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艾琳娜•古拉菲亚斯被克罗洛大人买下之后,过了两个多月。
顺便一提,我的工作是会计。本应如此,但最近连文书工作都做。
老实说,工作很辛苦。毕竟只有我有能力当会计。
负担必然会集中到我身上,从早到晚都得伏案工作。
尽管如此,工作很有成就感。
不仅拿得到薪水,能靠自己培养的能力工作,带给我心灵平静。
当年母亲反对我求学,但读书果然很重要。
假如我没求学──
想到这点我就不寒而栗。不是我自夸,我对自己的体力很没自信。
如果在农场或矿山工作,我有自信撑不到一周就死掉。
既然如此,我的价值就只剩我是女人。至少奴隶商人应该会这么判断。
这样的商品价值绝对不高。我长得不美,胸部也不大。
铁定会在失去纯洁之后,被转卖到三流娼馆度过余生。
所以,我觉得能工作很幸福。现在的我靠自己的能力保住栖身之处。
那是我剩下的最后尊严。
事情就是这样,我从工作获得成就感。
但是,工作让一天变得单调也是事实。
我的一天──从早上揉著惺忪睡眼爬出被窝开始。
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前往侯爵宅邸一楼的仆人专用饭厅。
途中头撞到墙壁是家常便饭,踩空阶梯也不稀奇。
有时会输给睡魔而睡过头。
那种时候女仆们会照顾我。
只不过,军队出身的女仆会把我当成行李一样搬运。
真的是把我当行李一样搬运,有时会撞得满头包。
虽然我很想兴师问罪,但没有记忆所以无法对质。
接下来,吃完早餐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理最起码的服装仪容。
然后去工作间,与数字大眼瞪小眼直到晚上。
※
那天我也从早就跟数字格斗。就在中午过后──我烦恼是否该去仆人用饭厅吃午餐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既然在就赶快开门。」
「我正在工作啦。」
「嗄?」
只见板娘粗鲁地走过来,将托盘放在办公桌上。
托盘上摆著面包与汤。
「再忙也要吃饭喔。不然会很失礼吧。」
「对谁失礼?农民,还是掌管丰饶的黄土母神?」
「当然是对我啊。」
板娘在胸前交抱双手,挺起胸膛。重量感十足的胸部激烈晃动。
「都一把年纪了,这样做不觉得羞耻吗?」
「要、要你管!」
似乎连板娘自己都觉得羞耻,只见她用双手遮掩胸部。
老实说,板娘的女仆服很下流。裙子很短,胸口部分开得很低。
假如再年轻一点或许行得通吧?虽然我这么觉得──
「……但是,谢谢你。」
「从一开始就老实道谢不就好了,真是不可爱。」
我侧眼看著不以为然的板娘,舀汤往嘴里送。
风味十足的滋味令我嘴角上扬。板娘虽然打扮成这样,料理却很美味。
再加上饥饿的加成效果,我一口接著一口地享用面包和汤。
我在转瞬间吃完料理,满心幸福地靠著椅子。
「很庆幸没略过午餐吧?」
「……」
我瞪了浮现得意微笑的板娘。
不知道板娘想到什么,她露出坏心的奸笑,抓住我的项圈。
「你突然抓项圈做什么?」
「奇怪了?不久前被克罗洛大人抓住项圈的时候,你明明就脚软了。」
不久前──是指我对矮人出言不逊,被克罗洛大人训诫的时候。
连板娘都看到这一幕,是我太大意了。但──
「你很有经验对吧?」
「怎样,这么唐突?」
「我有点问题想问你……你差不多该放开项圈了。」
我挥开板娘的手,大口深呼吸。
「被克罗洛大人抓项圈或是冷眼看待,我就会心跳加速,这是恋爱吗?」
「……」
板娘不发一语。如果只有那样就算了,她还用宛如看虫子的眼神看著我。
「只能确定不是恋爱。」
「身为女人的我在意著克罗洛大人,所以是恋爱吧?」
「换成那种说法,并不能说没有感觉到恋爱呢。」
「那为什么你要否定?」
「很不巧,我帮不了你。」
板娘叹著气说道。
「你意外地派不上用场呢。明明做了六次。」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件事?」
板娘涨红了脸说道,但很快就恢复冷静,扬起嘴角一笑。
「哼哼~你八成偷窥了吧?」
「我、我、我才没偷窥。」
这次轮到我涨红了脸。
「碰、碰巧啦!碰巧、偶然、路过,就看到你去克罗洛大人的房间──」
「然后就不自觉偷窥了?」
「偷听而已啦!」
我不自觉怒吼,赫然倒抽一口气。
「居然看到结束,你是笨蛋吗?」
「我、我、我才不是笨蛋。」
我起初也想回房间。
但是,因为板娘被逼到濒临失控的样子很有趣,就待到了最后──
「算了,虽然我不晓得你那个是不是恋爱,但我想你们合得来吧。」
「那是什么意思?」
「我在受聘当厨师以前经营食堂,你知道吧?」
「那当然,毕竟是我从你的薪水扣款还债。」
目前,板娘的欠款为九十八枚金币。就算每个月还一枚金币,也要八年以上才会还清。
「我曾经希望克罗洛大人当金主,诱惑过克罗洛大人。」
「你也考虑一下自己的年纪吧。」
「别、别看我这样,克罗洛大人说我很漂亮!」
板娘涨红了脸说道。她的称呼不是老公,而是克罗洛大人吗?
本人或许没自觉,但板娘已经完全是克罗洛大人的情妇了。
我想她的丈夫一定在九泉之下哭泣。
「……那时候他对我说了很多。」
「咦?」
只见板娘双手交抱胸前,害羞地脸泛红晕。
「例如,就算╳╳屁股的╳╳,把●●给△△也没关系对吧。」
「但、但是他没那么做吧!」
「不过,这就表示他有那种愿望吧?」
克罗洛大人竟然有那种念头──我感到恐怖而浑身发抖。
如果屁股的╳╳被╳╳,会、会失禁对吧?
克罗洛大人一定会露出嫌恶的表情睥睨那样的我。
「你为什么在窃笑呢?」
「嘿?」
经板娘提醒,我才发觉自己露出了傻笑。
「才、才不是!」
「我要回去工作了。」
板娘拿起托盘,宛如在逃离未知的恐怖般离开房间。
※
我为了确认自己的心意,有个问题非解决不可。
女仆间流传的情妇的存在,据说每晚都造访克罗洛大人的房间。
我记得名字应该叫作蕾拉。
根据女仆们的说法,她在三个月前的战斗担任重要的任务。
先不谈那个,那个女人会妨碍我确认自己的心意。
必须游说她今天别去克罗洛大人的房间才行。
于是我来到城墙外的演习场。
虽然我只知道名字,但总有办法吧。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热。」
我小声叫苦。太阳晒得皮肤刺痛不已。
得赶快办完事情回去,不然会晒伤起水泡。
我东张西望环视四周。在演习场,亚人们正在互殴。
其中也有人类。他们是克罗洛大人收为部下的盗贼。
是杀了母亲的那帮人的同伙,光看到就想吐。
就在我东张西望半晌之后,牛头人靠过来。
「有什么事吗?」
「叫蕾拉的家伙在这里对吧?我想和那家伙讲话。」
「她目前在训练中,可以等到结束吗?」
「──!」
你这头牛!──我差点激动地大叫,但我反覆深呼吸恢复冷静。
因为克罗洛大人吩咐我要注意,尽可能地对他人客气一点。
「我知道了。可以帮我转告她,训练结束以后来我的房间吗?」
「俺知道了。」
我本来想要马上回侯爵宅邸,后来决定视察街上。
我快步通过治安不好的外围,在住宅区中间放慢速度。
因为很久没走这么多路了,脚很酸。
「……没什么变化呢。」
虽然还是一样杂乱,但相较于一个月前,治安好像稍微改善了。
那时候随处可见游民与流莺,现在几乎看不到。
一方面是因为现在只有获得许可的娼馆可以卖春,但我认为对治安贡献最大的是济贫院。
进入哈谢鲁的济贫院不会被没收财产。在院友有能力自立以前,那里不但会提供住宿,还会帮忙仲介工作。
「让路、让路!」
洪亮的吆喝声响起,我仓皇退到路边。接著,载著树枝与木桶的板车通过。原来是纸工房的工人。
树枝是在森林收集的造纸材料,木桶则是装著草木灰。说到为什么会需要草木灰,据说是为了从树皮分离纤维。
「……反正顺便。」
虽然很没计画,但我决定绕去济贫院一趟。
「院长在吗?」
「她刚回来,你想要入住吗?」
我一问济贫院入口的女人,她就用宛如板娘的口气回答。
「我是艾拉奇斯侯爵领地的会计喔。」
「哦~就是你吗?我听过传闻喔。」
女人扬起嘴角一笑,我不悦地瞪她。
「好啦,表情别那么凶。违抗奴隶商人到差点被杀掉,一般人可办不到喔。」
「听起来好像在说我笨,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所以,可以进去吗?」
「可以,无妨喔。」
「……谢谢。」
我小声道谢,穿过济贫院的大门。济贫院一楼是大厅──因为院长希望给予入住者自己的时间与空间,大厅用屏风隔出一个个隔间。
「……维持得比预想还乾净。」
似乎是因为员工勤奋打扫,济贫院跟当初重新开放时一样乾净。
我上了阶梯前往二楼尽头的院长室,没敲门就直接进去。
在那里,克罗洛大人压在院长身上──并没有,完全没这回事喔。
「喔,你是担任会计的……」
院长──同时也是黄土神殿神官的席翁写信写到一半,停笔迎接我。
「我是艾琳娜,艾琳娜•古拉菲亚斯。」
我草草打过招呼就在房间角落的沙发坐下。
「请、请问,艾琳娜小姐?今天有何贵事?」
「嗯~闲著没事过来而已。不奉茶吗?」
我环视房间一圈,关注墙边的书柜。书柜中放著旧书与麻袋。
「我只给客人奉茶。」
「我不是客人吗?」
「艾琳娜小姐是自家人。」
席翁微微一笑。
「算了,也好。所以你在工作中吗?」
「托克罗洛大人的福,捐款恢复了,我想向中央报告。」
「喔,的确有那回事。」
我站起来,走近书柜。
打开写著大地秘技的书。
「──!」
「那、那是!」
我看到书中内容倒抽一口气,席翁发出近似惨叫的大叫。
「问你喔?」
「什、什么事呢?」
「这本,写著跟神官不相称的内容喔?」
只见席翁乾咳一声。
「掌管丰饶的黄土母神也掌管繁殖与多产。因、因此,男女交合之事也是神官的必备嗜好。」
「那么,我借走了。」
「请、请等一下!那姑且是神殿的秘仪喔!」
「真的是秘仪吗?」
「所以我不就那么说了吗?」
席翁显得很惭愧地──大概是真的很惭愧吧──垂下肩膀。
嗯,唉,秘仪是这种东西,的确会感到惭愧。
「但是现在的我需要这本书。」
「既、既然你那么坚持,就借给你吧。请记得归还喔?」
「我向掌管秩序的纯白之神发誓。」
虽然神听了之后,好像会生气吧。
毕竟纯白神殿的神官说过类似结婚以前都必须保持贞洁的话。
我回到侯爵宅邸,继续工作。
事务官呈交了娼馆与奴隶商人的审查结果。我处理好文件,最后只等克罗洛大人签字──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有人客气地敲门。
「进来。」
「……失礼了。」
过了片刻,褐色肌肤的精灵──不对,是混血精灵进入房内。
这个混血精灵似乎就是蕾拉。我上下打量著蕾拉。
像人偶一样的女人──第一印象就是这样。这并不是赞美。
意思是像人偶一样欠缺感情。
「听说你受到了克罗洛大人的宠幸?」
「是,这是事实。」
蕾拉淡淡地回答,并没有炫耀自己受到宠幸。
也没有瞧不起我的感觉。
看样子,她似乎知道克罗洛大人的权力不属于自己。
不过,或许只是被教养成那样而已。
「你每晚都受到克罗洛大人宠幸对吧?」
「并不是每晚。」
「我听说是每晚?」
「虽然有时会获得宠幸,但更多时候是帮我上课。」
「……上课是吧。」
「怎么了吗?」
「看来克罗洛大人很重视你。」
「……是。」
蕾拉似乎感到害臊,稍微移开视线。
「我有事找你商量,今天可以别去克罗洛大人的房间吗?」
「恕我拒绝。」
蕾拉口气坚决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克罗洛大人没命令我不许来。」
呿,调教深入骨髓了。但是,那份耿直反而误事喔。
「既然如此,我去克罗洛大人那里你也没意见吧?」
「……」
蕾拉不发一语。
「没意见对吧?既然懂了就转告克罗洛大人一声。」
「……我知道了。」
「……明白了就回去吧。」
我这么说完,蕾拉便离开了房间。
※
那天晚上,我比平常提早结束工作。
仔细清洗身体,换上连身裙睡衣。这时,我的目光留意到我向席翁借来的书。
不该瞄到的。一回过神来,我已经求知若渴地阅读起来。
内容的很猛。黄土神殿不是盖的。
写这本书的人,大概没有区分出宗教热情与性欲。
不能再继续读下去。
明明这么心想,手却不停翻页,眼睛追著上面的文与插图。
没、没想到,竟然有这、这种方法──我读完书,如梦初醒地抬起头。
「看、看得太入迷了!」
我抓起枕头直奔克罗洛大人的房间。全力冲上阶梯,耳朵贴著房门。
「那么,差不多该睡了吧?」
「是,克罗洛大人。」
好,赶上了!我猛烈地打开门。
「有、有什么事吗?」
「你、你听那边的混血精灵转达过了吧?」
「转达什么?」
我与克罗洛大人将视线转向蕾拉。
只见蕾拉匆匆脱掉衣服,钻进克罗洛大人的被窝。
「就说了……今晚我会来克罗洛大人的房间。」
「蕾拉?」
「我忘了。」
蕾拉依然躺在床上,说得若无其事。
「你、你!其实记得吧?」
「不,我真的忘了。」
这、这个女人!我气得拳头颤抖。
「所以,你来做什么?」
「……做、做什么。」
克罗洛大人一问,我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
我不想说自己是因为被碰项圈就会心跳加速,所以来确认那份情感的真面目。
至少,在蕾拉面前不想。
「我、我是来同衾共枕的。」
「咦?意思是可以做吗?」
「休想,笨蛋!」
我痛骂了喜出望外的克罗洛大人。
「我、我信奉掌管秩序的纯白之神,所以结婚以前都不许做那种事!」
「原来是那样。」
克罗洛大人说得很扼腕。
「所、所以,真的只是一起睡而已喔。」
「……我知道了啦。」
「咦,你为什么要脱!」
「我平常都会脱掉。」
「不、不许脱。」
克罗洛大人嫌麻烦地拉起内裤,倒头在床上躺下。
我在床上摆好枕头──
「……要是半夜偷袭我,我、我会哭喔。」
「是,我不会偷袭。」
虽然有几分存疑,但到时候再说吧。我在床上躺下。
克罗洛大人的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睡三个人却有点挤。
尽管如此,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东奔西跑,害我有些疲惫吧。
我很快就进入梦乡。
※
「……是梦吗?」
我仰望天花板低语,全身因汗水而湿透。
又做恶梦了。我平均一周做一次恶梦。
内容五花八门。有时梦到盗贼闯进家里时的事;有时梦到待在奴隶商人底下时的事;有时梦到假使克罗洛大人没收留我的情况。
尤其最后那种恶梦简直糟透了,我甚至会痛恨自己的想像力。
我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
就在这时,有东西碰到我的身体。
我绷紧身体──发觉那样东西的真面目之后,再度安心地松一口气。
碰到身体的是克罗洛大人的手。大概是睡觉翻身之际碰到的吧。
我总不能吵醒克罗洛大人,于是背对著他。
随后,克罗洛大人的手摸上我的腹部。
然后逐渐移向胸部──
「你装睡对吧?」
「……我睡得正熟。」
「明明就醒著!」
我一吐嘈,克罗洛大人就抓住我的项圈。
「你、你生气了吗?对、对不起,我无、我无意惹你生气。」
只是被抓住项圈,我的心就逐渐失去反抗的念头。
「求、求求你,别、别打我。」
在那个奴隶商人底下,我学到了不该无谓赌气。
我学到的明明应该只有那个道理才对──
「嗯哼~」
「怎、怎样啦。」
「没有,没事。」
克罗洛大人在耳边呢喃,我想起板娘的话。
「……那时候他对我说了很多。例如,就算╳╳屁股的╳╳,把●●给△△也没关系对吧。」
一股颤栗爬上背脊,席翁的书里描述的内容填满我的思考──
「不、不是的!」
我抱头懊恼,从床上摔下来。
「这个妄想是、是怎样!我不奇怪,我不奇怪!滚、滚出去,从我的脑袋滚出去!」
我为了驱除妄想,一次又一次地用头撞地板。
「等等,你的精神太错乱了!」
「我神智正常!只是为了赶走奇怪妄想才处罚自己!」
「那就叫作精神错乱啦!」
墙壁安装的魔术道具顿时发光,照亮室内。
我从地板爬起来,呼吸急促。
「艾琳娜大人,能不能请你稍微安静一点?」
「你、你也醒来了吗?」
「你梦呓成那样,我想不管是谁都会醒来。」
「既然如此,克罗洛大人对我毛手毛脚的时候,你该阻止一下吧!」
「我没有权限。」
蕾拉说得若无其事。
「梦呓还可以理解,但突然撞头很奇怪喔。」
「……我、或许很奇怪。」
「不,那是早就知道的事。」
「就、就说了,我只要被抓住项圈,或、或是想到遭受粗暴对待……就会兴奋起来。我是不是被奴隶商人打过头,变得不正常了?」
我快要哭出来地问克罗洛大人。
我终于、终于开始觉得,自己或许很奇怪。
「那是所谓的被虐狂吧?」
「……那是什么?」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辞汇,难掩惊讶。
「挨打感到疼痛、或是激发羞耻心就会觉得舒服的性嗜好……类似喜好的东西吧。」
克罗洛大人好像也似懂非懂,但我稍微安心了。
我的症状据说有名字,可见很一般。
「慢著,等一下……我被奴隶商人打时明明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不是很奇怪吗?」
「你是后来才会享受某种程度的疼痛或是精神负担吧?虽然我不是很清楚。」
「……某种程度是到哪种程度啦。」
我说完,克罗洛大人就露出了跟贵族不相称的卑劣奸笑。
「那么,要不要试试看?」
「不、不必试了。」
然而克罗洛大人将他的脚抬到我的鼻子位置,接著放到地板。
「……舔我的脚。」
「别、别说傻话了!」
如今我已经明白那股兴奋之情的真面目,不再有求于克罗洛大人。
既然明白真相,应该就能控制这份感情才对。
我忽然跟蕾拉对上眼,她宛如获胜般得意地看著我。
眼神彷佛说著:如果是我就敢舔脚。
「……唔,我、我舔,我舔就是了。」
我翘起屁股,趴在克罗洛大人脚下。
脑袋宛如发烧般朦胧。
我将脸凑近克罗洛大人的脚,伸出舌头要舔脚趾根部。
这、这种,像、像狗的行为!多么地屈辱!
然而我的心满是难以言喻的充足感。
在舌头即将碰到之前,克罗洛大人把脚缩回去。
啊!我只是用视线追逐克罗洛大人的脚。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花这么多时间的。」
「我才是,对不起。」
咦?我从地上爬起来。
「没有啦,其实我没打算让你真的舔。」
「……」
克罗洛大人尴尬地那么说,蕾拉则是稍微歪了歪嘴角。
「你、你这个恶魔!」
我理解自己被捉弄的瞬间,顿时怒火中烧。
「对不起。」
「对、对不起个头啦!对不起个头!去、去死,你这个人渣!」
我痛骂克罗洛大人,冲出房间。
虽然在途中因双脚无力而跌了一跤。
※
隔天白天,我揉著惺忪睡眼处理工作。
似乎是因为精神不集中,不小心连连失误。
因为枕头留在克罗洛大人的房间,害我的脖子也很痛。
要不要睡个午觉让头脑清醒呢?我这么考虑时,有人敲门。
就在我无视的时候──
「既然在就赶快开门。」
板娘进来了。
「……今天我吃了午餐吧。」
「但边吃边睡吧。」
板娘将托盘放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
「吃了就知道。」
我那么说完,指著小盘子中盛装的白色物体,但板娘似乎无意回答,始终笑嘻嘻的。
我拿汤匙舀起,往嘴里送。含进嘴里的瞬间,冰凉与甘甜的双重享受在口中炸裂。
「好、好冰?这、这是什么?」
「克罗洛大人传授作法的冰淇淋。作法是──」
我无视很神气地讲解的板娘,将冰淇淋往嘴里送。
「就是像这样做出来的喔。」
「我又不会自己动手做。」
板娘说明完毕时,小盘子已经一扫而空。
「昨晚开心吗?」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别看我这样,我深受女仆们喜爱喔。」
板娘扬起嘴角一笑。
「所以,结果怎么样了?做了吗?做了吧?你老实说喔。」
「没做啦,而且有人碍事。」
「三个人相亲相爱不就好了。」
「因为跟自己没关系就乱出主意。」
「那当然。」
哼哼──板娘哼笑。
「真没办法。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不需要。」
「好了好了,这种时候就交给我。」
板娘端走托盘,离开房间。
※
那天我也提早收工。
仔细清洗身体,换上连身裙睡衣──读了一点向席翁借来的书。
然后前往克罗洛大人的房间。
我心跳加速地打开门,只见克罗洛大人躺在床上。
蕾拉不在。我松了一口气,在床缘坐下。
然后凑近看克罗洛大人的睡脸。那是像孩子一样纯真的睡脸。
说到这个,他只比我大一岁而已。
因为他莫名沉著稳重,感觉好像比我大更多岁──
我和这家伙的差别是什么呢?身分地位?性别?还是,从军经验?
我凑近他的脸,凝视著他右眼的伤。
「你,其实醒著吧?」
「我睡得正熟。」
克罗洛大人懒洋洋地坐起身子。
「右眼,是怎么了?」
「问得真唐突。」
「哪、哪有,我从之前就想问了,只是没机会而已。」
只见克罗洛大人忧郁地用手指抚摸右眼的伤。
「三个月前神圣雅鲁哥王国攻打过来。虽然击退了,但挨了敌兵一剑就变成这副德性。」
「那名士兵那么强吗?」
「是我很弱。毕竟,我连剑都来不及拔。」
克罗洛大人再次抚摸右眼的伤。
「捐钱给黄土神殿,是因为想治好那个伤?」
「我不打算治好伤喔。」
克罗洛大人叹著气说道。
「我的命令导致许多人丧生,也有部下苦于后遗症。怎么能只有我自己治好眼睛。」
「……这样啊。」
我从短短的对话发觉,克罗洛大人不适合当指挥官,不对,是不适合当执政者。
我犹豫著该说吗──最后,将忠告吞回肚里。
「你来做什么?」
「来、来拿枕头。」
「怪了,我以为你是来继续昨天的事喔?」
我心虚地绷紧身体。
「总之,坐下吧……坐地板。」
「你、你、你是笨蛋吗?我不是说了,我只是来拿枕头而已!」
我一边抗议一边服从克罗洛大人的话。
克罗洛大人投来宛如怜悯的视线,轻轻地摸我的项圈。
被摸到项圈的瞬间,一股颤栗爬上背脊。
「你、你别、别动粗喔。不许亲吻,也、也不许插进来。」
我试著拒绝,但只要克罗洛大人有心就能硬上。
假如,克罗洛大人硬上──只是想像遭到蹂躏的自己,下腹部就开始发热。
「我不会喔。」
「……是吗?」
我小声低语。
「我、我并不是觉得扼腕喔!」
「原来是那样。」
「就是那样!」
「……」
克罗洛大人若有所思地陷入沉默,我忸忸怩怩地夹紧大腿互相磨蹭。
啊啊,他将会对我做什么?
「请你学动物叫好了?」
「那、那点小事的话,狗、猫、鸟?」
「那么,学猪叫。」
一瞬间,眼前发黑。什么不学偏偏要学猪叫。
「怎、怎么可能办得到。」
「那么,枕头不还你喔。」
哼哼~随便你吧!
没枕头我也能睡,而且我自己买得起新枕头。
「……噗、噗~」
然而──我却低下头,学起猪叫。
我偷看克罗洛大人,他露出宛如失望的表情。
「艾琳娜,你在小看学猪叫吗?」
「我、我已经照做了,枕头还我!」
「……艾琳娜。」
克罗洛大人拿起我的枕头,宛如恶魔般笑了。
那天晚上,我──变成了猪。
※
隔天早上──我是痛醒的。昨晚被咬、被舔、被手指插入。
耻辱的记忆在脑中重现,我陶醉地──不、不对!得屈辱地浑身颤抖才行!
「早安。」
「……你、你这个恶魔!把睡衣与内衣还来!」
我像睡著的狗般蜷缩成一团如此抗议。我赤身裸体,克罗洛大人也赤身裸体。
「啊~对不起。」
「与其道歉不如从一开始就别做!呜~被咬的地方隐隐作痛,口臭好重……真的、真的是、糟透了,真的是、糟透了,去、去死吧!」
我一边痛骂克罗洛大人,一边穿上内衣与连身裙睡衣。
视线往下移动,齿痕映入眼帘。主要分布在胸部那带,下巴也很痛。
从床上站起来的瞬间,一阵闷痛从屁股爬上全身。
「呃,还好吗?」
「不、不可能还好吧!你看你把手指插进什么地方!」
「屁股的──」
「啰唆!真的是去死吧!」
我忍受著屁股的痛楚,离开克罗洛大人的房间。
糟、糟透了,真的是糟透了!
「可、可是……得再去、拿枕头,才、才行对吧?」
我停下脚步,浑身一阵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