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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禁忌的双极 4弹 悖德的三岔路

隔天的放学后——

因为金女吵着要一起去看电影,还一直拉着我,莫名其妙表现出一副焦急的态度,所以我只好不得已地跟着她来到了台场。

到达台场后,当我要去Mediage戏院准备买动作片的电影票时……金女那家伙居然就给我拿出了两张已经买好的爱情片电影票。

因为要丢掉也很可惜,害我最后只好跟妹妹(自称)并肩坐在昏暗的电影院中……看着我压根就一点都不想看的甜蜜蜜爱情电影。

而且,金女每当看到男女要黏在一起的桥段时,就会想要握住我的手。

就算我再怎么努力把她的手挥开,她还是一直要握过来。最后我只能持续忍受着「牵手看电影」这种拷问时间了。

金女那家伙,老是要用手指不断摸我的手背。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等到电影结束后——

「真有趣呢——!」

「……哎呀,剧情是写得满不错的啦。」

我们来到电影院旁的麦当劳,喝杯咖啡稍事休息。

我一直在担心金女会不会跟之前在置物柜房间时一样打开那个啥米碗糕钮,然后进入那个近乎发情的模式……不过看来今天是没有问题的。

「尤其是黄昏天空的那一幕,不知道那到底是怎么拍的?」

「看起来不是用绳索,应该是利用低空飞行空中拍摄的吧?虽然那些鸟是计算机特效啦。」

「咦!看起来不像呀。」

「利用逆光的影子掩饰过去的啦。不过那一幕确实很不错,是利用插入一段跟故事没有关系的场景影像,让观众切换心情的一种手法啊。」

「喔……确实,我看到那一幕,心情就放松下来了呢。自然风景的画面真是不错。」

跟似乎很喜欢看电影的金女交谈之中……

我发现她跟我在感性上有很相似的地方。

于是我尝试着将话题带到动作片上,结果金女也依然兴高采烈地继续跟我讨论。

就连她曾经看过很紧张的电影或是很好笑的电影,都跟我相同得让人感到惊讶。

……说实话,这种「兴趣上的话题」跟我很合的女孩子,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

毕竟亚莉亚喜欢的是小孩子看的动物电影、白雪喜欢老头子看的那种古老艰涩的洋片、而理子喜欢那种看起来就像是完全靠感性在拍摄的时髦电影,巴斯克维尔的女孩子,每个人的电影兴趣都很偏激啊。蕾姬甚至说是根本没看过电影。

……话说回来……

刚才在电影院中牵手的时候我发现到,金女开心得不断挥舞的手指上——贴着跟她的肤色一样的薄型OK绷呢,而且还贴了好几个地方。

当我询问她这件事后,

「啊、这是……因为昨天在做礼物想送给哥哥,可是力道稍微用过头,结果被针刺伤的。」

「礼物?」

「就是这个,给你!」

说着,金女就……从武侦高中指定的防弹书包中,拿出一个上面写了一堆大红色「LOVE」的纸袋。

原本以为那想当然耳应该是印刷的,结果那些LOVE全都是手写的。

光是纸袋的阶段就已经如此可怕的东西,金女把它用双手递到我面前,露出「快打开快打开」的表情……

于是我不得已地撕开了封住袋口的心形贴纸(这个贴纸似乎也是手工的),「喀沙喀沙」地拿出了装在里面的东西……

「……」

是手工制的……

布偶、勒……

…………「我…………」的。

虽然有经过创意造型,不过这个、确实是远山金次的布偶呢。

毕竟在左胸口的地方挂了一个迷你名牌,写着「哥哥」。

「因为我是第一次做布偶,所以费了一番功夫呢。」

虽然金女俏皮地吐舌头笑了……可、可是这个……到处都沾着血啊。

而且还有被用力擦拭过的痕迹,这不就看起来像是恐怖电影里会用到的小道具了吗!

再说,虽然她说是被针刺伤的——可是这个出血量,怎么看都像是用「原本就已经受伤的手」做出来的样子……

「……?」

我战战兢兢地从袋子中把「金次布偶」的全身拉出来后……还有一个……

金次布偶的右手上,接着一个「金女布偶」呢。

两个布偶的手被大红色的线一层又一层地紧密缝在一起。

就像是「不管是谁用任何方法想要拉开两个人,都绝对永远不会分开」的感觉。

「哥哥,开心吗?」

怎么可能开心啊!收到这种沾满血迹的布偶!这是在找碴吗!

连续三句话差点脱口而出……

可是金女却露出「夸奖我夸奖我」的眼神,笑咪咪地看着我。

这气氛感觉上如果我拒绝的话,她搞不好就会自杀啊。毕竟这家伙似乎莫名其妙地对我抱着异常的好感。

但是如果我刻意夸张地表现出开心的样子,搞不好她下次就会做出等身大的布偶也不一定,而且还是附加金女布偶的。

因此,我露出很微妙的表情,

「是、是啊,嗯……」

如此回答之后,用颤抖的双手将这两个布偶装回心形花纹的纸袋中。

「呃——这是为了什么的礼物啊?」

「纪念我跟哥哥成为情侣呀。」

「……啥?」

「哥哥抱我了、亲我了,私下会让我进到家里、公开会在学校跟我说话,这就表示于公于私都对我表现出了爱意。而且还跟我做下约定,对除了我以外的女人不会碰一根寒毛——而且也绝对不会爱上除了我以外的女人。」

「……」

总觉得,约定的内容好像比起之前说过的又变多了……

「——哥哥,我有乖乖遵守约定喔?」

就在我烦恼着应该把布偶丢到什么地方去的时候,金女露出一脸刻意的笑容,突然对我提起这件事情。

「嗯?」

「我有乖乖遵守约定,没有对人做出粗暴的行为喔?所以哥哥应该也没有去碰其他女人,或是抱其他女人吧?」

被她用爽朗的笑容如此一问——昨天跟风魔之间的那场意外闪过我的脑海——

不过毕竟那件事发生在这家伙没看到的地方,我也没这义务要一一向她报告吧?

而且那再怎么说都只是一场意外罢了。

「是啊。」

听到我这么回答后——

「喔?」

金女继续露出那张从刚才开始就动也不动、宛如冻结起来的笑脸面对着我。

「我呀,会跟同班的女孩子好好相处,不会随便杀掉的。哥哥放心。」

「那不是废话吗?」

干么要再度强调啦?

「哥哥之前那件事呀,我很开心喔。」

「什么事啦?」

「就是在公车上保护我的那件事。」

……?

喔喔,是指从武侦医院回来的时候……在公车上大家成群挤过来,所以我帮忙挡住的那件事啊。真亏她还记得那种小事。

而且居然还把它称做是什么「保护」的,太夸张了。

「所以说,我也会保护哥哥的,从坏女人的手中。如果有哪个坏女人想要把哥哥叫到奇怪的地方做奇怪的事情,要跟我商量喔?不用一个人独自烦恼没有关系的。」

说实话,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有人来保护我逃离你啊……

「我今天——是想要确认一件事情。」

「什么啦?」

「确认哥哥是不是爱着我。不过今天哥哥愿意跟我约会,让我终于明白了:我是被哥哥爱着的。在看电影的时候也是,哥哥接受了我——就像那对布偶一样,让我牵着哥哥的手。我真的好开心,忍不住想说如果时间永远持续下去有多好。我现在也是这样想。」

「……永、永远……」

「我会一直爱着哥哥,哥哥也只会爱我一个人。我们彼此相爱,直到永远——」

金女露出看似没有对上焦点的眼神,凝视着装布偶的纸袋说着——

然后露出浅浅的微笑,不断抚摸着自己受伤的手。

过了几天——黄昏时接到华生打来的电话,说是亚莉亚她们退院了。

她们本来就看起来一副活跳跳的样子,我看她们之所以会赖在医院不走,是为了那个「强化合宿」什么的吧?

虽然华生似乎已经帮我向她们说明过,我是因为师团的战略上因素而收容了金女……

但是金女之前在那些人面前做过会让人误会我们关系的举动。

(要是维持这样的状态下,到明天的一般科目上课时跟亚莉亚她们碰面的话……)

一定超危险的吧?不管怎么想。

尤其是亚莉亚,搞不好会用开枪代替打招呼也不一定。

因此,必须要先去讨好那位主人大人的心情才行。

于是身为奴隶的我打了一通电话给主人,结果获得了「我也有话要说,所以过来吧」的命令。

然后,询问了她现在的所在位置后……

「我在SSR的屋顶上。」

她这么回答我。

(超能力搜查研究科?)

啊啊……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我快要胃溃疡啦。

我来到实在很不想来的SSR大楼,走上莫名其妙用图腾柱做成扶手柱子的楼梯,打开莫名其妙画着魔法阵的门板,走到屋顶上……

看到在夕阳余晖下,露出一脸复杂的表情闭着眼睛、并盘腿坐着的亚莉亚——

以及站在她旁边的SSR三年级生‧时任茱莉亚学姐的身影。

周围的护栏上还停了几只海鸥。

「……」

比拥有四分之一外国血统的亚莉亚还要像外国人的混血儿‧时任学姐——

正张开她白皙的右手五指,放在亚莉亚的头上。

学姐似乎察觉到我的身影,于是将她那双可以清楚看到瞳孔的淡蓝色眼睛看向这边。

「啊、那个……我是二年级的远山,跟那边的神崎亚莉亚是同班……」

「请安静。」

时任学姐冷漠地如此回应。她是SSR的首席候补——明年已经确定会以推荐入学的身分到莫斯科大学就读那个据说从旧苏联时代就存在的超心理学系。

她给人的印象非常聪明伶俐,一般学科的成绩也非常优秀……

可是因为某种原因的关系,一直以来都被大家疏远着。

「啊!金次。」

亚莉亚似乎现在才发现我的存在,坐着张开了眼睛。

我说你啊……不要穿着女生制服盘腿行不行?

还好短裙下的风光因为影子而看不清楚,要不是逆光的话早就出局啦。

「注意,集中精神。」

被学姐用以女性来说很低沉的声音如此命令,于是亚莉亚又再度闭上眼睛,露出像是在默念什么似的表情。

……真是稀奇,那个亚莉亚居然会吭也不吭声地乖乖听话啊?

我默默站在一旁过了一段时间……

唧————

大概是飞在遥远上空的喷射机所发出的声音吧……我感觉好像微微听到了什么刺耳的声音。

「……神崎,原本就不太好的状况又变得更不好了。脑额叶正中部甚至发出了近似Fmθ波的脑波……就算因为喜欢的男孩子来到眼前,也不可以乱了心思呀。」

「什、什么?」

抬头看向学姐、张大嘴巴露出犬齿的亚莉亚——

满脸通红到甚至在夕阳下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就在短短眨眼的瞬间。

接着看向我、然后看向学姐、再度看向我,嘴巴还歪曲成像是阿米巴虫一样的形状。那是亚莉亚惊讶到说不出话的时候会露出的表情呢。

「——你的梦想是让那个人抱你呀?」

听到学姐如此一说——

咻碰!亚莉亚的脸红程度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她的那个脸红癖简直就跟希尔达的三段变身(?)一样呢。

(被我……抱?)

那是什么鬼?

明明就有被我用公主抱抱过了啊,虽然是爆发模式下的我啦。

还有对打练习的时候,我也常常会抱住亚莉亚想要尝试投掷技过啊。虽然每次都是被她又是使出反投掷技、又是狠咬、又是刺眼睛的,从来没有成功过。

「~~~~~!」

亚莉亚「砰、砰、砰」地维持着盘腿的姿势弹跳着,想要表达出抗议的意思(但是,似乎依然发不出声音来的样子)。而时任学姐则是……

「明明外表就像小孩子一样,脑袋想的事情……还真是早熟呢,连我看着都感到害臊起来了。那种想法,还是等到你变得更成熟之后再去想吧。凭你那样娇小的身材,如果去做那种事情的话,你会坏掉喔?」

对着亚莉亚露出无奈的叹息。

「等、不、欸!我是!怎么会!不对!错了!错了!大错特错!那完全就错了!那是那是错的!」

好不容易发出声音的亚莉亚,碰磅!

往身后一倒,用力挥动双手双脚,进入任性小鬼模式对学姐大肆否定起来。

这就是……时任学姐之所以会被其他人疏远的理由。

时任学姐从小就是个超能力少女,甚至在故乡俄罗斯还因此上过电视。她擅长一种被称为「脑波计」的超能力——可以借由接触而读取别人的脑波,甚至从中读取出对方所思考的东西。

而如果读出来的内容对本人有可能造成伤害(甚至就算只是受一点伤),她就会对本人提出警告。这似乎对学姐而言是一种自我规矩。

但是,就像现在的亚莉亚一样——

被时任学姐读出想法的人,听说常常会生气大骂「我才没有在想那样的事情!」的样子。

因此,她成了一个被世人讨厌的对象,是个除了SSR之外没有容身之地而孤独的学姐。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神崎。你自从远山来了之后——杂念就变得非常严重,连我都看不下去了。虽然以σ律动为指标看到了α脑波,可是没办法从μ曲线的最小值回来。也就是说,是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呀。」

「不、那个!那那!NO——!NO WAY!」

亚莉亚想要从任性小鬼姿势站起身子,咚!

结果因为起身时的失误,直接往后方跌了个倒头栽。

她是在慌个什么劲啊?居然还用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跌倒。

就连停在护栏上的海鸥看到亚莉亚那个样子,都看起来像是傻眼了喔?

「听好了,神崎。我刚刚也提过……你说过想要达成的『心技』,并不是用力默念就可以做到的。必须要把对象物看作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然后想象出彷佛在活动自己手脚般的印象才行。」

「身体的一部分……?那个、那如果那本来就已经是身体的一部分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面对迅速撑起上半身询问的亚莉亚,学姐说道:

「那就应该更容易活动才对。二年级的星伽所使用的鬼道术中,也有应用这个技术来辅助身体动作的招式。」

「那、那么、身体的一部分……例如说,如果是头发的话呢?」

「头发?喔喔,如果是像你那样的发型,我想想——就想象出另外又长出两只手臂,或是人类长出翅膀后的画面吧。那个画面越逼真越好,如果用传统方法的话,就是看着天使画像或是佛像来锻炼——」

「我、我明白了,那样的话,我已经有非常逼真的画面了。只要回想起理子或希尔达的事情就可以了。」

「?」

「啊、不、我自言自语。」

「……另外,就是去吃自己想吃的东西。你还只是个含苞待放的花蕾,并不知道是以什么做为原动力让花瓣绽放。不过,第一型或是混合种第四型超能力者的话——不管是刻意或无意下——只要使用了能力,就会从身体中消耗些什么。然后,就会变得想要摄取那个消耗掉的东西。怎么样?现在有想吃什么东西吗?」

「嗯、嗯……桃馒……」

我说你啊,那是你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想吃的吧?

「桃馒……馒头吗?那么神崎有可能就是糖分系的了。」

时任学姐说完后,转身背对亚莉亚,朝向屋顶的门口——我所在的方向。

她那双淡蓝色眼睛中可以看到如黑点般的瞳孔,像水平双枪一样对准了我。

「你。闪到旁边去,我不会觉得你失礼的。虽然我不会去看男性的心,也不想看到——但是如果因为不小心触碰到,让你以为我看到的话,我会很不愉快的。」

听到时任学姐如此说道……于是我绕过她的身边,走向亚莉亚。

姑且不论时任学姐的能力究竟精密到什么程度……

不过我总觉得,她有点可怜呢。她那个样子的话,就算日常生活中也应该会常常感到不便吧?

就这样,在学姐离开屋顶后留下来的我——

「我我我我话说在先,刚刚学姐说的那些全是错的喔?我我我我才没有在想什么下流的事情。打从出生以来,我从来都没想过那种事情呀。是错的、错的。」

来到一直反复叫着「错的、错的」然后站起身子的亚莉亚身边。

我根本就不在乎亚莉亚在想什么东西。

重点不在那边——

「——喂,亚莉亚,你刚刚那是在做什么?」

「念力的练习呀,可是我完全没办法。」

……果然啊……!

她居然趁着我没注意到的时候,对我内心感到最恐惧的东西出手了。

打击、斩击、射击,商品种类已经够丰富的这个攻击百货娘……要是连超能力都进货的话,可是会变成攻击乐天市场的。

而且之前我有列表统计过,这家伙对我开枪的次数居然比对敌人开枪的次数还要多。要是让她再学会更多多余的招式,会攸关我的性命啊。

别去学那种东西啦。虽然我很清楚,就算我这样说,亚莉亚也不会放弃——

「别去学那种东西啦。」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会放弃的。你应该很清楚吧?」

听到这一如预测的回答,我不禁垂头丧气起来。

我能做的……大概就只剩下准备好自己的戒名了吧?遗照也顺便拍一张好了。

「为什么……要花力气去学那种东西啦?」

「我才不想告诉金次。」

亚莉亚用力别开脸,于是我决定稍微单刀直入地问她。

「是为了对金女报仇吗?」

「……海鸥?」(注:「金女(かなめ)」与「海鸥(かもめ)」在日文中谨差一个音。)

亚莉亚大概是误会了什么,而看向停在护栏上的海鸥。

「不是海鸥,是金女。就是GⅣ啦。」

听到我这么说明后,亚莉亚便尖起她原本就已经够尖的眼角瞪向我,

「喔?还帮她取了个日本名字呀?还真是温柔呢。看来你很中意那个可爱的国中生嘛,这个萝莉控!」

踏!

她居然往我的鞋子上踩了一脚。

「痛、痛死了啦!我也没办法啊!因为那家伙又自称是我的妹妹,又转到武侦来就读。要是让她称自己是GⅣ的话——」

「——我这些话也跟华生说过了:那家伙偷袭我们,害我们受伤了。是明确的敌人呀,敌‧人!可是你们这些人居然……!」

亚莉亚释放出充满私怨的气势,用她红紫色的眼睛看着我。

「听我说啦,亚莉亚。金女她是GⅢ派来、类似使者的存在啊。她在攻击完你们之后——就解除了武装,还帮忙把你们送到医院。他们现在还不属于眷属或师团,如果要把他们拉拢到师团来——痛、痛啦!痛啊!住手!不要敲肚子!」

砰砰咚咚砰砰咚咚!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这个叛徒!」

亚莉亚瞄准我的肝脏、胃脏等等部位使出连环短直拳。

于是我抓住她的头将她往后推,结果她紧接着用迷你小手挥出的上钩拳,就从我的下巴前近身挥空了。只要这样做,我就可以靠着手长的差距让亚莉亚的拳头无法攻击到我。

被我用惯例的方式封印了拳头的亚莉亚,像河豚一样鼓起了腮帮子。

「哼!算了,反正你似乎非~常中意那个女孩子的样子,而华生那群人又全都怕得要死——继续跟你们辩论敌我的问题也终究只会是平行线而已,所以我不会再重复了。我们会靠我们的判断来行动,不想理你们了。」

「这个讲不听的家伙……」

「你才是好不好!」

我跟用娃娃音回呛的亚莉亚大眼瞪小眼,持续了一段时间。

「话说……那孩子现在住在哪里?」

「我房间。状况发展下,最后变成由我负责监视了。」

「我~就~知~道~」

亚莉亚顶出下巴,发出不爽到极点的声音。

「GⅣ——叫金女?金‧女‧妹‧妹?只要那个好~可爱的妹妹还在那间房间,我就绝对不会到你房间去了!我才不想跟敌人共享一间房间呢!」

「为什么要讲话那么带刺啦?而且那本来就不是你住的房间吧?我跟金女两个人住在一起,我也感到很不安好不好?甚至有想过要请巴斯克维尔当中的谁来当我的护卫——」

就在我说到一半时,忽然看到一只海鸥从护栏上「啪唰」一声飞走了。

栖息在东京湾岸边的海鸥因为体型较大的关系,拍打翅膀的声音也很大声。我跟亚莉亚都不禁转头看了过去。

那感觉很像是它察觉到了什么危机而赶紧逃离现场的样子呢。

难道说……等一下天气会突然转变吗?

「金次!」

亚莉亚用力扯了一下我的耳朵,让我把头转回她的方向。

「你、你这个人、该不会对那孩子也、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吧!」

面红耳赤的亚莉亚说着,并露出她尖锐的犬齿。

「啥、啥?」

「要是真的做了,可不是开开洞就了事的喔!小心我去委托英国空军把整栋男生宿舍都炸掉!」

「那会引发日英战争的啦!听我说,亚莉亚——」

「可可可可是你们不是还亲亲亲亲嘴了吗!这个大变态!那、那件事真的让人感到退避三舍了呀!已经不是傻眼的程度而是甚至让人感到尊敬了啦!这个花花公子!」

亚莉亚这次换成用脚使出下段、中段、上段的连续攻击了。

痛!痛啦!

死亚莉亚,因为拳头被封印了就换成踢击技了啊。

「那件事我是被强迫的、是突然被亲的啊!你不是也亲眼看到了吗!而且——」

「就连那个理子都忍不住说了『居然连妹妹也吃,钦钦真的是个非人哉人类』呀!」

什么叫「非人哉人类」啦?

理子语还真的是有够叫人费解。

「说呀说呀你说呀!明明就、明明就亲过我!连白雪、理子跟蕾姬也亲过,真的是!这个亲嘴魔人!那之后该不会又有跟妹妹亲嘴了吧!」

碰!碰碰!亚莉亚用力踏着地板进行威吓。于是我……

「呃、那个……」

真、真糟糕,那之后是真的还有跟她亲过嘴啊。

可是,那是因为我被金女抱住身体束缚住了,所以才逼不得已做出来的行为——

而且我也没有感到什么不纯洁的感觉啊。

就跟欧美人为了表示亲情而做的感觉是一样的。至少对我来说。

虽然也说不上是完全无罪……可是也有辩解的余地吧?

为了回避亚莉亚的全身回旋踢之刑以及那之后的开洞之刑,我还是跟她说清楚比较好。

「听我说,有做是有做啦,可是那是那个、在英国长大的你应该可以理解,就是——」

「你、你这个人……!拜托!才刚认识一个礼拜而已,你们是要亲热到什么程度呀!」

「听我说完啊!不要每次都那样!」

「而、而且、还、还是跟、自己的、妹妹……!」

亚莉亚用力对我比出手指、看起来两脚发软。于是我大叫道——

「听我说!金女她——那家伙根本就不是我的妹妹!我也是被那个莫名其妙自称是妹妹的家伙纠缠着,感到很烦啊!」

就在这个时候……

——碰!

从设置在屋顶上的大型空调散热器后方传出一阵声响——

——啪沙!啪沙啪沙啪沙——!

海鸥们这次全部一起振翅飞走了。

其中有几只像是慌了一样快速飞过我们身边——

「——咿呀!」

结果让亚莉亚吓得往我的方向跳过来。

被她从面前用力一抱,害我全身往后倒退、撞上屋顶护栏。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我看向声音发出来的方向!

可是那台老旧的散热器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算观察了一段时间,也没再发生什么异状。

大概是散热器内部发生故障而发出的声音吧?

「喂、喂,亚莉亚,快放开我啦。」

前有亚莉亚,后有护栏。这样根本就无法动弹了……

但是亚莉亚依然把头埋在我的胸膛,不愿放开。

这姿势跟之前被金女抱住的时候很像,不过亚莉亚抱得比金女还要紧。

「不对……」

亚莉亚彷佛在自言自语般小声说道:

「……应该是我不对。金次明明在我生日的时候送过我戒指,那么清楚地——对我做出表示……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响应,是我不对。」

「亚莉亚……?」

因为她一直在自言自语,于是我试着低下头窥视她的表情——

结果亚莉亚露出像是稍微转变了心情般的表情,抬起头来。

那表情——非常认真。

她压抑住刚才为止的愤怒,用感到不安的眼神看向我。

「……那女孩子……真的不是你的妹妹?」

「为什么……连你都要怀疑那种事情啦?」

就在我感到不悦地如此说道后,亚莉亚她——

「金次,你记不记得……以前在地下仓库跟贞德战斗时的事情?」

「……?」

「那时候——你跟我发誓过:『我这辈子都会相信亚莉亚』。」

「喔、喔喔……我记得啊。」

虽然那是爆发模式下的我说的,真是丢脸到让人想死的一句话。

「等等,为什么现在要提到那件事情啦?」

「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一点根据都没有的。只是我的直觉而已呀。」

「直觉……?」

「我觉得——那孩子跟金次之间……好像有某种强烈的羁绊存在。这感觉就跟以前从加奈身上感受到的一样。虽然那么漂亮的学姊是……那个、哥哥?的事情,我到现在还是感到半信半疑……可是,我在直觉上是接受那个说法的。而现在,有一种类似当时的直觉,在对我呢喃呀。说是GⅣ——也就是金女,搞不好真的是你妹妹——这样。」

虽然我很想说「少胡扯了」然后一笑置之……

可是,我没办法。

纵使因为跟侦探科的教科书所描述的印象大相径庭而让人常常会忘记这件事——

但是在我眼前的神崎·H·亚莉亚——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曾孙女。

在伊·U跟我对战过的那个夏洛克……虽然名闻天下的都是关于他超乎常人的「推理」能力……可是实际上,他在做为推理契机的「直觉」能力上也是个卓越的人类。

然后,我从至今为止的经验上也可以知道——

亚莉亚毫无疑问地有遗传到那份「直觉」能力。

而那样的亚莉亚现在对我说了。

金女搞不好真的是我的妹妹——这样。

「可是,加奈……跟金女之间,让我感受到与你的关系是不一样的。我虽然没办法有条理地说明自己所感受到的事情……可是如果用图像来形容的话,加奈跟金次之间的感觉像是一大一小的『相似形』。虽然形状一样,但是却不是可以合在一起的东西。」

呃……我多少可以理解啦。

毕竟大哥就像是把我的所有能力都大幅提升之后的一个人。

「可是,金女——那女孩跟金次之间如果用图像来形容的话,就像是两个逗点形状——要像太极图一样组合在一起,才会呈现出正确的形状。我有这样的预感。」

太极图——两块不完整的形状,经由组合之后才会变成一个圆形。

我跟金女之间,有着那样的关联性……她是想这样说吗?

确实不是一段有条理的解释,不过亚莉亚所说的话……

纵使没有任何根据——可是莫名地有一种说服力。

我因此而陷入了沉思,而亚莉亚则是用手抓住了我的胸襟。

「——你喜欢那个女孩子吗?」

「别……别胡说八道,那怎么可能啦。」

「那……」

「……?」

「那就……稍微再这样……让我抱一下……」

亚莉亚抱着我的身体,又再次低下头,把额头靠到我的胸膛上。

因为气氛上感觉很难拒绝,所以我为了避开亚莉亚身上传来的——又香又甜的栀子花香气,而抬头仰望天空。

黄昏的天空中,海鸥们乘着上升气流而在天上盘旋。

「我也要……表现得稍微清楚一点才行呀。」

「……清楚?」

听到亚莉亚再度小声呢喃,于是我回问了她一句后——

「把、把、把头低下来,低、低到我的头可以碰到你的脸!」

她莫名其妙地用命令口吻如此说道。

「为什么啦?我才不要勒,你的头……」

差点脱口说出「有一种香气,搞不好会害我爆发」的我,赶紧又把头抬得更高了。

「不、那个、不管是谁都不会想要把脸贴到别人的头上吧?」

「……不要啰嗦!向下看!向下!」

她虽然讲得一副像是在叫「向右——看!」的口气,可是,事到如今我也要赌上我的尊严了。我偏偏就要往上看。

「……」

「……」

就这样,两个人沉默了一段时间——

「那……金、金次,」

亚莉亚忽然用有点颤抖的声音如此说道,于是我只用眼睛往下一看……

竟看到亚莉亚真的全身都在发抖呢。

搞什么鬼?因为她低着头让我看不太清楚,不过她好像又脸红起来了。耳根啦、脖子啦、头部后方的发际之类的部分都变得红通通的。

「那、那就、你、你的、你的——」

「……?」

「你的鞋带松掉了喔?」

听到亚莉亚这句有够僵硬的台词,害我忍不住低头往下一看——

这时,亚莉亚「唰!」地一声,把紧闭双眼的脸抬高——伸直背脊,双脚一垫——咚!

「……!」

「……!」

通红的脸上、小巧的嘴唇——

压到我的嘴巴上来了。

不知不觉间激烈兴奋起来的亚莉亚,滚烫的体温经由她的嘴唇传到我身上……这是……

(亲嘴……)

我被亲嘴、了吗?

我到事后才理解了这件事。

而当我理解的时候,亚莉亚已经飘动她的双马尾、转身背对我——

用跑百米的速度冲向屋顶的门口了。

「亚莉亚!」

——这是想表达什么啦!

我虽然踏出脚步准备追上去,可是亚莉亚却用宛如子弹般的速度钻过门口,踏踏踏踏踏踏——!

莫名其妙用手压着自己的左胸,全力冲刺而消失在楼梯的另一端了。

她那种速度,我根本就追不上去。再说,我因为右膝在痛的关系而跑不快啊。

「……」

我用手压住自己的嘴唇,确认自己的心跳。

亚莉亚刚才完全没有睁开眼睛确认我的嘴巴位置,而对我做出用脸撞脸的笨拙亲吻……超、超痛的啦,刚才还发出「咚!」一声牙齿撞牙齿的声音呢。

因为那阵疼痛让我的感觉慢了几拍,不过——

来了……来了——来了啊。

那股熟悉的血流。

——爆发模式——

果然,只要是亚莉亚就可以进入呢。而且还很轻易,又很强烈。

脑袋里「劈劈啪啪」地像是形成了知性的结晶,整颗脑袋有种渐渐觉醒的感觉……可以明显知道自己的五感开始变得敏锐了。

而且还有一种像是第六感的东西——在对我述说。

——不太对劲。

刚才,让海鸥们纷纷逃离的那阵声响……总觉得必须要去确认声音的来源才行。真的是单纯的故障声吗?

我如此思考着,然后不知不觉地拔出了手抢……

一边警戒着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一边从屋顶上绕到空调散热器的后方。

「……」

可是,现场别说是人影了,就连小猫一只都看不到。

不过……我还是发现了一些异状。

护栏上本来应该是工整排列的菱形铁格,到处都变得不太规则。

大菱形、小菱形、三角形等等……

看起来就像是被某个人用空手揉捏了好几次而歪曲变形的感觉。

这很明显地是人为造成的痕迹,而当事人已经逃逸无踪了。

像这种顽皮捣蛋的事情,我小时候也有做过——可是这数量实在不太寻常。

大约有五十处地方都被顽强地抓到扭曲变形了,这不是拥有正常神经的人会做到的数目。

「……?」

另外,我在爆发模式下的双眼——

察觉到在现场、我的脚下、我的影子下,还有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于是我跪下单膝,用手指触摸那块水泥地板……

地面上不规则地……不,看似不规则但实际上有规则地、到处都有被刻出来的痕迹。这到底是什么?

虽然感觉应该是用什么工具刻出来的,可是错了。

恐怕这应该是——人类用指甲刻出来的。用一种猛烈的力气。

从刻划地板而留下的水泥碎屑看来,这应该是刚刚才留下的痕迹。

大概是从我跟亚莉亚互相抱在一起,直到亚莉亚逃出屋顶为止——不断用指甲刻划出来的吧?不断地、不断地、重复刻出同样的东西。

(这是文字啊,是片假名吗?)

半……反?彳?走……?(注:此处是以中文的方式表现,原文为日文片假名的拼音。)

我因为自己的影子而看不太清楚,于是稍微移动了一下身体。如血液般鲜红的夕阳余晖照耀在地板上。

被照出来的文字不只是地板上——就连墙壁上也可以看得到。

叛徒 叛徒 叛徒 叛徒 叛徒

(这是……什么鬼?)

让人毛骨悚然呢。是谁啊?是谁在这里做了什么类似诅咒的仪式吗?

说得也是——应该就是这样吧?

毕竟再怎么说,这里可是SSR,是做出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的家伙们聚集的贼窟啊。

大概是因为看到了那一幕惊悚的画面,让我的爆发模式很快就解除了……

回到男生宿舍后,我看到金女正在收看卫星转播的棒球比赛。

主播说的是英文,应该是在看MLB的季后赛吧?

「唉——两出局了呢。真不合理……好想拿菜刀把肚子剖开喔……」

听到她背对着我嘀嘀咕咕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喂,我回来啰。」

而当我对她搭话后……

金女便露出满脸的笑容转头看向我。

「啊,哥哥,欢迎回家~!饭已经煮好了喔。」

仔细一看,玻璃桌面上凌乱地丢着大量的牛奶糖包装纸。

是跟之前我在便利商店买给她吃的那个同样的牛奶糖。

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暴食泄愤一样,棒球比赛的内容有那么无趣吗?

「喂,金女,明明就是晚餐前……不要老是吃那种东西啦。」

「咦?为什么?」

「什么叫为什么啦,那样对身体不好吧?而且还吃了那么多。」

我一边脱下外套一边如此说着,然后转回头——

竟看到金女……用充满泪水的感动眼神看着我呢。

「这、这次又怎么了啦?」

「我好高兴。果然真正的爱情就在这里呀。没错,我才是最棒的呢,毕竟又是最年轻的。哥哥爱我绝对比爱任何人都深呀。」

看着金女彷佛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还得出了莫名其妙的结论……

「不……你的脑袋里是怎么得到那种结论的啦?」

「因为哥哥在关心我的健康呀。」

只因为那样一件鸡毛蒜皮的事情就扩大解释的金女……

开始用手指搓揉着沙发的椅背。

她的手指上贴满了OK绷,这次是全部的指尖都受伤了。

「喂,你的手指是怎么了?」

「啊、啊、这是那个……」

金女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后——

「在……在做菜的时候弄伤的啦。」

「做个菜居然让手指受伤到那种程度?你没事吧?」

「嗯,不要紧的。哈哈哈,我没事,我没事啦。」

金女露出害臊的笑脸,不断挥动手心。

真的是,我都搞不清楚她到底是算灵巧还是不灵巧了。

然后……

我回到房间的时候闻到味道就已经知道,今天晚餐又是咖哩饭了。

金女每两、三天就会煮一次咖哩饭,

「难道你喜欢吃咖哩吗?」

于是我在一起吃晚餐的时候这么问道。

「不讨厌。」

「就只是那种程度而已?你不是每两天就会做一次吗?而且每次煮出来都是一样的味道。」

「嗯,因为我第一次做的时候——哥哥说过『很好吃』呀。」

「就、就因为那样啊?真亏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只要是哥哥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听过看过之后就全部都记得喔。」

金女满脸幸福地将视线看向餐盘上的咖哩……

「那时候听到的话,让我感到非常开心……所以我都会用跟当时相同的食材跟咖哩酱,做出跟当时一样的味道。连一公克的误差都没有喔。」

她居然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不得了的话。

「连一公克的误差都没……你还真行啊。」

「因为我是绝对不会忘记事情的那种人呀。」

她低下头,从栗色的浏海之间用翻起来的眼睛看向我。

那眼神——因为浏海阴影的关系,看起来有点像是在瞪人呢。为什么要瞪我啦?

哎呀,反正金女本来就是个情绪不安定的女孩子,对她每个举动都在意也没什么意义吧?

于是我只是「这样啊」地简单回答一句后,又继续吃着确实很好吃的咖哩了。

武侦高中一般科目的上课内容跟普通高中比起来,程度上比较低落。

这或许是因为听讲的学生们脑袋都比较「那个」的关系,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对于「武侦」这种职业来说,比起「什么都做得到」的通才人物,「某一点特别杰出」的专才人物还比较容易成为一流人才的关系。因此将教育重点着重在专门科目上的结果,就演变成这个样子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如果沉浸在武侦高中整整三年的话……就会生产出一个一点都不普通的人类,也会被定下一个无法回头的未来。例如说,亚莉亚跟蕾姬以武侦来讲确实是-流的人才,可是你可以让她们将来去普通的公司当OL试试看,那绝对会搞砸的。

以成为普通的大人为目标的我之所以会想要转学出去,这部分也占了很大的原因。

(姑且先不论程度上的问题,至少一般科目要学好一点啊……)

就在我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比较认真在上课的英文课堂上……

——咻!咚咚。

彷佛要打搅我上课般,某个东西从我的座位后方飞来,滚在我的书桌上。

「?」

将它捡起来一看,是一颗小纸团。

这摸起来的触感……

是武侦在进行机密性的简易交谈时,会使用的一种经过碱性处理的水溶性纸张呢。

我偷偷摸摸地将那纸团展开来——

『查明3的真实身分了,十七点到美术器材室来共享情报。

P.S. 要不要顺便进行复健训练?

看到纸上这样写着,于是我转头看向华生的座位,结果她皱起眉头露出一脸「白痴,看前面啦」的表情。

顺道一提,当华生在丢纸团过来的时候,亚莉亚正在擤鼻子,而理子在睡觉,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这一段互动……

可是我说华生啊,你干么要用纸团联络啦?传个手机邮件不就行了吗?

于是,当我来到关上窗帘而显得有些昏暗的美术器材室,向华生抱怨这件事情后,「因为你总是会无视我传的邮件啊。」

说着,华生就有点闹别扭地,砰。

用装有女生制服的纸袋敲了一下我的脚。

这家伙。明明在大家面前都表现得一副优秀高材生的样子,可是跟我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会莫名地像个小鬼一样。刚才那什么动作啦?

总觉得她对我的态度该说是有点敷衍,还是虚伪的样子。该死,竟敢小看我。

「尤其是只要内容有提到『复健训练』四个字,你就一定会装作没看到啊。」

华生的脸颊微微染成粉红色并生气地说道。而确实就如她所说的……

华生总是纠缠不清地一直寄邮件来邀我进行「复健训练」,而我已经无视了她好几次了。

所谓的复健训练……就是明明身为女儿身,可是却以男孩子的身分来到武侦高中的「转装生」华生,为了总有一天要向大家坦白自己是女孩子而进行的一种类似重返社会训练的东西。如果照华生所说的话,这似乎也是因为我对于所谓的「女孩子」理解得实在太少,所以顺便为了让我熟悉而进行的一种训练。

而要说到那内容究竟是在做什么嘛……

就是两个人一起关在这间房间里,然后华生进行为了变得更像女孩子的「女孩子训练」,而我则是进行为了变得更像男孩子的「男孩子训练」。

简单讲,就是一种比较简单的角色扮演,也就是扮家家酒。明明就已经是高二生了说。

重点是,要我老实说的话——

我根本就不想要跟一个女孩子(华生)在这种昏暗狭小的密室里两人独处啊。

所以我才会那样拼命无视的说。你也察觉一下我的心情行不行啊,华生?

然而华生对这个复健训练抱着一种莫名热诚的态度,自从她发现就算寄邮件邀约也会被我逃掉之后,就开始用尽各种手段想要把我强硬地带到这个地方来。例如像这次一样,搭配其它的事项,顺道邀约。

而就因为这样,我至今也被迫跟她进行了五、六次的复健训练。

「我知道你想进行复健训练的事情了啦,不过在那之前先共享情报吧。刚才那张纸上所写的『3』是Third——也就是指GⅢ的事情吧?」

「没错。那么你等一下一定要陪我做复健训练喔?我可是期待了很久啊。」

华生对我再次强调之后,把手伸进书包中。

接着,拿出了一份A4大小的资料。

「虽然不清楚关于寄宿在你那边的GⅣ——金女的事情,不过关于GⅢ的真实身分,我已经查明得差不多了。」

「是去询问了情报科之类的地方?」

「不,是因为我对这名字感觉似曾听过,所以去询问了自由石匠的伦敦本部——总会所。结果在美国分部的『非协助者名册』——『自由石匠的谍报员曾经提出邀请,但最后没有成为会员的人物』的名单中找到了GⅢ的名字。他似乎在美国的武侦业界算是个名人,而详细资料也都是归类为准机密(Secret B)的程度。」

「名人……?」

「有名到我们的分部可以立刻调出数据的程度,而这就是数据内容的一部分。」

从华生拿出的照片中——

我看到了一名看似GⅢ的男人。

虽然他穿着黑色的西装,而且戴着墨镜。不过从外貌上看来,就是那家伙没有错。

「……咦?喂……这个、没搞错吧……?」

但是,我感到吃惊的并不是GⅢ的打扮。

而是站在他旁边、准备坐进一台黑色劳斯莱斯的人物。

这个人……是美利坚合众国第四十四任大总统……巴拉克·欧巴马本人啊。

从GⅢ在照片中很自然地站在可以保护欧巴马头部与左胸的位置看来,他应该是在进行欧巴马的护卫工作。

「这是真的。那家伙原本是美国的武侦,而且阶级还是比S级还要高的R级。」

「R……级?」

「你不知道吗?因为日本人当中也有一个R级的人物,所以我本来以为你会知道。那个阶级确实是存在的,而全世界只有七名武侦被冠上『R』的阶级。因为当中大部分都是担任各国首脑或王室的私人专属武侦,所以就取Royal的第一个字母而称作『R级』啊。」

比S级程度还要高的——R级武侦。

这世上真的有那种人物啊?

而且,全世界居然只有七人……到底是有多夸张啊?

就算是S级的武侦,全世界也只有七百一十二人而已呀。

「S级武侦的评价是可以单独对付特殊部队中的一个中队,而R级则是可以跟一个大队对战的程度。如果是极小国家的话,只要一个人就可以进行压制——」

「啊——饶了我吧。用不着你来跟我进行那种恐怖的说明,我也多少可以理解GⅢ到底是有多强了啦。该死……怎么会有那么强的家伙存在啊……」

看到浑身无力的我,华生继续翻阅着那份用英文写成的资料。

「虽然详细资料不明,不过GⅢ似乎是个人工天才——人为创造出来的天才的样子。」

「人为……天才?喂,搞什么鬼?那种事情……」

——不是好像曾经有在哪里听过了吗?

华生大概是察觉到了我想表达那个意思的表情,于是点了点头。

「伊·U——二次大战后,虽然潜水艇『伊·U』逃亡了,可是当时的想法却跟着计划书一起经由德国那里交到了联合国手中。而到了现在,则是美国在进行相关的研究。他们打出『洛斯阿拉莫斯菁英计划』的招牌,想要藉由科学手段来创造出天才的样子。」

就像是……承袭了伊·U想法的机关啊?

而且还是跟比较偏向怪力乱神的伊·U不同,而是从科学性的角度上出发。

「但是,洛斯阿拉莫斯菁英计划的成功案例很少。或者说,根本是零。」

「零?GⅢ不是成功案例吗?」

「一开始确实被判断是成功案例。IQ290,在洛斯阿拉莫斯的研究机关之中,他的学习能力甚至让教职员反而成了他的学生。运动神经也是超人一等,虽然是非正式纪录,不过听说他刷新了不少个奥林匹克的纪录,而且当时他的年纪才刚满十几岁而已。」

「那不是非常成功吗?甚至还担任总统的护卫了不是?菁英中的菁英啊。」

「到这边为止。但是,似乎在某个时期——突然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不对劲?」

「资料上写说是『发疯了』。从他出生长大的研究所脱逃,甚至徒手空拳把严密戒备中的完全武装军人们全数打到无法再战斗的程度。」

面对武装军人……徒手空拳?

是强到什么地步啊?

而且脑袋还变怪了,真的是难搞中的难搞。

「之后,美国政府派出了一流的刺客前往暗杀GⅢ,而且还派了好几名。但是就算派出了那些专家,却几乎全都无法找到GⅢ的所在位置。虽然当中有几个人找到了GⅢ的所在,但是听说没有一个人再归来了。」

「……都被杀了?」

「不,他们全数都成了GⅢ的手下。GⅢ拥有某种类似领袖气质、可以吸引他人的魅力。在这一点上,搞不好就跟你很相似。」

「不要把我跟他相提并论,我才没有那种性质。」

缀老师也曾经这么说过,看来偶尔就是会有那样的误解呢。我明明就连朋友都很少的说。

「——从地下品川回来武侦高中时负责驾驶的那名男性,也是叛逃到GⅢ底下的其中一人。所以说,就算继续派出刺客也只会让GⅢ的同伴增加而已……美国政府察觉到这一点后,便中断了暗杀计划,而改为进行交涉、说服的手段了。现在也依然持续着。」

就连美国都无从对付的「人工天才」吗

那种怪物,根本就不可能会输给连成绩都在平均值以下的我们啊。

或许就如玉藻他们曾经说过的,跟那些人正面交锋并不是良策。

我事到如今才终于接受这一点了。

「GⅣ——金女似乎是GⅢ从研究所脱逃时,跟着他一起逃出来的人工天才之一。只是……因为还在育成中的关系,所以她并没有在社会上留下纪录。」

哎呀,我也或多或少猜到是那样了啦,毕竟他们名字上有共通性嘛。

「……为什么那样的家伙会想要在『极东战役』中凑一脚啊?」

「这一点还不清楚,目前正在调查中。」

「……」

「以上就是要共享的情报了。接下来……就开始进行复健训练吧。」

「……」

「开始进行复·健·训·练吧?」

华生表现出就像主人不愿意跟牠玩球而生气的小狗一样的态度,

「喔、喔喔。」

于是陷入沉思的我终于把头抬了起来。

哎呀……毕竟也分享到情报,而且我也打从一开始就乖乖地跟到这里来了……

今天就陪陪她做复健训练吧。

「咳。关于今天的PLAY,就设定为社团活动——我是担任社团经理的女孩子,而你是社团选手。剧情我已经写在笔记本上了,台词也是。」

「你也太兴致勃勃了吧……而且拜托你完整地说role play(角色扮演)行不行?简称叫PLAY什么的听起来很怪啊。」

面对我的抗议,华生似乎当耳边风了。

「远山觉得什么社团比较好?就老套地设定为骑马部怎么样?」

「哪里老套了啦?随便什么社团都行,快点开始啦。」

「好。那么,远山,你转过去面对门的方向,我要换衣服了。」

华生说着,就从纸袋中拿出了水手服。于是我转身背对她……

唰啦。唰啦。

背后传来华生开始脱衣服的声音。

我因为曾经在这家伙的暴力威胁下被迫看到她脱衣服,所以我知道:华生在男生制服的底下只会在下半身穿上女性用的内在美。

也就是说,现在……那个……「那个」应该全都露出来了吧?

白皙到就算是在这种昏暗的房间中也显得耀眼的、那个——

(不、不妙……!)

奇怪的记忆差点就涌上脑海了。

要是因为所谓的「回想爆发」而靠着自家发电进入爆发模式的话,就跟白痴一样了啊。

必须要想想办法——转移注意力才行。

就来观察门上的污渍或是钥匙孔吧,虽然做这种事很没有意义。

于是,我看向眼前这块没什么特别的门板……

(……嗯?)

却看到从钥匙孔透进来的光线,刚刚好像摇了一下……

而且——

好像还微微听到某种像是在咬牙切齿的声音呢,从门板的另一边。

(难道,有谁站在门的另一边吗……?)

我如此一想后,便蹲下身子,从钥匙孔窥视走廊。

虽然因为孔洞很小而没办法看到走廊全体的样子……

不过,至少应该没有人站在门前才对。刚才大概只是有人从门前经过而已。

话虽如此,但是有察觉到某种动静也是事实。还是早点让复健训练结束比较好吧?

「换好了没?」

我向身后的华生询问后——

「还、还没啦。在弄领巾的时候,内衣的扣子就松掉了!太不幸了。」

不、不要做鸡婆的实况转播啦!

「……好,我穿好了。嗯嗯……穿裙子的时候脚下都会透风进来,感觉实在很不对劲啊。」

我终于听到她这么说道——

于是用「一二三木头人」的状态转头一看,便看到扮女装的华生穿着水手服。

虽然正确来讲,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女的,所以应该要说她平常的样子才叫「扮男装」,只是在我的感觉上是相反的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仔细一看,她还真的是个女孩子呢……)

那双脚的线条给人一种健康美的感觉,平常都用裤子遮起来真是太浪费了。

「……干么一直盯着人看啊,远山?啊!不不不,没关系的,你就尽量盯着看吧。毕竟我是个女孩子,不可以因为那样的视线就感到不知所措。而且虽然平常并不会表现出来,不过其实你内心是喜欢我的啊。」

「你、你在鬼扯什么啊?」

「剧本上就是那个样子。」

华生说着,然后「啪!」地用指头弹了一下笔记。

「什么叫『就是那个样子』啦,那是你写的剧本吧?干么要写那种设定啦!」

「又、又没什么关系!PALY的内容要怎么写是我的自由吧!」

华生如此说着,两脚的姿势变得有点类似在打拳击了。

要是被她揍的话我可吃不消,这里还是唯唯诺诺地顺从她比较好吧?

「……然后呢?今天要做什么?」

「首先就跟以往一样,从渐进式训练开始吧。」

所谓的渐进式训练,是一种参考心理学上克服恐惧症的手法……对于害怕的东西或行为一点一滴地慢慢阶段性靠近的训练方式。

以华生的状况来说,那个目标就是让别人看到自己身为女孩子的姿态也不会感到着急。

一开始的训练是跟我相隔一公尺左右的距离而尽量让彼此可以正常交谈,之后随着训练的次数累积而七十五公分、五十公分、三十公分地渐渐缩短距离。

「之前的训练是以女孩子的姿态接近到鞋尖与鞋尖相距五公分的地方了——所以今天要让彼此的鞋子相碰。如果可以做到那样的话,我想我也很了不起了吧?」

到底有什么好了不起的啊?

算了,就随她高兴吧。这也是为了让训练可以早点结束啊。

「那就来吧,华生。」

「嗯、嗯,你可别逃啊?啊!不对——那么,你就站在那边不要动呦,远山……同学。」

只不过是用女孩子的口吻说了一句话而已,华生的脸颊就染成了粉红色……

然后,踏着像是在地雷区走动的脚步,一步、两步地慢慢靠近我。

深红色的裙子缓缓摇曳……

仔细一看,她脚上的鞋子也换成了稍微带点褐色的女生用学校指定鞋了呢。

「……要、要去了呦,远山同学。」

我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华生将距离缩短、来到我的正前方……

最后,她像是下定决心般往前再踏出一步——

将她的鞋子跟我的鞋子相接触,或者说好像已经有点踩到我的鞋子了。

「……」

「……」

因为华生的身高比我低,她的头刚好就在我的下巴附近——从她的短发中,伴随着似乎变热的体温……飘出一股肉桂的香气。

(……呜……)

这就是华生危险的地方。

因为她平常给人的印象是个男孩子,所以只要像这样稍微表现出像个女孩子的样子时……

就会异常地让人感到很可爱。

比方说把理子拿来做比较的话——因为理子平常就是一副百分之一百二十女孩子的样子,所以当她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会立刻提高警觉。正因为事先提高了警觉,所以就算被她靠近身边我也可以忍耐得住。就这样,我的身体自然对她有一套不会容易进入爆发模式的对应准则。虽然这很悲哀。

但是在面对华生的时候,我就会抓不准那个该提高警觉的时机点。

平常总是以男儿身的样子生活的华生,无论如何都会让我产生一种疏忽大意的心态。

而如果她在某个瞬间忽然表现出像个女孩子的感觉时——

就会害我像现在这样,让体内的血流瞬间擦过危险边缘。

「……远山、同学,午安。今天马儿们也很有精神呢。」

就在我沉默不语的时候,站在我面前的华生扭扭捏捏地对我打了声招呼。

而她那种扭扭捏捏的感觉又让人觉得她更像个女孩子了。好像不太妙啊。

跟那个老是以怪异的行为哗众取宠的演员理子不一样,华生那感觉就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表现。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啊,金次。

我已经在这个地方爆发过一次了,不要重蹈覆辙啊。

「不、那个……你没事吧,华生?果然零距离还是太撑了一点吧?」

「没问题的,甚、甚至觉得很舒服呢。还、还有,我之前也说过了,当我穿着这身打扮的时候……叫我『L』嘛。」

「喔、喔喔,抱歉,L。」

「总、总觉得今天可以很顺利呢,我会加油的。」

「我也会加油。」

加油让自己不要进入爆发模式。

还是深呼吸一口,让心情冷静下来好了。正当我这样想而用力吸了一口气……

糟了,得到反效果啦!居然让华生身上飘出来的甘甜香气充满我的胸腔了。我到底在搞什么鬼?

就因为这个自爆行为,我差点就进入了很轻微的……爆、爆发模式……

「好——今天,我要做了呦,远山。」

「做什么啦!」

「你放心!」

「啥?」

「只有脸颊而已,不、不、不会在嘴唇上!那个等到下次再说!」

「所以我问你要做什——」

就在我再度反问她的时候,满脸通红地抬起头的华生——啾——

轻轻把她的嘴唇贴上来了。

——……!

这就叫做「有二必有三」吗?

接在金女、亚莉亚之后——虽然有点像变化球——连华生都亲我了。

这个月已经是第三个人了。我到底是多有行情啦?

「……呜……!」

「成、成、成功了!」

华生像是打从心底感到开心般,往我的身上抱了过来。

她柔软的手臂啦、胸部啦、腰部啦,全都贴到我的身上来了。果然是个女孩子啊。

「我成功了,远山!果然跟你做复健训练是正确的选择啊。实际做了之后我才知道,这、这该怎么形容才好……真是个会让人感到幸福的行为呢。这是可以让我确实成为一个女孩子的关键行为呀。再来——再多做几次吧。」

她说着,就再次把嘴唇贴到我脸颊上来,「啾、啾」地亲了好几下。

「住、住手啦!一次就够了吧!」

「还要、还要更多呀。远山,好喜欢、好喜欢——剧本上这样写,所以我就这样说了。」

哪来这种社团啦!马到哪里去了!

虽然没有像理子或白雪那种煽情的氛圛,而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行为——可是那反而让我觉得那样的华生莫名地很可爱。于是——

我抱着华生,进入轻微爆发了——

虽然很轻微,但是这确实是爆发模式啊。

——就在这时。

我稍微变得敏锐的听觉听到了——

——唧哩唧哩唧哩唧哩——

又是刚才那个像是在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门板的另一边传来。

于是我转过头去——从钥匙孔看到了某个人的眼睛——!

「——等等、L——L!」

「远山、远山。」

「不对,我现在不是在呼唤你啦。给我冷静下来,我知道你因为复健训练有成果了很高兴啦。」

「……?」

我把华生用公主抱的方式一把抱起来,带到维纳斯像的背后。

然后偷偷往旁边瞄了一下,钥匙孔中的眼睛还在窥视房间中啊。

而且又听到了那阵奇怪的「唧哩唧哩」声,果然听起来很像是在咬牙切齿的声音。

虽然我很希望对方从那个小洞没办法看清楚房间内的动静,不过应该是有看到刚才那一幕像是一对男女在幽会的光景吧?

我压低声音,在一脸茫然的华生耳边说道——

「有人在偷看!复健训练到此为止了,快点把衣服换上。」

「——你、你说什么!」

华生瞬间脸红到像是头顶上要喷出火来一样——

接着慌慌张张地把装有男生制服的纸袋一把抓了过来。

「——快点!要尽快去确认走廊的情况啊。」

「远、远、远山!帮帮我,我、我、我的手抖得很厉害,没办法换衣服呀。」

听到快要哭出来的华生这样说道,于是我只好尽可能让自己不要看到她的身体——

将装在纸袋里的制服衬衫拿了出来。

就在慌了手脚的华生拖拖拉拉地脱着水手服的上衣时,我把脸背向她,顺便再次确认门板另一边的动静……

大概是对方发现我们已经察觉到他的存在,从钥匙孔偷窥的眼睛消失了。

我的耳朵也听到从走廊的方向——传来某个人逃跑的微小声音。看来是脚底抹油逃走了。

(那个差劲的家伙……)

不管怎么说,如果发现一对男女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偷偷摸摸进行什么事情的话……

正常情况下应该要装作没看到,然后静静离开现场才是有礼貌的行为吧?

虽然没办法向对方详细解释——不过我们是类似一对病人,为了要克服病痛而很可怜地在进行复健训练啊。可是那家伙居然就这样偷窥起来。

「快点撤退啦,华生。虽然那个偷窥魔似乎不见了,可是,要是对方去叫人过来的话,事情就麻烦啦。」

「啊、嗯、嗯。」

因为华生似乎换好男生制服了——

于是我把华生脱下来的裙子塞进纸袋,抓起华生颤抖的手冲向房门。

接着赶紧把门锁打开。

这时,华生突然表现出一副不愿意走出去的动作。

「你在干什么啦,快走啊。」

「等、等一下,远山,我还没整理好衣襟……!」

华生用左手整理着男生制服的衣襟——就连衬衫的衣襬也只有一半塞进裤子里而已,看起来有够凌乱。不过也没办法管他那么多了。

我如此一想,于是强硬地把华生从美术器材室拉出来——

「咦?远山……还有华生?」

却被正巧从楼梯走上来的——我们的同班同学——

强袭科的美男子、不知火给……撞见了这一幕。

不知火他——

把双眼睁得跟铜铃一样大,惊讶地看着我们。

有选修美术课的不知火手上抱着好几片做蚀刻版画用的铜版,大概是被老师拜托来搬运教材的吧?

发现到不知火身影的华生,本能性地……用手遮住(跟亚莉亚相反地)经由让胸部看起来比较小的胸罩以及白布条伪装的平坦胸部,做出遮掩的动作。

而她身上的打扮,不管怎么看都可以知道她是刚刚才穿上衣服的。

看到哑口无言的我,以及一脸哭丧地躲在我背后的华生……不知火他……

「呃……」

露出不知道该不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的表情。

「……呜……」

而我则是全身僵硬得像座石膏像一样,并且靠着进入轻微爆发的脑袋思考着。

刚才的偷窥魔是往另一个方向逃跑的,所以应该不是这个家伙——

(但是现在这个状况,还是有可能会发展成严重的问题啊……!)

这时,在我的脑海中——

浮现出穿着和服的不知火名人与远山龙王在下着将棋的画面。(注:「名人」与「龙王」皆为日本将棋界中的的最高称号。)

盘面上,不知火已经展开了激烈的攻势;正是不知火攻、远山守的状况。

而现实中的我为了求助而转头看向华生,可是华生却把额头贴在我的背上,把脸藏了起来。看来这家伙有一种一旦陷入惊慌失措,就会进入被关上电源的沉默模式,然后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其它人来处理的倾向。真是个狡猾的女人。

(客观来看我跟华生的状况的话,不妙。实在很不妙啊……!)

刚才不知火所看到的景象是这样的:

在没有人烟的选修科目大楼里,从狭小的美术器材室中……

明明没有选修美术课——也就是说,没有正当的理由会来到这里的我跟华生,两个人一起跑了出来。

而且华生看起来似乎刚刚在房间内把衣服脱掉了。

从这一点来看,用将棋来形容的话,我的飞车跟角行已经被不知火夺走了。

不,现实中发生的事实……也就是我躲在器材室中「让女孩子脱掉衣服,做了些什么事情」的状况,只要我让个一百步,不,一千步的话——应该是可以成立的吧?

虽然我对于做出这种事情有千百个不愿意,但是只要把事情当作是类似所谓「男女密会」的行为,就可以蒙混过去了。

——但是,最重要的问题是:

不知火并不知道华生是个女的。

他以为是个男的啊。

也、也就是说,从不知火的角度来看的话……

他会以为我是在美术器材室中——「让男孩子脱掉衣服,做了些什么事情」啊!

(这根本就已经被将军了吧……!)

在我的脑内将棋中,金将与银将也全都被不知火夺走了。

华生的美少年容貌是校内有名的。这家伙在文化祭的变装食堂活动中穿上水手服的时候,甚至有很多男学生为了她狂喜乱舞啊。简单讲,她就是个受男孩子欢迎的男孩子(实际上是女孩子)。

而最先对她伸出魔掌的,是以「花花公子」的名号恶名昭彰的我。也就是说,远山金次还只是区区一个高二学生,就已经对女人感到厌倦,而开始品尝美少年的滋味了——

——如果是这样的推论,应该就可以在不知火的脑中成立了吧?

而在我的脑中,我的桂马跟香车也消失了。

再加上华生跟我看起来感情很好地牵着手走出来,这可以解释为两个人的行为是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发生的。而且华生的制服看起来非常凌乱,也就是那个行为的内容已经到达非常深入的程度。

到、到最后,连我的步兵都全部从将棋盘上消失了啊。

(必、必须要赶快辩护才行——)

就算只剩下一枚玉将,也依然继续逃窜而丢尽颜面的远山龙王,用轻微爆发下的脑袋——勉强想出了一个「我明年打算要选修美术课,所以为了事先预习而画了人体素描的练习。华生是我的模特儿。」的故事。

不,这也太勉强了吧?可是在单纯的轻微爆发下,我也只能想出这种程度的东西了。

虽然风魔的时候我也想出了这种程度的借口,可是那是因为风魔是个白痴所以才会相信的。不知火的头脑很灵光,这种借口派不上用场啊。

但是如果不出手的时间太长的话,也是会因为时间用完而输棋的。

快——快说出口啊!男人要紧的是胆量,不管什么方法都要尝试啊!

「不、不知火!听我说!我之所以会跟一个男的在这种地方——」

就在焦急的我总算开口的时候——

不知火却抱着铜版,静静地朝我的方向伸出一只手。

就像是在对我说:不需要再说下去了。

接着用他那武侦高中里难得一见的人格优良者所拥有的客气态度……

「没关系。毕竟这种事情很难见光——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我发誓。」

竟然僵硬着表情露出微笑了……

那是一张温柔的笑脸,显示出他虽然完全地误解了我跟华生的关系……可是依然用大海般辽阔的心胸,接受了眼前这两个品尝禁果的人。

虽然他还是没办法完全隐藏自己的动摇,而让指尖微微颤抖着。

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远山龙王已经彻底失去退路——道出「没有下一步了」这句话后,低头认输的画面。

「远、远山,我们走吧。」

而事到如今才总算开口说话的华生,推着我的背……

将脑中一片空白的我带出了选修科目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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