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莎的祖国——荷兰除了地理位置外,文化上也是个像德英混合的国家。
因此她身为女仆的能力对伦敦的生活似乎也具有互换性,让我从隔天贝瑞塔公司的奖学金发放下来之后,过得相当舒适。
丽莎不但因为爱干净而把房间打扫得闪闪发亮,还动了一点小工夫在窗户装上小小的五金扣,稍微留点缝隙让风可以透进来调节室温。她拿手的料理也改善了我的营养状态。果然家里就是需要一个女人啊。
另外关于服装上,我严格禁止她全裸或是用类似全裸的打扮工作,并下令穿上她带来的自制水手女仆装。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要一一命令才行啦?
「丽莎真是太幸福了。今天也能和丽莎的命运中人、勇者大人、主人两人独处。如果这时光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
到自助洗衣店洗衣服的时候,丽莎在店里的破沙发上坐到我的旁边,陶醉地呢喃着有点沉重的话。而且还不知不觉间把头靠到我肩上、把身体压过来,因此在物理上也有点沉重。
那宛如丝绢般的金发又香得很要命,甜腻到让我口水都涌出来了。
话虽如此,但毕竟平常都是我在依靠为我辛勤工作的丽莎,现在让她依靠一下也不为过。
话说……因为考虑到要节俭的缘故,衣服是一口气全部丢下去洗的。可是看着我的四角裤与丽莎的内裤在洗衣槽中缠在一起的情景,超害羞的。总觉得会变成一种心灵创伤啊。
就在我有点陷入郁闷状态的时候——
我的口袋中忽然传出跟伦敦很不搭的演歌旋律。是华生打电话来了。
『远山,总算取得跟梅露爱特会面的约定了。她说如果只有你,她愿意见上一面。』
——来啦,我终于可以行动了。
「谢啦,华生。另外……上次真是抱歉了,总觉得我好像在找你出气。我有在反省。」
『呵呵!别在意。我觉得那时候的远山也有点可爱呀。』
可爱的是你吧?像你现在的笑声。
你那样迟早会被世人发现你其实是个女的喔?
我虽然拜托华生在我攻略梅露爱特的期间照顾丽莎,不过丽莎坚持到我要见梅露爱特之前都要跟着我……于是当天傍晚,我们一起搭双层巴士前往梅露爱特的家,结果她居然晕车了。
明明搭V-2飞上天空都没事的热沃当野兽妹妹,搭巴士却会晕车啊。
多亏这偶尔很搞笑的女仆小姐,让我稍微能放松一点了。不过——
先姑且不论亚莉亚的结婚问题,色金问题是我无论如何都绝对要解决的工作。
现在开始,我必须再次绷紧神经才行了。
而握有解决问题关键的人物就是——
亚莉亚的妹妹,梅露爱特。
据亚莉亚的形容,那位梅露爱特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不过我可是过着每天都要和危险人物见面的生活啊,尤其是和讲这句话的本人。而且要说到妹妹,我家妹妹也是个十足的危险人物。光是就读于武侦高中这种奇特的学校,我周围不危险的人物就反而是少数派了啦。哪管梅露爱特究竟是怎样的女孩,我都没差了。
「那么主人,呜,请您小心。」
在华生告诉我的梅露爱特住处附近——贝克街的公车站牌下车后,丽莎虽然脸色发青但还是一如往常地捏起裙子,可爱地对我行礼。
「好,那我走了。帮我跟华生问个好。」
我说完后,便迈步走在行人还不算少的贝克街上。
在这里,那个夏洛克在十九世纪住过的公寓至今依然存在。而据说梅露爱特就是拥有那整公寓然后住在里面的样子。或者说,这条街左右两侧的所有店家,现在好像都是属于福尔摩斯家的不动产。简直是地产大亨的大地主状态了。
虽然改装得很漂亮,但还是留有传统风格——让人感觉仿佛只有这里的时光回溯到十九世纪的贝克街221号。金属门牌上的确写有『Minuet Holmes』的名字。
(就在这里啊,亚莉亚的妹妹——梅露爱特。)
我按下门铃后……
白底黑框的木门打开,两位穿着同样是黑白色古典女仆装的女仆小姐站在玄关左右两边。
一看就知道她们是双胞胎,是年纪和我差不多的金发碧眼白人少女。
「我是远山金次。我来见梅露爱特的。」
「我是莎楔。Welcome.」
「我是恩朵拉。Welcome.」
头发较短的叫莎楔,较长的叫恩朵拉是吧?我就用头发长短记住好了。
话说……这对双胞胎女仆跟我家的丽莎不一样,态度真冷淡。
虽然两位都是美女,但至少也跟客人笑一下吧?
自己也是个性冷淡却撇开不说的我,环顾了一下室内——装潢非常古典。
装饰统一都是朴素而让人感到平静的东西,很有讨厌华美的英国人风格。
然后……我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家在设计上是无障碍空间。毕竟推理天才梅露爱特似乎是个对国家高层也会提供建议的知识分子,或许也会有高龄的贵宾来访吧?
「距离会面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请问要喝杯茶吗?」
「不,我倒是想去小……去洗手间一下。毕竟可能会谈很久。」
于是我在莎楔的带路下进到一楼的厕所,发现里面很宽敞而漂亮。地板是植物图案的陶瓷拼砖,然后同样为了无障碍空间的扶手则是黄铜制。真有品味呢。
来到会面时间,恩朵拉在前头带着我走在走廊上。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夕阳下的中庭有个圆形的花园。因为其中只有一部分开花所以让我知道了,那是每个季节绽放不同花种——半永久性的一年时钟。应该是拥有植物学知识的人物……恐怕是梅露爱特设计的吧?
红紫色的壁纸上画有金色的花纹,墙上还挂着裱框起来的夏洛克黑白照片。夏洛克,你还真受到尊敬。
「……呜……」
进入一楼最深处的房间后,眼前的景象让我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房间——简直像个博物馆。不,陈列的东西搞不好比一般的博物馆还要丰富。
有三叶虫、菊石、鲎鱼的化石,深处甚至还有应该是伶盗龙或无齿翼龙幼龙的中型恐龙化石。
跟着恩朵拉继续往里面走,还可以看到蛇、海豚与狮子的骨骼标本。
「这里是展示梅露爱特大小姐搜藏品的博物室。大小姐的房间则是——在前方的二楼。」
原来梅露爱特有收藏化石和骨骼的兴趣啊?
虽然绰号叫「阴沉男」的我也没啥资格讲这种话,不过这不算什么明亮的兴趣呢。
玻璃柜中还有大型的蜂窝,蜘蛛与蝴蝶的昆虫标本,老鹰、猫头鹰、游隼、咬鹃等等的剥制标本,以及很稀奇的贝类标本。
这些自然标本……恐怕是以学术上的意义收藏的。
(这景象、这气氛……)
我似曾见过。或者应该说似曾感受过。
这情景就很像——八月时我入侵过的核子潜艇。
——伊·U。
跟那入口大厅的内装很像。
(梅露爱特·福尔摩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曾孙……)
太像了。她居然和那个夏洛克做着同样的事情。那两人应该没有讲好的说。
看到博物室角落的水晶啦、金矿石等等的矿物标本,我不禁——
——再次想到色金的事情。
梅露爱特,看来你应该是知道的。关于色金的事,而且是全世界最了解的人。
对于那『拥有意志的金属』的真面目,以及拯救亚莉亚的方法,我一定要让你好好回答我。
因为梅露爱特希望与我一对一会面的缘故,恩朵拉并没有获得走上博物室深处楼梯的许可。
于是我独自走上那一旁装有简易电梯的楼梯。
二楼昏暗的走廊……非常安静。能听到的只有我自己踏在木头地板上微微轧轧作响的脚步声。
话说,自从上次去过巴黎以来我就一直觉得,在家中不脱鞋子还真教人不习惯。
——来到恩朵拉告诉我的金色手把、白底黑框的门前——我敲了一下。
「……」
没有回应,不过可以感受到里面有人。
门上的钥匙孔是现代很少见的蘑菇形状……似乎没有上锁的关系,于是我轻轻打开。
微亮的房间中,给人一种杂乱的印象。并不是说东西都乱丢在地板上,而是桌上跟书架上的东西摆得有点杂乱无章。
不过根据后世流传,过去的夏洛克好像也是这个样子。
褪色的老旧信件原封不动地装在木制的信箱中。上面有点灰尘的留声机。打字机。钟摆时钟。真是怀旧品味。
在焦褐色的木架上……放有一把细心擦拭过、微微放出光泽的漂亮放大镜。
(那是……)
我在网路上看过。是十九世纪夏洛克在犯罪搜查时用过的放大镜。
看来梅露爱特是被视为福尔摩斯家正统的继承人,而获得了那项遗物。
话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觉得这房间的主人跟世间好像不太有交流,给人有种脱离俗世的感觉。房内的电子机器,就只有桌上型电脑而已。
「——好臭的味道。」
我忽然听到一个娃娃声而转过头去,便看到在窗帘半掩的窗边……
一名娇小的少女——梅露爱特眺望着窗外的背影。
她坐在一个蔓草文金属框边的椅子上,连同那椅子背对着我。
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装在椅子左右两边的大轮子。
是轮椅。
椅背下方装有齿轮和管子等等东西——像小型的机关。虽然看起来好像可以自走,不过也有让别人从后面推动的手把。应该不是能够自己走动的人会坐的东西。
我不禁……回想起呈现无障碍空间的玄关、宽敞的厕所以及楼梯旁的简易电梯。
原来亚莉亚的妹妹,是个行动障碍人士。
「味道?你说我吗?」
看到梅露爱特背对着身为客人的我也不转过来,于是我在报上名字前先开口如此询问。
「是火药的味道。你跟姊姊大人一样,是个平常就在开枪的人物。姊姊大人并没有跟我说过你的个人资料,但想必你跟姊姊大人同样是武装侦探。虽然这种事用不着推理也能知道,不过可以说是我确定了吧。」
梅露爱特依然背对着我说道。
她的声音特征和亚莉亚很像,只是明明年纪比较小却比亚莉亚低沉。
「身高大约一六八到一七二公分左右。身体有经过锻炼,但也有刻意保持体格不要过于健壮。体重是六十三公斤上下。」
……我的身高……刚好是一七〇公分。体重也是六十三公斤。完全符合。
她明明没有看我,为什么可以知道?从角度来看,我的身影应该没有映在窗户上才对。就算假设她是用摄影机之类的东西看到我,隔着衣服能够说中体格或体重的事情也太不自然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武侦的身体情报并没有公开,很难事先调查。亚莉亚和华生也没蠢到会事前随便告诉你这些事情。关于我的情报,你应该什么都没掌握到才对。」
任何事情一开始都是最关键的。
因此在正式进入对话之前,我决定用武侦流的逼问氛围先牵制梅露爱特。
然而,梅露爱特的语气并没有改变。
「那是很丢脸的提问。你是个武装侦探,换言之,好歹也算个侦探。这种程度的初步推理,你应该要能做到才对。」
……初步推理,是吗?
那是有名的名侦探——夏洛克的口头禅。虽然我不清楚她是不是刻意这样讲的就是了。
「你问我为什么可以准确说中你的个人资料——那么我就如小步舞曲(minuet)的舞步,循序渐进地告诉你。你说我应该没有掌握到关于你的任何情报才对,但那打从一开始就错了。人体在行动的同时,随时随地都会发出各种情报。气味就是其中之一。从你身上的火药气味,能推定出来的职业种类就有限了。」
梅露爱特用仿佛教师的口气,浅显易懂地对我说着。
「然后,脚步声。」
脚步声……?
「你在进入房间之前,走在外面的走廊上。而我当然很清楚那条走廊的长度。虽然这跟体型也有关系,不过人类的步伐距离跟其身高有很密切的关联性。从你脚步声的次数,也就是花了多少步走完那段距离——便能知道你的步伐长度,进一步推算出你的身高。从脚步声的声响,也能大概知道你的体重。」
「原来如此,看来你脑袋瓜不错。这下我也确定了,你就是梅露爱特。」
虽然等了很久,但终于让我抵达最关键人物的面前了。
即使这女孩在这个时间点就已经用拐弯抹角到教人火大、听起来又充满嘲讽的讲话方式,不过她的推理能力的确值得期待。
准确说中事物的部分虽然跟亚莉亚很像,但相对于亚莉亚只依靠直觉,梅露爱特说的话有凭有据。给人一种血统纯正的名侦探感觉。
「庶民就是这样。你至少应该知道『礼仪』这个单字吧?」
「你在说什么?」
「既然你不知道——那么我就如小步舞曲的舞步,循序渐进地告诉你。在让女性自我介绍之前,男性应该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这是最低限度的礼仪。我虽然没有愚蠢到光凭知性就判断一个人的人格……但这里是我的房间。如果你没有遵守礼仪的意思,我只能请你出去了。」
这对福尔摩斯姊妹,虽然姊姊的个性超级乖僻,但妹妹也不遑多让啊。
谁先报上名字根本就不重要吧?
但要是她跟我闹脾气而不告诉我色金的事情我也很困扰,于是……
「我是远山金次。既然我按照礼仪做法先报上名字了,你也给我转过来自我介绍。
老是背对着客人才真的没礼貌啊。」
结果梅露爱特「叽……」地缓缓转动轮椅,同时……
「对了,还有一点,关于我对你的推理。你并不是个优秀的武装侦探,问题还不小。因为我坐轮椅,你就轻忽大意了。」
她转身面向我。
我的呼吸顿时停住了。
她的长相……超级可爱。真不愧是英国国民美少女亚莉亚的妹妹,可爱的程度不输给亚莉亚。以美少女偏差值来说大概有七十五左右。但毕竟跟亚莉亚是同父异母的关系,给人的印象有点不同。
首先,亚莉亚虽然肤色已经很白皙,但梅露爱特比她更白。除了白人血统比较浓的缘故之外,还有平常几乎不晒太阳的人特有的苍白。
勿忘草色的大眼睛眼梢尖锐,跟亚莉亚像同个模子印出来的。不过压倒性地给人一种——阴暗的感觉。如果我是同班同学,给这女生取的绰号应该就是『阴沉女』了。
两侧绑高的秀发,是仿佛本身就微微发光的美丽香槟金。虽然跟护照上以前的亚莉亚照片一样,不过跟现在的亚莉亚就完全不同色了。
身上的衣服是宛如给洋娃娃穿的荷叶边轻飘飘洋装,头上还戴有像婴儿帽的酒红色头巾。这种打扮好像是叫『歌德萝莉塔』吧?要是让理子看到应该会喜极而泣。
大概是对身为客人的我额外服务,那套打扮上还加了模仿武侦高中水手服领巾的衣襟,算是美中不足的部分……但比起那种事……
更让我不禁瞪大眼睛的,是枪。
梅露爱特打从一开始就握着枪——一把英国古代的军用步枪(李·恩菲尔德步枪),在转动轮椅的同时把枪口瞄准我。她的手只有一瞬间放开枪,拉起轮椅的手煞车。那是为了在开枪时不要因为反作用力让自己后退。
「……呜……」
身为武侦的我,完全被身为侦探的梅露爱特先下手为强了。
坐在绯红色椅子上的梅露爱特接着——
「初次见面,然后永别了。我是梅露爱特·福尔摩斯。福尔摩斯四世。」
——Nice to meet you and goodbye——
很亲切地逐字发音向我问好的同时,在任何外行人拿步枪都能命中的七公尺半距离下,还为了进一步提升命中率而把一边眼睛靠在瞄准镜上……
——碰!
对我开枪了!
「——呜!」
子弹当场击中我的额头,传来如闪电般的剧痛。
我不禁往后一仰,瘫坐到地上。然而……
……还活着。
因为疼痛而按住额头的手上,也没有沾到血。
或者说,从刚才的枪声我就知道了,梅露爱特的那把李·恩菲尔德是改造步枪。
而且是拿来猎鸟用的空气枪。
可是,万一那其实是真枪——我真的就会被梅露爱特给杀掉了。
「……唔。」
梅露爱特自顾自地露出不知道理解了什么事的表情,「喀嚓……」一声把枪口举高向上……
当我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梅露爱特又仿佛再度抢得先机地——
「既然是姊姊大人会看上的对象,想必你拥有什么特殊的能力。然而从刚才被我开枪击中的事情看来,你的能力并不是能够照自己的意思控制的。」
——才见面不到五分钟,她就大致看透爆发模式了。
果然……面对这女孩不能轻忽大意啊。
要是像她本人所说,只把她当成一个不便于行走的女孩子,早晚会吃亏的。
「我通常不会让男性接近自己半径五公尺之内。虽然并不是到完全无法讲话的恐惧症程度,不过男性真的又臭又脏,我非常讨厌。」
露出像在呕气的表情握着枪的梅露爱特,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说。
「……」
我用手继续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忍不住用埋怨的眼神瞪向她。
刚才那超痛的,超级痛的啊。搞不好头盖骨都被打出裂缝了。
「如你所见,我的身体要是被人来硬的,根本无从抵抗。毕竟你是个年轻的男性,就请原谅我带枪会面的事情吧。另外,这把枪可以透过R/I电池改变气罐的气压。做为见面礼的子弹是一五〇气压,顶多只能射死一只鸽子。不过只要提升到七五〇气压——在刚才我说过的五公尺以内,威力就足以匹敌22口径的枪。换言之,这是一把具有对人杀伤力的枪。」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举枪让对方听话的个性,跟她姊姊亚莉亚一模一样。
什么叫做为见面礼的子弹啦?这世上会用开枪打招呼的也只有你们这对姊妹好吗?
不过……
「唉呀,你想拿枪就拿着。从刚才开枪的动作我就知道你用枪的实力了。没什么大不了。你至少也应该看穿我身上有带枪的事情了,所以不会想跟我发生枪战才对。」
我强硬地想要握回主导权。
「会自己先承认那种事,个性还真干脆呢。可是从你以为我的武力只有这把空气枪的事情看来,以武侦来说你果然还是个三流人物。想必是E级,好一点也顶多D级而已吧?」
猜中了。但休想我承认,这个小鬼。
「……」
「……」
彼此身上都带枪的我和梅露爱特——
就这样再度半眯着眼睛、大眼瞪小眼,阴沉男与阴沉女互相对峙。
话说,她越看越可爱呢。除了因为比亚莉亚更像个外国人,再加上她的打扮,真的就像个真人大小的洋娃娃一样。
「话说回来,你到底几岁啊?」
「唉呦,你究竟多没常识呀?听好啰,远山金次,面对一位不熟识的女性,有关数字的任何事情都是不可以询问的。举凡电话号码、体重——尤其是年龄。你这可是用不着我开枪就应该立刻举起自己的枪自尽道歉的非礼行为,不过——看在你问得很是时候,我特别回答你吧。就在昨天,我十四岁了。」
「既然都会回答,就别说那么多余的开场白啦。十四吗……以日本来说就是中学二年级了。哼,在日文有句话叫『中二病』,就是指像你这样以为拐弯抹角的讲话方式很帅气的年龄。其实十四岁是很丢脸的岁数——」
「唉呀,你可别太小看『十四』这个数字喔,金次。那在非欧拉商数中是最小的偶数,在哈沙德数中是最小的合成数。是二十世纪最具代表性的足球选手约翰·克鲁伊夫的背号。在日本麻将中是用十四张牌胡牌。你应该要对所有的数字都表示尊敬、怀抱兴趣才行。」
就算我出言嘲笑,她也会讲一堆复杂麻烦的知识然后不当一回事。
而且还对我直呼其名。虽然这在欧美并不算失礼啦,但她明显是在瞧不起我。大概是从我的表情看出我也在想些对她很失礼的事情吧。
话说,这种拐弯抹角的讲话方式……
这点也跟夏洛克很像,一字一句都惹我很不爽。
「话说回来,这条领巾——我是特别模仿东京武侦高中女生制服的,就你看来颜色形状上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本来是准备来庆祝姊姊大人回国……但我没看过实际的东西呀。」
「……以服装整体来看是有够不对劲的啦,不过光看那部分是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六十五分。虽然是很明确的好回答,但对于女性的衣服,就算绞尽你那颗只有小石子大小的脑袋也应该要努力称赞才对。」
姑且得到武侦高中在校生的确认后,梅露爱特重新把领巾穿好。
什么六十五分啦?为什么我讲话还要你来评分才行?
「……你说要帮亚莉亚庆祝,但很可惜那已经无法实现了。那家伙现在正在白金汉宫当王子殿下的贴身保镖哩。」
「也就是说,状况发展得正如我的推理是吧。」
「什么意思?」
「是我把姊姊大人回国的情报放给伦敦警察厅以及本家的武侦派知道,让殿下与姊姊大人相遇的。虽然我对继承问题没什么兴趣,不过对福尔摩斯家中姊姊大人的支持者来说,只要让殿下和姊姊大人变得亲密,就是大逆转的好机会。而如果事情顺利,我就会成为皇太子妃的妹妹。能成为王室的一员,也还算有趣的一件事。」
——喂!也就是说……王子的那件事,有一部分是这家伙搞的鬼啊。
「你这家伙!无视于亚莉亚本人的意思,擅自做了什么事!」
「捉弄姊姊大人就是我人生的乐趣呀。」
「现在亚莉亚可是面临着很重大的问题,别为了你那种阴沉的人生乐趣——」
「阴沉的人生乐趣?明明你的脸才真的很阴沉说。」
「啰嗦,这是天生的啦。」
「原来你有自觉呢。」
「这家伙……要调侃人也给我适可而止点。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动手比动口快的人喔?」
「我看你就是那种个性没错呀。」
你皮痒讨打吗!
这句话顿时涌上喉咙……但我还是忍住了。
我是站在来请教梅露爱特的立场,要是这家伙跟我闹脾气,搞得没办法和平对话,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武侦流的做法,我必须再忍耐一下。
「……我不是来找你斗嘴,是来问你有关色金的事情。毕竟你似乎是世界上最理解色金的人物。我想亚莉亚正渐渐变成绯绯神的事,你应该也从华生或亚莉亚本人口中听说了吧?」
「是呀。又是公主又是神的,姊姊大人还真不愁飞黄腾达的机会呢。」
「我——来这里是为了问你,要怎么做才能阻止那种事情发生。我手上也准备了琉琉色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吧?」
「没错,我可以推理出来。」
叽……
梅露爱特转动轮椅的一边轮子,转朝侧面。接着……
「——可是我不告诉你。」
用比她年龄还要成熟的氛围瞥眼望向我。
「什么……?
「首先,姊姊大人不希望自己变成绯绯神。既然如此,只要让她远离斗争和恋爱就可以了。只要姊姊大人放弃从我身边把她夺走的警察和武侦高中——离开跟斗争有关的组织,和我一起成为侦探。另外也一辈子避开恋爱,过着像修女般的生活,这样就行了。换言之,我反而很欢迎名为绯弹的项圈套住姊姊大人的状况呢。」
华生有说过,梅露爱特她……
非常喜欢亚莉亚。
所以她想把亚莉亚——放在自己身边是吧?
「这虽然是一个叫玉藻的家伙说过的话,不过所谓的『斗心』不是那么简单可以照自己意思控制的东西。就算真的把亚莉亚绑在你的身边——万一还是遇到什么契机让亚莉亚变成绯绯神,让她被附身了要怎么办?绯绯神可是想引起战争喔?」
「战争?金次所想的难道是像第二次世界大战那样,国与国之间总动员的全面战争吗?」
「没错,那可是大战争,伦敦也想必会化成一片火海啊。」
「那是你太过先入为主了,金次。在实行政党政治的现代社会中想办到那种事,首先绯绯神必须像希特勒那样组党,一步一步增加自己的党员、议会上的席次,掌握日本或是英国的政权后,引导国家总动员引发战争才行。」
「……」
「就姑且假设她办到这点,然后日中或英法隔着海峡引爆了全面战争。登陆部队所使用的现代机枪每秒可以发射十发以上、每分钟可以发射七百,一千发机枪子弹。如果换算成一天份,就需要足以塞满这间房间的子弹。再计算登陆战以及占领桥头堡所需的日数——还要隔海输送到敌国,就需要整整一艘运输船了。当然,战争光靠一把枪是不行的,一万人组成的大队要进行登陆作战,又需要一万艘的运输船。一艘运输船通常需要从八方守护它的护卫舰,全部算起来要九万艘。做到这样也只是几天份而已。所谓的全面战争,就是这么烧钱的行动呀。你觉得因为全球不景气而痛苦挣扎的现代各国,会挤得出如此庞大的资金吗?」
「不……我是不觉得……既然这样,绯绯神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毕竟那家伙在香港说过,她希望的是透过像三国志那样的超人战斗享受其中的热情,所以应该不会喜欢按下一颗按钮就结束的核武战争才对。
「这也是一种初步推理。如果今天我是绯绯神,就会把目标放在恐怖战争上。民族间、宗教间的紧绷状态——这样的火药全世界到处都有,因此只要把小小的火种丢进去点燃就行了。只要扣下小小的扳机,人们就会想发动武力抗争。而巴不得让他们进行武力抗争的一群人自然就会有动作了。我只要以恐怖行动的方式,一场接一场地引发规模比国家小的局部战争就可以了。这样一来就不局限于日本或英国,全世界都有可能引爆,堪称是一种新型态的『战争』呀。」
煽动民族对立或宗教对立,进行没完没了的恐怖战争吗?
然后从各地区把超人战士拖出来战斗……确实很有可能。
这远比我至今想像的第三次世界大战还要有现实性啊。
「……这么可怕的事情,你居然讲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的确不关我的事呀。毕竟恐怖攻击都是发生在人群聚集的地方,可是我又不会出门。对我造成的影响顶多就是看新闻节目的时间增加而已嘛。」
哪怕全世界都爆发恐怖战争,她也当成观赏比赛节目,置之不理吗?确实……不管是谁,大家或许多少都有这样的心理。但身为一个人,可以这样公然宣言「我才不管」吗?
梅露爱特不会让亚莉亚变成绯绯神,但就算让她变成了也没有问题。被她用各种道理说明完这点的我,总觉得有种难以反驳的感觉……真是没辙。
——因为对方是搭档的妹妹,我才一直对她这么客气的。不过这下看来我还是用武侦流的做法对付她吧,兼作矫正她这摇曲个性的教育。
「好好好,我知道了,这伤脑筋的小妹妹。反正我用口头也讲不过你,我不讲了。这是跟亚莉亚——跟我身为武侦的搭档有关的重大案件。既然你知道那秘密却不打算说,我就来硬的逼你说。」
虽然我对GⅢ说过『日本的做法是尽量努力跟对方进行对话和交涉』,但……
如果这么做不行,就火大起来拔刀或是用零战突然攻击对方,也是日本的做法啦。
「嗯,那或许也是一种作战策略。虽然是我能想到最愚蠢的作战策略之一。不过,好吧,既然你想不靠嘴巴就逼我说……请问你打算怎么做呢?」
梅露爱特手中的李·恩菲尔德步枪微微发出声响。
应该是如她刚才所说,在提升空气枪的气瓶内压吧。提升到具有杀伤力的气压。
但那样反而好。
如果她选择靠武力,我可能还比较有优势。
毕竟亚莉亚说过,这家伙光是靠讲话就能用类似催眠术的东西杀掉对方。
而亚莉亚的战姊·安洁丽卡也真的被她弄到脑袋不正常了。
我就一如自己的宣告,让她稍微吃点苦头,逼她说出情报吧。
「枪对我而言不构成威胁。要是你打算靠枪,就是你输了。如果你有其他武器,拿出来吧。」
我说着,为了能够快速拔枪而张开手掌……
大摇大摆地走向梅露爱特,甚至入侵她刚才禁止的五公尺圈内。接着进一步缩短距离,三、二、一公尺。
然而,因为这次我明显会反击的缘故,梅露爱特迟迟没有开枪。
事实上,这女孩的用枪能力的确是只要不让她抢先就一点问题都没有的程度。
从她不成熟的举枪方式也知道,以武侦高中来讲顶多是一年级生的实力。就算没有进入爆发模式,接受过大哥与兰豹杀人式锻炼的我也不成问题。
不过唉呀,对方毕竟是个坐轮椅的女孩子。
要是因为欺负妹妹,事后被亚莉亚开洞也很那个。我就稍微抓起胸襟吓唬她吧。
「我劝你最好别乱动,否则要是骨折什么的我可不管。」
就在我一边说话吓她一边接近,打算先把空气枪抢过来而伸出右手的时候——
以绝妙的时机把枪扛到左肩的梅露爱特忽然只把右手放开枪,仿佛要跟我的右手交握似地伸了过来。
不知不觉间,我们的小指和小指就像『打勾勾』一样缠在一起。
——紧接着……
(……呜……喔!)
好、好痛!怎么回事!
我只看到梅露爱特用些微的动作扭转我的小指,没想到我的手腕竟同时被带动,弯向不应该弯曲的方向。
剧烈的疼痛霎时让我的斗争心全失了。
好痛、好痛、好痛。我脑袋只有不断如此叫着。想逃——也没办法逃。就算我想解开手指,感觉只要稍微用力,手腕就会被我自己的力气扭断。
梅露爱特接着用翻花绳似的动作,进一步扭转我的手指。
「——啊……呜!」
强烈的疼痛这次一路传到我的手肘。
我不得不把膝盖跪到地毯上了。
疼痛顺势延伸到肩膀、背骨——
最后我就像被大头针钉住的蜘蛛一样,被迫全身趴在地板上。
相对于脸上不断冒汗的我,依旧坐在轮椅上的梅露爱特则是……
真的仿佛在看什么虫子似地用冰冷的眼神低头望着我。
那一脸轻松的表情,让人感觉她根本没出什么力气。
那也是当然的。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原理,但我的手臂和背部——全部都是被我自己的力气扭弯的。
梅露爱特只不过是在跟我『打勾勾』的手指上做了一个起点而已。
这招大概是——合气道,而且是高手等级之类的系统。
「我劝你最好别乱动,否则要是骨折什么的我可不管。」
梅露爱特重复了一次我刚才说过的话……不用她讲,我也知道。要是我稍微动一下,从小指一路到背骨的全部关节都会脱臼,甚至骨折啊。而且是被我自己的力气。
于是维持着那个姿势,我被固定在地上了。
「巴流术是源自日本,在巴西发扬光大的『Vale tudo(什么都可以)』——全局面对应·完全综合格斗技的简称。在坐姿下也能出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姊姊大人的巴流术是以打击与投摔技为中心,而我主要使用的则是固定技——也就是关节技。这就是其中之一,『马茑』。是曾爷爷研发光大,福尔摩斯家代代相传的招式喔。」
梅露爱特「喀」一声把李·恩菲尔德步枪的枪口抵在我的后脑杓说着。
「金次?我其实是有一点中意你喔?」
那就不要举枪对着我啊。
「所以,我就让你成为我的马吧。」
我的小指被轻轻一扭——就让我像傀儡人偶一样被拉起来,换成左手和双膝趴在地上的姿势。剧烈的疼痛让我不得不变成那样了。
接着,「沙、沙……」地爬向梅露爱特的轮椅旁。
梅露爱特将空气枪挂到轮椅上的钩子后……
「Yo-heave-ho(嘿~咻)♥」
用轮椅的左扶手以及我的右腕撑起身体,把她小小的屁股移到我背上。姿势就像女孩子侧坐在脚踏车后座时一样。
「来,trot(快走)。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脊椎折断喔?」
……会被杀的……!
这样的声音,从我身体内侧……本能的最深处,带着压倒性的真实感传出来。
该、该死……!啊啊,我因为被固定的右臂传来的动作,真的开始爬动了。用因为疼痛发抖的左臂与两脚三点支撑地板,让梅露爱特骑在我背上。
「啊……呀……!」
痛……好痛!
痛得我像真的变成动物一样,连话都讲不出来。
「呵呵呵!好丢脸的马儿呢。来,爬房间一圈。」
露出嗜虐笑容的梅露爱特,把我的右臂当方向盘操纵着……
让我确实绕着骨董桌爬了一圈。最后回到轮椅前,轻声说了一声「There,there(停下、停下)爱」,让我停下来。
然后像刚才一样重新坐回绯红色轮椅上的梅露爱特……
这才总算放开了她的手。
但我已经全身痛得暂时无法动弹了。
只能凄惨地倒在轮椅前,压着自己的右臂呻吟……
梅露爱特从轮椅上低头俯视那样的我。
「金次,我刚才也说过,我很中意你。你跟那些在心中瞧不起无法走动的我,却又为了拉拢我,隐藏真心对我阿谀奉承的人不一样。所以我决定跟安洁丽卡一样,『不杀掉你』了。」
「你……你原本是打算、杀掉我的吗……」
「起初是那样没错,当作消磨时间。」
梅露爱特若无其事地如此说道,同时用那对蓝色的眼睛睥视我。
——唰——!
我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接着明白了。
这个感觉。
这是——杀气。
是有如国宝级的名刀……但依然收在刀鞘中的,那种杀气。
不只是枪与巴流术,梅露爱特还藏有一把刀。就是舌头上的那把刀,她还没打算对我拔出来。
那把刀轻易就能够刺杀我。这个名叫梅露爱特·福尔摩斯的人物,果然是个不用枪械或刀剑,光靠言语就能杀人的女人。
枪、炸弹、刀剑、魔术、陷阱与新兵器。至今为止有各种家伙用过各式各样的力量企图杀我——但梅露爱特的力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像。
就好像没看过枪的日本武士面对枪就束手无策一样,我想不出对付梅露爱特那种言语杀伤力的手段。要是她拔刀,我就会被杀。
唯独那股像杀气一样的东西,我身为武侦的本能可以感受到。
「因为你就是从我身边,以及从英国把姊姊大人夺走的仇人呀。但硬要说的话,我很中意金次那种简单易懂的个性,还有阴沉的脸。」
「没、没人拜托你中意我啦……」
「就是那种地方。从一开始跟我讲话到现在,你的态度都没有变化。虽然语气听起来像在恐吓,但那实际上是因为担心姊姊大人的焦急心理表现。金次是真心诚意想要帮助亚莉亚姊姊大人。这点我也好好称赞你吧。」
……这女孩真的有够自大的。
从梅露爱特面前后退逃开,总算变成坐姿的我……
就这样双腿一盘,把手臂交抱在胸前。
「……」
「唉呀,那是什么姿势?」
「赖着不走的姿势。在你告诉我色金的事情之前,我不会离开这里。」
事到如今,就让我使出弱者的最终手段——找麻烦战术来对付你。这也是在武侦高中偶尔会看到的方法。
毕竟梅露爱特虽然说她中意我,但似乎很讨厌又臭又脏的『男人』啊。
而且我要是在外头乱走结果遇上MI6的00系列,随时都有可能被他们行使杀人执照开枪毙掉。赖在这里可说是一举两得。
「哦,以金次的脑袋来讲这想法还颇聪明嘛。而且我也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点子。」
然而……我这样狡猾的手法,好像反而让梅露爱特大小姐很愉快的样子。
她「叽」一声微微摇动轮椅……
对我露出阴沉而坏心眼的微笑。
阴沉美少女露出那种表情,真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总觉得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来到伦敦后的第二次了。
「我就把你放在我身边吧。」
我这作战……是不是踩到地雷啦?
「既然你说在我告诉你色金的事情之前你都不离开,那我就一直不告诉你。不过,这样一来你反而可能会掉头走人……所以就来导入『星星制度』吧。」
梅露爱特让轮椅发出「嘶、嘶……」的声响,自动行走。
然后从书桌中拿出边缘花纹装饰得很梦幻的一张白色卡片。
最后来到我面前递到我手中的那个,是一张没有写东西的空白名牌。
「只要金次对我做好事,我就会在这上面画一颗星星。等你集满十颗星星,我就告诉你我针对绯绯色金的推理吧。」
……也就是说,虽然她还不告诉我,但是会给我机会是吧?
我是没那闲时间陪这个任性贵族玩游戏啦,不过……
这样总比刚才连话都不愿意听我说的状况要好多了。
「……你说『好事』,是要我做什么你才会给我星星?」
「谁知道?」
「什么叫『谁知道』啦?你不决定好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太阳为什么会升起?月亮为什么会发光?金次问题真多,跟小孩子一样。你好歹也是个武装侦探,就自己推理看看啊。」
「太阳升起跟月亮发光都是单纯的自然现象,没有理由。那种事情根本无从推理。」
「没错,世上有很多事物根本就没有理由。换言之——我在那卡片上画星星或不画星星的理由,也没有任何明确的规则。金次只管对我做好事就可以了。」
好事……?正当我皱起眉头的时候……
当、当、当……柱钟忽然发出声音。
「到晚餐的时间啰,金次。」
梅露爱特「叽」地转动轮椅的一边轮子……
将装有手把的部分转过来朝向这里。
「推我。」
「给我星星我就帮你推。」
「唉呀,看来你已经明白这个星星制度了呢。如果今后你都能照我的需求帮我推轮椅——我现在就马上给你一颗星星吧。」
梅露爱特说着,从我手中把卡片拿过去……
等我站起身子握住轮椅的握把,她自己也转了一下她手边的黄铜手把。
然后,噗嘶~
从装在轮椅后下方像蒸汽机关的部分便喷出白色的烟雾——看起来像水蒸气的气体。好烫!
接着才总算从桌上拿起羽毛笔,帮我画了一个星星符号。首先获得一颗了。
「哦哦,对了。要是你对我做什么坏事,我就扣掉你的星星喔,金次?」
梅露爱特露出打从骨子里就很坏心眼的笑容,微微把身体转过来将卡片还给我——
简单讲,这个星星制度完全是看这位妹妹大人的心情在增减星星是吧?
的确很像这个性格扭曲的大小姐会想出来的、粗率又幼稚的制度。
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才感觉很难啊。真该死。
利用简易电梯把梅露爱特连同轮椅运到一楼后……
我在刚才的那间博物室中推着轮椅前进。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陪她玩这个星星制度了。因此……
(为了做到梅露爱特会觉得是『好事』的事情,我必须要调查一下情报才行。像她的喜好,或是兴趣之类……)
我为了寻找一些线索,而转头环顾四周。
但这间博物室里的东西实在太多,反而让我一点头绪都没有了。就在我伤脑筋地东张西望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奇妙的东西。
陈列贝壳的架子上,放了一张看起来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奖状。
那似乎是小学赛跑比赛获得第一名的奖状,可是上面的名字……不是亚莉亚吗?
「那不是亚莉亚的奖状吗?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啦?」
「是我用梭哈赢来的。姊姊大人得到的好东西,全部都要归我。摆在那儿的全都是我和姊姊大人打赌然后赢来的战利品喔。」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架子上另外还陈列了像奖杯、奖牌、泰迪熊布偶、卫兵形状的胡桃钳、稀奇的糖果罐等等,各式各样应该是梅露爱特从幼年期就一点一点从亚莉亚手中赢来的东西。亚莉亚你到底输过几次啊?
「……亚莉亚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吗?你简直就像胖妹啊。」
「胖妹的个性可没有像胖虎那样呀。」
连日本漫画的设定都知道得比我还清楚,梅露爱特究竟有多博学啦?
我看到架上另外还有一幅拍摄岩地的风景照片,于是……
「那是什么地方的照片?连那种东西你们都拿来当赌注吗?」
我本来以为那会不是梅露爱特想去的地方而如此询问。
「那不是照片,是油彩画。」
听她这么说而仔细一看……真的哩,那是油画啊。
「好、好强,超细致的。是什么有名的画家临摹哪里的照片画出来的吗?」
「不,那是我把德文郡达特摩尔的风景根据自己的记忆画出来的。在我十岁的时候。」
这张……让人会以为是照片的画吗……而且、才十岁的时候?真是天才。
继白雪与蕾姬之后,我发现第三位会画图的女生了。
「嗯?总觉得似曾听过的样子。德文郡达特摩尔,我记得是亚莉亚的……」
「就是姊姊大人的保有领地——巴斯克维尔所在的土地。面积十一平方公里,是个化石产地。我同样用梭哈从姊姊大人那里获得了偶而到那个地方采掘化石的权利。虽然最近因为我腻了所以没去,不过那幅画是挂在那边当成采掘权的证据。」
我是不懂采集化石有什么好玩的啦,但这下让我发现一个采集星星的头绪了。
梅露爱特很喜欢打赌。
话说回来,亚莉亚的真实领土居然有十一平方公里,根本是足以匹敌文京区或荒川区的面积啊。
「……看来你很喜欢梭哈的样子。虽然我因为很弱,所以不玩梭哈……不过怎么样?要不要等会拿星星当赌注,跟我来玩一场什么赌博游戏?」
「唉呦,还真是热中工作呢。但要是你输了,就要剥夺星星喔?」
「谁会在开始玩之前就去想输的事情啦。」
「呵呵!在跟我打赌之前的姊姊大人也常讲同样的话呢。不过,我就考虑看看吧。虽然要等到金次拿来当赌注的星星再多存一点之后再说就是了。」
我把因为我愿意老老实实陪她玩星星制度而感到愉悦的梅露爱特带到餐厅……
正在将银色烛台与餐盘排列在纯白色桌巾上的莎楔&恩朵拉,顿时惊讶得瞪大蓝色的眼睛。
然后说不出话地看向我和梅露爱特的脸,双胞胎用一模一样的脸蛋面面相觑后,又再度看向我和梅露爱特的脸。
「……我说你们,有什么好惊讶的?」
被这对很适合古典女仆装的美女姊妹盯着脸看,让我忍不住害臊地小声嘀咕。结果……
「没、没事,只是因为梅露爱特大人……在笑。」
「大小姐,这是因为贵宾询问所以我们才这么说的——还请原谅。不过我们自从亚莉亚大小姐出国之后……今天第一次见到您的笑脸呀。」
看着莎楔与恩朵拉不知所措的模样,梅露爱特便「唔,似乎是那样没错。不过你们双手都停下来啰?快点工作。」地严格下令了。
莎楔与恩朵拉真的就像职业女仆一样,表现很冷淡。
她们恐怕是只会乖乖做好梅露爱特命令的工作,其余私人的事情都不会介入。
唉呀,毕竟这大小姐是个惹她心情不好就会用枪、用巴流术、用言语杀人的人物嘛。晚餐后推着梅露爱特回去房间的我,独自在脑中想着这样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梅露爱特的晚餐,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堆成小山的樱桃配上莱姆葡萄干的冰淇淋,还有淋上一大坨果酱、像花瓶一样大小的布丁圣代。
但做给我的晚餐则是炸鱼、玉米汤与面包——虽然朴素不过很正常,所以我想那应该是梅露爱特自己命令的餐单。
「喂,梅露爱特,你刚才那晚餐是搞什么?都不在意热量的吗?」
「当然在意了。一餐的热量要是不足三千三百大卡,可是会血糖过低而昏倒呢。而且我平常的生活会让大脑新皮质的侧头叶远比普通人类还要亢奋,所以多量摄取糖分是必要的。像作家或是游戏玩家,不也很多爱吃甜食的大胃王吗?」
「那你就稍微变笨一点也没关系,餐食正常点吧。我对欧美人吃食随便的个性已经受够了。俗话说医食同源,吃的东西不好,身体也会到处变得不好啦。做那些东西的女仆们都没说什么吗?」
「我不让她们说。」
「她们果然都对你唯命是从啊……」
「没错。不管我命令任何事情她们都会听从的。要不要试试看?」
「不要把人讲得像玩具一样。让那种人照顾自己,只会越来越堕落啊。古代罗马人就是因为老是利用奴隶结果变得做什么都不行,最后灭亡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才对。像这宅邸也是,虽然打扫得很干净,可是光线阴暗又不通风,空气都不流动,感觉对健康一点都不好。那也是你命令的吧?」
「是呀,因为我讨厌外面的空气嘛。还有金次,罗马的奴隶制度是——」
「先不管那种历史课的内容,我想说的是你的生活能力比我还不如啦。虽然被称为天才的人很多都是这种类型……但看着你这种生活,连我都会喘不过气了。所以为了引导你的生活往好的方向改进,我要把我的女仆叫过来。明天开始,你让她到这里来工作。我们来打赌,要是那女仆做了让你中意的事情,你就给我一颗星星。要是她出错或做了什么坏事,你要扣我一颗星星也无访。」
「让我的生活、往好的方向?我觉得现在就已经十分好了呀。不过我对金次的女仆也很有兴趣。好,这场打赌,我接受。」
——很好,听到打赌她就乖乖上钩了。
虽然我自己跟梅露爱特赌博搞不好会挥棒落空,但只要派丽莎上场代打,一定会敲出全垒打不会错。
毕竟我在武侦高中的男生宿舍见证过了,丽莎拥有让女生中意自己的超种技能。甚至把那个亚莉亚都瞬间拉拢的种技,让我再见识一次吧。
正当我在梅露爱特的房间想着有没有其他获得星星的方法时……
在我的帮忙下,不知道为什么从轮椅移到床上坐好的梅露爱特忽然开口拜托我:
「金次,帮我脱掉靴子。我没办法自己脱。」
「嗯?哦哦,是可以啦……」
于是我在床前单脚跪下,解开她那双褐色长靴的鞋带。
「这双靴子会束紧我的脚,是医生指示要这么做的。不过到了晚上就可以解开。来,乖乖朝向前面。左脚也帮我脱掉。」
梅露爱特「叩」一声,用一根骨董烟斗——似乎是装有沾了樱桃精油的棉花,拿来享受香气的玩意——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
呃,既然是那样,我是愿意帮忙啦。可是……呜呜,那根烟斗是搞什么?
或许那气味对普通男生来讲顶多只会觉得『好香啊~』这样,但对于闻到女生气味会扣下爆发性扳机的我来说是很危险的香气啊。酸酸甜甜的,太有女孩子味了。
因为那气味让我意识到她是个女孩子之后,我脱掉她的靴子——
糟啦!虽然靴子里没有太闷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可是我还是稍微吸到了。
从脱下来的靴子中飘出来——同样很有女孩子味的、梅露爱特小脚脚的甘甜气味。
即便在现代社会中是被视为丢脸的气味,不过人体的脚尖或腋下等等部位之所以会发出味道……是当人类还是动物的时候,为了在地面或空气中留下体味,增加与异性邂逅的机会,也就是所谓的费洛蒙。因此到了现代,依然还会有男性会盗取女生的室内拖或鞋子。
话说,为什么女生从头到脚都会发出香气的事情是各国共通的啦?这世界简直没有希望了。
就这样,当我更加意识到梅露爱特是个女孩子之后,再度抬头一看……
我眼前又是一片很糟糕的景象。
简单讲,我现在是跪在一名坐在床上的女生面前。
而梅露爱特为了脱下靴子,把她长度及膝的厚裙子掀起来,结果水平方向的深处——虽然因为长裙的影子让我几乎看不太到,不过——
白皙耀眼而温暖,可是无法照她本人的意思动作的脚,露出在我眼前了。
(……『如你所见,我的身体要是被人来硬的,根本无从抵抗。』……)
呃——不行不行不行!身为一个人,绝对不可以去想那种事情啊,金次!
「金次?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听到从斜上方传来的声音,让我顿时回过神来抬头一看——
梅露爱特正捏起她的裙摆,一脸贼笑地低头看着我。
这、这家伙,是在调侃我作乐!
「我说你,这个个位置关系原来是故意的吗?说什么医生的指示,也是骗人的吧!」
「因为如果不让你情绪高涨一点,接下来的命令你也不会乖乖听呀。」
「什么接下来的命令啦……」
「帮我脱掉衣服。连同内衣裤,全部。然后到浴室帮我把全身洗干净。我不会觉得害羞,所以你不用担心。贵族跟平民是不同的生物。你在猫狗面前换衣服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害羞的吧?」
梅露爱特一脸轻松地,像要求『抱抱』的姿势一样把双手伸向前方。
这是——『帮我脱掉』——的姿势吗……!
「如果你帮我洗澡,我就给你一颗星星。要是不帮我,我就扣掉刚才那颗星星。」
「喂……!」
突如其来的展开,害我被吓得往后退下了。她、她竟然用这种事跟我赌星星吗……!
「来,快点。」
梅露爱特煽情地眯起碧眼,晃动双手,催促我帮她脱衣服。
真、真的假的,我非做不可吗?可是星星攸关能否解决色金的问题。
为了亚莉亚,我必须那么做——吗?
可是居然要对她的妹妹,做出那种事……正当我脑袋变得一团乱的时候……
「呵呵!金次这个不争气的男人。」
梅露爱特咧嘴一笑,眯细双眼。
「我开开玩笑而已。我洗澡每次都是叫莎楔和恩朵拉来帮忙的,你放心。不过你还是去帮我把换穿的衣物拿过来吧。睡衣在那个抽屉的中间,内衣裤在左边。」
她说着,弯起腰嘻嘻窃笑。
已经连生气的精神都没有、变得全身无力的我……
要是让她扣我星星也不妙,于是只好乖乖听话,翻找衣柜抽屉拿出换穿衣物。
结果这又是如果灯光不昏暗、感觉就会透色的超薄性感睡衣,然后恐怕价值好几万的红色蕾丝小裤裤,简直折磨我的血流。这十四岁的小鬼到底搞什么啦?不只是个天才——还是个魔性女人的候补,根本是我的天敌嘛!
全身热呼呼地冒出像樱桃般的香气、把秀发编成可爱麻花辫的梅露爱特,穿上我丢在浴室前篮子的性感睡衣,外面又套上一件睡袍回来了。
因为女仆小姐们在浴室中似乎也是全身脱光光帮梅露爱特洗澡的关系,我为了不要去想多余的事情,只能坐在梅露房间的墙角,数着某国民怪兽数到一百五十一只。
「我回来啰,金次。」
如此开心说道的梅露爱特,背对坐在地上的我……
喀嚓喀嚓、咖咖咖。居然打开桌上型电脑,玩起网路游戏了
「……」
我默默从她背后一看,游戏中昵称叫『Menuet』的梅露爱特……
是个跟她本人一点都不像、水蓝色短发的活力女孩角色。
这游戏的世界观似乎是有点奇幻又不够奇幻的学园作品,而梅露爱特在那世界中参加篮球或板球等等的对战比赛留下很好的成绩。
「……你连游戏都很强嘛。但可别熬夜啊。」
「这款游戏是日本制,玩家多半也都是日本女生。毕竟有时差的缘故,不到晚上朋友就不会来呀。」
讲话也不转过头来的梅露爱特,看来相当沉迷于这款游戏。
话说,她刚才说出了或许有机会让我拿到星星的单字呢。她居然说朋友。
「这游戏的玩家中,有多少人是你的朋友?」
「那种事跟金次无关。」
「我知道啰?一定没有吧。因为你感觉跟亚莉亚一样,很不会交朋友嘛。」
「我向神发誓,我有。」
「几个人?」
「……一个。」
噗~我就知道。她就连在网路游戏的世界中,也只有一个朋友而已。
不过要是我笑出来,又会遭到马儿先生之刑了。还不能笑,要忍住啊。
「唉呀,反正交朋友重要的不是数目嘛。」
「我完全认同你这句话。做人与其要交一百位坏朋友,不如交一位好朋友。看,就是这孩子,昵称叫『Momoco』。」
梅露爱特用爱心形状的游标所指的『Momoco』小妹妹……
是个轻莲蓬桥包头发、感觉很女孩子的角色。
不过这游戏似乎本来就是给女生玩的,所以角色设计每个都很有女孩子味,所以让我看不出来她究竟是怎么样的女生。大家身上都一堆花朵或缎带,感见没什么特别。
难道都没有像短刀啦、枪械之类的装备吗?
「……你们有见过面吗?」
「这里跟日本有距离呀。」
在游戏画面中的梅露爱特用自己的双脚到处跑来跑去。
在现实中操纵角色的梅露爱特握着滑鼠也有模有样,整个就是游戏废人候补的感觉。
比完袋棍球的梅露爱特接着跟『Momoco』用日文开始聊天,还偶尔「呵呵!」「唉呦,真色。」地自言自语。看来她是完全投入游戏世界中的自己了。
毕竟打扰她也很不识趣,于是我默默地……拿出手机,用启动时看到的游戏标题以及『Momoco』这个昵称进行搜寻。
这位能够和梅露爱特成为朋友的非凡『Momoco』小姐,很快就被我找到了。
她在Twitter上有个帐号,叫铃木桃子(Suzuki Momoco)。我不清楚是不是本名啦,不过这名字还真平凡。
(如果顺利,搞不好可以从这家伙问出能获得星星的线索……梅露爱特的攻略法呢。)
正当我因为自己这宛如高难度游戏的现状不禁叹气的时候——
在那边游戏内的梅露爱特与桃子互亲一下脸颊,说掰掰。
然后登出游戏后,现实中的梅露爱特满足地吐了一口气。
也许是打算睡了,她接着让轮椅朝房间深处的床铺自动行走。
既然这样,我也该离开啦。
「明天我也——不,你不告诉我绯绯色金的事情,我就每天都过来。我虽然身为武侦,没做过讨债的勾当,但我的评价可是比黑道还纠缠不休喔。」
我起身如此说道后——
「已经深夜了,外头很危险的。你就留在这房间过夜吧。」
「喂,你刚才不是说过你讨厌男性吗?别随随便便让男人留在房间过夜啊。」
「我在这个家中本来就没有在会客室以外的场所跟男性见过面。换言之,金次,你打从一开始就是特例了。」
「反正你也嫌过男生臭,我就不客气地回呛你了。这房间都是女人臭,我在这种地方会睡不好觉啦。」
「如果你不留下来,星星要怎么办呢~」
梅露爱特一边打呵欠,一边又用星星制度威胁我……教人火大……
不过,总觉得连我都被感染,打起呵欠了。莫名好困,现在几点啦?
等等、喂!居然已经半夜两点了。
「——好、好啦,知道了,知道了。我就睡在那边的地板上,所以你也快点睡啦。明天是平日吧?要是早上起不来,你上学会迟到喔?」
我像个家长一样,对打电动熬夜的梅露爱特如此说教后——
「这句话是失言喔,金次。我讨厌有关学校的话题。」
「但总有义务教育吧。」
「你认为我有需要吗?」
表情有点生气地看向我的梅露爱特……
并没有说『没有』义务教育。
看来她不只爱打网路游戏,还是个中辍生。简直走在时代的最前端啊。
不过……从她不愉快的表情我看出来啰?简单讲,梅露爱特变得不去学校的原因是——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学校被欺负吧?毕竟你的个性那样嘛。」
看到我摆出『真受不了你』的姿势如此挑衅,梅露爱特她……
……不讲话了。
用生气的表情默默瞪着我好一段时间。
然后……
「没错。」
声音有点发抖地如此说道。
啊……我是不是搞砸了?
「扣你一颗星星。我两年前的确就读于一所叫圣埃莉诺中学的女校。不过日本也有一句谚语说『棒打出头鸟』。」
听到梅露爱特一口气变得僵硬的声音,我一时也忘了星星制度的事情……
询问她令我感到担心的一点。
「……你、是不是反击了?」
「是又如何?」
「总不会杀了对方吧?」
「并没有杀掉,只是对她说不要再来学校了。」
这家伙……竟然拔刀了。
对一般人,而且还是少女,拔出了她舌头上的利刃。
「不过霸凌是一种很奇特的现象,即使那个朝我丢灭火器、把我从轮椅上打下来的主谋消失——也只是那个位子换人坐而已,行为依然持续。对爬在地上的我丢球或是泼泥水的人数,也仿佛补充兵员般始终没有减少。而就在那些人一个接一个消失……学生变得越来越少的时候……发现那是我在搞鬼的学校最后对我这么说:『请不要再来了』这样。」
因为过去的心灵创伤而双眼盈满泪水,但依然坚强地不让眼泪夺眶而出的梅露爱特……
其实不适合学校的环境啊。
跟在北池袋高中吊车尾而受到孤立的我刚好相反,是因为她的智力水准比周围要高出太多的关系。
然而,她一定是很想去学校,很想交朋友的。她眼中的泪水道尽一切,即使是迟钝的我也感受得出来。
就因为天生脑袋太好的缘故……
现在梅露爱特能就读的学校,只有存在于游戏中虚构的学园。
朋友也只有看到用程式创造出来的假梅露爱特而跟她交朋友的女孩子而已。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让莎楔和恩朵拉把自己抱到床上的梅露爱特——
后来一句话也没再跟我说,就这样盖上被毯睡着了。
我也因为害她想起不好的过去造成的罪恶感,始终无法再对她开口而坐在地上睡了。
因为中央暖气系统的暖气片就沿着墙壁设置的关系,我把背部靠在上面……
结果与其说温暖根本就是过热,让我一直没能熟睡。
就这样,到了半夜三点左右。
「……呜……」
我忽然听到梅露爱特的呻吟声,而微微醒过来。
「……住手……不要、这样……不要再……打我了……!如果我、会让你们……不高兴,那我考试的时候、都会交白卷的……!」
她在作恶梦。
因为刚才我让她想起了学校的事情,害她作恶梦了。
「……好痛……好烫……!谁呀、谁快来帮我把衣服上的火灭掉……!我没办法、自己灭火呀……!啊啊,不要弄坏轮椅!要是没有那个、我哪儿也不能……呜……!」
就在我感觉到不对劲,而站起身子的时候——
——「碰!」一声传来梅露爱特摔下床的声响。
「梅露爱特!」
我大叫一声冲过去,发现梅露爱特从床铺右侧滚下床了。
她原本就很苍白的脸变得更加苍白——发现刚才是自己在作梦,而当场呆住。
在摔下床的时候,她无法动弹的双脚宛如人偶般弯曲、重叠,两腿张开。
「……呜……!」
大概是因为没有护身就摔到地上的关系,梅露爱特痛苦地缩起身子。
「你没受伤吧!头或背部有没有被撞到!」
正当我如此大叫,准备赶到她面前的时候——踏踏踏!门外传来莎楔与恩朵拉奔上楼梯的脚步声。结果梅露爱特慌慌张张地……
「……不、不准进来!不……不可以看到现在的我!」
把身体扭向房门,对门外如此大吼。姿势依旧难堪。
身为贵族——而且被视为下任当家的梅露爱特,不能让这个家的关系人看到自己难堪的模样。毕竟要是因此被瞧不起,一切就完了。
而莎楔与恩朵拉也因为大小姐的命令,又因为是深夜中男女独处的房间,并没有马上开门进来。
「你们给我回去!谁命令你们上来了!」
被发出尖锐声音的梅露爱特如此斥责,女仆们的气息畏畏缩缩地从走廊上远去。
这下能够帮助梅露爱特的人就只剩下我了,于是我对她伸出手——
却「啪!」一声被梅露爱特拍开。
「用不着你帮忙!我、我自己……可以起来!」
她说着,抓住床单——用纤细的双臂奋力扭动身体——好不容易让自己靠到床边的她,接着用双手搬动自己的右脚,然后左脚,粗鲁地让自己的双腿合起来。
「……吁、吁……」
光是这样就已经气喘吁吁的梅露爱特,又紧咬牙根……
为了爬上床铺,使出全力拉扯床单。
然而无情的是,她这行为只是让床单不断被扯下床,自己的身体却始终无法爬上去。
即使梅露爱特披头散发地使尽吃奶的力气……但怎么看都知道很勉强。
于是,我虽然害怕她的巴流术——
不过还是把她轻盈的身体抱了起来。
因为感觉只是搀扶她应该没办法顺利,所以我是用公主抱的方式。
「不要!不要!别碰我!我说过我可以自己起来了!你这个人,就因为我双脚不好——」
自尊心高的梅露爱特,这下满脸通红地陷入惊慌状态。
然而,这样应该就不用怕她对我使出马茑了。
「如果你真的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爬起来,我也没打算要帮你啦。就算是面对四肢健全的人,遇到有谁在勉强自己,通常也是会出手相助的吧?我并没有特别对待你的意思,不要无谓逞强。」
听到我这么说,梅露爱特——咚咚咚咚!
举起拳头敲打我的胸口和肩膀。这反应也和亚莉亚很像呢。
可是打击技在双方紧密的状态下只能发挥出百分之十五左右的威力。虽然亚莉亚的拳头即使如此也能拥有如铁锤般的破坏力,但梅露爱特的拳头敲起来根本不痛不痒。
就在我因此大意的时候——碰!不知道梅露爱特是不是刻意瞄准的,忽然一记上钩拳从绝妙的角度槌中我的下颚。
顿时脑袋一晕,变得脚步不稳的我——啪唰!
仿佛是把梅露爱特压到床上似地往前倒下了。
「……呜……!」
仰躺在床上的梅露爱特,看着趴在她娇小身体上的我……
「太差劲了……!简直教人瞧不起!你居然想对我恶作剧是吗?」
蓝色的双眼冒出泪水,狠狠瞪向在她头上的我。
从梅露爱特本人以及整张床铺,都飘出如樱桃般惹人怜爱的香气。
「不,不是!我并没有要对你做什么怪事的意思……!」
我说着,准备撑起自己的身体——
却被梅露爱特一把抓住衣领,拉近她面前。
她接着用媲美亚莉亚的杀人眼神,瞪了我好一段时间后——
「本来这状况我早就杀掉你了。不过……既然如此,你就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可以等到事后再杀了你。」
「我、我想做的事情……?」
「反正这样就会像是我从姊姊大人手中把金次抢过来了。姊姊大人得到的好东西,全部都要归我。」
梅露爱特她——
「这样就好。这样才公平。姊姊大人拥有优秀的肉体,可以自由行动,受到人们敬爱,就连情人都——一切的一切,她都能得到。可是我什么都没有!生来就是这样的身体,因为这颗脑袋而被人恐惧,每个人都讨厌我、说我乖僻,注定一辈子都要在这里孤独生活!这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梅露爱特她——其实是很羡慕亚莉亚的。
她很嫉妒明明同是姊妹,却拥有一切自己想要的东西——能够活蹦乱跳地全世界到处跑、受大家欢迎到甚至可以登上杂志封面、与自己完全相反的亚莉亚。所以……
「——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决定和你见面的。虽然因为你提到学校的话题让预订时间有所变更,不过我本来就推理出第一天会变成这样,也做好心理准备了。」
……她是为了把我从亚莉亚手中抢走、占为己有,才会把我软禁在这里的。
甚至还周全准备,把亚莉亚本人推给王子。
「我不会抵抗,但也绝不会发出声音。我这么做不是因为爱上你,而是为了把你从姊姊大人手中抢过来。并不是我成为了你的女人,而是你要成为我的男人。那个人的情人,这下也是我的东西了。」
即便年幼,女人天生就是女人——的意思吗?思想比外观成熟的梅露爱特……紧紧闭上双眼,把手放开我的衣领,「啪!」一声像左右同时打巴掌似地夹住我的双颊,冷不防地——
准备朝我亲过来。
看着那对淡粉红色的嘴唇……
我竖起食指,轻轻制止了。
用不知不觉间完全进入的——爆发模式下的温柔动作。
「情人,是吗?这世上会有人对自己的情人一天开枪八次吗?」
面对发现自己亲到的是手指——不禁瞪大勿忘草色双眼的梅露爱特,我苦笑一下,说起亚莉亚的坏话。
「而且,梅露爱特,明明没有爱……却做出那种事情,只会让自己受伤喔。」
为了让她先冷静下来,我露出温柔的笑脸……可是梅露爱特却……
「同情也是爱的一种吧——你就同情这个悲哀的我,把自己献给我呀……!」
说出了比我还高度的恋爱理论。
看来不要把话带到那方面会比较好的样子。虽然我因为她年纪小又是亚莉亚的妹妹,才踩住了煞车,但毕竟这女孩拥有堪称魔性的异样魅力啊。
就算对象不是天才儿童梅露爱特,这种时候的对话本身就很危险了。
因为加奈有说过,对话是连接男女最初的接触。只要谈到爱,话题就会接到情,接着到身体——一步接一步地,本能会试图增强彼此的联系。
「同情……吗?看来就是因为同情自己的感情,让你变成这样的。不过,我并不觉得那种感情完全不好。认为自己拥有一切的人,是无法正视自己的存在。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人,所以人们才会努力,去达成各式各样的事情。要办到这点,首先必须要正视不完美的自己。视状况,也有同情自己的必要。梅露爱特,你做到了这点——是个成熟的人物。」
我说着这种像人生训话的话语,同时扶起梅露爱特的身体。
用双手把脚拉近自己、变成女孩子坐姿的梅露爱特……
从斜后方注视着坐在床缘的我。
「相对地,世上也没有一无所有的人。梅露爱特说得没错,亚莉亚拥有各式各样的东西。虽然数量不多,但我也是。当然,梅露爱特也是。真正拥有的人总是会忘记自己拥有的东西,不过你拥有大量的财产、高度的智慧——以及如此可爱的外貌啊……」
说到这边,我转回身体,把手伸向她金色的秀发与白皙的肌肤之间……
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结果……啪!
梅露爱特用自己的手背,把我的手拍掉。她拒绝我了。
这样就好。今晚,我们之间只要这样就好。
「少在那边假好心肠地对我说那种像人生咨询的话。不过,听完金次的话……我推理出三件事情了。」
再度对我露出瞪视般的眼神,仿佛要看穿我深处的梅露爱特——
「第一,金次是真的没有在同情我。你看到我这样的身体、这样的生活,真的都不会感到同情吗?」
「不会,一点都不会。」
「……第二,我至今为止,都认为会真心对待我的人物——在这世上只有姊姊大人而已。但其实另外还有一个人。现在……金次是真心在对待我。你克服了恐惧与厌恶。你不只是对我,对任何事情一定都能拿出真心——只要是为了姊姊大人。」
「虽然我是秉持在女性面前不谈其他女性话题的主义,不过既然是姊妹应该算特例吧。你说得没错。」
就在这时,梅露爱特的眼眸中——
愤怒的表情消失了。
她接着把视线从我身上别开,用难过的眼神望向窗外。
伦敦的夜空中,星星闪耀……
……沉默了好一段时间后,梅露爱特再度看向我。
仿佛在不知不觉间切换了心情似的,恢复我们刚见面时的冷静态度。
「然后第三点,这就是你的特殊能力对吧?」
用很像亚莉亚的动作伸手指着我的梅露爱特,眼神再度变得锐利起来。散发出跟刚才不同、梅露爱特本来的氛围。
「我就如小步舞曲的舞步,循序渐进地告诉你。你从几分钟前开始,语气、讲话的内容以及眼神表情都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我推测那是脑神经系统像学者症候群那样进入了亢奋状态。你看起来并没有使用什么精神药物,所以那是在你体内处理的现象——也就是体质。我也早就知道那是你无法瞬间靠自己的意思操控的能力,因此那是你对我们醒过来之后到你发生变化之前的某件事情,做出心理上、身体上的反应所产生的变化。而在这段期间中,发生过的事情并不多。」
……糟了,我不小心就……
被看到了。被这个观察力敏锐的女孩,意外详细地看到了我自己。
「……」
我的额头不禁冒出不同于炎热反应的冷汗。
看到这点的梅露爱特,再次用勿忘草色的眼眸注视我——
「情绪爆发学者症候群。」
道出了她的推理。
……真是输给她了。没想到才短短半天的时间,就被她看穿啦。
不愧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四世。对这女孩根本什么事情都无法隐瞒嘛。
我默默不语,微微苦笑——代替我的回答。
「毕竟是极为稀有的特殊体质,让我花了一点时间才推理出来。姊姊大人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虽然跟梅露爱特不一样,花了十个月才发现。」
「唉呀,也就是说她些微领先我的意思了。看姊姊大人那个样子,但其实要做的事情还是会做嘛。」
「你有点误会了。我的这个体质,呃……虽然需要兴奋,但接触并非必须。」
我想对方是女性而顾虑到她的心情如此说道后——
才发现自己失言了。
「——唉呀,那么我真想看看接触之后会如何呢。」
听到我说的话,梅露爱特反而把身体探出来,说出这种话。
「反正那么做的结果会让我和金次在一起,也不用什么星星了。我就给你十颗星星,然后……你离开姊姊身边,到我这里来。」
虽然她身为贵族的小孩,表现比较委婉。不过……
梅露爱特的欲求——她这句话的意思,我也多少明白了。
「居然在这种时候用上星星啊。这样我也无从反抗了呢。」
「男女的事情对我来说,也是只看过影像——却不知道具体内容的神秘之一。我可不会轻易放过获得这个知识的大好机会。哦哦,对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根据影像,女性似乎多半会失去理智的样子,所以……」
就在梅露爱特她……
「……我的脚,请金次帮我扶着喔。」
准备碰触我的背部时——
——我起身离开床铺。
接着走到窗边,眺望在这个国家也看得到的猎户座。
「星星……真是漂亮。要是在晚上从中拿掉十颗,伦敦的夜景都会被糟蹋掉啊。」
我说着,回头看向一脸呆滞的梅露爱特……再度露出温柔的微笑。
「星星我迟早会在白天时努力工作收集,不让伦敦的人们发现的。所以说——晚安了,大小姐。」
宛如贵族的随从般,把手放在胸口一鞠躬后……
我重新走向墙边,不过还是尽量不远离她身边。
结果梅露爱特就……
有点做作地双手交抱,鼓起腮帮子。
第一次对我做出很像十四岁小孩的动作。
「——至今的人生中,这是我觉得最羡慕姊姊大人的时候了。」
她说完后,意外干脆地躺回床上。
唉呀,照梅露爱特的个性,这样的结局……
——她其实也早就推理出来了吧。
早起淋浴后,我推着梅露爱特的轮椅走向餐厅。
在女仆们的帮忙下换上那套轻飘飘洋装的梅露爱特……这时要我拿出星星卡片,于是我递给她之后……
「昨天你跟我提到学校的话题,所以我要扣你一颗星星。」
我不想玩这个制度了啦。星星增减全看梅露爱特的心情而定,会不会太狡猾了?
「还有昨天晚上的事情,黑星三颗。」
「黑星是什么啦?」
「就是扣分的星星。因为金次拒绝我,让我丢脸了。」
用原子笔把随便画的三颗星星全部涂黑的梅露爱特,从头巾下露出冷淡的眼神看向我。
那是什么新规则啦。
明明很中意爆发模式下的我,却不合理地虐待普通状态的我。这种翻脸像翻书的感觉,也是姊妹一个样啊。
不但没赚到星星,还得到黑星=欠下贷款的我,垂头丧气地把卡片放回胸前口袋。
「……」
闷闷不乐的我在经过一楼走廊的途中……
从面朝贝克街的窗户看到一群准备去上学的女高中生。
在阴暗的天空下,她们每个人都背着袋棍球的球杆。大概是要去参加这个国家似乎也有的社团晨练。
绿色格纹的百褶裙配上白色上衣以及淡褐色外套……和日本女高中生的制服很相似。不知道在开心什么,又说又笑的模样也是。总觉得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让人莫名火大。
「真是一群吵死人的家伙……天气这么差,还真是辛苦她们了。给我下大雨吧。什么袋棍球,干脆比赛中止算了。」
就在因为星星卡片的事情而心情不太好的我,对那群现充女生说出阴沉诅咒的时候……
「那样的可能性并不低喔。虽然或许不会下雨,不过今天应该会打雷。袋棍球的规则中有规定,无论任何比赛只要听到雷声就要中断呀。」
梅露爱特把嘴凹成「へ」字形,故意不看窗外。
她这样子……其实是自己也想参加社团吧。毕竟她在游戏中有在玩,对规则又好像很熟。但因为没有上学所以也无法参加,更重要的是自己没有朋友,所以在闹别扭啊。
也就是说,都是因为那群女高中生经过的关系,害她变得更加不悦了。
这下搞不好又会让黑星增加啦……正当我如此战战兢兢的时候……
「……嗯……!」
在准备进入餐厅的玄关边,梅露爱特忽然发出有点沉闷的声音。
「怎么了?」
「没事,只是大自然在呼唤我。去把莎楔或恩朵拉叫过来。」
大自然在、呼唤梅露爱特……?是指她想去庭园散散步吗?
不想放过为梅露爱特工作,也就是赚取星星机会的我……
「那就到中庭去吧,那片花圃看起来就不错啊。」
如此说着「喀嚓」一声打开通往中庭的门——结果冬季的寒风吹入室内。
因为那股寒意以及我的发言,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脸色发青的梅露爱特却……
「这这这家伙!你想让贵族家的淑女做什么事!快、快点去把女仆叫来!要是来不及要怎么办!」
「我也是为了得到星星很拚命啊!『什么叫来不及?我会帮忙你的,跟我说你想做什么啦!」
「这个白痴!无能!平民!啊、啊、我已经、快……快、快点去叫女仆!」
面色发青的梅露爱特表现出以她来说很稀奇的焦急模样——「碰!啪!」地抓起庭院前的扫把捶打我。这种会忽然发飙的样子也跟亚莉亚一模一样。还有我伸出手想要挡住扫把,她却狠狠朝我咬过来的地方也是。
——我透过手机一查,所谓明『Nature calls me.(大自然在呼唤我)』……
是一句现代很少用到的做作隐语,简单讲就是『我想去厕所』的意思。
后来被恩朵拉全力冲刺送向厕所的梅露爱特,都双手遮着通红的脸哭出来啦。
一大早就害大小姐哭泣的我,但这时灵机一动——
面对表情看起来这次真的打算靠言语&枪杀彻底把我杀掉、抱着李·恩菲尔德步枪回来的梅露爱特,决定装出还不知道『大自然』意思的样子。「你跑去哪里了?」,我发动亚莉亚锻炼出来的『不管多害怕都要装傻到底』技能。结果怒气冲冲的梅露爱特似乎推理能力也大幅下降——「去、去哪里也不关你的事吧」地把空气枪收起来了。
虽然这次多亏她把我当白痴,让我脱离了险境。不过……
照这样子,卡片上迟早会被黑星涂得一片黑啊。
正当我内心开始发抖的时候——
「——早安!主人,大小姐。」
可靠的援军在莎楔招待下来到玄关。
伴随宛如枫糖般香甜的气味,一句问好声就让福尔摩斯家紧绷的空气当场缓和下来了。
「丽莎!来得好。梅露爱特,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昨天说过的女仆,丽莎。丽莎,这位是亚莉亚的妹妹,梅露爱特大小姐。」
身穿水手女仆装笑咪咪的丽莎——
第三位女仆捏起裙摆,鞠躬行礼。
「唉呦,好可爱的女仆。你是荷兰出身的对吧?那顶头饰荷叶边的折法,是阿姆斯特丹南部地区女仆专门学校的传统手艺。而且你讲话也有现代荷兰腔。」
据说对初次见面的人经常会这么做的梅露爱特,像夏洛克一样展示自己的推理能力。
「真是好聪颖、好高贵、好美丽的大小姐呢。丽莎由衷敬佩的同时,也深深感谢有幸能侍奉您。」
看到梅露爱特一副高高在上地伸出右手,于是丽莎假装轻轻亲吻她的手背……但实际上并没有亲下去。这样遵循英国风礼仪的做法,似乎也深得梅露爱特大小姐喜欢的样子。
丽莎紧接着打开行李箱:
「——这是方才从华生卿自家庭院栽植的肉桂叶上集来的晨露。做为见面礼,请您笑纳。」
像在贿赂似地送上一个装有少许液体的玻璃小瓶子。
「『将晨露沾在美丽女性的脸上,会让她更加美丽』——亏你会知道英国古老的传闻呢。虽然有点过于奉承,不过很好,我就聘雇你吧。」
好!即使梅露爱特的表情依然冷淡,但她愿意采用丽莎了。
虽然这女仆其实有个淘气的秘密,就是当她在满月的夜晚濒临死亡,会变成一只魔兽,不分敌我歼灭周围的人,但就算是梅露爱特应该也推理不出这种事情。
丽莎,你今后就努力工作,偿还我欠下的黑星,然后为我赚更多星星吧。
我的脑袋中不禁想着这种像个坏丈夫的想法。
金次导演偷学华生导演起用丽莎的指示,可说是非常成功。
英国式的早餐似乎通常是像煮豆子一样的东西配上面包与柳橙汁……
但丽莎却放弃了那样在营养上还算均衡的菜单,而是和莎楔一起为梅露爱特做了一份巨大圣代。
然而这个丽莎特制圣代不但可以摄取到六大营养素,又不损味道与热量。而且完全不添加人工调味料,全部以自然食材做成,简直是如魔法般的玩意。
一口气吃完这份女仆力超高的圣代后……
「所谓的圣代就是吃的美术,是艺术的一种呀。」
梅露爱特拐弯抹角地用一般论间接称赞这份圣代,然后从一脸阿谀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我手中拿走卡片,说着「你每天早上都让她做这个吧」,同时帮我把黑星全部消掉了。
不只如此,来到洋馆的丽莎可说是如鱼得水。
她从莎楔&恩朵拉口中问完几件事情,接着稍微巡视了一下梅露爱特家各房间后……
买来Times、Express、Mirror——不拘专门或大众、各家报社的早报,从中挑选出梅露爱特应该会有兴趣的报导,剪剪贴贴做成一份丽莎版剪报。
然后在梅露爱特握着精油烟斗阅读那份剪报的时候,丽莎这次又站到轮椅旁轻轻为她梳头发。那动作看起来就算在美容师中也算高手等级,梅露爱特似乎也感到相当舒服的样子,说着「你让她每天早上都养成这样的习惯」并且赐给了我一颗星星。
——很好。
主人=我的失分,渐渐都被女仆挽救回来了。梅露爱特对于把丽莎的星星加在我卡片上的事情也没表现出感到疑问的态度。『女仆的功劳就是主人的功劳』这样乍看之下不合理的制度,在欧洲似乎很合理的样子。
到了准备完午餐的时候,莎楔与恩朵拉大概是觉得从丽莎身上可以学到很多,完全把我家的女仆当前辈对待了。
而且丽莎在我们吃午餐的途中……
「我不会做料理。」
还捕捉到梅露爱特这样一句发言,结果在餐后稍事休息后,靠三寸不烂之舌把梅露爱特骗进了厨房。
或许是觉得让梅露爱特进入厨房是一件即便天地翻转也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莎楔和恩朵拉都被吓得脚软了呢。
「那么,请和丽莎一起做做看樱桃塔吧。这样下午茶的时间会变得很愉快喔。」
「才不要呢。那种女佣做的事情,我才不做。」
即便梅露爱特起初还如此拒绝,但丽莎还是发挥她得意的口才——成功把那个任性的梅露爱特留在厨房了。
然后,当丽莎拿着打蛋盆与打蛋器「咖咖咖」地搅动时,她的巨乳在宛如袋子般包覆双峰的水手女仆装底下随着动作不断摇晃……
「胸部大还真教人羡慕呢。」
结果梅露爱特大人这样一句发言,又被丽莎捕捉到。
「不,这样的胸部只会让肩膀很酸而已。不过——在英国医学期刊(British Medical Journal)上有刊登过一则报导,说这个动作可以动到上臂与胸部的肌肉,达到跟腋下淋巴腺按摩同样的效果,间接使女性上围升级。虽然没有充分的医学根据,但统计上看来似乎是真的。因此也不可否定,我的胸部是因为平常都在做这样的事情而变成如此的。」
「把东西给我。还有,这件事要对亚莉亚姊姊保密。这样一来我就能拉开和姊姊大人的差距,瞧瞧她不甘心的表情了。」
梅露爱特大小姐说着,就把打蛋盆与打蛋器抢过来自己搅拌,害莎楔和恩朵拉都当场昏过去往后倒下,我只能赶紧用双手撑住那两位的背啦。
「如果您喜欢,请问要不要加入豆浆和杏仁呢?这些据说都是可以让成长期的女性胸部变大的食材喔。」
听到丽莎说出那样的话,梅露爱特就表情一转,认真参加樱桃塔的制作。即使嘴上依旧嘀嘀咕咕抱怨个不停,但一开始动手后便一路帮忙到把塔皮放入烤箱了。
「这要等多久?」
「约一百七十度然后等三十分钟。这段时间中,我们来做搅拌生奶油还有奶黄酱吧。然后把这个砂糖粉……」
「撒上去对吧?要怎么撒?这样吗?」
一不作二不休的梅露爱特打算彻底把塔做好,而有勇无谋地把砂糖洒到空中。
结果鼻腔似乎吸到了一点粉的丽莎——
「不,不是那……哈啾!」
虽然把脸从梅露爱特眼前别开,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还是打了一个喷嚏。
就在这时,唰!
(……!)
出、出现啦!跑出来啦!在金色长发的头上、荷叶边像扇子一样展开的女仆头饰后面,兽耳弹出来了!打个喷嚏也会跑出来吗!也太松了吧!
似乎连尾巴都跑出来的丽莎,裙子后侧也鼓了起来:
「唉哟!」
「真、真是非常抱歉,大小姐!我居然不小心如此失礼……!请让我致上歉意!嗯!嗯嗯!」
丽莎赶紧低头道歉,梅露爱特却碧眼闪闪发亮地一把抓住她的兽耳。
那感觉或许就像人类的耳朵被别人拉住,让丽莎有点呻吟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好可爱呀。快让我观察一下耳根和头皮,我给你一颗星星。莎楔、恩朵拉,不要倒在那边,快把我的放大镜拿过来。」
虽然把这种事用一句不小心就带过去的丽莎很让我傻眼,但比我想像中还要不通世俗的梅露爱特大小姐看到其实是个兽娘的新人女仆不但没有感到惊慌,还表现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原本还焦急说她会不会因为我让她雇用了这种女仆而扣我星星,没想到她反而多送了我一颗星星呢。
不过丽莎啊,我劝你拚死也要把尾巴藏起来比较好。
要不然你可是会连裙子都被掀起来,让梅露爱特观察你的屁股喔。
英国人似乎习惯一口气制作大量的料理,然后一点一点把它吃完的样子,因此我们连续三天的点心都是樱桃塔。虽然梅露爱特完全把它当成是自己做的东西,一副很自傲的样子,但毕竟那实际上是丽莎做的塔,所以真的很好吃就是了。
而就在第三天下午,我们在客厅吃着塔的时候——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我瞥眼确认了一下古董座钟,然后伸手握住梅露爱特的轮椅握把。
「唉呀,有什么事?」
「你昨天一整天都没外出过吧?一天不出去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心情可是会很闷的。」
多亏丽莎的努力,我的卡片上现在已经画了四颗星星。第一天三颗,然后第二天又一颗。
不过梅露爱特到这时似乎也开始变得没那么慷慨了,今天连一颗都还没给我。
然而——我自己其实也遵循武侦宪章第五条——先发制人的精神,准备了新的手段。
「外面的空气都是废气,对身体不好呀。」
「唉呀,别这么说。之前不是也讲过吗?等我存了一点赌金——我们就用星星当赌注,来打赌一场。虽然有点迟了,不过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我就赌上四颗星星,赢了翻倍,输了全失,怎样?」
就这样,我把丽莎一点一滴存下来的四颗星星拿来豪赌一场了。
就好像贵族在平民面前必须守住自己的面子一样,主人如果老是让女仆工作,自己却整天滚来滚去,也很丢脸啊。
虽然打算把丽莎的夫人功劳拿来赌博翻倍的思考,怎么看都是个糟糕丈夫的想法就是了。
「——唉呦,礼物吗?反正一定是什么无聊的东西,不过到底是什么呢?正好我也觉得自己似乎给你太多星星了。好,我就接受你的挑战。」
好,这次她也乖乖上钩了。
「莎楔,恩朵拉,我要外出一趟。去拿披肩跟盖腿毯过来。」
大概是加上披肩会太热的关系,而把水手服领巾拿掉的梅露爱特如此一说,双胞胎女仆都惊讶得大叫出「事隔一年!」「大小姐竟然要出门了!」这种话呢。
吐着白烟,在难得放晴的伦敦·贝克街人行道上——
我「叽、叽」地推动梅露爱特的轮椅走着。
对于似乎睽违一年的屋外,梅露爱特一点感想都没有。
她依旧表情冷淡,含着夏洛克留下的烟斗享受樱桃精油的香气。
「就是这里。」
走了五分钟后到达的地点……
是位于现代化马里波恩大道转角处的一家玻璃墙外观的现代风格咖啡厅。
「我为了给金次面子,刻意没有推理,不过你究竟是要送我什么呢?」
梅露爱特皱起眉头,从斜下方抬头看向我。
「呃……嗯,就是那个。你看店里面,那边不是有个背对我们坐在椅子上,左边头上戴着白色花饰的黑长发女孩吗?年纪跟我差不多的。」
「是呀,我看到了。」
「她就是Momoco。
听到我的发言,梅露爱特当场露出「!!??」的表情,差点把她宝贝的烟斗弄掉,赶紧像丢沙包一样在手中抛来抛去。
「我在网路上搜寻到,然后寄了一封讯息给她。结果对方也说想快点见到『Menuet』。似乎是个有钱人,昨天就搭飞机从日本过来了。」
「你、你这人、给我做了什么好事……!」
把对我的称呼从『金次』降格到『你这人』的梅露爱特彻底慌张起来。
原本已经很白的脸变得更加苍白,还露出超级惊慌的眼神。
大概是连轮椅都跟着她一起慌了,「噗咻~!」一声从下方喷出水蒸汽呢。
「不过对方似乎也讨厌男性的样子,所以不想见我。但你放心,我会在店外——在那边的长凳上待命。万一那女孩有什么问题,我马上就会过去救你。」
我将事先准备好的『我们快到了』的讯息送出去,端端正正坐在白色餐桌旁的那个女孩就拿出自己的手机。我再送一次,她也重复同样的动作。
「好,确实是Momoco本人。你过去吧。」
「不、不要,我才不要!你跟我一起来。」
梅露爱特表现出至今为止最慌张的样子。
连身为贵族的自尊都不知丢到哪儿去了,蓝色的双眼冒出泪珠,对我说着这种撒娇的话。
「我是约好我不见面,才把她叫来的。武侦要遵守约定。」
「你、你跟她说了吗?说我坐轮椅的事情。」
「没有啦。没必要讲那种事吧?我才想问你,没跟Momoco提过吗?」
「……呜……」
……她隐瞒了这件事啊。
「我、我跟她说自己有在上学,而且还是篮球社的王牌选手呀。在聊天的时候,那个——一旦开始撒谎,就变得停不下来——最近甚至还说过自己在学校很有人缘,也兼任袋棍球的王牌之类的……!她都相信我说的话呀。然后还跟撒谎的我成为了朋友!」
梅露爱特一脸过上紧急状况的表情,把这些事情都对我摊牌了。
……毕竟如果只靠通讯,是看不到对方本人的。看来梅露爱特也犯下了从书信笔友的时代人类就经常会做的『以理想的自己欺骗对方』这项传统技艺。
「那现在就是老实跟她讲的好机会啦。说谎不是一件好事情吧?来,快去。」
我说着,把梅露爱特拉起的轮椅手煞车强制扳开。
「她不知道呀!不知道我是这样……别说什么王牌选手了,根本连靠自己的双脚走路都办不到,必须坐轮椅的事情!」
「坐轮椅有什么不好?而且你这轮椅又很时髦很帅气,有点自信吧。
「我除了姊姊大人以外,好几年都没有跟同世代的女孩子讲过话呀!她说自己是高一生……我要回去了!你帮我跟Momoco道歉!」
梅露爱特为了快点逃跑,伸手抓住车轮——
——却被我抓住她的手制止了。
「放手!我要回去!」
「不行,你去跟她见个面。」
「不要,不要,我推理得出来呀。Momoco特地从远方过来,却见到我是这副德行——她一定会骂我是骗子!会讨厌我的!Momoco是我唯一的朋友,可是这样我会失去她呀!我可以推理得出来!」
「我说你……光是推理完就打算结束了吗!」
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对梅露爱特火大起来——
坚持不让她逃跑,而更加用力抓住她纤细的手臂。
「去颠覆那种推理啊。把对自己不好的推理全部翻盘!你的确是个推理的天才儿童,但推理是为了什么存在的?是为了参考推理结果,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吧?推理不是答案!做出行动,去见她一面——去创造出真正的答案啊!」
「……呜……!」
第一次看到我真心动怒而放出的魄力——
开始懦弱的梅露爱特变得一点也不像她平常的个性,默默听我说下去了。
「你有从亚莉亚那里听说,到去年的七月,夏洛克都还活着的事情吗?」
「……有。」
「就连那个夏洛克的推理,也曾经被推翻过啊。」
「怎么会——那是不可能的。就我所知,曾爷爷一辈子都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情。是谁推翻了他的推理?」
「就是我。」
「哦哦……」
这家伙居然在这时候表现出了解的样子。
「过度愚蠢的人所做的行动,是无从推理的。像我刚才也没推理不是吗?因为我根本推理不出你竟然会把Momoco带来呀。」
「很抱歉我就是很愚蠢。不过这下你懂了吧?推理不是绝对。管他是上帝的预言还是超级电脑的预测,只要看到自己不喜欢的未来,就去推翻它啊。人类就是能够推翻它的存在。去吧,不是丧失,而是去交到真正的朋友吧!」
——听到我『真正的朋友』这句话——
梅露爱特的眼神中总算放出了希望的光芒。虽然还有九成是绝望的表情啦。
等到我放开手后,梅露爱特便很有贵族的样子,先把稍微弄乱的秀发与轻飘飘的衣服整理好—
「……」
用颤抖的双手握住刚才是为了逃跑而握的轮椅车轮。
然后,把轮椅推向咖啡厅的斜坡。
已经不需要我帮忙,而是靠自己的手转着车轮。
大概是受到连夏洛克的推理都推翻的我鼓舞,不,更重要的是——因为内心抱着也许可以交到真正朋友的希望,梅露爱特她……
准备亲自去挑战身为名侦探的自己所做的『推理』这道高墙。
脸上还带着跟战斗时的亚莉亚相似到让人不禁苦笑的——勇敢表情。
因为是玻璃外墙的缘故,我可以清楚看到,梅露爱特进店后的表现可说是让人忍不住赞叹她果然是个贵族。首先凛然地来到Momoco面前,把手放在平坦的胸口上,用甚至会让人迷上的优雅态度『初次见面』地打了一声招呼——
接着在服务生端上下午茶套餐之后,开始交谈。
起初果然还是感到意外的样子,我看到那个叫Momoco的女孩表现得非常惊讶……不过她看来不是个会因此歧视别人的人物,到现在甚至一副很有兴趣模样地在和梅露爱特愉快聊天。
(唉呀,像梅露爱特脑袋那么好,撒谎这种程度的事情应该随便都能含糊过去吧。)
毕竟读唇也不是什么好事,因此我并没有如此做……
我想说要喝个罐装咖啡,但这里是伦敦,不是像东京那样治安良好的城市,所以并没有到处装设自动贩卖机。
于是我只好把手插在口袋,像个无业游民一样呆呆坐着。
而那两个女孩则是在温暖又时尚的咖啡厅中,享用热茶与甜点——
一直讲话。
一直讲话。
……也太久了吧。
不管我怎么等,她们似乎都没有结束聊天的迹象,前前后后已经聊了一个小时。
我猜她们现在应该正热烈讨论着游戏之类的话题。
我是个万一被MI6的菁英部队,00系列发现,就搞不好会当场被杀掉,在英国被视为危险人物的武侦。在这种地方毫无防备地一直坐着,其实不是什么好事情……然而相对于入境时华生对我提过的严重警告,我倒是一次都没感觉到那群家伙接近。所以应该也不用讲那么扫兴的话吧?
后来……当那对游戏同伴的女孩聊天时间进入第二个小时的时候……
梅露爱特起了变化。
她笑了。
她脸上露出笑容,而Momoco似乎也在嘻嘻笑着。两个女孩看起来都很开心。
……恭喜你啦,梅露爱特。
我就知道你一定办得到。毕竟你可是当遇到自己不喜欢的预测,全都能(靠暴力)扭转成对自己好的发展的那个亚莉亚的妹妹嘛。
话说,你们还要聊啊?女人聊天真的有够久的。我这边可是冷得要命说。
到了傍晚……
梅露爱特总算从咖啡厅出来了。
不知道我就在这里的Momcoc大概是打算接着去观光,拿着一本旅游指南走在石板路上,朝摄政公园的方向离去。
虽然我到最后都只有看到背影,不过那个Momcoc的氛围,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但毕竟有约好不跟我见面,我也不会做调查真面目这种不识相的行为啦。
「……怎么样?」
我揉着彻底冰冷的鼻子,对回到面前的梅露爱特如此询问——
「正如金次所说,我推翻了自己的推理呢。虽然因为Momoco也伪装了自己的年龄,所以也可以说是之前原本不确定的要素变得对我有利了啦。」
又是这样拐弯抹角的感想,不过我看脸就知道。
即使她一脸名侦探般得意&贵族般冷漠的表情,但还是藏不住内心无比开心的情绪。
她在这部分依然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呢。
「唉呀,你们网聚过得愉快就好。」
就在我说着,然后回到她轮椅后方准备抓住握把的时候——
轮椅忽然原地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
正面转向我的梅露爱特……
把手放到胸口上,用凛然又可爱的动作对我低下头行礼。
「这真是一份美妙的生日礼物。谢谢你,金次。」
然后用可爱的娃娃声对我如此说道后,抬起像刚才那样可爱的笑脸。
「好,那你就给我星星吧。」
光是筹画一次网众就费尽苦思的我马上拿出星星卡,结果梅露爱特当场变回原本阴沉的表情——
「真是的,搞不懂你个人到底是识趣还是不识趣呢。不过,这次可以算是金次的完全胜利了。我万万没想到你所谓的礼物,竟然是『朋友』呀。就让我给你四颗星星吧。」
「这下就八颗了。能不能来个大放送,再给我两颗啊?」
听到我得意忘形地如此说道,梅露爱特伸手抱住我的衣袖……
「可是,那样金次马上就会离开我了不是吗?」
再度轻轻笑着,吐了一下舌头,露出同样酷似亚莉亚、让人不禁心头一跳的可爱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