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深夜零点,日期从二月十三日变成十四日的时候—
我抱著向亚莉亚请求经费的打算,乘坐深夜加价的计程车,回到武侦高中。
(首先,必须要跟亚莉亚会合才行啊。)
为了防止外务省窃听而避免使用手机联络、爆发模式也已经解除的我……
直觉决定前往亚莉亚应该会在的地方了。
虽然亚莉亚终究是靠自己的力量逃出来了,不过只要让她逃出医院,应该就不会犯下被追兵抓到的失误。
所以她一定会在那地方等待跟我会合才对。
我暂时先回到武侦高中第三男生宿舍……在自己房间安静地补充现在手头上所有的子弹。
然后,注意不要吵醒独自睡在双层床下铺的丽莎—
跪在床边,看了一眼她美丽的睡脸。
同时,在心中对她呢喃。
……丽莎。
虽然我才刚把你带到日本,说这种话很过意不去,但今晚搞不好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了。
虽然大家说我即使被杀掉也会复活,但那终究是过分评价。只要脑袋搬家,或是心脏被挖出来,我当然也无法死而复生。
而我这次的对手,就是会做出那样的事。对方是鬼,还是一大群鬼。鬼的大将霸美听说强到不像话,我连能不能跟她打成平手都没把握。
而且这是极东战役之后的战斗,是打破停战协定的战斗。我没办法藉助于师团那些可靠的同伴们。
但是,我不能退缩。
因为我没能阻止绯弹—夏洛克击出的子弹射入亚莉亚体内。
亚莉亚恐怕会变成绯绯神的这场危机,原因出自我在伊・U上无力阻止的失策。
因此,我要负起责任。
我要抢回亚莉亚的壳金,阻止她变成绯绯神。而总有一天,我也要解决绯弹本身的问题。
(为了这个目标,我必须要去战斗。现在白雪不在……这个家就拜托你了。)
在心中留下这些话后,我走出寝室,离开房间。
在丽莎的枕边,我姑且留了一封在计程车上写下的遗书。
在武侦高中殉学的话,学校多少会提供微薄的保险金与慰问金。如果我遇上万一,就用那些钱帮我偿还贝瑞塔公司的奖学金吧……这样的遗书内容虽然非常无趣啦。
冬季宁静的夜晚中,我走在以前遭遇脚踏车劫持事件的那个满是灰尘的脚踏车停车场。
瞥眼看著便宜的日光灯发出的光芒,我不禁露出苦笑。
这样没意思的场所,就是所有事件的起点。该怎么说?还真是符合我这个人呢。
走在那天早上被理子的电动滑板车追杀的道路上……
我进入了位于第一女生宿舍楼下的温室。
在灯光照耀下的蔷薇园—
也就是刚认识亚莉亚时,她告诉我自己的中间名……『福尔摩斯』的那个场所……哈哈!粉红双马尾小姐果然就在这里呢。
「……」
我默默来到亚莉亚的身边后—
「我就猜到你一定会来这里。」
环抱著手臂的亚莉亚,望著蔷薇如此说道。
「唉呀,毕竟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或许这就是默契吧。」
爆发模式已经解除、恢复平常冷淡语气的我,回应了一句无聊的话。
「因为这里就是我—打从心底决定要让你成为搭档的场所。」
亚莉亚依然看著眼前的花……
「所以我想说,要在这里跟你告别。」
清楚地如此说道。
「……告别?」
正当我因为这意外的一句话而皱起眉头的时候……
亚莉亚把她象徵性的粉红色双马尾—根部那对像犄角一样的发饰「啪、啪」打开了。
明明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女高中生,平常却在那地方暗藏『备用子弹』这种危险东西的亚莉亚……今天似乎并没有那样做。
从发饰底下又出现了另一对比较小的犄角发饰。感觉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
「这件事非常重要,我只想告诉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
亚莉亚抓起我的双手,让我握住那对发饰……应该是叫我拿下来的意思,于是我稍微拔了一下。
可是……拿不下来?
「……呜……」
这东西跟亚莉亚的头、黏在一起了。不,不对,应该说是从亚莉亚的头长出来的。
跟那群鬼一样的……犄角……!
看到我说不出话、睁大眼睛的样子,亚莉亚叹了一口气。
「其实不只是发作,还包括这件事情……让大人们吵得很凶。我自己是搞不太清楚啦,不过这对犄角的意义好像比外观看起来更严重的样子。呵呵,金次应该也被吓到了吧?觉得我很可怕,而讨厌我了吧……?」
亚莉亚露出苦笑,抬头看著我—眼角微微泛著泪光。
为什么亚莉亚会长出这对小犄角?这究竟代表什么意义?
……我也不知道。也的确很惊讶。然而—
亚莉亚所说的大人们,也就是外务省跟英国大使馆,原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把亚莉亚隔离起来的吗?
也未免太无聊了。竟然只因为这种程度的异常现象就吓成那个样子。
「我现在在想的是……这东西,睡觉的时候不会勾到枕头很碍事吗?就只是这样。」
恢复废材状态的我,如此回应亚莉亚。
「啥?」
「如果只为了这点程度就被吓到,根本没办法当你的搭档吧?然后呢……这个,睡觉时不会碍事吗?」
要是亚莉亚睡眠不足,对我莫名其妙开枪的机率就会提升。因此我针对这一点仔细询问后……
「我……我通常都是抱著枕头,趴著睡觉的。」
大概是因为话题的方向出乎预料的关系,亚莉亚感到有点混乱地回答我了。
这么说也对,毕竟我也看过几次。
亚莉亚因为没有胸部,所以即使趴著睡也可以睡得很熟。
但是,以前理子发现这件事情而捉弄亚莉亚的时候,曾经被亚莉亚从五楼用脑部炸弹摔直接摔到东京湾。
因此我只能装作不知情,随口回应了一句:「哦,这样啊?」
「呃……总之,金次,这是我个人身体的问题。虽然我不知道这究竟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应该怎么做才好—但我自己会想办法。至于你……想退出就趁现在退出吧,我不会有怨言的。」
亚莉亚将发饰重新装回去后,把含泪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回蔷薇园。
就这样侧对著我,什么话也不说了。
……面对那样完全不像亚莉亚的态度,我不禁感到火大起来……而有点像在吵架似地说道:
「我说你啊,也太瞧不起我了吧?如果换作你是我,听到那种话会卷起尾巴逃跑吗?」
可是,亚莉亚—却只是用湿润的眼睛看著蔷薇园,沉默不语。
明明她平常老是会命令我这样做那样做的……
「……」
「……」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于是我只好站到亚莉亚身边,跟她一起看著蔷薇园……
为了让亚莉亚比较能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情,用英文对她说道:
「—Aria, be honest.(亚莉亚,说出你的真心话吧。)」
在我这句从电影中学来、发音标准的台词催促下—
泪水已经快要夺眶而出的亚莉亚,全身微微颤抖。
接著,她从身边抬头看向我,我也看向亚莉亚……
「—Help me.(救我。)」
亚莉亚的声音随著泪水一起涌出。
「Kinji, I need you(金次,我需要你)……!」
「哇~」一声大哭起来、扑到我怀中的亚莉亚—
果然很可爱啊。像这种到最后就会变老实的个性。
我回想起之前在伊・U上,亚莉亚也对我说过『我需要你』的那个夏天—
「好,我正式接受委托了。所以说,这件事我之后会向你索取费用喔。不过毕竟是熟人,我会帮你打个折扣啦。」
说出在冬天,亚莉亚帮忙我对抗黑道时说过的相同台词。
亚莉亚在我的胸口上摇曳著粉红双马尾、不断点头后……
「……可是,你……虽然如今才问这种事很丢脸,不过你为什么……都被卷入这种事情了,还愿意对我这么好……?」
用双手抱著我,将她不知不觉间变红的脸抬起来看向我。
「……明明我个性就不好,又很任性,身材又像小孩子一样……」
原来你也有自觉喔?
「我也没办法啊。毕竟我对你—」
「……?」
「呃、啊、不……那个……我在四月的时候,就在女生宿舍的屋顶上下定决心了。虽然如今才说这种话很丢脸,不过我……」
我差点就说出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话,而忍不住变得有点结结巴巴—但还是把真正的话说出来了。
「我没办法成为『正义的伙伴』这么伟大的人物,不过……至少可以成为你的伙伴……这样。」
亚莉亚听到我这么说……
那对美丽的红紫色眼睛就变得湿润润&闪亮亮,抬头注视著我。一句话也不说。
拜……拜托你说些什么吧。该怎么说?这状况让人很害臊的。
「而、而且……像你这么个性差、爱耍任性、身材像小孩子、别扭又粗暴,这世上根本没有人有办法当你的奴隶吧?呃……除了我以外。」
受不了沉默的我继续如此说道,结果亚莉亚在我这句话的前半~中段虽然露出想杀人的表情,不过最后又变得一脸感动了。
「谢谢……谢谢你,金次……等到这件事想到办法解决之后……不管你要什么回报我都会给你的……」
「呃……那你就给我去登记在亚洲版的SDA排行上吧。只要能让我的排名降个一级,我也很感激的。」
听到『不管你要什么回报』这样甜蜜而危险的台词,我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完全不像我个性的念头—赶紧将亚莉亚从自己身上剥开后……
「总之,亚莉亚……你就放心吧。不,或许你没办法放心啦,不过……我会跟著你。永远都跟著你。」
说著,转身背对亚莉亚。结果亚莉亚又从我背后抱上来,让我不禁露出苦笑。
但是,亚莉亚。
你现在有点太大意了啊。
「虽然这种话好像轮不到武侦来说,不过偷窥并不是一件好事喔。到刚才我都还装作没发现,但关于这件事如果你知道什么就说明一下吧—玉藻。」
我对著从男生宿舍楼下就一路笨拙地跟踪过来,现在也依然躲在风信子盆栽后面—会自己滚动的五彩线球如此说道。
知道被我发现,而「澎……」一声伴随著白烟现出真面目的—果然,就是玉藻。
也就是在极东战役中担任我们师团顾问角色的狐狸少女。
外观看起来像小学生的玉藻竖起覆盖著棕色体毛的狐狸耳朵,身穿梅花纹路的迷你裙和服,脚下踏著只有一个鞋跟的木屐,手上撑著一把绯色的和伞。
最不能漏看的,就是在她腰上—配戴著一把符合玉藻身高的红鞘短日本刀。明明玉藻一直都是担任像司令官的工作,从来没有自己配戴过武装的说。
「……呜……!」
大概是因为过于烦恼的关系,到刚才都没发现五彩线球的亚莉亚慌张地远离我身边……而我则是姑且解除了手枪的保险装置。
毕竟极东战役已经停战,现在的玉藻不能完全肯定是我们的同伴啊。
而且玉藻的表情相当严肃。释放出至今从未见过的锐利感。
「—别过去,远山家的,快过来这边。之前咱把卡羯与佩特拉归还的壳金放回亚莉亚体内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没想到她已经与绯绯神结合到这种地步了。」
开口如此说道的玉藻—
「那对犄角正是亚莉亚与绯绯色金已经渐渐要完成心结的证明。照这速度看来—色金越是被恢复到包覆的状态,就会越加速绯绯神化的速度做为抵抗。这件事连咱都不知道。然而,如今也不能叫希尔达再度把壳金剥掉。反覆剥下来的话,恐怕会让壳金被破坏。只要有一枚坏掉,一切都完蛋了。」
用她的狐狸眼睛懊悔地看著亚莉亚。
「亚莉亚已经没救了。」
一瞬间为了把我叫过去而看了我一眼的玉藻—
又再度凝视著亚莉亚,「锵」一声把手放在刀柄上。
「—远山家的,虽然星伽巫女现在不在,不过就靠咱与汝的力量讨伐亚莉亚吧。趁她还没有变成绯绯神之前。」
「等等,玉藻……!」
我往前走出半步,把亚莉亚护在身后。
并且让玉藻看到我把手放在枪上。
「等不得。事态紧急。头发姑且不论,但连角都长出来的话,就算是咱也无能为力了。」
「头发?角?你在说什么?难道说,亚莉亚她……也会变成鬼吗?」
「不。那群绯鬼,是太古时代的绯绯神留下的子孙。绯绯色金造成的身体变化是后天性的,通常不会遗传—但长寿的种族似乎会遗传颜色与形状。那群鬼的红发,便是这个原因造成的。」
玉藻已经—
在估算彼此的距离了。
然而,她大概是只要我护著亚莉亚就不打算攻击的样子,始终没有做出行动。
「头发—猴在变成孙时,与犄角相同处的头发应该也有竖起吧?绯绯色金会从发与心结合的女性头部内侧,朝两个方向释放出无法察觉、无法看见的力场。若此人的心适合绯绯色金,那力场便会以犄角的方式呈现。若不合,则只会造成头发竖起。亚莉亚的心,看来相当符合绯绯色金的喜好。」
这些话的一部分……夏洛克在伊・U上也有说过类似的事情。
要让绯弹觉性—也就是让心结合的人格,必须热情且自尊心高,个性有点像小孩子才行。
而亚莉亚可说是完全符合条件的少女。
但是,那又如何?我早就下定决心了。
—我是亚莉亚的同伴。
即使不是爆发模式下的我,至少也能贯彻这个初衷。
就算玉藻打算把亚莉亚连同我一起杀掉,我的答案还是只有一个。
「—玉藻,我再说一次。你等等。这件事本来我也有责任,所以我会想办法。我一定会从霸美手中抢回壳金—拯救亚莉亚。」
我制止似乎想说什么话的亚莉亚,对玉藻如此宣言。
玉藻彷佛要看透我的内心似的,用野兽般闪闪发光的眼睛注视著我……
「对咱来说……也不想与远山武士对峙。咱就再等一段时间吧。不过,最晚只到春季。以太阳历来说的弥生晦日,也就是三月三十一日为止—在此之前,应该还不会发生绯绯神化。」
……轻轻把手放开刀柄了。
「然而,若是过了期限,便一切免谈。咱会与星伽巫女联手,把汝与亚莉亚一起讨伐掉。」
虽然玉藻讲得很吓人,不过至少……
她愿意再给我们一段时间了。还好她是个只要抱著诚意就愿意接受沟通的对象啊。
「远山家的,霸美在极东战役中隶属眷属。身为师团成员的汝主动攻击她—在『停战』的此刻是不被允许的事情,是背叛全体师团的行为。咱虽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无法协助汝。师团的大家也同样无法协助汝,懂了吗?」
「……知道了。我原本就是抱著那样的打算。」
看到我点头回应……玉藻「呼」地叹了一口气后……表情变得不再紧张了。
「远山武士从以前就很不听话呀。要是眷属抗议咱们打破停战协定,必须出面对质的人可是咱喔?受不了。」
「那……真是抱歉,给玉藻添麻烦了。」
「事后记得添点香油,明白吗?不只是净财,还要整张榻榻米那么多的炸豆皮。」
玉藻把这种时候也背在身上的香油钱箱转向我……也就是背对著我,有点扭扭捏捏地顿了一下后—
「嗯……毕竟汝身边有同年纪的星伽巫女,也有璃巫女,而且亚莉亚的体型又如此幼小……应该是不会发生那种事才对……」
听到她这样说,亚莉亚明明对自己的体型也有自觉却还是额头冒出青筋,于是我又赶紧制止了她。
「唔……为了避免产生意识,或许不要说出来反而比较好……但世事总有万一。不、呃、咱、咱还是保险起见敬告汝:绝不可与亚莉亚共寝。」
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台词后,玉藻便「咚!」一声—
高高跳起……在空中化成烟雾,消失了。
「……?」
「……?」
一方面也是因为玉藻的用词很古老的关系,我跟亚莉亚都听不懂她究竟是禁止我们做什么。
听起来应该是不可以一起做什么事情的样子……唉呀,反正感觉好像是玉藻不用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的事情,我就不要太在意好了。
「—你竟然只靠嘴巴就解决了呀,金次。我还在想可能会大打出手的说。」
在我背后只拔出一把枪的亚莉亚,把枪收回裙子下的枪套中。
「不过这下……变成只能两人出击了呢。」
「我们一开始本来就只有两个人吧?这只是回归原点而已啦。」
听到我指著同时也是我们原点这地方,如此说道—
亚莉亚轻轻笑了一下。
「这么说也对。那我们就出发吧。两个人去讨伐鬼。」
「好,没有同伴的两个人。可惜没办法像桃太郎那样呢。」
「金次,那个故事我也知道。桃太郎的同伴是狗、猴子跟雉鸡对吧?」
看到亚莉亚充满自信、扳指细数的模样,我也忍不住苦笑起来。
「亏你会知道。既然是桃红色,就让你当桃太郎。虽然这次没有带在身边,不过……狗就是丽莎,猴子应该是猴吧?雉鸡(Kiji)我不知道。」
「就是金次呀。因为你名字中有Ki跟ji嘛。」
我们就这样说著超级无聊的话题,走出温室。
只有桃太郎跟雉鸡,人员不齐的打鬼团,目标是—连所在地都不知道的纪伊国。但不管怎么说,至少迈出第一步了。
在稍远处的第二操场上,可以看到脚踏车劫持事件时……亚莉亚靠著飞行伞把我从脚踏车上掳走时,飞行伞勾到的那棵樱花树。
明明现在才二月,树上就因为学校餐厅排放的热气而绽放樱花了。
(搞错时间绽放的夜樱吗……)
等到亚莉亚获救,进入樱花真正应该绽放的季节时—
真希望我这段搞错方向的人生,也能多少修正到比较正常的轨道上啊。
深夜一点,我们来到……同样教人怀念的地方—封死武侦的街道・秋叶原。
毕竟亚莉亚是从软禁状态中逃亡出来的,如果要去跟鬼讨回壳金,遇到外务省的搜索行动也很难办事。
为了对付这种状况的我与亚莉亚,依旧很不习惯地……打开俗称「女仆咖啡厅」的@home Cafeteria的店门……
「萌呀萌呀啾!嘿、萌呀萌呀啾!」
完全被包场&大幅延长营业时间的店内,热闹得不得了。
在店中央有个与我身边这位亚莉亚不同的另一个亚莉亚穿著水手服—和一位已经半裸到让人头痛的女仆小姐,站在桌子上玩著野球拳。
周围还有一群喝醉的女仆小姐,以及身穿歌德萝莉风格洋装的希尔达兴奋大叫著。
「齁齁齁!这下你连袜子都没啦,女仆!」
夜行性的希尔达喝著蜂蜜酒……看起来很享受女仆咖啡厅的气氛嘛。
她手上抓来配酒的那是什么?不是钮扣电池吗!这个电力女的胃肠究竟是什么构造啊?
话说,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所谓的「女仆咖啡厅」应该不是这种像酒店一样的地方吧?
就在我忍耐著头痛,而亚莉亚张大著嘴巴的时候……
「欢迎回来,远山。亚莉亚也顺利过来了呀。」
身穿自备的@home Cafeteria制服的贞德,别著写有『贞德』的心型名牌登场了。
她腋下抱著雪结晶形状的端盘,看来很享受地扮演著她梦寐以求的女服务生呢。
「呃~总之先把那个白痴理子给我抓下来……」
我伸手指向站在桌上准备脱下女仆小姐裙子的假亚莉亚,如此说道。结果……
「哦~!钦钦来啦来啦~!嘻嘻嘻!」
那个假亚莉亚—也就是理子—从桌上轻轻一跳,空中转圈。
像体操选手一样把双手高举呈现Y字形,在我跟真正的亚莉亚面前落地了。
接著,「唰!」一声用双手敬礼的亚利亚理子……
「本人就是这次接受了钦钦委托的峰理理!亚莉亚,听说你要去狩猎什么鬼对吧~?那这段期间就由理子在医院当你的替身吧!」
「理、理子……?」
亚莉亚总算察觉到是理子假扮得跟自己一模一样,而理子又对著她嘻嘻笑了一下。
「同时,我会让你变成『假扮亚莉亚追捕鬼的理子』。为了让外务省如此判断,给我二十四小时的时间进行情报操纵吧。这段期间中,你不可以有太大的动作喔?接著只要把理子留在医院,亚莉亚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这就是情报怪盗发挥本领的时候—理子带著这样的语意,用亚莉亚的声音说著。
这个替身任务……是因为我认为非常适合正在躲避蓝帮邀约而停止活动中的理子,所以才尝试委托她的—不过这下看来会很顺利的样子。既然她能够假扮得跟亚莉亚相似到这种程度,想必也可以骗过专业人士的眼睛吧。
而且理子身旁有希尔达跟著。要是遇上万一,有德古拉女伯爵当同伴也可以很放心了。
「原来如此。那酬劳的部分—反正金次一定是说要我付对吧?不过这次的状况对我来说也很麻烦,就随你开价吧。」
直觉敏锐的亚莉亚如我计画地打算自掏腰包,可是……
「不需要什么酬劳。这次我只是要把天空树上欠下的人情还给你而已。」
亚莉亚理子却摆出跟真正的亚莉亚一模一样的环抱手臂姿势,如此回应。
「你那次不是说过要当恩惠大盗吗?你想要什么快说,不把酬劳算清楚我会很不舒服的。」
「福尔摩斯家的女人给的恩惠,根本是一种耻辱。罗苹家的习俗是偷到那种没用的东西,就要物归原主啦。」
别看理子这个德行,她其实自尊心相当高,话一说出口就不会收回去了。
然而……她大概也很清楚,亚莉亚同样是话说出口就不收回的类型。于是……
「但是,今天这里的包场费就算在亚莉亚头上啰?毕竟这不是报酬,而是经费呀♪」
理子将女仆咖啡厅包场一整晚的费用请款单,连同传票用夹板一起递到亚莉亚面前。实质上就等于是领取报酬了。
看到一后面接了六个○的请款单,虽然让我当场脸色发青。不过……
「……受不了,喝得还真不客气呢。」
亚莉亚只是轻轻扬起眉头,就把她那张黑色的美国运通・百夫长卡—比金卡更高级的白金卡还要更上位的黑金卡「啪!」一声夹在夹板上,递还给理子。
「不过,我明白了。你归还的人情,我这次就欣然接受。这样一来,我跟你之间就真正互不相欠了。以福尔摩斯跟罗苹的身分,回到起始点。我会把这一点刻在我胸口的。」
看到亚莉亚扠著腰如此说道,理子又再度双手敬礼……
「呜呜!可是我看不到可以让你刻东西的胸部呀~?」
话还没说完,零点一秒就发飙的亚莉亚便「唰!碰!磅磅!」地扑上去、骑到理子身上、狠狠揍了一顿。
「等等、亚莉亚!伪装会被弄掉啦!亚莉亚~!」
看到『亚莉亚袭击亚莉亚』这样稀奇的画面……我转身背对她们,和贞德一起为了这对永远的冤家微微露出苦笑。唉呀,或许她们这样也算感情好也说不定。毕竟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啊。
后来,亚莉亚与理子躲进厨房—说著『为了完全相似,要不要交换内裤』之类我不想听的话题。于是我……
「话说,贞德,你有看过那影像吗?」
靠著逃避到别的话题,来对付脑海中擅自浮现的想像。
其实,我在富岳上—
就一直都有启动那颗向平贺同学买来的『单眼钮扣』,俗称『偷拍钮扣』。
而且我还假装在跟阎战斗时被扯下来,留在机舱内了。
那颗钮扣型摄影机拍到的影像应该会通过卫星讯号上传到网路上的空间,因此我就打电话委托情报科的贞德进行分析了—
「有呀,我顺利下载了。你的偷窥兴趣偶尔也会派上用场嘛。多亏如此,让我知道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贞德的讲法虽然带有一些误解,不过这回答还是让人感到可靠。
「虽然你的摄影机好像被谁捡起来了,不过依然持续在工作。目前似乎被装在口袋之类的地方,所以画面一片黑暗。」
走路的样子彷佛在展现自己那身轻飘飘的服务生衣裳与膝上袜美腿的贞德—从书包中拿出了一台Archos的小笔电。
打开放在桌上的小笔电萤幕上,照出几乎与我的视点相同的影像……从我的脸贴到阎胸部的地方开始播放了。为什么偏偏要挑这里啦?
「就是这里,这个鬼。我知道这家伙。虽然我只看过照片、听过一些传闻而已。」
贞德暂停动画后用她美丽的手指比向萤幕中,一只躲在瓮里、只有把头的上半部露出来的……眼镜女鬼。
「因为我看过的照片中她也躲在瓮里,所以我不清楚她全身长什么样子……不过她名字叫『壶』,在中近代日本曾做过刀剑与铁炮的锻造师。是伊・U的初期成员之一。」
「伊・U的、初期成员……?」
「她是大战刚结束后,从第二代舰长吉尔伯特・施塔赫时期就在籍的兵器技师。壶在兵器工学领域上—名副其实是个鬼才。听说她靠著遗留在伊・U舰上的大战时期未完成兵器设计图,就擅自开发出兵器的样子。她造出来的一架叫『Sinden』的战斗机,成为当时副舰长的爱机,也有留下照片。」
Sinden—
应该就是指旧日本军为了迎击B-29而开发的前翼型局地战斗机—震电吧?
也就是说,那架富岳大概也是那个瓮中鬼造出来的了。真是会找麻烦的家伙。
然而,就算知道了这件事,对于讨伐鬼的行动上也没有太大的进展—
就在我露出有点失去兴致的表情时,贞德则是变得有些严肃地继续说明:
「到近几年眧眧接棒之前,壶在伊・U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因此也留下很多纪录……她是属于天才常见的类型,个性上完全不在乎阶级或身分之类的东西。想画的时候会一张接一张地画出惊人的设计图,但除此之外的时间不管对方是舰长还是王族,她都不予理会,据说会在瓮中睡上好几年的样子。能够随心所欲地把身为天才的壶叫醒,并让她乖乖听话的人物—只有一位。」
「一位……?谁?」
「—夏洛克・福尔摩斯。」
……竟然在这时候跑出这个名字啊。
或许壶和夏洛克存在著某种天才之间的默契—或是共鸣也不一定。
但是,夏洛克……是个已经消失的男人。
大概壶现在是听那个鬼大将・霸美的话,而清醒过来的吧?
「我会继续监视影像,如果又有什么发现,我再联络你。远山,祝你顺利。」
贞德对陷入沉思的我如此说道后—拿出以空头公司的法人名义新办的两支手机,给我和亚莉亚使用了。
后来,趁亚莉亚去洗手间的时候—
「喂,理子。」
我招招手把依然假扮成亚莉亚的理子叫过来了。
「嘻嘻!钦钦,你终于可以分得出亚莉亚跟亚莉子了呢。」
亚莉子……亚莉亚+理子=亚莉子是吗?
「唉呀,毕竟我都被骗过那么多次了。话说回来,照你刚才说过的理论,这次你跟亚莉亚之间的确可以变得互不相欠,但这样我就会欠你一次啦。」
「哦?嗯~说得也是。因为钦钦给的恩惠,有偷走的价值呀。」
「那就趁现在先讲清楚报酬吧。你要多少?话说在先,我身上可是有负债喔。」
我为了预防理子事后才来跟我索讨,打算先跟她杀个价,而露出锐利的眼神—
「那钦钦平安回来的话,就跟理子交往吧。」
理子用亚莉亚的脸,但恢复成理子的声音,对我提出这样的条件。
因为没有被要求钱财而忍不住在心中竖起大拇指的我……
「好,我知道了。」
一口答应理子。结果……
「咦?」
理子一瞬间忘记装模作样,表情僵住了。
接著……额头冒出汗水,露出苦笑……
「呃~钦钦你有听懂我的意思吗?不是跟亚莉亚,也不是跟小雪,是跟理子交往喔?第一次、正式地。」
她活像某自民党的政调会长或某战场记者一样,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向我确认。
「嗯,我懂你的意思。然后,我向你发誓,男人说话绝不反悔。」
反正她的意思一定是要我陪她去Comiket顾摊之类的吧?(注7)
跟要我付一百万之类的条件比起来,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
听到我答应之后,理子双眼顿时闪闪发光起来—
「呜、啊……呃、理子、会加油的!明天也会加油、故意被人抓到!当亚莉亚的替身!耶・耶・吼喔~!」
两手握拳,用力把身体挺出来,脸蛋也一口气变得红通通。没想到竟然连亚莉亚的急速脸红术都学会了,真不愧是理子。
「你要好好干喔—然后好好期待吧,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留下这句应酬话后,起身迎接从洗手间走出来的亚莉亚。
—我和亚莉亚准备要做的,是破坏停战协定的讨鬼行动。
或许让理子、贞德以及现在属于师团的希尔达插手帮忙并不是被允许的事情……不过这种程度的支援工作,即使被眷属抓到,玉藻应该也能抗辩吧?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就连那脑袋僵硬的自卫队都会接受『集体自卫权』这种东西啊。
草木也沉睡的丑三时—
我与亚莉亚走在完全见不到其他人影的秋叶原・中央大道上。
「这下应该就能防止那些碍事的追兵了。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在一片寂静中,亚莉亚吐著白色的气息,对我如此询问。
「不只是这次,我在巴斯克维尔时代也有体认过了—同伴是很重要的。果然,还是先去找人协助吧。」
「有谁会愿意帮忙啦?」
「既不能找极东战役的关系人,我也不想连累学校那群人。那总之只能先找自家人啦。明天,你跟我一起回老家一趟吧。」
「咦!」
「怎么了?」
「呃、呃、金次的……老、老家?」
「为什么要那么慌张啦?别担心,没有像你老家那么远啦,只是在巢鸭而已。反正理子的情报操作需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我们就暂时躲在我老家。不过话虽如此,今天时间也很晚了,明天再去吧。虽然照日期来讲应该是说今天啦……呃,好像怎么讲都不清楚。总之,今天十四日中午,在巢鸭车站南出口集合。我想你应该也需要处理一下身边的事物,而且我们两个人走在一起也太显眼了—今晚就各自找地方躲藏吧。」
「是、是!」
亚莉亚非常难得地对我用算是尊敬语的用词回应后—
马上拦到一台计程车,离开中央大道了。
后来亚莉亚寄给我的邮件中说,她今晚借宿在连城律师位于虎之门的公寓—顺便商量有关她母亲・神崎香苗小姐辩护工作的事情。原来如此,那应该就可以放心了。毕竟那女人是当过武侦的武装律师,虽然不像莎拉、妖刕或魔剑,但只要有付钱的这段期间就是可靠的对象啊。
二月十四日,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虽然我不太喜欢让别人看到自己家人……不过唉呀,亚莉亚应该没关系吧。)
我在胶囊旅馆过夜后,正午来到巢鸭车站南出口—看到啦。
大概是因为没事可做的关系,用手摸著自己那对双马尾的亚莉亚就站在那里。
她身上穿著一看就觉得是富家大小姐的长袖连身裙,肩上背著乍看之下有点孩子气不过应该很昂贵的小包包……打扮莫名正式呢。像裙襬也比平常穿的还要长。
「只不过是要来我家而已,你穿得还真高档啊。」
听到我搭话的声音而赶紧转回头的亚莉亚—
「慢死了!上次我应该有说过,让我等上三十分钟就要开洞吧!」
露出尖锐的犬齿,劈头就用可怕的一句话对我打招呼。
虽然今天因为有出太阳,所以英国出身不太怕冷的亚莉亚并没有穿外套……不过原来你在这边等了三十分钟啊?
「而且我好歹也会有几件高档一点的衣服啦。这套是我叫战妹(明里)把我借她的衣服送过来的。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嘛?你想说这衣服不适合我吗?」
「我这眼神是天生的。不,很可爱啦,你很适合穿这种像大小姐的打扮。再说,你本来就是个大小姐嘛。」
我为了安抚亚莉亚的情绪而如此说道,结果她就脸红起来……
「什么嘛。那穿制服的我,跟穿便服的我,你比较喜欢哪一边?」
问了我这样一个有够麻烦的问题。
「两边都一样啦,亚莉亚就是亚莉亚啊。」
于是我发挥我最擅长的随口敷衍。
「话说回来,亚莉亚,你有好好睡吗?感觉你眼睛底下有点黑眼圈呢。」
「啊……没、没什么、这只是那个、我为了讨论妈妈判决的事情,熬夜了而已。才不是为了做什么东西、或是因为满心期待到睡不著觉之类的!」
我想也对。要是亚莉亚的胸部鼓起来的话,做胸垫的公司会很伤脑筋吧?(注8)
我虽然心中这样想,但并没有说出口。看来我对亚莉亚的危机管理能力已经到达驾轻就熟的程度了。
「我说,之前在黑道的宅邸—金次有约好要带我去你老家吧?而现在,你遵守约定了。很棒喔,金次,让我奖励你。」
亚莉亚踮起脚尖,笑著摸摸我的头……
这么说来,我们的确有过这段约定呢。在镜高组的大本营。
不过那又有什么好让亚莉亚如此开心的?我实在搞不懂啊。
我带著亚莉亚,经过商店街、寂寥的香菸摊、木材店—走在残留著昭和时代氛围的住宅街中,来到『远山铁』—我爷爷居住的日式宅邸前。
我穿过大门,准备拉开像漫画海螺小姐家那样的拉门时……发现亚莉亚在门边扭扭捏捏的,用手捏著自己的双马尾,迟迟不肯进门。
「怎么啦?就是这里啊。」
「咦!呃!」
很稀奇地露出废材脸的亚莉亚,不知道为什么犹豫著不敢进我家门。
「你在做什么啦?我家爷爷虽然被美国认定为危险人物,但还算是安全的人啦。你别担心。」
「不、不是那样,呜呀啊啊!」
我抓住亚莉亚的小手把她拉进门,结果她就睁大双眼皮的眼睛,超级慌张起来。
这家伙在搞什么?该不会是她在路边随便捡桃馒吃,吃坏身子了吧?
大概是因为听到我的声音—喀啦!
白发平头的爷爷穿著轻便和服配袢缠的纯和风打扮,从屋里拉开门了。
「哦哦,你回来啦,金次。」
「呃~我回来了。」
就在我跟爷爷简短打完招呼后—
—一旁的亚莉亚「沙……」地微微捏起淡桃红色的连身裙裙襬,把右脚脚尖轻轻放在左脚后,难得露出成熟的表情,闭上眼睛、垂下头。
这看起来像是对我爷爷表示敬意的动作—不用说明就知道,应该是英国淑女在面对初次见面的对象时,重视礼仪的正式打招呼方式吧。
「初次见面,非常荣幸能见到您。我叫神崎・福尔摩斯・亚莉亚。」
用可爱的娃娃声道上自己姓名的亚莉亚……
极为罕见地对人自称为『福尔摩斯』了。或者应该说,根本是我第一次见到。
「哦~还真是个像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女孩啊。来来来,外头很冷吧?快进来屋里。」
而爷爷也很亲切地招待亚莉亚入内—不过还是偷偷瞄了一眼她的小包包。这件事虽然我也有察觉到,不过爷爷似乎看穿那包包中装有弹匣之类的东西了。真不愧是当过军人的,一点都不马虎啊。
后来,被招待到茶室的亚莉亚—
明明平常总是会命令我「泡我平常喝的浓缩咖啡来,三十秒之内!」的,可是现在竟然在帮我奶奶泡茶,装成乖小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巢鸭有什么会让亚莉亚变乖的驱亚结界吗?
接著,我们跟爷爷奶奶坐在暖桌旁,进入喝茶聊天的时间—
「我在东京武侦高中跟金……远山同学是同一个班级的同班同学。我平常总是受到金……远山同学的照顾。」
自我介绍跟附和答腔为主的对话都对答如流的亚莉亚,竟然还把我称呼为『远山同学』了。害我全身都快长出荨麻疹啦。
然后……
莫名提升了爷爷奶奶好感度的亚莉亚,等到那两人离席后—「沙、沙沙」地把脚拉出暖桌,额头上还冒著汗水。
「怎么啦?是不是房间太热了?」
「……呜……啊……」
亚莉亚只用呻吟声回应我,于是我观察了一下她的样子。结果亚莉亚颤抖著她那对穿膝上袜的小脚脚……从跪坐姿势慢慢转换为蹲坐。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从刚才就很奇怪说。」
「……只、只是麻掉了而已……啦……」
听到她痛苦地回答,我这才搞懂而敲了一下手掌。
据说白人的脚部骨骼因为跟亚洲人不太一样,所以不擅于蹲下或跪坐之类的姿势。
身为四分之一混血儿的亚莉亚虽然大致上看起来都像日本人,不过似乎在那部分是像英国人的样子。
所以刚才长时间跪坐,让她的脚麻掉了。
其实她大可以在途中放弃跪坐,改成比较舒服的姿势啊。为什么没有那样做?
「身为武侦竟然失去机动力,你太大意啦,亚莉亚。」
这里可是远山家,也就是我的主场。虽然男生宿舍也是我的主场,但在那里总是被亚莉亚踩在脚下的我,这下可说是在自家阵营中对她发泄平日积怨的大好机会啊。
于是我站起身子……将自己的影子覆盖在亚莉亚身上。怎么样?很恐怖吧?
「你、你想做什么?」
亚莉亚冒著汗、用恐惧的眼神抬头看著我—
但果不其然,她即使有不好的预感,也似乎无法动弹的样子。胜利确定啦。
「为了通畅血流,让我帮你按摩吧。」
我弯下身子,一把抓住亚莉亚的小腿肚……
「咿~~~~!~~~~!」
在别人家不敢大叫,或是根本就已经叫不出来的亚莉亚,不只是麻痹的脚而已,全身都用力颤抖起来。紧闭双眼,对著虚空疯狂乱抓,可是却一点都使不出力。
我接著从袜子上抓住她另一边的小腿肚。
「~~~~呜~~~~!」
太棒啦!太棒啦穆斯卡!我现在赢过亚莉亚了!
「住、住、住手、金次……!我、我会死掉……呀!」
「没有人会因为跪到脚麻痹就死掉啦。你就亲身体验一下,因为不小心而无法动弹的武侦究竟会有什么下场吧。噗哧!」
亚莉亚的模样实在太拚命,害我都忍不住笑出来啦。正因为我平常总是被这个虐待超人大肆虐待的关系,现在这份征服感实在无比痛快。就算叫我住手我也停不下来呢。
我光是揉一揉或轻轻弹一下亚莉亚的脚趾和脚踝,她就会一抖一抖地作出反应,「哔!哔!」地发出小声的超音波不断挣扎。最后还爬在榻榻米上,想要逃离我的手中。哈哈哈,在这间只有四坪大的房间中,你想逃到哪里呀~?
「嘿呀!」
就在得意忘形的我伸出手想要再抓住亚莉亚的右脚趾时—唰!
「……不麻了。谢谢你帮我按摩喔,远山同学。做为回礼,就让我表演一下巴流术的小招式给你看看吧。」
我、我的、手指……!
被亚莉亚的脚趾头隔著袜子灵巧地缠住了……!
竟然用脚趾对手指施加关节技……!巴流术的招式到底有多丰富啊!
「等等……!」
我渐渐发紫的右手,从另一侧被亚莉亚的左脚「啪!」一声压住了。
用左右双脚的脚掌与脚趾头完全固定住我右手的亚莉亚,接著发挥出宛如虎钳般的压力……轧!叽!啪叽!
「等等!亚莉亚!痛!痛痛痛痛痛!会死啊……!」
「没有人会因为手指被折歪就死掉啦。哼!嘿!」
呀哇!本来应该只会往同一个方向弯曲的手指,竟然各自被折向不可能弯曲的方向,呈现出各式各样的扭曲方式啦!
就因为刚才表现得比较乖巧,害我一时大意了!亚莉亚果然还是亚莉亚啊!
—因为是在我家,亚莉亚并没有开枪或是把我抓起来摔,已经算不错了。至于我的手指,最后是靠远山家代代相传的超痛整骨术一根一根治好了。
虽然还有点歪向奇怪的方向,不过唉呀,既然是我,放著不管也应该没问题吧?
我用那有点不堪入目的手拉开拉门后—
「总之,我们还有半天没办法行动。你就随便消磨一下时间吧。」
对好奇地看著挂轴与纸门彩绘的亚莉亚留下这句话后,回到我自己那间三坪大的房间。
(毕竟这次的战斗可能真的会丧命啊……)
于是我拉开被杂物塞得乱七八糟的壁橱—
将之前GⅢ很想要的三角旗与木雕熊、金女很想要的将棋盘与三枚银天使点数卡等等东西分装到不同的箱子。
「金次,你在做什么呀?」
爷爷奶奶一不在就对我直呼其名的亚莉亚,从屋外走廊进到房间对我如此问道。
「我在分配留给弟弟妹妹的遗物啦。毕竟我老弟跟老妹都是白痴,万一我挂掉之后,他们搞不好会为了抢这些破烂东西而大打出手啊。所以这是预防工作,是为了维持巢鸭和平的活动啦。」
唉呀,虽然我如果活著回来,就不会给他们了啦。
「哦……呜哇!好乱!拜托你也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橱行不行?」
「吵死了。而且这不是衣橱,是壁橱啦。」
「真是没办法。我来帮你打扫吧。」
出现啦,亚莉亚在远山家中的乖宝宝行动。她平常明明都把这种事情丢给白雪或金女,连自己的房间都交给战妹间宫整理的,现在竟然自己说要帮忙『打扫』哩。而且还对我拋了一个媚眼。
不过确实,我的壁橱中因为从小学时代就累积下来的各种杂物而塞得非常混乱。
反正现在也没事做,就让她帮忙吧。
「哦哦,谢谢。」
我接受亚莉亚的好意后……跟她一起整理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
亚莉亚忽然变得安静下来。我正想说她果然忍不住开始偷懒了……
「哦~金次,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呀?哦……原来如此……」
结果听到她莫名其妙地小声呢喃,于是转头一看—
(……呜…………!)
发现亚莉亚摊开在地上,皱著眉头翻阅的书籍是……!
爷、爷爷连我的壁橱也拿来藏的自我爆发术『春水车』的道具,也就是泳装之类的女性写真集啊!
「不、不不、不对!那不是我的,是爷爷—」
亚莉亚对我的辩解充耳不闻,用塑胶绳把那些写真集捆绑起来。
而且放在最上面的,刚好就是穿和服的大姊姊被绳子绑起来的奇怪写真集。
「我说你呀,竟然还推卸给别人,这样很糟糕喔?」
就在亚莉亚用看著毛毛虫似的眼神看著我,而我继续辩解著「不,这真的不是我的啊……!」的时侯—
「……?」
从走廊上忽然传来爷爷跟奶奶的脚步声。他们似乎要出门的样子。
亚莉亚察觉到自己有可能会被留在家中跟我两人独处而慌张起来,让写真集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而我则是来到走廊上……
「爷爷,你们要去哪里啊?」
询问了一下让奶奶帮忙穿皮夹克的爷爷。
「咱们去金一的家一趟。那个蠢货,才想说好久没有联络了,没想到竟然一打电话来就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报告什么的。」
「……大哥现在在日本啊?大概是因为大家都以为他已经丧命,但其实还活著……所以要报告这件事吧?」
「死而复活对远山家的男人来说是见怪不怪啦。应该是有其他事情才对。」
拜托别把死啦活的讲得那么轻松好吗?虽然我也没资格说这种话啦。
虽然亚莉亚表现得莫名慌张,不过我也同样不想跟亚莉亚两个人留在家里被当成家庭暴力的牺牲品。
于是,我们决定跟爷爷奶奶一起前往大哥位于乃木坂的家了。
爷爷那台不知道为什么还可以发动的破旧初代Celica发出恐怖的噪音,经过护国寺・江户川桥……来到第四一三号都道上、乃木会馆附近的大哥家公寓。
这里就是大哥被判定为殉职之前居住的家。
爷爷跟奶奶说要先去乃木神社参拜,于是我跟亚莉亚两个人就先到大哥家了。
(刚好我也有很多事情要跟大哥谈谈。毕竟他是个神出鬼没的男人,如果不好好把握见面的机会……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这一代的地价相当高,大哥住的公寓也同样看起来复古而漂亮……不过原本开在一楼的旅行社原来已经倒掉啦?取而代之的是一家今天没有营业的金饰交易店,招牌上印有金字塔图案,一旁的旗子上还写著『买卖黄金、白金』。现金从消费转为投资—这或许也是时代的潮流吧?
我们来到大概有人在做料理而飘来辛香料味道的走廊上,按下一楼101号房的电铃后……锵锵锵……
怎么从屋里传来某种像小型的铜钹敲击的声音啊?怎么回事?
接著—「喀嚓!」一声打开门迎接我们的是……
「金、一~!」
手握汤杓、身穿围裙、满面笑容张开双手的—
「……佩、佩特拉……!」
也就是以伊・U成员以及眷属代表战士的身分跟我们打斗过好几次的埃及美女。
在她脚边的小型沙金人偶们还像乐队一样敲著迷你铜钹,表现欢迎的气氛。
这是哪招?
一脸幸福的模样想要抱住我的佩特拉,顿时停下动作……
「搞什么,原来是远山金次呀。你们氛围那么像,害妾身都搞错了。真是容易混淆,给妾身改过来啦。」
接著表情转喜为怒,用无名指上戴有白金指环的左手握著汤勺,「咚」地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跟亚莉亚因为看到出乎预料的人物而当场陷入了混乱状态。
「我们是兄弟,要怎么改啦?」
听到我这么回应后……
「那就从娘胎重生啦!」
呜哇,她看起来心情超差的!
佩特拉甩起妹妹头的黑头发,「哼!」一声转身背对我们。
然后摇著穿有紧身迷你裙的蛮腰,走进屋内去了。
「为、为什么你会在金一哥哥的家中呀,佩特拉?」
亚莉亚和我也追在她身后,走进大哥家中—
「妾身们在同居啦。」
「……呜……!」
这项冲击性的事实,让我一进到屋里就当场脚软了。
亚莉亚也「噗!」一声从红通通的脑门上喷出蒸气。
「不过,你们来的正好。亚莉亚、金次,来帮忙妾身摆餐具吧?」
佩特拉接著又笑咪咪地合起双手、微微歪著头,摆出撒娇请求的动作……这个装乖模式的佩特拉,基本上对我们还算友善。
她从餐盘架上拿出平常应该没怎么在用的高级盘子与银汤匙,共六人份,递到依然还有点呆滞的我跟亚莉亚手上。
「……原来你在帮我们做料理啊。不过,你也没必要用这么正式的餐具喔?虽然你好像已经知道了,今天来拜访的只是我爷爷跟奶奶而已。」
「要懂得敬老尊贤呀。他们可是人生的大前辈呢。」
自己讲话的语气也很老气的佩特拉,感觉并不是这几天才到这里来的。
她应该是已经在这里跟大哥同居了一段时间吧?
看来……这两个人在伊・U相识、几经波折后……最后以战役停战为契机,决定开始一起生活了。
毕竟卡羯也有说过,佩特拉好像从以前就很喜欢大哥的样子。
帮忙把盘子端到餐桌的亚莉亚,偷偷指著在厨房中愉快哼歌、看著烤箱的佩特拉,对我窃窃私语:
「……我猜楼下那间金饰交易店,一定就是佩特拉开的吧?话说金次,你竟然不晓得这件事?真让我惊讶。」
「不,我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啦……只是没想到他们已经到这个程度了……」
「那个佩特拉居然会变得这么温驯,大概就是所谓『恋爱会改变一个人』吧?你哥哥也真有一套。」
看来亚莉亚好歹也是个女孩子,而有点兴奋地笑著跟我聊起这样的话题。
而虽然说只是兄弟的事情,还是觉得有点害臊的我则是……
「我也不清楚啦。」
如此回答后,专心摆起汤匙了。
晚餐准备完成后,亚莉亚和佩特拉这对原本敌对的两个人,就走到连接庭院的阳台上交谈了。大概是要讨论有关审判的事情吧?
脱掉围裙的佩特拉把胸部放在高度刚刚好的栏杆上,实在教人头痛—而亚莉亚也打算学她,却因为没有东西可以放,结果全身滑下来,用下颚「咚!」一声敲在栏杆上了。而且她装在小包包中的东西还顺势散落到大约半层楼高度下的庭院中。做人果然不可以太爱面子呢。
就在这时—
家门打开,大哥回来了。
「大哥。」
我转头叫了一声后,把防弹风衣与夹克挂到衣架上的大哥就……
「金次,你也来了啊?好久没见。」
老样子我行我素地把似乎重新申请的武侦手册,从背心口袋拿出来放在桌上。
而我看到他的左手无名指上套著跟佩特拉一样的指环……
「大哥,套指环在用枪的时候会碍事吧?你该不会是最近又变成加奈而忘记拿下来了?」
本来是打算先跟他闲话家常一下的。没想到—
轰!我的脸上忽然感受到某种强烈的冲击感。
「—不要把加奈的名字!」
糟啦……!我说溜嘴了……!
「在我!听得见的!范围内!说出口!」
抓狂的大哥瞬间骑到我身上,狠狠殴打起来。
我因为太久没见面而忘记啦!大哥似乎对于他为了进入爆发模式而扮成加奈的事情感到非常丢脸的样子,所以每当听到我提起加奈的事情就会发飙啊……!
满脸通红、不断对我挥拳的大哥,简直比赤鬼・阎恐怖三倍,比亚莉亚恐怖十倍!而且好痛!大哥,快恢复成加奈吧!如果可以的话,拜托你一辈子都维持加奈的样子吧!
最后,拯救了我的性命的是……
「欢迎回来呀,金一~!」
从一旁抱住大哥,让他站起身子的佩特拉。
就在我趁机爬到桌子下避难的时候……
「妾身倒是很喜欢加奈呢。你就再变身一下吧。」
佩特拉紧紧黏在大哥身上,像只撒娇的小猫一样不断用脸颊磨蹭著。
看来……原本不太喜欢男性的佩特拉,是因为有加奈做为缓冲的关系,所以对大哥这位男性可以比较没有抵抗的样子。
然而,大哥丝毫没有理会对他撒娇的佩特拉……
「金次!你这浑蛋!就是你对梵蒂冈告状的吧!」
因为我在布鲁塞尔为了从凯撒那群人手中逃出来而爆料『加奈是男性』的这件事大发雷霆,拔出他的左轮手枪(柯尔特SAA)啦!咿……!
「上个礼拜,那群修女们还寄信来向我确认啊!而且内容感觉像是在同情我一样……!金次!」
大哥毫不犹豫地对我开枪起来,而我则是靠著亚莉亚锻炼出来的回避技巧不断闪躲。
—就在我们打打闹闹了一段时间后……
爷爷跟奶奶总算来了。
把左轮手枪子弹射完的大哥转回头一看,结果对屋内的烟硝味道一点也不在意的爷爷忽然迈步走进来……「唰!」地抓住大哥的背心胸襟—
—「碰!」一声,冷不防地朝大哥脸上揍下去了。
「这个蠢孙子!去年这时候听到你在海难中丧命……害老子都白操心啦!像你这样不孝的孙子,乾脆真的死死算了!」
面对把背心放开后,转身背对大哥、交抱手臂的爷爷……
「……爷爷,对不起。」
大哥用手背擦掉鼻血,开口道歉了。
「爷、爷爷,你没必要那样讲吧?」
听到爷爷对好久没见的大哥说出这么过分的话,我赶紧绕到他面前……却发现爷爷……竟然在哭。
让皱纹已经比以前多的脸变得更皱,开心地哭著。
而亚莉亚、佩特拉与奶奶似乎也察觉到他这样子……纷纷露出苦笑。
「……」
说的也对。原本以为丧命的孙子竟然活著回来,爷爷不可能会不开心嘛。
为了不要让我看到哭泣的表情,又把脸别开的爷爷……
「然后呢?你有什么重大事情要报告?老子今天可是放弃原本要看的中央赛马,特地跑来的啊!」
保持著大发雷霆的态度,开口询问。
结果……
「……我、我订婚了。准备跨国结婚。」
—!
「什么!」
我当场惊讶得跳了起来。
「咦!你没发现喔?」
亚莉亚则是对我说出这种话。
「你、你说什么!」
「唉呀?你没发现吗?」
转回头的爷爷跟奶奶也进行著同样的对话。
接著,爷爷看到用手梳著黑色妹妹头、扭扭捏捏地靠到大哥身边露出笑容的佩特拉……开心的泪水再度涌上眼眶……
「金一,你这蠢蛋……不但活下来,还忽然找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回来……!老子今天穿的可是破破烂烂的夹克啊!」
又笑著对大哥大发雷霆了。
充满奶油香的豆子汤、淋上香草油的蒸鱼、加了通心粉的炒饭—
佩特拉的埃及料理深受大家好评,我也因为都是第一次吃到的料理而感到很新鲜。
爷爷则是非常中意埃及的枣子酒,一杯接著一杯地畅饮著。
与忽然增加的一名自家人以及亚莉亚愉快用餐……让我莫名感到非常开心呢。
餐后,爷爷叫来代理驾驶,与奶奶先回去了……
而亚莉亚和佩特拉则是跑去洗碗—于是我对大哥说了一句「我有些话想聊聊」把他带到阳台上。
毕竟有很多事情,我想趁这机会问清楚啊。
我跟大哥各自披上一件夹克后,来到阳台上进行久违的兄弟对话。
「……恭喜你订婚了。感觉佩特拉应该会是个好太太吧。」
「谢谢。唉呀,我跟她从伊・U时代开始就经常分分合合啦。」
有点害臊的大哥让不输明星的俊俏脸蛋露出笑容。
仔细想想,像去年夏天在台场,大哥跟佩特拉就感觉在打情骂俏呢。
「台场金字塔、太阳船—那时候的事情,大哥还记得吗?」
我战战兢兢地提出有点擦边到加奈的话题,结果大哥很冷静地点头回应了。
「当时大哥提过的『绯弹的亚莉亚』—我总算也渐渐明白其中的意义了。唉呀,虽然有很多部分都是GⅢ告诉我的啦。」
「……我其实也几乎都是从夏洛克的『绯弹研究』中知道到的。所谓绯弹的亚莉亚,就是指没有被绯绯神取代心灵,能够自在操纵绯绯色金—绯弹之力的亚莉亚。」
大哥他—
露出已经认同我是个成熟武侦的侧脸,对我如此说道。
「『绯弹的亚莉亚』是个超超能力者,拥有远远超过普通超能力、甚至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她能够打败任何敌人、拥有不老不死之身、超越时空、使死者复生。在不完全的状况下得到这些能力的人,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那个男人在没有被绯绯色金操控的情况下,从绯弹获得了不老不死的力量。」
听完大哥说的话,我也补充上自己在爆发模式下想出来的假设:
「另一个例子,就是在香港的孙吧?如意棒与斤斗云虽然都是绯绯色金的能力之一,但孙的心灵却有一半被操控了。在别人的干涉下变成绯绯神的这一点,以大哥所谓的超越者来说也是属于不完全的。」
大哥似乎也知道孙的事情,而对我点点头—
「只要有近乎神的存在出现的时候,就必定会有人想要利用它。蓝帮使用的佩特拉之钥,就是让绯绯色金适合者的心灵强制被绯绯神取代的道具。虽然那东西让心灵恢复原状的机能并不完全就是了。」
「而白雪的色金杀女,也是控制绯绯色金的道具之一吧?」
「没错。那是能够将绯绯色金逼到所有功能都停止、类似控制棒的一把刀。佩特拉在台场击中亚莉亚的那颗咒弹,表面也镀有从色金杀女上取得的金属。当时亚莉亚不只是因为诅咒陷入假死状态,色金的功能其实也停止了。」
「然而……那功能后来复原了。当时亚莉亚在安蓓丽奴号上醒过来后使用的招式,也是绯绯神的招式之一吧?她将佩特拉建在船上的金字塔上半部消灭,并送到过去……我不认为普通的超能力者有办法做到这种事情。那时候亚莉亚的状况,跟在镜高组大本营的屋顶上—呃,我看过猴体内的绯绯神被佩特拉之钥唤醒而『刚醒来』的状态—跟那非常相似。」
「没错,当时—因为你接触了亚莉亚,让绯绯神获得了强烈的力量。所以不只是色金杀女,连壳金的力量也暂时之间被克服了。」
「因为我……?」
我顿时接不下话了。
虽然『绯弹的亚莉亚』之谜被解开了不少,但这部分的事情我还是搞不太懂。
「公主在王子的亲吻下醒过来这种事,有必要说明吗?」
看到大哥用帅气的表情「呵」了一下—
「别跟我开玩笑啦。其实,呃……虽然这有违武侦宪章第六条,让我觉得很丢脸……但还是拜托你告诉我吧。这部分的事情,我即使在爆发模式下思考,也还是搞不懂。为什么我会被扯进亚莉亚跟绯绯色金的事情上啊?」
「……真是年轻。」
我明明都开口拜托了,大哥也只是轻轻笑一下,没有回答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跟亚莉亚的关系似乎会影响到绯绯色金的动向……可是相关的人物提到这件事情时总是会对我含糊其辞。像夏洛克也只对我说『为了两位今后的关系,细节我先保留下来』,而玉藻感觉也提过类似的话,却迟迟不肯明讲。
「……白雪现在怎么了?」
到最后还是不愿告诉我详情的大哥,忽然转了一个话题—
「嗯?哦哦,她现在回星伽老家去了。」
听到我的回答,大哥莫名皱了一下眉头。
接著在没有其他人的阳台上,依然谨慎地压低声量:
「关于你刚才的问题,我就回答你一半吧。我们之所以注定被扯进绯绯色金的事情,是因为有星伽巫女介入其中的关系。星伽家自古以来就不断在研究、控制绯绯色金。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古代渡海到中国为猴进行外科手术,造出孙的,就是星伽巫女之一。教科书上提到的卑弥呼,也是个能够在高层次下使用色金之力的人物。」
「星伽家啊……」
「大约在三年前,多位星伽巫女接收到了同样『神托』—也就是对未来的一种预感。内容是『为了拯救母亲遭遇的危机,某个恐怕会带来严重灾害的绯绯色金适合者将会来到日本』这样。神托经过巫女们反覆的占卦而成为高准度的预测,发现东京武侦高中迟早会成为那个适合者的所在地。」
「……!」
「星伽家其实早就预测到亚莉亚来日本的事情了。虽然我不便多说什么,但星伽神社与宫内厅之间有很深的关系。因此星伽家以此为起点,利用行政机关,以自然入学的形式将负责监视的星伽巫女派遣到武侦高中。那就是白雪了。身为星伽家长女的白雪,虽然在惯例上不会从事如此危险的任务—但她似乎是担心妹妹们的安危,而自愿接下这项工作了。」
星伽家的守护巫女、曾经是『笼中鸟』的白雪……
之所以有别于其他星伽巫女而跑到东京,原来背后也隐藏了这样的任务啊?
「她们虽然很快便怀疑亚莉亚就是那位适合者,但似乎花了很多时间才获得确信的样子。不管怎么说,与星伽神社之间具有镇守关系的远山家之人—也就是你与白雪重逢的那一刻开始,便命中注定迟早要跟亚莉亚扯上关系了。」
命中注定—
大哥的个性其实有点偏向命运论者,不过被他这么一说,连我都不禁有那种感觉了。
「关于『绯弹的亚莉亚』—我知道的事情、能说的事情,大概就这些了。」
「谢谢……已经很足够了。」
「另外,金次,我也有件事情必须要跟你说。我今后会慢慢引退,因此远山义士的笔头—从今天开始就轮到你来当了。」
「引退……?」
「我们远山一族的HSS,是以性亢奋为引爆剂、伴随人格变化的全身神经强化。而这虽然是个人见解,不过我认为恋爱与性是不可分割的东西。」
恋爱……性……
虽然大哥忽然开始提起我不喜欢的话题,但关系到他的引退,我也不得不继续听下去了。
「所谓的恋爱结婚,是建立在夫妻之间恋爱的延长线上。一开始甜如蜜的恋爱感情,会渐渐变得像柠檬水般甜中带苦,最终变成像水一样不可或缺的爱。爱是一种温和的感情,跟爆发模式的引爆剂又是不同的东西。」
柠檬水……还真佩服大哥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比喻啊。
「结婚可说是HSS引退的一个里程碑。对男人来说,会变得避免对其他女性产生性亢奋。我虽然创出能够随意产生性亢奋的方法,但那也算是灰色地带啊。」
「加……那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虽然这是大哥跟佩特拉之间决定的事情啦……」
「不只是这样。男人产生性亢奋的力量,会随著男性累积人生经验而渐渐变弱。年龄增长也是阻碍性亢奋的一种要素。换言之,年纪越大,我们就会变得越弱。」
虽然大哥说话的表情很帅气,但讲的内容还真「那个」啊。一直「性亢奋、性亢奋」的。
不过……无论在原理上还是感觉上,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像我小时候看到电影中的接吻画面时还会吓得手足无措,到现在已经能冷静地快转了。
想必我们就是结了婚之后会进入衰退的战士。
大哥所说的『渐渐引退』—
不管愿不愿意,大概我总有一天也会遇到吧。
「我明白了。但是大哥,你也没必要放弃。虽然像爷爷或老爸那样的做法我不太能认同,不过像GⅢ就可以靠音乐或美术品进入爆发模式啊。」
听到我苦笑说出这样的话,大哥也轻轻对我笑一下—
没再多说什么,便走回屋内了。
正当一个人留在阳台上的我,静静消化著大哥所说的话时……
沙沙……忽然传来枯叶的摩擦声。
从高度大约一公尺的这个阳台底下。
「……?」
或许是因为太专心讲话的关系,我跟大哥刚才都没注意到,不过或许是有什么野猫吧?
我这样想著,并且从阳台探出身体一看—
—!
竟然看到—粉红色的双马尾。
「……亚、亚莉亚……!」
那个人影听到我的声音而抖了一下,从阳台底下拔腿冲出。
看著在黑夜中逃到庭院的那个背影……我的血液瞬间凝结了。
是亚莉亚。
被亚莉亚、听到了。
刚才的、对话。
(……!)
亚莉亚刚刚就是在这个阳台上不小心把包包里的东西散落到庭院中的。她大概是洗完碗之后,跑来捡东西的吧?
而且她既然会逃跑,就表示……不妙……!
爆发模式的事情……被亚莉亚发现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从阳台上跳到公寓的庭院中—寻找亚莉亚的下落。
怎么办?
这下该怎么办?
被亚莉亚知道了。我是靠爆发模式,也就是透过性亢奋为引爆剂的特异体质战斗到今天的事情。
而且我至今有好几次,是靠亚莉亚办到这点的事情……!
我的脑袋不禁变得一团混乱,全身冒出不舒服的汗水。
世界看起来就像扭曲了一样。感觉快吐了。
「……呜……!」
位于阴影处的这片庭院中,残留著些许前阵子下的雪—
因此我靠脚印很快便发现亚莉亚逃跑的方向了。
是位于大哥公寓旁边的乃木神社……
……境内的水盘舍。
蓄水供信徒洗手漱口用的石造大水盘后面。
蹲下身子躲在那里的,正是亚莉亚。
(亚莉亚……!)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追到这里后,亚莉亚从水盘后面微微探出半颗头—注视著我。
那对眼神,彷佛是在对我述说著:『……我好害羞呀……』
亚莉亚那平常总是精神抖擞、充满活力的脸蛋……现在变得比以往脸红的时候还要红,露出困惑的表情。
啊啊,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对她开口啊?
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的我……
「……你躲在那种地方做什么啦?」
一片空白的脑袋,只能对她提出这样单纯的疑问。
「……我回想起在跳箱中的事情了。」
也就是我……第一次因为亚莉亚进入爆发模式的事情吧?
我被理子的自走式乌兹枪追杀,然后被亚莉亚拯救的时候……很没礼貌地,因为抱住我的亚莉亚的胸部,而进入了爆发模式。
当时我紧接著就对乌兹枪进行了一场枪口射击。而且是用全自动手枪七连发。
目击到我那超人般技巧的亚莉亚,立刻判断出我体内隐藏『某种力量』……而把我选为她一直在寻找的搭档了。
可是她至今为止都万万没想到—那竟然是因为我对她产生的性亢奋所发动的力量。
「……」
「……」
两人沉默了好一段时间后……
我从水盘上拿起勺子,舀了一杓冷水,轻轻漱口。
虽然我不认为这样做就能清净我的身心啦。
「……」
总算站起身子的亚莉亚,也跟我一样用水漱洗了一下。她不愧是个贵族,至少知道在神社中该有的礼仪呢。
与她隔著水盘,垂头丧气的我……再度把头抬起来……
「……我们走吧。」
「……嗯、嗯。」
即使两人都没办法正眼看向对方,还是勉强开口对话了。
然后,我带著至今为止从未有过的紧张感……
与亚莉亚两人走在夜晚的神社中。
可是,我实在静不下来啊。
「……话说回来,你还真是个变态呢。竟然对身材像小孩子一样的我……」
呜哇……
完全被她发现了。
虽然被听到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觉悟,但是像这样被说出事实,还是让我忍不住脸色发青呢。
不过,我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跟体型没有关系。」
「呃、那又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对、对象是你啦。」
「……!」
虽然两人并肩走著,但我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往何处走了。
我们彼此都把脸朝著地面……无法看向对方。因为实在太害臊啦。
「因为你很可爱啦。」
「…………」
「啊、不、这是那个、以普通人的眼光来说……」
忍不住开口辩解的我……
说到一半又住嘴了。
不,不应该这样。我还是说出真心话吧。
「而我也、这样觉得。打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开始。」
明明屋外的天气很冷,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人一旦害羞起来的时候,全身就会发烫呢。亚莉亚也是像电热器一样,全身冒出热气啊。
在昏暗的神社中,只有星光照耀著我们的脚下。
四周一片寂静。
「……你会冷吧?」
「……不会。」
「要不要回去了?」
「再多走一下嘛。我想你哥哥跟佩特拉应该也想要两人独处的时间。」
亚莉亚说出这番善解人意的话。
只要一千分之一也好,能不能拜托你把那份心意也多少分给身为弟弟的我啊?
不对,这……或许是亚莉亚想要给我时间说明吧?
毕竟这件事,不是两人独处的状况下也很难开口。
大概是因为想逃避现实的关系,我一瞬间想像起以为我和亚莉亚已经回家的大哥跟佩特拉可能会做的事情……而且是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下浮现脑海的想像。我根本无处可逃了啊。
看来只能做好觉悟了。
就算亚莉亚决定跟我断交,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我对她产生性亢奋是事实。
「亚莉亚。」
「……」
我停下脚步后,比我多踏出一步的亚莉亚转回头。
虽然她讲话的语气似乎很冷静,但眼神还是骗不过人—感觉她内心其实正处于极限紧张的状态。她轻轻握在胸前的右手,看起来也像是拚命在压抑自己的样子。
「你从哪里开始听到的?」
「从你哥哥说要引退的地方开始。我本来是去捡东西的,结果就……我绝对没有要偷听你们讲话的打算,可是……」
也就是说,爆发模式的事情完全被她听到了。
「暑假最后一天—在侦探科大楼的屋顶上,我其实也有想过要把爆发模式的事情对你摊牌。只是那时候被蕾姬中断,后来就不了了之了。等到被听见之后才讲这种话,虽然很没面子……不过还是让我对你道歉吧。对不起。」
我诚心诚意地深深鞠躬道歉后……
「……我一直都没有发现呢。看来我的直觉,对这种事情并没有效果的样子。」
亚莉亚彷佛是在表示『我不会开枪』似的,把手放到自己背后。
「……你应该觉得很不舒服吧?」
「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啦。」
抬起头的我,看到亚莉亚—
对我露出似乎愿意接受我的表情。
「虽然我对男生的那种部分,不是很了解。不过那并不是什么讨厌的感觉对吧?」
不只如此,她的表情甚至看起来并不厌恶的样子。
虽然我觉得应该不至于到开心的程度啦……
或许是发现自己稍微在笑的关系,亚莉亚紧接著又竖起粉红色的眉梢……
「可、可是!我可不会让你用这种事情利用我喔!只有在意外状况下变成那样的时候,我可以轻轻开枪就饶过你。」
「……『开枪』应该没有分什么轻重吧……」
「另外,从今以后,只要你变成了『那个』你,我、我就可以知道你一定在想下流的事情了。如果状况不适宜,我就会毫不留情地对你开枪啰。」
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对我开枪嘛。
「拜托你别开枪啦。我自己……也很烦恼啊。」
听到我露出没出息的表情如此说道……
「对、对不起。说得也是。感觉你也不是自愿变成那种体质的。」
或许是因为内容严肃的关系,亚莉亚也意外地表现出认真而顺从的态度了。
「话说,从今以后—我们之间的搭档关系,你有什么打算?跟我这种体质的武侦在一起的风险,并不算低啊。」
「没错,金次,毕竟你脑袋又差,战斗方式又不合常理,又很蠢,又是难得一见的花花公子,更严重的是还有这种体质。真的是最差劲的武侦了。」
「没、没必要说到那种地步吧?」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有办法跟这样的你当搭档吧?呃……除了我以外。所以说……你就好好感激我吧,我今后也会继续使唤你的。」
彷佛是在回敬我们两人从武侦高中出发时,我对她说过的那番话似地……
亚莉亚对我如此说道。
「你就是我的华生。虽然还有另一个华生,这样讲很容易混淆。不过……我们两人就是二十一世纪的福尔摩斯和华生。这就是我的决定,而且一旦定下就一辈子都不会改了。好啦,所以说,快把那张愁眉苦脸的表情给我收起来!」
捏著我的鼻子,像主人一样对我提出命令的亚莉亚—
虽然身材很小,但却是个度量很大的女人呢。
「……可以让我顺便问一件事吗?」
「什么事?」
「你……觉得那个我,跟这个我,哪边比较好?」
「两边都一样啦。金次就是金次呀。」
亚莉亚又回敬了我刚刚在巢鸭说过的台词了。
受不了,她真的是个会把被讲过的话回敬对方的女孩呢。
「那就来打勾勾吧,当作是重新定下搭档契约。金次无论亚莉亚遇上什么状况,永远都是亚莉亚的搭档。亚莉亚无论金次遇上什么状况,都是金次的搭档。好吗?」
看到亚莉亚对我伸出小指—
我为了掩饰自己因为松了一口气又感到开心而涌出的泪水,赶紧把视线别开。
「干么啦?又不是什么小孩子。这样感觉像在络指,很触霉头的。」
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擤了一下鼻子……让自己喜极而泣的事情完全穿帮……
「不过,我就陪小孩子玩玩吧。毕竟我是个大人了。」
于是我只好把小指勾到亚莉亚的小指上。
「在欧洲没有你的时候,我也可以跟同伴们互相合作。但是,我能完全将背后托付的对象—只有你了,亚莉亚。」
「我也是一样。当你不在的时候,我好不放心。我能彻底将背后托付的对象—只有你了,金次。」
我们说著,结束只有短短几秒却感觉像永远的打勾勾后—
亚莉亚将手伸进她的小包包中。
「那么,做为搭档的证明,让我送你个礼物吧。」
接著「咚」一声,在我解开小指后还伸在半空中的手上……
放了一个用很女孩子气的包装纸包裹起来、感觉应该是糖果饼乾类的东西。
「今天是情人节,我就送你巧克力桃馒。我可没有为了做它而熬夜喔。才没有因为这样而睡眠不足呢。」
明明我也没问就这样自爆的亚莉亚……
想必因为是留学生所以不晓得,这在武侦高中可是违反校规的行为啊。
「……这是你做的?」
「为什么要露出讨厌的表情啦?」
「啊、不,我没有讨厌啦。谢谢你,我很高兴。」
「嗯,老实的金次就是好金次。」
亚莉亚笑咪咪地抬头看著我……
真没想到我竟然会收到亚莉亚的巧克力呢。实在太意外了。
但是,这玩意吃起来可是要赌上性命啊。毕竟亚莉亚的厨艺很差劲—
「快吃吧。」
「……呜……!」
「为什么要露出快死的表情啦?你不想吃就给我吃。」
—我不能让搭档的性命受到威胁。于是……我彷佛在解除炸弹一样,慎重地解开包装。
(这就是、巧克力桃馒……!)
应该是添加了巧克力的深褐色面团,做成仔细观察下勉强可以说是桃馒形状的物质—
我用颤抖的手将它放入口中……外皮黏糊糊,内馅有颗粒感……可见包在里面的馅料中也添加了巧克力。
原料是巧克力砖吧?因为吃起来还有应该是料理过程中不小心混进去的铝箔包装纸的味道。
—超难吃的!
「好吃吗?」
「还……还可以啦。」
我虽然用临时的演技含糊真心话,但似乎还是不能满足亚莉亚—
结果她保持著笑脸,「唰!」一声抓住我的下颚。
「好吃吗?顺道一提,我的握力可以捏碎撞球喔?」
「好吃!我现在忽然这样觉得了!」
「那你为什么要露出快哭出来的表情?」
「因为我以前都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不禁为过去的自己感到哀伤……啦……!」
「嘿嘿~」
大概是对我拚命的回答感到满意了,亚莉亚没有破坏我的下颚—还露出娇羞的表情。
然后,等到我一边想著『吃下这么多铝箔没关系吗?』一边吃完这颗巧克力桃馒后……
「太好了。因为这其实违反校规,我本来以为你不会接受的说。不过金次还是收下了。」
……原来你知道啊?在武侦高中是禁止过情人节的事情。
「违反校规……下个月我也会违反,你就等我一个月吧。」
听到用手擦拭嘴角的我这么一说,亚莉亚就「哗—」地像星星一样露出闪亮的表情。该死,还真可爱呢,让人不禁觉得什么事都可以原谅她了。
「……那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心想大哥家应该会有胃肠药的我,假装若无其事地催促亚莉亚—
「嗯,毕竟我们什么都没说就跑出来了。话说,金次你昨天讲过英文吧?虽然是南部腔很重的美式英语啦。」
于是亚莉亚迈步走出,同时提出了这样一个话题。
「哦、哦哦,那是我在欧洲学到的。」
虽然那是用爆发模式下的作弊招式学来的,不过我还是老实回答,并走在她身边。
「那么你也能来英国了呢。毕竟我都拜访过你老家了,下次也要请你来伦敦才行呀。」
「你说要我去拜访福尔摩斯家?」
「……因为你都送我戒指了呀。在我生日的时候。」
为什么现在要提起这件事?
「唉呀……反正我也多少习惯欧洲了。好啊,我下次就去。」
「那就说定啰。对了,我问你喔……你觉得你家的人对我的印象好吗?」
「应该不错吧?毕竟你装得那么乖。但反过来说,你应该对我家的印象很差吧?」
「才不会,感觉很让人放松呢。」
我倒是一点都不能放松啊!亚莉亚看到我被大哥殴打,又看到大哥被爷爷殴打,竟然还会对远山家感到很中意。未免太奇怪了。
「亚莉亚在自己家没办法放松吗?」
「……我在家过得很不舒服。我没跟你提过,其实我—有个叫『梅露爱特』的妹妹。她是纯种的英国人,但我不是。」
亚莉亚有妹妹的事情,我以前偷听华生跟亚莉亚对话时就已经知道了。不过……
原来她们是不同母亲生的啊。
「除了血统之外,梅露爱特也继承了曾爷爷的推理能力。过去曾经接受过女王陛下谘商,是个天才少女……虽然个性扭曲,但长得很可爱。」
亚莉亚说著,露出感觉对那个妹妹既喜欢又羡慕的复杂表情。
「所以我话说在先,福尔摩斯家正式的继承人,我想应该会是梅露爱特。虽然我的贵族权并不会因此被剥夺,可是我一辈子都会被家族的人当成『不存在的东西』。对不起……我一直把这件事隐瞒著你。」
「没关系啦,反正我也有隐瞒过你事情。你就别在意了,我也不会在意的。」
老实讲,亚莉亚在福尔摩斯家的立场如何,我根本不在乎。因此我若无其事地如此回应后……
「……谢谢你,金次。但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要亲眼看过才会知道。所以,你就来英国一趟吧。我希望在那里让金次明白,我的一切……」
亚莉亚有点不安地说著,不过—
或许是因为把自己过去没能说出口的事情说出来了,她的表情看起来松了一口气。
然后,踏踏踏!
她往前面跑出几步后,停下脚步。
「今天真是开心的一天呢。能够见到金次的家人,我很高兴。能够听到金次说出自己的秘密,我很高兴。能够跟金次打勾勾,我很高兴。金次愿意吃完我的巧克力,我很高兴。今天……是我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了。」
隔著背影,说出这样像童话台词般话语的亚莉亚—
背对著同样停下脚步的我,仰望天空。
似乎是在等我……做出什么行动。
然而—
像这种时候,我却不知道该对亚莉亚做什么事才好。
「……」
「……」
四周的寂静包覆著我们—
一道流星划过冬季的夜空。
彷佛是以此为暗号似的,亚莉亚看了一下手表—
「回去吧。」
再度迈步走在无人的道路上。
亚莉亚。
我—
因为这个体质的关系,过去一直都在躲避女生……正确来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女生。
但是。
但是,我有种会后悔的预感。
如果我现在不赶上去。
如果现在不对你这么做……!
难以压抑的情绪,催促我从背后追上亚莉亚—
—抱住她了。
「亚莉亚。」
「等等,让我来说。」
因为身高差距二十八公分的关系,像是全身被我包覆的亚莉亚……
「虽然我过去总是对你暴力相向,但那其实是一种表里相反的行为。相信我。」
……低著头,如此说著……
「我其实—」
在我的怀中转回身子……
「—很喜欢你—」
……不对。
……不、对……!
「…………喔,远山。」
这不是亚莉亚。
她那对不知不觉间失去光彩、变得像人偶一样的双眼中—
充满了我似曾见过的气息。
「—哈哈哈哈哈哈!实在教人意外!我还以为会在战斗中觉醒的,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恋爱觉醒啦!」
明明到刚才为止都是亚莉亚的。
但你是—
「—绯绯神……!」
曾经降临在孙体内的那个灵魂—现在转移到亚莉亚身上了。
亚莉亚的表情,以及从我怀中钻出去的动作,和原本的她完全不一样。
……亚莉亚的心,被绯绯神取代了!
为什么!为什么……!
按照玉藻的说明,明明应该还有时间才对啊。
摇摇头、晃动双马尾的亚莉亚—不对,绯绯神—似乎因为再度获得肉体,而舒服地仰望天空。
「好久不见了,远山。不,其实我过去也有好几次差点进来,但是在不破坏心脏的前提下进来这身体实在太困难了。你应该也见过亚莉亚好几次发作,脱口说出自己真心话的样子吧?那其实就是我不放过恋爱心情蠢动的机会,努力尝试错误下的结果呀。」
她说著,咧嘴露出……非常纯粹—纯粹邪恶的笑脸。
别这样……别这样!亚莉亚才不会露出那种表情……!
「太棒了,恋爱真是太棒了。高昂的恋爱心情,正是唤醒我的动力。尤其是当自己快要失去心爱的对象时……在安培利努号上,亚莉亚以为你丧命的那时候,特别棒。不过,对心爱的人表白自己的爱,那剎那间的激昂更是无上!就让我夸奖你吧,远山!」
在愤怒发抖的我眼前,绯绯神—「碰!」地一声……
往地面一蹬,高高跳起。接著又「碰!」地一声,在什么也没有的半空中一蹬,跳往更高的地方。
然后—用蹲下的姿势,降落在石造的巨大鸟居上。
以亚莉亚的姿态背对著新月的绯绯神……
「哈哈哈哈!这女人,想必可以成为我在现世中的身躯呀。真是再适合不过了。喂,远山,快给我伏首庆贺。现在的我,可以使用全部的力量啦!无论是如意棒还是历镜,我想用什么都能用了!」
或许是为了行动方便,绯绯神自己撕开了裙子。而她的声音—虽然还是亚莉亚的娃娃音,但讲话的方式就跟孙从我身上偷走的一样,让我听得都快疯了。
所谓的色金,是魔力的核燃料。
现在绯绯神的宣言,应该就是代表她能够无穷无尽地使用各式各样的超超能力。
「对了,毕竟你是个笨蛋,我就说明得清楚一点。亚莉亚是真的喜欢你,对你抱有情愫呀。」
……我还真不想在这样的状况下听到呢。
不过,这是绯绯神说的话。并不是亚莉亚的说词。
「绯绯色金一即是全,全即是一。不过,这才是真正理想的一……!」
彷佛在唱歌般说道的绯绯神周围—
枝叶延伸到鸟居左右两边的树木,开始骚动起来。
啪!啪!明明没有被东西触碰到,枝叶却当场弹开。
亚莉亚身上那件被撕破的裙子,也轻轻飘起。
简直就像某种无重力空间。
以鸟居为中心,底下石头路上的石子开始发出声响。砂砾飘浮起来,大地开始剥离、震动。绯绯神全身散发出的斗气,甚至让天上的星星看起来都像在颤动。
「开始吧,战争。恋爱与战争—其中之一的战争。现在的世界太无趣了。无趣是一种罪恶,而战争就是破坏那种罪恶的正义仪式。身为正义伙伴的远山呀,跟我来吧。我要从此刻开始,引发扩散到全世界的大战—!我最擅长的就是引发战争。在外交上,就以日本对抗全世界的形式进行吧。首先,只要我宰杀掉弱小的人类,就像中国的三国志、日本的战国时代、欧洲的黑暗时期—这次从全世界都将会有超人被引诱过来。就让如繁星般的超人们,与我、与你,疯狂战斗吧!一定会很热血!很有趣的!我要用战争,为这个无聊的世界开洞!哈哈哈哈哈哈!」
释放出绯色的光芒、露出亚莉亚的犬齿大笑的绯绯神—
往左右大大敞开粉红色的双马尾。
就像翅膀一样。
那姿态,可说是完全超越人类的存在。
面对孙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受过了,那模样虽然教人恐惧,却也带有教人入迷的美丽……
可说是宛如神一般的神圣。
相对地,我则是—
—扑通—!
感受到在身体中心、中央,静静地有股强烈的血流在脉动。
那血流渐渐改变我。
让我成为了另一个我。
「—虽然女孩子有各式各样的一面,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爆发模式下的我开口说著—抬头看向绯绯神。
「但是像战争这种大规模的事情,我实在很难想像啊。另外—有件事情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什么正义的伙伴。」
「哦?那又是什么?」
这次……倒是意外地明确呀。
我的立场就是……
「亚莉亚的伙伴。」
我明确地进入爆发模式了。这是—
因为『亚莉亚』这个存在—被绯绯神夺去,而造成的狂怒爆发。另外再加上亚莉亚的人格丧失造成觉醒的王者爆发。相互交乘下,这血流相当强劲。
如果你是神,那我便是王。
神・对・王—应该够资格当对手了吧,绯绯神?
「把我的亚莉亚还来!」
就这样—我今晚也要挺身对抗了。
Go For The Next!!!
7注 在日文中,「陪某人去做某事」跟「与某人交往」的文字相同。
8注 在日文中,「满心期待」写作「期待に胸が膨らむ」,直译为「期待让胸口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