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中
「太阳公公好暖和好舒服呢!黑漆漆先生!」
此处为椿所作的史诺菲尔德的梦世界。
缲丘椿坐在遇见了好几只动物们的庭院草皮上,以天真无邪的嗓音说道。
然而被称为「黑漆漆先生」的异形存在──苍白骑士全身都缩在庭院树木的阴影下。
「咦?黑漆漆先生,讨厌太阳公公吗?」
骑兵彷佛在答覆椿的提问,浑身猛烈打哆嗦。
『有一点讨厌。』
椿从漆黑团块的动作中,总觉得他是这么说──但椿心想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因此直接出声喊骑兵。
「觉得很难熬的话,要不要进家里?」
从初次见面以来,被称作「黑漆漆先生」好一阵子的骑兵没对椿讲过任何一句话。但自从骑兵安排许多动物进入梦境中之后,逐渐开始靠态度表达自身意志。
虽然那只是像动物般,简单表达高兴或不高兴的程度而已。
朝屋内迈进的椿,忽然平静地眺望住宅区后嘀咕:
「因为大家都讨厌这城镇才跑得不见踪影吗……」
变成和椿同样身形大小的「黑漆漆先生」靠近表情阴沉的她。
椿露出笑容,对一旦有烦恼就会过来摸自己头的「黑漆漆先生」摇头。
「谢谢,我已经没事了,黑漆漆先生。」
然后,椿望向在庭院嬉戏的无数动物们继续说道:
「因为和以前不同,现在有这么多动物在嘛……」
「不论是爸爸或妈妈,现在任谁都不会离开城里了吧。」
耳闻这句话的骑兵,判断此话正是她的「心愿」。
如今的骑兵不过是会听从椿这名主人的愿望,不完全至极的愿望机。
骑兵为了靠自身力量创造出她所期望的状况,开始蠢蠢欲动。
不过,目前的骑兵仍无法琢磨出复杂的推测。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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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 史诺菲尔德郊外
数辆汽车奔驰于荒野中延伸的漫长道路上。
其中一辆车内载著数名魔术师。
尽管他们在钟塔是默默无闻的魔术师,却也由于听说此次传闻,为能扬名四海而造访史诺菲尔德的其中一派。
「刚才越过城镇的边界了。」
听到担任驾驶的年轻魔术师的话后,后座的中年魔术师低吟:
「怪开!呼哦哦哦,该怪给窝开!」
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恐惧。
据说是在与疑似刺客的英灵交涉时,被对方的短剑纵向割开舌头。
此人显然不擅长治愈系统的魔术,因此才在舌头缠绕咒符的情况下不停对担任驾驶的弟子叫唤。
「我明白,师父。我们已经在看见那片沙漠的陨石坑形成的瞬间内心受挫了,所以想逃跑的心情是一样的。」
「开在前面的车大概也坐著魔术师吧,上面还有使魔盘旋……」
此时驾驶察觉到变异。
察觉到当越过城镇边界之后起,就有好几辆车停在道路两侧。
然后,原本开在很前面的车辆也慌张地停靠路肩。
当驾驶思索起在这种荒野途中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时──
只见飞在前方车辆上头的使魔忽然坠落,同时因为突如其来的强烈呕吐感,致使驾驶难以继续开车。
「……?」
驾驶仓徨地在路边停车后,为解释停车理由而望向后照镜。
「不、不好意思,我身体突然不舒服…………!师父!」
透过后照镜反映出的却是异常景象。
身为自己师父的中年魔术师,脸色铁青且精疲力竭地倒下。
『糟糕,要立刻……」
驾驶按捺自身呕吐的冲动,打算向副驾驶座的师兄搭话,此时再次打哆嗦。
因为副驾驶座的师兄同样脸色铁青,浑身由于痉挛而微微抖动,手背与颈项均冒出类似蓝色的斑纹。
「什……啊……呜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驾驶也察觉到。
自身双臂也冒出同样斑纹,蠢蠢欲动地打算侵蚀自己的身体。
车内响彻尖叫──紧接著,沉默造访。
数分钟后,车辆缓缓开动。
停靠于周围的其他车辆也一样,车体在引擎发动的同时开始缓缓移动。
汽车当场回转,往史诺菲尔德这座城镇折返。
在驶向城镇的车辆中,眼神空洞的驾驶开口:
「真期待回到史诺菲尔德呢!」
「是啊,毕竟那是座好城镇。我们得坐在贵宾席观赏圣杯战争才行!」
副驾驶座的师兄露出同样眼神答道。
他们身上冒出的斑纹已经淡去,脸色也恢复正常,但只有心灵变得与原先截然不同。
「呀哈,刚怪灰到撑里。」
听著师父发出似乎很愉快的喊叫声,车辆再度奔驰于荒野。
驶向满是混沌的纷争尚未止息的史诺菲尔德市。
史诺菲尔德市在这天,以此瞬间为分界,化为舒服的牢笼。
无法离开,又来者不拒。
其景象简直像城镇本身拥有意志,并吞食人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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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诺菲尔德北部 大溪谷
──这是……什么?
──那些英灵究竟是什么人……?
缇妮‧契尔克从吉尔伽美什自宝库拿出的飞行宝具「维摩那」后方探头,前方光景烙印于眼帘内。
与神秘弓兵对峙的吉尔伽美什,以及插手两者战斗的神秘女使役者。
吉尔伽美什面对插手战斗的英灵,露出明显甚是不悦的表情,但在对方有所反应前,事态便已经往前推动。
尽管神秘弓兵因女英灵的一击而遭到溪谷碎石埋没,但下一刻,化为小山的碎石犹如火山爆发般弹飞。
巨大岩石高飞至必须仰望的程度。
接著好几块岩石忽然粉碎,碎片中竟出现缠绕惊人魔力的箭矢。
伴随碎石一同飞翔的神秘弓兵,从飞舞的岩石后方射出无数箭矢。
每支都缠绕龙卷风的箭矢骤雨,化为真空漩涡后卷起破碎的岩石,朝吉尔伽美什与女英灵坠落。
下个瞬间,吉尔伽美什从「国王的财宝(Gate of Babylon)」拿出武具,女英灵则搭起复数箭矢于出现在手中的弓弦上,紧接著同时射出好几箭。
武具与箭矢以缇妮的肉眼难以追踪的高速射出,宛如化为暴雨与倾注而下的狂暴龙卷风般,接连扑打过来。
──吉尔伽美什大人自然不用说……那名英灵究竟又是……?
既然是骑马出现,难道她是骑兵的英灵?
不过从她的使弓手腕来看,视她为弓兵也不足为奇──若真是如此,就代表这座城镇显现出三柱弓兵。
──还是说……并非弓兵,却能以那种威力驾驭弓……?
缇妮心想,这不可能。
毕竟这简直就像弓兵拿剑与其他职阶的使役者交锋。
英雄王虽说是弓兵,却持有开天剑或名为【原罪(Marduk)】的剑,但撇除其惊人威力,若单论纯粹的剑技,想必英雄王也不会与剑兵职阶的使役者直接面对面交手。至少在这个时间点的缇妮是这么想。
不过,不断出现在她眼前的光景,颠覆了她原本的常识。
「……」
女英灵右手往身旁一举,该处便显现一匹骏马。
接著,女英灵轻巧地跨上那匹马,随即迅速驰骋于溪谷上方。
她手上缠绕的布料依然溢出浓郁神气。
其浓郁魔力透过缰绳流窜至马匹上,双方因此化为人马一体的搭档在暴风箭雨下穿梭。
巨大碎石开始朝地面坠落。
他们轻巧地跑到碎石上方,最后甚至开始跨足至坠落中的岩石。
当缇妮目睹在碎石瀑布逆流而上的女英灵与马匹后,她确信了。
──她的职阶果然是骑兵!
如此一来,想必是原本就有弓兵素质的英雄,这次以骑兵形式显现。
看那柄弓的威力,应该是藉由缠绕在手臂上的布料所流出的神气来提升水准,此猜测想必是妥当判断。
──那块「布」果然是宝具……应该是会强化使用者能力那类的……
女英灵转眼间便攀升至高空,最后抵达逐渐坠落的碎石顶点。
接著,女英灵俯视下方的神秘弓兵的身影,骑在马背上猛力拉紧弓弦。
插图007
神秘弓兵察觉到她的气息,其视线透过覆盖于头部的布料转向她。
「……」
女骑兵背对太阳,整个人朝向神秘弓兵拉紧缠绕浓郁神气的弓弦。
「……这样啊。」
「弓兵啊啊啊──!」
弓兵以全身承受女英灵毫不掩饰强烈敌意的嘶吼,同时轻声说道:
「……是你啊,背叛的女王。」
弓兵甚至不闪不躲地架起弓,他自身缠绕于手臂上的布料同样涌出浓郁神气。
随后,弓兵自己释放出五支箭矢,好迎战骑兵射出的同样数量的箭矢。
在双方箭头分毫不差地接触下,蕴含其中的魔力迸散化为强风袭向周遭。
缇妮靠自己的魔术防御起参杂砂砾的强风,随即注目弓兵的动向。
不过,先有动作的是骑兵那方。
骑兵背后提炼出比前一刻更浓郁的神气。
骑兵在放出箭矢的同时跳下马,拿爱马当诱饵好绕到对手的弓兵背后。
「……令人不快。」
弓兵边如此说道欲转过身,但音速的箭矢更快一步袭向弓兵,而且是往背后的心脏附近直击。
然而,这又是怎么回事?
箭头碰到男子身上的──碰到那块从头上披下来的布料的同时竟硬生粉碎,没能刺进肉里就四散于半空中。
「……!」
目睹那副景象后,被称作「女王」的骑兵低吟。
「果然吗……」
那声低吟与其称为惊讶,更有种自己的推测升华为确信的含意在。
「……原来如此。」
吉尔伽美什目睹这副景象后,暂时回到维摩那的机上并嘟哝道。
「请问,您知道什么了吗?」
英雄王百无聊赖地答覆战战兢兢提问的缇妮:
「知道为何那区区弓兵能彻底防御我的宝具。还有,为何弓兵会漂亮地吃下一记那区区骑兵的拳头。」
「果然是有什么理由吗……?」
「并非什么大不了的理由,不过单纯是那镓伙的盔甲比较特殊罢了。」
「盔甲……吗?」
缇妮边询问边望向著地的弓兵。
那名弓兵身上并未穿戴足以称为盔甲的装备,说到覆盖于上半身的物品,也只有从头顶披下来的奇妙花纹的布料,与缠绕手臂上的不同花纹的布料而已。
「那恐怕是魔兽或神兽的皮裘。居然有办法加工到那种程度,原形恐怕是类似乌伽尔鲁狮之类的吧。」
尽管吉尔伽美什列举了巴比伦尼亚的魔物,但光凭这点仍无法令缇妮信服,于是她再询问:
「您是说那块皮料……能抵御王如此惊人的连击?」
「与攻击次数无关。神兽、魔兽偶尔会像那样拒绝人类的文明。方才,不局限最上等的武具,就连平常不会击出的下等宝具在内,他已经尝遍我的各种攻击,但我不认为光靠他的本领就足以防御一切攻击。不过,如果是靠肉体或魔力等方式防御,我也不觉得能解释那块皮裘毫发无伤的情况。」
英雄王半眯起双眼,再握紧自己手中的选定剑「原罪」。
「拒绝人类文明本身的特异点,偶尔会出现那种生物。至少那玩意儿无法光靠人类创造出的种种『道具』来解释清楚。」
吉尔伽美什如此说完后,嘴角微微扬起。
「请问怎么了吗?」
「没事,我只是期待从野兽身上剥下皮裘的人是那家伙自己。」
当缇妮看见露出苦笑的英雄王后,顿时理解他话里的含意。
这名立足于强者顶点的英雄王,期望伫立眼前之人是能匹敌自己的强者。若面对寻常英雄,或许英雄王只会断定借助宝具力量扫开自己的财宝者为无礼之徒。
为此,缇妮再次确认到处于视线彼端的弓兵是何其恐怖的敌人。
那名英灵是足以让这名高傲伟大的王产生「期待」的存在。
「不仰赖盔甲,而是靠弓扫开宝具也是不得了的本领。并非随处可见的不入流之徒,确实值得赞赏」
「但是,那两人缠在手臂上的宝具到底是……」
「恐怕是神硬塞给人的遗产之类的物品。你看,虽说是同样的物品,但两者使用的方式却天差地远。」
「?」
经英雄王这么一说,缇妮便在双眼上施展感知魔力的魔术再凝视战斗。
于是,她确认到两者确实有所不同。
女骑兵那方,让足以称为神气的高密度魔力穿梭全身,但弓兵那方,魔力最多仅依附在自己的武具上,丝毫没打算让肉体本身接受那份力量。
「究竟是为什么……既然拥有那种素质的肉体,明明只要让神气流进体内,就能彻底压制对手了。」
听见缇妮这番话后,英雄王嗯一声后陷入沉思。
接著,英雄王流露出如同找到珍奇玩具般的愉悦神色。
「我只是单纯厌恶自己所认识的神到了极点……不过看来那家伙是对他曾信仰的众神,憎恨到甚至怀抱杀意的程度。」
「憎恨……神?」
「真滑稽,毕竟,创造出那顽强肉体的恐怕就是众神。一边憎恨自己的存在本身,却还能保持那种英气,这名小丑不是很有看头吗?」
吉尔伽美什这番话自然不可能传进女骑兵耳里,而她依然不停放箭并朝弓兵吶喊:
「为什么!为何不让吾等父亲的力量,不让战带的力量依附己身!你是看不起我,想藉此嘲笑我吗!」
弓兵靠手持的弓打掉每一击都蕴含破军威力的箭矢,再以沉重嗓音答覆女骑兵的疑问。
「神之力,不该是依附己身的力量。」
「……什么?」
女骑兵听见该答覆后,总算察觉到流窜于对手体内深处的「某种力量」。
察觉到弓兵体内充满了与神之力截然不同的,宛如灼热剧毒般异质的力量。
弓兵正是驱使那份力量,将从「战带」释放出的力量,如驱策使魔般竭尽全力操控。
弓兵架起参杂神气与「某种」力量的弓箭,从布料后方讲出犹如混杂愤怒与嘲笑的,如同诅咒般的言词。
「而是要制伏、蹂躏践踏……该靠人类的臂膀支配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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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刻 警察局
「报告,确认到北方溪谷有复数疑似英灵的反应。据判断其中一名应该是弓兵……也就是吉尔伽美什。」
收到秘书报告的警察局长大力叹口气后,望向享用起不知从何处拿来的蛋糕的幕后黑手少女。
「……请你解释清楚,法兰契丝卡。」
「解释什么?我记得从最开始就提过要召唤真正的英灵了吧?」
「我的问题是──是谁,还有召唤了什么。」
被局长默默瞪住,法兰契丝卡用手指撑著下颚并别过脸。
「咦?会有人在圣杯战争问这种问题吗?嗯,我是晓得那名英灵的真面目还有主人的资讯,要我告诉你也可以,但法迪乌斯小弟跟上头的人好像不太信任你。该怎么办才好呢?」
「少装傻。昨天在歌剧院那件事也是,参加圣杯战争的魔术师们,是否真有隐匿的打算根本可疑到极点。这次的手段还是大白天就堂而皇之袭击赌场旅馆,甚至牵连到城里的人。虽然目前还没出现死者,但我已经收到有人因为碎玻璃受伤的报告!」
法兰契丝卡听见局长显得有些慌乱的语调后,露出略微阴沉的笑容对他说道:
「咦~我以为选定这座城镇当圣杯战争舞台的那刻起,就应该做好会连累平民的觉悟了耶?」
「如果不是引人瞩目到这种程度的话。我们之所以召唤那名魔法师,就是为了控制伤害在最小范围,也依然能确实获胜。特别是有主人缺乏正当理由就牵连城里的居民时,就应该率先排除此人。」
「你还真固执耶。不过,我也不想残杀城里的居民,所以就给你点提示好了。」
接著,法兰契丝卡边嘻嘻嗤笑边组织起词汇。
「你知道神吗?不是圣堂教会的人们崇拜的那种神,是更有别于此的神话中的神明。」
「……?」
「在被称为神代,即是这个世界依然充满魔力的时代,有许多『概念』和『异物』与人类参杂。虽然彼此均拥有智慧,结果终究是不同生物。」
法兰契丝卡眺望远方并如此诉说,彷佛缅怀过往般半眯起双眼。
「如此一来,两者无论如何都会错肩而过,甚至上演好几出喜剧与悲剧。唉,这点即使是人类自己也一样……对方毕竟是力量的集合体,因此错肩而过的等级与误会的等级都不可同日而语!不论是欢笑还是泪水都能提升倍率呢!」
「……你想说什么?」
「而憎恨当然也会均衡发展成合适的等级,才能解决。」
随后法兰契丝卡的意识专注在从溪谷方向稍微感受到的魔力漩涡,面露陶醉表情并回想昨晚目击的景象。
「职阶的确是弓兵,但本质却变得截然不同呢。他已经有一半足以称为『复仇者』了吧?」
「……你说复仇者?」
局长也从法迪乌斯那边听说过,艾因兹贝伦在第三次圣杯战争中曾召唤那特殊职阶的英灵。
但作为英灵的强度却差强人意,因此早早便败退下来。
然而,局长记得法迪乌斯读取实际参战者留在自己人偶上的讯息后,以严肃表情说出:「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假如那名英灵战胜并留下来,世界本身可能会就此迎向终结。总之是名令人害怕的英灵。」
假使与那名英灵同质的存在现身,那岂不代表对方是无与伦比的危险存在?
法兰契丝卡见局长蹙眉,便耸肩并说出那名弓兵(复仇者)的资讯。
很愉快似的、很开心似的、对那名英灵的仇恨流露出慈爱似的。
「不过,那名英灵憎恨的不是人类……而是如今不知道消失在哪颗星星上,或者已经腐朽败坏,或者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相当古老古老的『众神』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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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溪谷
在远距离的弓箭互击与近距离攻击交错下,持有同样宝具的弓兵与骑兵的斗争仍在继续。骑兵灵巧地分别利用原本栖宿于己身的,拥有浓郁神性色泽的魔力所创造出的长枪与弓箭,与爱马一同不停攻击弓兵。
目睹这场战斗的缇妮心想。
该不会那匹马本身就是宝具之一。
当缇妮望著那匹难以想像是普通马匹,而是充满幻想的马的动作时,女骑兵打算逼迫弓兵退到更死角处,但是──
爱马似乎有所察觉地提起前脚终止动作,与此同时,女骑兵和弓兵间的地面竟插进无数武具。
「……我应该说过别碍事才对!」
骑兵瞪起射出那些武具的男子,那名男子──英雄王不屑地说道:
「愚昧,我可没有闲情聆听在王的面前居然不愿下马的无礼女人说话。」
英雄王伫立于维摩那前端悠然俯视,其背后空间正闪耀光辉,沉眠于宝库内的无数宝具探头。
于是,骑兵暂时拉开与两名弓兵间的距离,怀疑地望向维摩那机上的男子。
「你说王?就凭你?」
「真受不了,虽然你被称为女王,结果终究只是趁我不在时,在庭院争夺地盘的贼人之流而已嘛。不仅无礼,甚至愚昧,实在令人错愕。」
此话并非讽刺,而是蕴含明确侮辱含意的冷漠言词。
「你没有与我这名真正的王身处同样场所的价值,给我速速离去。」
英雄王以踢开路边小石子的感觉,从「国王的财宝」射出众多宝具。
「……唔!」
或许是本能察觉到被直击就糟了吧。
骑兵巧妙控制爱马,在宝具的骤雨间驰骋。
随后,披覆布料的弓兵朝那匹马射出一发锐利箭矢。
「!」
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马匹却因此失去平衡,第二波「国王的财宝」便在此刻来袭。
女骑兵于剎那间涌出一股格外强盛的魔力。
融合自身体内那神性浓郁的魔力,与从布料涌出的足以称为神气的纯粹魔力,使其栖宿在手里的长枪上。
女骑兵靠蛮力甩开无数袭来的宝具后,朝英雄王投掷长枪。
贯穿追击而来的宝具骤雨,缠绕神气的长枪以吉尔伽美什的心脏为目标猛烈前进。
然而,英雄王却在原地不动半步。
从「国王的财宝」展开无数盾牌型宝具,紧逼而来的长枪在贯穿数面盾牌的位置停下来。
「我从刚才就很在意……这毫无道理的宝具数量是怎么回事?」
吉尔伽美什无视语带错愕的女骑兵,只是以泰然自若的口吻开口:
「竟偏偏对我施展神的力量,真是无礼至极的女人。」
不过,似乎又对女骑兵略感兴趣而边观察边轻笑。
「虽说算不上毫发无伤,但居然能以肉身阻挡上等宝具。」
想必是没能彻底扫开的几件宝具擦伤女骑兵身体,其肩头与侧腹均有负伤,还流出数量不少的血。
当英雄王看见那个即使受伤,却依然在马匹上展现战士风采的女子后,嗯一声颔首并陷入沉思。
「看来你继承我所不认识的神明的浓厚血脉。纵使觉得扫兴,但由你们两人来当对手,或许足以在达成与挚友的约定前,为我暖身。」
尽管英雄王依然表现得游刃有余,脸上却不见疏忽或傲慢的神情。
「你们是试金石。我不允许你们没有我的许可就在此毙命。」
毕竟对英雄王而言,真正的暖身是为了做好与朋友一战的准备,为此要连平常不曾使出过的招式都试遍。
「……要是敢继续阻挠我,就从你先排除,金色之王。」
于是,英雄王有点瞧不起女骑兵似的,以鼻子发出哼笑声。
「阻挠?你应该是跟救济搞错了吧?自称女王的小姑娘。」
「什么……?」
吉尔伽美什面对面露疑惑的骑兵,瞥一眼在崩塌的碎石前威武伫立的弓兵后答道:
「连被耍著玩都没察觉到的你,是打算如何将那名男人当成猎物狩猎?」
「……你说我被耍著玩?」
「你和那家伙作为英灵的水准不同,你的器量应该没小到不懂这点吧。」
从维摩那的阴影处观察英灵们的缇妮,也同意英雄王的话。
圣杯战争的主人被赋予可得知对手大概强度的简易透视能力,能藉此观察对手状态、肌力及敏捷程度等区分过的资讯。
该能力会因为主人的感性而看见不同画面,缇妮的情况则是会看见一座山上流下速度不同的六条河川。
从该画面足以得知,所有河川全都快速流动的是英雄王与披布的弓兵两人,骑兵女则是四处流动著流速与两者相比下较缓和的河川。
尤其掌管机运的河川流速特别缓慢,若仅单纯比较基本能力,感觉女骑兵有些不利。
尽管能靠来自宝具的神气栖宿己身,藉此提升原本的能力好几阶段,但既然目前处于对手持有同样宝具的情况,想必也无法因此取得优势。
又或者让神之力栖宿己身,与当成道具来使用的两者间或许会有所不同,但两者的不同究竟会带来何种影响,缇妮无法推测。
当缇妮如此思索时,发觉女骑兵表情紧绷,并以锐利眼神瞪起弓兵。
「我知道我们水准不同……」
只见她仅一瞬间展现出宛如与自身年龄相仿的少女口吻,接著又散发纯粹的敌意,以威风凛凛的态度宣言。
「毕竟,我是被这男人杀死的!」
「咦?」
缇妮无法理解骑兵的言行,顿时浑身僵硬。
那句话本身的意义是能够理解。
无法理解的是骑兵放声宣扬著提示他人自己真名的意义。
想必是因为弓兵也认识骑兵,而以英雄王为对手,隐匿真名似乎也没太大意义。
不过,在不晓得哪里可能有使魔监视的情况下,暴露自己真名的线索真的好吗?
然而,这名女骑兵的性情似乎坦率到超乎想像。
缇妮再以该疑问为契机,思索起对手英灵们的真名。
──操控弓箭与长枪,擅长马术且被称为女王的女人。
──杀死她的英雄。
──两人共通的布料宝具。
──否定人理的野兽皮裘。
缇妮为了圣杯战争而研读过五花八门的神话与英雄传说的脑海中,凑齐出好几块拼图,藉此构成某名英雄的身姿。
不过,她无法轻易认可此推测为答案。
女骑兵姑且不论,弓兵的形象与缇妮想像中的英雄实在相去甚远。
但是,女骑兵彷佛要证明这点般大吼。
「只是,我的末路如今也微不足道!」
女骑兵继弓兵之后,将视线转往缇妮的方向。
──!
缇妮因突然投射过来的视线而浑身僵硬。
但女骑兵并未对缇妮施展攻击,其视线直接回归弓兵身上后吶喊:
「回答我!你这家伙……刚才为何要狙击那名幼童!」
相较之下弓兵则答覆冷漠的言词:
「狙击同使役者一起露脸的主人为理所当然之事。虽说是幼童,却也是有击溃对手觉悟而参战的魔术师,根本没理由手下留情。这种问题谁不好提,偏偏是由身为战争起源的你来问吗,女王?」
「少啰嗦,给我闭上嘴消失!虽然我叫你回答,但根本不想听这种好像会从他人口中听到的平庸正论!」
女骑兵说著可称为蛮不讲理的内容并再度具现化长枪,枪尖对准弓兵后继续提问:
「你是能靠那股力量与智慧,将所谓战场的常识折服,化为自己所期望的形态的人吧!正因为如此你……就只有你,是我认为绝不会做出那种行为的男人!」
女骑兵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弓兵身上,从缇妮的角度怎么看都是绝佳空隙──
「王啊……」
「也好,眺望小丑诋毁彼此不失为一种乐趣。」
虽然英雄王这么说,但缠绕于身上的魔力并未凌乱也没因此疏忽。
能感受到的,只有似乎想更深刻探究对手本质的好奇心。
至少那名弓兵确实有相当程度的资质,才能让这名傲慢的王产生兴趣。
但缇妮在意的却是骑兵那方。
──那名骑兵,因为弓兵狙击我而生气……?
──比自己被杀还生气?
──……为什么?
自己是将性命在内全都奉献给部族的人。自从决定召唤英雄王,并排除魔术师们的那刻起,就已经做好可能反遭敌人杀害的觉悟。
就缇妮的观点来看,弓兵的话确实是正论。
──难道……我根本没被视为敌人吗……
女骑兵弃困惑的少女于一旁,依然骑在马上哪吼。
「我听说你在战斗上确实毫不留情,甚至会在敌国的市井中展开掠夺,为达目的也会不择手段暗算他人。但假如这些举动都是为达成宏大的愿望,根本不足以撼动英雄之名。」
马上的少女的态度远比外表更加成熟,她继续放声说道:
「……然而,无论有何内情,即便对手是会为世间带来灾厄的诅咒之子!你都不该是会满心欢喜地拿起弓瞄准幼童的人!不对,比起他人,最不允许自己这么做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
「人们对你的畏惧与崇敬的歌声,甚至震响了吾等故乡泰尔梅的沃野尽头,你究竟将代表神之荣耀的威名遗弃何处了!■■……」
女骑兵任凭怒火延烧,也不顾他人有可能锁定自己的真名,进而打算大声喊出对手的名字,然而──
「闭嘴。」
弓兵的一句话令周围空气冻结。
与晕染男子身躯同样色调的红黑色影子同时涌起,宛如生物般蠢动。
那是憎恨,那是恐惧。
那是污蔑,那是悔恨。
那是嫉妒,那是怜悯。
那是愤怒,那是断念。
那是嫌恶,那是遗憾。
那是绝望,因此也是空虚。
形形色色淤塞的感情即将濒临极限的阴影深处,响彻彷佛听者将全体受到诅咒的声音。
就连原本表现刚毅的女骑兵也一瞬间感到畏怯,缇妮同样产生自己心脏停止的错觉。
若无其事的仅英雄王一人,彷若在鉴赏喜剧的评论家一般勾勒起嘴角。
弓兵无视各有不同反应的三人并继续说道:
「以那名字称呼的英雄已不复存在。不,『那家伙』甚至早已不是英雄。是迎合耽溺于享乐的暴君们,为此付出在烈焰与雷霆中焚毁地上的衣裳(人的灵魂)之代价的愚昧之徒。那家伙在临终时打破誓言,选择快乐而非苦难!」
「你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
女王脸颊边流下冷汗边询问。
同时她确信这名自己认识的大英雄男性,已经是不同人。
「我只是普通的人类。包括你的父亲战神阿瑞斯在内……想要否定、蹂躏、污蔑奥林帕斯的众神,不过是为此而生的复仇者罢了。」
「对,没错。吾之骨肉、吾之灵魂,正是沦落为神的愚者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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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
法兰契丝卡想起今早获得巴兹迪洛的许可,透过水晶球看见那名「英灵」的事,因此兴奋地扭动身躯。
「啊啊~啊啊!光想起来就觉得内脏快沸腾了!只为了污蔑那些神,为了亵渎神明而活的那种感觉!我最喜欢了!毕竟这会使我想起最要好的朋友!他们若相见肯定会成为好友。虽然他们憎恨的是截然不同的神。」
局长无视陷入自己的小世界,而滔滔不绝说出莫名其妙内容的法兰契丝卡,并打算离开房间。
「咦?你打算去哪里?」
「当然是去处理这局面。」
「你认真的?虽然你昨天好像跟那个刺客女孩打得难分难舍,但溪谷那边的孩子们我想你可没办法应付喔!随便地打扰他们,你可能在那当下就会被金闪闪的国王杀死喽。」
法兰契丝卡阖紧双腿,一脸认真地询问。
局长也充分理解她所说的话都无比正确。
然而,不论是从身为魔术师视隐匿魔术为优先项目的观点,以及身为警察局长必须确保城镇安全的观点来看,他都无法坐视不管。
「也不能放任不管。照这样下去,一发流弹就可能让一栋大楼倒塌。虽然我觉得是白费功夫,不过我会去试探法迪乌斯愿不愿意帮忙。即使无法直接介入战斗,隐匿的处理还是尽早执行为上。」
「唉──你不必这么逞强也无所谓吧?反正还有应付手段。」
「你说什么……?」
法兰契丝卡对怀疑的局长露出令人厌恶的笑容后组织词汇。
对局长而言,这句话将是使头痛更严重的原因。
「刚才我召唤出的使役者,正赶过去干涉战局喽!」
╳ ╳
「是吗……」
听见弓兵充满浓郁怨恨与觉悟的语气后,女骑兵体内的激情一度消散。
「你已经不再是他了呢。」
她的双眼缓缓半眯,调整好呼吸后,再轻轻抚摸爱马颈项。
缠绕于全身的神气与己身魔力顿时交融,其纯度再度提升。
「……!……这是……」
能透过大地灵脉感受魔力的缇妮不禁屏息。
圣杯战争的系统──至少若与缇妮事前所调查,与冬木的系统如出一辙,照理说应该无法召唤神灵才对。
然而在经过召唤后,那名英灵究竟能行使多少神之力──这点缇妮也不得而知。
若骑兵是诚如缇妮所猜想的人物,那她应该是名有「神」的父亲的半神。
然后,假如用那块布型宝具,能够弥补对完全的神灵而言不足的力量,那究竟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尽管缇妮脸色铁青,仍未感到恐惧或困惑。
毕竟对缇妮而言,值得献上超越神明以上的敬畏之意的「王」就伫立她身旁。
「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说要你回归正道。我会将你同金色之王等人,视为『敌人』排除。」
听见此话的瞬间,英雄王的表情切换为凶狠的笑容。
「还真敢放话,小姑娘!」
在那份典型的傲慢笑容中,不见前一刻为止的污蔑与轻蔑的神色。
英雄王比谁都早察觉到。
骑兵原本只是放任情绪在胡闹的气息,瞬间切换为与身上缠绕的神气相配的战士。
再来,如今英雄王那对淡化了傲慢的双眸,已经看穿对手一部分的本质。
也看穿接下来她打算变质为「什么」。
不过,王正因为是王,自然要贯彻自己的高傲。
「居然将身为王的我与区区复仇者混为一谈!就让我将你那有勇无谋的态度,连同你们上演的闹剧一并一笑置之吧!」
在这次的圣杯战争中,英雄王确实既无傲慢也无大意。不过,只要他仍身为主,想必毫不矫揉造作的骄傲气质依然会伴随他。
另一方面,弓兵隐藏在魔兽皮裘底下的嘴角凶狠恶地扭曲。
「真是吉兆,虽然我不相信腐败的暴君们,但这或许是星辰环绕下招致的因果。」
如此说道的弓兵在弓弦上架起的箭矢,包覆著不祥魔力。
即使是外行魔术师,甚至单纯的一般人,在那支箭矢散发的氛围前想必都会察觉到──
「毕竟从战斗的一开始,就能屠杀两名半神。」
改变的并非只有箭矢的本质。
弓兵的架势与先前威风凛凛的站姿不同,而是更接近自然的动作。架起箭矢的弓轻松垂落,整体展现出乍看下即使称为「解除武装」也不足为奇的状态。
不过,弓兵不拘泥于此等状态,浑身释放的慑人压力一个劲儿地增长,若是寻常斗士看见此场景的瞬间,无疑会惨遭接近绝望的恐惧袭击。
然而,与他对峙的是缠绕神气的女王,与浑身包覆黄金光辉的本始英雄王。
弓兵在丝毫不见恐惧流露出来的两人面前,全身渗透著漆黑污泥般的魔力──
『好的,结束喽……』
当英灵们分别打算有所行动的剎那──
少年天真无邪的嗓音,响彻于下起绵密白雪,一望无际的大森林。
「……咦?」
比少年的说话声迟上片刻后,缇妮溢出错愕声。
「……!」
「!」
「……」
女王惊愕地瞪大双眼,弓兵稍微眯细双眼,英雄王则露出看见可疑事物的眼神扫周遭景象。
他们伫立的地点应该是草木稀疏的大峡谷才对。
然而,一听到少年说话声的瞬间,整面辽阔的森林随即掩埋他们的视野。
他们正伫立于覆盖厚重积雪的针叶林间,伫立于比起树叶与树皮的颜色,压倒性的雪白更彻底支配大地的森林之中。
纷飞细雪落在缇妮裸露的手臂上,冰凉触感透过肌肤传达过来。
──强制转移?
缇妮慌张地行使魔术,让御寒用的空气层包覆在身上,一边推测起他们究竟出了什么事。
──怎么会,这可是接近魔法的高度魔术……!
目前史诺菲尔德周围不存在能看见此般景象的地点。
虽说西边有片大森林,但树木的种类不同,即使史诺菲尔德这名称有雪原之意,这片土地本身却鲜少降雪。
又或者,他们是被拉近某名使役者创造出的异界──被称为「固有结界」的特殊空间。她曾听说在英灵中,也有能使用此等绝技之人。
不过,身为缇妮的使役者的英雄王,并未特别焦虑地对她说道:
「别著急,不过是幻术罢了。」
「幻术……?」
幻术在魔术中,是能利用于众多不同领域的泛用魔术之一。其中包含为隐藏特定场所、扰乱特定地点的方向感,或是为强化暗示与修行而施加在自己身上等各种类型。
然而半吊子的幻术,在拥有某种程度以上的魔术回路或魔术刻印的魔术师面前,形同无效的情况相当多,因此幻术大多止步于「泛用的便利魔术」,打算更穷极这条路的人不怎么多。
实际上,缇妮虽然有过被人施加幻术的经验,却因为自己与土地灵脉连系,透过该灵脉强化感官而无效。
不过,目前的情况却是,即使透过土地的灵脉却依然能感受到寒气。
──……从魔力的连系状况来看,这里确实还是祖先留下的土地的那片溪谷……
──那么,这果然是幻术……?
──怎么可能,若真是这样,那不只是人的感官……甚至达到能欺骗土地的程度……?
人类魔术师能抵达此等程度的究竟有几人呢?若有高等魔眼这种特殊媒介则另当别论,但照常理判断,此等幻术已经超越人类魔术师的级别。
──……是新的使役者!
缇妮还无法判断幻术是基于宝具,或是纯粹由魔术所构成。
但是,至少在片刻前以少年嗓音发出的说话声,其本尊是新使役者的可能性很大。
『不行哟,各位,头脑得冷却下来才行,才第一天就拿出王牌可如何是好。听传闻说,好像还有人在正戏开演前就在沙漠拿出杀手锏互击耶!哈哈!』
尽管少年的说话声响彻整片覆盖白雪的森林,却无法掌握声音的出处。
简直像绵密纷飞的每一片雪花均化为扩音器,让说话声响彻整片空间。
吉尔伽美什若无其事地聆听那道说话声,再以稍嫌不愉快的口吻说道:
「事到如今竟然还有敢败坏我兴致的不敬贼人。你目的何在我无从得知,但莫非你以为这点程度的幻术就足以欺瞒我的双眼?」
『哎呀哎呀,真不愧是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名君与暴君两者之名皆盖世的人类管理者果然不同凡响!看来我无法蒙骗过您那伟大又傲慢,贤明又卖弄学问的慧眼呢!真伤脑筋~』
少年利用幻术让与其称为修饰过头,不如说是明显在嘲弄对方的言论响彻森林。
于是,下一刻──
吉尔伽美什与缇妮身后响彻有别于少年的中性说话声。
「那么,你的耳朵是否也如此优秀呢,吉尔?」
当缇妮回过头后,发觉此处存在一柱英灵。
似乎是残留某种年幼气质,长相与身材说是男是女都不足为奇的英灵。
令人联想到已经完成的野兽,滑顺而结实的身体。当作男女任何一方都不奇怪的容貌端正的美丽脸庞。
──这名……使役者是……
缇妮立刻理解出现在身后的人物是怎样的存在。
虽然仅透过使魔传来的影像从远处确认过,但此人的确是吉尔伽美什显现后,立刻与他对峙,并在沙漠制造出陨石坑的英灵。
但再怎么说,从现身的时机与台词判断,缇妮立刻理解到对方是幻术下的假象。
那么英雄王又会有何反应呢?
就在缇妮打算挪动视线的瞬间──
英雄王手握的原罪刀刃闪烁光辉,由幻术创造出的英灵当场烟消云散。
「是谁允许你模仿吾友的样貌与声音?」
炙热的浪潮透过魔力通道涌向缇妮的魔术回路。
因此缇妮得以想像,英雄王恐怕并非放任情绪沸腾,而是让平静的怒火在体内燃烧。
「更甚者,竟然还想用来蛊惑我,简直罪该万死。种种人类为了令他人痛苦而制造的技术,我就全都用在你身上,让你后悔自己轻狂的举动。」
接著,少年的声音再度响彻覆盖白雪的森林。
『别生气嘛,国王陛下。不过就是小丑开个玩笑罢了。』
自称小丑的少年,只是形式上恳求王的原谅。
然而,此刻吉尔伽美什露出以往未曾展露过的震怒神情,发出简直像在斥责空间本身般的怒吼响彻森林。
「蠢蛋!小丑是仅以存在姿态来使人愉快之人!」
吉尔伽美什对小丑似乎有独到见解,他的态度比平常更傲慢,言词中包含了明确的怒火。
「而你竟想自称小丑,藉此身分来当成对我不敬的免罪符!不仅根本连三流都算不上,我更不允许你自称小丑!你不过是陶醉在自身奇行下的愚昧之徒!」
见吉尔伽美什表露出前所未有愤怒的缇妮不禁渗出冷汗。
由于吉尔伽美什愤怒的点都略微偏离常人,因此自己身为臣下今后该注意那些部分才好也不甚明确,但总之她先将「在王面前提小丑话题是禁忌」这点铭记在心。
说起来,她认为自己应该也没机会主动触及这类话题就是。
接著,从远处响彻破碎声,由幻术孕育出的树木竟发出逼真声响倒下。
女王似乎也看见幻觉,她怒发冲冠地仰望天空大吼。
「少开玩笑!在哪里……还不现身!可恶的幻觉使者!」
理应一度冷静下来的她再度为激情吞没。
虽然缇妮很在意她究竟看到什么,随后却冷不防看见女王露出困惑表情。
「什么……?」
骑兵冷不防停下动作,对著虚空处吶喊。
「主人,您是要我撤退吗!可是……」
「!」
听她这么一说,缇妮便立刻理解。
恐怕是骑兵的主人利用念话下达撤退指示。
另一方面,或许是只有弓兵一人并未看见任何幻觉,只见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持续伫立于雪地中。
女骑兵转向弓兵,送出类似怜悯般的哀伤视线后俯首。
「……我知道了,就依主人所说。」
她跨上爱马,消去长枪后对英雄王与弓兵提出宣言。
「日后再会,金色之王,以及欺骗自身的复仇者。我发誓下次将依循战事礼仪,作为一名战士与你们对抗。」
「盯上圣杯(我的财宝)的不敬贼人,你以为我会放你离开此地吗?」
「你是王吧?心胸狭隘地追捕逃亡者的作风,不适合王。想追捕我就从王座下来,以一名战士的身分奔驰吧。」
缇妮以为这番话会激怒英雄王。
但吉尔伽美什露出目中无人的笑容,毫无动作地朝她背后搭话。
「算你幸运。纵然对我说从王座下来这种大话根本罪该万死……但我已经在和那家伙对峙时,差点遗忘自己身为王的立场。我不会说这是为了自我警惕,所以就当作是庆贺与友人重逢的恩赦,你就心怀感激地收下吧。」
吉尔伽美什说完一番拐弯抹角的言论后,望向弓兵那边。
「说起来,还不晓得那家伙是否愿意放你一马。」
对这句话有所反应的是响彻雪中的少年说话声。
『咦~女王陛下要回去啦?嗯,不过我这边也出了点麻烦,所以我们就先撤退吧,真正的弓兵小弟。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复仇者比较好吗?』
接著吉尔伽美什彷佛狠瞪起整座森林般,同时以不愉快的语调说道:
「我对你的裁夺可没改变,你这连杂种都算不上的下等魔物。」
断定少年的说话声为「魔物」后,英雄王转向弓兵再吐露身为王的言论。
「杂种,你已经没必要隐藏真名了吧。不对,既然你的目的是污蔑自己的半身,那报上名号岂不更能靠近你的宏愿一步?」
吉尔伽美什依然傲慢地对弓兵下达王的命令。
「好,身为王的我准许了,你尽管报上真名吧。」
当弓兵听见要自己报上真名这番胡言乱语后,不禁露出苦笑──一边架起弓箭至肩膀上,再缓缓张开皮裘下的嘴。
插图008
「我名叫阿尔喀德斯。」
当女骑兵耳闻此名后,在爱马上沉默摇头。
尽管缇妮最初没能理解这名字的含意,却立刻拾起脑内的记忆碎片。
「安菲特律翁与阿尔克墨涅之子,继承迈锡尼王室血脉者。」
想起此为某名大英雄的乳名──即是替身为人类的他所取的名字。
「金色之王,我认识的众王所难以媲美的最强之王,同时也是软弱的战士,再会了。下次我必定会蹂躏你藏在最深处的神之力。」
语毕后,弓兵全身立刻涌出如污泥般的魔力包覆全身,森林的雪原如虚空般穿破大洞,下一刻连污泥也一并消失,其存在本身于现场彻底消失无踪。
『那么再会啦,国王们。想堕落的话随时可以跟我说喔,毕竟愚行与疯狂正是我的起源!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的嗓音依然给人天真无邪的感觉,疯狂的笑声响彻四周。
笑声消失的当下,雪原立刻如海市蜃楼般消散,原本的溪谷再度展现于缇妮等人周围。
留到最后的女骑兵,不知为何望向缇妮的身影并轻笑,边自报名号边手握马的缰绳。
「既然那家伙都报上真名,那我对你们隐藏真名也没意义。」
「女王」哑然摇头,接著洪亮地报出名号。
「我名叫希波吕忒。」
「是战神阿瑞斯与阿忒蜜丝的巫女俄特瑞拉所生的孩子。是充满荣耀的部族,亚马逊的战士长!金色之王与年幼家臣,有缘再会!」
原以为报完名号后会骑上马尽情奔驰,没料到骑兵──希波吕忒同马匹一起化为光之粒子,当场消失无踪。
缇妮历经足以称为剧烈动荡的短暂时间,于是她靠魔术稳定自己的精神,并询问身为自己使役者的英雄王。
「恕我惶恐……王不报上名号没关系吗?」
「……」
此时英雄王微微挑眉。
接著,他彷佛要敷衍什么般摇头,再露出更加目中无人的笑容后抬头。
「呵……他们还不配倾听我的名字。当他们再次立于我面前时,为了赞赏那份荣耀,届时我才会告知吾名。」
缇妮丝毫没有怀疑王的话,仅仅心想原来如此并颔首。
接著,她提出一点浮现心头的疑问。
「那类似少年的声音说的『出了麻烦』会是指什么呢?」
「嗯。」
英雄王在听到缇妮的疑问时,表情自脸上消失,转往从溪谷能看见城镇的方向后说出自己的推测。
「恐怕是有关妨碍我与朋友重逢的贼人。」
「?」
「虽然我认为靠我的财宝随手一挥即可消去死亡诅咒,但没想到对方竟然靠此等手段来掌握我的行踪。」
「死亡……耝咒?」
吉尔伽美什看见蹙眉的缇妮后,依然露出目中无人的笑容并断言道:
「蠢蛋,在王面前露出不安的表情,岂非不敬?」
「你可是受到王的庇护。若有闲暇畏惧诅咒,还不如转而敬畏我。」
╳ ╳
同时刻 柯兹曼特殊矫正中心
此处为透过众多现代化器具的萤幕,反映出来自使魔或魔术性监视装置景象的一间充满扭曲氛围的监视房间。
该房间的主人法迪乌斯凝视收集来的资料并蹙眉。
──果然有必要尽早排除巴兹迪洛。
──不对,或许身为后盾的史夸堤奥家族才是问题所在。
──他们不拘泥于圣杯战争的结果,照这下去,缰绳早晚会脱手。
──若真是如此,那其他部署早已……即使加上白宫的总战力,也缺少能阻止史夸堤奥家族的手段。
尽管法迪乌斯没从表情上透露出想法,内心却充满苦涩。
问题还不仅如此。
也无法详细掌握缲丘夫妻的动向,既然无从得知对方召唤出的使役者的详细资讯,便不能冒然出手。
──那只银狼召唤出的英灵……恐怕是巴比伦尼亚的泥人偶,如果他是枪兵,那缲丘召唤出的不是骑兵就是狂战士。
银狼召唤出的疑似枪兵的英灵,恩奇都。
由化为尸体的捷斯塔‧卡托雷一派召唤出疑似刺客的女子。
警察局长召唤出的魔法师,亚历山大‧大仲马。
以及缇妮‧契尔克使役的弓兵,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费拉特‧厄斯克德司似乎曾在公园和英灵进行某种交流……既然如此,那他的英灵并非狂战士的可能性很高。
──这么一来,缲丘夫妻召唤出的英灵就很有可能是狂战士。
虽然法迪乌斯掌握到缲丘夫妻打算召唤出始皇帝一事,但他无法理解,将那名能巧妙组织战略与战术的英雄,以狂战士职阶召唤出的意义何在。
若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始皇帝作为狂战士显现的话,那缲丘夫妻就有可能受到疯狂支配,然而这一切都只是法迪乌斯的推测。
法迪乌斯也考虑过让自己召唤出的真刺客去侦查动向,但万一缲丘召唤出相性与真刺客差到足以称为天敌的英灵为他们所用,那自己就只能眼睁睁地失去强而有力的棋子。
──真是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召唤出剑兵的卡修勒为假刺客所杀,召唤出真骑兵的朵丽丝‧鲁珊德拉不愿协助法迪乌斯而不打算主动联络,预定召唤出真狂战士的哈露莉又音讯全无。照顺序来看已经召唤出枪兵的西格玛却仅简短联络说「的确是召唤出了什么,但不确定对方的真实身分。等掌握真名后再报告」。
──我们的目的,无法由圣杯实现。
──在那之前……得先继续解析第三魔法才行。
假如得到圣杯,许下「希望掌握第三魔法」的愿望又会如何呢?
法迪乌斯不经意地思索起这种孩子气的事,但判断此事再怎么想都不会有好处后,便决定不再继续想下去。
──是没必要执著在个人输赢上……但胜利必须操之我方手上。
虽然缇妮‧契尔克并未追寻圣杯,但假如圣杯到她手上后,许下「希望能破坏史诺非尔德的圣杯系统」这种愿望,届时情况不知又会如何转变。心生此等忧虑的法迪乌斯内心鸣响警报。
──最坏的手段就是请内奸抹消缇妮……只是这要待英雄王与其他使役者战斗时,产生了空隙才能动手。
──不过,在那之前……无法掌握剑兵的动向也是个问题。
──城镇中的各个重点位置都有设置监视录影机……却都没拍到那名眼镜女。
──虽然猜测她和艾因兹贝伦的人造人有所接触……
持续监视的「白色女子」──艾因兹贝伦的人造人,尽管昨晚暂时消声匿迹,但目前又处于监视网下。
然而,奇妙的是她早上却出入城里的购物商场与赌场,行动上看不出一致性。
难道是搅乱我们的陷阱?想必她当然注意到自己正受人监视。
实在是一切都不如人意。
法迪乌斯为接二连三冒出问题的状况而头痛,接著忍不住按住眼角。
「迪奥兰德部长。」
女性部属出声喊了头痛的法迪乌斯‧迪奥兰德。
「怎么了吗,爱德菈小姐?」
「是关于待在城里没能当上主人的魔术师们……他们的举动很奇怪。」
「?」
法迪乌斯读起交到自己手上的报告书,随后也主动望向无数监视萤幕的其中几面。
「……确实很奇怪。」
原本有好几成魔术师们在中午前就离开城镇。
想必是许多人看见沙漠的陨石坑后吓到腿软。另外还有许多魔术师被假刺客──过分热情的狂信者下手杀害。
半吊子的魔术师们在此等情况下,会认为「自己无法应付」而逃跑也在所难免。
不过──奇怪的是接下来的部分。
理应在中午前开车或骑车离开城镇的魔术师们,却一致回转并返回史诺菲尔德市中心。
「……难道说,在离开城镇的瞬间被其他人雇用?」
首先脑中浮现的是钟塔的介入。
法迪乌斯推测,或许是钟塔盯上离开城镇的魔术师们,保证会付给他们某种代价,让他们成为了钟塔的棋子。
然而,爱德菈接下来的话却否定该推测。
「并非只有魔术师,部长。」
「……什么?」
「以某个时间为分界,因为工作等理由离开城镇的一般人,也全体折返回城里。」
某种冰冷的不协调感穿透法迪乌斯全身。
「……」
法迪乌斯深切体认到自己的认知太天真。
在城镇中正引发脱离一般魔术师掌控范围的,规模夸张的「某种现象」。
纵使这点千真万确,理由却不得而知。
──驱散人的结界?不对……既然是回到城里,那应该称为聚集人的结界……?
──目的又是什么?
──是听说过在冬木的第五次圣杯战争中,有英灵会从一般人身上收集体内魔力……
但第五次圣杯战争的黑盒子实在太多,那名英灵最后迎来何种末路也无从得知。
不过,实际上那段时期确实曾引发一般市民集体昏倒的事件,最后收到的讯息则是圣堂教会隐蔽为瓦斯意外。
有关此事,在当地的高中生间,还流传起「其实是美军掉到地底的化学武器未爆弹中溢出瓦斯」等谣言,印象中法迪乌斯曾听说,他的同事们还忙于消灭这些与事实有所出入的谣言。
──化学武器……未爆弹。若能仅止于这类谣言就好了。
──考虑到我们的处理能力,光是陨石坑一事就已经忙不过来。
──史诺菲尔德的人口是八十万……
──我们是有做好假如居民全体消失,姑且还能应付的准备……
──但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不会演变成如此麻烦的情况。
当法迪乌斯思索著这类事情时──
察觉到自己握紧拳头的手中,居然被迫捏住某样物品。
那是张写著片断文字的便条纸,当法迪乌斯小心摊开那张被揉成一团的便条纸后,发觉上面明确记载著给自己的讯息。
──【汝还没察觉到吗?】
──【这座设施的结界之壁很厚重。】
──【因此,那个尚未潜入此处。】
「……」
在此次圣杯战争中,与法迪乌斯缔结契约的真刺客──哈山‧萨瓦哈鲜少主动找他搭话。
他似乎很忌讳由自己主动出声,因此经常借助这类手段交谈。
而且纸条上的那些文字,必定会像是法迪乌斯自己胡乱草写的文字。
简直像万一被他人看见时,就能让对方误以为,名为刺客的英灵这存在本身不过是法迪乌斯的妄想。
「那个……是指什么?」
法迪乌斯小声嘟哝道。
彷佛答覆他这问题般,正在传送接收资料的电脑,其中一台的画面开始冒出杂讯。
一行简短文字列彷佛要填补这缝隙般浮起,深刻烙印进法迪乌斯脑海内。
文字列相当简短,上头仅记载法迪乌斯疑问的答覆。
──【受诅咒的,死病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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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 廉价汽车旅馆
「唉,总算出得去了!」
费拉特‧厄斯克德司拉开室内的窗帘,沐浴在照射进屋内的阳光下,并高高举起双臂。
「真没想到会被那样痛骂一顿……」
用力伸懒腰的动作转眼间结束,接著费拉特失落地垂下肩膀并叹息。
「而且,召唤杰克先生的触媒,根本不是教授为我准备的,全是我冒然下的判断……」
系在他左手腕上的蒸汽庞克风手表,响起给人成熟绅士印象的声音。
「这跟我得知自己是用电视游乐器的悬赏道具召唤出的错愕感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再说,训话才两小时就结束不是很好吗?」
费拉特听到化为英灵手表的狂战士──开膛手杰克的安慰后轻轻摇头。
「是长达两小时之久才对。」
费拉特握紧刚买来的手机,整个人倒在床上哀愁地缩起身子。
从那支手机的号码,发邮件给费拉特的老师艾梅洛二世阁下后,费拉特不出十五秒便收到来自英国的国际电话,经过约两小时的训话后,再开了不到三十分钟的方针会议,直到刚才终于结束。
那是一段才接起电话就响彻男性怒吼声,就连手表状态的杰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漫长训话。
虽说是从擅自横渡美国开始,包含各种问题在内一并被训话的内容──
──「你到底是找谁问出召唤咒文的?既然是你,肯定不是从大图书的资料中凭一己之力找出来的,是问远坂吗?」
教授如此问道。
──「啊,对喔。去问小凛就好了嘛……哎呀,虽然从我来到这座城镇后试过很多方法,结果好像没靠魔法阵或咒文就召唤出来了。」
当费拉特老实回答后,艾梅洛二世哑口无言了数分钟,便再度展开气势更惊人的训话。
虽说费拉特苦于精神疲劳,杰克却刻意严词以对。
「忍耐点。那些训话在全程听完的我耳里听来,都是简洁易懂,甚至无法反驳半句的妥当内容。对方讲话方式如此有效率,却还能被如此长时间训话,是你有问题。你就心甘情愿接受这两小时的时间消失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杰克先生。」
「叫我狂战士……那么,你是指哪点不对?」
杰克以指针代替脖子倾斜,费拉特对他露出失落表情开口道:
「待在钟塔时的教授,真的是个被各种工作追著跑的,忙碌到连一分钟都不能浪费的人……可是却因为我的缘故,平白浪费教授两小时的时间……我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事了……」
「嗯……你比想像中还替师父著想呢。」
「身为教授的弟子却不尊敬教授的人,顶多只有三、四人!」
「原来还是有这种人啊……不过透过电话就能了解,他想必是名优秀的『魔术老师』。再从过去他在圣杯战争中幸存下来这点判断,他作为『魔术师』肯定也是一流的。」
听到杰克老实吐露的感想后,费拉特顿时表露心花怒放的表情。
「这是当然!不只圣杯战争,教授还解决很多其他钟塔的事件!例如『剥离城亚德乐,月下之争夺刻印连续杀人事件』、『危险美女消失于双貌塔事件』还有『超特快列车,审判之眼事件』,我想想,还有……」
「嗯。你会擅自替事件取名字,还会加油添醋,害教授阁下的胃不停承受莫大伤害,这点我已经很清楚了。」
「讨厌啦,我才没加油添醋。教授真的是连在钟塔都被视为传说的人物!啊,对了!要不然你想和教授通电话吗?刚才我也说过他是个大忙人,所以我想电话只能讲一下子……」
杰克听到费拉特的提议,思考数秒后大幅晃动长针。
「还是免了。虽然刚才只有讲到一点话,他好像已经看透我了……该怎么说呢,简直有股要把我重新组装成不同物品的氛围。」
「啊~……哎,和教授讲过话的人确实都会这么说,不过他那样其实没有恶意……」
「嗯,我知道他不是企图这么做,应该纯粹只是习惯吧。话虽如此,那种能看透本质的能力还是令人没由来地害怕。要是继续下去,我可能光是跟他讲话就会满足于自己的存在,在无法实现梦想的情况下就升天了。」
「是这样吗……」
费拉特从床上坐起身,语气中似乎透露遗憾。
杰克对遗憾的他继续说道:
「不过,我能理解他是值得信赖的人物。如果是我知识里的那些魔术师中的魔术师,肯定会拚命哄我,利用各种花言巧语劝我放弃圣杯战争,再招我去钟塔才对。毕竟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宝贵的研究对象。他之所以没这么做,如果不是不像魔术师的滥好人,就是比起眼前的利益得失能更综观大局的人物。」
尽管他们确实仅对话片刻,但杰克对于艾梅洛二世阁下这名人物却有某种程度的信赖──或者该说能感受到某种共鸣。
共鸣即是指「该人物也因为费拉特的缘故,所以操心受累」这一点。
费拉特在不晓得自己的过度奔放,致使老师与使役者之间孕育出一股团结感的情况下,拉开窗帘,望向充满灿烂阳光的户外。
「嗯!教授真的很厉害!比我更能放眼未来……」
此时手表怀疑地询问就这么凝视著窗外的费拉特。
「怎么了吗?我想你还是别露脸比较好。刚才教授阁下也跟你说过,今后的方针就是『老实躲起来』吧。」
「嗯,你说得没错……我只是在想,雾还真浓……」
「雾?」
或许是在意起与自己有所牵扯的单字,杰克同样望向窗外,但尽收眼底的是在璀灿阳光照耀下,相当清晰的景色。
「你在胡说什么?根本就没起雾吧?」
杰克心想难道是费拉特的眼睛出了什么毛病,但顿时变得面无表情的费拉特,随即答覆杰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是魔力的雾……哎,刚来到这座城镇时就有起一点雾,我还以为是受到圣杯影响……」
「?」
讲话只言片语的费拉特暂时观察窗外一阵子后,再次认真说道:
「狂战士先生,这雾或许不妙啊。」
「怎么回事?」
「我们……可能被某种非常危险的东西包围了……」
「!难道是敌方英灵的攻击!汽车旅馆也被结界包围了吗?」
杰克虽不太懂费拉特嘴里的「雾」是什么意思,但他清楚费拉特虽是天然呆性格,但并非是会开这类玩笑的人。
然而,听到费拉特给予的答覆后──杰克竟希望费拉特真的只是在开玩笑。
「不只是汽车旅馆而已。这雾……最少也覆盖住整座城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