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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卷 不可知子弹 3弹 Take note 『N』

我回到位于锦系町的妖刕家时,鵺正好出门买菜不在家。

有害三人组因此缺了一人,剩下我和妖刕两个男的。

「我回来了。」

「……嗯。」

黑色风衣打扮的妖刕盘腿坐在房间深处,背对我的方向……拿着破破烂烂的神秘学书籍,用试管啦、天秤啦、奇怪的液体以及金属粉末似乎在进行什么化学实验。手上还拿着一个马表,强烈散发出『现在别跟我说话』的氛围。

虽然我本来想跟他讨论关于伊藤茉斩的事情,但是稍微等一下应该比较好讲话吧。

(反正我自己也必须念书才行嘛。)

于是我为了看计画表而打开手机——顿时想起从可鹉韦的电脑偷来的文件档案。

话说那到底是什么?我先来确认一下好了。

因为在手机上可以直接阅览纯文字文件,于是我打开那个档案一看……

这是……什么?

感觉像是小说……但不是小说。

是小说的草稿,或者应该说情节构想。文字量大约有四张A4纸左右。

所谓情节构想是远比草稿更简单扼要的小说设计图,通常不会被流放到市面。

会拥有这份资料的人顶多只有作者和编辑而己。而且这还是写到一半的东西。

也就是说,那家伙原来有在写小说吗?资料上还写有应该是笔名的东西。

(好,就让我稍微读读看吧。)

既然是那家伙用上两个脑袋写出来的玩意,搞不好是什么名作呢。

于是我背对着妖刕,坐到平常当成餐桌使用的矮桌旁,从头读起那篇情节构想。

……

……唔……

这是一篇奇幻小说,舞台是雪国。所以可鹉韦才会去读什么俄罗斯的书吗?

……

……但是……

……实在……

(太无聊了!)

无聊到让人读了都会搞坏身体的程度!而且内容还莫名复杂难解!

失望透顶的我试着上网查了一下他的笔名,发现可鹉韦似乎也有在所谓的轻小说新人奖投稿的样子,而且是初选淘汰的老常客。

不仅限于小说的状况,举凡音乐、绘画等等艺术创作上,表现优秀与否和脑袋好坏是两回事。

并不是所有东大学生都写得出有趣的故事,而有时候笨蛋也能写出杰作。

……好,就让身为笨蛋代表的我挺身相助,帮位把这故事改得更有趣吧。

(顺便也能当作是念现代文之前的热身嘛。)

于是我抱着小说编辑般的心情——把可鹉韦写的情节构想复制到电子邮件上,并修正内容。

就来把它改成温暖人心的爱情喜剧好了。毕竟可鹉韦除了拷问工作以外似乎都不会跟女性接触,对于那方面的东西感觉比我还要生疏啊。

让我想想……既然主角是男的,就让一个自称是前世恋人的美少女登场吧。然后和那女孩变得感情要好之后,主角才发现对方搞不好其实是自己的妹妹。因此主角为了逃避而跑去亲近其他女角,却被那女人抗议『你眼中看的人根本不是我,你爱的是其他和你更为亲近的人物!』这样的话。哦哦,我会不会其实很有才华啊?接着就是……

而当我写到途中才注意到,这根本只是在抄金女的妄想而已,顿时明白自己果然没有什么才华。不过——算了,反正妄想又没有著作权。好,寄给可鹉韦吧。

我这么做……

并不单纯只是恶作剧而已。

是因为我本来很担心可鹉韦,但现在稍微放心一点了。

虽然可鹉韦似乎抱着和茉斩同归于尽的觉悟,不过在另一方面——他也有想要活下去从事、想要实现的梦想。我想他肯定是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犹豫着。

如果他能够在新人奖上通过选拔,或许『死了也无所谓』的觉悟就会淡化。

对于抱有刹那性思想的人最有用的特效药,就是梦想。

因为在梦想或目标达成之前,可以让那种人不会涌起轻易送死的念头。

(……好啦,那我也来用功吧。)

毕竟我也有继续当个武侦,爬上能够与武装检察官平等对话的立场,解开关于老爸谜团的梦想……或者应该说是目标。

要是没能达成目标,搞不好就会因为对卒丧命了。所以我自己也要加油才行。

就这样,我开始默默解起现代文的题库。

而就在告一段落的时候,妖刕忽然拿刀推我的屁股,把我从坐垫上赶走。

「干么啦?」

「让开。等一下零课的三式班——也就是狮堂他们要过来,我要准备一下。」

呃!

「那种危险情报拜托你早点讲行不行!那我要先撤退啦。」

要是狮堂还有滩那群人浩浩荡荡跑来,我的寿命绝对会瞬间缩短的。反正大家一定又会欺负我对吧?

于是我赶紧抓起包包准备逃出妖刕家,可是……啪!

妖刕这次又用刀鞘勾住我的脖子,阻止我了。

我的视线因此改变方向才注意到,电锅正透过定时器在煮饭,

「又不是要把你抓来吃掉。是要办宴会。」

「宴会?今天怎么到处都在办派对啦。话说,全都是男的?」

「也有鵺,不过其他都是男的。这样不是比较好?」

「是没错啦,但我不参加喔。我去找间家庭餐厅之类的地方吃饭。你们零课成员自己玩吧。」

「这次的主客是你。」

「……啥?」

「这次聚会也兼为对之前那件事的赔罪。狮堂、滩和大门本来预定从上周要到欧洲去,但因为冰岛火山爆发的关系暂时延期了。似乎就是因为这样日程表变得比较弹性,总算可以空出时间跟你见面的样子。」

妖刕都这么说了,而且他还拿刀威胁……本来还打算靠幻梦爆发对付他的我一想到对卒的风险,也只能苦着一张脸不得不乖乖坐下了。

「我可不付钱喔。」

「放心吧,狮堂请客。」

隔着风衣头罩用模糊的声音对我如此说的妖刕——是狮堂指示负责和我联系的人。

要是我因为这件事让妖刕没面子,他搞不好就不让我继续住在这个家了。

……我还是赏脸参加一下吧。

反正既然说是赔罪,或许对方还会给我什么赔偿金之类的呢。

就在这时,妖刕家的玄关大门忽然「碰!」一声被打开,害我吓得转头一看……

「我买来了喔~~是酒喔,是酒~~」

围裙上缝有兔子图案的鵺双手提着塑胶袋回来了。一边的kakuyasu塑胶袋装的是纸包装以及瓶装的酒类,另一边的life塑胶袋则是装着满满的食物。都不是一、两人可以吃完喝完的分量(注3 Kakuyasu为日本一间专卖酒品的连锁企业,life则是超市连锁企业。)。

(唉~还真的要办宴会啊……)

对那种事不太拿手的我忍不住感到无力的时候——

鵺的背后出现一道巨大人影,同时有一股香的味道飘进通风良好的妖刕家中。

「原田大人,贫僧前来出席今晚的聚会了。」

站姿端正,将手指粗壮的双手合十的这位和尚——我有印象,叫大门坊。

他今天的打扮是布衣和腰带外面又披了件简易袈裟,稍微比较像个和尚了。正装出席是吗?

身为狮堂部下之一的大门接着……

「远山大人也久未问候,还请见谅。」

虽然眼睛细到让人搞不清楚是在跟谁讲话,不过他对我也打了声招呼。同时「碰碰」地把脱下来的铁屐放在玄关卢。

看来他应该是在这附近跟出门买菜的鵺刚好碰头的。不过这画面还真夸张啊,妖怪跟和尚站在一起。

不驱魔一下没关系吗?

「哦、哦哦,你好。」

毕竟对方是圣职人员,我也姑且有点礼貌地回了声招呼后……不得已之下只好又是收拾包包、又是把矮桌擦干净、又是和大门坊一起削马铃薯皮,帮忙准备他们所谓的宴会。

话说回来,我瞄了一下旁边……可真吓人啊,这位大门先生。

首先,他有够大只。

比狮堂还要大,应该有两公尺左右。

然后他每个部位都很粗很壮,从手臂、胸口、腹部到脚都是。而且是属于结实的壮,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全身上下有好几层的肌肉和脂肪覆盖。这是吃得多又勤劳锻炼过的人特有的巨人体型。就连像项链一样挂在他脖子上的念珠串都很大。

另外从上次在学园岛第十三区希尔达登场时的状况看来,他同时也是个超能力者对吧?

光是外表看起来格斗战就很强了,又是个能够对付魔物的万能角色。

还真是收了个好部下啊,狮堂。

「……大门先生,你是所谓的僧兵吗?」

帮忙做菜的同时,我顺便如此一问后——

「正是。贫僧认为为了天下众生而战,亦是佛道。」

虽然大门坊把原本就很细的眼睛眯得更细,露出一脸善良的表情,不过……

这人想必是专门解决恶灵相关粗暴工作的和尚,当中的菁英。

唉呀,毕竟在神道中也有像白雪那样的人,在基督教里也有像梅雅那样的存在,所以在佛教里有这样的人也不奇怪吧。至少他没有像其他两人一样随身携带刀剑,已经算好了。

「虽然我希望暂时都不会有什么事,但我总有一天会需要和尚关照(注4 日本一般传统上葬仪是循佛教做法。)。到时候要麻烦你帮我通个人情,葬礼法事算便宜一点。另外就算我平常行为不良,也拜托你让我可以到天国去吧。」

「哈哈哈,精神可嘉。虽说『天国』并非我教的称呼,但这也是缘分一场。贫僧就为你做法,让你可以前往极乐净土。」

就在我一边和大门坊如此交谈……一边切着大概是早早就偷喝了一罐酒、身上已经飘出酒味的鵺递过来的红葡萄时……!

隆隆隆隆隆……轰磅轰磅!从屋外传来排气量感觉有五升以上的低沉引擎声,还参杂汽缸已经磨耗到不行的换档杂音。

还以为是什么工程车经过的我探头看向窗外,发现在附近一处投币式停车位上——有一台混浊天蓝色的雄伟敞篷车正停入车位。

那台看起来像扁平钢铁箱子的美国车,是Mercury Couger XR-7可变式敞篷车。

那车相当有年代,到处刮伤凹陷。还看得到几处应该是被子弹擦过的痕迹。

感觉有点像引擎异常熄火似地把那台大车停下来的魁梧男性——

「是狮堂来了。」

妖刕大概是从排气歧管的声音听出这点并且把玻璃烟灰缸放到桌上。而正如他所呢喃——那人就是狮堂。

用左手握着木制方向盘,右手拉起手刹车的狮堂接着用他又长又大的脚踹开车门。因为是外国车,驾驶座在靠近人行道的一边,结果车门「碰!」一声撞在护栏上……但狮堂看起来完全不以为意,摘下脸上的墨镜,降临在夜晚的锦系町三丁目。

微带褐色的蓬松卷发以及沙漠色的风衣随着春风摇荡——

不只是超越常人的肌肉而已,连骨骼感觉都很硬的狮堂迈步走来。

「嘿,打扰啦。」

碰……地一声用脚推开门走进屋内的狮堂——把原本就很窄的玄关陆续密集的鞋子跟铁屐用脚推开,并脱下自己的大皮鞋。然后大概是因为体重比外表看起来还要重的关系,让木头地板轧轧作响地走到厨房。

「抱歉啦,远山。我的津贴都被赛马坑了,所以今晚主食是咖哩啦。」

他把皱巴巴的一万元钞票递给鵺,并且脱下风衣与外套后,插入我和大门之间。

「怎么是你们两个在做啊?去休息啦,剩下交给我。喂,鵺,跟你借个围裙。」

说着,狮堂便卷起穿在背心底下的衬衫袖子。

(……?)

我因此看到狮堂的手臂,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虽然我本来就能想像到他肌肉很结实,但他皮肤上的弹痕——跟我在武侦高中看惯的一般弹痕不一样。每个都很浅,简直就像肌肉本身拥有防弹效果,所以只伤到表皮似的枪伤。不,我想实际上就是那样吧。毕竟子弹对这家伙根本无效,就好像对超大型货车用的厚轮胎开枪一样。可谓是『防弹人』啊。

狮堂把鵺的小兔子围裙穿到身上,在水槽把手洗干净后……

「要是有不知火在,这种事就交给他了说。毕竟那家伙很喜欢做菜啊。」

相当熟练地「咚咚咚」把红萝卜切成一口大小。

……他明明块头这么大,却意外地会做这种事啊。

「喂,大叔。听说我是今天的主客是吧,那接下来都交给你啦。」

听到我对着那五官深邃的侧脸如此询问后……

「大叔?别看我这样,我才二十五而已啊。」

狮堂微微下垂的眼角竖了起来。

「——……——……!」

「别给我露出那种过度惊讶的表情!」

碰!连带还赏了我一颗拳头……今天不是兼作向我赔罪的宴会吗?怎么一点都没有『上次实在很抱歉』的感觉啊?

话虽如此……

但至少我似乎不用再帮忙做菜的样子,于是我从炒着鸡肉的狮堂以及从瓶子里把腌菜夹到小碟子上的大门坊……两位巨汉相挤的厨房中爬着脱逃出去。

结果就在我用『潜林』从粗壮的男人脚之间穿梭出来后……啪!

这次换成鵺的小脚丫踩在我背上了。

「呜喔!远山,别像条蛇一样在这种地方乱爬喔。」

「这里这么窄我有什么办法嘛!给我下去!」

「那你就别往人家要下去的方向爬呀!咻!咻!」

正当我像台湾式马杀鸡一样被鵺踩着背部和屁股的时候……

「大家好。呃……远山同学,你在做什么啊?」

「啊哈,狮堂先生穿围裙呢。」

为这个满是男人又挤又热的空间提供清凉感的两位帅哥——身穿制服的不知火与可鹉韦来了。

「嗨,可鹉韦老师。」

活像鵺的冲浪板一样的我趴在地上举起手,并露出一脸贼笑打招呼后……

大概是已经看过我那封修稿邮件的可鹉韦,顿时让留得较长的后发都竖起来,「哗……!」地变得满脸通红……

「……关、关于那件事,请等一下再谈。」

然后把视线从我身上别开,勉强挤出声音似地如此说道。

感觉已经要客满的妖刕家紧接着又——

「嘿,大伙都在吗?」

把老旧的木吉他盒子放在玄关,假装像是推开居酒屋门帘动作的——一个瘦男子心情很好地走了进来。

这个在进屋之前完全没让我察觉到气息的家伙……是狮堂的部下之一,滩。

穿着一身名牌西装,肩上披了一条羊绒围巾,连头发都用发蜡抓得很有型的滩……东张西望地环视一下除了鵺以外部是男人的公寓屋内,然后……

「奇怪了?喂,狮堂,今天不是要和女大学生联谊吗!」

他露出比我还凶的眼神,提出莫名其妙的抗议。

「要是我讲说是自己人聚会,你就不来了吧?」

套着围裙的狮堂用木锅铲指向滩如此念了一下后——

「该死!我可是在美容院打理到差点迟到,从浅草老家搭计程车赶来的啊!」

滩骂着把围巾摔到地上,还把印有『滩制果』商标的和果子礼盒用力一丢……还好被不知火接住了。原来滩的老家是和果子店啊。

「滩先生,你又去买新西装啦?」

听到可鹉韦嘻嘻笑着如此调侃……

「『就算借钱也要打扮整齐』就是我的信念啦。哼!」

滩半发飙地回应后,「碰!」一声盘腿坐到榻榻米上,交抱双手。大概是很在意自己肩膀下垂的关系,滩的西装还有塞衬垫在肩膀部位。原来除了亚莉亚以外,在意外的地方也有衬垫爱用者呢。

咖哩煮好后,我们便围坐到矮桌旁……

「嘿咻。」

以如此说着并坐下的狮堂为首,在场有滩、大门、可鹉韦、不知火、妖刕、鵺以及我。

狭小的公寓房间中塞了七个男人,一个女人,共计八人。

而且狮堂和大门是巨汉,滩的身材也瘦瘦高高,实在有够挤有够热的。

不过狮堂亲手制的辣味鸡肉咖哩真的很好吃。

「狮堂,至少也叫个外送寿司之类的吧?喂,下一碗。」

「有得吃就好啦。我也要下一碗。」

「嗯,贫僧也要。虽然贫僧本来没打算来这里托钵乞食,但这实在太美味了。」

不只是如此说的滩、狮堂跟大门而已,大家都一碗接着一碗,结果一开始还像个女仆小姐一样在厨房跟客厅来来去去的鵺——最后干脆把咖哩锅跟饭锅都搬过来,直接在客厅帮大家添饭了。要是不快点吃,白饭跟咖哩马上就会见底,因此我也不断埋头猛吃。

事情到这边其实都还好,然而就在狮堂「啵」一声打开一升装日本酒的瓶盖后,那声音就像什么号炮一样,滩也跟着打开啤酒,鵺则是打开了洋酒瓶。

「唉呦真是的,狮堂先生,拿瓶子直接灌很难看啊。」

可鹉韦说着从狮堂手中把酒瓶拿走,很有气质地帮忙倒进杯子后……

「……喀啊~……!」

一口气把酒干完的狮堂发出的声音,完全就是大叔喝酒会发出的声音。

至于滩喝酒的方式还算有品,但就连鵺也是把野牛草伏特加的瓶子像哺乳瓶一样双手捧着直接灌进嘴巴。那酒明明酒精度数高达40%的说,简直喝得跟梅雅一样豪迈。

我本来还以为现场会就这样变得像山贼的酒宴一样,不过大门坊始终只喝茶,不知火跟可鹉韦也都不喝酒……这方面让我放心点了。

「要喝吗?」

狮堂说着,把酒瓶递到我面前,于是——

「我最近才因为喝酒吃过苦头啊。」

上次被理子灌酒结果捅出大娄子的我立刻回绝了。再说我根本未成年啊。

「是在客气什么啦。真冷淡。」

狮堂虽然嘴上说着像是劳工阶层大叔会讲的话,不过表情看起来倒像是在庆幸自己可以喝的量不会减少的样子。

把西装外套脱掉后变成背心打扮的滩,也像喝水一样不断灌着啤酒的同时……

「毕竟咱们是饭可以不吃但酒不能不喝的人种啊。」

说出这样一句让人不禁质疑『你明明刚才吃了那么多咖哩还讲这种话……?』的发言后,从在场各式各样的酒瓶中挑出干琴酒、伏特加以及苦艾酒——倒进用冰块预冷过的酒杯中。比例6:2:1,是伏特加马丁尼啊。而且滩搅拌的动作相当优雅,没发出冰块碰撞的声音。接着再倒进另一个同样用冰块预冷过的酒杯中。整个调酒步骤都很正确,不过省略了橄榄和柠檬皮……所以我想应该是配合什么人的喜好做的,可是……

滩并没有把那杯鸡尾酒拿给任何人喝,而是放到平常妖刕看书用的桌子上。

感觉就像在供养什么神明似的。

「……?」

就在我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时……

「那是零课的习俗。」

不知火如此告诉了我。

「为了决不忘记过去丧命的伙伴,为了让大家可以回想起那位去世的人,所以倒一杯那个人生前喜欢喝的酒——」

可鹉韦接着补充说明到一半,却被狮堂粗鲁地抓乱头发打断后……

「才不是那么感伤的理由啦。只不过是咱们零课从以前就有很多死了也想喝酒的家伙而已。」

半开玩笑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本来还以为……零课都是一群没血没泪的家伙……)

但其实他们还是有为伙伴着想的心嘛。

咖哩和白饭全部吃完的时候,狮堂也把一升装的酒整瓶干光了。

而他就像是以此为契机似地……

「……远山。」

微微把视线别开,叫了我一声。

「什么啦?」

「关于上次那件事,真是抱歉啦。那完全是我个人的独断,这群家伙只是跟随我而已。你就原谅他们吧。」

重新把脸转朝我的狮堂,看起来相当害臊地——

低下头,向我赔罪了。

他所谓『上次那件事』,应该就是在讲学园岛第十三区的那件事吧。

而他刚才之所以灌酒……原来是为了能鼓起勇气对我道歉啊。亏他是个拥有常人256倍力气的金刚力士,没想到居然这么害羞。

不知不觉间,连滩和大门也都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因此不喜欢让气氛那么沉重的我……

「……别在意啦。我才要道歉我留级了。」

决定不要跟他们讲什么怨言了。

远山家也有条家训是『受恩不可忘,有仇不可记』嘛。可是个性爱记恨的我老是没有遵守这条家训,所以有机会遵守的时候就遵守一下吧。

「但我要再郑重声明一次,我不会成为你们的同伙。如果我们之间有合作行动的可能性——那就只有关于伊藤茉斩的事情而已。」

觉得要是又接受那种粗鲁的面试可受不了的我如此强调……同时在这边提出茉斩的名字。毕竟我还是很担心可鹉韦搞不好会独自去挑战茉斩。

因此我想说狮堂他们或许也能针对那方面稍微警告一下,而如此带动话题后——

——狮堂他们的氛围一口气紧绷起来,接着……

「……」

狮堂对可鹉韦稍微瞄了一眼,而可鹉韦则是轻轻点头回应。

那大概是表示他已经把关于茉斩的过去,以及自己是那女人弟弟的事情都告诉了我的意思吧。

狮堂意会这点后……

「——万一茉斩现身了,也别杀掉她。要抓住她。毕竟这边还有事情要问她。」

没有特定对着任何人,如此说道。声音宛如野兽低吼般低沉。

眼神看起来也没有刚才那样有点脱线的感觉……

而是犹如盯上猎物的狮子,绽放锐利的光芒。

「在那点上你就放心吧,我会遵守武侦法。不过,我想先问清楚关于茉斩的事情。就当作是要我不再计较上回那件事的代价,告诉我吧。反正让我和可鹉韦在外语高中相遇——也肯定是狮堂你故意安排的吧?」

「没错。」

对于如此回答的狮堂,这次换成滩瞄了一眼。

那是像在警告他『关于茉斩的事情要注意发言』的视线。

「或许你那么做是为了让我加入零课,但既然你想培养我和可鹉韦的感情,就应该预测到我在茉斩的事情上会站到可鹉韦那边。再说,茉斩对我本身来说也是杀父仇人啊。」

我对狮堂说的这段话,有一半以上其实是讲给可鹉韦听的。

这是在事先宣告:或许可鹉韦抱着自己一个人和茉斩交手的打算,但我可是会加入他的伙伴。

既然他本人表示排斥,那我就在这边直接取得他上司的许可。

然而,对狮堂而言——我个人如此执着于茉斩的动机或许听起来很薄弱哩。

狮堂他们大概认为我单纯只是把对方视为杀父仇人……但对我来说还有『对卒』这个攸关自己性命的问题。茉斩和患有对卒的老爸战斗过,是也许掌握有后续情报的参考人。

可是在隐瞒了这件事的前提下,我也不知道狮堂他们会愿意告诉我到什么程度。

「可鹉韦,上次我也讲过了,你可别自己出手喔?就算和远山两个人也是一样。即便有两台吉姆联手攻击,照样是敌不过吉翁克。要是没有凑齐钢弹、钢坦克、钢加农,根本没有胜算。明白了吗?」

狮堂依序指向他自己、大门坊以及滩,说着这种昭和时代出生的人特有的举例。

「喂,狮堂,你居然说我是钢加农?」

「反正你的长相跟个性都和凯·西登很像啊。」

「贫僧是……钢坦克。那究竟是怎么样的机器人……」

上个世代的那三人根本偏离话题啦——而且连我都被称为吉姆了说。不过至少狮堂确实帮忙牵制了可鹉韦,于是……

「听到没,可鹉韦?明白了吗?」

我也跟着对可鹉韦叮咛一声。

「……明白了。」

可鹉韦虽然乖乖如此回应……但他实际上怎么想谁也不知道。

毕竟对可鹉韦来说的前零课,单纯只是因为在追查茉斩的行动上有利才加入的组织。

他面对狮堂的态度也有可能只是表面上的东西,搞不好是阳奉阴违也说不定。

就在我感到可疑的时候,坐在我对面的狮堂——又再度露出锐利的眼神朝我注视过来……

「既然提到了茉斩的事情,我就跟你讲一声——你要小心『N』。」

唐突对我如此说道。

……N?英文字母的N吗?

不过对于把这件事告诉我的狮堂,滩、大门坊与不知火都露出有点惊讶的样子。

……看来这话题要稍微问深入点比较好。

「N——是什么单字的首字吗?」

听到我这么一问,狮堂点点头回应……

「或许。零课是在追查茉斩的过程中知道了这个存在。在那群家伙中,茉斩似乎是新人的样子——」

……『那群家伙』。换言之,是一个集团。

听到这边,我立刻想到。

所谓的N——就是上次可鹉韦说过在背后指挥超人级国际恐怖分子的组织。

而那个组织也有在掩护茉斩。

「你可千千万万不要去动到N那群人。就算要搜查,最多只查到茉斩就好。」

「为什么?」

我对一脸严肃的狮堂如此询问后……

「国家会毁灭。那群家伙拥有那样的方量,而且想必已经慢慢做好准备了。」

从狮堂口中竟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国家会、毁灭……那是指日本吗?」

「只要被N盯上,不管哪个国家都一样。虽然是急是缓要看那国家的安定程度,但肯定都会朝自灭的方向受到操弄。然后以此为契机,像骨牌效应一样整个地区都会崩坏。传闻中阿拉伯各国以及EU已经被列入注意名单,俄罗斯周边、远东和北美也在危险边缘了。」

N——能够让好几个国家连锁性崩坏?

这听起来……规模大到让人难以完全相信啊。

姑且不论被称为火药库的阿拉伯,居然说EU——欧洲联盟会崩坏?

不可能的。EU的加盟国家只有不断增加的趋势,成立以来也从没有国家退出。

那种话就算是身为前公安的狮堂说出口,听起来也只像是凭空想像的而已。

然而……就在这时,滩稍微伸了一个懒腰……

「好像有点喝过头啦。」

像是自言自语似地如此说给狮堂听。

而我认为在茉斩的事情上自己应该算帮了个忙的可鹉韦也……

「今天是宴会嘛,就别讲工作上的事情了吧。」

说着这样的话,并且为了中断话题而打开电视。

感觉他是不希望话题又被拉回茉斩的事情上,让狮堂又限制他的行动。

果然……还是很危险。可鹉韦依然有失控的可能性。

「……」

电视上映出福冈软银鹰VS千叶罗德海洋的比赛直播画面……

「哦,狮堂,是杉内在投球啊。」

滩很刻意地说着,并望向电视。

看来关于茉斩以及N的事情果然不适合在这种场合上讲太久的样子。

虽然我还有话想问,但是……或许到这边是极限了。

狮堂大概是软银鹰队的支持者,后来也握着酒杯盯向电视。

然后和滩两个人又是「如果小久保那个全垒打不是阳春就好啦~」又是「派马原出来啊,马原。」地谈论着——但就在画面带到前来观赛的内阁总理大臣·富山首相一家人的时候,两个人立刻皱起了眉头。

「呿!拍到恶心的家活了。」

「哦~哦~在宣传自己很重视家人是吧?」

醉醺醺地对着电视画面叫嚣的狮堂和滩,简直就像居酒屋的上班族。不过……我能明白他们的心情。

毕竟公安零课就是在这位首相主导的『事业分摊』政策下被毁掉的。

——富山首相一方面因为受到曾担任过前苏联大使的父亲影响,是出了名的亲俄、亲中宰相。

但他同时对老美的态度又很好,因此在外交上存在许多矛盾与空头支票的现象。口口声声只会强调和睦,是个不符合国际潮流、宛如和平白痴象征的总理。

支持率也只有百分之十七,创下战后的最低纪录,甚至连执政党本身都想疏远他。媒体上也有报导防卫大臣与国土交通大臣之间已经为了现任首相退位后做准备,在争夺下一任的党代表席位了。

「这是在模仿欧美的政治家,试图提升公众形象呢。」

一脸苦笑地看着电视的可鹉韦讲的话也有点辛辣。

画面中首相带着他两位国中生左右的女儿以及夫人,阖家观赏棒球比赛。

虽然确实给人感觉有点做作,不过小孩们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

即便是不受欢迎的总理,在小孩面前也只是个温柔的爸爸啊。

「反正也不是什么公务,有什么关系嘛。何必讲得那么刁钻。」

刚才因为讲到茉斩的事情害现场气氛僵硬的我,也为了弥补而姑且加入对话。

「虽然不会夸张到电视直播的程度,不过听说他明天晚上也会带女儿去东京湾夜间游船喔。我记得好像是为了庆生的样子。毕竟富山总理有好几艘游艇嘛。」

……对首相的动向知道得莫名详细呢,不知火或许对国政也有兴趣吧。

后来——

因为软银鹰队靠大量安打获胜的关系,狮堂和滩都变得心情相当好。

喝了很多酒的滩接着搬出他的吉他,明明时间已经很晚了却开始弹唱起各种老歌。像是泽田研二还有Twist之类的。

然后在那样的歌声中,另一个醉鬼鵺爬到矮桌上……

「呦呦呦~咿!嘿呀托托~喔!」

用木盆适时遮掩胯下,跳起我国具有传统又粗俗下流的宴会余兴表演了。

看到那样的画面,狮堂拍着大腿爆笑起来,意外会被下流梗戳到笑点的大门坊也捂着嘴巴笑啦。不知火和可鹉韦也跟着打拍子,与其说是在为鵺叫好,不如说是在调侃她的饲主妖刕。而妖刕则是脸颊泛红,「快停下来……拜托你停下来,鵺……!」地叫苦着。

见到那样的妖刕和鵺……终于连我都忍不住笑出来了。

而且是这几周来都未有过的捧腹大笑。

关于对我赔罪云云的事情先姑且放到一边——

其实零课这群家伙意外地也很有趣嘛。

后来狮堂翘着他的长腿,坐在打开的窗缘上抽起Lucky Strike。

紫烟随春风飘散,抬头仰望飞机穿过大楼间狭小天空的那模样……

就像昭和时代的电影明星一样,有够帅气的。有成熟男人的感觉。

然而,毕竟醉鬼是无法耍帅到底的。

狮堂接着从打嗝、呵欠、放屁一直到——躺在墙边打鼾起来。一脸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大门为那样的狮堂盖上毛毯,滩和鵺又喝起酒来,不知火跟可鹉韦进入闲聊时刻,妖刕和我则是吃着滩制果店松松软软的铜锣烧……整个宴会场变得三三两两了。

「……呵呵……太受欢迎真是伤脑筋啊……」

就在狮堂大概是梦到什么后宫情节,长满胡碴的嘴巴笑着说起梦话的时候……

……叮咚……

门铃声忽然响起。

不知火确认了一下腋下枪套中的手枪后开门一看,发现门外站着一名身穿红色吊带裙——头发绑成左右两束的女孩子。

「呃,不好意思,打扰了。」

如此表示的那个小女孩,是背着红色书包的小学生。而且还是低年级生。

这么晚的时间跑来……到底是谁?怎么看都是没资格进入零课这群超人在办宴会的妖刕家的可爱小女孩啊。

(……难道是鵺的朋友吗?)

正当我感到疑惑的时候,似乎认识那个女孩的不知火说了一句「啊~美香小妹妹」,并露出苦笑。

那位美香小妹妹隔着不知火的腋下环视屋内后……

「啊!真是的~~果然在这里!」

鼓起脸颊脱掉鞋子,迈步走进妖刕家中。

然后穿过我和妖刕坐的矮桌旁,到嘀嘀咕咕讲着「……喂喂喂,要把你们全部带出场,就算是我也吃不消喔……?」这种梦话的狮堂旁边趴下身子。

就这样把脸靠近狮堂耳边……

「爸爸——!起床!」

大吼一声,让两束头发都跟着弹了起来。

……爸、爸爸?

「呜喔!」

对吓醒的狮堂瞪了一眼的美香小妹妹接着……啪!

两手抓住狮堂的衣领,把那巨大的身体「沙沙沙」地拖向玄关大门。

明……明明外表看起来只是个普通小学女孩子,力气居然这么大。这毫无疑问是狮堂的小孩啦。

而且仔细一看,书包的名牌上就写着『一年二班 狮堂美香』。她的确有资格进入都是一群怪人的妖刕家呢。

「真是不好意思,家父给各位添麻烦了……」

画面看起来有如小蚂蚁扛着独角仙的美香小妹妹对我们不断鞠躬致歉,把烂醉的狮堂一路搬向屋外。

「这、这也是工作啦。这、这些家伙是我的部下之类的啊。」

被拖在地上的狮堂,面对女儿完全抬不起头来。

「那就更不可以给大家添麻烦呀!愿意给爸爸这种人薪水的,就只有这里好吗!」

「让贫僧开车吧。」

「那、那就再见啦。远山也是,下次再见。」

气呼呼的美香小妹妹,从狮堂手中接过车钥匙的大门以及对着我们挥手的狮堂……就这样离开了妖刕家。

从屋外接着传来狮堂家父女交谈着「下次我带你去钓鱼啦。」「人家才不想去!」的声音,然后是Mercury Couger的引擎声。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美香小妹妹把狮堂像举重杠铃一样用双手举高后——「碰!」一声丢进敞篷车的后座。

驾驶美国车的和尚,坐进副驾驶座生气地交抱双手的小学女生,一头栽进车中让脚露出来的金刚力士。

画面如此奇特的车子,在我们苦笑着透过窗户目送下离开了。

在今晚的宴会中……

我感觉多多少少理解了狮堂这个人物。

他是个大食汉、大酒鬼,又会抽烟,又爱赌博。

包括开车在内,在很多事情上都粗野不拘小节。容易得意忘形,肢体接触也让人很烦。不过个性干脆。

从他会特地来向我当面道歉的事情看来,想必也是个很照顾晚辈、很重情义的人吧。

(我多少可以知道狮堂身旁为什么会聚集这么多人了。)

那男人拥有不同于GⅢ的另一种魅力。

不是什么领导魅力,而是更原始的……表面强大,内心温柔的男人魅力。

后来,滩重新穿好衣服后只丢下一句「掰啦」就走出公寓……我稍微从窗户目送,就看到他跑去跟走在夜街的大姊姊搭讪,结果吃了对方一记肘击呢。

「今晚的派对看来就到这边解散啦。那么远山同学,我们学校再见。」

不知火也抛了个媚眼离开后……

公寓中最后只剩下我、可鹉韦、妖刕和鵺。

「嘻嘻嘻,剩下全都是鵺的喔。」

大概是只要有含酒精什么都没差的关系,鵺把剩下的各种酒类都拿到厨房,全部倒进杯子混成黑紫色的饮料。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会把日本酒、啤酒、威士忌跟红酒混在一起暍的。另外,妖刕明明自己家被闹得这么乱也一句怨言都没有,跑进浴室洗澡了。

就这样,等到现场只剩我和可鹉韦两个人后——

「……远山学长,呃,关于你寄给我的情节构想……」

可鹉韦向我搭话了。脸颊还微微泛红。

「嗯?哦哦,那个啊。是名作对吧?著作权就让给你啦。」

「我不觉得是名作啦……不过有些部分的确很有亮点。」

重新跪坐好的可鹉韦接着把手肘靠在矮桌上,露出苦恼的表情——

「我从来都没有给别人看过的说。学长居然擅自偷看,也太过分了。」

「你自己也说过至少要调查一下周围的人啊。」

「那句话明明就不是那种意思。唉呀,反正都被远山学长发现,我就老实说了……我很喜欢看小说,自己也会写。不过我最近陷入低潮期……」

他即使嘴上叹着气,不过语调中反而参杂着总算找到对象可以讲的开心感觉。

虽然我认为他的状况与其说是低潮期,不如说是本来就没有才华……

但对于搞不好会对茉斩自杀攻击的可鹉韦来说,写小说有可能成为让他想活下去的关键。

所以我还是稍微拍拍他马屁,支持他一下吧。

于是我隔着矮桌在可鹉韦面前端正坐姿。

「好,我来帮忙你想点子吧。你写的情节构想也是有些地方很有趣啊。」

「咦!真的吗?像是什么地方?」

呜哇,我才稍微夸奖一下而已,他就变得眼神闪亮亮啦。

老实讲,他写的玩意根本彻头彻尾都很无聊。这下该怎么办?

「像是什么地方……呃~就是、在雪山上,追击已亡国的敌国骑士的桥段。那里把主角面对暴风雪也不为所动的强韧意志描写得很好。」

「是!那一段我也很有自信。那是向俄罗斯的讽刺作家谢德林致敬的情节,透过雪讽刺官僚主义——」

可鹉韦露出甚至比一般女生更可爱的笑脸,准备进入复杂难懂的说明。

「呃~讽刺什么的先摆到一旁。对手骑士不要用长满肌肉的男人,改成美女骑士吧。而且是亡国公主,公主骑士。」

「公主骑士。」

「那样写比较能引起男性读者的兴趣。另外一开始要戴着面具,让人不知道她是女的。」

「面具。」

对于我随便讲讲的故事,可鹉韦始终听得相当兴奋。

大概是因为他平常都读一堆复杂难懂的小说,反而对这类凡俗的点子感到很新鲜吧。

「另外不要到情节后段才抓到,要让主角早点追上。」

「为什么呢?」

「要捕捉的时候总会打一场吧?然后在交手过程中面具脱落,主角就会发现『原来你是女的!』对吧?这样一来主角也会收起战意,发展成爱情喜剧情节啦。」

「好、好厉害……请等一下,我升上二档。」

把第二颗脑用在这种事情上真的好吗?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可鹉韦从书包中拿出掌上型电脑,开始改写情节构想。

而看到他听得这么起劲,我也渐渐得意起来……

「——后来风雪越来越强劲,变得不是继续打斗的状况了。毕竟对手可是大自然,两个渺小不起眼的人类如果不互相合作,都没办法生还。于是两人彼此协力下山的过程中,友情就萌芽啦。」

「敌我双方,而且还是男人与女人,协力合作……!」

虽然我讲到后半很快就想不出新点子,只好参杂自己和卡羯的亲身经历,不过听我讲着讲着——

「学长简直就像编辑一样呢。虽然我也没见过真的编辑,只是想像而已。」

开心露出笑脸的可鹉韦,感觉好像对我的亲近程度又更上一层了。

(这家伙,原来可以露出这种笑脸啊……)

看到那甚至有点像小孩子的纯粹笑容……

我心中又再度涌起一股必须守护可鹉韦这个笑容的感觉。

追查茉斩下落的可鹉韦——对于自身的宿命太过顺从,太过正经了。

正因为他脑袋很好,一旦决定自己非做不可的事情就无法视而不见。

结果就是让他对这些梦想……对自己想做的事情假装没有看到。

「可鹉韦。」

「什么事?」

「你不要继续留在什么零课了。」

「学长……?你的意思是、叫我不要战斗……?」

听到我忽然讲起这种话的可鹉韦,当场呆了一下。

「不。你要战斗,就在这里战斗。」

我说着,指向可鹉韦的掌上型电脑。

「这同样是一种战斗。世上除了使用手枪的战斗,也有透过文字的战斗。」

我脑中闪过只靠纸笔和相机就向我挑战的山根云雀教会我的事情——一反自己平常的个性,在话语中带些热血地如此说着。

「像你这样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应该去做想做的事——把全力都投注在那方面的

战斗上。你写了,我读了。作家不是什么需要证照的工作,所以真要讲起来,你就是作家,我就是读者。不管你是陷入低潮期还是怎样,作家的工作就是要写东西出来给读者看。」

「不,可是这还只是草稿……」

「那你就更应该写出完成品给我看。既然有一起讨论过缺点,我同时也是你的编辑了。编辑的工作就是让作家撰写作品。无论有任何理由,我都绝不允许作家把有趣的小说写到一半不管——跑去参加无谋的战斗丢掉性命。」

可鹉韦应该有感受到我希望让他远离与茉斩交战的心情……然而……

「……学长,你的心意我很感激。可是茉斩她——」

可鹉韦露出尴尬的苦笑如此回应。

那是虽然对我表示感谢,但关于这点依然不让步的表情。

「你就别在意了。那问题肯定会有人……或许是我也说不定,总会有人出面解决的。」

「远山学长,我和茉斩的战斗是命运啊。」

顽固坚持的我,以及顽固坚持的可鹉韦。

不过现在就算呈现平行也没关系。

重点是要把想讲的话都讲出来。

「命运那种东西改写掉就好啦,可鹉韦。」

「学长,你根本没搞懂『命运』这个词的意思。」

「谁搞得懂啦,反正我就是笨蛋啊。不过可鹉韦,明明有想要实现的梦想却轻易放弃,让自己往死里钻的家伙,连笨蛋都不如。」

「学长,我——」

「你的个性太正经八百,脑袋太好了。为了活下去,稍微变笨一点啦。既然你脑袋那么好,想要变笨也没问题吧。」

正义使者——

世界上的确有从事这类工作的人。不管怎么说,可鹉韦也是其中之一。

然而,并不是所有正义使者都像古老漫画描写的那样只想从事保安活动。

有些人也会怀抱有其他的梦想。

要对自己那样的梦想视而不见,一如字面上的意思扼杀自己——可鹉韦还嫌太年轻了。他还有无限的前途啊。

「……学长,谢谢你提供的点子。今晚我就此告辞。」

可鹉韦想必是靠两颗脑袋先猜到我想讲的话了。

——你的心意让我很高兴,但我无法接受。

就像是如此表示的他,留下一脸寂寞的笑脸站起身子。

然后为了不要吵醒在厨房喝醉睡着的鵺……安安静静地离开了公寓。

(可鹉韦……)

事情发展成这样……只能祈祷茉斩和可鹉韦不会碰头了。

要不然就是祈祷到了那时候,狮堂他们——或是我也会在现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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