断,人被埋在了瓦砾下头。但这一次他可不能露出那样的丑态了。
(我得把她安安全全带回家才行……)
否则的话是会被雪杀掉的。
为了给自己打气的直人隔着肩膀往后看——看向了遥无力躺在地上的身影。但是不知什么时候,拉凯尔已经来到了她身边。
「拉凯尔!?」
「居然抛下主人自己一个人瞎冲,真是傻瓜呢。不懂思考的单细胞生物。真叫人无语」
跪在遥身边弯下伸去查看她情况的拉凯尔探起头来,用趾高气昂的,但又有点闹别扭似地语气这样说。
「遥由我来照看。所以你就尽管用尽全力战斗吧」
「你出场的时机也真是好极了啊……可算帮我忙了。就交给你了」
半讽刺地这么回了她一句之后,直人再一次面向伊佐。
有拉凯尔陪着那就能安心了。有什么万一的话拉凯尔应该会直接抛弃直人,带上遥逃走吧。哪怕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光是能确认到遥能平安无事就够了。
「咔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佐喉咙发出了撕破空气一样的威吓声。产生出这种风压的声音带着黏糊糊的叫人不舒服的臭味。
那是非人类的怪物才能发出的声音。自觉自己已经越过了分界线,站到了非日常的舞台上之后,直人心中的危机感和紧张感这两根弦顿时绷死。
「来吧!」
面对着不服输地回以一声吼的直人,伊佐从后背伸出了什么细长的东西发动了进攻。
「唔哦……!」
直人在千钧一发直径往旁边一跳,躲开了从斜上方挥下,径直将地板打穿的那东西。
挥下的那东西打穿了教室的地板,还穿了过去。看清楚了那样东西的直人,脸上变得十分严峻。
那是一对虫腿。十分类似独角仙或者螳螂那类虫子会长有的腿,但是却被更加坚硬的皮肤包裹着,也更加粗壮,能看出这仅是为了杀死猎物而造就的。
那两条黑色的虫腿,从伊佐的左右肩胛骨穿破肌肉和皮肤伸了出来。
「可恶……」
尽管心里已经明白,但像这样清清楚楚地展示出来的异形还是让他脊背发凉。虽然自己可能是半吸血鬼或者不死之身,不过因为终究没有变化得能看到这种玩意儿所以精神上还没当一回事。恶心的东西就是恶心,可怕东西依旧可怕。
「你畏缩了。刚才的气势都到哪里去了」
直人听着从身后传来的拉凯尔那瞧不人的声音,咋舌之后回了她一句。
「吵死了,无关人员请闭嘴!」
但是这就像是挑衅的话,却让直人恢复了少许的冷静。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直人调整了不顺畅的呼吸,深吸一口气往丹田用力。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佐发出人的喉咙绝对发不出的咆哮声,举起插在地上的两根异形腿。再一次,为了能在这一次贯穿直人而高高挥舞,同时自己也从地板上一跃而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咕……」
脚尖锐利的虫腿这一回是从两边包夹着刺穿他而挥了过来。
这样躲不开。直人用左右两边手当作盾牌挡住了两头的进攻。
右臂没问题,倒不如说是正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十分理想地完美的挡住了虫腿。依靠那股像是金属护臂一样的强韧,得以和寻常的人类无法招架的凶器分庭抗礼。
但是另一边的左手……就没这么乐观了。
「噫……唔、咕……」
那里传来了简直像是被金属球棒用力殴打的冲击。响起了叫人讨厌的声音,用来当做盾牌的直人小臂从正中开始朝诡异的方向扭曲。
直人立刻挥开了被右臂招架的伊佐的腿,打向粉碎了左臂的另一条腿。手上传来了坚硬的触感,那种里头塞满了什么东西的坚硬触感。
钻过被高高弹开的双腿,直人逃走了。在这时候,他的眼睛看到了。
眼睛睁得很大的伊佐头上的数字减少了。从『674』变成了『672』。
(减少了!这么说的话……)
给他造成伤害了。尽管只是2这样一个微乎其微的数值,但是通过单纯的计算可以得出只要揍上三四百回就能让它变成『0』。
伊佐并非绝对打不倒。直人并非渺无希望
直人绕到了伊佐右侧,像是要保护折断的手臂那样靠了过去。
「……哦?」
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直人俯视自己的左手。刚才那里确实是已经断掉了,但现在却完全没这么回事,可以很正常地活动。也不痛。
「啊,对哦,这是痊愈了啊……!」
在转身的同时躲过了伊佐想要抓过来的人类手臂,立刻对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尽管还想要再打上一拳,但像是要把直人挖穿而挥下的异形虫腿将他的肩膀撕开,令他身体踉跄了一大步。
「……」
红色斑点飞溅在地上。但是捂住肩膀的直人手掌底下,那道伤口果然也在迅速愈合,消失。
「哈……这是不是,还挺方便好使的?」
直人一边把粘在手上的血抹到裤子上,一边扬了扬嘴角。
但问题在于每一次都会疼得厉害。
(既然是再生能力的话,那顺带把这种不需要的东西也略过该多好……)
不过看来真不至于还有这样的好事。
伊佐背后的异形虫腿在肆虐,接连往地上戳的同时追赶逃窜的直人。其中有一次直人没能完全躲开,以至于皮肤和衬衫都被撕裂。炙热和痛处在脸颊闪过,延伸至大腿,然后掠过侧腹。
尽管直人的动作已经相当灵敏,但在教室这样有限的范围内始终难以施展。而且课桌实在是太碍事了。
「你这家伙……!」
直人抬起了堵住自己去路的课桌,朝伊佐丢了过去。
但却被高高举起的异形虫腿挡开,朝另一个地方飞去,以砸碎了窗玻璃告终。
紧接着又丢了一张椅子和一张桌子。尽管期盼着能有一样能打中,不过也顶多是把天花板上的灯打碎,让玻璃碎片落在他身上而已。
「你就只会逃吗?真是无聊」
大概是想要激励一下直人的干劲,拉凯尔又甩了这么一句。
「烦死了你!」
尽管吼了她一句,不过直人自己也心知肚明。一味逃走的话只怕没完没了,自已也不太愿意让拉凯尔过来帮这个忙。
追赶着直人的攻击把天花板撕裂,将墙壁粉碎,把桌椅都破坏得七零八落。而拉凯尔似乎张开了什么看不见的防御,让遥得以免受余波伤害。
哪怕是撕破嘴也不能说让她停下。
大概是对追逐战感到腻烦的伊佐忽然换了个角度。他那双让人怀疑不知道还对不对得上焦点的浑浊眼睛看向的,是拉凯尔和遥。
拉凯尔轻轻吸了口气,像是要保护遥似地挺身迈出一步。
即便如此伊佐也还是不管不顾地,高高举起两条异形虫腿,在尖厉长啸的同时直冲过去。
「开什么玩笑!」
慢了一拍的直人踏地猛跳过去。
伊佐的虫腿像是要把拉凯尔和遥一网打尽似地挥舞过去。
直人勉强闯到了他面前。
「咕唔……」
当做盾牌挡在胸前的双臂被贯穿,那对黑而锐利的虫腿甚至还在直人肚子上穿了一个洞。但脚尖只是稍稍穿过后背而已,遥自不用说,甚至都还够不到拉凯尔。
「直人!」
「我……没、事……」
直人一边应一声拉凯尔这高了一个调的惊叫,一边在心里暗喜。还真是听到的不太常有的声音啊。刚才拉凯尔那一喊好像是在纯粹地担心直人的身体。
「你这家伙……不要、小看我了!」
直人绷紧腹部挤出吼声,用两边拳头紧紧捏住了刺穿手臂的两条虫腿。然后使劲浑身力气,将戳过来的黑色凶器推了回去。
顿时感受到了坚硬的东西从腹部抽出的触感。紧接着直人高高举起右臂,用由拉凯尔的血制成的那一只手承受伊佐的重量,同时解放自己的左臂。
伤口传来了被烧灼一样的疼痛。甚至让他想哭了。
但由不得他哭的冷酷现实,让直人顾不上伤口会被撕得更大而用力挥开剩下的右手。以凶猛的力道将虫腿甩开。
这一瞬间,拉凯尔朝着彻底门户大开的伊佐腹部释放出了风的冲击波。
「呼咕唔唔唔!」
伊佐发出了夹杂空气颤动的呻吟声,身体被击退到了窗边。
直人确认了一下他头上的数字。并没有削减多少,还远不算是致命打击。
但是却争取到时间了。在伊佐重整态势的时候,承受了身体被贯穿的重伤的直人的身体已经不再流血,恢复了原状。
然后伊佐就嘎吱一扭脖子站了起来。
直人一边专心调整粗重的呼吸,一边想要扼杀掉自己心中的焦躁。
敌我相差太远了。
直人的身体尽管因为被拉凯尔进行了半吸血鬼化而得到了大幅上升。但体力不是无限的,而且也还会感觉到疼,也会害怕。
不能这么一味逃来逃去了。
(不过不能逃的话,又要怎么做。真的要揍他三百多拳?)
那真是鲁莽之极,真心会力竭而死。
能够好好承受伊佐攻击的就只有右手。右手可以承受的攻击,换做直人其他身体部位肯定扛不住。
在此之上,哪怕还有拉凯尔,那也不能让她一边保护遥一边战斗。
(保护……是吗)
他想起了克拉维斯。那个非比寻常的男人可以一边保护着直人、拉凯尔还有遥,一边和梵克汉还有雷利乌斯较量。
明明要对付伊佐的四只手都已经让直人苦不堪言,而克拉维斯却能在一瞬间切断控制自己身体的无数只手。
那可谓美丽的锋利断面闪过了直人脑海。说起来,直人的手臂也被克拉维斯切断过,露出堪称精彩的断面。
「……」
直人的表情忽然苦闷扭曲。
可谓美丽的整齐断面。创造出那种断面的东西……想必相当锋利吧。
这样的思考,把放逐到直人记忆深处的什么东西拉了出来。
那是连气味都十足鲜明的血淋淋的记忆──。
──打湿脚边的东西。
落在视线前头的东西。
已经彻底没了呼吸的那个东西尽管已经变成了黑色的团块,但在变成这样之前那可是直人的母亲。
而夺走了母亲性命的东西……将她变成黑色物件的东西。
是染着鲜红的血,美丽得叫人寒毛直竖的……
『刀刃』──。
──锐利的声音破空而至。
直人的反应变得迟钝,伊佐趁机一口气拉近距离,异形虫腿却的杀意高高挥起。
直戳下来的动作相当快。估计是打算把皮肤肌肉一同连带骨头也刺穿吧。
猎物已经被抓住了。闪出黑光的锐利虫腿一击几乎就让人对此坚信不疑……但是和虫腿所有者的想法和拉凯尔的焦躁都相反的,是直人的肉体和骨头并没有被贯穿。
发出的并不是鲜血飞溅的声音,而是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伊佐的异形虫腿被什么东西弹了回去。
这下就连拉凯尔都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金色的眼睛惊讶地睁大,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呢,或许就是一瞬间,又或者是在上一次眨眼的时候。
站在眼前的人的模样,让拉凯尔说不出话来。
站在眼前的人是直人。但他却很不寻常,整个人变了个样子。
翘起的头发变成了白色,眼梢上扬的眼睛红彤彤。手上握着鲜红、赤红的刀刃。
那个用鲜血凝固出来的不透明的鲜红物体,化作锐利、诡谲的刀刃,给直人手上赋予了一把利刃。
一柄血刃──。
「咕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伊佐发出焦躁的声音,再一次挥动异形黑色虫腿。
直人……那个白发赤瞳,身姿为之一变的直人用满腔的敌意看着他的身影,握在手中的刀刃一闪而过。
血红色的斩击既沉重又轻盈地描绘出美丽的弧线。划破空间,带着清脆的声音将触碰到的两根异形虫腿一并斩断。
鲜红血沫在空中飞舞。
「啊……」
这一幕让拉凯尔不由得叹了一声——正是惊叹声。
睁得很大的眼睛里,不知为什么涌出了眼泪。一股陌生的感情填满了胸腔,那是一种让她觉得自己要被淹没的……煎熬。
尽管拉凯尔泪流满面,却也还是注视着直人的身影。不愿错过眼前画面的任何一刻,入迷得连眼睛都忘了眨。
「咕、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和斩击的干净利索成对照的是伊佐发出了钝重丑陋的啸叫。从中段被斩断的虫腿在挥洒像是血液的墨绿色液体的同时,使劲乱抖。
势头受挫的伊佐的身体朝后反仰。正在这时。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咆哮的直人用力踏前。
他手上已经没握有血刃。发色瞳色也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往脚上、腹部、肩膀再到手臂发力,直人挥出了像是竭尽浑身气魄的一拳。
挥出的是右臂。在灯光被破坏了一部分而变得昏暗的教室里,带着低吼声裂风猛击的拳头染上了鲜红。
直人将这一拳直直地重重地,落在了伊佐胸口。
「咕唔……」
陷进胸板的拳头卷带的冲击估计已经穿透肌肉直达内脏了吧。
伊佐在直人拳头上一抖一抖地痉挛数次……然后直接双膝跪地,倒在地上。
3
当狂暴的伊佐沉默下来之后,教室里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保持着冲拳姿势一动不动的直人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躁动的心跳声。
事情发生得突然,所以理解没能跟上。但是他在肩膀一上一下地呼吸的同时往下看去,也就看到了伊佐像是濒死的鱼那样痉挛着倒在地上的样子,这时候他才终于深深舒了口气。
「赢……了……」
直人像是没了力气一样,朝前击出的手臂放了下来。然后往后退了几步,脚上踉踉跄跄地让他一屁股摔在地上。疲劳感十分强烈。这时候该说是倦怠感了吧,不对,无论怎么形容都无所谓了。总之现在已经结束了,已经打赢了。
仔细一看,伊佐都上还留有数字。『217』。他还活着,直人在用力喘气之余……同时也安心了。
(太好了,还活着……虽然这数字很不妙……不过应该还不会死吧)
伊佐这人让直人火大,怎么都喜欢不来。再加上遥和神奈的那些事,虽然可能是因为使徒化的影响,不过哪怕是这样也难以饶恕。
可哪怕是这样,也总不能将他杀了。毕竟直人可不是本着想要杀了他泄愤的心态到这里来的。
但是。
「……不杀了他吗?」
声音从后方传来,直人还没能调整好呼吸,张着嘴大口喘气,于是直接扯着脖子朝后看了过去。
发问的人是拉凯尔。虽然语气强硬,不过直人也隐约理解到她并不是在表示责怪。
轻轻一笑之后,他耸着肩回答。
「为什么啊。不是还有事要问这家伙吗?」
必须要打听一下苍和斯比纳的消息。伊佐可是个相当重要的线索。
但拉凯尔只是一脸的难以释然,从直人身边走了过去。
「难道说,你觉得他还有救?」
「诶?这个,救不回来了吗?」
这可真是没想到啊。直人的笑脸立刻走样了。
「因为,和之前那家伙不一样,这都还长着伊佐的脸啊,好像也没有那个会从脑袋里钻出来的家伙……」
说完这句话直人才猛然回过神。无人街区的那个虫男也是,当以为被放倒了之后,突然就有虫子啃破脑袋飞出来。
或许拉凯尔也想到了同一件事。于是他们两人紧张得绷着脸互相看了看,然后同时朝伊佐转过头去。
恰是在这时候,伊佐的身体像是等着这一刻似地剧烈颤抖。然后像个上了发条的人偶似地突然跳了起来。
「危险!」
还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直人强制自己站起身来,用力推了一把拉凯尔的后背。
但也正是这时候,出现了预想不到的闯入者。
带着无数的干巴巴的破裂声──。
与此同时,才从直人眼前站起来的伊佐身体痉挛似地了颤抖好几次。他四肢上的肌肉和体液都在爆炸。
「什……!」
伊佐的身体这一回甚至都没发出啸叫就再一次伏倒在地上。令人作呕的虫子体液污染了教室地板。
然后,全身用黑色装备武装到牙齿的大批人马从刚才直人轰出来的入口蜂拥而来。简直像是警察中的机动队啊。人数大概有十个。各自手上都扛着实打实的枪械,几人一组地迅速占据了教室的4个角落,并一同将枪口抬起。
刚才的破裂声其实是枪声。
红色的镭射光瞄准了下一个目标,红色的小点点集中到了拉凯尔身上。
倒吸一口气的直人再一次把拉凯尔护在身后。于是那几颗红点就为寻找目标而迷茫了。
其中,响起了一道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嗓音。
「啊啦~,真讨厌,教室这不是被弄得一塌糊涂了~嘛」
听到这个声音,直人一下就愣住了。但是仔细一想的话就没什么不自然的,虽然已经彻底忘了那人的存在,不过她倒也说过会监视自己。
穿着开有高叉的紧身裙和高跟鞋走进玻璃碎片和桌子碎片散乱一地的学生会室,嘴上嘟囔着不合时宜的悠闲埋怨的人……。
「唔呼,直人君。我来了哦」
把轻轻握在一起的手贴在脸上,高高耸起肩膀,用一脸纯真的表情看着直人的,正是御剑机关的绯镜贵彩。
直人身后的拉凯尔一下子就绷紧了身体。
「啊,这里已经没事了,能不能赶紧开始收拾现场?」
贵彩朝身边蓄势待发的黑衣人们摆了摆手,用和跟直人说话的时候截然不同的平淡语气下达指示。
假机动队成员们立刻用训练有素的动作将红色瞄点从拉凯尔身上挪开,放下了枪口,再麻利地给走廊那头的什么人进行诱导。
稍后出现的人并不是一身黑了,而是一身白——身着白衣白橡胶手套,白帽子白口罩的三个男人。还有感觉像是医院里会用到的担架也被一同推了进来,白衣人们把伊佐的身体抬到了那上头。
「喂,等下啊,这家伙……!」
他们默默进行的作业让直人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焦躁,于是上前阻止。
但是在那之前,贵彩像是要挡住他去路似地站了出来。
「喂,让开……」
「刚才的那个,真是好厉害啊……」
贵彩陶醉地用热情洋溢的眼睛和嗓音打断了语气很冲的直人。
她的眼角微微发红,像是被刷了一层粉色,微张的嘴唇像是……像是在发出情色的邀请。
然后还按耐不住似地颤抖着呼了口气,贵彩伸出的手指划上了直人的手臂。像是要和他十指交缠似地抓过右手手指,然后用力抱到胸前。让直人的手陷进她丰满的胸部,用柔软的乳房一夹,随后紧逼上来似地把身体靠向直人。
「来,摸摸看吧。我的心跳得好快呢,能感受得到吗?」
感觉已经被一股男人身上不会有的弹力包围的直人立刻想要把手抽回来。但是贵彩却紧拉着直人的手不放。
正如贵彩所说,被压上去的手可以感受到胸膛下传来快得异常的心跳,很难说有多正常。而那兴奋的高昂心跳还因直人手掌触感跳得更快了。
「啊啊……我已经、因为直人君的缘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呢……」
像是在催促似地媚声媚气地引诱别人的贵彩,把抱在胸前的直人的手慢慢往下拉。离开了乳房,来到胸口和肋骨之间的毫无防备的腹部,接着在那里把直人的手翻转过来,让他的手指继续往下。然后身体猛地一颤。
「哈啊……来吧……用直人君的『BloodEdge』把我切开吧……」
「『BloodEdge』?」
陌生的字眼让直人一脸复杂。
「嗯,对啊……」
贵彩半张开丰润的嘴唇,喘着有些凌乱的呼吸,把直人的手引导到下腹部。
直人见状就用力把手抽了回来,挥开贵彩的手。
「啊唔,不行」
但是又被她立刻抓了回去。发出像是玩具被人抢走的闹别扭的叫声,紧紧抱紧在胸口。看来是不打算像上次那样轻易松手了。
「……放开」
直人用恶狠狠地瞪着贵彩。
贵彩则嘟着嘴似地笑了。
「不喜欢被人看着吗?我是无所谓的呢……你可真是害羞」
「你在胡扯什么啊,赶紧放开」
讨厌的感觉。这股相当讨厌的感觉让直人感觉鼻子都好像皱成一团了。
就连他这样的严肃表情都能让贵彩脸颊绯红,眨了眨眼后用带着娇媚的尖利视线看向直人。
「我说……那个叫伊佐的男人,要不要救活他呢?」
贵彩要诱惑他似轻声呢喃,舔了舔涂着口红的嘴唇,直人立刻用困惑和诧异的视线看了过去。而直人身后,回到了遥那边去的拉凯尔也一脸难以置信地注视着贵彩的动向。
两者的视线都落在了贵彩身上,然后她把厚实的嘴唇贴到了直人耳边。
「你想救活他对吧?如果是直人君这么吩咐的话,那么可以特别破例哦。反正现在侵蚀度也还在可以应对的水准,治疗我也可以安排一下。……只要是直人君想做的事情,无论什么我都会照办哦」
「真……真的吗?还能救活他?」
「呵呵,很厉害对吧。这就是『组织的力量』。……和某个无能小姑娘简直天差地别。能为你做的事情的规格截然不同。和吸血鬼在一起的话,也是很烦的吧」
估计是故意说给拉凯尔听的吧。尽管贵彩是在对直人轻声细语,却专门选择了能让拉凯尔也听清楚的音量。
拉凯尔看了一眼直人,像是要遮住表情似地低下头去。尽管直人看不见,不过她正很不甘心地咬紧了薄薄的嘴唇。
颇有深意地轻笑一声,贵彩轻快地举起手。以此为号,等待着指示的白衣人们就用担架把伊佐迅速搬到了学生会室外头。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将他带走。直人不觉得只是为了治疗变成了斯比纳使徒的他。
「啊,对了对了。还有这个,也让直人君看看吧」
至今为止的淫靡的热情稍微收敛了些,贵彩露出了少女一样的表情后给一个一身黑的士兵下命令,让他拿来了一个小平板。
以熟练的手法稍稍对着屏幕一通操作之后,上头显示出了一个视频文件,接着紧紧贴到直人身边,让他观看那个视频。
上头映出了一间熟悉的房间。然后那间房里还有两个熟悉的人,被机器录下来的有些嘶哑的声音正在叫唤。
『来啊怎么啦,说说你想我怎么做啊!你这头猪!』
『是的!还、还请多打我几下,神奈大人!』
『下贱的猪不要说人话!猪就该像猪那样叫!』
『噗噫ー!噗噫、噗噫───!』
『像你这样肮脏的猪,必须要更加严格地管教。来,多给我叫几声!』
『噗、噗噫!』
在眼前展开的可谓是教科书级的SM场景。那个高挥鞭子发出高亢笑声的黑发女王大人到底是谁,而那个被激烈鞭打还开心得浑身颤抖的趴在地上的男人又是谁。直人完全不愿意去想。
但唯独能这么说。
(她可……真是个『女王』大人啊……)
她挥动鞭子的身影是那么的威风八面,而且要说是被人强迫的话,看起来又似乎有些乐在其中。
「还有很多其他的哦~。要看哪个呢?」
从下往上看着直人的贵彩用甜腻的声音这样问。
直人立刻往后退一步,然后扭过脸去。
「算了」
「是嘛?可惜了,明明还有更~加过激的东西呢」
「……你全都看过了吗」
虽然不知道一共有多少,不过从贵彩这还挺觉得有趣的口吻来看,可以肯定不会只剩下一部两部了。
然后是深深为伊佐的兴趣感到无语至极。
把屏幕对准了直人之后,贵彩在平板的那头恶作剧似地眨了眨眼。
「那么,这些录像就由御剑机关保存啦」
「保存?不是销毁吗」
直人一下子就皱紧了眉毛。他理所当然地以为这种东西是会被销毁的。
但是贵彩却摇了摇头,让绑起来的头发也跟着左右摇摆。
「这是万一时候的保险呢。虽然雾岛神奈应该不至于主动交代出来,不过万一要是让她父母闹起来的话那可真是麻烦呢」
她说这话的语气听起来简直像是为了直人好。
换言之,就是把这些视频当作把柄,如果不想被公开的话就不要节外生枝的威胁材料。
毕竟是贵彩,别说对雾岛神奈了,估计连她的亲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有着什么样的倾向都调查清楚了吧。这么一想的话,御剑机关和这个叫贵彩的女人真是可怕极了。
「……说起来,雾岛学姐怎么了?」
直人像是死心般地问贵彩。
他把哭个没完的她一个人留在了伊佐公寓门前就走了。但是他确信贵彩肯定不会疏忽这样的『挽救』。
「当然是由御剑机关保护起来了。啊,这间教室到了明天当然也会恢复原样的所以放心吧」
微微一笑的贵彩把平板还给了身边的黑衣士兵。
用余光看到了这一幕之后,直人环视这一带。他还有一件挂心的事。
「他们没来啊」
「他们是谁?」
「梵克汉和雷利乌斯」
如果是拥有非比寻常的战斗能力的他们两个的话,估计几秒钟就能把伊佐这样的货色打趴在地吧。如此一想,直人就痛感自己的弱小。
看着悄悄在拳头里捏碎了自身的无力感的直人,贵彩有些逗趣似地耸耸肩说。
「如果克拉维斯=阿尔卡特现身的话那我当然会光速叫他们过来,不过对付这么个小角色的话叫他们出手只是浪费经费而已。毕竟他们身价可不低」
(……很费钱的吗)
不曾想居然还会冒出不合时宜的金钱问题,直人不由得苦笑两声。他可不知道『不死者杀手』居然还是一种买卖,估计跟佣兵差不多吧。而一想象那个怪物二人组计较起什么年收入和奖金云云的,还真是挺搞笑。
但是直人的苦笑又变成了叹气,接着肩膀深深垂下。因为他感觉真的是一切都在贵彩的掌握之中。
有种被玩弄于鼓掌的感觉。不过这也奈何不得,毕竟他也没别的势力可以依靠了。
「多谢你的各种帮助。……那么,条件是什么?」
「条件?」
看到一头雾水地瞪圆了眼睛的贵彩,直人有些生气地看着她说。
「在这种时候,不是差不多要提出什么『交易条件』了吗」
对伊佐进行治疗,收掉神奈的视频,不光保护了神奈本人,还连被破坏的教室都帮忙修好。很难想象这一切都仅仅是出自善意。
但是贵彩却像是听到了想都没想过的事情似地笑喷了。在用手捂着嘴角笑了一阵之后,又把那只手贴到了直人脸颊上。
「真是的,直人君你真搞笑。我不说过了吗?为了直人君的话,我什么都愿意做。如假包换的,什么都愿意哦。哪怕是马上在这里将我的一切都献给你也无所谓」
跟直人说话的贵彩的话语又一次慢慢蒙上热气。
贵彩轻轻伸手挂在直人脖子上,像是要从脚跟把整个人贴上去似地抱住直人。她微笑着,甜美地在直人耳边说。
「不过,如果这样能符合直人君的喜好的话,那这次的事情就当作是『欠个人情』吧。如果想要还的话,我想想看……那就变得更加更加强,强到能让我浑身都发抖吧」
变强到底意味着什么呢。贵彩没有说明白,只是一下就离开了直人身边,好似至今为止的粘上去就不放的做派都是骗人的一样。
贵彩像是在彰显自己身段似地扭过身体,向直人露出天真少女的笑脸。
这一张笑让直人不知怎么的感受到了恶寒。那是一张对直人坚信不疑的表情。而直人无法理解她这样的表情由何而来。
(我和她才见了两次面啊……?)
哪怕直人阅历比她要浅,但也不免心想这不是对才见两次面的人的表情。
「那么的话,这个男人就交给我了。如果弄明白了什么我会联系你的。……虽然哪怕没弄明白什么,我可能也会联系你」
喜形于色的贵彩朝他轻轻挥手。然后带着还留在教室里的黑衣士兵们离开了教室——正在这时。
「直人!」
才听到拉凯尔发出了让人警戒的叫声,走廊上的玻璃就接连传来了碎裂的声音。碎掉的都是灯,整条走廊眨眼间就被关在了一片漆黑之中。
「怎么了!?」
此时可以从走廊前头听到黑衣人们的叫嚷声。如果这不是御剑机关干的好事……。
直人连忙冲到了走廊上。
淡淡的月光从走廊上的小窗里照进来。在这片不太可靠的微亮之中,好几个士兵都在查找敌人而挪动枪口,时左时右。而他们的背后……沉甸甸的黑暗膨胀了起来。
「喂,危险啊!」
直人的大声喊叫并没有任何意义。膨胀的黑暗带着一股像是拖动沉重沙袋的声音,眨眼间就把御剑机关的士兵们吞了进去。
随着含糊不清的尖叫和徒劳的一声枪响,而那片黑暗甚至连尖叫声都吞了进去。膨胀到天花板上,堵塞了整条走廊的那团黑暗深处,可以听见嘎吱作响的咀嚼声。
(这是……在吃人……?)
忽然这么想的直人立刻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最后,黑暗像是被吸干似地变小,消失。
刚才的男人们一个都找不到了。
相对的,是站着另一个男人。
之所以没办法把他看清楚,是因为月光的亮度不够。站在那里的男人屏息看着追在直人身后来到走廊上的拉凯尔。
看到拉凯尔之后,男人笑了。大大咧开嘴角,像是要唱歌剧似的用夸张的动作大大摊开细长的双臂。
「啊……正如我所想,真是太美了。果然还是月光才适合您。本来的话我想要在更加神圣的满月之下和您见面……您能感受到我为您的体香,还有炫目的身姿而感动到颤抖吗?啊啊,我究竟期盼的这一天多久了。能进入您的眼帘真是光荣备至……『拉凯尔=阿尔卡特』」
男人的声音带着丰富的抑扬顿挫,说起话来简直像是在唱歌,即便看不见位于夜影之中的表情,但还是能感受到他正为一股抑制不住的兴奋而颤抖。
男人往纤长的身体往胸口里吸了饱饱的一口气。像是要把充盈在这里的拉凯尔的气息一点不剩地受到肺里。然后。
「遵照您的邀请,此番前来觐见。鄙人正是『斯比纳=斯佩里奥尔』」
将摊开的双手捂在胸前,斯比纳=斯佩里奥尔向拉凯尔深深行礼。
4
一个瘆人的男人。
尽管昏暗但亮光始终是亮光。在皎白月光的映照下,新川滨第一高校的走廊上四处都落有影子。但是比这些阴影更幽暗的东西,正在他身边。
身材颀长而体干瘦削。细细的手脚看起来像是伸长的影子,甚至让人怀疑他真身是不是真在那里。灰色的头发被仔细往脑后梳去,哪怕在昏暗的走廊上都能看出穿在身上的黑色衣服有着高档品的质感。
「那就是……斯比纳=斯佩里奥尔……」
直人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在他身边的拉凯尔慎重地吸了口气。像是为了让自己奋起似地把小小的手捏成拳头,像是在展示没什么好怕的态度似地,毅然决然地看向斯比纳。
身处这道视线下的斯比纳用缓慢的动作缓释周围,然后扭头问。
「那么……请问黑铁直人在哪里?」
斯比纳用太过毕恭毕敬的,像是在询问公主一样的语气提问。尖细的视线看着拉凯尔。苍白的脸上纹着几乎占据了半边脸的奇怪图案的刺青。
拉凯尔轻轻动动下巴指了指身边的直人。
「就是他」
「……什么?」
顿了顿之后的斯比纳很困惑似地又问了一次。
用呈锐角的下颚毫不迷茫地,还用眯着细细的眼睛,十分困惑地又问了一次。
「拉凯尔=阿尔卡特。十分抱歉,但是黑铁直人在哪里?」
他连连点着直人的名字,却一眼都没有往直人身上看。别说是把『黑铁直人』排除在外了,他这样子看起来甚至是压根都没注意到。
(为什么会提到我啊……?)
直人应该和斯比纳没有直接关系才对。斯比纳在追踪拉凯尔,而拉凯尔也在找斯比纳。两者的关系图应该是这么回事。在直人为不曾预想到的拉凯尔和斯比纳的对话感到困惑的时候,拉凯尔一把拉过了直人的手。
「他就是黑铁直人」
才这么宣告的下一瞬间。
直人的身体就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撞飞,直接被打到了走廊的墙上。
「唔嘎……」
完全理解不来这是个什么状况。太过突然的冲击让直人没能用妥当的姿势落地,后脑勺直接摔在了窗框上。一下子就用后背感受到了墙和骨头都裂开了。
视野余光处有火花闪烁。一瞬间险些彻底变得一片漆黑的视野尽管模糊但也好歹被拉了回来,直人在视线前头所见的斯比纳的表情惊得大气不敢喘。
「……还请不好随意触碰我的拉凯尔=阿尔卡特……贱种」
死死遏制下来的嗓音里蕴含着非比寻常的愤怒。瞪着直人的眼睛睁得很大,完全不觉得还有理性可言的杀气毫不留情地扑面而来。
「啊啊,真是可憎……。像你这样的蝼蚁胆敢触碰拉凯尔=阿尔卡特真是罪该万死。不过是收拾掉了一个使徒而已,不要得意忘形了,蝼蚁……!」
像是拖着影子似的斯比纳往前大大踏出一步。
「难以忍受。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的拉凯尔=阿尔卡特居然被你这样的蝼蚁的呼吸玷污。在那之前,必须要尽快把你捏碎……」
在斯比纳一通咒骂的同时,走廊上还响起了响亮的声音。他叫人不安地高举没有平衡可言的细长手臂。与之呼应的,是一片黑暗从斯比纳身后隆起。
就是刚才吃掉了士兵们的那个黑暗。
糟糕。直人踩在地板上想要起身,但是身体没办法如意活动。说真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想要撑起身来的手在地板上无力地颤抖。
「直人,你快逃吧!」
拉凯尔尖细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这句话似乎更加招惹了斯比纳的愤怒,黑暗膨胀的势头进一步加速,正滑过走廊朝直人袭来。
但是那黑暗却随着一阵破空声,被飞过去的什么东西切碎而如雾消散。
只见贵彩慢悠悠地,挡在了直人和斯比纳之间。
「还真是肆意妄为呢。倒是你这个『魔术师』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信不信我把你给『解刨』了?」
然后露出了桀骜不驯的笑。
尽管直人的眼睛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切碎了那片黑暗。不过明显不是刚才把伊佐无力化的枪械。而是更加不可思议的东西……是Drive。
或许是因为被人搅了兴致吧,斯比纳把激愤收回到了眼睛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新出现的碍事者。然后像是觉得很无聊似地,用细长的手指挠了挠脸上的刺青。
「这Drive……御剑机关的贵彩吗」
淡淡的这么一说,斯比纳就闭着眼笑了。听起来像是嘲笑。
「……区区『Mosaic』有什么好嚣张的」
这像是自言自语的一句话让贵彩脸色大变。瞬间掩盖住表情的是杀意。
膨胀得几近爆炸的杀意变成了无数的破空声直逼斯比纳。
但斯比纳只是轻轻用皮鞋踢了一脚地板,就从脚边召唤出了黑暗。然后像是在上演着水气球破裂特写的倒放一样,黑暗现出球形,将斯比纳包裹在内。在那片黑暗的阻挡下,贵彩释放的什么东西消失不见了。
接着黑暗像是转身似地又在走廊上留下了斯比纳。脸上纹有刺青的瘆人男人以和被黑暗包裹之前一模一样的姿势站在那里。
但是看来攻击并没有被彻底防下,他的右肩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定睛看那道伤口的话,可以看到正有无数的蛆一样的虫子正发出吃肉一样的声音修复他被割伤的身体。
贵彩露出前所未有的带有攻击性的犀利目光摆出严肃的表情,摆架势似地张开双臂。
「现在就立刻『歼灭』你……」
「哎呀呀……看来你误会了什么呢……。不知自己斤两几何的傀儡真是可悲」
或许是压根就没想要认认真真和她较量吧,斯比纳用悠然地动作抚平了一缕乱掉的头发。
但是他脚边上还匍匐有那一片黑暗。尽管这个对手不足为惧,但也没有放过的理由。影子像是服从主人的意志似地,在斯比纳脚边颤动。
这时──。
「等一下」
毫不动摇的拉凯尔的声凛然回响。里头有着令人无法忽视,也不容忽视的力量。那不是魔法也不是Drive,更不是拉凯尔拥有的『真红之魔眼SlaveRed』,那是她身为拉凯尔=阿尔卡特的嗓音。
「现在还请退下,斯比纳=斯佩里奥尔。你我交战的时候……还不是现在」
有力地,带有预言一般的分量,拉凯尔对斯比纳这样说。
正因为她强硬地又带着令人无法违抗的压力闯去其中,贵彩才会尖声说。
「不要妨碍我……小姑娘」
这句话里没有往常那种蛊惑别人的余裕。唯有另人联想到金属的如冰冷刃口一样的嗓音和眼神,直人做梦都想象不出贵彩还有这样一面。
但相对于敌意已经提炼到了像是会随时发动攻击的贵彩,斯比纳像是听了拉凯尔的这么一句话就立刻忘记了她的存在。
那片黑暗一下子就从他脚边退去,本人估计是想要微微一笑的吧,但却露出了让人寒毛直竖的不祥笑脸。
「明白了,拉凯尔=阿尔卡特。本来我今晚就只是打算前来问候一声而已」
这么一说,便又一次恭敬行礼。尽管弯腰低头,但斯比纳的脸还是半仰着看着拉凯尔。
他的视线简直像是蜘蛛丝。带有粘性的丝线尽管在把猎物当做猎物去审视的同时,却也像是在对那双美丽的翅膀致敬似地不至于捆绑地过于痛苦。
他的眼睛笑了笑。
「在下次见面的时候,还请把真正的『黑铁直人』带过来。想必这次是在试探我吧……不过如果真是那么一个蝼蚁的话,即便是我也是觉得失望的」
用像是在念舞台剧的台词似地这么宣告之后,斯比纳保持着那个行礼的姿势再一次发出拖动沙包似的声音沉到了自己的影子里。然后连气息也跟着消失了。
学校再一次,重新回到了安静之中。
走廊上被粉碎的棒状照明灯管的碎片,一直朝里头延伸。
白天几乎遮蔽整片天空的云,似乎也被风吹走了相当一部分。比刚才要明亮的月光照了进来。
沐浴在洁白月光下,贵彩低着头,看都不看直人地开口说。
「……对不起了,直人君。我先回去了……」
那是很微弱的嗓音。贵彩双手捏紧拳头,像是在强忍眼泪似地轻轻发抖,好似要逃避什么东西似地快步从直人面前离开。
直人愣愣地目送这样的她离开。
或许是看走眼了吧。尽管那可能只是把玻璃碎片或者月光给错看了……不过稍稍窥见的贵彩的脸颊,似乎真的被泪水打湿了。
御剑机关的人也都跟着贵彩离开。尽管周围被破坏得一片狼藉,不过估计真的会在明天上课之前给恢复原样吧。好比前几天拉凯尔和虫男肆虐过的住宅街只过了一夜就被修复一样。
身边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直人抬起头,眼前就是拉凯尔。
「丢人」
拉凯尔边无语地这样说,边向直人伸出手去。那只和月光相似的白皙小手,手的那边确实是拥有月光色皮肤的拉凯尔的脸蛋,一直以来她都只是一副高傲的表情,而这时候她的嘴角却流露出了些微的笑意。
(啊……原来、她也是会笑的啊)
说起来,还从没见过她笑来着。直人在这样想的同时,像是被吸引过去似地把自己的手叠上了拉凯尔的手。
斯比纳说过,月光才更适合拉凯尔。尽管和那个家伙抱有同样的意见真是一万个不愿意,不过对于这点也只能赞成。
沐浴在月光下,伸出手来的拉凯尔太美了。金色的头发在月光的照映下闪耀出幻想般的光芒。比秀发还要深的金色眼睛宛如世上最美的宝石。
「……你在做什么?」
看到拉着手而不起身的直人,拉凯尔收回了笑意,觉得怪异似地皱了皱眉。直人也猛地回过神来,刚才可真是彻底看入迷了。
「抱、抱歉。在别人来之前赶紧带遥回去吧」
连忙给自己打圆场的直人拉着拉凯尔的手站起身来,然后回到学生会室把遥和盖在她身上的校服上衣都带走了。
伊佐和斯比纳,被这两个怪物袭击之后,校服已经彻底稀烂了。衬衫和裤子也不能穿了,明明都是刚买回来不久的啊。
(校服……意外的贵啊)
如果衣服也能跟身体一样回复原样的话,那该多方便。直人一边想着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一边背过还没有醒来的遥。那件幸免于难的校服上衣还是让遥先穿着。
「走吧」
「好」
时间已经彻底过了吃晚饭的时候。
离开了学校,小心翼翼地尽可能不被人看见,直人和拉凯尔走上了回家的路。
……回想起来,真是好漫长的一天啊。
白天在学校里针对神奈一通打听的时候,真是万万没想到夜里居然有这么大一件事在等着自己。
尽管天上还残留有一些云朵,不过也算是被明亮的月光填满了。
不算新月,也不算半月的半吊子形状的月亮优雅地俯视地面。
「说起来哦……」
走在平时不太会走的,没什么人经过的迂回小道上,直人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看向走在身边的拉凯尔。
长长的金发摇了摇,拉凯尔也扭头看了过去。
「什么事?」
「也没什么,为什么斯比纳刚才会知道我的名字?是听伊佐说的吗?」
再怎么说也是使徒,所以有这种情报上的来往倒也没什么好奇怪,不过伊佐似乎没有专程向斯比纳禀报直人姓名的必要性。最关键的是拉凯尔和直人住在一起这个事实在学校里传开的那天,伊佐正好请假了。
拉凯尔轻轻“啊”地应了一声。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说,原来是这点小事吗。
「你记得之前在跟梵克汉=赫尔辛战斗之后,我在墙上留了一些信息吗?」
「啊,记得。虽然我看不懂」
就在那个游戏厅后背的自动售卖机旁边。虽然事情发生在自动售卖机被梵克汉破坏得很是凄惨之后。
拉凯尔手指在空中轻轻跃动,看起来像是书写文字。
「『如果想要得到我的话,还请打倒我的仆从黑铁直人。如果办得到的话,那我将属于你。拉凯尔=阿尔卡特留』……我当时写的就是这样一段话」
「……什么?」
是耳朵不好使了吗。刚才拉凯尔是不是说了『请打倒黑铁直人』。
直人还没能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地看向拉凯尔的脸,于是拉凯尔一瞬间露出了带有些许优越感的笑。
「不过还真是头疼了。感觉是让他产生了很大的误会。……斯比纳好像已经彻底以为会有父亲大人那个水平的人在等着自己」
稍稍流露的笑意很快被收了回去,拉凯尔像是深思似地把手贴在嘴角。配合着她有节奏的步调,背后长长的马尾辫真像尾巴似地一摇一摆。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了。尽管磨练自己吧,仆从」
用仿佛没有丝毫责任的调调这么一说,拉凯尔就买着轻盈的步伐走在了夜路上。
不由得站定的直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地看着她的这个样子……一会儿之后。
「你……」
朝着那个埋下了相当吓人的伏笔还自称主人的吸血鬼少女,直人用几乎能传遍四周的嗓门大喊。
「你、是不是傻啊!!!!!」
吼声传得很远,尔后被月光柔和的秋夜不留痕迹地吸走。
至此,一幕告终。
然后,另一幕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