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据说东京车站的外观是参考这里建造的阿姆斯特丹中央车站出发后——
我们花了半天的时间换乘好几班电车与巴士,最后来到荷兰的一处乡下地方——布尔坦赫。
在明明才下午四点就已经渐渐昏暗的多云天空下……
「丽莎小学的时候曾经来这里远足过。这里是在荷兰相当偏僻的小镇,就算是师团也应该不会立刻调查到这里来的。毕竟自由石匠是个都市型的秘密结社,联络网并没有延伸到这种乡下地方。」
腹部的枪伤似乎已经痊愈的丽莎,很有精神地对我说明着。
「这小镇竟然有护城河啊……而且形状好像很奇怪?」
「从上空看下来的话,是呈现星星形状喔。那是在十八世纪连侵略者拿破仑・波拿巴的猛攻都无法攻破、荷兰最坚固的要塞都市之一呢。」
要塞都市——原来如此,所以丽莎才会选择这里做为藏身处啊。不愧是为了战争而建造的小镇,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道路的设计很适合隐密行动。
我们走过护城河上的桥,进入这个星型的小镇——
这里虽然说是乡下地方,但也没有像日本的乡下那样因为人口流失而近乎废墟,反而相当有规模。治安感觉也不错。
在城镇中心有一栋尖塔看起来很华丽的教会。我们来到那教会附近的砖瓦建筑咖啡厅后一
「这里有几间空房子,丽莎这就去挑选适合的住处。远山大人请暂时在这里等候一下。」
丽莎留下这句话,就走到寒冷的屋外了。
(那家伙……还真是勤奋啊。)
我在店内坐到位子上后,用手指着菜单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喝进肚子取暖。
因为我扮成女人的关系,没办法随便跟店员讲话,实在有点不便。大哥在加奈的状态下虽然可以连声音都改变得很完美,但那其实是类似理子的变声术,相当高难度啊。
一方面也是因为来到安全的小镇而感到放心的关系,就在我忍不住开始发呆起来的时候……
原本在店内的三名老客人忽然拿起咖啡杯跟烟灰缸,走到店外去了。
外面明明那么冷,为什么要走出去啊?
「……?」
我隔着老旧的木框窗户望向外面,就看到老人们坐到一张青铜制的餐桌旁,开心地仰望着西方的天空。
澄红色的夕阳从厚厚的云层缝隙间隐约探出脸来。
店员这时从吧台的对面,一开始用荷兰语,接着用英文对我说话——
虽然我大部分都听不太懂,不过还是多少听出了「Dutch weather(荷兰的天气)」等等单字。
荷兰似乎是个到了冬季就经常多云的国家,因此冬天时只要稍微有点阳光,大家就会到屋外晒日光浴的样子。感觉店员应该是对我这样说明的。
于是我也跟着来到屋外——
确实因为气温稍微升高的关系,阳光让人感到很舒服呢。
(反正这里应该很安全,我就去稍微逛一下小镇吧。)
毕竟是这么小的城镇,不用担心会跟丽莎走散啊。
布尔坦赫是个安静的小镇……
砖瓦建造的屋子保留着中古世纪的特色,每一栋的设计都有如西洋童话里的场景般可爱而精致。即使是对建筑没什么兴趣的我,逛起来也觉得很有趣。
丽莎在电车上有说过,荷兰的文化对于食衣住行中最重视的似乎就是「住」,而这片景观确实让人有那样的感受。
我一边享受着阳光一边散步——就在护城河的内侧、呈现箭矢形状凸出去的一座高台上——看到了一如我过去想象中的木造风车小屋。
虽然那感觉有点小而老旧,不过确实在转动。可见它被维护得很好。
我接着凑近观察,发现那风车到处都有根据风向与旋转速度进行调整的齿轮与锁链。看来风车是比我想象中还要精密的设备呢。
「原来你在这里呀。」
就在我参观着风车的时候,忽然从背后传来日文……丽莎的声音。
「哦哦,抱歉我擅自移动了。因为阳光露脸的关系,我就学荷兰人一样出来走走啦。」
我转头一看,发现在丽莎的背后、远处的夕阳下——
有像叶片一样的东西在空中飘飘飞舞着。
那不只是一片、两片,数量相当多,排成队伍往西边飞去。
「那是……什么?」
看到我皱起眉头,于是丽莎也跟着看向西方的天空……
「哎呀,那是克拉克斑蝶——是迁徙蝶的一种呢。它们到了冬天,就会渡海迁徙到英国。虽然大半都会因为寒冷的气候而耗尽体力,不过还是会有一部分存活下来……等到春天,下一个世代又会飞回荷兰。」
看到自己国家的季节风景,丽莎开心地对我说明着。
接着,她又把头转回来,朝背对着风车的我露出微笑。
「——房子已经顺利租到了。靠丽莎手头上的资金,可以借住一个月左右。那是很棒的一间屋子,相信远山大人也会喜欢的。」
照丽莎的个性,她那开心的表情,一定是代表租金交涉很顺利的意思吧?
不过,毕竟我还是觉得住进去却不花钱很不好意思。于是——
「虽然金额不多,但这些你就拿去吧。当作是补贴租金,还有生活费用。」
我走到丽莎面前,把我身上几乎所有的金钱都递给她了。
「不、不用了,这太多了呀。」
「你就收下吧。我也有我的想法。毕竟我是变装的身分,也不像你那样会买东西。虽然这里似乎是个安全的小镇,但毕竟我们还在躲避师团跟眷属。要是我们不懂得利用彼此的长处互相合作,铁定没办法存活下去啊。」
丽莎听到我这么说,瞪大碧绿色的双眼抬头看着我。
「所以今后——没有战斗能力的你负责生活方面,没有生活能力的我负责战斗方面,两人分工合作吧。虽然说,这样感觉有点像是先借用了你的能力啦……毕竟现在的我顶多只能当你的保镳而已,不好意思。」
面对感到有点愧疚的我,丽莎她……嗯?
怎么好像露出惊讶的表情了?而且还满脸通红呢。
接着又像感动至极似地,全身僵硬起来。到底在搞什么?
话说,女孩子的这种表现……我好像曾经也有看过……啊,我想起来了。
就是我之前送戒指当礼物给亚莉亚,然后套到她左手无名指的时候。
还有我为了雇用白雪,而送她花束的时候。
毕竟那两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是在喷水池中溺水,又是站直着身体昏过去,行动都变得相当异常,害我现在也忍不住紧张地观望着丽莎的反应。结果——
「……原来夏洛克大人就是条理预知到这件事情了吗……」
曾经待过伊・U的丽莎,呢喃了一句教人意外的话。
条理预知。
那是夏洛克的特殊能力,也就是精进升华到预知等级的推理能力。
我还来不及因为那个词而皱起眉头之前……
「远山大人,在两人进入家庭之前,丽莎必须先向你请求一件事情。」
丽莎缓缓将双手互握在丰满的胸前,宛如祈祷似地低下头。
——请您成为我的主人吧。」
什……什么?
主人?那是搞什么?
听到与亚莉亚过去曾经对我说过的『我要你当我的奴隶!』完全相反的委托,我忍不住眨了好几下眼睛。
「在伊・U,因为无法遇到命运中的勇者大人而感到苦恼的我……曾经受过夏洛克大人的指点。他当时对我说,我注定要侍奉的对象会来自东方,此人眼神有些凶恶,讲话语气冷淡,还是个花花公子……」
喂,夏洛克……
「夏洛克大人也有条理预知到丽莎迎接那位人物的命运之时,是『在天空看到迁徙蝶的时候』。就是现在,我终于邂逅了命运中的勇者大人呀。」
呃……
我根本不是「勇者大人」那么伟大的人物,甚至是个在偏差值低于五十的高中也会受到惩处的劣等生啊……
不过就算我想耐心说明这些事情,丽莎也已经擅自把我当成了自从她懂事以来就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因为这场相遇,甚至感动到眼眶都浮现出泪水。
如果我现在二话不说地响应她「你搞错啦,笨蛋。我才不要勒。」也未免太残忍了。
「所以说,远山大人,务必请您成为丽莎的主人,让丽莎跟在您的身边,当您的女仆吧。」
而且……这种经验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丽莎并没有看过我进入爆发模式的样子。
她只认识逃出师团、只是个平凡高中生的我。
虽然她心中抱着有如妄想的心愿,对夏洛克那实际上也会出错的条理预知盲信不疑……不过她明明只看过我本来这很没出息的模样,却还愿意说出那样的话。
包括亚莉亚在内,愿意认同我能力的女孩子——并不是没有,但那都是因为看过我爆发模式下的表现。那并不是真正的我。
真正的我其实是像现在这样,对女生态度冷淡,又没有生活能力,是个很糟糕的男人。
然而对身为女仆的丽莎来说,似乎像这样没有生活能力的男人还比较好的样子……
「刚才主人提议过,关于分工合作的事情——丽莎其实也是那样想的。不管是料理、洗衣、扫地,丽莎什么都愿意做。只要是主人的期望,丽莎什么都会做到。相对地……请主人代替不愿战斗、不愿受伤的丽莎,握起枪、拿起剑,将丽莎从折磨之中拯救出来吧。」
已经把我称呼为主人的丽莎,对我如此恳求着。
哎呀……关于分工合作的事情是我先提议的,我也没必要拒绝就是了啦。
「我本来就是那样打算的。毕竟在战斗中保护女人,是男人的义务啊。」
虽然这种男女关系在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流行了,不过套用在我跟丽莎之间似乎还是可以成立的样子。丽莎听到我接受了她的提议之后——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感动的泪水一滴接着一滴地从她的大眼睛中溢了出来。
她接着把双手交握在脸蛋下,抬头看着我——
「远山金次大人,丽莎的主人。丽莎愿意扮演主人的讨喜妹妹,愿意扮演主人的慈爱姊姊,也会努力扮演母亲的角色。丽莎愿意照顾主人所有生活起居。虽然丽莎不会忘记身为女仆的身分,但也会努力成为主人家族的一员。因此,与丽莎在一起的时候——请主人不必拘束,就当成与家人相处一样。此刻起,丽莎全身上下、从头至脚,都是主人的所有物了。」
用日文宣誓了感觉是她从以前就已经准备好的台词。
话说,什么叫所有物啦?
总觉得她宣誓的忠诚,远远超出了我原本的预想啊。甚至让我感到有点畏缩了。
虽然我顺势答应了她的请求,不过看来丽莎其实在个人特质上也有点问题的样子。与亚莉亚或理子不同……真要说起来,感觉比较倾向白雪、蕾姬那一类的问题儿童啊。
但我跟丽莎的逃亡已经没有退路了。或者应该说,这里就是我们退路的尽头。
所以丽莎的这个特质,我也必须要接受才行吧?毕竟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因此要尽可能接纳其中一方心中期望的立场啊。
管他是主人还是女仆的关系,总之我们要彼此合作、生存下去才是重点。
首先我要治好妖刕造成的伤,接着努力撑到师团抓到内奸,或是靠我自己找出叛徒。就在这个——布尔坦赫的小镇。
在丽莎的带路下,我们来到一栋古典而漂亮的宽敞屋子——
那是一栋从上空看下来呈现「口」字、有中庭的四方形砖瓦公寓。而我们租借的就是其中一间房间。
「哎呀,好漂亮的两位美女。请问你们是同性结婚吗?」
「不,我是这位女士的随从。另外……因为她在语言上有些障碍的关系,如果有事的话,请您来找我。」
「好的好的,没有问题。」
在铺有乳白色地毯的客厅中,丽莎与身为房东的老婆婆交谈着。
因为她们讲的是荷兰语,我听不太懂,但总之我就照丽莎所说的一直保持沉默了。
话说,这位婆婆的块头还真大啊。身高几乎跟武藤差不多了。以荷兰女性的平均身高来想,或许这种高度并不奇怪……但看到比自己还要大块头的老婆婆,还是让我饱受冲击啊。
「那么,我们就先签一个月的租约……」
丽莎说着,在契约书上签上名字。她大概是在女仆学校有练过字,签的虽然是化名却也相当漂亮。或许是为了防止伪造签名,最后还多画了一个像小狗的图案。在这一点上就很像个女孩子,真是可爱。
房东婆婆收下契约书后,拿起一盏印有瓢虫纹路的提灯,走出房间……
「……总之,藏身处也确保下来啦。」
「是的,感谢您的合作。」
丽莎把耳朵贴在门上,确认房东离开之后,转回头看向我。
与丽莎对上眼睛的我,则是将视线看向她穿在脚上的黑靴子。
「话说,我从以前就感到很疑惑了。你们欧洲人为什么要穿着鞋子走进家里面啊?虽然我明白要入境随俗,但这一点我就是在生理上没办法接受。拜托你脱掉吧。」
我脱下自己的鞋子,如此说道——
「是,主人。」
结果丽莎就露出微笑,回了我一句像极女仆小姐的回应。
接着在铺有鞋垫的玄关跪下身子,脱掉脚上的靴子后,用穿着黑丝袜的脚再度站起来。
在家中要脱鞋。这就是我以主人的身分对女仆下达的第一道命令了。
「明天丽莎就去买拖鞋回来。不过考虑到颜色上的喜好,是不是请主人也一起——」
「不,我就不跟了。毕竟我不想太引人注目,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变装的模样。买东西就交给你了。颜色上我没有特别的喜好。」
看到我脱下讨厌的假发,解除变装——
「是,主人。」
丽莎又笑咪咪地这样回答我了。
她大概是身为一个女仆,很高兴受到主人命令吧?
「我基本上都不外出喔。」
「是,主人。」
就这样——住进房子第一天就成为茧居族主人的我……
环顾了一下刚才没能好好观察的屋内。
大概是为了配合荷兰人的体型,这屋子相当宽敞。
有大厅、客厅、餐厅、厨房、卧室、两间小起居室以及浴室、厕所。虽然有点老旧,但家具餐具都一应俱全。墙壁上有油画,柜子上摆有青铜装饰品,从毛巾、床垫到抹布,该有的都有了。
「请问您觉得这屋子如何呢?」
丽莎对站在厨房观察着虹吸式咖啡机的我如此问道。
「很不错。」
我说着,回到客厅,透过一扇摆有观叶植物的外凸式窗户眺望夜晚的街景。
隔着枯树,可以看到角度锐利的护城河沿岸的城墙……景色也不赖。
而且没有像阿姆斯特丹的红灯区,对我个人来说也是个好地点。
(这就是我们的藏身之处吗……)
真不愧是丽莎。一百分满分啊。
而且这栋砖瓦公寓看起来完全融入小镇的街景中,不会特别显眼。
我必须在这里——治疗好伤势,然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行动。
虽然我完全想不出来,在这样的乡下小镇要如何实行那种事情啦……
不过我还是等明天再去想吧。
「——主人,请问我可以提出一个请求吗?」
「什么事?」
「这幅画……丽莎觉得并不好。请问可以拿下来吗?」
丽莎看着挂在客厅墙上、画有满月的夜空与草原的画,如此说道。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不太喜欢这幅满月作品的表情。
「哦哦,随你高兴吧。」
反正我也没有像GⅢ那样的审美观啊。
得到我的许可后,丽莎马上就把那幅油画收了起来……
接着回到客厅,偷偷瞄着我,露出羞涩的笑脸扭扭捏捏起来。
「……怎么啦?」
「啊……真是失礼了。因为丽莎总算也找到了自己的主人……觉得很开心。而且丽莎是第一次与男性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所以……」
与男性、同住一个屋檐下……
那有什么好开心的?我倒是觉得家里有异性的话,基本上只会很麻烦啊。
「就算是以女仆的身分吗?」
我随口问了一下后……
「艾薇・杜・安克家的女人一生不事二主,一辈子只会侍奉一名男性,并终身追随那个人的。」
总觉得……她好像讲出了什么很沉重的话啊。
不过,我现在还是不要做出让丽莎不开心的发言比较好吧。就随便带过好了。
「主人。我的勇者大人。您过去身为一名武士不断战斗的日子,想必过得相当辛苦吧。不过在这个家中,丽莎一定会竭尽心力,温柔治疗您身心的。」
闪烁着眼睛对我如此说道的丽莎,感觉就像找到工作而充满干劲的新进员工一样。似乎是身为一名女仆小姐而觉醒了呢。
隔天早上,在本来应该是双人床的大床铺上一个人睡觉的我——
听到教会传来的钟声,而睁开了眼睛。
睡在个人房中小床铺的丽莎则是……一大早就起床出门买完东西,在厨房哼着歌准备早餐。
我换好衣服后走出寝室,穿上放在房门前的一双咖啡色拖鞋,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啊!主人,早安。」
穿着粉红色拖鞋的丽莎「啪哒啪哒」地走出厨房,对我行了一个日式鞠躬礼。
柔顺的金发顺着肩膀滑下,在今天晴朗的阳光中闪烁着光彩。
「哦哦,早安。」
「在日本有一句谚语是『饿着肚子不能打仗』,丽莎这就去准备美味的餐点喔。」
带着如花朵般灿烂笑容的丽莎回到厨房——
不久后,便端着一道道料理放到餐桌上。
「今天早上准备的是荷兰的料理。如果您觉得不合胃口,请尽管跟我说。」
我坐到餐桌旁,看到眼前的料理是……
新鲜的色拉、鲱鱼的生鱼片、干酪烤牛肉、把煎蛋放在面包上,看起来像『面包散寿司』的料理——荷兰式三明治(uitsmijter)以及圆圆的蛋糕。
「另外还有餐后点心的水果喔。」
说着,自己也坐到位子上的丽莎……不会像白雪那样做过量料理的这一点让我很有好感。感觉她是预估我的空腹程度,适量做菜的。
就这样,我们两人一起享用的荷兰料理——
虽然没有像法国料理那样的优雅或是意大利料理那样的熟悉感,不过味道朴素而美味。或者应该说,面包跟干酪本身就很好吃了,甚至会让我怀疑过去的人生中吃过的面包跟干酪到底算什么啊。就好像日本的白米被亚洲各国当成美食一样,荷兰的面包跟干酪的质量相当好呢。
就在我想着这样的事情,默默吃着料理时……
「呃……请问味道如何呢?」
丽莎有点畏畏缩缩地对我问道。
「嗯,很好吃啊。」
听到我的回答,丽莎就双手合掌露出开心的表情。笑容中充满幸福的感觉。
这家伙的个性……虽然这样讲跟上文有点重复,不过应该算是白雪系吧?既然如此,为了今后着想,还是不要让她太得意忘形比较好。于是我稍微找了一下可以挑剔的地方,
但……
找不到。太完美了,这顿早餐。
只是……
「之前在法国也是一样,感觉这里的主食真的都是面包啊。没有米饭可以吃吗?」
「有是有的,但主流并不是日本米而是美国米。真是不好意思……」
丽莎说着,准备从大碗中夹新的色拉给我——
于是将上半身从餐桌对面朝我伸过来。
结果我从她宽松的衬衫与胸口之间的缝隙……
(……呜、呜喔……!)
稍微看到衣服里面啦!
好、好大。连这部分也是白雪等级的。
我甚至隐约看到她白色内衣上的荷叶边,这对爆发模式上来讲可是很伤脑筋的要素啊。
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察觉到我的视线,丽莎坐回位子上后,整理了一下胸口的衣服——
「呵呵,主人您真的很有主人属性呢。」
「什、什么主人属性?」
「该怎么说呢?就是会让人很想照顾您呀。总觉得不那样做就会感到莫名担心。」
啊……以前白雪好像也有说过这样的话。
不过属性什么的先姑且不说,我过去的立场根本不是主人而是奴隶啊,某位小不点女王的奴隶。
吃完水果后,就在我享用着餐后咖啡时……
「话说,卡羯大人以前在眷属的电话会议中总是在提远山大人——提主人的事情……请问我可以请教一件事吗?」
「嗯……什么事?」
「听说主人从魔女连队的飞船上坠落了两千公尺,最后还是活了下来。难道主人其实会飞吗?」
「怎么可能啦?你看我像是长了什么翅膀吗?那次是我跟卡羯在抢降落伞,结果降落伞打开之后,我们掉落在白朗峰的斜面上啦。要是当时掉落的地方是平面,我早就没命了。不过在斜面上因为还可以滑落一段距离,所以让冲击力道减半的啦。」
「哎呀……武运真是好呢,不愧是丽莎的主人。」
「如果我运气好的话,现在就不会被师团追杀啦。我说,拜托你讲讲别的事吧。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松一口气了,我可不想回忆起差点挂掉的事情啊。」
「真、真是抱歉。」
丽莎对我鞠躬道歉,同时稍微用手按住衬衫的胸口。
刚才我本能性地看到她衬衫缝隙的事情,果然有被她发现啊。真是太丢脸啦。
「呃,既然您说要讲别的话题……关于我的衣服,或者说外观……」
而丽莎也有点害臊地对我提起了衬衫,不对,衣服的事情。
「请问主人对女性的外观有什么喜好吗?」
「外、外观?没有。为什么要问那种事?」
「因为丽莎希望自己可以符合主人的喜好。主人要丽莎瘦一点,丽莎就会瘦,要丽莎胖一点,丽莎就会胖。发型也会配合主人的喜好,也会打扮成主人想看到的样子。如果主人命令丽莎在家中要穿着内衣或全裸工作——丽莎也会听从的。所以请您尽管命令我吧。」
「你、你在说什么蠢话啊?」
「所谓的侍奉,就是应该要这样呀。」
丽莎露出凛然的表情,表现出「关于这一点绝不让步」的态度。
「那种事情……我没什么喜好啦!再说,我本来就对女人——」
——很讨厌。
我虽然差点这样说出口,但照这样子,丽莎她搞不好会为了我跑去变性,于是我赶紧又把话吞了回去。
「总之,呃……关于衣服的事情你自己去想。这是命令。」
「是,主人。那么丽莎就自己判断、自行准备女仆用的服装了。」
原来如此,虽然刚才只是临时想到的方法,不过这是个新发现啊。
面对丽莎,我只要说『这是命令』,爆发系的任何难关好像都可以顺利解决的样子。这——或许对我而言是很好相处的对象也不一定。以女性来说也是。
白天,丽莎又出了门……买回明明没测量过却完全符合我尺寸的衣服,以及据她说是要自己用的大量布料。而且我问了一下,不管衣服还是布料,好像都是防弹纤维的样子。
她接着就窝到自己的房间,做衣服去了。大概是因为喜欢缝纫的关系,还像个女孩子一样哼着歌。
而换好衣服的我则是……打开客厅的电视,顺便静养身体。
荷兰虽然也有自己国家的电视台,不过毕竟是人口只有一千六百万人左右的小国家,因此电视也多半仰赖外国频道的样子。其中有德国、土耳其、英国或美国的电视节目,不过当然是没有日文的节目了。
于是我只好把电视转到一台名叫「Eurosports」的体育专门频道。这样就算听不懂也没什么关系啦。
现在在播放的是,足球……意大利vs荷兰,国际交流赛。感觉如果是不知火应该会很开心吧,毕竟那家伙对欧洲联赛很熟啊。
(哦,荷兰的板凳区有本田圭佑啊。)
我忍不住期待着好久没看到的日本人能有所表现,而观看着比赛。不久后……
丽莎忽然对我搭话——
「呃……!你、你那是什么啊……!那是我们学校的衣服、吗!」
我转回头的同时,有种被踢了一记凌空射门的感觉。
丽莎穿在身上的自制衣裳,是装饰有轻飘飘的荷叶边以及头饰的女仆装。另外还搭配了纯白色的围裙。
不,到这边都还算在我的预想范围内。可是……
那套衣服在设计上,从领口的形状到裙子的长度,都让人有种水手服的感觉。而且还是深红色的。
简单讲,就是把武侦高中的女生制服与女仆装融合在一起的,水手女仆装啊。
未免太疯狂了吧?
「是的。丽莎在一般的侍奉服上,尝试添加了东京武侦高中女生制服的设计。不过……感觉有点害羞呢。毕竟无论是女仆装还是水手服,在日本好像都是传统的角色扮演服装。而且武侦高中的裙子好短……」
丽莎苦笑着,轻轻撩起裙襬——
让我隐约看到她的左右大腿上,都套着一圈装饰有白色蕾丝边的细布。那是大腿枪套吗?
「呃、那个……裙子底下那个缠在脚上的蕾丝圈是什么?」
毕竟要拿来装武器感觉好像有点脆弱,于是我抱着提醒她的意思如此询问。结果——
「这叫吊袜带(Cat Garter)。当不穿丝袜,也就是光着腿的时候,可以拿来装饰裙子的内侧。请问您要看看吗?」
丽莎说着,忽然又打算掀起那超短的红色水手服裙襬。
「——不,不用了!」
于是我赶紧出声制止似乎为了主人连衣服都愿意掀起来的丽莎……
那是什么玩意?这世上竟然还会有那种让人搞不懂用途的贴身衣物啊。
有什么必要去装饰裙子底下那种根本就看不到的地方啦?
而且,袜带这种东西之前在纳粹的基地已经让我吓够了。
我看我还是不要再提起丽莎的裙子内侧,当作没看到吧。
「那么,关于这套女仆装……请问主人觉得如何呢?如果不喜欢的话,丽莎可以再重做的。」
听到她这样一问,我不禁在脑中品评了一下。笑咪咪地看着我的丽莎,身上的这套女仆装……
……还真可爱啊。
虽然加了一些水手服的要素在里面,不过女仆装真不愧是老字号的萌系服装。即使是对那方面很不熟悉的我,也至少知道这种衣服本来就是给像丽莎这样的白人女性穿的。
以前我在理子强迫下进入的秋叶原女仆咖啡厅中,那里的女仆小姐还是多少会给人一种在角色扮演的感觉……而亚莉亚在红鸣馆穿的女仆装虽然也很可爱,但一方面是因为亚莉亚的体型,感觉比较像动画中的吉祥物角色。
相对地,身为纯正白人美少女的丽莎穿上女仆装——
就完全没有角色扮演的感觉,显得相当自然。反而是像水手服的部分比较引人注意,不过那其实也算是恰到好处的装饰。只是,双脚几乎完全裸露还是让我有点看不下去……
「……很适合你啦。只是拜托你把裙子改长一点吧。」
我简洁地归纳自己的想法后,如此回答她了。
毕竟丽莎原本是就读女仆学校的关系,举止行为上本来就很有气质,与这套衣服相当搭配。彻底给人一种「女仆小姐」的感觉啊。
「——Mooi(太好了)!那么丽莎就做三套裙襬比较长的版本,以后就穿这套衣服侍奉主人了。」
丽莎把交握的双手放在漂亮的脸蛋旁,表现出打从心底感到开心的态度。
没错,我再次体认到,穿着这套女仆装的丽莎,本身就非常漂亮了。
那样一个美女穿上可爱的衣服,就会变得无可挑剔,完美至极。
换言之,对于爆发模式来说,就是个完美的头痛要素啦。
虽然有点事到如今的感觉,不过我还是把对女性的警戒程度从2(注意)提升到3(戒备)吧。
「另外提一件事情……我其实有一张意大利银行的提款卡。虽然以前都没有用过,不过在荷兰好像也可以使用的样子。」
想要早早结束服装话题的我,拿出自己的钱包,把之前在日本从贝瑞塔公司那边拿到的卡片递给丽莎——
「是的。这是裕信集团(UniCredit)发行的提款卡,在欧盟圈内的任何国家都可以使用。」
丽莎确认了一下后打算把卡片还给我,于是我又推了回去。
「有一家公司每个月都会汇一笔钱到我这个户头。用日文来讲就叫奖学金,欧美来说就是所谓的零利息学生借贷。入账后两周会透过国际汇款送到我日本的户头中,不过在那之前也可以直接以欧元领出来。下次入账的时间也快到了,就麻烦你到银行窗口帮我领出来,不要留下电子纪录。密码是1111。」
「我明白了。」
「至于那笔钱嘛……有必要的东西我会跟你讲,剩下的部分你就拿去当我们的生活费吧。想要零用钱的话也随便你挪用没关系,不过要在常识范围的金额内喔。」
其实是因为我觉得汇率换算很麻烦的关系,所以把家计全部丢给丽莎负责了。结果——
「主、主人……这怎么可以呢?」
丽莎拿着提款卡,对于自己竟然被我信任到这种程度的事情感到困惑,而垂下了眉梢。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要分工合作。毕竟会计是你的长项,所以留在这里的期间,资金方面就交给你负责了。这是命令。」
听到我这么说,丽莎就把提款卡拿到女仆装的胸前——
「……是,主人……!」
又再度感动得热泪盈眶,对我深深鞠躬了。
丽莎不愧是个天生的女仆,非常喜欢做家事。
早上把家中打扫得干干净净,露出陶醉的表情环顾四周;下午则是到一家叫Albert Heijn的超市,用便宜的价格买回高质量的食材。就算我提出「一种糖果」这样模棱两可的要求,她也能买到日本人很熟悉的伟特糖(Werther’s Original)回来给我。
看来她在跑腿的功力上,跟主人命令『去买桃馒回来!』却因为找不到桃馒而买豆沙馒头回来,结果被主人用巴流术狠狠摔出去的我,或是连个鸡蛋面都没办法平安买回去的猴完全不同等级。根本就是跑腿界的超级菁英了。
一如之前的宣誓,生活起居上的事情丽莎都做得完美无缺——
因此我可以专心疗养妖刕造成的伤了。现在我侧腹部的瘀青虽然变得很黑,不过红肿的情形倒是消退了。这就代表伤势复原得很顺利呢。
然而,到了晚上。
享用完丽莎做的晚餐后……我就变得没事可做了。
毕竟电视节目我都听不懂,手机又坏掉,而且为了预防反向探测,家里又没有装网络啊。
因此,我决定要早早就寝——而丽莎也察觉到我的想法,早一步帮我整理好床铺。等到我洗完澡的时候,卧室的灯光已经调暗,让整个空间都感觉很好入睡。
「您的睡衣我放在这里了。至于伤势……应该还需要再静养一段时间呢。」
穿着水手女仆装——遵照我的命令,已经把裙子改长了——在卧室等候我的丽莎,用白皙的手比向折好放在床铺上的睡衣。
「哦、哦哦,谢啦。」
不过因为我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的关系,于是又退回浴室中……结果丽莎就快步追到浴室与卧室之间的门前。
接着难得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扭扭捏捏地将上半身探进门内。
「……关于夜伽事情,就请等到您伤势痊愈之后再做了。毕竟那需要动到身体……」
染红脸颊、别开视线的丽莎,小声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就赶紧转身朝右——啪哒啪哒啪哒。
随着拖鞋的声音,逃到自己的小房间去了。
夜伽……是什么啊?我想那应该是日文才对,可是我搞不懂意思。「星伽」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位很麻烦的人物啦。(注:「夜伽」在日文中是女性夜晚陪在男人身边侍奉的意思。)
不过身为一个日本人却去请教身为荷兰人的丽莎自己不知道的日文,实在丢脸得让我做不到啊。
我看还是不懂装懂,闭嘴当作是默认她刚才的那句话吧。
于是,我什么话也没说,换上丽莎帮我折得整整齐齐放在床上的睡衣……躺到那张大床铺上。
然后,隔着窗户眺望外面的夜空。
这间卧室的窗户在角度构造上,不会让其他住户看到我身为男人的样子。
偶尔可以从云层间看到的星星,非常漂亮。
(又漂亮又可爱,又贤慧又家事万能的,我的女仆小姐……吗?)
在理子的游戏世界中,经常把女仆小姐描述得很棒——
不过这一点在现实世界中其实也一样呢。到现在为止,我从丽莎身上还找不到什么可以算缺点的缺点,甚至都只有优点而已。至于她过度的奉献精神造成的沉重感,我也已经习惯了。
只是,在战斗方面——她果然只有一般女孩子的程度,不,应该说是平均以下。跟她一起生活就可以知道,她的身体、行为举止,简直可以说是为了在『家』活动而特化的。从她当时在地下道让我接近到那种程度都没发现的事情看来,她的警戒心也很松。
(之前说过「分工合作」……看来我真的必须按照宣言,顾好战斗方面的事情啊。)
对星空早早看腻的我,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便条纸……
在无聊之中玩着折纸游戏,同时思考着这样的事情。
隔天早上,又被教会钟声叫醒的我——
(……?)
发现了钟声听起来比昨天有精神的事情,以及整栋砖瓦公寓中感觉不到有人的事情。
于是我透过窗户,隔着中庭偷偷观察其他房间的窗户……真的找不到半个人影。
在庭院中只有房东养的暹罗猫而已。
(难道是大家都出门去参加什么活动了吗?)
感到奇怪的我换上衣服后,来到客厅……发现丽莎的身影也不见了,只有留下一张写着『我出门去买东西。九点会回来。』的便条纸。
于是我只好拿出丽莎昨天帮我向那位要什么有什么的房东借来的工具——
修理了一下在白朗峰上空被我操坏的腰带绳索绞盘,打发时间。
快九点时,教会的钟声又很有精神地响了起来——
我则是来到中庭呼吸外面的空气,顺便用丢在一旁的砖块、泥土与空罐子做了一个射击练习用的简易标靶。
接着,拉开大约七公尺的距离……
在教会钟声的掩盖下,拿起贝瑞塔射击。
9mm子弹虽然全数命中目标——不过平常的射击训练其实并不太重视有没有射中目标。就跟贞德的剑舞一样,重点是要让自己的身体不要忘记枪的重量与形状,以及拔枪、开枪时的感觉。
在生死一瞬间的实战中,开枪时绝不能允许零点一秒、零点一公分的误差。而做到这点的关键不在别的,就是持枪者——自己而已。
在这一点上,能够仰赖的就只有感觉。而这样的感觉,只要几天没有开枪就会立刻变得迟钝。人类本身就不用说了,手枪其实也像生物一样……每次开枪都会有些微的变化。所谓的射击行为,就是成立在这样双方都无时无刻在改变的关系上。
至于要说到今天我跟贝瑞塔之间这样的默契训练成果嘛——
不行,状况差透了。
要是让兰豹看到,铁定会被狠狠修理一顿的。
不过,我也很清楚这明显是因为受伤的关系。只要腹部的伤势痊愈,状况想必也能恢复才对。多亏现在已经找到了藏身之处,应该能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养伤。
(哎呀,评分上……就当作将来还有希望吧。)
就在我用最后一发子弹击中空罐时——一旁忽然传来拍手的声音,让我转过头去。
「——主人,真是太棒了!太棒了,主人!Mooi呢!」
同样的话讲了两遍的丽莎,穿着水手女仆装站在中庭旁。
荷兰的风轻轻吹拂着那套女仆装,将烟硝味带到空中,取而代之地吹来丽莎身上像枫糖般的香甜气息——以及棕榄香皂的味道。
「真不愧是主人,都不会疏于手枪的练习呢。好帅气,Mooi!」
丽莎只不过是看到我开枪击中标靶,就表现得欣喜若狂。有如看到自己专属的英雄似地,让双眼闪闪发光,直呼『Mooi』这个在荷兰语中似乎是代表称赞的单字。
「呃、不,手枪训练……只是因为我觉得没事做而已啦。比起这种事,我还觉得聊聊天之类的比较好。」
只是因为这种程度的事情就被夸奖,让我不禁感到害臊起来,于是说着这样的话,同时把贝瑞塔收进枪套中。
「聊天,丽莎很欢迎呢。只要是跟主人,要聊几个小时都可以喔。」
「……话是这样讲,不过要聊些什么呢……哦哦,对了。这里的住户好像从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为什么啊?」
「因为今天是星期日,大家都到教会去了。中午应该就会回来的。」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话说回来,基督徒每个周日都要去礼拜才行啊?总觉得好像有点麻烦呢。
「你不用去吗?」
「是,因为我不信神呀。」
「——原来也是有欧美人会讲得这么明白啊。不过,我对教会也是个门外汉。毕竟我家族的信仰是日本神道与佛教的混合,而且也没有说真的很虔诚啦。」
丽莎笑咪咪地听着我说的话,不过……我也没有其他特别想讲的话了。
我这个人就是一旦要跟女性聊天,就会想不到话题啊。而且对方如果是个美女,就会更让我感到退缩。明明跟男生的话,要聊多久都可以的说。
就在我一时之间讲不出话的时候——
「——那个,话说回来……丽莎有件事情想问一下主人。这个是丽莎刚才在主人床头看到的。」
丽莎在气氛变得沉重之前,抓准了适当的时机主动开口。
你还真是会察言观色啊。
真想拜托你去帮那个老是不会顾虑我的感受、大谈我不知道的动画游戏内容的理子,或是只要我不讲话就会扭扭捏捏地保持沉默的白雪,上一下讲话技巧的课程呢。中空知也顺便教一下。
「这个风车,请问是主人做的吗?」
丽莎说着,拿在手中的是……
我睡觉前做好就丢在一旁、用便条纸折出来的风车。
其实我一开始是想折纸鹤,但我忘记怎么折了——所以就折成风车而已。
「哦、哦哦,是我做的没错。」
「——Mooi!竟然可以把一张纸变成风车……我的主人真是个双手灵巧的人呢。主人,请问这个可以给丽莎吗?」
丽莎宝贝地用双手捧着纸风车,又用她那双大眼睛对我提出请求。
「你想要就拿去吧。」
听到我这么说,丽莎便打从心底感到开心似地把风车抱在胸前。
「真是太感谢您了!主人赐给丽莎的东西——丽莎会一辈子好好珍惜的。」
总觉得……她好像真的很开心呢。只不过是为了那样的玩意。
或许那刚好触动了荷兰人的心弦吧?毕竟是个风车嘛。
几天后,我的伤势大致上快要痊愈了。而就在某天傍晚——
发生了跑去买东西的丽莎迟迟没有回来的稀奇事件。
虽然我是不会在意她到别的地方乱逛啦,不过这几天下来的相处已经让我知道,丽莎是个出门前会告知自己几点回来,并且像装了时钟一样会刚好在那个时间回来的女人。
那样的她竟然会迟到,让我感到有点在意。
而且对我来说,在遥远的异乡独自一个人……怎么说呢……
……还真是寂寞呢。
毕竟这地方又莫名地安静啊。
贝瑞塔的完全拆解保养已经做完,腰带也早就修好了。
虽然我的个性不是个会痴痴等待女人回家的男人,但现在就是莫名想要有个人陪我说话。好想见到丽莎。即使没有特别想要她对我做些什么,但丽莎就是个会让我希望她待在身边的存在啊。
就在我疑惑着她究竟什么时候会回来,并且从窗帘的缝隙窥视屋外的时候——
咦?
丽莎就在那里嘛。穿着水手女仆装,在公寓门前的路上。
不过她蹲在地上,用手遮着脸,在哭呢。
我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她好像正在被住在附近的小孩子们欺负的样子。当中有一名身材微胖,应该是孩子王的男孩子,甚至牵着一只大狗在吓唬丽莎。
而那只狗似乎也感到很有趣,跳起来对蹲在地上的丽莎踢了一脚。
大概四到五个臭小鬼们看起来完全瞧不起丽莎,围着她嘻嘻哈哈地起哄着。
(话说回来,丽莎她……明明连小孩子跟狗都赢不了,居然还担任了眷属的代表战士啊……)
像猴之前好像也敌不过狗,看来眷属当中有不少怕狗的家伙呢。将来我就提议让艾马基代替我出击作战好了。
是说,现在好像不是我可以袖手旁观的时候。那个得意忘形的孩子王用水桶装了水,在吓唬丽莎,打算对她泼水呢。在这寒冷的冬季。
「……」
我瞥眼看了一下挂在帽架上的黑色假发与风衣。
其实我真的很不想要用那玩意变装出门……
而且眼前的状况应该不会发展到危及性命的程度。不过……
(……武侦宪章第二条:与委托人订下的契约,必须绝对遵守。)
保护丽莎,对我来说就是像契约一样的东西。
虽然我很不愿意……但我还是去一趟吧。顺便意思意思,带点武器。
就这样,我扮成黑梅德尔来到屋外——
进入亢奋状态的狗,正打算扑到哭泣的丽莎身上咬她。
觉得状况有点不妙的我,赶紧冲了过去。就在这时……
(……?)
短短一瞬间,被丽莎瞥了一眼的狗——忽然往地面一踏,急转一百八十度冲回去了。
然后拖着那名微胖的少年,全力逃跑。
搞什么?那只狗受到惊吓的样子,感觉不太寻常。被逼到绝境的丽莎……究竟做了什么?
然而,被其他小孩子们继续吵吵闹闹地欺负着的丽莎,依然只是蹲在地上哭泣而已。
「……」
于是,我迈步走到那群小孩面前——唰!
把糖果……伟特糖撒向远方。
万国共通的道理,小孩子都喜欢吃糖果。见到我撒糖的臭小鬼们纷纷「哗——!」地高声欢呼,争先恐后地散开去捡糖了。
同时,砖瓦公寓的房东——那位巨人老婆婆也听到吵闹声,而拿着扫把走出来,用荷兰语大声斥责那群小孩,把他们赶跑。
我则是趁这机会搀扶起全身发抖的丽莎……平安无事地回到我们家了。
当我关上门之后……
「呜、呜……主人,谢谢您。真是非常谢谢您。丽莎真是个没用的女仆,竟然这样麻烦主人……」
「别在意啦。你没受伤吧?」
「没有。可是……主人明明就不喜欢扮成那样走出家门的……都怪丽莎、都怪丽莎……」
丽莎的眼眶盈满泪水,打从心底感到愧疚地抬头看着我。
「没关系啦。虽然我确实不喜欢变装,不过……这样讲或许很那个,但之前不是有约定好,我要保护你吗?话说,你为什么会被欺负啦?」
拿下假发、脱掉风衣的我如此询问——
「呃,那是因为我的衣服似乎被他们以为是海军……结果就被嘲笑说『这里明明没有海却有海军啊』这样。」
穿着水手女仆装的丽莎摸着自己的V字衣领,对我说明着。
(哦哦……)
虽然水手服在现代日本是被当成女生的制服,不过那本来其实是海军的军服啊。就好像男生的高领制服本来是陆军的军服一样。
「……如果不方便的话,你也可以不用穿没关系喔?」
「不,丽莎不会逃避的。主人说过『很适合丽莎』的这套衣服,是丽莎的荣誉。而且房东刚才也说过『绝不原谅嘲笑海军的小孩』,因此今后还是继续穿这套衣服反而会比较安全也不一定……」
丽莎用白皙的手指擦拭泪水,对我如此说着。
而对我来说……只是被人嘲笑,就要放弃同时象征武侦高中的红色水手服也很不是滋味。因此……
「要是你以后又被那群家伙欺负,我一定会帮你赶走他们的。我会保护你,这是约定。」
为了让丽莎安心下来,而重新强调了一次。
结果这句话似乎让丽莎打从心底感到开心起来——
——「啪!」地抱住了我的身体。
「喂、喂……!」
呃!好、好柔软……
而且、味、味道好香。不管是头发,还是身体,都飘出像女人一样、甘甜的香气——
这、这不太妙吧!无论是在暂时的主仆关系上,还是在爆发的意义上……!
「主人。丽莎的主人。就让丽莎老实承认,其实刚才丽莎被狗吠叫的时候——心中一直在呼唤『主人、主人』的。结果主人真的就现身拯救了丽莎……丽莎我、丽莎我、简直就像是在作梦一样呢。丽莎真的好高兴、好高兴。现在真的觉得好幸福呢……!」
大概是因为彻底感到安心的关系,丽莎紧紧抱着我不愿放开。
(话说,我只不过是把小孩子赶跑而已啊……)
没想到竟然会被感激到这种地步。 或许对丽莎来说——即使没有到战斗的程度,但我履行了『拯救丽莎』这个契约还是让她感到非常开心吧?
「主人……主人……」
不知不觉间,丽莎开始像猫咪在留下自己的气味一样,用脸颊磨蹭着我的胸口。
这气氛用漫画来形容的话,就是周围都浮现出爱心图案的情景啊。感觉她彻底在对我撒娇了。
「抱、抱够了吧!你意外地很爱撒娇呢。」
我说着,稍微推了一下她的肩膀。结果……
「……是的,丽莎……真的很爱撒娇。是个想撒娇的时候就会对主人撒娇的坏女仆。恳请您多多包涵呢,主人……」
她竟然将错就错了。
这种撒娇或许对一般男人来说,是值得开心,甚至以女仆来讲应该要加分的要素啦……
但、但是对我来说很头痛啊。真伤脑筋。
——就寝中。
我忽然听到「叽……」地一声,似乎有人爬到我床上的声音——
怎么回事?
是什么人?
丽莎吗?
但不可思议的是,我的身体竟然动弹不得。
是被鬼压床了、吗?
「看来你就是真货啊,远山金次。」
透过斗篷传来的模糊声音……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是……!
(——妖刕——夜袭吗!)
就在我察觉到这一点的瞬间。
——唰——
某种冰冷的触感毫无抵抗地滑入我胸口中央偏左的部分。
是被刀刺了。
透过完全没有防弹、防刀性能的睡衣。
一口气刺穿心脏。
我被杀了……!
「——呜哇!」
我赶紧坐起上半身。 发现眼前是昏暗而寂静的卧室。
在雪白的床铺上,除了我以外没有别的人影。
是……梦、吗?
我摸了一下胸口,根本没有什么刀刺在上面。
(……该死!)
刚才的恶梦……是代表我在潜意识中对妖刕抱着恐惧的意思吧?
确实,那家伙强得不象话。感觉比我过去在师团、眷属中见过的任何敌人都强了一、两个等级。
——但是,妖刕。
我可还没有完全输给你。
就好像你有那对双刀、红色的眼睛与那件风衣一样——我可是有爆发模式啊。
虽然之前在布鲁塞尔没有发威,不过要是我哪天又很不幸地进入的时候……咱们再来打一场吧。反正你一定也会很中意爆发模式下的我啦。我总有一天要把你那件中二病风衣剥下来,看是送给理子还是金三当礼物的。
就在我用手按着侧腹,脑袋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踏踏踏踏!
「——主人?打扰了!」
大概是听到我大叫的丽莎,冲进我的卧室了。
「呜……!」
因为丽莎身上穿着薄到内衣几乎都要透出来的白色连身睡衣——害我一瞬间紧张起来,以为自己真的不幸到这么快就要进入了。不过才刚被恶梦吓醒的心理状态似乎并没有让爆发模式发作。
丽莎看到我额头冒着冷汗、沉默不语的样子——
「主人,您脸色发青呢……!请问是喘不过气吗?伤口在疼吗?丽莎马上去拿药——」
「——别在意。我只是……作了一点梦而已。」
我对丽莎挥挥手,示意她『退下』后,把手撑回床上……
该死,太没出息了。我的手指竟然在发抖啊。
丽莎看见我的模样,立刻察觉到我被恶梦吓得很严重——
「……恕我失礼了……主人。」
这次换成在现实中真的让床铺发出「叽……」的声音,爬到我的床上。
「看来主人梦到了很可怕的事情呢。」
她将双脚跪在我身边——
用白皙细致的双手轻轻抱住了我的头。
「……」
一股像枫糖般甘甜的香气微微飘来。是丽莎的味道。 不可思议地,那股温柔的气味让我的心镇定下来。双手也……不再发抖了。
「不过,请放心。主人有丽莎陪着。永远,永远……」
如果是平常的我,被女性贴到这么近的话——
应该会为了避免进入爆发模式,而伸手推开对方才对。
然而,现在的我……却没有那么做。
我总觉得,丽莎这名女性拥有让人安心、感到被温柔包覆的……神奇力量。这跟爆发性的感觉不同,而是会让我的心沉静下来。
我不禁有种莫名怀念的感觉——对了——
「……丽莎会永远跟在主人身边的……」
好像在遥远的过去,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感受——
让我接着可以安心入眠的……那样温暖的感觉。
后来,我的伤势一天一天地复原了。
丽莎从外面买来,或是到野山中采来的材料做成的荷兰风汉方药似乎也很有效果的样子。
——而就在某一天早上……
「主人,今天在镇上会举办祭典……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问可以让丽莎休假一天吗?」
丽莎很难得地表现出兴奋的样子,对我如此说道。
而对于每天殷勤为我工作的丽莎感到很愧疚的我……
「哦哦,好啊。你偶尔就去轻松一下吧。」
决定随她高兴了。
丽莎得到我的同意后,还是乖乖地先做好午餐——然后一个人高高兴兴地跑去准备参加祭典用的东西了。
不久后,从房间走出来的丽莎……
(……哦……)
从平常的那套水手女仆装,换成向房东借来的一套荷兰民俗服装了。
毕竟这里是北方国家,因此女性的传统服装是看起来很保暖的蓬蓬袖搭配长裙的洋装。黑色布料上装饰有白色的荷叶边,还有色彩鲜艳的刺绣图案。
因为这种服装我以前只有在动画《龙龙与忠狗》中看过而已,所以丽莎穿在身上让我感觉就像什么角色扮演一样。不过……
很奇妙地,有种难以言喻的煽情感呢。明明就是布料那么多的衣服,为什么啊?
正当我感到疑惑的时候,立刻就发现了。是胸部啊。因为上衣的胸部下方,有一块像塑身衣一样紧紧贴着身体曲线的布料,所以胸部就会像装在袋子里一样被强调出来。
毕竟丽莎的身材明明整体来讲都很纤细,却唯独胸部特别大,因此这套衣服会把她身体最醒目的部分毫不保留地展现出来。让我很伤脑筋啊。
「主人,偶尔看看丽莎这样的打扮,是不是也很不错呢?」
变成一名完美的荷兰美少女的丽莎,笑咪咪地撩起裙子对我问道。
大概是因为要参加祭典的关系,她的情绪好像特别高涨呢。
「是、是啊,很可爱。」
我为了不要脱口说出跟「乳袋」有关的事情,而简短地响应她了。
「呵呵呵,房东太太真的是要什么有什么……她还借给我刚好符合我脚掌尺寸的这个呢。」
丽莎接着轻轻掀起长裙的正面,露出一双五颜六色的木鞋给我看。
「那么,我傍晚五点会回来的。」
「好。祝你玩得开心啦。」
「点心就放在厨房的柜子里喔……」
对着我微笑、往后退向门口的丽莎——
在走出玄关大门之前,隐约露出了一点感到可惜的表情。
她大概……是很想跟我一起去参加祭典吧。
然而,她很清楚我不喜欢变装成黑梅德尔的打扮出门,因此也没有特别勉强我,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我走到窗边,低头看向窗外的道路……
丽莎「喀啦喀啦」地踏着对日本人来说感觉不太好走路的木鞋,很轻松地走着。或许是有什么诀窍吧?就像日本的木屐一样。
就在这时,唰……
是信鸽吗?
一只脖子上挂着十字架图案金项圈的白鸽飞过天空。丽莎的视线也跟着那只鸽子——转头看向我。
跟我对上视线的丽莎,因为发现我正目送她离开的事情,而露出开心的表情。
然后羞涩地轻轻对我摇摇手……消失在转角的另一侧了。
……我接着坐到客厅沙发上——
在寂静的家中,又转开体育专门频道,无聊地消磨着时间。
在这种时候……我就真的只是一个人了。
在欧亚大陆的西方尽头——也就是世界的尽头、荷兰的、更尽头。
遇不到师团的成员。因为不信任通讯网络,所以也不能联络东京或香港。因为语言不通,所以也没办法跟邻居交流。
这样的体验,如果在日本应该一辈子都遇不到吧?
感觉我好像陷入了与东池袋高中时期不同的、更深的孤独中啊。
(孤独……虽然我并不讨厌啦。)
然而,一个小时、二个小时、三个小时过去……一个人发着呆的我,不知道为什么……
脑海中又浮现出在这里唯一可以陪我说话的对象——丽莎的身影了。
既漂亮又温柔,穿着可爱的女仆装,脑袋聪明,工作又勤奋的丽莎。
总是笑咪咪地侍奉着我,偶尔也会对我撒娇的丽莎。
(好想……见到丽莎啊。)
不经意涌上心头的想法,让我不禁露出苦笑。
想见到丽莎?我吗?对一个女人?
之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念头,你到底是在天真个什么劲啊,讨厌女人的远山金次同学?
太阳从云层间露出脸的下午两点半——
扮成黑梅德尔状态的我,走在寒冷的屋外道路上。
我……我可不是因为想对丽莎撒娇啊。
我只是想说如果在校外教学Ⅴ的报告书中写一点荷兰祭典的事情,或许可以因为内容比较稀奇而在微粒子等级的可能性上多要到一点学分吧?
(所以我只是稍微去看一下而已啦。)
我在心中如此呢喃着,走在冷飕飕的镇上……
很快就找到了祭典的会场。
毕竟这座小镇并不大,而且可以听到愉快的音乐声。
镇上的居民们聚集在那座有风车小屋的高台上,温着加有香料的热红酒,拿着看起来像烤鸡肉串的料理,热闹地喧哗着。
在风车小屋前,可以看到穿着民俗服装的丽莎……以及同样打扮的荷兰女子们排成一列,正在跳着舞。
喀啦喀啦、咖咖咖!木鞋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虽然大家都穿着那套乳袋服装,让我有点难以接受。不过……
像这样表现得普普通通、就像这个国家女孩的丽莎,还真是可爱啊。
大家开心跳舞的情景,让我不知不觉间忘却寒冷,自然地露出笑脸了。
在那群跳舞的女孩子旁……可以看到两个男人用厚纸箱做成身体、折断的扫把做成牙齿、贴上哈密瓜皮充当毛皮……扮成一只手工感强烈的怪物,像舞狮一样分别担
任前脚与后脚,迈步走了过去。
那大概是在表现一只身材巨大、像狼一样的怪物。
「loup-garou(秂狼)!loup-garou——!」
听到小孩子们不知道在叫什么的警告声,正在跳舞的少女们便演出惊慌的样子,躲到风车小屋后面去了。
当中有一名少女很做作地半路跌倒,结果那只荷兰舞狮就把身体伸过去……一口把少女装进身体里了。应该是在表现『被吃掉了』的意思吧?
躲到风车小屋后的丽莎与其他舞者们,纷纷露出『哎呀不好了』的表情,演出受到惊吓的样子。
话说,丽莎她……刻意的表现还真醒目啊。明明她演技那么好,演短剧的时候倒是很笨拙呢。
我原本以为这出短剧会以悲剧收场的,没想到有一名少女从风车小屋后面走出来——
安抚着凶暴的荷兰舞狮,甚至演出一段手臂被吃掉的剧情……最后亲了一下怪物用厚纸箱做成的头。
结果,怪物便顿时安分下来了。
看来这是『靠爱的力量收伏了怪物』的结局呢。
就这样,舞会似乎结束了……
不过对于身为外地人的我来说,还是有点搞不清楚详细内容啊。这样感觉也没办法写进报告中了。
哎呀,毕竟就像日本乡下地方的祭典一样,外地人看不懂也很正常啦。
就在我交抱手臂想着这样的事情时——
「……咦!主人……!」
丽莎很快就发现我了。
于是我把手指放在嘴前,对她打了一个『别用日文讲话』的手势——
然后跟丽莎两个人坐到风车小屋后面……婉拒了居民招待的热红酒,而是端着可乐,小声交谈。
「我、我没想到主人会过来,真是太大意了呢。」
丽莎虽然因为被我看到自己平时的样子而害臊地染红脸颊,不过她似乎对于我来参观祭典的事情感到更开心的样子。
「刚才的那段舞蹈——途中冒出了像怪物一样的东西。那是什么意思啊?」
我为了报告的内容而如此询问丽莎。
「那是……」
结果丽莎一瞬间露出难得严肃的表情,顿了一下后……
「『热沃当之兽』——秂狼、狼人……在日文中有各种翻译,不过总之就是一种被当成吸血鬼劲敌的传说怪兽。它拥有让各式各样的动物服从于自己的能力,被称为百兽之王。据说十八世纪的时候出现在西欧,到处侵袭村庄与小镇……」
「说到吸血鬼,就是弗拉德吧?既然是那家伙的劲敌,那么也是那种感觉的怪物吗?」
「跟、跟弗拉德大人……有点不同。那是外表看起来更加美丽的金毛巨狼,当时在法国也有被人描绘下来喔。」
丽莎偏袒着自己国家本土的怪物——秂狼,对我解说着……
也多亏她的说明,我的报告可以写得更详细了。搞不好真的可以多赚到一些学分也不一定呢。
「主人,请问您有听说了吗?传闻中有一名最近搬到布尔坦赫来、在这个格罗宁根省最漂亮的美女喔。」
我的伤势几乎痊愈的几天后,丽莎晚上忽然对我提出了这样的话题。
「……格罗宁根省最漂亮的、美女?」
对我个人来说,这话题就像连续杀人魔搬到附近来一样必须提高警戒啊。
「是搬到镇上的什么地方?」
「就是这栋屋子喔。」
丽莎说着,露出笑咪咪的表情,感觉这话题背后一定有什么内幕。
哦哦,我知道了。
「——原来你已经被大家评价为那么漂亮的美女啦?哎呀,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
我喝着扁豆汤,若无其事地说着。
「不、不是那样的。丽莎说的是主人变装成的克罗梅德尔小姐啦。」
噗噗!我忍不住把汤喷出口了。
「那是什么啊!什么、克罗梅德尔……」
「之前主人变装去参观祭典的时候,好几位绅士都被主人的外貌迷倒了呢。后来有人跑来问丽莎主人的名字,丽莎就用主人之前取的化名回答对方了。Cromaetel——这个充满异国风情的美丽名字,让大家都很陶醉呢。」
原来丽莎把我在电车上随口说说的『黑梅德尔』直接当成化名了啊。(注:「黑」在日文中的发音为「Kuro」。)
话说,什么迷倒啦?各位绅士们,你们可是犯下了难以挽回的过错啊。
不,或许有错的人应该是我啦。
「……饶了我吧……」
看到我抱头苦恼的模样,丽莎倒是因为大家对自己的主人评价很好(不论是以怎么样的形式)的关系,而露出骄傲的表情。
「不只是当代第一的美貌而已,总是躲在深闺中不与人亲近的神秘感也是吸引大家的秘诀呢。相信这也是归功于主人罕见的魅力所赐。身为主人的女仆真是感到相当光荣,不过身为一名女性也有点嫉妒呢。呵呵呵。」
真不愧是大家公认最不幸的二年级远山同学。
即使到了欧亚大陆的西端尽头,还是可以毫不保留地发挥出不幸的能力啊。
(所作所为、全都适得其反……!)
明明是为了躲藏才又是变装又是窝在家里的,为什么反而变得有名起来了啦?
明明原本状态下的我,是个强袭科以外的人都觉得「远山?那是谁啊?」的人物啊。
极度感到沮丧的我——
看来果然也拥有跟大哥一样的才能呢。虽然对我来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才能啦。而且就是因为这样,害我变了装反而更引人注目了。
不过,我并没有因此进入爆发模式。这是我绝不能退让的最后一道防线。要是我因为看到镜子而爆发的话,这次真的要举枪自杀……在西玛・哈里号上好像证明过无效的样子,那就切腹吧。最后的砍头工作就拜托白雪……现在不在身边,那就拜托妖刕算了。唉。
或许是因为克罗梅德尔事件而饱受打击,变得连饭都吃不下的我……
似乎被病毒趁着体力虚弱的时候入侵,结果就感冒了。
(这就叫『病由心生』啊……)
丽莎对我说了一句「我去洗澡了」然后进入浴室,而我则是随口响应她后……
自己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忍受着头痛的感觉。
虽然屋内有开中央暖气系统,但我却感到一股寒意。看来还是早点就寝会比较好吧?于是等丽莎出来之后,我也赶紧去冲了一下澡,然后在很浅的浴缸中装满热水——用之前在巴黎学会的棺材式泡澡法泡进浴缸中。
我原本想说泡完澡之后就立刻去睡觉的。可是……
不妙,明明还在入浴中,意识就开始朦胧起来了。看来发烧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啊。
即使泡在热水中,我的身体还是不断在发抖。这下搞不好出了浴室就会当场倒下,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啦。
(感冒药……这里又没有特浓葛根汤……)
既然没有特效药,我也只能忍耐了。
我安静无声地泡了好长一段时间——
「……主人?」
丽莎在浴室门外叫了我一声,但我却没办法回应她。
因为现在正是发烧的最高潮啊。大概有三十八点五……不,三十九度左右吧……
……
………
「…………?」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卧室中的大床铺上。
日光色的床头灯,左右两盏都点亮着。不过亮度调得很低,只有微亮的程度。
我坐起上半身。身体状况……已经恢复了。头不痛,体温也正常。
看来刚才那是发烧很快,治好得也很快的感冒类型。
话说……我现在身上根本没穿衣服啊。
(是丽莎把我从浴室搬过来的吗?)
太好了。要是在浴缸中昏倒的话,我早就死啦。毕竟一个人就算会空手夺白刃,会徒手抓子弹,溺了水还是会当场挂掉的啊。
谢谢你啦,丽莎。
我——对着睡脸看起来意外天真无邪的丽莎露出微笑。
哈哈!丽莎就算在睡觉的时候,也会戴着那顶有荷叶边的头饰呢。
(……喂……!)
丽、丽、丽莎!她在啊!丽莎在啊!
就在我的床上。而且是在我身边。还全身赤裸!这是怎么回事啊!
「……丽、丽莎……!」
虽然她的下半身因为盖着羽绒棉被,还算Closed的状态。可、可、可是上半身、因为我坐起身子的关系,让棉被被掀开,Fullopen啊。
就像贞德一样,白人特有的雪白柔软肌肤——
微微动了一下。
接着同样是金发、长睫毛的丽莎睁开眼睛……
「嗯……太好了……」
呃!呃!什么?什么『太好了』?
难道说、难、难道说……!不,我并没有那样的记忆啊!
「——主人总算睁开眼睛了呢。您刚才在浴室失去意识,让丽莎、让丽莎吓得心脏都要停止了呀。不过……主人能恢复意识,真是太好了……」
「是、是那个『太好了』啊。太好了。」
「?」
「话说你!为、为什么……会在这里啦!」
听到我吞吞吐吐地说着,丽莎很快就理解了我的意思——
「在荷兰,丈夫发烧的时候,妻子就是要这样帮忙退烧的。因为当身体发高烧的时候,贴在身上的东西不可以比人的体温还要烫或是冰呀。」
丽莎用手臂遮着自己的胸部、呃、因为太巨大的关系,没办法遮住全部,只遮住了一部分、或者说是前端——到这边都还好,可是……
她、她接着坐起身体、半跪在我面前……!
棉被轻轻掀开,让她白皙的腰部以下也映入我的眼帘了。
然而,荷兰的神并没有弃我于不顾。丽莎的下半身有穿着白色的蕾丝内裤,以及之前让我看到的吊袜带。
这次我总算看清楚了,那个吊袜带的全貌——
首先是肚脐下方围着一圈像白色裙子的轻飘飘布料。
不过那裙子是短到连名古屋武侦女子高中都会吓一跳的——胯上十公分。
裙襬只有三公分左右,从肚脐往下只有五公分而已。别说是让细长的内裤完全曝光,根本是连内裤上缘都遮不到的奇怪裙子。穿那种裙子到底有什么意义啊?而且布料又透明,让底下的肌肤都可以透出来了。
在那条裙子的腰带部分,正面有两处,恐怕背面也有两处,垂下装饰着荷叶边的袜带——一路延伸到大腿。
而本来应该是膝上袜上缘的大腿部分,有一圈装饰有细长荷叶边的橡皮带,连接着刚才的袜带。原来如此,就是利用那个像发圈一样的带子绑在大腿上,让袜带即使没有丝袜也不会难看地晃来晃去是吧?
……那不重要啦!
因为没有穿裙子而完全公开在我眼前的裙下风光——那些白色的布料甚至比只穿一条内裤或是完全没穿还要煽情啊。那不就是成人女性为了诱惑男人而穿的一种性感内衣吗!再说,那根本就没有发挥袜带本来应该用来固定丝袜的功能。荷兰的神究竟是我的敌人还是伙伴啊?
(该死的丽莎……!原来她平常一脸清纯地侍奉着我,但实际上却穿着那样下流的东西啊……!)
跟我在一起生活的时候,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在穿那种东西啦?
因为这件事让全身又滚烫起来的我——
「快、快睡啦!」
打开在卧房也有摆一台的老旧电视,企图把视线从丽莎身上转到欧洲体育频道。
「是、是的。」
丽莎说着,又准备躺回床上。难道你打算继续在我房间睡觉吗?丽莎小姐?
而且我打开的飞利浦映像管电视中……
怎、怎么回事?传出的竟然不是体育赛事的欢呼声,而是妖艳的喘息声啊。
……慢慢映出画面的电视上……
「……呜……呜!」
看、看到啦!虽然只有一瞬间而已啦!
为什么、这个国家会允许让公共电视的电波播放这、这种一丝不挂的男女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啦!
「主人也真是的……好色呢……竟然在这种时间打开电视……」
用棉被遮着下半部脸蛋的丽莎,才真的像个好色的孩子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然后莫名兴奋地染红脸颊,却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成人画面有什么奇怪。
果然,在荷兰有深夜播放成人画面的文化啊。
(这、这国家也太自由了吧……在那方面的事情上!)
饱受文化冲击的我,用颤抖的手打算把电视转到其他频道——
啊!啊!竟然因为太慌张而按错按钮,把音量提高啦!
而且画面上的男女演员,好死不死竟然是在主人与女仆的设定下嬉戏啊。从打扮来判断的话。
太尴尬了!这实在太尴尬啦……!
「不过,丽莎好高兴呢。因为主人会有这样的心情,就证明主人已经恢复健康。而且烧好像也已经退了……」
虽然我好不容易把电视关掉了,但为时已晚。
丽莎已经染红着脸,用她滑嫩的手触摸着我的肩膀了。
宛如糖浆般甜腻的气息,也像个女人一样妖艳——
女、女性看到像刚才那样的画面,也是会兴奋的吗!
「主人的伤,也已经痊愈了呢。」
丽莎的手轻轻抚摸我的皮肤……从肩膀到胸口、从胸口到侧腹。
接着,就这样从我的侧腹,伸进盖住我们下半身的棉被中——
「——呃!喂!住手!你、你在摸哪里……!」
虽然俗话说旅行就是人与人的接触,但我可没有打算跟别人接触那种地方啊!
「稍微流点汗,相信可以让感冒好得更快的……因此……就趁这次的机会,让丽莎从今晚开始负责夜伽吧。虽然说,我因为只有从书本上学过侍奉的方法,或许会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您原谅。」
事到如今——我才总算理解那个神秘的日文,『夜伽』的意思……了……!
「……恕我失礼了。」
丽莎掀起棉被,打算把头钻进里面……
「既、既然你觉得失礼,就给我住手啊!这种事情根本不是女仆的工作吧!」
「身为主人的情妇,也要陪主人睡觉——艾薇・杜・安克家的女仆就是这样的女仆。所谓陪主人睡觉,就是代表要献上自己的身体进行侍奉的意思。我的一族就是这样,一路继承勇者大人的血脉下来的……」
我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往后退下,丽莎却依然继续黏着我。
「为什么你平常都会乖乖听我的话,现在却不顾我的意思啦!你不是我的女仆吗!给我乖乖听话啊……!」
我为了把丽莎推开,结果跟刚才的电视画面一样而在不同的意义上变得纠缠在一起了。可是——
「主人,我过去一直扮演着清纯的样子,欺骗了主人,还请您原谅。除了主人平常看到的女仆模样,我其实还带有别的特质。不只是想要侍奉我的勇者大人而已——」
「……我、我叫你……住手……!」
「——在我的脑海中,也总是期望着……可以为主人传宗接代。每天晚上、在隔壁的房间……我就是这样一个、下流的女仆呀……!」
——扑通——
「我每天对主人露出笑脸的同时……脑中总是想着这样的事情。好想快点、跟主人变成这样——每天每天、不断期待着这样的事情——很恐怖吧?很恶心吧?我能理解主人想要拒绝的心情,但是,恳请您实现丽莎的心愿吧。求求您……!」
滴答、滴答——滚烫的水滴,滴落在床铺上。
不用说,当然就是丽莎的泪水了。
她明白自己被我拒绝的事情……而哭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了。
丽莎之所以会不断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对我殷勤侍奉,总是让我看到她漂亮而可爱的一面……想必就是为了这一刻。
丽莎的一族代代将强者的遗传基因融入自己的DNA中。利用与弗拉德不同的方法。借由追随强者、寻求宠爱的方式,一路继承对方的遗传基因。
「……主人……」
我的爆发模式——还在发动边缘,并没有彻底进入。
大概只进入了九成九,还来得及回头。回头,回头啊,金次。
——因为,我已经察觉到了。
丽莎隐瞒着我的,不只是她的欲望与遗传系统而已。
她刚才的那段话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什么更重大而危险的秘密。
而我还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但是——如果我在这里被丽莎硬上成功的话,肯定会让事情变得难以挽回的。
这件事在之前五月担任白雪的保镳时,亚莉亚也有警告过我……不只是保镳工作而已,在任何任务中,武侦与委托人建立过深的关系都不是一件好事。
亲密的互动中会让警戒心变得松懈,遇上万一的时候就会失去冷静的判断……教科书上是这样写的。
不过,其实理由不只是这些。
在沉溺于男女之情的人当中,经常也会发生把感情优先于其他任何事情的状况。人为了自己心中抱有好感的异性,很轻易就会变成无法之徒的。
如果丽莎隐瞒着我的『某件事』——是带有恶意的话……
原本就处在逃亡中的危险状况,会变得更加危险的。要是我在这里被丽莎硬上成功,会连带产生出行为本身以上的意义。
因此——我要自我克制。不管丽莎怎么用力踩踏油门,我都要努力踩住剎车。默默拒绝任何诱惑。我必须这么做才行。
就这样,沉默了几分钟之后——
丽莎「啪沙!」一声让金黄色的秀发散开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中……
放声大哭了。
宛如我在罗浮宫美术馆看到的希腊雕刻作品一样雪白的背部,不断颤抖着。
这状况……或许有错的是美食送上前却不动手的我。但是……
女人在男人的身边哭泣,也太狡猾了吧。
姑且不论理由如何,让丽莎饱受羞辱的我——
「……丽莎。」
忍不住感到同情,而对她开口了。
丽莎泪眼汪汪地从枕头中稍微抬起头,看向我的模样——虽然让我的感情又动摇了一下——但是,我不能退让。我不能退让啊,丽莎,原谅我。
「我真的很感谢你。我能够活到现在,都是拜你所赐。然而……我因为有几个理由,没办法响应你的期待。当中有一项理由是体质上的问题,我自己也无可奈何啊。」
「……请问是、HSS吗?」
——她知道……啊。
毕竟理子、弗拉德、佩特拉与夏洛克都知道这件事,或许爆发模式的事情早就已经透过大哥让伊・U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也不一定。
「……没错。我虽然经常遇到必须仰赖那个自己的状况,但我其实是很不愿意进入HSS的。尤其是——在女性面前。像现在,我就是努力在发动边缘忍耐着啊。」
丽莎听着我讲到最后的部分——
哭丧的脸微微露出了一点开心的表情。
然后维持着稍微把脸从枕头中露出来的姿势,继续听我说下去了。
「『那个我』与『这个我』是有点像不同人格的东西。万一那个我做出什么事,让这个我无法承担责任的话……那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我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体质,而犯下什么罪过。所以说……抱歉,你就原谅我吧。」
我诚心诚意地对刚才的事情道歉后——
「主人,谢谢您……愿意清楚向丽莎说明。丽莎总算感到安心了。」
「安心?」
「……丽莎其实是在担心另一件事。担心主人是不是对丽莎这个女人——没办法产生那样的感情。毕竟丽莎的肤色、眼睛颜色与主人都不同,原本又是炮火相交的眷属一员……而且,诚如主人所看到的,丽莎并不漂亮。」
「你在说什么啦?丽莎你——是个无可挑剔的美女啊。像现在,我就觉得很可惜哩。」
呜哇,我这语气。
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爆发啦。大概是因为慢火细炖的关系,让我大意了。
丽莎,虽然我想应该已经没问题了,不过还是拜托你就这样撤退吧。要是你现在掀开棉被,我就会当场破功啦。搞不好会发生比炮火相交还要严重的状况也不一定啊。
对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备战状态的我说着温柔话语的丽莎——
将脸埋进枕头后,又稍微把她那对翠玉色的眼睛看向我……
「丽莎我、丽莎我……变得比过去更加喜欢主人了呢……」
有点像在恶作剧似地留下这句话后,默默地站起身子。
接着对我行了一个礼,将折好放在她身后的连身睡衣穿到身上。
在床边的地板上端整地用日式礼仪跪坐下来……对我磕头了。
「——对于今晚这样不知检点的行为,丽莎深感抱歉。不过,还请您答应丽莎一个不情之请。请您让丽莎今后也能继续陪在主人的身边。丽莎是自古侍奉勇者大人的艾薇・杜・安克家的女人。丽莎希望能永远、永远担任主人的女仆呀。」
听到丽莎拚命的哀求,加上爆发模式下对女人比较天真的个性——我不禁催促丽莎抬起头后——
「我虽然是个糟糕的男人,但还没有糟到会剥夺女人的容身之处。而女仆的容身之处……就是主人的身边。今后也是一样,对吧?」
说出了足以让刚才为止还因为绝望而哭泣的丽莎能够宛如升天般露出笑脸的——
——不负责任的发言。而且还是用一脸灿烂的笑容。真是伤脑筋啊,爆发模式下的我。
睡意全消的我——想说之前被妖刕攻击的伤势已经几乎痊愈了,今晚就稍微勉强自己一下吧。反正都进入爆发模式了嘛。
(……语言,总不能一直都仰赖别人啊。)
可靠的师团伙伴现在都不在身边,我好歹也要增加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才行。
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就使出一点禁忌手段吧。毕竟这事关我能否生存下去啊。
——『猾经』。
这是一种利用连接爆发模式状态与平常状态的记忆定型术。
事实上,不管是谁,脑袋都会记住自己过去曾经听过或看过的任何事物。
然而,要回想起这些记忆的时候,就必须要有打开记忆抽屉的钥匙才行。
而那些钥匙,其实是可以借由人为方式创造出来的。「关键词(key word)」这个词实在表现得很妙,像我在过去的经验中也有学过像「谐音记忆法」之类的东西。
而所谓的猾经就是——
利用爆发模式下不需要钥匙就能完全回想起所有记忆的能力,针对当中的特定类别,大量创造出抽屉备用钥匙的技巧。利用这种方式,做好可以『较容易回想起事物』的准备工作。
而这些量产出来的钥匙——在非爆发模式的状态下,其实也能够使用。
『只要有钥匙,就能够回想起来』——根据大哥的说法,这与其说是爆发模式的能力,还不如说是人类的大脑本来就可以近乎无限地办到的事情。毕竟大脑就是一种潜藏着这些未知性能的超级计算机啊。
就像亚莉亚靠着她那颗经常忘记事情的遗憾脑袋,也能自由运用多达十七国的语言。可说是『大脑拥有无限可能性』的活生生的证据。
(包括日文在内……我也至少要学会两国语言啊。)
于是,在深夜的一片黑暗中……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起眼睛,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按住自己的额头——毕竟有可能会用脑过度而发烧,因此要一边测量自己的体温——不断地、不断地集中注意力……尝试人生第一次的『猾经』。
在这段期间中,我的身体会动也不动。
看在旁人眼里,或许会感觉像在冥想吧?
使用猾经并不会像平常念书那样增加知识的绝对量,而是一种将自己看过或听过的事物记忆定型的技巧。因此,我只是不断在回忆。回忆起大量的记忆,然后量产出钥匙。首先花上十分钟精通国中英文,接着再回想至今为止学到的高中英文,这也花了十分钟的时间。
然后进入可说是我唯一兴趣的电影——
将西洋电影的台词连带日文字幕一起回想起来。
(幸好我喜欢看美国电影啊。)
虽然我以前是想说,或许在爆发模式的时候可以实践那些好莱坞电影中夸张的战斗动作,所以经常在看美国电影——不过现在看来,那些电影可以在不同于原本预定的形式上帮助我呢。
我逐字逐句地回想起电影中的所有台词,并全部记下。接着利用从中学到的知识……将背景人物们吵杂的对话也全部学起来。
针对我过去听过的几乎所有英文——
一一创造完相对应的钥匙时,爆发模式也快要到结束前几分钟了。
剩下的几分钟时间,我就顺便从以前经常看的意大利黑手党电影中,学一学意大利文吧。虽然这样学起来应该会很僵硬就是了啦。
就这样,几乎彻底利用完爆发模式的我……
「呼……」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在长沙发上躺下来。
这实在是有够累人的啊。
虽然要到明天测试一下才能知道成果,不过这下我应该对英文的听跟说没什么问题了。
顺道一提,当初开发出这招『猾经』的老祖先,因为利用这招背诵佛经——结果被和尚骂了一顿,让这招在远山家中遭到封印了。
至于要问到我为什么会这招嘛,其实是因为我小学的时候跟大哥在玩投接球时,不小心敲破了庭院角落的地藏佛像——结果
从里面跑出来的书卷上写的就是『猾经』的内容。而当时我跟大哥两个人读完书卷上的说明后,就用瞬间胶修好那尊地藏,湮灭了证据。虽然书卷上有写说『永世禁止于日之本任何场所使用之』,不过毕竟这里不是日本,应该没问题吧,老祖先大人?
隔天早上——我心中感到极度尴尬,但丽莎却一如往常地穿着女仆装现身……
「早安,主人。丽莎这就去准备美味的早餐喔。」
依旧对我露出笑咪咪的表情。
看来她是为了不要重提昨晚的事情让我不开心,所以发挥女仆的精神在体贴我吧?不过……我说你啊,刚才那笑容有点僵硬喔?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坐到餐桌旁,享用着荷兰式三明治(uitsmijter)……
「今、今早的天气真是晴朗呢。」
「下、下午大概会变阴吧?」
接着,就没有对话了。我忍不住瞥眼看了一下丽莎,结果很不巧地,丽莎刚好也在瞥眼看我,害我们四目相交,又同时把视线别开了。
……『男女之间失败之后的隔天早上』究竟该说什么才好啊?
(话题……有什么、话题……)
看着窗外一只体色像猫熊一样的喜鹊在枝头上唱歌的样子,我忽然灵光一闪。对了,我不是有话可以聊吗?
「喂、喂,丽莎。」
「是、是的!」
「太、太大声了啦。你是在紧张什么?呃……你、会讲英文吗?」
「英文、吗?是。荷兰人九成以上都会讲英文的。」
「那还真是厉害的国家啊……既然这样,你就说些什么看看吧。」
「咦?呃……请问用普通的英文讲话没关系吗?」
「——Babe, absolutely. Fire away.(是啊,那当然。就说说看吧。) 」
哦!我的第一句英文,说得还颇自然的嘛。虽然是有点粗鲁的讲法啦,不过这是劳拉・琳妮在《爱是您・爱是我(LoveActually)》中说过的台词。
丽莎听到我这句跟那位得过艾美奖的演员用相同发音讲出来的英文 ,稍微愣了一下后……
「Hey… My Lord! You speak English!(噢……主人!您讲英文了呢!)」
「There’s nothing to it.(这不算什么啦。)」
「请、请问您为什么忽然会讲了呢?」
「Why does the sun come up? Or are the stars just pinholes in thecurtain of night? Who knows?(就好像太阳为何会升起?星星为何会在夜空闪烁?那是不需要理由的……)」
好,说出来了。虽然这两句都是引用电影台词啦。
前面那一句是蜜拉・乔娃薇琪在《恶灵古堡2:启示录 (Resident Evil:Apocalypse)》中的台词,后面那一句是史恩・康纳莱在经典名作《时空英豪(Highlander)》中的台词。话说,后面这句我记得跟亚莉亚刚认识时,她也有讲过呢。原来她也有看过那部影片啊。
「真、真的会讲呢!虽然讲法有点做作,或者说有点像在演戏……」
「You ain’t heard nothin’ yet.(好戏还在后头)——我们以后暂时都用英文生活吧。毕竟我是临阵磨枪硬背起来的,还需要多练习啊。」
我接着从《爵士歌手(The Jazz Singer)》这部片中借用了电影史上第一句有声台词,象征我的第一次语言学习成果。而听完我这段表演的丽莎……
「——是!主人!」
总算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样子,对我露出那张无可挑剔的可爱笑脸。
吃完早餐后,坐到沙发上的我……
心不在焉地看着现在我已经完全可以听懂的ABC新闻节目。
同时,再度思考着……
昨天,我在爆发模式的最后一刻推理出来的——
——师团叛徒的真面目。
正确来说,百分之百完全的叛徒……
并不存在。这就是爆发模式下的我得出的结论。
恐怕其实是百分之二十的叛徒,与百分之八十的叛徒……两者互相组合,完成了间谍一人份的工作。
我必须要调查出其中的诡计——并加以阻止才行。等伤势完全治好后,立刻行动。
启程的时刻也近了。
就是现在,既不属于师团,也不属于眷属的我们,要靠着只有两人组成第三势力,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