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战争结束后的隔天。
这一天是假日,我原本打算久违地好好让身体休息一下……
但由于突然插入了新行程,我匆匆忙忙地赶往位于欧雷斯特中心的一家冰淇淋店。
「我看看,应该就在这附近没错啊……」
我一只手拿著冰淇淋店的宣传小册子四处张望──
「亚连学弟!这边这边──!」
从背后传来会长宏亮的嗓音。
我转过身去,便看见穿著一身可爱便服的会长在那边蹦蹦跳跳的。
「──不好意思,让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才刚到而已。」
会长温和地笑著,目不转睛地盯著我全身上下看。
「……亚连学弟穿便服的模样,真让人感到新奇呢。嗯,我觉得非常好看。」
由于会长的要求,我久违地穿上了便服。
我的穿著很简单,上半身是黑色外套加白色衬衫,下半身则是深蓝色长裤。
这些都是宝拉阿姨之前送我的生日礼物。
「谢谢你。我也觉得会长穿这套衣服很好看喔。」
她的上衣是一件宽松的白色罩衫,下半身则搭配开著高衩的长裙,胸前挂著一个做为整体亮点的红色吊坠。
这身清爽又优雅的服装,非常适合会长。
「呵呵,谢谢你。」
就这样,我们简短地打完招呼后──
「不过话说回来,昨天才突然约我,真是临时呢。」
我马上问出搁在心里的问题。
昨天。我领完一年战争的奖杯,接著前往莉亚和萝丝所在的保健室后──马上收到了来自会长的一封信。
内容相当简单。
『为了感谢你之前协助学生会的工作,我请你吃冰淇淋。明天中午十二点,我们约在奥里亚纳大道的钟楼见面吧。赛伊•亚克斯托利亚。』
不过,它的底下还写著三个条件。
对莉亚和萝丝保密,并且一个人赴约。
赴约时穿便服,不要穿制服。
不要带剑,因为太显眼了。
而那个可爱的信封里除了信件,还一并放入了目的地的冰淇淋店宣传小册子。
「呵呵,人家不是说『女人心海底针』吗?」
「……这样啊。」
虽然我觉得意思完全不同……
不过算了,反正会长行事出人意表也不是第一天了。这种程度就大惊小怪,只会累死我自己。
「──欸,我问你喔。应该没有被莉亚和萝丝发现吧?」
会长不停地东张西望,同时低声这么问我。
「嗯,这个部分不用担心。」
我只跟莉亚说了声「我要出门一下」,而且今天也没有要跟萝丝一起修行的预定。
「不过,为什么要保密呢?我觉得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啊……?」
我一提出心中所想的疑问──
「受不了,你还真迟钝……」
会长便摇摇头,同时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过没关系。比起那些,今天是难得的休假!尽情玩个一整天吧!」
「一、一整天……?之前不是说只吃个冰淇淋吗──」
「──好了,出发啰~!」
会长这么说完后,便得意洋洋地踏出脚步。
「啊,请等我一下,会长!」
在那之后我跟著她一起走,便抵达了我们的目的地,冰淇淋店。
这间店从外面看起来就像一座小城堡,已经有许多女性在外头大排长龙了。
「好、好多人啊……」
「呵呵,这间店是最近新开的,超级受欢迎的喔?」
我们排到队伍的最后面,同时接过店员给的菜单边看边。
「嗯……我应该还是会选夏季限定的夏蜜柑冰淇淋吧。亚连学弟,你想好了吗?」
「这个嘛……我打算点香草冰淇淋。」
在决定各自要点的品项之后,我们便兴致高昂地聊著天。
会长很会说话,同时也是个出色的倾听者,因此等待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回过神来时,我们已经排到队伍的最前面了。
「──不好意思。请给我正常大小的香草和夏蜜柑各一份。」
「谢谢您的惠顾!请稍候片刻!」
活力满满的店员动作相当俐落,没多久就把装著冰淇淋球的杯子递给我们,杯子的设计相当可爱。
接著,我们便移动到店里设置的两人桌就座。
「欸欸,亚连学弟。你的手那样不方便吃吧?要不要大姊姊我来喂你啊?」
会长瞥了一眼我缠著厚厚绷带的右手,露出了小恶魔般的笑容。
「不用,虽然右手没办法用,但我用左手还是可以吃。」
我用左手拿起小汤匙,十分顺手地吃下杯子里的冰淇淋给她看。
「唔,你这孩子真是不可爱……」
「啊、啊哈哈………好了会长,如果不赶快吃,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冰淇淋就要融化了喔?」
我们两人享受完美味的冰淇淋后,便跑去逛时髦的服饰店。
「──欢迎光临!」
一名全身穿著时下流行服装的年轻店员,笑咪咪地迎接了我们。
「你、你好……」
我简单地向他打了个招呼,这时──
「──你看,亚连学弟,这边这边!」
会长哼著歌,不停地往店里深处走去。
「嗯嗯嗯,这里有满多可爱的款式呢……」
会长用认真的目光一一看向陈列的衣服。
有中意的就拿起来往自己身上搭,在店内设置的全身镜前比对。
「──你知道吗,亚连学弟?今年的流行色是绿色喔?」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第一次听说。」
我跟在忙碌的会长后头到处转,偶尔会出现几句这类简短的对话。
在这段过程中,我一直感到相当心神不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很让人坐立不安呢……)
无论向右看还是向左看,这里所有人都『闪闪发光』的。
发型跟服装都搭得很出色,我总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
(看来我要适应大城市,还需要一段时间呢……)
格萨村是个牲口数量远远多于人口的地方。对于从小在这种农村长大的我来说,要适应大城市真的满不容易的。
之后,十分钟过去,接著十五分钟过去──
「──我问你喔,亚连学弟。这件圆点花样连身裙,跟这件嫩叶图案的连身裙……你觉得哪件比较好看?」
会长手里拿著两件可爱的连身裙,微歪著头问我。
「……」
我一听到这个提问的瞬间,便感到莫大的冲击朝我浑身上下袭来。
(我一直以为是某种城市传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据说跟女性出去逛街时,对方会不停提出这种地狱的二选一问题。
要是回答错误──女生的心情就会立刻变差,接著那一天就会犹如身处地狱……我是这么听说的。
(但是不要紧……!我已经从宝拉阿姨那里学过碰到这种场合的致胜秘诀了!)
我脑海中回想起几年前跟她的某次对话。
【──你听好啰,亚连?女孩子这种生物,就是希望寻求他人的『赞同』。】
【赞同、吗……?】
【嗯,没错。比方说,我想想……假设被女孩子问到『这个跟这个,哪一个比较好?』的时候,十之八九那个女生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这、这样啊……】
【也就是说──她想得到的是赞同,而不是你的意见。】
【……这听起来好难。那么,我要怎样才会知道『答案』是哪一个呢?】
【再简单也不过了。你只要看著对方的眼睛,马上就会明白!】
【看对方的眼睛……】
【女孩子啊,都是纯粹又老实的。她们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一直看向自己喜欢的东西喔。】
【原、原来如此……】
【虽说,要指望粗枝大叶的男人去理解纤细的女人心也满勉强的……不过重要的是试图瞭解对方的这种态度……喔!】
宝拉阿姨这么说道,接著用一把巨大的切肉刀动作豪迈地剁下一颗猪头。
(……真让人怀念呢。)
那天我吃的那碗猪肉角煮(译注:角煮为一种日式卤肉的作法,近似东坡肉。)盖饭,真的很好吃。
(呃,不对不对……我现在应该要把精神集中在眼前的问题上……!)
我把有些离题的思绪转了回来,装出正在比较两件连身裙的模样,同时不经意地观察会长的眼神。
然后我注意到,她的视线停留在嫩叶图案连身裙上的时间比较长。
(这么说来,会长刚刚好像也提到今年的流行色是绿色……)
会长的视线加上今年的流行色。这两者结合起来,答案只有一个!
「我觉得这件有嫩叶图案的连身裙比较好看……!」
我斩钉截铁地这么说。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的掌心开始冒汗,由于紧张的关系,心跳也快了起来。
(……结果如何!?)
我吞了一口唾沫──
「──太好了,我也正好这么想呢!那么我就选这件吧。」
会长脸上绽放出花朵般的灿烂笑容,拿著嫩叶图案连身裙去结帐了。
(呼……虽然是今天遇到最大的难题,但总算顺利度过了……)
我松了一口气,一面在心中默默感谢宝拉阿姨。
■
在那之后,我又被会长带著去逛了各式各样的店家。
(食品店跟杂货店,珠宝店加上手工艺品店……好像还跑去看了古董店吧……)
我自己一个人出门时绝对不会靠近的店,以及从没见过的商品。今天接触了这么多未知的事物,真的是充满刺激又乐趣十足。
「哎呀……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呢。」
「嗯,就是说啊。」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我跟会长两个人肩并肩走在奥里亚纳大道上。
「……」
「……」
短暂的沉默降临在我们之间,就这样谁也没说话地继续走了一会儿。
(……会长应该也累了吧?)
我应该开口聊些什么吗?还是保持沉默继续走就好?
当我正在思考怎么做比较好时──
「……我说,亚连学弟。」
会长脸上带著异常认真的神情,开口说道。
「怎么了?」
「你愿意,成为我们──『政府这一方』的人吗?」
「……欸?」
会长以极其认真的表情,提出了一个惊人的邀请。
■
一年战争结束后的隔天早上。
「──那么莉亚,我出门一下喔。」
难得换上便服的亚连,做好外出准备这么说道。
「……咦?啊、嗯、嗯……路上小心。」
莉亚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脸上挂著僵硬的笑容,朝他轻轻地挥了挥手。
「嗯,我出门了。」
亚连说完这句话,便缓缓关上了门。
就这样,被单独留在宽敞房间里的莉亚,觉得有股强烈的不对劲及不好的预感。
「……好可疑。」
定睛一看,亚连的剑还靠在桌子旁边。
「……绝对有问题。」
亚连无论什么时候都会随身带著剑,唯独今天丢下剑出门了。
「明明他之前每次去什么地方,都一定会告诉我地点……」
几处小小的异常演变成巨大的不安,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肩膀上。
然后──
「……难不成是,女孩子?」
莉亚得出了一个结论。
「不、不不不……!亚连那么晚熟,只有他绝对不可能会这样!」
她大幅度地左右挥著手,坚决否认自己想到的可能性。
因为莉亚自己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亚连相当晚熟。
毕竟从他们一起生活开始,明明已经过了四个月──亚连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想对她出手的模样。不过──
「……只有亚连绝对……不可能会这样,吧?」
莉亚没办法断定绝对『不可能』。
「就算亚连是个晚熟的人,要是被其他态度积极的女孩子黏在身边……」
她在大脑中模拟出一些状况,结果──
「……这下可能不妙。」
莉亚顿时脸色苍白。
她在与萝丝私底下秘密召开的情报交流会议中,已经得知亚连很受异性欢迎的资讯。
「亚连很温柔……应该说对人脾气太好……」
他的温柔跟好脾气被人趁机利用的可能性绝对不是零。
(……危险了。)
莉亚如此判断──
「我、我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她换上不起眼的便服避免被发现,接著立刻冲出了宿舍。
「对不起,亚连。我不是在怀疑你……只是为了保护你,避免你被奇怪的女人骚扰……」
莉亚喃喃自语著,彷佛在向某个人解释一样,同时往亚连后头跟了上去。
她一面躲藏在隐蔽处,一面持续跟踪,过了约十五分钟。
「怎么会、这样……!」
一幅让人绝望的情景映入了她的视野中。
「亚连学弟!这边这边──!」
「──不好意思,让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才刚到而已。」
自己相信著的亚连,和学生会长赛伊•亚克斯托利亚会合了。
而且也没看见其他学生会成员──莉莉姆跟堤莉丝的身影。完全的一对一。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场完美的『约会』。
「亚、连……?」
怅然若失的莉亚,脚步蹒跚地朝亚连的方向走去。就在这个时候──
「……你在做什么,莉亚?」
碰巧路过的萝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呜呀!?」
事出突然,莉亚发出高亢的尖叫声并且跳了起来。
她慌忙转过身来,结果看见站在那里的是穿著便服的萝丝。
「真、真是的,不要吓我啦!萝丝!」
「不,我只是普通地叫了你一下……」
由于莉亚的反应意外剧烈,让萝丝有点困惑──
「先、先不说这个了,你……!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难不成连萝丝都瞒著自己来跟亚连约会吗──如此误解的莉亚,严厉地开口质问她。
「就算你问我『做什么』……我只是来这里吃最近流行的冰淇淋而已。」
萝丝这么说道,抬手指著一家外观看起来像座小城堡的冰淇淋店。
「是、是吗……那就好。」
至少萝丝不是敌人。
莉亚得到这个答案后,便松了口气。
「莉亚你自己才是,为什么要站在这种隐蔽的地方?」
「……你看那里。」
萝丝随著莉亚手指的方向望去──
「亚连跟……会长!?」
是亚连与赛伊的身影,他们看起来聊得很开心。
「他、他们该不会是在……约会吧!?」
「这、这还不一定!我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才会像现在这样监视他们!」
「原、原来如此……那我也跟你一起吧……!」
就这样,两人便开始一起监视亚连与赛伊的行动。
■
亚连和赛伊进了眼前的冰淇淋店。
莉亚和萝丝跟著站进大排长龙的队伍,同时十分小心地避免跟踪行动曝光。
「不好意思。请给我草莓和香草和巧克力香蕉和弹珠汽水口味,还有抹茶和牛奶咖啡和焦糖糖浆和奶油坚果口味……啊,再麻烦加上夏季限定的夏蜜柑口味……全部都是大份的。」
「……你还是老样子。啊,请给我一份正常大小的夏蜜柑冰淇淋。」
「好的没问题!」
活力满满的店员动作相当俐落,没多久就把装著冰淇淋球的杯子递给她们,杯子的设计相当可爱。
在这之后,莉亚跟萝丝匆匆忙忙地移动到店内的一张双人桌就座,继续她们的监视行动。
「受不了,他们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开心啊……!……啊,这个很好吃耶!」
「唔,怎么说才好,真让人心神不宁……!……哦,味道跟别人说得一样好呢。」
后来,莉亚和萝丝便带著郁闷的心情,继续跟踪四处逛著各种店家的亚连和赛伊。
接著等她们发现时,转眼间就到太阳要下山的时候了。
在夕阳照耀下的奥里亚纳大道上,亚连和赛伊肩并肩安静地走著。
「唔唔,气氛好像不错耶……」
「这下不妙了……」
就在莉亚和萝丝躲在垃圾桶后面,嘎吱作响地咬紧牙关时──亚连和赛伊在一座美丽的喷水池正前方停下了脚步。
赛伊一脸正经地对亚连说了些什么,接著后者的反应显得极其动摇。
「「……难、难不成是,告白!?」」
就在莉亚和萝丝脸色发白的那瞬间──
「──你是维斯堤利亚王国的公主,莉亚•维斯堤利亚对吧?」
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突然从天而降。
「「!?」」
莉亚和萝丝虽然被这个意外状况吓了一跳,依然马上拉开了与男人之间的距离。
「……没有人教过你,在问别人名字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
莉亚观察著眼前的男人,同时维持随时可以施展〈原初龙王(Fafnir)〉的状态。
来人有一头深红色短发、约两公尺高的巨大身躯、加上充分锻炼过的肌肉。年纪大概在三十五岁左右。精悍且轮廓深邃的五官。男人低沉稳重的嗓音,让人感受到他强烈的自信。
(这家伙,强得可怕……!)
莉亚出自本能地看出了对手的实力,她谨慎地以锐利的眼神瞪向对方。
「哇哈哈哈哈!真是个强势的女孩──不错嘛!我叫札克•邦巴尔!好了,你也报上名来──」
接著,就在札克准备询问莉亚的名字时──
「──快使出魂装,莉亚!」
萝丝焦急的嗓音响起。
「侵、侵略吧──〈原初龙王(Fafnir)〉!」
莉亚反应过来萝丝的意思,连忙显现出自己的魂装。
「你、你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吗?萝丝!?」
萝丝已经施展出〈绯寒樱〉,并且对札克露出了强烈的敌意。
「札克•邦巴尔,又名『火刑的札克』……!他毫无目的地袭击了各国的圣骑士支部,并将那些地方全部化为焦土,是个危险的男人。现在也遭世界各国通缉中,他的脑袋悬赏著相当高的金额。」
「啊哈哈,原来我的脸跟名字你都知道啊!我也变得相当有名了呢!」
札克晃了晃肩膀,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还在想,最近几年都完全没听到你的传闻……没想到你竟然加入了黑之组织。」
萝丝立刻就从札克全身漆黑的装束,看出他与黑之组织的关联。
「啊……那个只是所谓的顺势而为。我这边也是有许多原因啦……」
札克动作豪迈地搔了搔头。
「好吧,总之……我不会取你们性命的,放心吧。」
「……!?」
「……要来了,保持警惕!」
接著──
「咆哮吧──〈劫火磔刑(Braise Cross)〉!」
「什么!?」
「这是什么、威力……!?」
就在札克显现出魂装的下一刻,巨大的爆炸性火焰便吞噬了莉亚和萝丝。
■
突然被会长问了「你愿意成为政府这一方的人吗?」的我,内心感到非常困惑。
「所、所谓的成为『政府这一方』……是什么意思?」
「说白了,我就是在挖角、网罗你成为我们的人才。如果亚连学弟你愿意,我可以马上跟我父亲谈谈──」
一脸正经的会长,正打算继续往下谈时──附近突然窜起了巨大的火柱。
「「什么!?」」
突如其来的事态,让周围的人们陷入了恐慌。
「怎、怎么回事!?火灾吗!?」
「有暴徒正在作乱!快点联络圣骑士!」
「喂喂,难得的假日,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火柱升起的位置就在附近。离我们所在的地方只有十公尺左右。
「亚连学弟!」
「我们走吧!」
我们急忙赶到现场时,那里有个肩膀上扛著一把焦黑巨剑的男人。
「──啊哈哈,传闻中的〈原初龙王(Fafnir)〉也不过如此吗!实在是太让人扫兴了!」
而我在他的脚边,看见趴在地上的莉亚和萝丝。
「莉、莉亚学妹!?还有萝丝学妹也在!?」
「你……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我紧紧地握住满是伤口的右手臂,狠狠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
就在我想去救昏迷的莉亚和萝丝,往前踏出一大步时──
「等等,亚连学弟!」
会长立即拉住我的手。
「你的手那样,根本没办法正常战斗。我明白你的感受,不过现在先冷静一下!」
听见会长的话,我才终于想起自己的状态。
我的右手伤得很重,甚至连支汤匙都拿不起来。
在这种状态下,我根本没办法好好战斗。
「呼──……」
我深深地吐一口气,让一时冲动的脑袋冷静下来。
「……会长,谢谢你。」
「不用客气。」
会长用温和的嗓音低声说道,接著目光锐利地看向面前的彪形大汉。
「你是札克•邦巴尔,对吧?我听说你在过去的几年里一直都无声无息,没想到竟然加入了黑之组织……」
「哦,你也知道我是谁啊?」
「身为亚克斯托利亚家的一员,这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话说回来,竟然让这么一个大人物闯进我国,国境警备兵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会长一脸不悦地低声说道,接著又换了个话题。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又要打算像之前那样,烧毁圣骑士支部吗?」
「哇哈哈!这个主意也不错,不过我今天有些『工作』要做呢。我是来抓一个叫莉亚•维斯堤利亚的小女孩的。」
札克这么说道,随后将视线瞥向倒在地上的莉亚。
「抓莉亚学妹……?还有你说是『工作』,应该跟黑之组织有关联吧?」
「就是这样!只要完成工作拿出成果,我也可以变得『闪闪发光』!不是现在这种晦暗的光芒,而是能够更加盛大地闪耀!」
「……『闪闪发光』?」
就在会长这般与札克对话时──
「别动!你就是通报中所说的暴徒吧!?」
「你得跟我们走一趟圣骑士协会了!」
「各位市民!这里很危险,请尽速离开!」
超越三十名以上的大量圣骑士,一瞬间就将札克团团包围。
「呵呵,你们来得真快。」
见到圣骑士们抵达,会长扬起满意的笑容。
看来一直到刚刚为止,她不停地与札克对话都是在争取时间。
不愧是会长,相当冷静的判断。
「──各位圣骑士,我等你们很久了。由我来打头阵,请大家支援我。」
她的视线依然盯著札克,同时对圣骑士们这么说。
「你在说什么……!?亚、亚克斯托利亚大人!?」
在他们明白会长是政府方面的重要人物──亚克斯托利亚家的千金时──
「明、明白了!所有人听令,从旁支援亚克斯托利亚大人!」
「「「是!」」」
圣骑士立刻敬礼,并且遵从了会长的指示。
「谢谢你们。另外,可以给我一把剑吗?」
「当然没问题!请用!」
圣骑士拔出挂在腰间的剑,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会长。
就这样,在转眼间得到武器、整备好战力的会长,抬手将剑尖对准了札克。
「──你就乖乖投降吧,札克•邦巴尔。上级圣骑士及五学院的理事长,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抵达这里。无论如何,你都没有胜算。」
接著──
「说到理事长,是那个『黑拳』吗……!咂哈哈,她究竟有多么『闪闪发光』呢……真让人期待……!」
不知道那家伙在想像什么,他张狂地扭了扭嘴角。
「唉……看来是没办法正常沟通了。」
会长这般嘀咕道,然而就在下一刻──
「──欸,你们有在『闪闪发光』吗?」
一瞬间就移动到会长背后的札克,已经向天高高地举起了他的巨剑。
「……什么!?」
「会长,快躲开!」
我连忙出声警告──但还是晚了一步。
「──〈劫火圆环(Braise Circle)〉!」
以札克为中心,巨大的爆炸火焰朝四面八方吹袭。
惊人的冲击波摧毁了周遭的建筑物,强烈的热浪烧毁了道路。
「呀啊!?」
被爆炸火焰掀飞的会长在猛地撞到后脑勺,直接失去了意识。
「呃、啊……!」
「好、好痛……好痛啊……!」
「这、这个怪物……!」
原本人数众多的圣骑士,仅仅因为对手的一击就几乎全灭了。
「骗人的吧……?」
札克的强大简直是压倒性的。他明确地展现出了自己超乎常规的力量。
「咂哈哈哈哈!所有人都不够『闪闪发光』啊!」
粗野的笑声回荡在化为一片焦土的奥里亚纳大道上。
接著,那个嘲笑了会长他们一会儿的家伙──
「──嘿咻。」
他把昏迷的莉亚夹在腋下,朝某个方向迈出了步伐。
我茫然地看著这一幕──彷佛那是在某个遥远世界中发生的情景。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今天应该会在自由奔放的会长的带领下,度过匆忙却又欢乐无比的一天。
由于太阳开始下山了,我差不多该把会长送回家,然后回到宿舍跟莉亚一起吃晚餐,接著等时间差不多,就跟她在同一张床上就寝。
(我今天应该会度过这般一如往常的幸福时光才对……)
究竟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喂,你站住。」
「嗯……?」
听见我的低语,札克慢慢转过身来。
我看见被他夹在手臂下的莉亚,肩膀上正流著血。
「……!」
我方才按捺住的愤怒,开始从身体深处翻涌而出。
「……还给我。」
「你说什么?」
「……把莉亚……还给我!」
我从昏迷的圣骑士身上借走一把剑,用缠著满满绷带的右手紧紧地握住它。
「……!」
手上瞬间窜过一股刺痛,但立刻就消失了。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我朝向札克笔直飞奔而出──
「第八招──八咫鸟!」
我用尽全身力气,施展出浑身解数的一击。
双手、双脚、头部、脖子、胸口、腹部──八道斩击纷纷朝他的身躯招呼而去。
「唉……这光还真黯淡……〈劫火之盾(Braise Shield)〉。」
札克轻轻挥动一下他的巨剑,便出现了一面厚重的火焰护盾。
鲜亮得让人眼睛发痛的红色护盾,转眼间就将八道斩击尽数吞没。
「什么!?」
其威力轻而易举地就超越了莉亚的〈原初龙王(Fafnir)〉。
就在我对这股力量差距感到震惊时──
「接招!」
札克接著朝我施展一招猛烈的前踢。
「呃、啊……!?」
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断裂声从我的腹部传出,我被踢得向后远远飞了出去。
「……可、恶。」
应该是断裂的骨头伤到了内脏,我的嘴里充满了铁锈味。
在视野忽明忽暗的情况下,我勉强缓缓地站了起来。
「站、住……」
「哦,你明明很弱,但唯独身体还满结实的嘛!咂哈哈哈哈!」
我没有理会他的嘲弄──
「把莉亚……还给我……!」
我带著满身疮痍,再次冲了出去。
「第五招──断界!」
在我忍住疼痛、咬紧牙关──全力挥剑而下的那一瞬间──
「太慢了太慢了……在你的剑砍过来前,我都要睡著了……──〈劫火死枪(Braise Lance)〉!」
我的视野顿时被火焰淹没。
「怎么、会……!?」
我从圣骑士那里借来的剑断成了两半──灼热的劫火(译注:出自佛教用语,意指世界毁灭时烧尽此世的大火。)将我整个人吞没。
「呃、啊……!?」
好烫。好疼。好痛苦。
难以言喻的痛苦贯穿我的全身。但是──
「我还、还……没……」
我坚决不退缩。即便全身被激流般的火焰灼烧,我依然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定要……带回来……我不会把莉亚……交给这种来路不明的家伙……!)
刚刚借来砍那家伙的剑,已经断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放弃,紧紧握住拳头──又向前走了一步。
「喂、喂喂……一般来说这样会死的喔……?」
劫火不断地往我身上扑来,我能从些许空隙中,稍微瞥见札克的面孔。
(这就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我瞄准那家伙的脸,卯足全力挥出右直拳。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咂哈哈!你的骨气跟耐力虽是一等一的,但完全没有半点实力!──〈劫火之盾(Braise Shield)〉!」
一面巨大的火焰护盾出现在札克面前──
「唔、呃啊啊啊啊啊!?」
上面猛烈的火焰烧伤了我的右手。
(还、不能……我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倒下……!)
我再次举起右手,朝火焰护盾打了下去。
「──呃啊!」
那个瞬间,我的右手中出现了密度极高的『黑色东西』。
从中溢出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极其轻易地将火焰护盾吞噬殆尽。
「怎么会这样!?」
那股黑暗接著气势不减地朝札克冲去,像是要吞噬他一般。
「咕、〈劫火死枪(Braise Lance)〉!」
那家伙在匆忙之间扔下莉亚,释放出灼热的劫火。
有如生物一般蠕动的邪恶『黑色』,以及将一切燃烧殆尽的『红色』,两者发生激烈的碰撞。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怎么、可能……!?这种夸张的威力……到底、是什么……!?」
最后──
「唔、咕、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深不见底的黑暗尽情地吞噬了他的火焰──而被它给吞没的札克,随之被击飞到遥远的另一方。
■
我勉强击退了札克后,便当场双膝及地跪了下来,垂眼看向自己的右手。
「呼、呼……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在我浑然忘我地挥下拳头的那个瞬间,右手中出现了密度极高的『黑色东西』。
(对了,这种感觉……跟一年战争的决赛中,我一拳消灭掉冥轰那时非常相似……)
如果要说哪里不一样,就是威力了。当时的规模及破坏力并没有达到这种程度。而且更重要的是,也没有出现那股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股力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我思考这个问题时,远处忽然朝天窜起了巨大的火柱。
「什么!?」
「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看见了、看见了……!灿烂夺目的『闪闪发光』啊啊啊啊!」
浑身被火焰铠甲包覆住的札克,一面粗声吶喊,一面往这边走了回来。
「开、开什么玩笑……!?」
他的身上,连一道割伤都没有。
「挨了刚刚那一击,竟然毫发无伤……!?」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接著──
「嗨,你叫什么名字……呃,不行不行。所谓『问别人名字之前,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嘛!」
不晓得到底有什么好笑的,那家伙突然「砸哈哈哈哈!」地笑了出来。
「──我的名字是札克•邦巴尔!现在因为一些缘由,是黑之组织的一员!好了,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吧!」
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事到如今才开始自我介绍,接著双手抱胸等著我的回答。
老实说,我根本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不过既然对方都报上姓名了,我也必须回覆他。
「……亚连•罗得尔。」
我小声地回答道,札克闻言一脸满足地点点头。
「亚连•罗得尔吗……咂哈哈,真是个好名字!我已经完全记住了!」
然后──
「来吧,再使出一次那个『黑暗』!」
他提出的要求我完全无法理解。
「……啊?」
「『……啊?』什么呢!亚连,刚刚那一击是你的魂装对吧?好了,别再吊我胃口!让我瞧瞧那个光芒──那个闪闪发光!来吧,快点!」
札克向前伸出右手,这般开口催促我。
「……抱歉让你失望了,但我还没有显现出魂装。」
「什么!?这也就是说……尚未显现就有那种威力吗!?咂、咂哈哈哈哈!太棒了,实在是惊人的才能!──好,那我就告诉你吧!」
不晓得这家伙到底在开心些什么,他呼吸急促地开始说道。
「想将魂装的力量引导出来,主要有三种方式!第一种,与灵核谈好,借用它的力量;第二种,与灵核交涉,在附加条件的情况下借用力量;而最后一种方式则是──制服灵核,强行夺取力量!」
札克对我这么说明,同时一一曲起手指。
「这是我接下你刚刚那一击的感觉……你的灵核,应该是个相当凶悍的家伙吧?」
「……你还真清楚。」
「咂哈哈,我就知道!面对那种凶暴的灵核,根本不可能好好谈话或交涉!就消去法来看,你除了制伏灵核以外别无选择!」
「要是我办得到,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强行制伏那家伙──这根本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终极情况。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札克见状,露出一脸奇怪的神色。
「欸?有亚连你这般的胆量,应该不至于不可能吧?毕竟你可是毫不畏惧〈劫火磔刑(Braise Cross)〉,直接用肉身突破火焰,拥有怪物般精神力的男人啊!」
「……退一百步来说,先假设我的精神力比其他人优秀一点好了。不过,如果没有能够制伏那家伙──制伏灵核的力量,就没办法显现出魂装啊。」
「唔……亚连啊,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如果要引导出灵核的『所有』力量,的确就像你说的,必须在物理层面上制伏它。不过,如果只是夺取『部分』力量──只要在内心上制伏它就够了!」
「……在内心上制伏它?」
「没错!拥有一颗坚强的心、做好觉悟、不让信念动摇!用这种强大的精神力去制伏灵核吧!然后展现出更多光辉──更多闪闪发光给我看!」
正当兴奋不已的札克这般热情说明的时候──
「──给我差不多一点,你这个傻子!」
「唔啊!?」
有个神秘的女人突然出现,朝他的后脑勺上踢了一脚。
「哎痛痛痛……喂喂,托尔!你在干什么啊,我正讲到精彩的地方耶!」
「我才想问『你在干什么!』,你这个大蠢货!我还想说集合时间都到了,你怎么还没来,结果竟然在这里摸鱼!」
「哦哦,对了!你听我说,托尔!我找到超棒的闪闪发光原石了!就我的判断来看,是有史以来等级最高的原石喔!」
「啧……工作时不要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这家伙还是一样恶心……」
托尔是个身穿黑色大衣、身材矮小又纤细的女孩子。
就外观上来看,她是个眼神凶恶的十几岁少女。有一头浅红色外翘短发,浏海用样式简单的发夹夹住,露出光裸的额头。
(看她的黑色大衣,这家伙也是黑之组织的人吗……!)
光是对付札克一人我们就陷入这种困境了,事到如今他竟然还有援军到场……
老实说,状况糟糕透顶。
在我咬紧牙关,思考著有没有摆脱这个困境的好主意时──
「喂,大块头!快把公主抱起来,准备开溜了!」
托尔完全没有表露出战意,正冷静地打算继续完成工作。
「等、等一下等一下!我难得找到了闪闪发光的原石耶……再玩一下也没关系吧!?」
「你这个笨蛋,给我优先处理任务!我接到通知说,那个『黑拳』正以惊人的速度赶往这里。我们赶快带上公主开溜!」
看来莱雅老师已经耳闻这场骚动,正在赶来的路上。
「哦,那个黑拳要来这里啊!欸我说,我们两个人一起上应该干得掉她吧?」
「别自命不凡了,你这个单细胞动物!对方可是『超越者』,哪可能打得赢啊!真的要打你就自己上,然后惨兮兮地死去吧!」
「咂哈哈,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也太无情了吧!」
他们讨论完之后,札克便解除了〈劫火磔刑(Braise Cross)〉,并将昏迷的莉亚抱在腋下。
「好了,我们走吧。」
「嗯。」
两人简短地这么说完,便以极快的速度撤离了。
「不,等一下!」
就在我喊出这句话的下一刻──
「──我们才没有时间理你这种臭小鬼。」
原本应该在遥远前方的托尔,不知何时忽然站在了我身后。
「什么!?」
「──去死吧。」
她从怀中掏出短剑,往我的脖子刺过来。
那瞬间,我突然听见硬邦邦的铿锵声响。
「怎么、可能……!?」
可能是剑身已经生锈了吧。
托尔往我颈项上刺来的一剑,并没有划开我的皮肤。
「啧……!」
她扔下了那柄短剑,动作迅速地与我拉开距离。
「喂喂,那到底是什么生物?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世界上有这种刀枪不入的人耶……!?」
「啊哈哈,这小子闪闪发光的感觉很棒对吧!虽然现在还很稚嫩,但总有一天会大放异彩的!」
在札克和托尔还在说话时,我飞奔到他们两人身边。
「给我……放下莉亚再走……!」
「啧。我们可没有闲到有空应付像你这样的『未知野兽』!」
就在托尔敞开她身上的黑色大衣时──
「「「吱──吱──吱──!」」」
瞬间从中飞出了大量的蝙蝠。
「什、什么……!?」
蝙蝠啪嗒啪嗒地在我的脸部周遭飞来飞去,挡住我的视野。
「──好了,快趁现在。我们撤退啰,傻子。」
「咂哈哈!下次有缘再见吧,闪闪发光的原石啊!」
在我奋力赶走那些碍事的蝙蝠时,两人的声音已经愈来愈远了。
「可恶……喂,站住!」
就在我向前踏出一步的时候──
「啊、欸……?」
视野开始剧烈摇晃。
我失去了平衡感,全身上下都笼罩在一股奇怪的飘浮感中。
彷佛两只脚都陷进了沼泽里,双腿无法向前移动。
(我、这是……怎么了?)
我心想奇怪,便往下一看──结果脚下有一大滩红色的水洼。
「这些、全部都是……我的、血吗……?」
在我理解到这个事实的瞬间,至今为止所受到的伤害,便一口气往全身上下蔓延。
「可、恶……!」
我就这样倒在血海之中,静静地失去了意识。
「──喂,亚连,振作一点!可恶……十八号!」
「是!」
「给我好好地盯住亚连!不用帮他治疗,已经开始再生了。万一那家伙真的跑出来时,就抱著杀死它的觉悟攻击!绝对不要错过『起始僵直』!」
「我明白了。」
「我要去追那些家伙!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
我在朦胧的意识中,听见了女性严肃说话的声音。
「──对,黑之组织!他们是二人组,高大魁梧的男人和瘦小的女人,一样穿著那种黑色大衣!一旦有任何消息进来,就马上联络我!」
这是,莱雅老师的声音。
(欸……这么说来,我原本是在做什么……?)
我的脑袋慢慢地动起来,感觉也渐渐变得更清晰。
(……好陌生的天花板。)
看来我现在是仰面躺著的。
我拉下盖在身上的棕色毛毯,缓缓地坐起身来。
「……这里是?」
「──你醒过来了啊,亚连!尽管放心,这里是学院的理事长室。那些家伙已经不在了。」
「那些家伙……?……!?」
就在我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心跳突然剧烈加速,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
跟会长一起逛街。袭击了莉亚跟萝丝的黑之组织。与札克和托尔之间的战斗。
我全都清楚地想起来了。
「对了,莉亚呢!?莉亚她没事吗!?」
我立刻从床上爬起来,靠近莱雅老师身边。
接著,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抱歉。当我赶到那边时,他们已经把莉亚带走了……」
「怎么会、这样……!」
我瞬间浑身一凉,视野开始忽明忽暗。
「喂、喂喂……你还好吗!?」
一阵强烈的晕眩感朝我袭来,老师连忙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躯。
我明明不想去思考,但脑中浮现的尽是不愉快的想像。
要是莉亚被他们折磨了,怎么办?
要是莉亚受到了羞辱,怎么办?
要是莉亚──已经被杀了,怎么办?
这些『假设』充斥在我的脑袋中。
(不、不行啊不行……我得振作起来……!就算困在这种思绪里面,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我紧紧地握住双拳、咬紧牙关,重新整理好情绪。
「谢谢,我已经不要紧了。先不说这个,那些家伙去了哪里?」
「……这个嘛。在我们谈论这点之前,先共享情报吧。」
莱雅老师这么说道,接著将附有脸部照片的通缉令排在桌上。
「这边是火刑的札克•邦巴尔,然后这张是魔术师托尔•萨蒙斯的通缉令。正如你看到的,他们两个都是遭到世界各国通缉的一级悬赏要犯。真亏你对上那两人还能全身而退呢,亚连。」
听见老师提起这件事,我才忽然想了起来。
(这么说来……我当时应该是受到了致命伤吧……?)
我的身体不仅被〈劫火死枪(Braise Lance)〉刺穿,全身上下还被滚烫的劫火烧遍,最后因为大量失血晕了过去──等我再次回过神来时,已经躺在这里了。
我战战兢兢地垂眼看向自己的腹部──
(咦……?)
别说烧伤痕迹了,上面连一道伤口都没有留下。
(虽说这个国家的医学日新月异,但是不是发展得有点太快了?)
会不会是莱雅老师用理事长权限,指派了优秀的医生来为我治疗呢?
就在我心里这么想的时候──
「──那么,你接下来看看这个。」
她指著桌上摊开的一张全国地图。
「目前,亚克斯托利亚家正在四处安排,以前所未有的程度强化著国境警备。要穿过那种等级的警备网根本难如登天。因此,那些家伙一定还潜伏在国内!」
看来在我昏迷不醒的期间,会长动用了『亚克斯托利亚』的力量在帮助我们。
「从黑之组织的目的来看,他们不可能立刻杀死莉亚。」
「黑之组织的、目的吗……?」
我这么问了之后──
「……抱歉啊。只有这个部分,是属于国家的重要机密事项。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这也是为了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莱雅老师露出有些难受的表情,向我摇了摇头。
「这样啊……」
虽然我真的很在意黑之组织的目的……但老师都说是重要机密事项了,我也不可能继续往下追问。
「虽然我不能说得太详细……不过,几乎可以肯定,那些家伙应该是把莉亚带到了位在这个国家某处的『研究所』里。从抵达那里到『分析』结束的二十四小时内──他们绝对不会伤害莉亚。」
「只、只有短短二十四小时……!?」
这个时限实在太短了。
「嗯,虽说也要看研究所的位置在哪……总之,可以把午夜零时看作是最后期限。」
我立刻看向房间里的挂钟。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只剩半天的时间了。
「──总而言之!在我们找到那些家伙的研究所在哪之前,根本连战斗都办不到。亚连,请你也帮我一起找!」
「好的,我明白了……!」
于是我为了寻找那些家伙的研究所,立刻离开了千刃学院。
「你一定要等著我,莉亚……」
我绝对会在今天午夜零时以前,找出你的所在之处……!
■
在那之后,我一直拚命地到处打听。
首先是舍监宝拉阿姨跟魔剑士协会的邦兹先生,然后是学生会的莉莉姆学姊跟堤莉丝学姊。接著,我见到每个欧雷斯特的行人都一一上前询问。
我活用所有的人脉,不停地四处奔走找寻……但完全没有半点收获。
「可恶,到底该怎么做才行……」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黑夜彻底笼罩世界。
现在时间是晚上九点。离最后期限的午夜零点只剩下三个小时。
(就在我这般束手无策的时候……莉亚一定也正在痛苦不堪……!)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自己快要在悔恨及焦躁中失去理智。
然而,现阶段我们并不知道敌人的所在之处──因此什么也做不到。
这让我彻底感受到了所谓『情报』的重要性。
(……或许莱雅老师已经找到了也说不定。)
我心怀最后的希望,拖著沉重的脚步去找她。
穿过千刃学院的大门,往理事长室前进。
我敲了敲那扇厚重的漆黑门扉,里头传来了简短的回应:「……进来吧。」
嗓音中明显透露著疲惫。
「──打扰了。」
我慢慢地打开门,见到莱雅老师正在翻看厚重文件的身影。
「……是亚连啊,你找得怎么样了?」
「抱歉,虽然我到处跑了一整天……但完全没有任何收获……」
「是吗……我也联络了任何有可能的地方,但结果不甚理想……」
莱雅老师这么说道,随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理事长室陷入一股沉重的气氛中。接著过了一分钟、两分钟时──
「……我知道有一个人,可能握有研究所所在地的情报。」
莱雅老师突然语出惊人地说道。
「真、真的吗!?」
「嗯。虽然那家伙身上的负面传闻从未断过,但手上的情报网的确『与众不同』。我想那个人十之八九知道研究所的位置在哪。」
她脸上依然挂著复杂的神色,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依照那家伙烂到底的本性来看,我不认为她会老实告诉我们。白跑一趟的机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吧……」
「只要可能性不是零,就拥有一试的价值!况且,我们目前也已经没有时间了!老师,请务必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
莱雅老师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开了口。
「那家伙是──五豪商之一,同时也是『狐金融』的负责人,丽洁•德拉海因。名门贵族德拉海因家的长女,然而亦是传闻中与『黑暗』关联极深的魔性之女。众人都称她为血狐丽洁。」
「丽洁•德拉海因……难不成,是菲丽丝小姐的姊姊吗!?」
「什么啊,原来你知道她?」
「是、是的……不对,先不说这个了,丽洁小姐真的知道研究所的位置吗!?」
「嗯,八九不离十。但丽洁是名符其实的国内首富。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是出了名的阴险。要从这种家伙身上挖出情报,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毕竟,她已经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所以我们去了应该也只会吃闭门羹……」
我对丽洁小姐并没有那么瞭解。
或许……就像老师讲的一样,说不定她不会这么轻易地答应我们的请求。
但是,如果是仅此一次,她应该会帮我。
「如果是这样,说不定行得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错,我差点忘得一乾二净。
(我手上有办法……!)
以惊人的富贵及财产为傲的五豪商,丽洁•德拉海因小姐。
我拥有『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请她帮我一次忙』的庞大特权……!
「你说『说不定行得通』是什么意思,亚连!?详细说明一下!」
「是的!事实上──」
然后,我说出了三个月前发生在大同商祭上的事件。
我在以魔剑士身分活动的时候,接下了从欧雷斯特到多雷斯提亚的护送任务。
那时当地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大同商祭,同时五豪商也在大同商馆开会。
而黑之组织利用这个机会,炸掉大同商馆并袭击五豪商。
当时碰巧在现场的我们击退了黑之组织,作为谢礼,丽洁小姐给了我『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请她帮我一次忙的权利』。事情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是的,我想丽洁小姐一定会愿意帮助我们!」
我这么说完后,老师一脸为难地沉默了片刻。
「我不知道亚连你对她的印象怎么样,但丽洁是个没血没泪、本性腐朽至极的人渣……」
「是、是这样的吗?」
之前我在多雷斯提亚见到丽洁小姐时,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那种恶劣的人就是了……
「她是仅靠自己这一代就建立起『狐金融』的经营者,十分有才干。脸上总是挂著笑容,笑起来跟银铃一样,待人也不错,因此乍看之下,她就像是个好人吧。」
老师说得没错,我还记得丽洁小姐那张温和的笑脸。
「但是,再也没有比丽洁还要恶毒又狡猾的家伙了。她在发展狐金融的时候,总是游走法律边缘──有时甚至用完全非法的手段,一一击溃了其他碍事的同业公司及反对势力。在垄断半数金融市场后,与『黑暗』建立起了关系。这应该是她为了避免遭受报复,以及从政府规定当中自保的『后盾』吧。现在根本不知道哪里的组织跟狐金融有所关联。它已经化身成不可接触的黑暗(Untouchable)。坦白说,丽洁•德拉海因这个人完全不可信任。」
莱雅老师这般总结完,最后又再补充了一句话。
「──不过,我从来没有听说,她曾违背过任何一次承诺。」
「既、既然这样……!」
「嗯,毕竟我们也已经没有时间跟其他方法了……亚连,我可以用掉你那个宝贵的权利吗?」
「是的,当然没问题!」
于是,就在事情终于露出一线曙光之时──
「──等一下!」
额头上包著绷带的萝丝冲进了理事长室。
「萝、萝丝!!太好了,原来你平安无事!」
「哦,你已经醒来了啊!」
我们往她身边跑去,这时──
「谢谢,我的身体已经没事了──所以,希望你们可以带我一起去。」
萝丝笔直地盯著我们看,同时明确地这么说道。
「萝丝……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心意,但你的身体这样……」
包扎在她手脚上的绷带都还渗著血。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有办法战斗的状态。
「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战斗时我只要使用〈绯寒樱〉的力量,怎么动都不是问题!」
「就算你这么说……」
那个力量的持续时间有限,而且萝丝自己也说过,她还无法完全控制它。
如果优先考量到萝丝的身体,她还是在这里休息比较好吧。然而──
「──好,就带你去吧。」
莱雅老师一下子就答应了萝丝希望同行的要求。
「老、老师!?」
「十八号被我派去加强国境警备那边了,现在分不开身,因此就现状来说,战力多一个是一个。况且萝丝有强化系的魂装,身上有点伤应该不成问题。」
既然远比我熟知魂装的老师都这么肯定地说了,我也只有接受这个决定。
「萝丝,拜托你了,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喔?」
「谢谢你,亚连。」
于是就在我们讨论完毕时──
「──那么,我们接下来要朝多雷斯提亚出发!我现在去让人准备快马,你们先去操场上等著!」
莱雅老师说完便快步跑出了理事长室。
■
在那之后,我们搭上理事长专用的快马开始移动。
从首都欧雷斯特到商人之城多雷斯提亚,距离并不算远。
在马车上摇晃一阵子后──转眼间我们便到达了目的地。
「……上一次到多雷斯提亚来,已经是三个月前了呢。」
我们在贯穿多雷斯提亚中央的『神明大道』下了马车,接著四处张望。
大道的两边是鳞次栉比的摊位,现在明明都快晚上十点了,往来的人潮却还像白天一样络绎不绝。
「接下来,丽洁的宅邸往这边走。」
我们跟著快步前进的莱雅老师,在多雷斯提亚城里一下左一下右地前行──接著看见了一栋巨大的豪宅。
「她家还是老样子,炫富炫得让人讨厌……」
这座美丽的宅邸,让人联想到纯白色的宫殿,而且规模大到令人惊讶。
它总共有六楼,不对,可能有七层楼高吧。
宽广的庭院里,有个很大的游泳池跟一座漂亮的喷水池,远处还可以看见美丽的石头造景庭园。
这座融合了不同文化的气派宅邸,被围在了精心设计的铁栅栏当中。
(还、还真厉害……)
就在我们目不转睛地盯著这座气势磅礴的住宅时,手电筒的光照到了我们身上。
「什么人!为何在这种时间窥探丽洁大人的宅邸!?依据情况我们会……欸!?」
这些人应该是丽洁小姐的私兵部队,他们脸色铁青地连忙把我们团团围住。
「你、你是『黑拳』对吧!?」
「什么!?你已经忘了之前的教训,又跑来了吗!?」
「……你究竟有什么事?」
不晓得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他们似乎格外注意莱雅老师。
「等、等等,你们先等一下!我今天来的目的不是那个。只是有事想要商量!」
老师脸上扬起僵硬的微笑,迅速说明我们的来意。然而──
「是吗,那还真是遗憾呢!丽洁大人已经就寝了!」
「如果有事想拜访,你可以明天再过来!」
这完全就是闭门羹。连一点交涉的余地都没有。
「……唔,看来还是只能用暴力手段处理了呢。」
就在老师语带叹息,握起拳头的时候──
「……不,等等。那边的少年,你难道是『亚连•罗得尔』吗?」
其中一名私人士兵说了「等等」并喊住我。
「是、是的,我就是……怎么了?」
「嗯,果然是这样……丽洁大人交代过,碰到你来访时,便直接放你进去──好了,进来吧,丽洁大人正在二楼的大厅休息。」
他这么说道,接著将门打开一个小缝。
「等、等一下,你们这些家伙!刚才不是才说丽洁在睡觉吗!?」
「黑拳啊。你连脑袋里长的都是肌肉吗?那种话当然是说来骗你的啊!」
「哼,毕竟我们可不能让你这样的危险人物进去!」
「丽洁大人只有说让亚连•罗得尔进去,就请你在那边乖乖等著吧。」
看来这里的私兵们,对莱雅老师有相当大的敌意。
「……老师、萝丝。我先进去一趟。」
「亚连,记得小心点。」
「你要多加小心,亚连……对方可是那个血狐。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记得马上大声喊出来喔?」
「啊、啊哈哈……丽洁小姐不会做那种奇怪的事啦。」
就这样,我跟她们两人分开后,穿过了豪华的门。
在宽阔的庭园中前进,接著宅邸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虽、虽然我已经猜到会很气派,但还是好厉害……)
大理石地板上铺著深红色的地毯。天花板上垂挂著玻璃工艺品般的枝形吊灯。墙壁上挂著像是名画的图画。
映入眼帘的景象,是对我这种平民来说一辈子都无缘的另一个世界。
「呃、我想想……我记得她是在二楼的大厅吧……」
我想起卫兵的话,沿著眼前的楼梯向上爬,然后──我看见了丽洁小姐的身影,她正拿著银制茶杯在喝红茶。
丽洁•德拉海因。
眼前的绝世美女,身穿以白色与红色为基调、如火焰般美丽的和服。一头红白相间的长发绑在侧边,头上插著鲜艳的烈火造型发簪。皮肤健康且紧实有光泽。一双细长的狐狸眼,散发出沉稳气质的她,可以说是同时拥有从容及高雅特质的『成熟女性』。
「──丽洁小姐,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
「哎呀呀,这不是亚连同学吗?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晚来找我?」
她扬起温柔的笑容,同时轻轻地歪了歪头。
「不好意思,因为没有时间,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我重要的朋友,莉亚•维斯堤利亚被黑之组织绑架了。那些人似乎藏身在位于这个国家某处的『研究所』里。丽洁小姐,请问你对他们的藏身之处有头绪吗?」
「嗯,我当然知道啊。」
她丝毫没有隐瞒或是装模作样的意思,直接了当地点头。
「真、真的吗!?」
「那是当然的,因为我不喜欢说谎呢。」
丽洁小姐这么说道,接著啜了一口红茶。
「既然这样,那么……我可以用之前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请你帮我一次忙的权利』来请你告诉我他们研究所的位置吗……!?」
「当然可以啊。」
她爽快地答应了我,然后──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把它用在这种事情上?」
她歪著头,开始问我奇怪的问题。
「由我自己来说有点像在自夸就是了……总之,虽说只是一次,但这可是能够向我丽洁•德拉海因提出请求的机会喔?你要不要考虑用在自己身上?」
丽洁小姐以高雅的姿态站了起来,接著开始慢慢地绕著我打转。
「真的『任何请求』都可以喔?无论金银财宝、名刀还是权力──只要用我的力量,我什么都能帮你办到。明明是这么了不起的权利……你却用来问一个脏兮兮研究所的位置,不觉得非常傻吗?」
她果然是个非常和善的人。
这般为我著想,告诉我各种不同的可能性。
对此我非常感激,但是──『答案』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
「──谢谢你。即便这样,我还是想知道莉亚的所在之处。」
并不是我不想要钱。
为了让妈妈过上更轻松的生活──今后也会开始需要钱。
(但是,如果是对朋友见死不救得来的钱,妈妈也绝对不会感到高兴的……!)
然后──
「是吗……呵呵,果然比起席德同学,我还是站亚连同学派的……」
丽洁小姐不知道轻声嘀咕了些什么,接著从和服的袖子里拿出一卷地图。
「来,收下吧。其实我早就在想你差不多这时会来,所以悄悄准备好了喔。」
「谢、谢谢你……!」
我向丽洁小姐道谢后,她便温柔地笑了。
「那张地图上,只有一个地方画上了红色叉号对吧?那里就是他们的研究所所在处。」
我将卷起来的地图摊开,上面的确有一个红色叉号。
「那么,我还有工作要做。差不多先失陪了。」
「真的……真的非常谢谢你!」
「呵呵,我只是还了之前受到的恩情,你不用放在心上。那么,今后也请多多光顾狐金融~」
她说完这句话,便往宅邸三楼走了上去。
「丽洁小姐,谢谢你……!」
我最后再道了一次谢,接著马上跑出她的宅邸。
「──不过话说回来,亚连同学果然很棒呢。那个纯洁无瑕的孩子,将来会展现出什么样的『颜色』呢……呵呵,真的是个未来让人期待的孩子呢……」
■
拿到了我一直在找的情报后,我回到了正门口,萝丝和莱雅老师正在那里等我。
「──啊,亚连!怎么样了!?」
「那只血狐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丽洁小姐是个大好人!看,你们看这张地图!据说这个红色叉号的位置,就是那些家伙的研究所所在处!」
我一摊开丽洁小姐给我的地图,两人脸上顿时出现了笑容。
「这样就可以去救莉亚了……!」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从那个丽洁身上,挖出了情报……干得好,亚连!你立大功了!」
然后,老师盯著画有红色叉号的地方看──
「好,没问题,距离这里大约十五分钟的路程。不过,在这种树林里真的会有什么研究所吗……?」
莱雅老师歪著头,露出严肃思考的表情。
「总而言之,我们先去看看吧。毕竟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
「亚连说得的确有道理──好,我们走吧!」
「「是!」」
在这之后,我们穿过『神明大道』,不停地向西前进。
道路变得愈来愈难走,我们踏入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中。
接著又继续走了十分钟左右,一只手上拿著地图前进的老师突然停下了脚步。
「嗯,就是这里。」
「咦……是、是这个地方吗……?」
「没有类似的……建筑物呢……」
我和萝丝环视周遭,然而根本没有什么研究所存在。翠绿色的高耸树木遮蔽了天空,巨大的瀑布哗啦哗啦地倾泻而下。别说什么人造建筑物了,就连人类踏进来的痕迹都找不到。放眼望去,这里完全只有『大自然』的景象。
(难道说,情报错了吗……?)
冷汗滑过我的背脊,不好的想像从脑中掠过。
「……真不愧是丽洁的情报网。宾果了。」
老师低声嘀咕,露出半是高兴半是不甘的复杂表情。
然后,她笔直地走向眼前流水倾泻的大瀑布。
「老、老师……?」
「你到底要去哪里……?」
当我和萝丝这么问莱雅老师时──
「无刀流──绝!」
她突然朝瀑布挥出了一记强而有力的正拳突刺。
接著下一瞬间──巨大的瀑布支离破碎,从中出现了一座老旧的研究所。
「「什么!?」」
看见眼前突然出现的研究所,我和萝丝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妨碍认知的强力结界。恐怕是魔术师托尔•萨蒙斯设下的吧。但是,竟然连我都必须这么靠近才有办法发现它……真是惊人的本领呢……」
老师对托尔的结界表示赞许──接著「喀喀」地折了折手指,脸上扬起充满战意的笑容。
「既然这里设了结界,就表示那些家伙一定在里面!──我们走吧!」
「「好的!」」
于是由莱雅老师带头,我们一行人冲进了研究所。
■
败给黑之组织的一员──札克•邦巴尔后,莉亚在研究所的最下层醒了过来。
「这、这里是……?」
莉亚仍然处于意识朦胧的状态,正当她想移动身体时──
「……!」
双手的手腕处窜过一阵钝痛。
抬眼看去,她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铐在从天花板上垂下的锁链上。双脚也被铐上了加重的脚镣,处于完全动弹不得的状态。
「咂哈哈,你醒过来了啊!你的身体还满强壮的嘛,莉亚•维斯堤利亚!」
「……喂,小丫头。我们现在还不会杀你,可别打什么奇怪的主意喔?」
注意到莉亚已经醒来的札克和托尔,从房间深处探出头来。
「……札克•邦巴尔!?」
莉亚完全想起了那场惨痛的败仗,愤怒与不甘令她表情扭曲。
双手双脚都被铐住,完全无法采取物理手段的莉亚──
「……竟然用锁链把年轻女孩铐起来,你们的兴趣还真特别耶?该不会是变态吧?」
作为最低限度的抵抗,她开口这般讽刺道。
「咂哈哈。在这种情况下还那么伶牙俐齿,你真的是个好胜的女孩呢!」
「……哈!像你这种又是大块头又是变态的家伙,根本没救了吧?札克?」
札克开心地笑了起来,而托尔则是顺著莉亚的话讽刺他。
从目前的交流情况来看,莉亚认为她没有立刻被杀掉的风险,于是──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到底为什么要绑架我?」
她问出了自从在夏季集训时被袭击后,就一直很在意的问题。
「嗯?那当然是因为,你的──」
就在札克准备开口的时候──
「──喂等等,你这个笨蛋札克!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就把组织的机密情报说出来!你脑袋里装的难道是豆腐吗!?」
额角冒出青筋的托尔一脚朝他的小腿胫骨踢下去。
「哇、哇哈哈哈哈,抱歉抱歉!这么说起来,的确是秘密才对!」
「受不了你。给我振作一点好吗……」
当两人这般对话时──
「呼、呼咻咻……对不起,在两位说话时打扰……差、差不多需要采集样品了……」
一个手上拿著大针筒的男性研究人员,露出战战兢兢的模样开口说道。
他戴著厚重的圆眼镜,有一张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身高约一百五十公分,年纪大概在四十五左右。一头有点花白的黑发杂乱不齐,给人的感觉脏兮兮的。
「嗯,你赶快处理吧。」
「呼、呼咻咻……好的……」
男子得到托尔的许可后,深深地鞠了躬──接著靠近莉亚身边。
「等、等一下……你、你要做什么……!?」
在莉亚扭动身体表示抵抗时──
「啧……只是要从你身上抽一点血而已。别乱动好吗?你这个超级丑女……」
一脸焦躁的托尔语带不满地撂下这句话。
「超级、丑女……!?」
身为妙龄少女、并且对自己的外表有一定自信的莉亚,对于被人叫丑女感到相当愤怒。然而,自小接受菁英教育、聪明的她──
(吸、吸、吐……吸、吸、吐……冷静下来,莉亚•维斯堤利亚……!)
误用的呼吸法让她彻底恢复了平静。
(在这种情况下反抗也只是平白浪费体力……虽然很让人火大,现在还是暂时照他们的话做比较明智……虽然我真的超级火大……!)
莉亚老实地闭上嘴,放弃了抵抗。
「呼、呼咻咻……那么,不好意思请稍微忍一下。」
男子将针头扎入莉亚的上臂,引起一阵刺痛。
抽完足足三管的大量血液后──
「呼、呼咻咻……有、有这些,就足够了……!」
男子高兴得表情都扭曲了,接著他把采血管装进了巨大机器中。
「──喂,『分析』大约需要多久时间?」
「呼、呼咻咻……就算用最快的方式赶工,应该也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
「是吗,那就尽量快点完成。我不喜欢等待。」
性急的托尔简短地嘀咕一句,接著便与男性研究员一起上楼,消失在通往上层的楼梯上。
被单独留下又无事可做的札克,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那么,总之先来吃个饭好了──哎呀对了,莉亚啊。你应该也饿了吧?好,我去帮你准备些可以吃的吧。」
「哼,我才不会接受敌人的施舍。说不定里面还有毒呢。」
「咂哈哈,你真是个坚毅的女孩!好吧,那就……如果你饿了,可以随时告诉我。我再拿吃的来给你。」
札克最后以一句「虽然也没有什么美食就是了」作结,接著朗声大笑,往楼上走去。
在这之后,莉亚一直在等待著『时机』。
为了保存体力,她没有抵抗也没有吵闹──只是一直安静地等待。
如果是亚连,一定能够找到她,并且救她出去。
她只是这般相信著,然后一直等待。
接著──从她被抓到这里过了十几个小时后,在某时某刻──
「呼、呼咻咻……你、你醒著吗?莉亚•维斯堤利亚……?」
刚才那个男性研究人员,来到莉亚身边找她。
「……有什么事?要血的话,你们之前不是已经抽够了?」
「呼、呼咻咻……总之,你听著……你之后将会被送回『我国』,然后轻易地被杀死……」
「……喔,我想也是这样。」
莉亚已经隐约预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并没有过于惊慌失措,而是置若罔闻地敷衍了过去。
「在、在那之前……我想稍微……请你陪我玩一会儿呢……」
男人猥琐的视线,在莉亚全身上下打转。
「你这个下流的男人……!」
「呼、呼咻咻……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男人一面这么说,同时用跪姿一步又一步地靠近莉亚。
「不、不……不要过来……!」
就在男人朝莉亚的肢体伸出手时,一道红色的闪光贯穿了整个昏暗的房间。
「呼、呼咻……!?好、好、好烫、好烫啊!?」
男人浑身被灼热的劫火吞噬,他倒在地上打滚,同时痛苦地高声叫喊。
「啊、唔、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垂死挣扎的惊人尖叫声传遍了整个研究所,转眼间男人已经化为灰烬。
「发、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突然在眼前发生的人体自燃现象,莉亚惊讶得目瞪口呆。
「──哇哈哈哈哈!刚刚好险呢,莉亚啊!」
札克出现在莉亚面前,一边朗声大笑。他一手拿著装有酒的玻璃杯。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们不是同伴吗!?」
「嗯……那种会对一个被绑起来的小丫头出手的人渣,没办法称作同伴呢……」
札克这么说道,随后一口气喝下大玻璃杯中的酒。接著──
「──喂、喂,大块头!?发生什么事了!?」
听见惊人尖叫声的托尔匆匆忙忙地赶到了现场。
「没什么,只是发生一场小火灾。有一名研究员被烧成灰了而已。」
「什么!?你这个……大白痴!那可是珍贵的研究人员耶,你明白吗!?」
「咂哈哈哈!抱歉,原谅我!因为那个男人实在是太不堪入目,我一不小心就手滑了!」
札克动作豪迈地搔了搔头,开口表示他的歉意。
托尔见状,重重地叹了口气。
「受不了,真的是笨蛋没药医……我姑且还是会跟『上面』报告的喔?」
「嗯,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在两人间的气氛有些紧张时──
「……我是不会感谢你的。」
莉亚这般低声嘀咕道。
「咂哈哈哈,那是当然的!天底下哪有人会跟绑匪道谢呢!」
处在微醺状态的札克捧著肚子大笑起来,再次把酒杯往嘴边送。
「咕噜咕噜……呼啊……!啊啊──……不过话说回来,莉亚啊。那个闪闪发光的──叫亚连的小子还不来吗?」
听见札克的问题,托尔露出一副再也无法忍耐的模样,插嘴说道:
「喂喂,你这傻子……这座研究所,可是用我的结界藏起来的耶?你觉得究竟有谁能用什么方法找到这里?说啊?」
由于自己的结界受到轻视,她连珠炮似地追问札克。
然后,这次换莉亚从旁插了一句话。
「──不管有多么优秀的结界,亚连也一定会马上找到这里的。」
「你说什么,你这个超级丑女……!」
「我、我才不是什么超级丑女!?你从刚刚就一直大放厥词,真是没礼貌的人……!这样的话,你应该要叫超级矮子吧!」
「你这家伙……!?竟然取笑别人的身体特徵(自卑情结),看来没受过什么正当教育吧!」
「明明是你先骂我丑女的耶……!?」
就在托尔和莉亚像这样持续著无意义的争论时──
「──话说回来,莉亚啊。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亚连感觉相当迷恋你耶?」
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札克,向莉亚问了一个较为私人的问题。
「我、我们现在还没,那个……不、不管是什么关系都跟你无关吧!?」
莉亚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大受动摇,满脸通红地激动回道。
「咂哈哈哈哈!青春、真是青春啊!好吧,我身为人生的前辈,如果要给你一个建议的话就是──那东西会发光!绝对会绽放耀眼的光芒!你要好好努力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烦、烦死了啦!这又不关你的事!」
就在两人谈论这个话题时──
「……喂,傻子。你别说太多这种给她希望的话。毕竟这家伙最后也要送回我国。她不可能再见到那个『未知野兽』了。」
托尔这么说道,随后神情怜悯地看向莉亚。
「咂哈哈!一般来说,的确会是这样没错!不过,对方的可是『世上少有的闪闪发光』!在那温暖又耀眼的光芒周遭,会聚集许多受他吸引的人!所谓的事有万一……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喔?」
「哼,你在说什么傻、话……!?」
就在托尔发出嗤笑声的下一瞬间──彷佛有面巨大的彩色玻璃墙被打破一般,一阵震耳欲聋的破坏声响遍了研究所。
「怎、怎么可能……!?我的结界竟然被破坏了!?」
「咂哈哈哈哈,他果然来了!亚连•罗得尔──闪闪发光的原石啊!」
「亚连……!」
在众人表现出各自不同的反应时,托尔迅速地动身了。
「可恶……有什么好高兴的,你这个臭傻子!还不快到你的岗位上去!」
「咂哈哈!真让人期待!」
气急败坏的托尔和笑得战意满满的札克,为了迎击不速之客,两人快步地朝楼上奔跑而去。
■
我们闯入研究所后,便在有如迷宫般的蜿蜒走廊中前进。
(这大概是为了对付入侵者的措施之一吧……)
走廊里只有昏暗的灯光,视野能见距离极差。
由于也必须小心陷阱或是埋伏,我们只得放慢奔跑的速度。
在那之后,我们沿著路继续前进了一会儿──来到一个狭窄的房间。
「唔……是、是入侵者……!」
「大、大家上……只要打倒这些家伙,我们就……自、自由了……!」
「抱、抱歉了……你们就死在这里吧……!」
房间里有七名彷佛幽魂一般的剑士,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盯著我们。
他们的右手上握著形态飘忽不定的奇妙魂装,而且明明都还没开始战斗,这些人就已气喘吁吁。
我记得夏季集训时交手过的那批人,也跟这些人很像。
(看来这件事的背后果然很不简单……)
我立刻拔剑,摆出正眼架式──此时我注意到了一个微小的不同。
(……他们的魂装,是不是比我之前和那些家伙交手时的还要稳定?)
藉由灵晶丸强制显现的魂装,形态应该会更加扭曲不定才是。
「哦,是服用了灵晶丸的强化士兵吗?不过,竟然能显现出如此『稳定的魂装』……这种事,我在报告里可没看到呢。」
莱雅老师咬牙切齿地嘀咕道。接著──
「唔唔……嘎啊啊啊啊啊啊……!」
其中一名剑士高声呻吟,同时举起拳头往墙壁敲去。
在那一瞬间──惊人的轰鸣声响起,研究所的墙壁上开了一个巨大的洞。
「「「什么!?」」」
夏季集训时的那些家伙,也拥有可怕的身体能力,然而眼前的敌人却远远在他们之上。
「我们、上……!」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一起朝我们扑了过来。
「可恶……亚连、萝丝!你们先退后!这里交给我──」
在莱雅老师说完这句话前──
「你们别……挡路!」
我以全身体重为加成,挥出的横劈剑光一闪。
这记超越音速的斩击──
「呃、啊……!?」
「怎么、可能……」
轻而易举地就摧毁他们的魂装,单凭一剑便将七名剑士全数砍倒了。
(为什么呢……身体动起来……)
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浑身充满不可思议的力量。
然而,我却宛如脱胎换骨一般,身体无比轻盈。
(亚连,你究竟何时变得这么强的……!?)
(这股压倒性的身体能力……是之前『再生』的时候,融合到那家伙的力量了吗?但是,比我预计得还要快太多了……!)
就这样,击退了第一波敌人的我──
「──快点走吧。莉亚还在等著我们。」
一行人迈开步伐往研究所深处前进。
■
击败那些服用灵晶丸强化身体的剑士后,我们接著往研究所深处前进。
在阴暗狭窄的走廊上跑了一会儿──我们来到了一个光线昏暗的宽敞房间。
(……有谁在这里。)
我感觉到黑暗深处中有人在呼吸。
「──你是托尔•萨蒙斯对吧?」
莱雅老师这么问了之后──一名身穿黑色大衣的矮小女性便从房间深处现身了。
一头浅红色的外翘短发,看起来心情一直很差的锐利眼神。
她是绑架了莉亚的黑之组织成员,托尔•萨蒙斯。
「没错,那么你就是黑拳……呃、啊!?」
不过眨眼间──莱雅老师的拳头已经揍进了托尔的肚子里。
(好、好快……!?)
从她开始动作到挥出拳头这一连串的动作,我几乎都没看见。
「──毕竟没时间了。细节就之后再问你吧……什么!?」
展现出惊人一击的莱雅老师,不知为何突然往后跳开。
「……啧,原来是这样啊。」
她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只见她的右手正在流血。
「呀哈哈哈哈!你就跟情报里说的一样,是个单细胞生物呢,黑拳!」
托尔的背后,又有一个托尔现身了。
「「有、有两个托尔……!?」」
当我跟萝丝同时低声惊呼时──我们面前『原本的托尔』变成了一柄插在地上的短剑。
「迷惑他人吧──〈模仿艺术(Mimic Art)〉!」
在她这般吟诵完的下一刻,忽然有种白色黏土般的物质从短剑中涌出,接著开始塑形成莱雅老师的模样。
「果然是这样……我刚刚打中的是『复制托尔本人外貌的魂装』。从刚刚那一幕来看……复制的条件应该是『砍到目标』吧。」
老师露出犀利的眼神,冷静地分析了对方的魂装。
「呵呵,我之前听说你肌肉发达头脑简单……这样看来脑袋倒是意外地灵光嘛!」
托尔一面这么说道,双手各举起一把从怀中掏出的短剑。
看来她在控制复制品的同时,自己也会参战。
「……亚连、萝丝。你们先走吧。」
莱雅老师低声这么说,她的声音很小,只让我们听到。
「虽然还不清楚我的复制品性能如何……但要是那东西盯上你们就有点麻烦了。」
如果那个复制品的战力跟老师一样强……
我跟萝丝会毫无反击机会,直接被打得落花流水吧。
「况且……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依据『分析』的结果不同,莉亚可能会被直接『处分』掉。在那之前,你们要尽快把她救出来。我打倒这家伙之后,也会立刻去找你们。」
「「明白了。」」
那个复制品有多少本领,最清楚的无非就是莱雅老师了。
就这层意义上来说,把这里交给她也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走吧,萝丝!」
「好!」
我跟萝丝达成共识后,便立刻往研究所深处飞奔。
而托尔见状──只是默默地看著我们离开。
看样子,她的任务应该是在这里拖住莱雅老师。
我们就这样沿著走廊奔跑,接著来到了比刚才还要大上一圈的房间。
然而,这个房间──
「来、来了、吗……!」
「要、消灭……入侵者……!」
里头待著大量的剑士,人数多到数起来也没有意义。
「这是……」
「嗯,打起来要花不少时间……」
大约一百,不……应该有两百人吧……
这些眼睛充满血丝、一直气喘吁吁的剑士们,右手上都握著奇形怪状的魂装。
看来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吃下了灵晶丸的强化剑士。
就在我跟萝丝拔剑出鞘,各自摆出战斗架式的那一刻──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些剑士爆发出惊人速度朝我们突击。
「「……!」」
面对多达两百人的怒吼及咆哮,我们有一瞬间在气势上被压制住了。
「──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逼近眼前的威猛斩击从上方袭来。
我勉强抬剑挡下这一击──
「唔……!?」
顿时有股巨大的冲击力窜过我的双臂。
(可恶,怎么会有这种蛮力……!?)
不知道是灵晶丸的效果,还是强化系魂装的力量。
虽然不晓得真正的原因,总之眼前的剑士拥有超乎寻常的力量。
但是,我怎么能输给这种依靠药物得来的虚假力量!
「唔哦哦哦哦哦──喝啊!」
我在面对面的力量比拚上压制了对方,接著顺势让他吃上一记袈裟斩。
「什么……!?呃、啊……」
他们应该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力量上输给人吧。
那些强化剑士开始表现出动摇不已的模样。
「──我们上吧,萝丝!」
「好!」
接著我们面对人数众多的强化剑士,一个又一个地击倒他们──让其中约五十人失去了战斗能力。战况是我们大幅占据优势,这点毋庸置疑。
但是──
(再这样下去就不妙了……)
之后还有札克•邦巴尔这个强敌在等著我们。
我不能像这样继续消耗大量的体力。
再加上,时间也愈来愈紧迫。
根本不是被绊在这种地方的时候了。
(可恶,我到底该怎么办……)
内心的焦躁感不断攀升,渐渐开始让我焦虑不堪,就在这时──
「渲染吧──〈绯寒樱〉!」
一棵美丽的巨大樱花树突然出现。
与此同时,萝丝也变得更敏捷,快到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樱华一刀流奥义──镜樱斩!」
如镜像般从左右发出的四道攻击,化为速度快到视线追不上的八道斩击,将四名剑士击倒了。
「萝、萝丝!?」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我们两个都在这里把体力耗光──亚连,你先走!」
「但、但是……」
萝丝的魂装有『持续时间限制』。
同时面对这么多人进行持久战,并不是她擅长的作战方式。
(……该怎么办!?如果要留下适合对付他们的人,应该是耐力比较好的我才对,但是……)
我应该先走吗?或者让萝丝去才是对的?
就在我绞尽脑汁思考,究竟哪个才是正确答案时──
「──别担心。樱华一刀流,才不会输给这些虚假的力量!」
萝丝直视著我的眼睛,清清楚楚地这么说道。
她的目光中,带著强烈的觉悟及坚定的意志。
彷佛在回应萝丝的意念,巨大樱花树也发出「霹哩啪啦」的声响继续生长。
我明白她的想法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
我简短地这么说,随即便往房间深处飞奔。接著──
「别想跑啊啊啊啊啊……!」
「我要在这里挡下你……!」
那群强化剑士顿时一起朝我扑过来。
「呃!?」
就在我摆出迎击姿势的下一刻──
「飞舞吧──樱吹雪!」
有如激流般倾泻的樱花花瓣,转眼间便将他们吞没。
「唔、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中每一枚花瓣都像刀刃一样锋利,一招樱吹雪就让十名以上的强化士兵陷入无法战斗的状态。
「快走!」
「好,谢了!」
在萝丝的掩护下,我朝著研究所的深处前进。
我在迷宫般蜿蜒的路上不停地奔跑──接著来到了一个大得就像体育馆的房间。
这里的灯光是正常点亮的状态,我一眼就看出在里头等著我的是谁。
「咂哈哈哈哈!你果然来了,闪闪发光的原石啊!」
「札克•邦巴尔……!」
他将一把有如焦黑十字架的巨剑扛在脖颈边,脸上挂著战意满满的笑容。
「……莉亚在哪里?」
在这个宽敞的房间中,到处都没有莉亚的踪影。
「她正好就在这个位置的正下方。」
札克这么说道,接著将巨剑往地板上一插。
「……她应该没事吧?」
「你尽管放心。她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不过,肚子应该是饿了吧。」
听见札克这么说,我暂时松了一口气。
(我终于成功来到这里了……!)
丽洁小姐、莱雅老师、萝丝──在大家的帮助下,我终于抓住找回莉亚的机会了。
(接下来,只要击败眼前的敌人就好……!)
我动作缓慢地拔出剑,摆出正眼的姿势。
「──我要上了。」
「咂哈哈!不用客气,你随时都可以放马过来!」
紧接著,我一瞬间就移动到札克眼前。
「好快!?──〈劫火之盾(Braise Shield)〉!」
他立刻做出判断,在眼前放出一面巨大的火焰护盾。
令人看了眼睛发痛的灼热劫火,顿时扬起巨大热浪。
不过,产生的压迫感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第八招──八咫鸟!」
上次这面火焰护盾让我陷入束手无策的境地。而现在我轻而易举地就将它大卸八块。
「什么!?」
札克被意料之外的发展吓了一跳,他大幅往后跳开与我保持距离。
「咂哈哈,你满厉害的嘛!跟之前判若两人呢,亚连•罗得尔!」
「重头戏现在才要开始……!我要上了,札克•邦巴尔!」
就这样,我跟札克之间的死斗就此拉开了序幕。
■
我跟札克的视线交会──
「喝啊啊啊啊啊!」
「唔哦哦哦哦哦!」
彷佛事先说好的一样,双方同时飞奔而出。
「喝!」
「呼!」
剑与剑之间相互碰撞,发出惊人的轰鸣声。
「就跟外表看起来一样……你的蛮力真不简单……!」
「咂、咂哈哈……!你才是……身材那么瘦小,却有这般惊人的力气……!」
双方在力量上是平分秋色。
所以接下来,就是靠剑技决定胜负了。
(较量力气大小只是浪费时间……先拉开距离,重整态势吧。)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劫火之盾(Braise Shield)〉!」
那家伙突然在眼前施展出火焰护盾。
「什么,这么近的位置……!?」
视野被一片火红淹没,惊人的高温刺激著眼睛。
「唔、第八招──八咫鸟!」
我用八道斩击砍向护盾,这时──札克已经出现在遥远的后方。
看来他刚刚是用巨大护盾挡住身影,趁机大幅往后一跃。
接著札克深深蹲下,从远处施展出『突刺』。
「──〈劫火死枪(Braise Lance)〉!」
巨剑的剑尖上释放出灼热的长枪。
「第一招──飞影!」
为了对付札克的远距离攻击,我挥出飞空斩击。然而──
「不够力,根本不够力!」
狂暴的劫火长枪轻易地就贯穿了飞影──威力丝毫没有减轻,转眼间朝我逼近。
「什么!?」
我立刻大幅向右一跃,闪避形状有如长枪的火焰。
(可恶,用飞影的话,在威力上比不过它吗……!)
看来要对抗〈劫火死枪(Braise Lance)〉,必须使出冥轰那种等级的威力才行。
当我正在思考札克的攻击以及应对方式时──
「──刚躲开攻击时,神经得再绷紧一些才行喔?」
等我注意到时,那家伙将巨剑高举在面前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糟糕……!?」
「风焰流──焰烈斩!」
缠绕火焰的四道斩击以慑人的速度逼近我眼前。
「云、云影流──鳞云!」
札克盯上我落地时的破绽,我连忙以出招迅速的四道斩击接招。
然而,在不利的姿势下施放用来混淆视听的斩击根本抵御不了,札克的攻击没有这么简单。
(怎么会有这种威力……!?)
四道斩击转眼间就被吞噬,札克凶恶的火焰朝我露出獠牙。
我拚了命地扭转身体,试图尽量避开它,然而……
「唔……」
还是有两道斩击灼烧右肩跟左脚,强烈的痛感顿时蔓延开来。
我忍不住向后一跃,打算重整态势。
(呼、呼……幸好伤口并不算太深。)
对继续战斗应该没有任何影响。
(问题在于,要怎么『打乱』他……)
札克的姿势和我一样,是正眼的架式。
他握在肚脐前方的巨剑一动也不动,紧张与放松的程度恰恰好──是『自然』到可怕的架式。
(……这种架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
他的剑术基础相当扎实,比我以往战斗过的任何人都还要好。
想必他除了拥有天生的才能,同时一直以来也花了极为庞大的时间在修行上吧。
(……不过,还真奇怪。)
对于札克这般精湛的剑术,有个地方让我感到很好奇。
「你的剑术,是跟圣骑士学来的吗?」
从基本姿势及防御技巧,甚至一直到步法──札克的动作都与圣骑士的剑术指南书上教的完全一样。
「……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姑且以前也是个圣骑士。」
札克露出有些不痛快的表情,语出惊人地低声说道。
「什么……!?一、一个圣骑士怎么会加入黑之组织!?」
守护世界和平的国际组织──圣骑士协会。
扰乱世界秩序的大规模犯罪组织──黑之组织。
两者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待在圣骑士协会里,也是有没办法做的事情。」
札克面色阴沉地嘀咕道──
「但是现在,那种无聊的事怎样都无所谓!来吧,亚连!让我瞧瞧你的光辉──向我展现更多的闪闪发光吧!」
他突然拔高音量大声喊道,像是为了驱除沉重的气氛。
「鸣叫吧──狐火!」
札克这般高声叫喊,并大幅挥动了他的巨剑。
灼热的火焰翻涌而上,接著逐渐化为生物的形状。
「「「──嗷!」」」
自劫火当中传来初生啼叫的,是浑身带著熊熊烈火的深红色狐狸。
随便看上去都超过十几只──它们正龇著牙朝我示威。
「咂哈哈哈哈哈哈!好了──让这场战斗迎向高潮吧!」
「……放马过来!」
之后,我们的剑展开了极其炽烈的交锋。
「嗷噜噜噜噜噜!」
「唔……喝啊!」
我劈开无限产生的狐火──
「──有破绽!」
「唔!?」
札克的巨剑从大群狐火后方朝我袭来。
面对狐火与巨剑的轮番攻击,我只得被迫接连采取守势。
(可恶,攻击次数差太多了……)
我这边只有我一人,然而对手却是札克加上十几只狐火。『数量差距』极其庞大。
就算我试图进攻,大量的狐火也会阻碍我,让我遭受猛烈反击。
话虽如此,但要是我进入守势,他们就会像现在这样,持续进行怒涛般的攻击。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正当我在拚命思考要怎么打破僵局时──
「狐火──红莲!」
「「「嗷──!」」」
分散至四面八方的八只狐狸,步调一致地同时朝我袭来。
「咕,樱华一刀流奥义──镜樱斩!」
就在我以八道斩击,击退所有狐狸的那一刻──
「风焰流──大焰斩!」
一道强烈的劈击从我背后逼近。
「唔!?」
在艰难的姿势下勉强挡下这一剑的我,刻意大幅地向后一跃,藉此抵消掉冲击力。
「咂哈哈,真是让人惊讶的反应速度!身法也无可挑剔!我原本还以为已经彻底打乱你的动作……哎呀,真没想到你竟然挡得住!」
札克露出游刃有余的模样笑道,再次生出了十只狐火。
(继续这样下去,情况只会愈来愈糟……现在只能设下机关了……!)
我现在的位置无可挑剔。接下来,只要等他展开攻击就好。
在我继续保持正眼的架式,安静等待那个时机到来时──
「怎么了,一直防守可是赢不了的喔?狐火──烈火!」
「「「嗷──!」」」
札克一口气把他产生出来的狐火同时朝我释放。
(──来了!)
紧接著──
「第二招──胧月!」
我先前设置的二十道斩击,将迎面而来的狐火全数劈了开来。
「哦,你用了很有意思的招式呢!」
我不能放过这个让狐火全部消失的机会。
「第一招──飞影!」
我卯足全力,施展出比平时还要大一倍以上的斩击。
「咂哈哈,我不是说过那招没用了吗!──〈劫火死枪(Braise Lance)〉!」
在惊人的爆炸火焰吞噬了飞影的那一个瞬间──
「──这只是障眼法。」
跟在飞影后方靠近札克的我,绕到了他背后。这是我终于创造出来的最佳机会。
「第五招──断界!」
我瞄准札克毫无防备的后背,施展出最强的一击。
「这个点子是不错,但我的背后可不是死角喔?──〈劫火圆环(Braise Circle)〉!」
下一刻,以他为中心,巨大的爆炸火焰朝四面八方吹袭。
惊人的冲击波砸在我身上,猛烈的热浪刺进皮肤。
「唔……!?」
我被过于强大的冲击力掀飞出去,一面勉强采取防御姿势,同时用力咬紧牙关。
「可恶,还有这一招啊……!」
虽说当时是趁人不备,但这招依然是一击就将会长跟圣骑士们全数打倒的强大冲击波。
(不过,我真没想到他会用这招来防御……)
在我这般用力咬牙时──
「不过,还真是不可思议的身体呢……正常来说,一旦吃下刚刚那一击,应该会受到严重烧伤……」
札克面带诧异地盯著我看,同时喃喃自语著些什么。
我在这段时间里,分析了双方的状态。
虽说很缓慢,但我身上的创伤正在持续增加。刚刚被砍到的右肩跟左脚,还有在防御狐火攻击时,身体各处所受到的小范围烧伤。
相较之下,札克几乎毫发无伤。只有在武器交锋时被划破了一点薄皮而已,可以说是没有真正受到伤害吧。
(……伤脑筋。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赢不了……)
我之所以会陷入这般苦战,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魂装的有无。
直到最后的最后,挡在我眼前的果然还是『才能』这道巨大高墙。
(我只能这么做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札克是实力在我之上的剑士。
如果我不引出那家伙的力量,靠现在的我绝对赢不了札克。
──快回想起来。
(……札克之前说过。)
──不用在物理层面上制伏它。
──如果只是要调动部分力量,那么在内心上制伏它就够了。
(……那家伙之前说过。)
──『内心的强度』,更重要的是『觉悟』还远远不够。
接著,我渐渐地往自己意识的里面、再里面──往灵魂的世界下沉。
我──会赢。
将眼前的敌人──斩开。
为了守护莉亚。
为了守护与莉亚在一起的生活。
所以──
只要今天,这个时候就好。
不──只要现在,这一瞬间就好。
所以──
(把力量……给我……!)
就像要将这句话铭刻在灵魂上、就像将一把利刃插在胸前──当我在心中这般强烈地祈祷时。
我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听到了那家伙的声音。
【你这个死小鬼……真的要做还是做得到嘛……】
那个瞬间──
「这是……!?」
比黑色还要更黑,彷佛由『黑暗』凝聚而成的黑剑──撕裂了空间出现在我面前。
■
一把黑剑突如其来出现在我眼前。
我战战兢兢地用右手握住它,就在那个瞬间──
「……!?」
我出自本能地明白了。
这就是大幅跨越了我现在身处之阶段(Stage)的力量。
(好重……!)
并不是指物理胜面的重量。而是压倒性的『力量密度』,导致了感觉上的沉重。
这把有如黑暗本身的黑剑,不仅暴力,还是压倒性力量的集合体。
「咂、啊哈哈哈哈……!太棒了,实在是不得了的光芒!我的眼光果然没有错!我至今从没见过这种程度的『闪闪发光』!」
札克目光如电地看著黑剑,突然开始放声大笑。
「来吧,让我们瞧瞧它的力量有多强!──〈劫火死枪(Braise Lance)〉!」
似乎是为了测试我的力量,他朝我射出灼热的长枪。
在我轻轻挥动剑,打算铲除这招攻击的下一刻──巨大的冲击波迸发,轻而易举劈开了火焰长枪。
「什么!?」
此外,那道斩击的威力完全没有减弱,笔直地朝著札克飞过去。
「劫、〈劫火之盾(Braise Shield)〉!」
面对意料之外的状况,札克瞪大了双眼,立刻施放出巨大的火焰护盾。
然而,那面护盾连零点一秒都没撑住,直接惨不忍睹地粉碎了。
「呃、啊……!?」
札克仅仅是被冲击波击中,身上就留下了巨大的剑伤,且伤口极深。
(力、力量怎么会这么强……!?)
这股压倒性的力量让我吓了一跳,接著──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间,全身上下涌出一股强烈的疲惫感。
我只是握著黑剑,转眼间身上的活力便逐渐被它吸走。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持续时间限制』啊……)
消耗程度如此夸张,根本不可能进行长时间战斗。
(我得马上分出胜负才行……!)
接著──
「咂……咂哈、哈……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等威力……!」
札克受到重创后,虽然脚步踉跄,嘴角依然扬起凶恶的笑容。
「不过,还差得远……!亚连啊,你的力量应该不只有这样!让我瞧瞧更多光辉──展现出更多闪闪发光吧!」
他把巨剑往地上一插,接著便生成了超越上百只的深红色狐狸。
「狐火──火焰!」
札克接著下达命令,然后下一瞬间──
「「「嗷──!」」」
狐火同时往札克的头顶上聚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宛如太阳一般。
「咂哈哈哈哈,我们差不多该分出胜负了吧!闪闪发光的原石,亚连•罗得尔!」
「──嗯,你说得没错。」
从我开始与札克战斗,已经过了不少时间。
如果不快点结束这场战斗,莉亚可能会有危险。
更何况,我的身体应该也没办法继续承受黑剑的消耗。
「来吧,战胜这一击给我看看!」
他将高高举向天空的巨剑,用尽全力挥了下去。
「──〈劫火日轮(Braise Flare)〉!」
接著彷佛太阳一般巨大的火球,气势磅礴地朝我袭来。
面对即将把整个房间烧成焦炭的灼热劫火,我挥出了浑身解数的一剑。
「第六招──冥轰!」
在那一瞬间,从黑剑中溢出的黑暗笼罩住冥轰──黑色的斩击破空而出。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黑暗与太阳猛烈相撞后──深不见底的黑暗吞没了一切。
「什、什么!?」
依然拥有极大威力的黑色冥轰──
「咂、咂哈哈哈哈!太精彩了──闪闪发光的原石啊!」
接著吞噬了札克,并且将整个巨大的研究所摧毁掉一半。
「呼、呼……结束、了……」
完成任务的黑剑,无声无息地悄悄消失了。
我耗尽了浑身的力量,正在大口喘息时──
「……好痛!?」
一阵钝痛从双手掌心窜过。
我垂眼看去,手掌的皮肤已经翻开,正薄薄地渗著血。
看来是承受不住刚才施展黑色冥轰时所产生的冲击吧。
果然对现在的我来说,那柄黑剑的力量还是太过强大了。
就这样,总算打倒了札克的我──
「等等我……我现在就去找你了,莉亚……!」
拖著沉重的身躯,往研究所的地下区域迈开步伐。
■
如愿成功制作出莱雅复制品的托尔──
「你这个……怪物……!」
她浑身破破烂烂地瘫倒在地上。
旁边还躺著已经一动也不动的莱雅复制品。
「唔,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棘手呢……」
毫发无伤的莱雅「啪啪」地拍手清掉灰尘,呼出一口气。
「〈模仿艺术(Mimic Art)〉。虽然是泛用程度极高的可怕能力,但『复制品』的性能稍嫌不足呢……大概只有本人的六至七成左右吧。」
就这样,平安结束这场战斗的莱雅──
「──好了,快点赶过去吧。」
她追著亚连和萝丝离开的方向,往研究所深处跑去。
前进了片刻后,莱雅来到一个房门大大敞开的房间。
只见地上倒著人数众多的剑士,旁边还有一棵快要枯萎的巨大樱花树。
然后是──现在正要进行最终对决的萝丝,和三个强化剑士。
「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樱华一刀流奥义──镜樱斩!」
剎那间。双方交错而过,此时最后一片花瓣落下。
「呃、啊……!?」
「可恶……就算用了灵晶丸还是……!」
「赢不了、吗……!?」
三名强化剑士纷纷倒下,只有萝丝的双脚依然站得笔直。
「呼、呼……我、赢了……!」
巨大樱花树化为细小的颗粒消散,绯红色的剑也随之消失。
萝丝勉强在〈绯寒樱〉的持续时间内,打败了所有敌人。
一股过去从未体验过的强烈晕眩感以及严重疲惫感,顿时朝她袭来。
「这、是……!」
视野开始大幅摇晃,平衡感明显失调。
萝丝的身体就这样缓缓地往旁边倒去,这时,莱雅轻轻地抱住了她。
「──呼,你没事吧?」
「老、老师……!……是的,我不要紧。」
「是吗,那就太好了。话说回来,你竟然有办法独自对付这么多人……你真的变强了呢。」
莱雅感慨地轻声低语,这时──
「先别说这个了,我们快到亚连那边去!札克强得让人难以置信,亚连一个人是绝对赢不了他的……!」
亲身体验过札克有多强大的萝丝,拚命地对莱雅说。
「好,我们快点赶过去吧。」
然后,莱雅搀扶住萝丝,两人开始快速移动。
沿著蜿蜒的走廊向前奔跑,接著来到了一个开著灯光的宽敞房间。
在那里,两人见到了让人不可置信的情景。
「「什么!?」」
让人联想到太阳的巨大火球──被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了。
亚连施展出来的这一击,完全超越了常识。它不仅将吞没太阳,还伴随惊人的轰鸣声,摧毁掉半座研究所。
「「……!」」
超越人类极限的『压倒性的破坏』。目睹这般情景的莱雅和萝丝,都不由得止住了声息。
零点几秒后。率先理解了现场状况的莱雅,视线一转,紧紧盯著亚连的黑剑。
(绝、绝对不会错……那把黑剑是,那家伙的武器……)
冷汗从她的背脊滑过。
(要是亚连的身体已经被那家伙所支配,这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身为灵核才有的巨大破绽──『起始僵直』的时机已经过去了。
(亚连在可怕的成长速度之下,已经远远比之前强大许多……我真的有办法独自挡下……支配了亚连身体的那家伙吗……!?)
莱雅脑海中闪过的,是另外两个撑起千刃学院黄金世代的战友。
(可恶……这种时候,要是能借助到他们两个的力量……!)
莱雅冒出这般软弱的想法,以她来说相当难得。
她正是如此害怕沉睡在亚连内部的灵核。
「你是……『亚连』吗?」
莱雅下定决心后,战战兢兢地这般开口问道,接著──
「──老、老师,还有萝丝!太好了,你们都没事吧!」
亚连回过头来,脸上带著爽朗又温和的笑容。
「呼……对,看来你也平安无事呢。」
莱雅松了一口气,然后往他身边跑去。
「──话说回来,我刚才看到了那把黑剑,难道说你显现出魂装了吗?」
「没有。我在想,那应该是魂装的『一部分』。距离我真正显现出魂装,应该还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吧。」
亚连这么说道,同时轻轻地搔著脸颊。
「……是吗,我会支持你的。」
莱雅简短地回应道,脸上露出复杂的笑容。
(……亚连•罗得尔,真是让人感到恐惧的才能,不晓得未来会怎么样。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期间里,进步到从那家伙身上夺取力量的程度……他的精神力根本是怪物等级了。果然不愧是跨越了『一亿年按钮』的人……)
另一方面,亚连则掌握到了一点点──沙粒般微小的实感。
(想必还需要更多的修行,才有办法显现出魂装……但是,我已经抓到『感觉』了……!)
他绝非不可能学会魂装。
只要知道这一点,对亚连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收获。
「──老师,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快点前进吧。据札克所说,莉亚好像就被关在这里的正下方。」
「说得也是,我们加紧脚步吧。」
就这样,亚连单枪匹马击败了强敌札克•邦巴尔后,便与莱雅和萝丝一同前往研究所的最底层。
■
我们往已经被黑色冥轰摧毁了一半的研究所深处前进,接著发现了通往地下的螺旋梯。
我提高警觉,同时慢慢地向下走,在那里面──我看见数量惊人的诡异机器,密密麻麻地并排在一起。
「这、这是什么啊……?」
眼前有个巨大的烧杯,里头装满了透明的橘色液体,当中还漂浮著蓝白色的石头。
「……这个地方让人觉得不太舒服呢。」
我顺著萝丝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有台长得像水塔的神秘机器,一直发出像心电图设备那样的尖锐哔哔声。
「嗯……看来这里,是拿来做灵晶丸研究的地方呢。」
莱雅老师伸手拿起蓝白色的矿石,同时喃喃自语道。
就这样,我们在空气混浊的昏暗研究室中笔直前进,遇见了五个研究人员。
「你、你是……黑拳!?」
「托、托尔大人和札克大人……他们被打败了吗……!?」
「啊啊……已经完蛋了……」
他们一见到莱雅老师,便一个个开始抱著头、原地蹲坐下去。
「哦,看来我不需要自我介绍了。那么,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你们把莉亚•维斯堤利亚带到哪去了?想抵抗也是可以,只是会先吃一顿苦头喔?」
接著老师「喀喀」地折了折手指──
「「「呜、呜噫噫噫噫噫……!?」」」
研究人员们同时吓得尖叫出声。然后──
「请、请请请往这边走……」
其中一名研究人员担任代表,开始带我们往室内深处前进。
在研究室的后方有一间牢房,铁栅栏被放了下来,而莉亚就被关在那里面,双手双脚都被绑著。
「莉、莉亚!」
「──亚、亚连!还有萝丝,莱雅也来了!」
从外观上来看,她应该是没有受什么重伤。
就在我暂且松了口气时──
「钥匙在哪里?」
「就、就在这里……!」
莱雅老师从研究人员那里拿到钥匙后,便打开了牢房的锁,接著把铐在莉亚四肢上的锁链拆下。
「亚连!」
「哎呀!?」
莉亚重获自由后,便朝我的胸前扑了过来。
「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面对不停轻颤著的莉亚,我尽量动作温柔地紧紧抱住她。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之前一直找不到这个研究所……」
「不,没关系……谢谢你,亚连……我一直都相信,你绝对会找到我的……!」
即便眼角带泪,莉亚依然扬起花朵般的灿烂笑容。
「……!」
看见她这么可爱的笑容就近在眼前──
「你、你的身体不要紧吧……?」
我稍微转开脸,丢出了这个问题。
「嗯。虽然被抽了一点血,除此之外什么事也没有。」
「这样啊,幸好你平安无事……」
在我和莉亚这般顾著讲话时──
「……莉亚。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有点黏得太紧了喔?」
萝丝额角上冒著青筋,一面抖著脚沉声哼道。
「……啊。对、对不起,亚连……我只是太高兴了,忍不住就……」
「啊、啊啊……你不用放在心上……」
就在我和莉亚慢慢地拉开距离时──
「──哦,这可是大丰收呢。」
莱雅老师手中拿著一颗似乎是灵晶丸的蓝白色药丸,扬起别具深意的笑容。
「大丰收、吗……?」
「嗯。就我所知,这是全世界第一次查获黑之组织的研究所。你立下不得了的大功劳了,亚连!」
她这么说道,接著往我背上使劲地拍了一下。
「这都是多亏了老师和萝丝,以及丽洁小姐的帮助。」
「……你还是一样谦虚呢。跟我正好相反。」
老师「呵呵呵」地笑了片刻,接著拍手发出「啪」的一声。
「好,时间都这么晚了,你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那老师呢?」
「我要把这些人抓起来,丢进圣骑士的值勤室里,然后还要陪同现场调查……要做的事堆得跟山一样高。」
她耸了耸肩,然后继续说道:
「坦白讲,我其实也想找你们帮忙……但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五学院理事长』的工作……我不能把自己的职责丢给学生。」
这样看来,接下来应该没有我们能帮上忙的事情了。
「真的辛苦老师了。那么,我们就先回去了。」
「老师,谢谢你!」
「先失陪了。」
就在我跟莉亚还有萝丝准备离开这里的那一刻──突然听到有人以极快的速度从螺旋梯上跑下来。
「是、是谁!?」
我站在精疲力竭的莉亚和萝丝前面,立刻拔出剑来。接著──
「呼、呼……十、十八号……回来了……!」
现身的是十八号先生。他额角上挂著豆大的汗珠,整个人气喘吁吁、肩膀不停上下起伏。
「十、十八号先生!?」
我记得莱雅老师之前说,他被派去协助国境警备了啊……
「太慢了!你跑到哪里去闲逛了!」
「非、非常抱歉……莱雅大人……我在接到你的联络后,立刻就用最快的速度出发了……但还是没办法,花了不少时间……」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如此解释道。
「受不了,真拿你这家伙没办法……──听著,这是接下来的工作。为了预防万一,你护送亚连他们回千刃学院去。特别是萝丝,她已经筋疲力尽了,你特别照顾她一下。」
「属、属下……遵命……」
不管怎么看,十八号都比萝丝更筋疲力尽就是了……
「好、好了,各位……!现在既然我来了……你、你们就放一百个心、咳咳……我、我们出发吧……!」
我们在十八号先生的带领下,慢慢地爬上了螺旋梯。
「──哎呀,对了!明天跟平常一样要上课,你们三个记得别睡过头了喔!」
莱雅老师最后说了一句很有教师风范的话,笑咪咪地朝我们挥了挥手。
■
位于研究所北方遥远的森林中。
「……喂喂,傻子。你还活著吗?」
毫发无伤的托尔,朝遍体鳞伤的札克开口问道。
「勉强、还行吧……但是,真伤脑筋……我现在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札克这么回答她,无力地摇了摇头。
「也太丢脸了吧……你自豪的〈不知火之铠〉怎么了?」
「咂、咂哈哈……要是没有它,我身上应该连块肉屑都不剩了……」
札克被黑色冥轰吞没后,藉由施展他最自豪的绝对防御──〈不知火之铠〉,才勉强保住了一命。
「哎、不过……那真的是很不得了的闪闪发光……!而且那种程度,还只是不完整的样貌,这又更加深不可测了……!」
札克一面回味著烙印在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同时语气兴奋地畅谈著。
「哦──亚连•罗得尔吗……如果他是这么出色的英才,我要不要找个机会去巴结他一下呢……?」
托尔基本上还满信任札克的审美眼光,她开始有点认真思考要用什么方法讨好亚连。
「咂哈哈,这招或许可以试试也说不定……啊,这么说来──你那边又如何。你打败黑拳了吗?」
「哼,当然不可能啊?说到底,想赢过『超越者』大人,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我马上就夹著尾巴跑了。」
托尔厚著脸皮,说得一副堂堂正正的样子。
从她的角度来看,与黑拳莱雅•拉斯诺特之间的战斗,只要自己有办法活下去就可以了。
说到底根本赢不了。托尔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明确。
「哦,既然面对黑拳还能彻底脱身……你用了那招吗?」
「对啊,我那时是用『莱雅的复制品』和『我的复制品』来对付她。魂装『只有一把』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很危险对吧?」
托尔这么说道,接著拿出了两把短剑。
模仿艺术(Mimic Art)是世间少有的二合一魂装。
知道这一点的,只有她多年以来的搭档札克。
「你这家伙真是的……老用这种苟且偷安的手段……」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的原则是『活著就是胜利』。」
于是在两人分享完情报后──
「接下来……总之就先回国吧。」
「嗯,说得也是。」
托尔用她小巧的身躯背起札克,趁著夜色消失在黑暗之中。
「──你真的重死了,混帐!快点给我变瘦,现在马上!」
「咂、咂哈哈……你的要求也太强人所难了……」
■
平安回到宿舍后,我跟莉亚决定吃一顿迟了许多的晚餐。
她应该是真的饿坏了。今天的莉亚胃口好到极点。
「吃那么多不会胖吗……?」虽然心中这般担心……但询问女性关于体重的问题实在太没礼貌,所以我又把问题吞了回去。
总之,不管怎么说。原先塞满大量食材的冰箱,在吃完一顿饭后就全部被清空,这幅景象只能用壮观两个字来形容。
在那之后,先洗完澡的莉亚一面梳理头发,一面心情愉快地哼著歌。
「哼~哼哼~哼哼~……」
解开双马尾、将头发全部放下的她,怎么说才好……非常有吸引力。
虽说一直以来,我多少也已经看惯了,但这种与平时有巨大反差的地方,我现在看到还是会有点心跳加速。
「那、那么,我也去洗个澡喔。」
「啊,好。你慢慢洗,让身体好好放松吧。」
「嗯,谢谢。」
就这样,当我洗完澡、做完睡前的准备时,已经超过凌晨两点了。
「──那我要关灯啰?」
「嗯,麻烦你了。」
我关掉了灯,和莉亚躺到同一张床上。
弹性适中的床垫轻轻地支撑著身体,温暖的被子包裹住全身上下。
身体开始放松下来,与此同时,今天一整天的疲劳似乎也在慢慢地纾解。
「晚安,莉亚。」
「晚安,亚连。」
就这样,我们安静地开始睡觉。
之后过了约十分钟左右。
「……欸,亚连……你还醒著吗?」
莉亚微弱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中响起。
「嗯,我还没睡著。」
「这样啊……」
「怎么了吗?」
「嗯……我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
莉亚的声音倦怠无力,带著一丝不安。
毕竟她被黑之组织绑架,又在那个阴森的研究所里被拘禁了一整天。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
「这样好了,要不要聊点开心的话题?或者,我去帮你泡杯热茶?」
我把临时想到可以让心情放松的方式提出来后──
「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莉亚说话难得地吞吞吐吐。
「……?什么都可以,你尽量说吧。」
我尽量温柔地对她说,接著莉亚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
「那、那个……我可以,握著你的手吗……?」
「喔、喔喔,当然可以啊。」
我对这个意料之外的要求有点讶异,但如果这是莉亚想要的,我就没有理由拒绝。
我慢慢地伸出右手,同时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
「谢、谢谢……!」
莉亚柔软的小手,轻轻地盖在我的手上。
那绝非情侣之间的那种十指交握。真的就只是双方的手叠在一起,极其平凡又单纯的牵手方式。
明明是这样没错……但我的心脏却噗通噗通地狂跳,就跟战斗的时候一样猛烈。
「……!」
「……」
然后,我们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不,应该已经过了差不多五分钟吧?
吞口水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响亮,我的手渐渐开始冒汗。
「怎、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安心一点了?」
我装出一点也不紧张的模样,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看,同时对莉亚这么说。
然而,她完全没有回应我。
「莉、莉亚……?」
我有点不安,于是朝旁边瞥了一眼──莉亚已经睡著了,看起来睡得相当舒服。
柔软的棉被规律地上下起伏,仔细一听,还可以听见她睡著时可爱的呼吸声。
这张完全放下心来的睡脸,简直就像天使一样。
「呼──……」
从异常的紧张感中获得解放后,我深深地吐了口气。
「今天真的发生了许多累人的事呢……」
我朝睡美人这么说,接著调整姿势与她面对面,闭上眼睛。
「──晚安,莉亚。」
就这样,我对彼此一天比一天近的距离感到心跳不已,同时和她一起进入了沉沉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