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战前夜 史诺菲尔德某处
于史诺菲尔德的郊区,存在一块尽管不太宽敞,却林立著工厂的区域。
在这块区域深处,悄悄伫立著彷佛将周围的巨大工厂作为墙般的肉类食品加工厂。
或许是邻近的畜牧业不兴盛,这里依时期不同甚至不会运作,是座就连城里居民都鲜少知道其存在的加工厂。
然而在这座加工厂的地下,有著没有申请营业登记的不为人知一面。
比占地面积更广大的地下空间中所建造的,是位于好几层结界深处的魔术工房。
周围那些乍看下毫无关连的工厂,若是追本溯源,最后找到的经营者都会与同一个组织有关。
「史夸堤奥家族」。
该组织是以老奸巨猾的手腕扬名黑社会的迦瓦罗萨‧史夸堤奥为当家的黑手党。虽然被称为黑手党,但严格来说与原本起源于西西里岛的黑手党组织形态不尽相同。尽管迦瓦罗萨‧史夸堤奥确实与西西里岛的黑手党有淡薄的血脉关系,但他却与众多形态大相径庭的组织联手,或者是吸收,使巨大化的组织成为无关乎国境、血缘或思想的「无貌暴徒(Faceless Mob)」。
迦瓦罗萨这奇妙的名字当然是假名,其中一种说法是融合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一世的绰号「巴巴罗萨(红胡子)」和自己的本名所得来。
再来就是他已在名叫美国的国家之黑社会扎根深广。
关于这名夸口说要在美国重现神圣罗马帝国的男子,可能确实已握有足以称为皇帝的权力与财富这点,不论是犯罪史研究学者、FBI或电视上的评论家都替他找尽各种缘由──但真正的理由却鲜为人知。
理由是他在包含国内外的辽阔区域,庇护著众多「魔术师」们。
与其他家系竞争势力范围落败者。
追寻魔术的至高境界,财富却无法负担而破产者。
被视为异端而被赶出原居地者。
身为罪犯而在社会上遭到疯狂追捕,亦受到魔术世界忌讳者。
又或者亲自来敲门者──
他成为身怀各种内情的魔术师们的赞助者,支援他们的活动。
不仅直接出钱援助,甚至提供土地,并靠「表面权力」排除原本居住该处的魔术师。
一点权力或暴力对有力量的魔术师而言并不成问题,但能完全抵御拥有关于暗示或媚惑知识的暴徒们的袭击乃至狙击,甚至来自法庭传唤的人,自然相当有限。
即使是钟塔的著名讲师或在专一领域名扬四海的魔术师,若非只靠魔术刻印的力量就能解决问题的一流能力者,想防御出奇不意的枪弹就必须穿著专用的护身礼装。
假如不这么做,即使是魔术师也可能轻易死于足球球迷暴动或半路遇上的随机杀人魔。
这原本会是被钟塔与教会视为问题,并率先解决的案例──但当史夸堤奥家族的事成为话题时,他们早已握有某种程度的「魔术世界的权力」。
那群不入流的魔术师们是否真能团结一致捍卫一个犯罪组织呢?
尽管抱持这种疑问者不在少数,实际上受到史夸堤奥家保护的魔术师们,为了捍卫赞助者确实会不遗余力。
其中最重要的理由就是──迦瓦罗萨对魔术师们身为魔术师所孕育出的「成果」,根本没有丝毫兴趣。
魔术师们的成果不会遭到掠夺这点自然不在话下,只要魔术师不愿意,史夸堤奥家就连内容都不会硬是逼问出来。
魔术师们只需要告知必要物品,史夸堤奥家便会毫不吝啬地提供。
许多习惯了这种单方面关系的魔术师们,感觉到若失去这种环境,迈向自身视为目标的「根源」的道路就会遭到封闭。
与其说重视史夸堤奥家赐予的这份恩情的魔术师寥寥无几,不如说多数人是基于身为魔术师的合理性思考,才会站在史夸堤奥家这边。
从结果来看,史夸堤奥家在黑社会中以无与伦比的态势跃进。
尽管其他还有几个知道「魔术师」存在,并打算朝该方面下手的组织,但他们泰半想强行支配魔术师,结果不是反遭初步的暗示所利用,就是招致毁灭的下场。
最后史夸堤奥家族与部分政府人士勾结,其获得的权力程度,足以参与史诺菲尔德的「计画」。
甚至足以送一名身为主人候选人的魔术师参与虚伪的「圣杯战争」。
接著今晚──肉类食品加工厂的大门敞开,几名男子踏入满溢冷气的场地。
接著,待在室内穿著相同服装,神色可怕的人们,低头对从外头进来的成员致意。
「辛苦你们了。」
「……柯狄里翁先生怎么了?」
「已经离开矫正中心,但还没到这里……」
像是小喽啰的男子冒著冷汗答道,随后跟上的人们则蹙眉。
「不过来迎接我们吗?」
「法迪乌斯说史夸堤奥家的人跑到矫正中心来不好……所以连出狱都是先斩后奏……」
「啧……政府的走狗……」
「真不好意思,现在年轻小伙子们正在找柯狄里翁先生──」
话说到一半,尖锐的破碎声盖过句子后半段。
「!」
男子们的视线转向传出声音的方向──往工厂的天窗望去。
放眼望去,此处有破碎的玻璃闪闪发光地在半空中飘扬,彷佛将那份光辉裹在身上般──一名男子双手抓住两团物体后落下。
「什么……」
落下的男子抓在手里的,是两名人类的脸孔。
他抓住的并非只有头颅,两人的头部依然与身体连接。两具躯体以被男子拖下来的形式从窗户坠落,不出数秒撞击到水泥地板。
「────唔!」
似乎还有一口气在的两人嘴里吐出鲜血。
毫不在意数滴飞溅出来的鲜血喷到脸上,将两名人类从窗户拖下来的男子缓缓起身。
男子明明同样从天窗坠落,却一副没事般,面无表情。
透过自碎裂的玻璃窗照射进来的月光,工厂内的凶神恶煞们看清男子的脸孔后,背脊顿时发寒。
因为他们在昏暗的工厂内,受到男子格外显眼的浑浊眼神为之震慑。
一名双手戴著黑色手套,流露严肃氛围的男子。
然而,其双眼却欠缺「像人类」的感觉。
尽管他的眼神接近猛禽类或肉食动物,但与其说像正盯紧猎物,不如说其眼神飘散著似乎光靠瞪眼就足以使对方心脏冻结的氛围。
「根本不是杀手中偶尔会出现的缺乏感情的冷酷杀人机器的眼神那么简单,而是那杀人机器中唯一栖宿的感情只有【杀意】,才能造就那种眼神」──这名男子锐利的眼神特徵,其程度足以让史夸堤奥家族首领迦瓦罗萨如此形容。
男子外表看上去年约三十至四十岁,外貌或许属于端正一类,但那锐利如怪物的眼神能牢牢抓紧站在他面前者的灵魂。
不过,这些神色凶狠的人所畏惧的,并非他的眼神。
因为他们很清楚。
这名男子的内心远比其锐利目光更加恐怖。
「柯……柯狄里翁先生!」
「……」
被喊到名字的男子,并未用视线回应周遭人的眼神,而是直接伸手进怀里。
从怀里掏出的物品,令倒在地上的人们瞪圆双眼。
「难……」
对方虽然想说什么,却不被允许讲完。
伴随著噗咻噗咻的含糊声响,附有消音器的手枪射出子弹,倒卧在地板上的两人肉体逐渐遭到破坏。
即使确认过两团肉块已完全无法动弹,男子仍不解除警戒,继续握紧手枪并俯视地面。
「请、请问……柯狄里翁先生,他们是?」
最初就待在工厂内的男子之一冒著冷汗询问。
然后,被称为柯狄里翁的男子维持著视线,用彷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低沉嗓音开口:
「……是苍蝇。」
「苍蝇?」
「可能有谁散发出了肉的气味,他们就是嗅觉如此敏锐的苍蝇。」
男子的措词让工厂内其他男子们惊讶,面面相觑地说:
「难道是其他魔术师的间谍?在觊觎柯狄里翁先生的令咒?」
「……收拾乾净。」
「遵、遵命!」
那群神色凶狠,看似男子部属的人,慌张地开始清理尸体与血滩。
男子态度淡然地对他们补充说明:
「外面还有。我已经铺好遮蔽视线的结界了。」
「咦!有这么多人吗!」
神色凶狠的人们对犯下遭受敌对魔术师包围,自己却丝毫没能察觉的丑态产生恐惧,男子则低声告诉他们:
「有三十六人。」
「三……」
男子继续对哑口无言的部属说道:
「这里有六人,外面有三十人。赶快处理。」
「好的!……咦?」
此处仅存在两具尸体。
「难道在上面吗?」
是指屋顶上还有四具尸体吗?
神色凶狠的部属们如此思索,当他们在想该如何将尸体从屋顶上搬下来时──
室内却再度响彻噗咻噗咻的模糊不清声响。
当所有人视线朝上的瞬间,男子的手枪再度喷窜火花,将早他一步进入工厂内的四名男子脑袋射出窟窿。
「什么……!」
最初就待在工厂内的这群凶神恶煞一头雾水,浑身僵硬。
「柯、柯狄里翁先生,您做什么?」
「要小看我是无所谓。」
「啊?」
「不过,这间工厂是史夸堤奥家族的私有物。如果以为这点程度的伪装就能进入这神圣的场所,对Mr.史夸堤奥是严重的污辱。连活捉的价值也没有。」
下一刻,化为新鲜尸体的男子们的脸孔开始扭曲,接著冒出截然不同的脸孔。
他们恐怕是伪装成同伴的敌对魔术师。
真正的同伴们如今是否还存活,或者早已被收拾──连让手下思考这类事的闲暇都不愿给予般,这名短时间内残杀超过三十名魔术师的男子,面不改色地告知神色凶狠的部属们:
「……处理完『肉』之后,就来地下室。」
「已经收到触媒了……我要召唤使役者。」
╳ ╳
史诺菲尔德 昏暗的某处
「巴兹迪洛‧柯狄里翁。表面上是产业废弃物处理公司的老板,私底下的身分是史夸堤奥家族的干部……」
听到眯细双眼的法迪乌斯‧迪奥兰德的话后,待在他身旁的少女──法兰契丝卡插嘴:
「更鲜少人知的身分是『史夸堤奥的毒鲛』──杀戮魔术师巴兹迪洛……对吧!背面的背面,不是正面,而是另一张不同的面目,所以我才说这世间饶富趣味嘛!」
「只有麻烦而已吧。还有那称号是怎么回事,毒鲛还是杀戮魔术师这类的称呼都没写在资料上。」
「这还用说,因为是我刚才取的。」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法迪乌斯斜眼一瞥在沙发上晃动脚并愉快谈笑的法兰契丝卡,看向手边的资料继续说道:
「至今疑似与他有关的杀人案超过一百二十五件,但每起案件都证据不足。虽然好像是靠著累积小罪才总算把他关进监狱,但他最初服刑的监狱,半年间就有三名守卫和二十六名受刑人『失踪』。监狱内也变成史夸堤奥家族的派系色彩……真亏他们有办法掩盖这种情况。」
「应该是挑选有办法掩盖的人来抹灭吧?毕竟,他好像姑且是为了史夸堤奥小弟才留心隐匿魔术。搞不好他反而是乾脆利用身为帮派分子的恶评,来掩饰魔术师的身分喔。」
「他在魔术方面的经历说惨倒也很惨……似乎是专精于相当扭曲的『支配』系统方面的家系。不是支配他人,而是著眼于『支配』自己的魔术……似乎跟强化身体不同,但细节不明。另外还精通被钟塔轻视的东方咒术系统。」
法迪乌斯接在法兰契丝卡后面念出资料,眯细疲劳的双眼。
「他被怀疑与杀害复数魔术师的事件有关,而被钟塔的行政科视为眼中钉……以某起事件为契机而与施蓬海姆修道院对立……在这过程中受到史夸堤奥家族庇护!」
「喔,是施蓬海姆啊~好像是刚好在那时候,下任院长行踪不明之类的,所以情况整个乱成一团。要不然,即便是史夸堤奥也没办法包庇他呢。」
面对大笑诉说的法兰契丝卡,法迪乌斯不禁脱口抱怨。
「法兰契丝卡小姐,我现在也依然反对──居然不惜让树敌如此之多的男人出狱,也要将他安排进这次的圣杯战争计画。一个没搞好,钟塔的派系就会消除彼此隔阂,化为一块坚固磐石来压碎我们。虽然这还在预料内,但或许会有暗箭从出乎意料的方向飞来。」
「就算你这么说,其他成员还不是半斤八两?非法偷渡进来的西格玛小弟;强化魔术的极致──鲁珊德拉家的么女朵丽丝妹妹;能使用正统派支配魔术与投影魔术,还在华尔街尽情胡闹的卡修勒小弟;以及黑魔术的异端哈露莉妹妹。噢,还有背叛钟塔的法迪乌斯小弟!嗯,根本只有问题儿童嘛。」
「如果是这群成员,包含我自己在内,我有自信能控制好。不过,唯独你和巴兹迪洛‧柯狄里翁另当别论。」
此时法迪乌斯眯细双眼,似乎在拐弯抹角地向法兰契丝卡抗议般说道:
「这样好吗?把『那种东西』给那个男人。」
听完法迪乌斯的话后,身穿哥德萝莉服饰的少女扭曲起嘴角。
「没关系没关系,说不定会因为我穷于应付而使情况变得难以预料。所以这样就好。」
「我们没打算奉陪你的享乐主义。右是有什么万一,可能还会强制请你和巴兹迪洛离开舞台。」
「哇~好恐怖。难道我会被狙击?不对,想确实收拾我就应该要用轰炸才对?」
法兰契丝卡面对没丝毫打趣意思的法迪乌斯,只像个听到玩笑话的孩子般轻声笑著。
即使理解对方的话不只是单纯的威胁,她依然兴奋到脸颊略微泛红。
「不过,或许这样也好。陪你们玩玩,对我来说也是其中一种选项喔!我压根就没爱国心,再说我根本不是在美国出生长大的呢!」
「……」
由于这番话听起来不像开玩笑,法迪乌斯让魔力流窜全身的同时悄悄观察对方态度。
看穿法迪乌斯提高警戒,法兰契丝卡刻意毫无防备,在沙发上翻来滚去。
「据说过去神代联盟和最后的金狼彼此厮杀时,关系到一个国家存亡的紧要关头呢。所以玩乐时果然还是要像这回的圣杯战争一样豪华才行!啊~光想像我就兴奋起来了!美利坚合众国与美少女魔术师的对决!真不错!」
「一点也不好。而且,请你别有凭个人就能战胜我国这种不自量力的想法。我听说实际上你过去也曾两次被机关『消除』吧?」
「对喔,嗯!被消除了被消除了!还挺痛的耶,以量取胜果然可怕~」
法兰契丝卡满不在乎地提起自身曾被国家收拾掉一事。
「……我实在无法理解。不论是历时数十年后,再度与你联手的政府的考量,还是和渴望消灭你存在的政府联手的你的神经。」
「这不过是代表你的上司认同我的实力,而我也不在乎那些细枝末节,就只是这样而已吧?再说我早就习惯肉体被杀害了。」
「我自认很清楚你的存在方式,但这发言还是令人难以置信。」
「肉体被杀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绝望。说到底,能在真正意义上杀死我的,就只有一个人而已。哎,虽然杀死过我肉体的人不少,但能让我无言以对的人就屈指可数了。」
她似乎在缅怀过往般仰望虚空,接著边笑边发出叽叽声地磨牙。
「我想想喔,首先是基修亚那位老先生吧?再来是享乐主义的圣杰曼、存活于悠久的童话魔女……啊,现在已经是『曾经存活』于悠久了吧?还有就是摩纳哥的有钱吸血种……在某所学校使用超级古老方言(伪神之书)的老师……说到老师,再来就是我的魔术师父们了吧……」
即使是精通魔术世界的深渊之最的法迪乌斯,听到都觉得「在开什么玩笑?」的名字与单词接连堆砌出来。然而,最后从法兰契丝卡口中跑出的绰号,听起来才令法迪乌斯感到分外强烈。
「对喔!还有她!伤痛之赤(sacrlet)!」
「……在本人面前提到会被杀的。」
这个名称是地位远高过法迪乌斯与朗格尔的天才人偶师,也是钟塔最厉害的魔术师之一所拥有的,包含了污蔑与敬畏之意的特殊别称。在某种程度上,该别称在隶属钟塔的魔术师之间很有名,同时也是被视为绝对禁忌的词汇。
最终获得王冠之位──抵达「冠位(Grand)」的女魔术师荣获钟塔所赐予的,应该说是称号的「颜色」。然而,她既没得到自己渴望的「青」之称号,也没能抵达三原色的「赤」,仅获得勉强算相近的颜色,不过──
她异常厌恶这个被人挖苦而获授的绰号,据说在她面前如此称呼她的人,毫无例外都会被杀。
法迪乌斯很清楚。
这并非单纯的传闻,而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不,不过……如果是法兰契丝卡小姐,就算在本人面前也会提吧……
或许是推测出法迪乌斯的想法,法兰契丝卡哈哈大笑。
「嗯,我也不例外喔,在本人面前提起后,被杀死好几次呢!」
法兰契丝卡放声大笑完后,有点不高兴地鼓起脸颊。
「唉,真的很惨呢。那家伙呀,实在缠人又阴险,破坏人家的工房后还把自己中意的魔术用具搜刮殆尽,而且她要是反过来被我杀死的话,就会启动设置在体内的■■■■■■,然后本人就一脸泰然自若地复活。差不多被杀了三十次左右,我就拜托那女人的家人来居中调解,但……」
或许法兰契丝卡也和那个「家人」间出过什么事,因此才叹气后摇头。
「结果最后我又被杀了一次,当时还被威胁说『别再到我面前让我看见那扭曲的魔术回路』!于是我才变成现在这具身体。」
尽管法兰契丝卡恢复笑脸,露出媚惑笑容地说著「如何?」并扭动身躯,但法迪乌斯连眉毛都不挑一下便拋出自己的疑问。
「你大概是在三年前换成这具身体的吧。当时高层提议要雇用『她』时,你坚决反对的原因就是源自于此吗?」
「嗯,这也是原因之一啦……但她无论如何都会拒绝吧?她只会做能配合自己兴趣的事,而且出身的家系好像也是比起金钱,更重视感兴趣与否。对了,如果委托她『要不要试著制作让英灵获得肉身的人偶?』搞不好就会帮忙呢。」
聊完眼下与圣杯战争并无直接牵扯的魔术师们的事后,笑容忽然自法兰契丝卡脸上消失。
「这话由我来说或许很怪,但那个伤赤妹妹的人偶同伴确实能完美复制记忆,甚至到让人怀疑是否连灵魂都复制了的程度。」
「她该不会……」
法迪乌斯听完少女的话后,原本似乎想说什么,却蹙眉闭口不语。
然而法兰契丝卡将他欲言又止的话,清楚说出口。
「该不会抵达了第三魔法的境界是吧?哎,若真是这样,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就全都变成闹剧,但我会非常开心就是了!啊哈!」
法迪乌斯于再次嗤笑出声的少女面前更用力蹙眉并叹息。
「根本没什么好开心吧。别说国家了,这简直是魔术世界的损失。」
「没问题啦。第三魔法不久后肯定就不是魔法了。应该说,『将第三魔法拽下到魔术的层次』……你是不是忘记这是你们的最终目的啦?」
「……我们的?不是你的吗?」
「虽然是目标,但只不过是中途的必经阶段喔。这场圣杯战争本身也是,我想只要星之开拓再进展几个阶段就能重现。所以我会尽可能多发动几场圣杯战争,你们就努力解析它的模式吧。」
听到法兰契丝卡以某种慈爱而温柔的口吻开口后,法迪乌斯瞪圆双眼说道:
「我还以为你的目的肯定是成为第三魔法的使用者。」
于是法兰契丝卡笑著说「你很意外吧?」接著在沙发上伸腿后猛力起身。
「嘿咻……哎,伤赤妹妹姑且不提,凭我的资质根本就办不到这点……而且事到如今就算我这个魔术师成为魔法师也很无趣吧?」
「……真不像是刚才说别人是『享乐主义者』或『不感兴趣就不会出马的家系』的人会讲的话。」
「我可没说我不是这种人喔。不,跟那两人相比我还算可爱的吧。」
「……」
法兰契丝卡面对过于错愕乃至无言以对的法迪乌斯,露出有别于原先充满天真无邪气质的笑容,挂起老成而妖艳的微笑后开口:「人类能重现的魔术不错。不过啊,定义出人类极限的魔法还是没有的好。我如此坚信,也相信会愚昧地去挑战那道障壁就是人类的本质。」
接著,她轻轻阖起双眼。
彷佛让思绪奔驰在即将开始的「庆典」的将来。
「即使其根本是无止尽的善意……或不知极限为何的恶意。」
╳ ╳
肉类食品加工厂 地下
「恳请你答覆我的问题,魔术师。」
「伟大的英雄」。
抑或是甚至将该词汇弃置于彼岸的「某种事物」。
「你是即将成为我的主人并赋予试炼者吗?」
仅能如此形容的存在,显现于铺设好几层结界的肉类食品加工厂的地下室。
召唤出此人物的男子──巴兹迪洛‧柯狄里翁淡然答道:
「这不该由我决定,而是你来决定吧。」
另一方面,身为巴兹迪洛手下的穿西装的魔术师们,不仅全身冒著冷汗,就连自身魔术回路都在颤抖。
因为他们只见一眼就理解显现于现场的存在,与自身所处是不同次元的「某种事物」。
首先其躯体就超越人类样貌的极限,外观可谓是神所雕刻出的雕像。
身高甚至超过两公尺半,发梢还几乎擦到天花板。
虽说是筋骨隆起的魁伟男人,但他每一条肌肉纤维,以及每滴流动于血管内的血液皆充满足以称为神气的纯粹体内魔力。魔术师们心想,光靠那具肉体,别说是半吊子的魔术,就连需要靠数人才能发动的大型魔术恐怕都能轻易消去。
他是仅凭流露出的气质就能支配现场气氛,区区数秒的言行就能让见者感受到其为何等神圣庄严的存在。
假如这名英灵发狂,他们肯定毫无招架能力,再者无论这名英灵想做什么,他们必定会因为他的行为一定是正确的而接受其作为。
巴兹迪洛的部属们因为显现于眼前的完美神姿,甚至陷入此种妄想。
实际上,这名英灵不出数秒即可赤手空拳残杀室内所有人类,但相较于其肉体与魔力所透露的压力,本人只是展现绅士风度与沉稳态度地伫立工房中央。
这点反倒令他们感受到该英灵的存在超出了常理,除巴兹迪洛以外的魔术师们,脑髓持续因想逃离现场的冲动而动摇。
他们心想,此处不是自己这种低等魔术师能待的地方。
以及自己如今正目睹不该看见的存在。
然而,任谁都没从现场挪动分毫。
压抑因恐惧而产生的冲动,是更胜前者的恐惧。
巴兹迪洛还在现场,他们不能先逃跑。
理由仅止于此而已。
「────────」
「────────」
巴兹迪洛似乎和英灵有所交谈,内容却传不进男子们耳里。
远远超越人类的存在,与身为他们支配者的男子的对话。
当他们好不容易听清楚时,英灵沉著一张脸。
身为他们上司的巴兹迪洛在明显不高兴的英灵面前,依然面无表情地提问:
「怎么了?快回答问题。」
「……」
「我在问你【为了在斗争中获胜,你有办法对年幼的孩子下手吗】?」
「不可能办到。假如有人对我下这种命令,此人即是我的敌人。」
表情自脸上消失的英雄口中响彻沉重的说话声。
「你是……在考验我吗?」
言语伴随不得而视的压力化为风扫过地下工房。
若是寻常人类,光是正面承受此等与魔力不同的纯粹压力就丢掉小命也不足为奇,如此沉重的气息剥夺了魔术师们四肢的自由。
「既然从你的语气听来似乎知道我的来历……容我判断你那番话是赌上性命所说。」
对正好在现场的魔术师们来说,这句伴随此等压力所说出的话,听起来等于宣告死刑,他们已经做好自己会受巴兹迪洛牵连而被杀的觉悟。
即使如此,从他们心底浮现的想法并非对上司的憎恶,而是参杂死心的恐惧。
接著,那名上司面对这股几乎要捣毁整个房间的压力,连眉头也不挑一下,反倒露出与人类差距甚远的眼神回瞪对手并答道:
「当然,我的命早在很久以前就舍弃了。」
接著,在他高举左手的同时,其手背上的花纹闪烁光辉。
「我以令咒命令你──」
「……真肤浅。」
英灵判断对方打算靠令咒迫使自己服从,因此摇头。
来自令咒的束缚不过是暂时性的。英灵判断只要自己有魔力,就能轻易甩开这道束缚。他判断即使三道令咒全都用来命令他自杀,区区三次的自杀对他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不过,既然这样会使对方明白以令咒束缚他毫无意义而了解自己的立场,他选择刻意不妨碍对方,好消耗一道令咒。
毕竟召唤出的那名英灵实在太过高洁。
假如是面对危险会不择手段的英灵,就会在对方发动完令咒前,折断对方的脖子或者弹飞头颅。假如这名英灵是以骑兵或刺客职阶受到召唤,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但是,由于这次的召唤情况是三骑士职阶其中之一,这名英灵作为「无懈可击的大英雄」而赞颂他那叙事诗般的一面过于强烈,因此性情上也怀有某种类似骑士道的品格。
这点令超越人类智慧的大英雄产生某种致命空隙。
因为巴兹迪洛利用令咒所下达的命令,并非逼英雄发誓要服从自己。
「──『别掩盖』。」
「唔……」
英雄出声的同时,巴兹迪洛的一道令咒闪耀光辉──其浓密的魔力侵蚀了英雄的脑髓。
──怎么可能。
英雄的魔力就算将昔日的圣杯战争含括在内也属顶级,先不论神代的魔女们,照理说他不该受到现代魔术师的精神干涉才对。
然而,虽说是透过令咒,眼前魔术师的「某种事物」却开始剧烈动摇自己的脑髓。
英雄回想起昔日自己也曾经历过类似的侵蚀。
是比自己更上位的存在贯穿而来的,深渊的诅咒。
而眼前的男子正朝自己释放与其同质的某种事物。
「你这家伙……做了什么……」
「不必隐藏罪孽或悔恨,彻底掏出你的肺腑,让我看清你的一切。」
巴兹迪洛依然面无表情,以犹如从地狱深处响起的声音对英雄拋出「诱惑」的言词。
「我需要的不是你身为英雄的力量,而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贪婪。即便最后抵达的终点是高洁之道,也能毫不犹豫地选择狠毒手段,我需要的正是身为一个人类的执著。」
巴兹迪洛对静止不动的英灵如此轻声说道,随后再度举起左手。
「我再次以令咒命令你────『回想起你见识过的【人类们】』。」
这句话是否有特殊含意?
或者含有诅咒性意图?
撼动英雄耳朵的命令,依然是化为魔力集合体的令咒,甚至浸染至脑髓深处。
在视线忽明忽灭的过程中,英雄想起生前见过的形形色色人们的脸孔。
虽然其中还有蕴含神的淡薄血脉者,但在他面前同样只是【区区人类】罢了。
典型的胆小暴君,边软著腿边嚎啕大哭说道:
──【我知道了!就让我赞扬你!让我以王之名赞扬你吧!】
──【所、所以,别再继续靠近我,死怪物!】
以高傲态度为特徵的金发男子说道:
──【原来如此,你是「 」吗?】
──【太美妙了!真羡慕!你的确是如传闻所说的怪物!】
──【尽管放心吧。我在利用你时,会好好优待你的。】
──【我……只有和本人在一起时,你才不会是怪物。】
──【是保护未来之玉的大英雄。】
心爱的女性自己选择死亡时说道:
──【你一点错也没有。】
──【所以,请你别憎恨世界。】
──【请你别憎恨自己的血统。】
──【你很强悍,所以肯定能办到。】
──【但我办不到。】
扭断理应是敌兵的男子颈项,将其投进火焰的前一刻,那名男子说道:
──【父亲……】
与相遇的顺序无关,一道又一道人的身影重叠又消逝。
彷佛为了呼应这点,非比寻常的魔力量透过令咒注入。
──怎么……可能。
──根本不是这时代的人类该拥有的魔力量!
──这正是属于我们时代的……宛如魔女……
稀世的大英雄平静地当场屈膝。
在这片难以置信的光景前,巴兹迪洛的魔术师手下们感到困惑。
毫无疑问是截然不同次元的存在,竟然在身为他们上司的魔术师面前痛苦不堪。
主人与使役者的关系。
任谁看见都能理解,这副景象并非光靠这句单纯的话就能解释清楚。
然而,此事需要付出明确代价却是昭然若揭。
在圣杯战争中,令咒足以称为主人的生命线。能强行控制与命令使役者,甚至用来瞬间转移或紧急避难等,只要对象是使役者,即可办到接近魔法行为的王牌,三道中已经消费掉两道。
一想到剩下的一道令咒,势必得考虑到使役者可能背叛而必须留下,巴兹迪洛等于已经没有能用在这场圣杯战争中的令咒了。
魔术师们因为此等决定性的不利条件而不安,话虽如此,既然是巴兹迪洛就肯定能想办法解决──这种心怀恐惧却同时抱持著某种信赖感的情况,令魔术师们的精神得以安定。
然而,那份安定不出数秒便崩溃。
「我再度以令咒命令你──」
那句话这次确实令地下工房的魔术师们彻底僵硬。
召唤的同时竟然消耗掉三道令咒。
在他们眼前的上司做出只要知晓圣杯战争,就连孩童都不会犯下的愚行,这次魔术师们确实觉悟到自己即将死亡。
另一方面,受召唤的英灵压抑著侵蚀自己的魔力,同时也做好觉悟。
──这名魔术师,很危险。
英灵不认为巴兹迪洛消耗掉最后的令咒是愚蠢的行为。
虽然没有表露神情,但这名魔术师正赌上性命──他察觉到对方想让身为英灵的自己的本质产生变化。
──不论他会用最后的令咒下达何种命令,都必须排除这男人。
英灵无法掌握侵蚀自己的力量的真面目。
但若没处理好,这股侵蚀或许会波及其他被圣杯战争召唤来的英灵们。
大英雄拚死压抑从自身内部泉涌而上的「来自生前的诅咒」,同时仍保持高洁。
──必须由我来制止。
──阻止在这个时代嚣张跋扈的邪恶暴君。
即使是寻常英灵早就发疯也不奇怪的精神污染正在侵蚀的过程中,这个大英雄却非只顾保全自身,而是为了素昧平生的其他英灵,乃至居住在这个时代的人们而伸出手。
即使被称作恶毒也无所谓,即使被称作对主人动手的狂灵也无所谓。
这名被誉为英雄中的英雄的男子,不惜舍弃自身一切名誉,也要为了未曾谋面的某人,下定决心击毙眼前的魔术师。
然后,就在他挣脱所有精神污染,手即将抵达魔术师颈项的瞬间──
彷佛在嘲笑英雄的高洁般,巴兹迪洛已经消耗掉最后的令咒。
──『去接受……地上的衣裳(人的本质)吧』。」
除巴兹迪洛本人外,工房内的所有人全都看见「那个」。
令咒尽数消失的巴兹迪洛的左手腕。
从该袖口得以窥见不同于令咒的红黑刺青──
简直像阴森诡谲的生物开始蠢动的那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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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之中
「那么,我先告辞了。我还必须去替召唤做准备。」
「嗯,好喔~我也想一个人仔细欣赏阿特莉亚妹妹被召唤过来的景象呢~」
法兰契丝卡说著的同时从沙发移到床上,双脚晃来晃去地如此说道。
法迪鸟斯看见她这副模样,最后再度给予一次忠告。
「法兰契丝卡小姐,我已经相当明白你穿梭过多少残酷战场了。不过,像我这种外行魔术师,果然还是不得不担心。」
此时法迪乌斯一度眯细双眼,丝毫不隐藏对名唤巴兹迪洛的男子的敌意并说道:
「……把『那个』交给那男人真的没问题吗?」
「你有这么不满?可是,用那个触媒召唤英灵时,所需耗费的最大魔力量,连我都挤不出来喔!不是巴兹小弟和史夸迪奥家的搭档就办不到。」
「我不是在讲触媒,而是指你从冬木带来的『副产物』。」
于是法兰契丝卡「哦~」地颔首,露出坏心眼的笑容说道:
「我也没办法呀,应该说既能控制『那个』,还能好好保持自我并使其『增加』的人,就只有我和巴兹小弟而已……」
「而且我呀,很讨厌一直接触著那么不可爱的『污泥』呢!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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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类食品加工厂
那是一副异样的光景。
与令咒的魔力同时流进的某样红黑色物体,正侵蚀著英灵的身躯。
彷佛在对抗该物体的英灵释放魔力,使铺设于工房的结界消失半数以上。
数名魔术师面临无法应付的魔力,引起痉挛后倒地。
巴兹迪洛全身暴露于此股魔力洪流中,依然以锐利眼神瞪住英灵。
「尽情地……去祝贺、去赞赏、去爱『那些家伙』否定的事物吧。」
朝向英灵的左手不仅释放出令咒的力量,还有自身储备的魔力。
甚至动用到被钟塔视为异端的东方咒术,将从自身手臂伸出的红黑色「某物」持续拧进英灵体内。
靠咒术闯进英灵用以防范魔力的障壁,直接让如影子般蠢动的红黑色「某物」侵蚀。扣除使用咒术的魔力,从巴兹迪洛身上持续释放的魔力总量多到平常难以想像的程度,英灵认为其中应该有某种机关,但他已经没有去揭穿机关的从容。
英灵像抓挠全身般环抱己身,这种痛苦令他想起成为自己死因的毒引发的苦楚。明明两者应该不同,本能却把他对那种毒的苦楚自回忆拖出。他的本能在嘶吼,声称流泻进来的力量有同等程度的危险。
英灵按捺著言语难以形容的痛苦,同时拚命想要压抑从内外推动自己的「冲动」,但是──
下个瞬间,巴兹迪洛送进来的「污泥」,与内含著构成自身的业障之一的「诅咒」彼此纠缠,膝盖跪地的英灵发出震荡空间的嘶吼。
「「「「────
────
-─────────────────!」」」」
他的身体以呼应咆哮的形式产生剧烈变化。
才以为红黑色污泥包覆了英灵全身,其肌肉便从健壮的四肢上削离,骨骼本身更形同萎缩般,身高也缩短五十公分左右。
包覆身躯那类似「污泥」的物体则维持原样直接化为染料,将英灵的皮肤晕染成红黑色。
接著,在心脏附近与「污泥」搅拌在一起的别种力量化为白色染料,烙出犹如挖出心脏的伤痕般的放射状花纹。
同时英雄的嘶吼恰巧停止,随后轻巧地像没事般起身。
巴兹迪洛面对此般英灵,维持高举的左手开口询问:
「排除多余部分的感觉如问?接下来那污泥应该就能成为替代的力量吧。」
「……」
巴兹迪洛淡然询问默默看向自己的英灵。
插图005
「既然通道已经连结……就由我这边提问吧。」
他瞪向即使身材萎缩,朝依然高出自己一颗头的英灵开口:
「我问你,你是我的使役者吗?」
经过短暂的沉默,英灵给予答覆。
「……好……吧……」
他摊开原本披在肩膀上的布料,盖在头上遮住自身脸孔。
「为了达成我的复仇……我就利用你吧。等你失去利用价值后,我就亲手拧断……你这家伙的脑袋。」
只见英灵做出奇妙的打扮,接著讲出难以相信是差点发疯之人所吐露的,理性却危险的言词。
巴兹迪洛依然面无表情地向他提问:
「为何要遮住脸?」
「……是规戒。为了不再使『人之业』入眼。」
「……喔,这样啊,那块布料是『那玩意儿』的皮吗?反正只要你能自由活动就不成问题──」
「就是这么回事……无论如何,我都没打算让这张脸在这世间曝光。直到借助圣杯的力量,驱逐我那『遭人忌讳之名』为止。」
靠圣杯的力量消去「名字」。
巴兹迪洛对诉说如此奇妙言论的英灵发出嗯一声,随后用手撑起下颚说道:
「既然如此,你的真名该如何称呼才好?既然变质得与原本姿态相去甚远……Alternative……就叫作『奥尔特』如何?」
于是英灵轻轻摇头,说出自己的真名。
说出与受到召唤时变质到截然不同,却是其原点的真名。
「我的名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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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肉类食品加工厂一事为开端,在那天夜里,约略在剑兵于歌剧院显现的前后时间点,复数英灵降临至史诺菲尔德这座城镇。
照预定召唤出英灵者、召唤出理应不可能受到召唤的英灵者,还有甚至来不及看清自己召唤出的英灵便殒命者。
当主人们与召唤出的英灵各自拨弄彼此的命运时,召来全体英灵的「虚伪圣杯」暂时陷入沉眠。
为了能向追寻己身的胜者,献上化为奖赏的自己。
拿英灵们牵连整座城镇的宴席,代替小睡时刻聆听的摇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