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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洒落狼犬之雪 2弹 普通人·金次

十二月一日。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普通人了。

随处可见、就学于普通学校的平凡高中生。

蕾姬也是既没有拿狙击枪、也没把艾马基带在身边、耳机因为违反校规而拿下来、纤维制的西装制服意外地适合她,看起来让我感到很新鲜……我也必须要赶快习惯才行。

入学第一天来到的东池袋高中,给人的感觉就是一间非常普通的学校。

这才叫一般学校啊,真是太棒了,跟宛如秘密基地一样的武侦高中校舍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虽然唯独男女同校这一点让我不太能接受,不过也别要求太多了吧。)

我抱着紧张的心情,穿上全新的室内鞋,走进校舍——视线还是忍不住会习惯去寻找可以拿来当遮蔽物的柱子,但这种行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在走廊上嬉戏的学生们,也一点都没有烟硝味,更不会给人一种对作战相关的特技深藏不露的感觉。在这里,我可以不需要看到每个人都想着「要跟谁组队、要怎么生存下去」之类的事情。

(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和平世界啊……!)

太棒了,终于让我到手了,我总算开始体验到这种感觉了。

我带着充满期待的闪亮眼神,走进既没有刀剑、也没有枪械的教职员室——

被分配到二年二班的我,就这么跟被分配到一班的蕾姬短暂分别了。

带着我走向教室的班导……是一名似乎绰号叫「金刚」的体育老师。这绰号我是靠读唇术,从一旁经过的学生对话中得知的。他虽然给人的印象不算亲切,但是跟那个徒手就能将巴士扳倒的前体育老师(兰豹)完全不同,只是个普通的大叔罢了。

我们走了一段路后——

金刚「喀啦喀啦」地拉开二班教室的滑门。

于是我跟在他后面,走进吵杂的教室中……

「早晨班会开始啦,给我安静点。首先,今天要跟大家介绍一名转学生。」

金刚口中说着像学园剧台词一样的话,然后像学园剧一样拿起粉笔,像学园剧一样在黑板上写下我的名字……

『远山金次』

新的同班同学们纷纷将视线集中到我身上——

「有问题的话等一下再举手。远山,你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被金刚这么一说,于是……

「是、是的。呃……我叫远山金次,请多指教。」

武侦在不特定多数人的面前,不可告知太多关于自己的情报——这个被彻底训练的习惯不小心又冒出来,结果我背对着黑板道出自己的姓名后……就这么结束自我介绍了。

然而,在一般学校似乎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放过的样子,台下的同学们纷纷开始举手发问了。

就在我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

「表演个什么东西来看看吧!」

一名男生忽然说出了这种话。

这种喜欢强人所难的家伙,真的不管到哪里都会有啊。

不过,这下我可困扰了。

在平常状况下的我,能够表演的顶多就是白雪大为称赞的「蝴蝶刀连续开闭」而已。

但是持有刀械好像会违反校规的样子,所以我根本没带在身上啊。

「那个……我没什么可以表演的东西……」

我微微撇开视线这么回答后……

「兴趣呢?」

「呃、没什么特别……就是看看电视播放的电影之类的……」

「会什么特技吗?」

「特技……也没有……」

我不断被提出一堆没办法回答得很有趣的问题。

于是,大家都开始感到很无趣了。

我这个人……原来这么无趣啊。哎呀,虽然我早就知道了啦。

班会结束后——

金刚对坐在我隔壁座位的女孩子说了一句「关于学校的事情,如果远山遇到什么不清楚的问题,就告诉他吧。」之后,便离开了教室。

而遵照指示坐到靠窗边最后一个座位的我……那名女孩子忽然就露出笑脸说道。

「老师也交代过了,如果你遇到什么问题的话,就问我没关系喔。我叫望月萌,是班上的班长。因为其他班上也有一位叫望月的同学,所以大家都叫我萌喔。」

她这善良体贴的讲法,就好像是在安慰刚才自我介绍失败的我一样。

话说,她长得好可爱。这真是太不幸了。对我来说的话啦。

「哦哦,好。」

「那现在有什么问题吗?」

她一头滑顺的秀发剪成鲍伯头的发型,虽然颜色带有一点褐色,不过从眉毛看来,那应该是她原本的发色。双眼皮的眼睛,白皙的皮肤,身高一五八公分。纵使没有到白雪或中空知的程度,也算得上是很健康的魔鬼身材。

我因为侦探科时培养出来的习惯,将她的外观分成各个部分进行分析后……

「不……没什么问题。」

我顶多就只能跟她进行这样的对话而已了。

这不只是因为我本来就很不擅长跟女生交流,另外也是因为——该怎么说呢?她实在是个太普通的好女孩了。

……太耀眼了。

总觉得被刀枪污染的我,不应该跟这女孩扯上什么关系啊。

另外,因为在武侦高中不管男女都是一堆怪咖,所以我在团体中严格上来讲应该是担任吐槽的角色。而大概就是这样的习性根深柢固的关系,让我很难正常的跟普通的女孩子说话啊。

除了萌以外,在上课之前的这段短暂休息时间中,还有其他几个男生也跑来找我说话。

然而,我依然因为同样的理由而没办法好好跟他们对话。

于是对方也渐渐感到有些无趣……最后留下一句「哎呀,总之有机会的话再一起去玩吧。到时候再约你。」之后,就离开了。

一般学校的课程实在是有点难。

我不禁深切感受到武侦高中的程度之低,但是不努力也不行啊。毕竟从今以后,比起手枪的知识或跟踪术之类的东西,微积分的方程式绝对会对我更有帮助的。

我在心中一边如此勉励着自己,一边听着老师朗读古文课本上的文章:

「妾生于偏远之乡,遥过东海道尽头……」

就在这时……

——喀嚓!

(——S&W M19左轮手枪、4英寸枪管版!)

我的斜后方忽然传来击锤被扳起的声音——!于是我赶紧转过头去。

但那其实只是班上同学把金属制铅笔盒关起来的声音罢了。

也、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吧?在武侦高中的话,那种东西可是因为有造成误射的可能性,而被校方指示要减少音量的啊。

呃……不妙,好几个人都露出「?」的表情在看我啦。就连坐在旁边的萌也是。

「……」

于是我将无意间伸向根本不存在的贝瑞塔的手缩回书桌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把视线又转回课本上了。

然而,或许就是因为刚才那一下让我神经整个紧绷起来的关系,结果像是书桌跟椅子「喀唰」的摩擦声、萤光笔拔开笔盖「啵」的声音、远处传来工程电钻「哒哒哒」的声音,等等等等……我都听成Jericho941、MK3A2、MP5A4……手枪敲击声、手榴弹拔栓声跟冲锋枪连射的声音了。

而我总是会反射性地对那些声音提高警戒——

结果就在我努力压抑着身体动作的同时,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了。

冷静下来啊,金次。那些只是日常生活中普通的声音罢了,你现在只是普通的高中生啊。已经不会有子弹从一旁飞来的状况了,不需要去在意那些事情,给我专心上课啊。

到了午休时间,我本来是打算去看看蕾姬的状况……

可是就因为刚才的那些声音害我彻底感到疲惫,而没有那种余力了。

我拖着宛如强袭作战结束后的疲惫感,到合作社买了甜面包跟牛奶,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把它们吞进胃里。

「……」

因为我不擅长主动找人说话的关系,于是默默地听着周围的对话声——

结果大家正在谈论的话题,着实让我感到惊讶。

电视节目上二线艺人的话题、最近流行的减肥方法、对麦当劳汉堡的喜好、上课中偷偷看手机的方法、某个遭到停学处分的人要回到学校而感到讨厌之类的恶言恶语……

全部都是闲聊、闲聊,仅此而已。

呃,在武侦高中也是会有这一类的对话啦,但那些都只是毫无意义的闲话而已。只是在同伴之间的交流中,扮演像生鱼片料理中配料的角色罢了……大家主要的话题都是装备与资金、任务与战斗等等。

那些都是关系到将来自己要怎么存活下去,不,是要怎么生活下去的现实话题。

我们都很认真地在谈论这些话题,毕竟那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然而在这间教室中,首先,我根本没听到有关工作的话题。顶多就只是拿来赚零用钱的打工程度而已。大家的对话都只维持在表面,到处都感受不到在谈论重要事项的气氛。真的就像是花圃中的轻松闲聊时光。

也因为这样,我入学第一天就开始感受到自己没办法融入大家的感觉了。

该怎么说呢……

周围给我的印象都是年幼而受尽保护的孩子们。

学校给我的印象就像是又小又窄的温室一样。

我虽然很清楚自己必须要适应这样的世界观才行,但还是因为没办法立刻做到而感到焦急……

在一旁,身为班长的萌露出有点担心的表情,看着那样的我。

到最后,我还是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到话,就来到放学时间了。

……超累的。我明明就只是默默地坐在座位上而已的说。

或许是因为萌去劝说的关系,是有一群男生跑来邀我去KTV啦——

可是我却因为实在太累的关系而婉拒了。我真是个白痴。

我就这么陷入自我厌恶之中,离开了教室……一边感受着因为没带装备而感到奇怪的平衡感,一边走下楼梯。

在墙壁的公告栏上,贴的是「勤加漱口,预防流感」等等象征着和平的海报,而不是像「禁止违法改造枪械」啦、「已严惩对教职员留守室进行窃听之学生」啦、「美军外流装备大拍卖!」之类充满火药味的传单。

正当我仿佛看到什么异世界般凝视着公告栏的时候……嘶……

「——呜!」

我忽然感受到有人从背后偷偷靠近的气息,而立刻做出反射动作——「啪!」一声先发制人、准备用手刀攻击对方的喉头……

「……!」

又赶紧停下动作了。

结果我的手臂吹起的风……轻飘飘地——

微微吹起了望月萌那头看起来很柔软的秀发。

「……?……?」

双手提著书包、身体微微前倾的萌……因为刚好眨了一下眼睛,而我也偶然反应得比较快的关系——

「抱、抱歉,因为有小虫在飞的关系,那个……我把它赶走了。」

所以这样的藉口就成功蒙混过关了。

「远山同学在之前的学校是参加什么社团呢?」

或许是对我这个在奇怪的时期转进来的神秘转学生感到好奇吧?萌一边跟我一起换着鞋子,一边向我搭话。

「呃……没有,我没特别参加过什么社团。」

「那有学什么才艺吗?」

萌也真是好奇心旺盛啊。

不对,这应该是因为她身为班长的责任感吧?她因为发现我入学早早就开始有被孤立的倾向,所以才会想要做些什么事的。毕竟金刚也把我的事情塞给她负责了。

(我现在很累啊,真希望她能暂时不要管我的说……)

话虽如此,但刚才我差点折断她纤细脖子的事情让我也感到很愧疚。

于是我只好让她就这样跟在我的身边了。

「我呀,参加的是家政社喔。虽然里头都没有男生啦……远、远山同学会做料理吗?」

哦哦,原来她是在招募社员啊。

但是,为什么讲到我名字的时候要忽然把视线低下去?

又白又嫩的脸颊也好像有点泛红呢。

难道在一般学校,光是要拉人进社团就那么需要勇气吗?

「呃,只有女生的社团有点……我会很困扰。」

「啊!说、说得也是呢。果然是那样呢。」

就在萌垂下她有点粗的眉毛,露出害臊的表情时——咻!

一阵寒风吹过,轻飘飘地……

(……呜……)

她身上那件跟典型制服夹克很相配的格子裙被微微掀起来,于是我赶紧把视线移

开了。

「讨、讨厌,这风真是的,吓了我一跳。」

武侦高中的女生们无时无刻都会露出来的大腿稍微见个光,萌就表现出很害羞的样子。

而我的脸也有点红起来了。怎么会有……看、看起来那么柔软的大腿啊。

那绝不是因为她胖的关系。应该是她肌肉跟皮下脂肪的比例,和武侦高中的女生们不一样的关系吧?

该怎么说?就是感觉很丰腴水嫩……跟武侦高中的女生们比起来,让我有种新鲜的感觉……

(……等等!金次!不准去想这种奇怪的事情啊!)

我之前在武侦高中……虽然也不能说完全没引起过问题,但至少不是因为这样被退学的。这点校长也对我保证过了。

然而在一般学校,要是我做出什么问题行为(爆发模式)而遭到退学的话,我就会变得没有容身之地啦。

我在这里也要谨慎注意才行。对我来说,女孩子是很危险的。

我跟萌走出校门后,就看到在各种意义上都很危险的女孩子——蕾姬呆站在路上等着我。

在她的书包上……就像普通的女生会挂一些布娃娃一样,她挂着从狙击枪上拆下来的瞄准镜……不过哎呀,一般人应该看不出来吧?

另外,艾马基也像一尊石狮子一样乖乖坐在她的身边。

蕾姬戴着她似乎还是有带到学校来的耳机,对跟在我身边的萌稍微瞪了一眼后——又用一双感觉好像是在责备我的视线看向我。那是在搞什么?

「蕾姬,你那边怎样?」

「没什么问题,金次同学呢?」

「我也没有。」

短短五秒,无口女与阴沉男的空虚对话就结束了。

话说回来,我明明就累个半死了……蕾姬好像看起来一点都没事啊。

她虽然本来就不太怕累,不过看来她对精神上的疲惫也很有耐性的样子。真不愧是狙击手。

接着,蕾姬又有点不悦地瞪向萌,结果……

「啊、呃、那就再见啰……远山同学。」

萌忽然露出莫名沮丧的表情后,离开了我们眼前。

我跟蕾姬并肩走在路上,就看到放学路上的学生们都一直在偷看我们。

两人一组行动有什么好稀奇的?这不是个人危机管理的基础吗?

看来一般学校的世界真的充满了我不知道的事情啊。

而就在我们来到距离学校有点距离的明治大道上时……

「——真不愧是金次同学,手脚真快。」

蕾姬难得主动对我说话了。而且还是跟刚才一样,用责备似的眼神看着我。

「……你是在误会刚才我跟萌的事情吗?那是那家伙擅自跟在我身边而已啦。」

我虽然这样回应蕾姬,可是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家伙看苗头不对就装作没听到了啊。

「话说回来……你觉得你交得到朋友吗?我是看起来很难啦。」

「我已经交到朋友了。」

听到她这句话让我吓了一跳。仔细一问,蕾姬似乎在班上女生之间的评价是「好可爱、好可爱」而大受欢迎的样子。看来她是被当成不说话的小动物而饱受宠爱。甚至好像被女生们邀请,而已经加入美术社了。

(原来我的普通人等级连蕾姬都比不上啊……!)

就在我不禁感到错愕的时候……蕾姬默默地走向位于路边的投币式寄物柜,从细长型的寄物柜中拿出了一个行李箱。就是装有她的朋友——德拉古诺夫的箱子。

「我说你啊……不要把那种东西放在这种地方行不行?还有,也不要把艾马基带来啦,让它留在家里吧。要是它乱咬人的话,可是大问题一件啊。另外,也别把刺刀带来喔?那可是会违反校规的。」

光是书包就感到沉重的我,单手将书包挂到肩后这么说着。于是——

「我明白了。但是……」

「但是什么?」

「请金次同学严加戒备。我感受到跟风有关的人物出现在附近了。虽然我认为那完全只是偶然,但对方距离我们并不远。」

出现啦。「风」。那鬼东西又出现在蕾姬的心中了啊?

不过我见苗头不对,就当作没听到了。算是对刚才的报复吧。

我可是为了努力成为一名普通人,甚至不惜离开原本的学校啊。

所以那一类的话题只要保持最低限度就好了。没必要扯上关系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学校的成绩,还有人际关系啊。

我从今天开始要住宿的老家,位于稍微跟JR巢鸭站有点距离的地方。

从东池袋高中来看的话,勉强算是可以徒步上学的位置。

武侦高中应该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把我指定到这间学校来的吧?

我们走过商店街的边缘,来到建有许多古老透天厝的住宅区。与小巷中玩着投接球的小孩子、骑着脚踏车巡逻的警察,以及杂种的流浪猫擦身而过……转过一间寂寥的香烟店所在的转角处,通过一间木材行门前……再稍微走一段距离,就看到一间日式建筑,正是我的老家。虽然外观老旧,不过非常宽广。

(好久没回老家来了啊。)

就在我转过转角,准备走向家门的时候——

「喂,老头,街道我已经扫好啦,快教我奥义啊。」

我看到一名穿得像摇滚歌手的男子说着这样一句话,走进我的家门……等等……

(刚、刚才那是……G…GⅢ……!不、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我怀疑自己看错而揉着眼睛时……

「你这小子根本没搞懂什么叫社区互助啊!」

我那位穿着和服、披上袢缠(注2 日本和服中用来防寒的半身夹克。)的爷爷——远山铁,「啪!」地用木屐敲了GⅢ的头一下,把他又赶回门外后,自己也走出家门。

「去把对面左右三户邻居的门前也扫干净!下次没做好就是铁拳伺候啦!」

「呿!」

面对顶上的平头已经彻底斑白而步履蹒跚的爷爷,那个个性凶暴的GⅢ也只是咂了一下舌头……就乖乖听话地又拿起扫帚了……

另外,在围篱的另一边,拿着木棒伸向庭院中柿子树的人影是——

「好一颗牛奶糖色的柿子呢!」

穿着武侦高中水手服的、金、金女……

碰!

感到全身无力的我,别说是垂头丧气,根本是当场跪到地上了。

「你、你们这两个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比起对爷爷的招呼,我首先开口就是一句非常理所当然的疑问。

「——呦,这不是老哥吗?我才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勒。我是来家庭体验的啊。」

「哥哥说话真不合理~做孙女的不可以到爷爷家来吗?啊,不过哥哥放心,我没有跟亚莉亚她们说喔。毕竟家族团圆的时候,我不想被外人打扰呀。」

我的老弟跟老妹,用美国人特有的直爽态度回答着我。

看来……我是被GⅢ监视了啊。利用美国的侦察卫星或是通信监听系统之类的。

然后,再经由GⅢ→金女的途径打小报告。

这两个人明明上次道别的时候吵了那么严重的架……不过看他们现在这样子,大概是后来又和好了吧?

不是「大概」,应该是「绝对」。而且还是用我当话题的材料。

(这状况……也太出乎我预料了吧……)

不,这种事情,一定不管是谁都料想不到的。

堂堂前任美国大总统护卫官的人工天才,居然会在巢鸭扫除街道。

我对隔着围篱向我抛媚眼的金女也叹了一口气后,站起身子……

跟警戒着GⅢ的蕾姬一起走到家门前,对爷爷短短说了一句:

「……我回来了。」

「唔,你回来啦。」

爷爷他……好像很开心地,对我笑了一下。

光是这样,就让我不禁感到「回家真好」了。

然而,爷爷立刻又接着问道。

「——嗯?这美人胚子是金次的『那个』吗?」

他露出一脸色鬼的表情,竖起自己的小指,打从心底开心地看着蕾姬的脸。

「呃不,该怎么说?是这家伙擅自跟着我来的……」

「嗯——年轻姑娘真好啊。呜嘻嘻,有薄荷的香味儿,就叫你小薄荷吧。」

爷爷驱使着他那似乎也有遗传给我的敏锐嗅觉,闻着蕾姬身上的香味。忽然——

「哎呀金次,你回来啦。哎呀哎呀,好可爱的女孩子呢。」

——碰磅!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远山雪……我的奶奶,在说话的同时,一记短拳就打在爷爷身上。

爷爷当场「哦噗!」地发出不成声音的声音,一口气撞到对面的砖瓦围墙上。喀啦、喀啦啦……被冲击撞坏的围墙,就这么把爷爷埋在底下了。

(这是……秋、「秋水」……!)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远山家奥义之一的这招,竟然还是在如此意外到不行的情境下。

冲击的力道——也就是打击力的强弱,实际上是取决于冲撞物体的重量与速度。

因此,在拳击之类的场合,人们常说要「尽可能将体重放到拳头上」。而这招秋水,就是「将全身重量毫无保留地放到拳头上」的招式。

这样一来,想想会怎么样?就是连短拳——几乎没什么动作的打击——都可以发挥极为强劲的打击力,造成像爷爷刚才那样仿佛被车子撞到一样的效果。

在中国拳法中,也有发展出类似的招式,叫做「寸劲」。而秋水就是那个招式的极限版。简单来说,就是乍看之下像拳击,但实际上是极度技术化的全身撞击啊。

另外,根据大哥以前对我做过浅显易懂的解释是——

只有八公克重的九毫米帕拉贝伦弹之所以能产生巨大的冲击,是因为它速度极快的关系。虽然轻,但是快。

而秋水的情况就是完全相反:虽然慢,但是重。就算是奶奶的体重,少说也有四十公斤,是子弹的五千倍。如果能将那些重量集中到拳头上,一口气进行撞击,就只需要一点点速度便能产生强劲力道了。

哎呀,虽然我对这招原本也只是知道原理而已啦……

光靠原理,连虫子都杀不了。而现在,多亏爷爷伟大的牺牲,让我见识到了实际出招的样子,也总算抓到实践上的诀窍了。不知道我办不办得到这招啊,在爆发模式的时候。

「喂,老头!你这不是害我又要打扫了吗!」

GⅢ大声怒吼着,而奶奶则是也不理会他们的样子……

「进来吧,金次。家里有金花的『什锦果子』喔。小薄荷也进来吧。」

说着,她就将双手放回驼背的腰后,悠悠哉哉地走进屋里了。

奶奶……你是听说我要回来,特地去买什锦叶子的啊?

虽然我小时候确实很喜欢吃啦。看来在奶奶眼中,我现在依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呢。

不,或许不管过了多久,在爷爷奶奶的眼中我都是小孩子吧?

「哎呀——老子都不知道金叉居然会有私生子啊。」

「我想老爸自己应该都不知道吧。现在大哥也还活着,咱们变成四人兄妹啦。」

在暖桌边,我跟爷爷一边吃着奶奶端出来的豆叶子,一边聊着天。

顺道一提,爷爷他毫发无伤。

而这部分的原理,我也能明白。毕竟我也是每天承受着亚莉亚的家暴,所以唯独在耐久力上有长足的进步啊。简单来讲,这就是容易惹女性生气的爆发模式体质,所带来的一种副作用啦。咱们家一族就是特别耐打啊。

题外话,奶奶她在嫁入远山家之前,据说是某个战斗民族(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详细告诉我)的子孙。因此对于远山家的武术,她也已经很精通了。

(……只能祈求这不要对金女造成什么坏影响啊……)

我的老家包括现在这间爷爷的房间在内,全部都是和式房间。

门框上装饰着爷爷军人时期的照片,壁龛中挂着古色古香的挂轴,还摆着奶奶的插花。总觉得那盆插花跟白雪的风格好像,或许是同一个流派吧?

「……」

小薄荷——蕾姬也乖乖跪坐在暖桌边,将膝盖伸到桌下。但她完全就像是个房间装饰品,或是一尊等身大的公仔,动也不动。

一方面也是因为那样的蕾姬所释放出的压迫感,让我们家族间的对话微妙地聊不起劲……

「嗯——看来周末的赛马场地会有点湿啊。」

结果身为现在没什么客人会光顾的推拿师(兼赛马赌客)的爷爷,就拿起赛马报纸来看了。

而心中觉得至少也该谈谈正题的我,决定将在电话中只有轻描淡写带过的事情提出来。

「爷爷,那个、关于学校的事情……」

然而,爷爷依然头也不回地看着报纸说道。

「不必多说了。学校这玩意就跟车子一样,你要换一台也行,不想换也罢。金叉小时候也是老受同窗欺负,哭个不停。老子的成绩也都只会拿到丙或丁。咱们远山家的男人,就是跟学堂兜不拢啊。」

听到他如此宽容的一段话,于是这个话题也就此打住了。

(没想到被人称为「魔鬼检察官」的老爸,过去居然是个爱哭鬼啊?真是世事难料呢。)

就在我想着这些事情,沉默了一段时间后……蕾姬忽然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

「洗手间。」

「啊……我们家的厕所是和式的喔。你会用吗?」

我姑且提醒了蕾姬一下,不过她也只是对我点了点头而已。

接着,等到蕾姬的脚步声远去后——

爷爷一边用红笔在赛马报纸上画着圈,一边小声呢喃。

「……是狙击手吧?」

感觉爷爷体内似乎有某种开关「喀」一声被打开的样子。

「是啊,真亏爷爷会发现。」

「方才,老子闻到那姑娘身上有那种火药味儿啊。」

原来爷爷刚才那个……并不是单纯在对蕾姬性骚扰啊?

「虽然脸蛋可爱,但老子敬谢不敏啊。狙击手,很难对付的。」

「是啊,我也有同感。」

毕竟我也曾经彻底输给蕾姬过啊。

「话说……GⅢ跟金女是怎么跟爷爷说明他们的事情啊?」

虽然针对这件事我也想听听详细的说明,然而爷爷依然是……

「——老子没让他们多说,毕竟他们一副就是要编故事的样子。不过,老子看一眼就知道了,那两个孩子跟咱们家有关系。而且锻炼得很精干,哥哥主攻拳,妹妹主攻刀。」

「真厉害……光看就知道啦?」

「你也是一样啊,金次。」

爷爷忽然像是要称赞我一样笑了一下。

「看起来很有男子气概啦。想必是经历过各种难关,越过死线活过来的。」

「……呃,确实在各种意义上都可以那么说啦。」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

「你这小子,总算笑了。老子看你今天一整天应该都没笑过吧?」

爷爷甚至连这种事情都看穿,接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确实……比起学校的同学们在聊的搞笑艺人话题,现在这种话题还比较能让我感到适应啊。有一种「原本的自己」的感觉。

但是——

我要变成一名普通人才行。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也已经走到这里了。

所以其实,我是不可以因为这种话题而聊得很开心才对的。

「话说回来,金次。你明年就是十八岁……也差不多到了可以学『春水车』的年纪啦。」

「呃、春水车?那是什么?」

听到我这么一问……爷爷先是确认了一下奶奶在煮饭的声音后……

「远山家的密技之一。招式啊、招式。」

他压低声量说道,并收起报纸,从壁柜的深处拿出了一个保险箱。

老实讲,我应该要开始过着跟战斗招式无缘的生活才对。可是……

(就连对奶奶都要保密——而且藏在保险箱里的、招式?)

究竟是什么?我忍不住感到有点兴趣了。

爷爷「喀喀喀喀、喀擦」地打开保险箱后……

「这就是你爷爷的爷爷利用当时的版画开发出来的春水车,经过老子将它进化成照片版的招式。光是要做出这玩意就很花时间,老子可是从战前就一路在收集啊!」

他从保险箱中拿出来的东西,是大量的……

……写、写真杂志与泳装写真集的、剪贴册……!

「看啊,这姑娘的身材像不像星伽家的那个娃儿?呜嘻嘻!还有这边是洋妞,这边是童颜系列。像这样进行分类,就是春水车的关键。毕竟男人心中对女人的喜好会随时间而改变,偶尔又会想回味过去的嗜好。所以要先预测到这一点——将春书进行分类、典藏,随着自己的心情周旋于各种女体之间,就有如旋转水车一样!」

怎、怎么会是这样……

这么说来,我完全忘记了。爷爷可是一名彻底的美女写真宅男啊。

都已经这把年纪了,居然还在玩这套……!

「所谓的春书,隔一段时间后再拿来欣赏,又会有一番新鲜的滋味。就算觉得看腻了,也要切记不可丢弃啊。」

经过数十年岁月精挑细选出来的数本美女写真——宛如什么梦幻情景般被摊开在榻榻米上。

「住手……快收起来啦!」

虽然我因为没兴趣而从来都不知道,但原来这种东西——像、像这样一本本摊开来欣赏,就会有种「任君挑选」的感觉,而更加危险啊!

「金次你也很快就会到可以光明正大购买成人商品的年纪了。近年来也有动画可以挑选,你们这个年代甚至还有叫『二次元』的大矿山可以开发。金次!你要努力让春水车达到更高的境界,并且永远将它做为你的嗜好,随身携带播放装置鉴赏啊。」

「我才不要勒!」

我不经意地瞄到那个确实有点像白雪的大姊,穿着泳装摆出撩人姿态的照片,不禁彻底慌乱起来了。

「小子!不准把视线避开!远山家的男人要能随心所欲地『返对(Hentai)』才算得上是独当一面啊!」

所谓的「返对」,就是爆发模式的古老称呼。

但是因为念起来跟「变态(Hentai)」一样,所以大家都不喜欢,而取了别的称呼方式。然而爷爷却总是堂堂地用这个名字在称呼。

「年轻的姑娘虽然不差,但女人终究还是要过二十才有韵味儿。你瞧瞧,呜嘻嘻。」

爷爷一边说着,一边像玩纸牌一样把大量的照片摊在地板上……

这人还真的是,不管过了多久都不会变啊。

至于学校方面——几天过去之后,状况依然没变。

第二学期已经接近尾声,班上的男生们都早已成立了自己的小团体,而我则是任何一个团体都没有加入。因此,我每天都过着跟男生们没讲到什么话的日子。

而萌也是,自从她看到我跟蕾姬一起放学之后,总觉得她对我的态度就变得有点距离了。

(今天也是,一个人都没讲到话啊……)

我原本怀抱着梦想与希望而进入的高中——现在却莫名地变成一个折磨我精神的场所。

尤其是午休时间,让我特别难受。

毕竟我不能没事就盯着别人看,却又不想像蕾姬那样看着虚空发呆。结果我就反覆看了好几次面包空袋子上的成分列表。我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所以说,今天我打算去找一个教室以外的场所,来度过午休时间——

我在校内徘徊了一段时间,却发现不管到什么地方,都会看到三五成群的学生集团。

要我加入他们,却什么话都不说地坐着,也太奇怪了。

(到处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啊……)

我在武侦高中的时候,就被缀说过是个「缺乏社交性」的人。而这个缺点,现在都表露无遗了。

我就这样到处走着,最后总算发现了一个无人地带——屋顶水塔的阴影下。于是我在那里坐了下来。

午休时间还有三十分钟,我该做什么好啊?

这么说来,根据理子以前寄给我的邮件说,亚莉亚她在读小学的时候,因为真的是一个朋友都没有……所以似乎有过一段装睡度过休息时间的黑历史。

(我也来效法看看吧,顺便也可以补充一下睡眠。)

就在我想着这种无药可救的念头时……

我的圣域——屋顶似乎被其他人入侵了。

虽然从我坐的地方看不到,不过从脚步声跟讲话声判断,应该是几名女生。

「话说远山啊……」

嗯?她们好像在讲我的话?

我是不是离开这里比较好?可是,如果从这里移动的话,会被她们发现的。

我总不能跨过护栏,用绳索垂降到楼下啊。

反正对方也没看到我……我就不要轻举妄动吧。装睡就好了。

「听说他的手臂上有很吓人的伤疤喔,像这样呈锯齿状的。我听男生说是在体育课的时候看到的。」

「好可怕!是被什么机械卷到的吗?」

「总觉得那个人一定有隐瞒什么事情。」

伤疤?哦哦,就是我跟夏洛克战斗的时候,被樱花的冲击波自损,留下来的疤痕啊。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稀奇的?在武侦高中,身上没伤的学生顶多就只有CVR的女生们而已啊。

话说,拜托你们不要把别人身体上的特征拿来当话题讲行不行?要是对方很敏感的话,可是会心理受伤的。

(不过……看来大家在私底下也是会谈论我的事情呢。)

不只是那些女生而已,原来男生也是会背地里谈论别人的啊。

放学之后,对孤独的我来说也是一段难熬的时间。

我为了离开学校而走在校内,无论如何都一定会看到学生们的身影。

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我是不懂他们为了什么开心得那样又跑又跳啦,不过总觉得他们就是过得很充实的样子。参加社团的人,为了运动挥洒着汗水;用功的人,则是跟朋友一起前往补习班。

就只有我,什么事都没得做。

今晚既不会有强袭作战要参加,也不会因为收到救援请求而坐进车辆科的四轮驱动车中。就算想要来场射击训练转换心情,我也已经没有训练的必要了。什么都没有。

(原来……这就是、一般学校吗……)

跟我原本想像的,还差真……不,并没有差。这地方正是我过去想像的场所。我之所以会没有容身之处,是因为我的个性缺乏社交性所害的。

然而,除了这份难受的感觉之外——

每天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什么事都不用做。其实也很痛苦啊。

(难道明天、或是后天,也要过着像今天一样的日子……永远持续下去吗……?这就是普通的世界吗……?)

这是我所期望的环境。

因此,我现在应该要感到很幸福才对。

但是,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焦躁呢?

(……这地方、太空虚了啊……)

不,其实空虚的是我。

如果不当一名武侦,我就变得什么都不是了。

最后剩下的就只是宛如空壳的自己。我现在痛切地明白了这件事情。

(比起像现在过得这么难受,以前遇上劫机的那时候还比较轻松啊。)

想到劫机……

现在亚莉亚跟理子究竟过得怎么样呢?白雪也是。她们是不是接受了什么委托,正为了事件东奔西走呢?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呢?

就在我担心着同伴们的事情,走近校门的时候——

(……?)

好像听到什么人在争执的声音。

是从校园的角落、脚踏车停车场传来的。

有两个凶悍的男性声音……还有女生的声音。看来应该是那个女性被男生们缠上了。

「……」

我虽然因为过去的习惯而把注意力放了过去,但是我立刻就决定快步离开学校了。

在这地方生活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太显眼。不要引起什么问题。

要是被卷入什么打架风波之中,结果因为在武侦高中的坏习惯而出手打人的话……就会被停学,甚至搞不好会被退学了。

毕竟在一般学校,暴力问题似乎是一种重罪啊。

「——学校规定不可以骑机车上学呀……!噪音也会给人添麻烦的……!」

「给人添麻烦?你在说啥啊?」

「就说咱们不是来上学的啦!老子现在可是停学中啊!」

……我不禁咂了一下舌头。

刚才那个女性的声音——是望月萌,坐在我隔壁的女孩子。

根据我的判断,萌并没有战斗能力。完全没有,是零。

而男生们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要是他们使出暴力行为的话,萌应该只有挨打的份吧?

(该死……到底是在做什么啦!)

我——虽然下定决心只要静观状况就好,却依然还是忍不住走向脚踏车停车场了。

在那里,我看到几辆东倒西歪的脚踏车……

「藤木林同学,朝青同学,那拜托你们至少把踢倒的脚踏车归回原位……」

以及一边说着这种话,一边扶起自己脚踏车的萌。

「很~好,望月,你对老子讲话太失礼,罚款十万。付不出来的话,老子就干掉你。」

拿着一把看起来像杂志邮购买的伸缩刀,说这种种话的——是个染了一头夸张的金发、带着一副小小的有色墨镜、耳朵上戴了一堆耳环的瘦男子。从刚才萌的视线来判断,他应该叫藤木林。

「嘿,不是会给人添麻烦吗?快把它捡起来啊,班长大人?」

说着,将吃完的炸鸡骨头丢到地上的……是另一个与藤木林相反的胖男子。他叫朝青是吧?小平头上剃了几条几何学图案的纹路、从制服的衣摆下露出几条铁链、手上还拿着一根金属球棒。

而在这两名把东池袋高中的制服穿得乱七八糟的男生身边……那、那是什么鬼啊……?一辆机车上装着空气阻力看起来就很高的挡风玻璃、缺少灭音器的直线排气管,还贴了满满的贴纸。看来原本应该是一辆川崎西风(ZEPHYR)吧?可是却做了一堆会降低机车性能的改造。要是被武藤看到的话,他应该会发飙才对。

(就算他们一看就知道是不良少年,但怎么说都还只是普通人啊……不过,那玩意就不太妙了。)

他们身上的各种配件之中,我的视线只专注在其中一点上。

就是那个叫「藤木林」的轻浮男拿在手上指着萌的——短刀。

那东西虽然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如果藤木林一个失手的话——萌、或者藤木林本身就会有危险。我搞不太懂他那句「干掉你」是什么意思,但既然他拿出那种东西,应该就是打算要使用吧?怎么想他都不可能马上又收回去的。

就算那玩意看起来就是没什么强度的玩具,而且他握的方式也完全显示出他是个外行人。但……

正因为是外行人,所以有很高的机率会搞砸啊。我在调查书中已经看过太多原本亮刀只是为了恐吓,到最后却一个失误而刺伤对方的伤害事件了。

就在藤木林一把抓住感到畏惧的萌的衣领,还用他的长舌头舔了一下短刀的时候——

该死,真没办法啊。

「……喂。」

我只好不得已地现身在他们的眼前了。

好啦,这下我该怎么和平收拾这个局面呢?

「……远、远山同学……?」

啊——萌同学,拜托你不要含着泪光看着我,还一下子就把我的名字曝光好吗?

「啥?你谁啦?看屁啊!」

拿着短刀的藤木林把眉头皱到不能再皱,歪着头瞪了我一眼。

「呃——我说啊,把那闪闪发光的东西收起来吧?」

我虽然已经尽可能用平稳的语气对他说话了。可是……

「关你屁事啊!别对老子出意见,你还早了一百亿光年啦!」

竟、竟然瞬间就发飙了。为什么?

还有,光年是距离的单位喔?看来他脑袋不太好啊,虽然我也没资格说别人啦。

「嗯——?又跑出一只了。这女的虽然没见过,可是穿着咱们学校的制服勒。」

听到朝青粗野的声音,于是我把头转过去一看——

朝青正用他粗肥的手抓着一个人的头,把那人拖到我们眼前。

而那个被朝青抓住头发、单手就被举起来的人是……

(蕾姬……!)

那、那家伙……

看来是因为察觉到我被卷入麻烦之中,而跑过来的吧?

「住、住手!他们两位才刚刚转到我们学校来而已呀,不要对他们那么粗暴!」

萌、萌同学……你居然连我们的身分都那么轻易就报给对方知道……

不过现在重要的是,问题变得更棘手了。

面无表情地任由对方抓住的蕾姬……一方面是因为我命令过她的关系,所以她完全是手无寸铁。而她原本是狙击科的,因此也没学过格斗技巧。这种时候才真正能派上用场的艾马基,现在也留在我老家啊。

「呀哈——!女人变多啦!」

呀……哈……?我看你只是想叫叫看而已吧,藤木林。

不过,很好。这下他把短刀的方向从萌身上转向蕾姬了。明明还隔了一大段距离的说。

要行动的话,就是现在。

「我就说,拜托你把那个收起来吧。」

我说着,走到藤木林可以拿刀刺到我的距离内。

「——啊?」

我本来是打算等他刺向我的时候,抓住他手腕的——可是看来藤木林并没有刺伤人的勇气——他居然缓缓把刀尖竖起来朝向上方了。可恶,外行人就是会做出这些出人预料的行为啊。

于是我装作跟只把身体靠过来的藤木林扭打在一起的样子……

「哦……!」

接着保持绝对不会刺伤人的距离跟速度,将藤木林的手诱导向朝青的方向。

「呜喔!」

不出所料,朝青看到向自己刺过来的短刀而吓了一跳——当场就松开了抓住蕾姬的手。

呃,甚至连金属球棒都被他丢到地上了。也太没胆了吧?

「……」

接着蕾姬……居然就用她纤细的手,捡起那支球棒。我说你啊,面对两个外行人是想做什么?我只好用简易眨眼信号对蕾姬发出「快逃(RA)」的指示,姑且让她带着球棒先撤退了……

而那支短刀则是顺势被我抢到手。于是我把刀刃收起来后,顺着地面让它滑进水沟里。

剩下的就是……

「——干!没有人能从老子手上逃走的啦!」

「像你这种小子,老子一拳就把你杀了!」

只要我乖乖让吵死人的藤木林跟朝青好好揍一顿就行了吧?

话说……他们虽然对我又打又踢的,可是我一点都没有挨揍的感觉啊。

这力道与其说是「碰!磅!」还不如说是「咚!啪!」勒。

首先,他们要出招前的姿势太烂了,重心的转移也很嫩。

击中目标的方式更是差劲。我甚至还必须要小心注意,不要让他们在打到我的时候扭伤手脚,真是超难搞的。

「住手、拜托你们住手呀——!」

看着我们这番闹剧,萌竟然还拚命哭叫着,害我差一点就笑出来了。不过因为那样不太好,所以我只好忍住自己的笑意。

「吁、吁……怎样……」

「呼、呼啊……知道厉害了吧?」

呃……你们……该不会已经没力了吧?

根本连三分钟都不到啊……

但是,这两个人看起来真的已经虚脱的样子呢,而且是自己打到累的。

「哦哦,我知道了,真是抱歉啊。」

我不小心就脱口这样回答他们了……不妙啊。

我其实应该要稍微假装一下自己被打败的样子才对,要不然这两个人是不会痛快离开的。毕竟现在是在女孩子的面前啊。

「看招,这招给你死!」

藤木林居然把自己的背部完全转向我,缓缓离开……哦、哦哦,是想拉开一段助跑的距离是吧?

他接着步履蹒跚地朝我跑过来,想要对我来一记单脚飞踢。

因此我只好使出毕生的演技,一方面保护自己也保护对方的脚,一方面装出让对方觉得「痛快击中」的样子——

——啪!

就这样让他踢中了。

接着,我表演出倒向后方的样子,甚至「哐啷」一声趴到倒在地上的脚踏车上面。

「……呜……」

特别优惠,就连效果音都给它附上了。额外再加个呻吟声,虽然或许有点演技过剩啦。

好啦,我输了。这可是从我在外堀大道输给希尔达以来,最明确的一次败北喔~

想到这种事情,让我又忍不住想笑了。我要憋住才行。

「藤木林!朝青——你们这两个小子,停学中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从教职员室的方向传来了金刚的怒吼声。

我其实有注意到他打从一开始就隔着窗户在注意这边的动静了。原来如此,他是在等藤木林跟朝青都累到动弹不得之后才出面的啊?真不愧是社会人士,很懂得处世之道嘛。

「……朝青,闪人啦。喂,远山,你给我记住,罚金算在你头上啦。」

气喘吁吁的藤木林好不容易把那台因为改造而变得很难发动的机车发动起来,载着朝青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给我记住……吗?)

在武侦高中,那可是源自于佣兵行话的一种亲爱用语啊。

意思就是:下次要活着再见面。

我不禁在心中苦笑了一下,睁开眼睛……看到金刚板着脸关上窗户,回到他办公桌去了。

「你、你没事吧?远山同学!远山同学……远山同学!远山同学——!」

然而,却还有个人不愿意放着我不管。

萌趴到倒在地上的我身上,仿佛像在雪山上救助遇难客一样,不断喊着我的名字。

话说你啊,为什么从刚才就一直在哭啦……?

虽然我心中这么想着,不过——不妙,我要继续演戏才行啊。

毕竟普通人似乎光是被揍个一拳就会痛半天的样子,我要是表现得很平常就太不自然了。

「哎、哎呀……超痛的。」

这、这样如何?顺便再给它踉跄一下。

结果萌竟然说了一句「去保健室吧!」然后打算扶着我走,于是我只好捡起地上的书包,表示自己一个人回家没问题的样子。就这样,顺利含糊过去了。

——话说回来……虽然根本是连「不痛不痒」都谈不上的等级,不过……

我总觉得,心情上还颇愉快的呢。

原来在一般学校,也有像那种活力旺盛的家伙啊。虽然他们好像是在停学中。

不行不行不行,金次啊,对那种事情感到有趣的话,你就玩完啦。

(要是他们力道再强一点,至少可以当作是在按摩的说。)

我一边想着这样的事情,一边让哭个不停的萌冷静下来后——互相道别……

「……喂,老哥。要不要我去杀了那两个家伙?」

这时,利用光曲折迷彩大衣变成透明人的我老弟,在我耳边如此悄声说着。

「白痴,住手啦。那些家伙好歹也是人类。你别杀人啊。」

于是我只好像在自言自语似地,对他发出警告。

其实,GⅢ他刚才从途中就一直都在。只是因为现场的情况让他太难以理解了,所以他就站在墙边静观着我们的状况。

「老哥的怪异行为让我完全搞不懂啊。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好,那我就告诉你。这叫学校生活。你要是敢捣乱,我就揍你。」

「哈!什么鬼。」

「还有,不准跟踪我。我可没听过什么对哥哥过度保护的弟弟啊。」

「我、我才不是因为担心老哥最近没什么精神才跟过来的。绝对不是!」

「你们这群傲娇族,为什么总是会那样把理由自己说出来啦?」

听到我这么一问……踏踏踏踏……啪!

GⅢ也跳过墙壁,消失在校外了。

话说回来……藤木林跟朝青,根本连外行人都不如啊。至少也该注意一下地上的足迹变多了吧?

总觉得让他们继续当不良少年也很叫人担心呢。

随后,我跟拿着金属球棒让路人们偷瞄个不停的蕾姬在校门口会合后,要她把球棒丢掉,然后一起踏上归途了。

奇怪……

蕾姬跟我的距离好像走得比平常还要近的样子。

「……谢谢你。」

而且还突然向我道谢了。

蕾姬道谢啊……还真是稀奇。

「谢什么啦?」

「金次同学救了我。」

「哦、哦哦,没什么好道谢的啦。那根本连打架都算不上啊。」

「不是的。我明白金次同学一直想要隐藏自己过去的经历,可是你刚才却不惜冒着让事实曝光的危险——也要战斗,并保护了我。」

呃……

确实,是有一点那种感觉啦。

「还有,也保护了望月萌同学。」

瞪!

呜、蕾姬忽然斜着眼睛,从一旁看着我的脸呢。

那视线怎么感觉好像很火大的样子?她明明就在跟我道谢的说。

到底在搞什么?有点恐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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