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1]

四月中的星期五。

这天天亮前就在下雨。雨不大,却也不是不必撑伞的程度。

在这样的小雨中,司波达也穿着沾满泥巴的运动服跑步。在柏油路面摔倒也不会变成这样。虽说是泥巴,却不是泥土那种土质,感觉是潮湿的沙子陷入纤维缝隙。

他结束每天早晨的训练正在返家。全身任凭雨水淋湿高速奔跑。速度匹敌正常行驶的汽车。双脚轮流踏出的速度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每踏出一步的距离长到异常,造就不下汽车的速度。他的每一步长达八公尺。

因为是清晨,所以几乎没人影。不对,目前除了达也完全没其他人。时间很早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肯定是没有怪胎会在这种天气晨跑,也没有雅士赏雨散步。

回程路途消化三分之二的时候,达也久违遇见自己以外的人。离开修行场所九重寺至今首次遇见。

这个人影是娇小的少女。比他国三的妹妹还矮。看起来大概一五○公分上下。高领无扣长袖上衣、前开式背心、迷你裙、内搭裤以及高筒球鞋。虽然身材苗条,但达也一眼就看出她具备一反外表的强韧。

最重要的是,她束起长发,将发带当成头带绑在额头的那张脸蛋,达也有印象。

是上周三晚上在涩谷看见的少女暗杀者。

达也停下脚步。距离五公尺。交谈的话有点远,但如果是达也,往前踏一步就可以进入攻击间距——对于少女来说恐怕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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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波达也。」

杀手少女开口了。

「我姓榛有希〈Yuki〉。」

她以姓名称呼达也之后,告知自己的姓名。

「榛有希?」

达也疑惑地复诵她的姓名。改变音调没停顿就说完。

「没错。」

有希解释为这证明了对方意识到她这个人。

「我来做个了断!」

有希以高昂的声音告知,同时左手抽出藏在腰后的刀子。

「今天休想逃走。因为我知道你家在哪里!」

达也双眼稍微眯细。他的身体开始释放冰冷的斗气。

少年的气息突然改变。面对像是令人打颤的斗气,有希不禁畏缩。

她鞭策这样的自己。在这里临阵退缩太丢脸了。

(我不是来当小丑的。对吧?)

这名少年——司波达也不是普通人,有希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种事。不会因为稍微被吓唬就夹着尾巴逃走。

有希对自己这么说,硬是振奋斗志。

她朝着沉在意识水底的异能之门伸手,使尽全力拉开。

有希的四肢、全身都充满力量。

她相信自己的「实力」,正面挑战达也。

鳄冢反对这个做法。他阻止有希,劝有希至少应该偷袭。

但有希确信一件事。

——偷袭对司波达也不管用。

没有根据。但她知道。她的直觉告诉她,为了活下去,正面一决胜负是最好的方法。

有希往前冲。

五公尺的距离,以她强化的腿力一蹴可及。

刀子往前刺。单纯依赖速度的一招。

有希的左手窜过犀利的痛楚。

认知刀子脱手之后,才察觉手腕被手刀打中。

明明是透过身体强化,快到连职业拳击手都远远跟不上的突刺,达也却以剑道的「小手」精准破解。

如同钢刃插入的痛楚。

有希之所以撑得住,是因为她早就预测这个结果。

不是逞强。证据是她不知何时握在右手的袖珍手枪枪口按着达也的侧腹。

有希扣下扳机。

「什么?」

有希打从心底发出惊愕的声音。

子弹打中民宅墙壁反弹。

达也毫发无伤。

他的左手拨开有希的右手,袖珍手枪的枪口偏移了。

偷袭对司波达也不管用。

她自己就这么认为,却完全没料到是以这种形式证明。

不由得怯懦的有希,身体被打上天空。

达也的膝盖毫不留情顶向有希的腹部。

有希四脚朝天摔在湿透的路面。

剧烈的冲击导致呼吸停止。有希拼命拉住想逃向虚无的意识,无视于痛楚起身。

司波达也站在踢飞她的场所。

有希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右手,扣下第二枪的扳机。

达也的左手不知何时闯入射线,有希没看见。

左手在枪响的同时握上。

紧握的时间是一瞬间。松开的手指缝隙落下某种粉末。

「不会……吧……」

有希甚至忘记站起来,愕然低语。

我在作梦吗?有希如此怀疑。

如果这是梦,那就是再坏也不过的恶梦。

子弹确实发射了。反作用力留在有希的右手。

司波达也站的位置依然没变。身体没摆动或往后仰。就只是将左手举到射线上。

「抓住……子弹……?」

忽然间,有希被发笑的症状袭击。

简直是漫画。不,这时代连漫画都不会画这种题材。简直是上个世纪的美式漫画。

她位于不讲理的正中央。

有希也知道魔法是现实的技术。应该比一般市民清楚。基于工作性质,她也对付过魔法师,也近距离看过魔法。

但是,不曾留下如此不讲理的记忆。

有希认为这种东西不是魔法。不是存在于现实的魔法。

如果不是漫画,就是童话。

存在于现实的魔法,是人类使用的技术。她知道魔法师也不过是人类。

人类的肉体有极限。因为有极限,所以她才能胜过敌对的魔法师。

然而虽说是低速弹,人类也不可能空手抓子弹。身体强化发挥到最强的有希也做不到。

「从枪口看出射线没那么难。」

达也回答有希的疑问。

比起想法被看透的打击,对这句内容的反驳——应该说反感,在有希心中更胜一筹。

「你睡昏头了吗?子弹并不是从枪口笔直发射啊!每把枪都有自己的特性。而且子弹轨道会被重力往下拉,会因为自转的气流而弯曲。看枪口方向只知道大致的轨道!」

「在这个距离,些许的误差可以忽略。」

「你不是连手套都没戴吗?空手接子弹太奇怪了吧!」

达也冷笑回应有希的抗议。

感觉心脏像是被这张笑容紧紧抓住,这份恐惧使得有希连忙起身。

站起来之后,她对于刚才以跌坐姿势悠哉对话的自己感到难以置信。

有希扔掉袖珍手枪。有预备的子弹,但她不认为派得上用场。

有希从绑在大腿的皮带抽出刀子。她故意大幅掀起迷你裙,达也却没产生破绽,沉稳的举止使她觉得耍这种奸诈伎俩的自己很蠢。

只不过,以有希现在的精神状态,也已经不会感到害羞了。

有希默默袭击达也。

即将接触达也的时候直角侧踏,单脚跳到半空中射出刀子。

侧身降落在围墙,同时拿出新的刀子跳跃。

一边跳过达也头顶,一边错开时间投掷两把刀子。

有希投掷的刀子,达也全部轻松躲开。

有希在着地的同时,沿着刚才的轨道逆向移动。不是惯性中和使然,是以强化的肌力硬是停住身体再跳跃。

有希在空中扭身使出右回旋踢。

如果是普通的踢腿,距离对方太远了。

有希穿的球鞋前端露出锐利的刀尖。

达也以左手抓住有希的右脚踝。

有希的身体急速停止。但她没感受到反作用力。

不知道有希是否理解这是惯性控制造成的。

达也右脚往上抬。

他垂直踢向位置高于自己头部的有希身躯。

有希的身体折成「ㄑ」字形。

这股冲击差点令她昏迷。

她甚至没有余力在空中调整姿势,摔向路面。

但是没有就这么落地。

她在坠落的途中又挨了达也一脚。

轨道从下坠变成侧飞。她画出弧线摔倒在路面翻滚。

有希痛苦咳嗽,双手撑地起身。

她察觉刚才那一脚与其说是「踢」,应该说是「推」。

刚才要是直接落下,头部会重摔在地。达也以第二脚调整为从腰部落地。

「这是……什么……意思……」

有希受到的打击严重到连正常出声都很难。

但她一边咳嗽,一边挤出这个问题。

「你站不起来了。」

达也以甚至感觉不到些许情绪波动的声音回答。

有希咬紧牙关。

刚才确实免于从头部落地。但是相对的,腰部受到重创。即使是以异能强化的身体也暂时站不起来。

「榛有希吗……」(注:只比「司波深雪」的日文「Shibamiyuki」前面多一个「Ha」音。)

达也说出有希的姓名。

有希不明就里,眨了眨眼。

「再也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突然来袭的沉重压力使她停止眨眼。

不只是眨眼,脸上与身上的肌肉停止了。连心脏的肌肉也确实在瞬间停止。

「下次会消除。」

不是杀掉,是消除。

有希直觉理解这是正如字面所说的意思。

达也继续慢跑。

有希目送他的背影,后知后觉发现达也刚才连一步都没移动。

最后,达也的身影从有希的视野消失。留在原地的只有她扔掉的手枪,被打落的刀子,以及依然站不起来的有希自己。

「……这个怪物……」

有希以颤抖的声音低语,放松手臂的力气。

她把头贴在道路上。

湿透路面的冰凉触感让脸颊好舒服。

◇ ◇ ◇

「赶上了吗……」

达也慢跑离去约五分钟后。

文弥看见倒在路面的有希,轻抚胸口松了口气。

「是暗吗……」

有希从趴着的状态翻身仰躺,看向文弥。

「不对,这不算是赶上的状态。」

文弥苦笑订正自己的发言。

「是啊。」

有希也就这么躺着苦笑回应。

「Nut,你受伤了吗?」

男扮女装的文弥身后,双手被左右架住固定的鳄冢开口问。

「Croco……什么嘛,你也被抓了啊。」

「这不重要,你的伤呢?」

「不必露出这么担心的表情。只是跌打损伤。多亏对方巧妙手下留情……」

说来神奇,有希脸上没有懊悔。相对浮现的是近似死心的表情。

「……看来我们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没想到你愿意理解这一点。」

回应有希这句叹息的是文弥。

「不过,来不及了。」

文弥说着转过身去。

收到他的暗号,两名黑衣人走向有希。

从两侧扶她站起来。

有希像是被两名黑衣人吊起来,露出虚弱却无惧一切的笑。

「感谢帮忙。我还没办法自己站起来。」

她没有特别酸言酸语,率直向文弥这么说。

「走得动吗?」

「就这么带我走吧。」

即使文弥询问,有希也盛气凌人地回答。

「那么,就这么做吧。」

文弥没因而坏了心情。

黑衣人将有希拉向厢型车。不是鳄冢的车,是另一辆厢型车。

有希没有抵抗。

◇ ◇ ◇

回神的时候,有希在没窗户的房间里被绑在椅子上。

是在车上睡着了吗?有希心想。原来自己这么累?还是说——是被强制入睡?

她睁开双眼约一分钟后,一男一女打开唯一的那扇门入内。

一人是身穿黑色西装,将近三十岁的男性。

另一人是鲍伯头少女「暗」。

「榛有希,感觉怎么样?」

「不差。」

对于文弥的询问,有希没挖苦也没咒骂,如此回答。从她的态度看不出反抗。

「彼此不是闲话家常的交情,我就赶快说下去吧。」

「麻烦这么做。这样我也比较感谢。如果能顺便解开这条绳子,我会更感谢。」

「事情说完就会解开喔。因为你应该也没有抵抗的意思。」

这句话耐人寻味,但有希没急着要求答案。

暗——文弥说他会说明。即使有希没问,也会立刻得到答案。

「首先,亚贸社纳入我们的旗下了。」

「……社长投降了吗?」

「嗯。表明我们的真实身份之后,他立刻服从了。」

「……你们是什么人……?」

有希脑中响起警报声。她的直觉大声嚷嚷说不可以问这个问题。

但是如今阻止也没用。因为即使她不问,文弥也肯定会主动说明。

「我们是黑羽家。十师族四叶家的分家。」

「你说……四叶……?」

有希声音嘶哑。她知道这个名字。

表面上是代表日本的魔法师一族,十师族的一角。

对于有希他们黑暗社会的人来说则是「不可侵犯的禁忌」。不容冒犯的禁域。一旦碰触就会回以毁灭灾难的恶魔。甚至不知道其真面目或是拥有的力量,恐惧到迷信的程度。

「看来你知道,太好了。好啦,亚贸社收入黑羽家的旗下了。榛有希,我们要求你也服从我们。」

「……我别无选择吧?」

「没那回事喔。」

文弥以娇怜少女的脸蛋甜甜一笑。

「你可以选择不服从我们。不过当你做出这个选择,就要请你失去记忆。」

有希目不转睛注视文弥的脸。

文弥脸上挂着笑容。但是这张笑容并不是在开玩笑。

「做得到这种事吗……?」

「做得到。当然不会因而发疯喔,只是忘记一切而已。」

「一切?」

「是的。出生至今的记忆,全部忘记。说来可惜,现在的四叶家没有术士能够只消除部分记忆。」

「…………」

「语言能力、餐具的使用方式,或是住宅机器的使用方法等等,这种日常生活所需的常识会留着,请不用担心。只有记忆会消失。」

「包括自己的名字吗?」

「很可惜。」

「包括父母的名字吗?还有小时候的回忆等等,全部消失?」

「很可惜。」

有希瞪着文弥的视线往下移。

「……这不算是另一个选择。」

「是吗?常有就是了。」

文弥不改笑容,有希对此感到寒意。

同时坚定认为「自己敌不过这些家伙」。

不只是司波达也,这个「暗」也是怪物。

那天晚上。自从杀人现场被看见,自己就被这群怪物附身了……

「……知道了。我服从你。」

「谢谢。你这么快决定真是帮了大忙。」

「不过……」

「什么事?」

文弥深感兴趣看着在这个状况还想追加条件的有希。

「暗,我服从的是你。不是四叶也不是黑羽。我服从你。」

「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得出这个结论……」

文弥以困惑的声音低语。

老实说,有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追加这种条件。

真要说的话——大概是不愿意唯命是从吧。

「请等一下。」

文弥说完在房间角落取出情报终端装置,使用语音通讯开始和某人交谈。从不时偷听到的字词推测,有希认为她在和父亲交谈。

结束通话之后,文弥回到有希面前。

「获得许可了。有希,你将成为黑羽家所属的战斗要员,但是只有我能命令你。」

「这样就好。」

有希不在意文弥突然直呼名字。即使是年纪比较小的「少女」,这个人今后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无论是直呼名字或以绰号称呼都没关系。

忽然间,有希察觉自己必须确认一件事。

「话说Croco会怎么样?」

「Croco?啊啊,鳄冢先生是吧?他说会依照你的判断。」

「那么……」

「是的。你和鳄冢今后也是搭档。」

文弥留下这句话之后,和至今不发一语的青年一起离开房间。

四名黑衣人取而代之入内。

他们帮有希松绑了。

◇ ◇ ◇

有希立誓成为文弥的部下之后,获准回到自家公寓。

没蒙住眼睛,很干脆地放她回来。

公寓住处继续当成亚贸社的公司住宅。整个组织被黑羽家并吞,所以有希的生活只从表面看来完全没变。

说到没变,组织——亚贸社的业务也没变。被黑羽家抓走的两角社长一个晚上就获释,从隔天起一如往常勤快「跑生意」。

亚贸社是政治领域的暗杀结社。四叶家采取不积极介入政治的方针,两者的立场相差到可以说完全相反。

占据第四研解放自己之后,四叶家就和掌权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保持距离至今。

四叶家也有关系特别良好的政治家或军人。有时候也会接政府或幕后黑手的委托,虽然没对外公开,但也持续持有政府委托的事业。即使是非法活动,四叶家也不抗拒。

只不过,如果是非法的权力斗争,即使获利再好,四叶家也不会协助。我们不和掌权人这种凡人打交道——四叶家拥有这种傲慢,就某种意义来说属于洁癖的一面。

不过负责谍报与特务工作的分家黑羽家,大概是因为工作性质接近黑暗社会,所以这方面比本家大方。或许可以换个方式说他们比较现实。

亚贸社参与政治家暗斗至今长达十几年,如今成长为在权力的非法领域不容忽视的角色。要是亚贸社突然退场,很可能为了争夺这个空缺而在黑暗社会造成混乱,应该要避免这个结果。在俗世浊流打滚的程度胜过四叶家的黑羽家足以做出这个判断。

黑羽家以「暂且扔着不管」的形式,认可亚贸社一如往常经营暗杀业务。当然没向警政单位通报该组织的罪行。司波达也那天晚上目击的杀人事件,打从一开始应该就不用担心包括达也在内的四叶家相关成员报警。

那段手忙脚乱的日子到底是怎样?有希真的是伤透脑筋。

有希屈服于达也与文弥的隔周,星期五傍晚。黑羽家透过鳄冢叫她报到。

「……所以,这个黑羽文弥是谁?」

鳄冢开的厢型车副驾驶座上,有希在嚼着条状羊羹的空档,打听叫她过去报到的人物情报。

「黑羽家的长子。」

「长子?啊啊,继承人是吗?」

「是的。现在是国中二年级,住在丰桥。好像是为了见你才来东京的。」

「专程从爱知过来?真是辛苦他了。」

有希说得像是随时都想闪人。

对方好歹是雇主的继承人。鳄冢察觉需要叮咛她几句。

「有希,对方是顶头上司的儿子。请注意自己的态度喔。」

「我的顶头上司是暗吧?当时肯定是这么承诺的。」

「你说的是命令系统。现在雇用我们的是黑羽家喔。」

有希的生活表面上没变。不过收入来源变了。她的房租由亚贸社负担,但其他的生活费是黑羽家出钱。

「知道了知道了。」

以令人怀疑是否真正理解的语气说完,有希看向窗外,再度嚼起个别包装的细长羊羹。

有希被叫去的地点,是先前「无窗房间」所在的大楼。那栋建筑物是高级出租公寓,有希被带进去的房间,其实是某国大使租为官邸的房间之一。

虽说是小国,却把大使官邸当成自家般使用的黑羽家,以及其本家四叶家的实力,有希对此不禁重新感到毛骨悚然。明明严格限制魔法师和外国势力接触才对,四叶家却和外国大使缔结对等以上的关系。

说不定该国政府也实质纳入四叶家的统治。连这种离谱的幻想都掠过有希脑海。

这次她也被带进无窗房间。不过房内准备了当时没有的高级会客组。不知道是当时暂时搬出去,还是在那之后买的。

有希没特别追问,整个人贴坐在弹性良好的沙发。

房间响起敲门声。

和有希成为对比,只坐在沙发前缘的鳄冢,连忙起身走向房门。

之前的黑衣青年与身穿西装式制服的少年,从鳄冢打开的门进房。

这名少年就是「黑羽文弥」吧。有希如此推测。

「有希。」

鳄冢以名字叫有希,语气暗藏「请你站起来」的恳求。

但是有希一脸事不关己。

少年说声「没关系」安抚慌张的鳄冢。

「因为我早就知道她粗枝大叶。」

「这样打招呼的啊?」

有希瞪向坐在正对面的少年。

「如今早就不是在意这种事的交情吧?我们不是一度杀得你死我活吗?」

「杀得你死我活……?」

瞪向文弥的有希视线变成疑惑。

她的记忆里,没有这名「少年」的脸孔。

说起来,她没接过杀害孩子的任务。

至今杀得你死我活的对手之中,符合这个年纪的人除了司波达也,上周的那名「少女」是第一个……

「——你!难道是……暗!」

文弥悄悄笑了。这张笑容和先前以性命相搏的鲍伯头少女一致。

「是黑羽文弥。『暗』是打扮成『那样』时的识别代号,所以除此之外的时候,别这么叫。」

有希只是反复开阖嘴巴,说不出话。

(那家伙是男的?长那样却是男的?比我还可爱耶!)

不知道是无法相信,还是不愿相信。

有希纠结到最后,挤出一个问题。

「那个,我可以问吗?」

「问什么?」

「……你该不会是女扮男装的『暗』吧?」

文弥脸色大变。

紧闭的室内,少年以尖得不确定是否已经变声的音调,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号。

就这样,有希成功对文弥报了一箭之仇。

(司波达也暗杀计划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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