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斯克德司家即使在地中海附近的魔术师中,也是格外古老的家系。
有种说法是,他们在钟塔成立前──就以那名魔法师基修亚‧泽尔雷奇‧修拜因奥古为首,与活跃于西元前后数世纪的魔术师们一起活动,但是钟塔里没有人听信这种说法。因为连那些厄斯克德司家的继承人都不相信这些事。
毕竟,他们明明是历史如此悠久的魔术师,却没有任何像样的实绩,魔术刻印也只是古老而已,殖入刻印的术式有大半都「连继承的人都无法理解这些到底是什么魔术」,艰涩到连子孙都抱著疑惑,认为那些只是看起来像是术式,其实是虚张声势的玩意儿而已。
即使如此,魔术刻印的机能里仍然残留了高度的生命维持机能,才勉强保住了身为古老家系的威严。
虽然厄斯克德司家代代藉著创造琐碎不重要的魔术专利来维持血脉并获得延续,但是在钟塔也不断遭到「哦──是那个只有历史可取的厄斯克德司家啊」之类的揶揄。
要是至少能让魔术回路有所发展──这是数百年来的当家代代都有的烦恼。
不可思议的是,祖先代代拥有的魔术回路数量都不多,即使引入了血脉良好的魔术师之血,或者将之延续了好几代下来,魔术回路也仅有一点点的发展而已。
不过他们认为,即使如此也好过衰退。
魔术回路和魔术刻印都并非停止成长。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是如此古老的家系,但是魔术刻印却连一点寿命将至的兆头都没有出现,这点很有威胁性。而这在钟塔里也不时成为研究对象而令人议论纷纷。
比刻印迎接了极限,回路也逐渐荒废,魔术师的身分被缓缓流向消灭的洪流给吞噬掉的马奇里家系好多了──厄斯克德司家的人这么想,而且为了不让自己沦落到那种地步,拚命地奠定身为魔术师的基盘。
即使遭到周遭的魔术师嘲笑是没用的挣扎也一样。
就这样持续了数百年时──厄斯克德司家生下了一个「异变」。
魔术回路的数量与前代完全是「不同次元」的等级。体内的魔力循环彷佛微血管般,遍布身体每个角落。
对魔术的控制有著天才般的技术,将过去的魔术组合开发成独创魔术的独创性,以及在一族之中无与伦比的魔术回路。
可谓是理想的后继者在此诞生了。
然而,尽管这名后代拥有理应是他们所期望的能力,却成了颠覆一直以来虽然无力,却也稳定维持至今的厄斯克德司家之结果。
就在他的才能萌芽的同时,那个事实也揭晓了──他完全缺乏身为一名「魔术师」可说是最重要的「思想准备」。
少年自幼就看得见「那个」。
正因为如此,少年把「那个」视为理所当然的存在,一直以为其他人也都能看见。
但是没过多久,他就注意到自己搞错了。
当他听说自己乃是魔术师这种特殊的家系一员时,他还未满十岁。
知道这件事后,他觉得或许因为自己是魔术师,所以才看得见「那个」,但是从和双亲及有交流的魔术师交谈的过程里,他明白自己又搞错了。
看来双亲眼里的世界,与自己所看到的并不相同。
凭感觉领悟到这件事的少年,感受到恐惧。
他就这么一直处在无法具体地将那股恐惧的本质传达给他人的情况下。
双亲刚开始察觉到儿子的异常性时,还以为自己的孩子是被某种妄想附身了──经过重重验证后,才判断少年所说的似乎都是真的。
厄斯克德司家的儿子肯定拥有强力的魔眼──虽然曾一时这么骚动过,但是少年的双眼都是普通的眼球,虽然如此,他能明确看见「那个」的事情,还是让周围的魔术师都为此不解。
对最重要的少年本身而言,这已经是极其自然的状况了,但是周围却用彷佛在说「你明明是人类为什么用鳃呼吸?无法解释啊」的眼神看著自己。渐渐地,少年自己也变得讨厌起那个「看得见的东西」了。
要说为什么,就是那个「看得见的东西」,害自己好几次差点被双亲杀掉。
可是也拜那个「看得见的东西」所赐,自己才能活下来,所以也无法完全否定掉。
明明喜欢魔术,也喜欢人类,要是讨厌了与这两者有密切关系的「那个」该怎么办呢?
尽管年幼却对此感到不安的少年,在前往某场船宴的路上,遇见了某名魔术师,或是感觉像是魔术师的女性。
女性与被托付了带领自己前往港口的少年闲聊的过程中,似乎察觉到对方的烦恼。
女性以轻松的语气表示「要是对魔术有烦恼,首先该做的事就是学习喔。既然不能仰赖家人,那去钟塔学习应该不错吧」之后,就搭上了豪华客船。
把那名女性魔术师的话记在心中的少年,认为「到钟塔学习的话,或许就能明白自己的事」,便向刚进行第五次杀害计画并失败的双亲商量此事。
于是一名未满十岁的少年提出了想离开家,到钟塔学习魔术的想法。
以结果来说,双亲是以彷佛赶走讨厌鬼般的形式赶走了少年。
表面上的名义是将终于诞生的神童,带著宣扬于世的用意送到钟塔。
实际上,见到这名拥有异常数量的魔术回路,并且能将超乎年龄水准的魔术运用自如的少年后,许多教授都兴奋地表示,能名留钟塔历史的秀才说不定出现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没有那么单纯。
这名少年虽然拥有前所未见的魔术回路,以及能驾驭其的才能而备受期待,但是他身为魔术师独树一格的特性──「虽然魔术回路与魔术的品味一流,但是完全缺乏身为魔术师该有的思想准备」,这个部分无论如何都无法矫正过来,因此讲师都渐渐地开始疏远他。
明明是一流的原石却无法琢磨,但是看到这颗原石却以原石的型态就绽放出比琢磨过的宝石更眩目的光辉,让许多想将他收编进自己的利权中的讲师的自尊心都为此受伤,最终仍将少年赶走。
少年在讲师间被踢来踢去的期间,名叫罗克‧贝尔芬邦的老教授曾经百折不挠地尝试矫正这名少年,可是最后却对「与少年的性格不同的别的部分」感到不解,于是在某天提出了提议。
老教授表示,钟塔里有名新进且刚成立个人教室,性质奇特的男人。
虽然这个男人站在身为钟塔阁下之一的立场,但是感性与寻常的魔术师有些许不同,若是交给那个男人,或许少年就能学到他想学习的事。
就这样,少年决定去见那名新进的阁下。
但是少年一边难过地心想「我一定又被赶走了」,一边认为下一个教师一定也会做出一样的事。
──或许我生病了吧?
──明明努力地想有个魔术师的样子,为什么做不到呢?
──又会再次被老师嫌弃吧?
──下一位老师,会到何时才讨厌我呢?
少年一边想著这种事,还是让自己露出微笑。
拚命地露出笑容,再施以魔术固定自己的脸部肌肉。虽然没有学过,但是他自幼就清楚该如何做才能露出笑容。
「为了像个魔术师」,少年不断地构筑著竭尽全力的笑容。
好几次、好几次、好几次。为了反覆地面露微笑,不断地以魔术固定肌肉。
正当少年内心挫折,心想是不是永远都得重复做著这些事情时──
那个男人出现在少年面前。
「你就是费拉特‧厄斯克德司?那个与玛那和原力无关,在毫无知识的情况下就能操纵众多魔术的少年。」
进入房间后,出现在费拉特面前的,是一位眉间满是皱纹,眉头深锁的年轻男性。
身材高得不得了,头发也长得不得了。
其中特别引起费拉特注意的是──这个男人,在至今自称讲师的人之中,蕴含的魔力是最低的。
就在费拉特以不可思议的眼神观察著眼前的男性时,男性身后有道小小的身影探出头来。
是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孩子,他正一边发著野兽般的低吼,一边以锐利的目光瞪著自己。
「老师!老师!这家伙浑身散发出乱七八糟的味道喔!我可以毁掉他吗!」
「不可以,史宾。他是正式的客人──至少目前是。」
被称为老师的那名魔术师重新面向刚进入房间的少年,既无谄笑也无其他表情,板著一张脸开口问道:
「你那副表情是怎样?在测试我?还是看不起我?又或者,这就是你的处世之道?是的话,我劝你立刻改掉吧。」
「咦?」
「我的意思是,小孩子就别摆出一张用魔术做的人工笑容。」
「!」
少年吓到了。
自己完美地遮断了魔术气息,也确信从旁人来看,绝对不会发现自己是以魔术强作笑容。
搞不好,这个人眼中所见的事物与自己一样?
虽然有一瞬间这么期待著,但他马上就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
「怎么了?有事情想要问我吗?」
「……是的。为什么老师会知道呢?」
「任何人来看都会知道。你在露出笑容时,颧小肌、笑肌与提口角肌的动作是以无视原本机能的顺序在作动。这就是正在用魔术勉强固定表情的证据。你只重视笑这个结果,而将其投射到脸上吧,可是你似乎在观察过程一事上马虎了。这确实是能在毫无知识下操纵魔术的过程中,会产生的不成熟想法。我承认你有才能,但是这种想法最好改掉。」
虽然是明显与期待的答案有所不同的解释,但是少年并未失望。
眼前这个高个子魔术师也一样,眼中看著的是与自己不同的世界。
但是少年觉得,这个人的著眼处,也和自己的双亲及其他魔术师不同。
虽然在这个当下只是些许的预感,但是少年解除了施于脸上的魔术,露出许久未曾示人的真正笑容,对这名魔术师低头敬礼。
「我叫做费拉特!今后要在老师的教室里学习,请多指教!」
「……我拒绝──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都附上了贝尔芬邦大人的推荐函了,想阻止也不行啊。」
魔术师叹气,一边锐利地瞪著少年──费拉特,一边继续说道:
「算了,马上就要开始上课了。你找个角落坐著,至少先习惯气氛吧。」
接著,魔术师身旁的孩子──称为史宾的少年,睁大了双眼,左右交互看著魔术师与费拉特大叫:
「咦!这家伙真的要成为我的后辈?这股好像喉咙中梗了刺般的味道,一定会给老师造成困扰啦!在被咬前还是先咬碎他比较好!」
「哇!居然说咬碎,好像路希安【狗】喔……不过,感觉好酷!」
「你看啦,老师!这家伙明明说著莫名其妙的话,却完全没有说谎的味道!是完全坏掉的味道!他很危险!还是在他毁掉教室前,先毁掉他吧!」
看到史宾像头猛兽般不断嘶吼,费拉特不知为何觉得很开心。
史宾与至今待过的教室中,那些会以好像在远方看到可怕东西般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实习魔术师不同。虽然有看似野兽般的敌意,但是费拉特对如此直接冲著自己的感情觉得十分新鲜。
费拉特雀跃地眼神发亮,盯著身上带有似狼似虎亦似狮子般,散发出野兽气味的少年脸庞,开始嘀咕起什么。
插图007
「要叫罗伯……还是贝特……不,还是路希安比较好吧……」
「慢著!那些该不会是要当作我的昵称的候补选项吧?」
男魔术师一边按住眼看就要扑过去的史宾的头,一边叹气道:
「都给我安静,你们两个想被我撵出教室吗?」
接著,周围接连著不断走进许多年轻魔术师。
看来除了费拉特之外,还有其他新的听课者。有的人眼神发光地嘀咕道「那个人就是阁下……!」,有的人歪头怀疑惑地说「他就是阁下……?」观察著魔术师。
费拉特按照吩咐在教室的角落蜷缩起身子坐下,举止像猛兽的少年则是占领了最前列的中央位置,然后那名魔术师便对著教室里的所有人报上自己的名号:
「我是现代魔术科的三级讲师韦佛‧维尔威特……这是我直到稍早前在用的名字。」
接著,男魔术师将那个往后改变了包含费拉特在内,为数众多的魔术师之命运,将刻划在钟塔的历史上的名号报了出来。
「现在叫二世。借用了艾梅洛阁下二世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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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正午 中央大街
从初次相遇后经过了十年左右的时光,费拉特的命运确实产生了变化。
经历了从一点一点地被世界逼到封闭自己的倾向,到像这样来到遥远的美国大地参加圣杯战争般充满惊险的改变。
虽然作为交换的是导致艾梅洛阁下二世引发了胃痛,不过那又是别的故事了。
「那我们走吧,狂战士先生。」
「嗯,说得也是。」
现在的费拉特,正处于让变成警察的杰克铐著手铐的状态。
而且他们就维持著这个样子,来到史诺菲尔德中央大街的警察局前面。
当然费拉特也不会蠢到用原本的样子现身,他不但变了装,还调整了体内魔力的流动,处理成不会让结界之类的东西感知到自己是魔术师的状态。
将帽子戴紧压低、戴著太阳眼镜,穿著不合适的皮革外套的费拉特开口说道:
「哇──放手啊──放手啦──我是无辜的──!我才没有杀死老婆呢──!一只手是义肢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犯人呀──!」
「呃,你不开口说话也没关系。」
「是、是喔。」
费拉特是以极度平板的语气在吶喊,但被杰克这么一说后,便意志消沉在后头拖著脚步跟著走。
但是在来到入口时,他停下脚步,一边抹去表情一边抬头。
「……怎么了?」
「这里设置了好几层结界呢。是最近曾经遭到破坏吗?有种是在慌忙下重设的感觉。」
「是吗……需要用到几秒?」
「只要有五秒,我就能做到暂时连杰克先生般的存在也都能骗过去。」
费拉特乾脆地回答,并且在现场慢慢蹲下。
接著,此时凑巧从入口出现的警察询问杰克:
「发生了什么事吗?」
「喔,这家伙大白天的就酒醉闹事啊,虽然带回来了,但是他又说自己不太舒服,想要歇一会儿。」
「这样啊。真是辛苦了……别让他在那里吐出来喔。毕竟昨天的恐怖攻击的检验还没完全结束呢。」
「喔,放心吧。」
当对话在身后反覆进行时──费拉特静静地道出自己的咒语:
「──介入开始【Game select】。」
费拉特一边蹲著,一边将手放在地上,从接触到的结界部分注入新的术式。
他正开始对结界进行大规模的骇入行为。
从复杂张设的结界空隙间渗入自己的魔力,一边瞒骗感知机能,让其误以为自己是结界的创作者,一边进行「修复作业」。
于是,费拉特只用四秒就完成术式,成功潜入结界。
那是以费拉特期望的形式持续改造结界的内容,如自动程式般的术式。
「──观测结束【Game over】。」
费拉特笑著如此低喃,慢慢站起身子。
「警察先生,谢谢你。托你的福我舒服多了。」
「是吗,那走吧。」
看到费拉特清爽的表情,那名警察觉得「这个人看起来不像喝醉了啊……」而感到有些不解,但大概是还有勤务要办,就这么留下两人离开了。
于是,费拉特与杰克两人踏进了警局。
费拉特这个人,可以说是在这次的圣杯战争参与者中,决心最浅薄的主人吧。
即使如此,他还是踏出了一步。
正因为浅薄得逼近透彻,所以怀抱的正是纯粹的决心──
为了与那些在这起事件幕后蠢动的人对等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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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之丘 地下二十公尺处
史诺菲尔德这座城市并没有地下铁。
取而代之的,是在城市中央部的地下五十公尺处有座巨大的地底空间,那是由盖出城市的魔术师与国家机关来维持管理的区域。
地面与那座空间之间的地下二十公尺处也有一块小规模的管理区域,而其中一个分配给术士──亚历山大‧大仲马用来当作「工坊」。
「话说啊,正上方明明就有赌场又有红灯区还有高级餐厅,可是我却不能自由地上去大玩特玩是怎么回事啊?所谓折磨人就是指这么一回事啊!我都不晓得自己是为了什么才以英灵之身现身此地啦!」
叹了一口气后,大仲马望向眼前约五名的年轻人。
「你们听好喽,赚了钱就要好好地挥霍喔!钱就跟食材一样,会在觉得浪费的时候从某个角落开始慢慢腐烂掉的。」
就算一边发牢骚,他手上的动作仍完全没有停过。
「我刚才也和兄弟……就是你们的老大提过呢。我以前曾经把赚来的钱花掉了大半部分,盖了一栋彷佛作梦才会出现的宅邸呢。我在二楼布置了许多天才的胸像喔!设置的胸像有雨果那小子的,还有歌德、荷马和莎士比亚喔!在最醒目的地方装饰的当然是我本人的胸像啦。是砸大钱要一流雕刻家制作的,很厉害吧?」
「呃……是的。就各种意义上来说……真的很厉害。」
即使听见背后应答的语气有些复杂,大仲马也没有回头,继续在类似卷轴的东西上奋笔疾书地用法语书写某种文章。
「巴尔札克那小子看到我家时居然说:『嗯,任何人来看都会认为有十二分的愚蠢。不过,蠢到如此卓越,反而心情舒畅。』这种听不懂是褒是贬的话呢……这样啊,难不成……或许『那家伙』也来到了我家门前,结果可能傻眼地回去了吗……」
「……那家伙?」
「哎呀,说溜嘴啦。总之忘了吧。」
大仲马一边咯咯笑著,一边将笔沾上墨水。
就在这时,他终于将视线转往身后。
「所以,来的只有五个人啊?兄弟也十分慎重嘛,是吧?」
大仲马一边耸肩一边问道,并再次面向纸的时候,聚集的众人──「二十八人的怪物」中的其中一名青年成员开口:
「……对不起,大半的人都被派去处理工厂地区的骚动了……」
开口表达歉意的人是年纪约在二十岁后半,将近三十岁的男性。虽说如此,外貌看来比实际年龄还年轻,长了一副说他是新人警察都合理的容貌。
他就是上次在与吸血种的战斗中失去右手腕以下部分的警察,目前断面处是以特殊石膏及绷带进行了处置。
「算了,无妨啦。有你在场就算侥幸了。然后呢?得到兄弟允许你战斗的许可了吗?」
「这方面是还没有……」
他从局长那里接到的指示是:「只要你无法证明自己不会成为累赘,今后都不会允许你到前线作战。」
警官心有不甘地握紧左拳,大仲马一边「执笔」,一边继续问下去:
「说起来,你的战斗理由是什么?」
「咦……」
「难得获得从这场充满魔术师,又不晓得何时会死人的战争中退出的机会耶,为什么还要刻意返回最前线?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失去右手的警察对这个问题稍做思考后,斩钉截铁地回答:
「术士先生说得没错……就是因为不晓得何时会死人。」
「哦?」
「我……不对,我们这些受到局长召集的人,一直都不认为自己是魔术师。」
「那么是什么?」
大仲马继续执笔询问,男人进一步回应:
「我们──是警察。」
「……」
「在这个何时会死人都不晓得的状况中,尽可能拯救最多的人,就是我们的工作。」
听见这句情绪毫无停滞的回应,大仲马愉快地笑著,继续问道:
「好个漂亮话。这些漂亮话能让你有饭吃吗?」
「既然您都能盖栋豪宅了,那总是能混口饭吃吧。」
「哈!你挺敢说的嘛!言下之意是我的小说都是『漂亮话』吗?」
「……!」
看到大仲马突然站起来,五名警察不禁直冒冷汗。
因为大仲马是作家,很容易认为他是一个斯文的人,但实际上他有著非常积极主动的一面。据说就算到了晚年,他曾为了撰写料理书,亲自外出去狩猎野兽。
彷佛是要让他们想起这段逸事,遗传自效命于拿破仑的军人父亲而来的身躯上缠绕著慑人的气迫。虽然局长曾经说过「恐怕连我都能靠打架战胜他」这种话,但是眼前的人不禁让他们认为──直接打一架的话,胜负应该很难说吧?
大仲马就这么以慑人的气迫,抓起失去右手的警察的胳臂──
「你说得没错。」
他一边耸肩,一边打算将某样东西嵌入警察的右手腕里。
「不过我也喜欢漂亮话以外的东西啊……像这种说著漂亮话,而且最后还成功做到的主角,无论是出现在报纸上,或者是戏曲中,都能大卖啊。」
最终响起了有点让人感到畅快的喀嚓声后,警察觉得自己的右手腕上有种轻微的压迫感与适度的重量。
「这是……」
牢牢装设于警察右手腕上的,是大小刚好的一只义手。
「上面有设置特殊的机关喔,之后我会再详细说明。」
「不,可是……我还没得到局长的……」
警察盯著义手,一边困惑道。
对露出这种反应的警察,男术士一边回头继续执笔,一边说道:
「约翰‧温高德,二十八岁,纽约出生。血型是AB型,身为魔术师家系的次男,没有继承魔术刻印。」
「什……!」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与附带的个人资讯全被说出来的警察,惊讶地看向大仲马。
然后,大仲马嘴角上扬,笑著继续说道:
「抱歉,你们所有人的情报我都事先调查过了。约翰幼时丧母,你就是以此为由,才将想当警察的吧?是不想再看到有人经历与自己相同的悲伤吧。」
「……其实不是那么伟大的想法。我只是想要复仇……」
「啊,你不同意也没关系啦。我只是弄成那种漂亮话,但是你想复仇的话也无所谓。」
大仲马一边抿嘴笑著,一边为记下新的「故事」,为笔重新沾墨。
「我在报纸上连载《基督山恩仇记》的时候,从街边小贩乃至王国大臣,都很在意复仇者最终的下场呢。你也会听到来自周围的喧嚷声吧……毕竟你用的是我制作的义肢【传说】嘛。不活跃的话就成为骗局啦。」
「去告诉警察局长【兄弟】,对他说:『你才别成为累赘呢!』吧……约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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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 局长室
「……真奇怪。」
局长一边读著有关今早的工厂地区事件的报告,一边感到不解。
法兰契丝卡与她的使役者不晓得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似乎把那场很有可能会蔓延到整座城市的惨况挡下来了。
而巴兹迪洛与哈露莉则是分别在不同地方消声匿迹,逃出了警方的监视网。
艾因兹贝伦的人工生命体亦然,结果还是不知道她为何会与哈露莉一起行动。
不过,现在局长在意的事情不是那些。
而是报告上指出,指派前往现场的「二十八人的怪物」的成员,原本打算要靠大规模的驱人结界与物理方面的诱导避难相互配合,让那些看热闹的人群离开工厂地区──但是在他们实行计画前,就看到居民已经在进行大规模的避难行动。
报告上写到,在工业地区周边超过十万名的居民,同时一起往中央地区及住宅区移动的情景,看起来宛如在进行某种示威活动。
而且,完全没有出现在那种混乱当中常见的,由素行不良者所引起,类似暴动的破坏行为,这些人完全没有做出除了「避难」以外的行动。
「法兰契丝卡做了什么……?不,可是……那个老怪物应该会很乐于看到民众陷入恐慌才对啊……」
这次虽然为了防止城市被废弃,硬是将事态平定下来,可是原本法兰契丝卡不是一个会收拾事态,而是会彻底煽动事态的存在。
──避难完的民众好像还在中央地区与住宅地区闲晃……
──没有施过范围魔术的痕迹吗……?
──剩下的,就是调查他们是否个别处于催眠状态,或是在某种影响底下了……
就在局长思考这些事时,有人敲了房间的门。
「进来。」
接著从被打开的门后出现熟识部下的面孔。
是身为局长的辅佐者,担任秘书官的女性。
「局长,有紧急事态要告知您。」
「……怎么了?」
「费拉特‧厄斯克德司到大厅那里了。」
「……什么?」
听到部下所言,局长望向萤幕,不是平常的监视系统,而是配置于局长室的特殊监视萤幕。
接著,透过使魔之眼所见的视野中,确实有名在报告书上记载过的少年身影。
他不知为何被上了手铐,东张西望地观察四周,完全就是可疑人物。
局长看到跟随在他身边的警察时,眯细了眼。
那是一名今天理应没有值班,亦非二十八人的怪物成员的一般警察。
「他起初在公园召唤英灵时,也有报告指出有名像是英灵的存在变成警察的样子吧。」
「是的,我认为他恐怕是带著英灵侵入警局。结界并没有特别出现反应,或许他是将魔力完全遮断了吧。」
「应该吧……另外,我还在意著一件事。」
「什么事呢?」
像是秘书官的女警面无表情地如此问道的瞬间,局长的身影一晃──
下个瞬间,她的后颈已被日本刀的刃部抵住。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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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仲马的工坊
「请问……为什么大仲马先生能制作出宝具呢?」
警察队的一人如此问道。
这也是首次面对面与站在己方这边的「英灵」交谈,因此警察队的每个人脸上都不禁透露出紧张的神色。
毕竟,对方可是那个大文豪大仲马呢。
警察队中也有人在孩童时期接触过《三剑客》小说,也有许多人藉著看电影、电视剧系列,或是观赏人偶剧等方式将他的作品刻划于心。
对于像这样同时身为他的「支持者」的警察提出的根本性询问,大仲马耸耸肩地淡然回道:
「其实所谓的英灵意外地有通融性吶。也就是生前的成就,会配合各种传说得到扩大解释。像我,生前根本就不是魔术师。不过啊,也有用当作家以外的方式赚来的钱干过各种事情喔。」
露出彷佛恶作剧成功的孩子般笑容后,大仲马开始愉悦地阐述过去。
「唉,当时我的好友加里波底说要统一义大利的时候,我用自己的船艾玛号塞了一大堆武器给他,还发行报纸来推了一把呢。作为交换,他就任命我当专门挖掘调查过去的遗迹与遗物的博物馆统括负责人了。哎呀,让我当时把玩欣赏了好多有趣的玩意儿呢。」
「过去的……遗物……」
「而术士那些『制作道具』、『设置阵地』等等的能力,就与我的审判骚动之类的逸事交互融合,成为一种技术了。并不是魔术,是将该宝具的过去……将故事改写后再贴上的『技术』。或许有受到当时接触过的遗迹与遗物影响吧。因为当时在庞贝一带,挖出了许多不得了的玩意儿呢。」
虽然自己也并非完全把握了拥有这种能力的理由,但是身为英灵,只要有世界赋予自己的知识,就能完美地运用这个能力。
大仲马一边缅怀过去,一边咯咯笑地重新在卷轴上执笔书写。
「那时期虽然也发生过许多麻烦的事,但是结果也间接地替老爸报仇了呢。」
亚历山大‧大仲马的父亲──托马是留名历史的著名将军。
过去在拿坡里成为俘虏时,遭人下砒霜而搞坏了身体,寿命因此大幅缩短。
有了那名托马将军之子──大仲马的支援,让进攻拿坡里的速度加快,己方的市民还在大仲马面前,以斩首俘虏其父的国王雕像之形式向他表达敬意。
虽然不是直接下手,而是以仪式般的形式报了仇──但是比起大仲马对拿坡里王的复仇故事,警察们更对他的父亲感兴趣。
「您的父亲,就是那位身为拿破仑部下的──」
「停,别说了。我老爸曾经是拿破仑的部下没错,却和那位皇帝陛下在方针上有点磨擦。老爸是由在某处担任侯爵的爷爷,与黑人奴隶的奶奶之间所生下的孩子,这个身世导致老爸在歧视黑人的潮流下被赶走。拜此所赐,老爸就在失意中衰弱地死去,我和老妈甚至连军人年金都领不到,因此过著贫困的生活啊。」
「您恨他吗?恨著拿破仑。」
对这故事感兴趣的警察进一步问道,但是大仲马不但没有嫌烦,反而自豪地继续阐述自己的往事。
「那部分又是一件趣事了。我在老爸死后只见过拿破仑两次,但是啊……算了,那部分等到下次再聊吧。」
大概是觉得说来话长,大仲马一度打算中断话题。
但是从中想起了别的往事,又开始开心地述说:
「话说老爸死去的时候,我还是个笨蛋啊。当时我拿著枪冲上二楼,嚷嚷著『我要宰了杀掉老爸的神』呢!很蠢对吧?还是小鬼的我,想说天国就在上面,所以以为从二楼或许就能射到神喔。」
「不……孩提时代的事了嘛。」
「老妈也很有老妈的样子,她揍了我一顿,还说:『我们家已经不需要什么挑战神的英雄了!』因为所谓的英雄,就是在被历史弄得一踏糊涂的最后,留下家人自己死去的玩意儿嘛……尽管如此,在那之前也该用我冒渎了神之类的理由来揍我啊,你们说对不对?」
大仲马耸肩笑道,但是警察们判断不出这到底是不是能笑的话题,互相望著彼此。
「嗯,怎么了?」
「啊,不是……我们不晓得该不该笑……」
「干嘛啊,你们该不会是在顾虑我吧?不用介意,笑吧笑吧。不过,一般人大多对这种事会吞吞吐吐的,滔滔不绝地述说往事或许不太好吧。反正啊,要是我这些无聊往事能成为谁的消遣,要多少我都会说啊。要是肯给我演讲费,我还能再多说一些更滑稽可笑的事呢。」
咯咯笑著的大仲马,直接询问警察们:
「然后?就这样了吗?能和我这样的大作家聊天的机会可不多喔,要是还有其他的事情想问,就趁现在喔!」
警察队的人察觉到他似乎喜欢聊天这件事,开始思考是否该随便引诱他说些自豪的事来讨好他的时候──
想要早点适应而不断摆动右手义肢的警察──约翰一脸认真地问道:
「……我们能获胜吗?」
「我是作家。不是军师,更不是预言家喔!」
「您制作的宝具真的是非常出色的东西。但是,使用它的我们终究是人类。只是拿著宝具模仿英灵的我们……赢得过那些怪物吗?」
接著,大仲马沉默了一会儿,「喀啦」地扭响脖子述说:
「……虽然,又这是我的往事了。」
「?」
「一开始,我其实对戏剧与小说都完全没有兴趣。老妈要我看的尽是些古典的无聊悲剧,我对此束手无策……可是啊,只有我某天看到的悲剧《哈姆雷特》不是那么回事。它震慑了我,使我不禁硬是要别人把剧本让给我,彷佛想将其全部记住般,不断地反覆阅读。我是因此才对所谓的戏剧有了兴趣,而那正是我的起点之一。」
「《哈姆雷特》的话我能理解,因为那是威廉‧莎士比亚的代表作啊。」
看到集体点头同意的警察们,大仲马嘴角一扬地笑了。
接著,这次也露出刚完成恶作剧的孩子般的眼神,继续把话说下去:
「不过呢,那个《哈姆雷特》其实是由叫做杜西斯的人翻译……不,那该叫改编了吧。总之那是将原作破坏后再以自己的解释重新撰写的玩意儿。我后来看了真正由莎士比亚撰写的剧本时,还吓得站不起来呢。和他的真迹相比,我看过的玩意儿,可是连原作爱好者与莎士比亚都会震怒的惨烈作品,堪称是《伪哈姆雷特》啊。」
大仲马咯咯笑后,在大笑恰到好处地停住时,又嘴角一扬,笑著面向警察们。
插图008
「可是,改变我人生的就是那个『冒牌货』。唯有这点是谁都不能否定的。哎,也可能是因为原作实在太杰出了啦,不过不管那是冒牌货还是什么,里面都充满了杜西斯如假包换的热情啊。」
接著,大仲马一边将不知何时修复及改良完成的武器交给警察们,一边露出在欣赏愉快喜剧的观众神情,却又如同操纵舞台的演出家般自信断言道:
「放心吧,虽然你们还不知道,可是兄弟……你们老大的热情是货真价实的。只要你们信任他到最后一刻,也不过就是正版的一两个传说,不论多少都可以推翻吧。」
╳ ╳
警察局 局长室
银色的刀刃闪著光辉时,局长室内的时间静止了。
打破漫长沉默的人,是被刀抵住的女性警察。
「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贝菈‧列维特。是受到局长召集组成的二十八人的怪物的成员之一,是您忠实的部下,请问这是某种职权骚扰吗?」
女性面无表情地淡然说道,局长对她眯起双眼。
「了不起啊,真的就像贝菈会说的话一样。」
「因为我就是本人。」
「不,真正的贝菈正前往监视室。」
虽然没有说出理由,但是局长非常肯定。
包含自己在内,「二十八人的怪物」成员肩膀中都埋入了电子晶片,局长能藉由增幅体内魔术,彷佛眼前出现雷达画面般,感觉到晶片间彼此的距离。
若相信这份感觉,那么正前往三楼监视室的晶片就是属于贝菈的,而其他成员的晶片反应中,没有任何一个是在这间房间里。
这名呈现贝菈姿态的「某人」似乎正在思考局长的话是否为虚张声势──下个瞬间,对方叹息地摇摇头。
「现在读取到了。IC晶片……那么复杂的东西我无法立刻拷贝完成。还是应该再多花些时间呢,主人。」
主人。
听闻这个词,局长的身体顿时紧张起来。
接著,就像要舒缓那股紧张般,局长室中响起一道声音。
「啊……IC晶片?难道是体内有埋著电子仪器还是什么的吗?真厉害。那样做的话,我确实会不知道呢。失策了呢。」
听到自角落出现的叹息,局长一边警戒著眼前化为部下姿态的存在,一边看向那里。
在角落的身影,是正沮丧著的费拉特‧厄斯克德司。
──萤幕上的画面,是用魔术制作出的伪装影像吗!
局长立刻展开行动。
他打算使唤设置于房间结界中的魔兽,将青年作为人质来封锁使役者的动作。
──会用这种出其不意的手段,代表英灵本身的战斗能力应该不高。
──到部下回来前,熬得过去吗……!
只要启动结界内的防御系统,二十八人的怪物的成员都能得到通知。
局长立刻用空著的手抽出手枪,朝地板击出子弹。
伴随几乎无声的发射音,抵达地面的特殊弹头使室内的结界因此启动──三头魔兽顿时显现到费拉特‧厄斯克德司的周围。
接著──
「──干涉开始【Play ball】。」
费拉特口中念念有词的同时,那些魔兽居然都对费拉特低垂著头,而且开始摇起尾巴。
「什……么……?」
而且不只如此。
其他启动的防御用魔术也全数被无效化,就连要传达给二十八人的怪物的紧急通知也遭到了封锁。
──不敢相信……这种技巧不像两天前的刺客与吸血种,是依靠蛮力行使的。
──他是在当下即时将我已经展开的魔术改写,并夺取了所有的魔术系统吗?
天惠的忌子。
这是少年费拉特‧厄斯克德司被赋予的别名,局长重新体认到这绝非是夸大其词的形容。就在这个瞬间──
「──状况终熄【Game set】。」
费拉特再次嘟哝,并将张开的手配合声音一握,魔兽群回到原本的起动场所并且灵体化,一切的状态都被修复成防御结界起动前的样子。
──但是,还有反击的机会。
在魔兽显现的时间点,身处局里的二十八人的怪物的成员应该都察觉到了气息,正赶往这里才对。
包含真正的贝菈在内,以五人与眼前的天才及使役者为对手,应该能占到优势吧。
──问题是,自己能不能压制这名使役者,撑到那个时候……
──……!
这时局长又重新睁大了眼睛。
因为他发现正用刀抵著的冒牌部下旁边,又站了一名有著相同模样的存在。
「请解除攻击态势,奥兰德‧利夫警察局长。」
用著与贝菈一样的口吻的,疑似费拉特的使役者的存在,淡然地宣告。
就在道出那句话的须臾间,房间里又出现两名相同的人影──并指向桌上的萤幕。
局长与她们拉开距离,在急忙后退的同时确认萤幕,发现画面上映出了令人惊愕的景象。
所有的监视器里都映出了奥兰德‧利夫的身影,并且正各自在不同的场所对二十八人的怪物的成员说明什么事情。
──这个……不是窜改过的影像。
──全是化身成我与贝菈的存在……!这些数量……全都是吗!
局长涌上心头的疑问,在化身成贝菈模样的英灵开口下得到答案:
「这间警察局内的人口,已有四成都是我了。」
看了看对方的样子与费拉特后,局长静静地将刀收起。
「看样子,主导权已由你们掌握了呢。」
「啊,你了解了吗?」
「是啊,有意要杀我的话,应该有更轻松就能暗杀我的手段吧。将自己的力量展示出一部分,使谈判变得有利──宛如黑手党的做法呢。」
「呃……因为所有结界都自然地与局长先生连系著,我才想靠乔装成部下来刺探状况……没想到会露出马脚,演变成像是战斗的局势。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看到费拉特对自己低头致意,局长不禁皱眉。
虽然耳闻过这个人没有魔术师该有的气质,但是有这般和缓气质的年轻人,为什么会参与圣杯战争呢?
──不,还是连这种表现都是伪装出来的?
「然后?找我有什么事?」
「是的,其实与其说是有事,应该说,既然在警方关系者中有主人,我觉得应该要来见个面、聊一聊比较好。」
「……慢著,说起来你怎么会知道警察局里有主人存在?」
「因为在街上巡逻的警察中,有数人是魔术师,而魔术性的监视系统又是以警察局为中心构筑起来的。还有我在想,或许在电视上演说过的剑兵先生也在这里……」
──明明用心地加上了重重伪装了啊。
局长虽然为监视系统被识破的事情面露不悦,但是在看过刚才的异常技术后,已经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还有,另一个监视系统是镇上的矫正中心?那是监狱吗?虽然也有连接到那里,但是来这边比较近。」
──是法迪乌斯的监视网吧。连他也不行啊。
心里感到些许舒畅后,局长再次问道:
「来找我共组战线,就表示你有目标对象了吧?是谁?」
「咦?啊!对不起,与其说是来共组战线……实际上有点不同。」
「?」
「我们是……那个,来报案的!」
报案。
那是奥兰德身为魔术师以前,在身为警察局长的人生中不绝于耳的词汇,但是他却彷佛此刻才首次听到般皱起眉头。
费拉特对露出这种反应的局长开口:
「其实,在医院住院的人里,好像有圣杯战争的主人。」
「……什么?」
「从今早起,大概是在那间医院里的人,与数量庞大的街上民众之间产生了微弱的魔力连结喔。所以我才想说,既然警方关系者里有对魔术了解甚深的人在,那还是来通知一下比较好。」
╳ ╳
史诺菲尔德中央医院
身为缲丘椿的主治医生的女医生,接到有人致电的通知后,前往了办公室。
「啊,列维特医生。令妹致电给你喔。」
「谢谢……真难得,居然是由她打电话给我呢。」
从女看护手中接过电话,女医生与昨天自己一直试图联络的妹妹聊了起来。
「喂喂,是贝菈吗?不好意思,我在医院里所以不能用手机。」
『没关系,姊姊。因为今天镇上还是混乱不断,所以我担心你那边是不是也有受到影响。』
「啊,工厂地区发生了火灾嘛。我这边没事喔,虽然好像还是有许多嚷嚷著『家人说不想离开镇上』的人来精神科啦……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对了,姊姊,缲丘椿妹妹的状况如何了?』
「哦,椿妹妹啊?她啊,这几天的状态非常好呢。好到什么时候苏醒过来都不奇怪的地步。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就是手上出现奇怪的斑纹吧。」
『斑纹……是吗?』
「我一开始以为是有人恶作剧,但是擦也擦不掉,好像又和刺青不同……不过,她的状况好转,就是在那个斑纹出现之后呢。啊,你别误会,我完全没有是那个斑纹模样的东西让她好转的,这种超自然现象的想法喔。」
在这之后又稍微闲聊了一下,女医生──艾美莉亚‧列维特挂断了电话。女看护对她说道:
「医生的妹妹,我记得年纪轻轻的就在警察局出人头地了嘛?」
「是啊,是在孩童时期和母亲一起生活受到了影响吧,她遗传了母亲严肃的说话方式呢。不过,或许反而很适合警察这职业呢。」
艾美莉亚就这么前往椿的病房,并且自言自语道:
「话说回来,她好久没有关心过椿妹妹的事了呢……」
╳ ╳
警察局 局长室
挂断电话后,「真正的」贝菈面无表情地转向局长。
「我确认过了。确实如厄斯德克司氏所言,在缲丘椿身上发现了令咒的样子。」
「……话说,那个告诉你手上刺青的事情的人,原来是大姊你的亲人啊。」
「是姊姊。因为没有魔术才能,所以她是在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环境下长大的。」
贝菈淡然答道,费拉特面露微笑。
「姊妹都是从事能帮助人的工作呢,真厉害。」
「……谢谢。我姑且不提,但姊姊是单纯的努力家。」
对于话中丝毫没有挖苦,真心表现出尊敬的费拉特,尽管态度冷淡,贝菈还是对他致谢。从她的话里推测,或许比起自己获得认同,姊姊得到认同的事更让她开心吧。
局长在这时候刻意咳了两声。
「也就是说,她在意识不明的情况下召唤了使役者……是这意思吗?」
「是的。依状况研判,我想英灵也有可能正在单独行动。」
「……为什么不是缲丘夫妻,而是女儿?这和他们目前仍然深居家中有什么关系吗?」
越是整理状况,新的疑问就越是不断涌现。
即使要利用警察的权力干涉医院,在不知道对方使役者真面目的情况下,就有如自行跳入陷阱一样。
「请问……应该也有以大规模的魔术,将整间病房轰飞这种手段吧?」
听到费拉特的提案,局长让眉间的皱纹刻得更深了。
「……一旦有什么万一,就只能这么做了吧……不过,我与二十八人的怪物结下了盟约,订下了我们属于正义这个立场的枷锁。所以我必须保证他们的正义。要牺牲那名少女,至少必须在足以称为正义的状况下才行……所以只要无法断言已经别无他法,我都想先排除掉这个选项。」
听完局长语带不悦的说词,费拉特松了口气。
「是吗?听了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
「……?」
「意思是若你是一开始就会这么做的人,我们就无法共组战线了……虽然我想,换作大家所说的『有魔术师样的魔术师』,很多人都会毫不犹豫地一开始就这么做吧。」
「……你在测试我?」
局长长叹一口气,同时观察著费拉特。
──的确,这名少年不像个魔术师,我也一样。
──若是以合理性为优先的魔术师,一般都会毫不留情地将那名「意识不清的少女」收拾掉吧。
「……但是以结果来说,我会选择维护多数人的秩序。所以我在此断言,要是受害状况会进一步蔓延,我会将枪口指向那名少女。」
「好的!不过,既然局长都向我坦言了,那我也能放心地介绍他给您了!」
「介绍……?」
对一脸疑惑的局长,费拉特一边微笑,一边将从怀里掏出的机器拋给局长。
那是一台手机,而且正维持在与某处通话中的状态。
「我这头会经过二十七阶段的暗号化处理,『对面』也会进行处理,所以我想无论是魔术性手段或科学性手段都无法窃听。请听吧。」
「……」
局长在他的催促之下将手机贴在耳边。
是察觉到了吗?身处电话另一头的男人开口说道:
『……听来你就是统括史诺菲尔德市市警的奥兰德‧利夫警长了。』
是听起来虽年轻,却有相应的魄力的声音。
「没错,你是什么人?」
局长一边推测对方应是费拉特的协助人,一边交织出言词,却在想到某个推测时顿时停住动作。
──该不会──
为了告知局长的预感是否正确,电话那一头的男人开口。
此举只是为了告知史诺菲尔德的幕后黑手之一,自己是何等存在。
那是在其后,包含费拉特与局长在内,改变了众多魔术师的命运,刻在圣杯战争的历史之中的男人之名。
『钟塔现代魔术科讲师。平常称为二世……我借用了艾梅洛阁下二世之名。』
「……!」
局长惊愕地大睁双眼,而这名自称是钟塔最高权力者之一的男人,更进一步地说下去:
『不过对你们这些人,我就特地报上别的名字吧。』
『韦佛‧维尔威特……过去参与了在冬木之地进行之圣杯战争的,区区的三流魔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