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担心可鹉韦与茉斩的遭遇,一直都没有发生——便进入了五月。
自从与零课的那场宴会之后,我身边的日常生活过得相当平静。
也多亏如此,我可以专心在剩下已经没几堂的义大利文课程上。
现在我虽然还不到讲得很溜的程度,但至少日常对话的范例文大致上都听得懂了。另外我也观看了大量的黑手党电影,以后靠猾经植入记忆用的资料库存应该很足够了吧。
至于在读写上其实比我想像中轻松得多。毕竟使用的文字是英文字母,而且义大利文基本上按照拼字念出来就好,很少像英文或法文那种不发音的状况。
为了躲避依然对我很冷漠又没什么精神的云雀,以及看到那样的云雀后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把我当坏人的班上其他女生们……我今天同样是一放学就马上回到位于锦系町的妖刕家了。
关于可鹉韦的事情,我还是很担心。虽然很担心……但我自己也有需要担心的问题,那就是钱。
(转到罗马武侦高中之后,我必须马上找地方住才行,可是……)
不管我透过手机确认网路银行多少次,贝瑞塔公司的奖学金还是没有进帐。
这拖款已经超过了整整一个月,我觉得至少也该联络一下——但因为我还不太会讲义大利文,只好一边翻字典一边打催款邮件。
就在这时,和妖刕背对背坐在矮桌旁的我的手机忽然接到来电。
……是不知火打来的。
「喂?」
『——远山同学!可鹉韦在你那边吗?你现在在哪?学校吗?』
「不,我在妖刕……在原田他家。干么啦?忘了什么东西在班上吗?」
『紧急状况。讲话时注意一下周围。我也是从祖父……不,我也是刚刚听到消息,接下来才要开始收集详细情报——』
不知火的语气有点混乱,感觉他相当焦急。
——到底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在东京湾,据说伊藤茉斩劫船了。』
……!
……茉斩……!
「——狮堂他们呢?」
『他们刚刚才离开日本。』
该死!时机太差了。不对,未免差过头了——对方是故意挑上这个时机的。
照上个月的交谈内容来看,狮堂察觉到茉斩最近似乎再度展开了什么不好的行动。
而茉斩她……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行动被察觉了。
所以她才故意挑狮堂他们无法行动的这个瞬间展开动作。
另外,不知火一开始劈头就问的事情——
「可鹉章呢?」
我也回问了一次。
『找不到人。也联络不上。』
——糟了。
可鹉韦从以前就有单独行动追查茉斩的倾向。应该要判断他比不知火的情报来源还要早察觉到茉斩的行动。
茉斩——很强。
虽然如今搞不清楚究竟有没有杀死,但至少可以确定她曾经击败过我老爸。那个比我还有大哥都强的武装检察官老爸。
而现在,比那样的茉斩,甚至此我都还弱的可鹉韦正打算单枪匹马去挑战。
即便是『连结』这招王牌,可鹉韦的性能也比茉斩差。
这样会死的。不管他是抱着同归于尽的觉悟还是怎样,总之绝对会死。
——那种事情,绝不能让它发生。
管他有什么一族的规定,我都不能放任那样一个怀抱梦想与希望的少年——放任那样纯粹的笑脸沉入血海之中。
大概是察觉到我想法的关系,不知火紧接着——
『远山同学,你并非正式的关系人,所以不用行动没关系。关于茉斩的事情是I级国家机密,有向国民保密的必要。我只是为了找可鹉韦的下落才打电话给你的。』
立刻如此制止我了。
『这次的事情在责任关系上,首先会由前零课私下秘密对应。万一失败,就换成武装检察官出面。要是那样还不行,自卫队就会行动。』
……茉斩真不愧是前零课个位数级的四式。
这也就是说首先派忍者应付,接着是武士。万一这些都失败,就正式开战的意思。只是为了一名对手。
不过光是检察局有动作就已经很危险了,要是让自卫队出动,绝对无法隐瞒社会。
不,更重要的是——
「我知道上头的人总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但那样拖拖拉拉会很危险,可鹉韦会贸然出手的。可鹉韦他——很执着于自己一个人去对付茉斩。那好像是他们一族的规定。我是听他本人说的。可是那样做他100%会反过来被杀,运气好一点也是同归于尽。你去催促一下上头长官。」
『……现在的我,办不到。就算我传达了那种事,他们肯定也会对可鹉韦见死不救。毕竟现在的政府一心想要削减前零课的成员。』
该死……看到前零课怎么摧毁也摧毁不干净,就干脆把他们丢到最前线牺牲掉是吗?
对于现任政权来说,最好的发展想必就是茉斩和可鹉韦能同归于尽。虽然不知火似乎在政府中有人脉,但从他的讲法听起来应该不是执政党势力的人。要是贸然提出有违现任政权意图的要求,搞不好会连不知火的行动都遭到限制。
也许所谓的『政治』本来就是这样残酷的东西,但实在教人不爽啊。
『目前茉斩还没有提出任何要求。这样的情况下,为了不要刺激恐怖分子——在对应上难免会倾向私下解决,处于被动。前零课成员和武装检察官们现在都还在检察总长的指示下待命中。』
曾经是公安零课成员的茉斩——就是因为知道检察局会这样对应,才故意什么要求都不提出的。
在目前所有门都暂时保持关闭的状况中,唯有一扇门会打开。
就是想必会擅自行动的可鹉韦这扇门。
换言之,茉斩她……在呼叫可鹉韦。
凑齐所有只让可鹉韦一人行动的条件,引发了这次的事件。
然而——
她有一件事预料错误了。那就是我的存在。
「我出动。我去救可鹉韦。」
可鹉韦是个孤独少年,没有朋友。所以茉斩才会认为只要切断所有公家机关的线,就不会有任何人来搅局。
但是她忘记了武侦——忘记了民间的存在。或者是根本没放在眼中。
另外,茉斩,你太小看自己的弟弟啦。那家伙现在可是交到朋友了。
交到一个在这种时候会出面帮忙的老好人朋友。
『住手,远山同学!对手可是茉斩啊……!』
「就因为对手是茉斩啊。你制止我也没用。那家伙知道关于我老爸的事情,而且不知火,要是你认为我会对可鹉韦见死不救——你就在相反的意义上太天真啦。」
男人拯救女人并不需要理由——爆发模式下的我一抓到机会就会讲这种话,不过……
年长者拯救年少者同样是不需要理由的。
而且在这件事上,我行动的理由不只是老好人而已。
我也有我个人的理由。很重要的理由。虽然状况上跟所谓的『报仇』不太一样——但茉斩是目前少数关于我老爸的线索来源。如果老爸真的还活着,身为儿子去寻找他的下落本就是理所当然的行动。另外我还有对卒的问题。要是老爸克服了这个疾病,我希望至少也能从茉斩身上得出一点克服手段的提示。
然而就如不知火所说,对手是茉斩,是前公安零课的个位数级人物。和狮堂是同等级的存在。
只靠我一个人想必难以对付。就算加上可鹉韦也一样。茌这点上,狮堂说的肯定没错。
于是我……暂时把手机放到桌面上……
转头看向那个我实在很不想拜托的男人。
也就是似乎从我的发言中多少听出了目前状况,而早已站起身子——转向我的妖刕,原田静刃。我就藉助一下这家伙的力量吧。
如果是我、可鹉韦和妖刕三个人……想必有赢的可能性。即便对手是狮堂等级的家伙。
「喂,妖刕,你几岁?」
「可以说是十六岁,也可以说是十二岁。」
「我果然不应该问你的。那就取大的,代表你比可鹉韦年长可以吗?」
「若论活命时间,那样讲没错。」
「好,去帮我们的晚辈助阵。跟我来。对手是伊藤茉斩,没问题吧?」
听到我一边确认贝瑞塔与沙漠之鹰的弹匣,一边提出这样的要求后——
「我反而求之不得。但是基于某些理由,鵺就不带着一起去了。」
虽然我不明白这对妖刕有什么好处,但总之他轻轻点头了。
然后他就像是配合我似的,从暗黑色的长风衣下拔出一把金牛座蛮牛。
那是妖刕的用枪,使用强力点454 Casull子弹的左轮手枪。
他接着又把总是放在旁边的两把日本刀背到身后——交叉成X型。
「我作梦都没想到居然会跟你联手。我的人生中总是不断遇到作梦也没想到的事情。」
听到我有点埋怨似地如此说道后……
「每个人的人生多多少少都是那样的。」
「那我应该算是『多』的那边吧。你又是如何?」
「我也是『多』的那边。」
虽然妖刕的下半脸被像是忍者一样的风衣领遮着,让人看不太出他的表情,不过——
他眯细眼睛……似乎冷笑了一下。
唉呀,就算他不讲我也隐约感觉得出来,这家伙跟我是同类型,是经历过许多实战后站在这里的男人。而今晚我们两人又将再添一笔战历。
就互相祈祷这不会是人生最后一场战斗吧。
「有车吗?」
我对妖刕如此一问后……
「路上不是到处都有吗?」
不多话的妖刕一边把违法的杠杆式霰弹枪扳开来确认枪管内部,一边讲出这样的发言。嗯,我还是别问太深入好了。
东张西望看着我们的鵺「咻」地叫了一声后——趴下身体像只猫一样冲出了家门。
「不知火,妖刕——原田静刃也会出动。详细状况我等会再一边移动一边听你讲,但你先告诉我被劫持的是什么船。客轮吗?还是油轮?」
和劫船事件莫名有缘的我透过电话如此一问后,不知火吞吞吐吐地……
『……不,呃……你听完后就无法回头啰,远山同学?』
对我讲出这样吓唬似的一句话。
「从一开始我就没回头的打算啦。」
我不禁有点生气地这样回应……结果不知火他……似乎总算同意让我出动,而说出了他一直隐瞒到最后的情报:
『——是护卫舰。』
虽然我不清楚不知火究竟是透过什么的管道可以这么快获得情报,不过——
据说茉斩劫持的是在东京湾外海航行中的护卫舰q春雾b。
那是朝雾型的机动舰艇,全长一百三十七公尺,全宽十五公尺,标准排水量三千五百吨。武器装备有七十六毫米单管速射炮,二十毫米CIWS机炮×2,八连装海对空飞弹,四连装舰对舰飞弹×2,水肿鱼雷发射管×4……虽然在自卫队用语上被称作什么『护卫舰』,但是在联合国海洋法上毫无疑问是一艘军舰·驱逐舰。
区区三个人就想挑战那样一艘军舰,根本是脑袋有问题。
不过,那种事对我而言也习以为常了。去年我可是和大哥两人合闯过伊·U——一艘核子潜艇。跟当时比起来,这次的船小得多了。
然而……那时候我最终没能逮捕夏洛克。
那家伙如今依然优游在七大洋的某处。搭着那艘伊·U。
(但愿不是在这片海中就是了。)
我如此想着,转头环视下了首都高速公路后看到的夜晚东京湾。
鵺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漆黑BMW 24-E85跑车,是孙在香港开过的那台Z8的兄弟车,其中软顶敞篷的前期型——的原厂车胎发出尖锐声响的同时,右眼绽放着与真皮座椅一样红色光芒的妖刕快速转动方向盘。
我们两人接着在靠近武侦高中的晴海客轮码头——附近的公家机关航海训练所专用码头边下车……发现海上气候并不太好。阴暗的天空中,月亮忽隐忽现。
不知火因为原本就在武侦高中的关系,比我们早抵达这个约定会合的地点。他见到我们也抵达这昏暗的码头后,露出苦笑上前迎接。
然后……太好啦。教人松一口气的是,现场还有可鹉韦的身影。
虽然他并没有看向我们,而是盯着黑漆漆的东京湾就是了。
另外在场还有一个让人有点意外的面孔。
那人身高将近一百九十公分,有一头尖尖的刺猬头——正是武藤刚气,武侦高中车辆科三年级的A级武侦。
他和我是从一年级就认识的老朋友,特技是只要名为交通工具,小至速克达机车大至火箭,他什么都有办法驾驶。因为这是他自己讲的,我本来还以为只是在吹牛,然而在以前蓝帮眧眧的袭击事件中,他无论新干线列车还是油轮都驾驶过,是个货真价实的高手。
似乎是骑以前撞过我的那台三轮机车来到现场的武藤一看到我……
「又~是金次啊。我听不知火说是什么紧急委托,就马上有这种预感啦。唉呀,反正我这次的工作也只是驾驶而已。我不会过问什么详细内容,你们认为不讲比较好的事情也不用告诉我。在这样的前提下让我问你一件事,最近……你到底在干什么?」
便露出爽快的笑容对我说出这样一段话。于是……
「我也搞不懂。」
按照惯例,我也老实回答他真话了。
话说回来,这次的现场有——我、武藤、不知火、可鹉韦、妖刕,全都是男的。就在我如此环视着在场的成员时……不知火似乎也跟我想到同样的事情,而对我抛了个媚眼。
「对于身旁总是会有女生的远山同学来说,这种编队是不是很稀奇?对不起啰,因为这次太紧急了,我没办法帮你安排女生啊。」
对于他这段话,我很明显地装作没听到后……
「武侦高中的状况怎样?我好一阵子没去露脸啦。」
因为可以大家一起保护可鹉韦而感到稍微比较轻松的我,向武藤聊起了这样的话题。
「最近校内流行一个词叫『克罗罗斯』喔。」
「克罗罗斯?」
「四月的时候有个美女如彗星般转学进来,又忽然消失无踪。一堆男生都超失落的,甚至还有人在吵着要不要自杀哩。」
「……」
武藤掏出他的黑色手机,连上一个网站给我看。嗯,应该就是情报科架设的克罗梅德尔粉丝社群网。网站标题还叫『最爱小克!』什么的。原来如此,因为克罗梅德尔失踪(lost)了,所以叫『克罗罗斯』是吧?
(……去死啦!你们这群家伙不适用武侦法第九条!)
我不禁在脑内大喊着强袭科去死去死团的用语。然而武藤并没有发现我的眼神失去光彩,一脸陶醉地继续浏览着小克的日常照片集。
「我也是看到这网站才知道,不过她真的超漂亮对吧?如果我有幸和她相遇认识,我也会介绍给你的。」
「……免了。或者说在逻辑上根本没办法介绍啦。」
我伸出手「啪!」一声强制把武藤的手机关上。
「这话什么意思?呃,金次你脸色不太好喔?」
唉呀,已经知道别来无恙,依然和以前一样健康又白痴的武藤就先放到一边……
我接着便走到心中最在意的可鹉韦身边。
「……」
可鹉韦对我瞄也不瞄一眼,始终眺望着夜晚的大海。
仿佛是在凝视着此刻应该就在大海另一头的茉斩。
「请问学长为什么要跑来?我明明就拒绝得那么清楚了。」
看来他姑且愿意跟我交谈的样子。太好啦,至少他还没有关上心防。
「因为远山家是个疯狂的正义使者一族啊。要是我听到恐怖分子的情报却置之不理的事情被家人知道,绝对会被狠狠修理一顿的。」
我半开玩笑地如此回应的同时,在我背后……
「那家伙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应该是抓住可鹉韦吧。」
海风吹拂中,妖刕与不知火如此小声讨论着。不过——
事情发展到这样,可鹉韦似乎也不得不认同我们跟着他了。于是他转回身子……
「我不认为姊姊只是为了我就做出行动。她想必会有某种进一步的动作。」
用小队讨论的口吻提出这样的见解。
「至于那究竟是什么动作,我们就直接去问她本人吧。护卫舰现在在哪?我们要怎么过去?」
不知火听到我如此询问后……
「春雾目前停在东京湾与相模湾的边界一带,也就是剑崎外海。虽然我是很想塔直升机过去,但毕竟对手是护卫舰,搞不好会被击落。所以我们搭游艇过去吧。」
他伸手指向昏暗的码头远处。
「刚刚我和不知火已经去暖机过了。跟我来。」
就这样,我们在武藤带路下迈出步伐——
「游艇啊……那样还是会被发现吧?」
「有一定程度的隐密性啦。唉呀,虽然肉眼还是可以看到就是了。」
我望向不知火手指的一艘细长型的游艇。
排水量不到二十吨,是仅供沿海区域使用的小型船只。看起来原本是水上娱乐用的白船,外部覆盖上应该是碳纤强化塑胶制成的黑色板材。大概是为了减少雷达反射面积的关系,外观形状由许多平面构成。的确姑且可以称作是一艘隐形快艇。
「亏你有办法临时准备这种玩意。这是谁的船?」
「我家人的船。不过因为来不及安排驾驶,所以才向外委托武藤同学的。」
跟我一起从短短的登船梯搭上船的不知火——在船内确实一点都没有犹豫的样子。无论甲板还是厨房的电灯开关都能很快找到,感觉不只是以前搭过,而是已经非常熟悉了。
游艇光是我们五个人坐上来就开始重心偏移,相当摇晃。
细长型的船身后部是可以摆放大型货物的舱房,墙壁上还有大概是补眠用的摺叠式床铺。隔着一面隔音墙的另一边则是像会议室一样的起居室,设置有宛如咖啡厅的餐桌与沙发。
武藤哼唱着,开心参观着起居室的设备。我们其他人则是依序坐到天鹅绒制的座椅上之后——
或许是因为等一下就会收不到讯号的关系,可鹉韦拿出手机放到摇晃的桌面上。
然后大概是基于什么规定,切换成免持模式拨给某人。
虽然画面上显示的通话对象有用暗号名称掩饰,不过……
『……喂?』
「老师,不好意思在这么晚的时间打扰您了。我是三十七式的伊藤。」
『……哦哦……可鹉韦啊。不知火……也跟你在一起吗?』
声音听起来是一名壮年男性。
这种缓慢稳重的讲话特征,我有印象。
——是众议院议员·岩叶茂。自民党的重要人物,在政党轮替前担任过国务大臣。
「是的,即刻起,我们将前往处理B35X737。」
可鹉韦回应的同时,不知火把食指竖在嘴边,『嘘~』地对我们跑了个媚眼。
『呃~……关于这次的事件,我们上头的人没能协商出共识……实在很抱歉。虽然状况教人头痛,但你要保持冷静。务必……小心注意。令姊是个超人级的菁英人物。就是我们把她培育成那样的……』
语气听起来带有同情的岩叶议员——接着忽然变得相当官腔官调,念出一段似乎是约定俗成的话语:
『……虽然这话已经是惯例了,不过……万一你在这次的行动中死亡,或是失踪……都与政府当局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将会以意外死亡处理……』
「我明白。那么就请您静待目标杀害的好消息。不好意思深夜打扰了。」
可鹉韦如此说完,便挂断电话。
「——那么我们就出发吧。你叫武藤学长是吗?请出船。」
「没~问题。恐怖的对话内容我都当作没听到啦。」
武藤回应后,爬上二楼的驾驶舱……引擎接着就「噗噗噗噗……」地发出渐渐加快的强力旋转声。不愧是武藤,游艇顺利离岸了。
「喂,可鹉韦,你刚才说『杀害』是什么意思?你可别杀人啊。」
身为武侦的我立刻提出警告后……
「……这是为了拯救茉斩。她已经无法恢复原本的她了。」
可鹉韦沉下眼皮,说出这样一句像是在他心中已经做好整理的话。
「茉斩是你的亲姊姊吧。既然是弟弟,就不要用那种方式拯救姊姊。给我透过不杀的方式拯救。」
「远山学长,这话我很难启齿,不过……茉斩同时也是你父亲的仇人啊。即便如此,你还是要我别杀了她?」
虽然可鹉韦这样回问我——但是关于那部分,我心中也已经做好整理了。
即将追上杀父仇人的现在,我当然是感到满肚子烈火。
然而就算是这样,我依然要遵守武侦法。法律可是比肚子重要的。
「自从我和这事情扯上关系的那一刻起,在不杀茉斩的前提下收场就已经是既定路线了。」
大概是注意到我和可鹉韦变得有点在吵架的关系,在摇晃着离开码头的游艇中……
「可鹉韦,关于这点我也反对。毕竟狮堂先生也说过要逮捕优先于抹杀,而且我们还有事情要问茉斩啊。」
——不知火站到『不杀』的立场如此说道。
变成两票对一票的可鹉韦顿时闭上嘴巴。脸上的表情依然让人担心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就在这时——
「不准杀。」
一旁传来低沉模糊的声音。
是宛如战国武将一样打开双腿坐在沙发上、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妖刕开口了。
「只要有我在场,任何人都不准杀,任何人都不准死。我虽然会协助你们,但我是遵循某种超越你们理解范围的巨大存在在行动。要是让我看到谁做出准备杀害犯人的动作——我不惜砍断手脚也会立刻制止。」
……妖刕这句话听起来不只是吓唬人而已,他是认真的。
在那样的威胁下,大概是觉得三对一未免太过不利的关系……
「我明白了。」
可鹉韦也终于如此承诺了。
先姑且不论什么『巨大存在』云云的莫名其妙台词,妖刕你干得好啊。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妖刕忽然又朝我瞪过来。
「远山你也一样,不准杀人。」
「为什么我要杀人啦?」
「因为你是最可能出错的家伙。我还在眷属的时候有听伊碧丽塔说过,你曾经把卡羯·葛菈塞推下飞船,差点把她杀掉对吧?」
太、太失礼啦。
虽然我那时的确差点就杀了卡羯,但我目前为止都还没失手过啊。
「那次是未遂,别讲那种让人误会的话。喂,不知火你也别露出那种吓傻的表情啊!」
就在我表达抗议的时候——「杀不杀人」这种话题或许对可鹉韦而言已是习以为常了……
「请问目前知道春雾上的人员们生死吗?」
他一脸若无其事地如此询问不知火。
「不清楚。春雾原本是在进行定期的反恐训练,结果茉斩在扮演恐怖分子的人员到场之前入侵了春雾,就这样把船劫持了。」
也就是说本来只是单纯的训练,没想到却被真的恐怖分子潜入其中了是吧。
虽然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出其不意,不过——这也代表茉斩是个即使面对多名训练水准堪称全世界数一数二的海上自卫队员也能轻松获胜的女杰。
真是恐怖的大姊啊。
「春雾是一艘怎么样的船舰?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听到我这么问——不知火稍微露出一脸做好觉悟的表情。
感觉像是准备说出他一直拖延到现在、但迟早必须告诉我们的情报。
「这也是I级国家机密,所以你可别留下什么笔记。其实春雾上搭载有NDD。」
……NDD……?
「那是什么?」
没听说过这个词的我如此询问不知火后……
「该怎么解释呢……简单来讲就是核子鱼雷啦。」
他竟然说出了这样惊人的回答。
「……核……!」
……核子……?
居然是、核子武器吗!
在脸色顿时发青的我旁边,妖刕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不过可鹉韦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表情没什么变化。
看到我哑口无言的样子,不知火赶紧挥挥手试图让我镇静下来。
「不不不,那不是远山同学现在脑袋或许在想的那种一般核弹,是不会产生暴风或红外线的最新型中子弹啦。」
——中子弹……!
那是冷战时期中,美国开发出来的魔性兵器。
我在强袭科的课堂上也学过,核弹造成的攻击效果有——爆炸引起的『破坏』、红外线引起的『燃烧』、中子·伽马射线的『辐射』与辐射物质的『残留』四种。
而所谓的中子弹,就是朝其中『辐射』特化的玩意。
主要的攻击手段不是藉由爆炸——而是透过强力的辐射线杀死所有敌兵的兵器。因为不会连非军事目标都破坏掉,而且能够缩小到炮弹尺寸,所以堪称让核武的抑制力量能渗透到地区纷争的兵器,过去受到北约诸国相当高的期待。
而现在——日本拥有了那样的玩意?
真的假的?
「居然为了这种程度的事情就那么慌张,一点都不像远山学长呢。」
可鹉韦一脸习以为常地对我苦笑。
「这不是像不像的问题啊。什么中子弹……日本的非核三原则到哪去了……!」
「谁晓得?」
面对慌张的我,不知火也只是耸耸肩膀而已。
「呃,远山学长你——该不会以为教科书上写的东西全部都是真的吧?」
可鹉韦甚至反过来对我露出感到担心的表情。
——该死!看来这些话都是真的啊。
「日本竟然把中子弹……制造成鱼雷了?」
听到我好不容易挤出来的这句疑问,可鹉韦和不知火都点点头。
「毕竟是公开报导过的事情,我想远山学长应该也知道:美国在九〇年代开发出了使用放射性同位素·氧15的中子弹——又称『阳电子炸弹』的新兵器。而近年日本将那弹头装载到鱼雷上了。」
「因为NDD的内部构造很精密,容易故障,所以是让它在低速状态下命中目标。命中后内部的回旋加速器就会启动,放射出伽玛射线。过程中并不会伴随传统中子弹那样的爆炸现象。半径一百三十公尺以内的所有人员都会立刻丧失战斗能力,百分之百死亡。效果只会持续几秒钟,之后就无害了。虽然半径三百公尺内都有害,不过在那范围以外就完全无害——」
这样听起来……所谓的NDD……
一旦使用在海战上,可说是方便无比的玩意。
只要稍微撞一下,伽玛射线的刺针就会把船上成员全部刺死,然后就结束,使对手无力反抗。
能够在无声无息,而且几乎没有造成损伤的状况下掳获敌方的神盾舰、潜水艇、空母等等各式军舰。远比会将敌舰消灭的普通核子鱼雷要便利得多了。
据说在二战时期,日本的鱼雷开发技术就领先全世界半个世纪。
过去的海军国家——日本当时曾让东至太平洋,西至印度洋的海域都化为恐怖深渊……而如今沉眠的海上霸者,原来还隐藏着这样锋利的爪牙。而且恐怕是在企图提升太平洋上军事存在感的同盟国——老美大人的秘密认可之下。
不过……
「那种东西,护卫舰能够独立发射吗?」
即便那是只要把敌人的尸体处分掉就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秘密兵器,但核武还是核武。
基于政治上的问题,应该有一套管理措施让它不会轻易被发射才对。
这么想的我如此询问不知火后……
「当然是没办法随意发射啦,必须要从统合幕僚长(注5 日本防卫省中统一指挥陆海空三自卫队的机关首长。)那里得到一组发射密码才行。但那也只是单纯的六位数密码而已,毕竟在关键时刻要让鱼雷能够迅速发射才行嘛。」
不知火摆出像欧美人那种『真受不了』的姿势。
……六、六位数、密码……
那种程度的东西,在现代只要学过一点程式设计,就算是小学生也能破解啊。
更何况是有六颗脑袋的茉斩,不可能解不出来的。
「那部分的发射控制系统是向美国借来的东西。而据说在冷战时期,美国的洲际弹道飞弹发射密码通常都是设定成000000的样子。」
……太、太随便了吧……!
但是这个谣言其实我也有听过。
毕竟当遇到敌国抢先发射了核弹的时候,在国家灭亡丧失机能之前——也就是在飞弹命中前的短短几十分钟内,必须尽快发射报复核弹才行。要不然到最后就只有自己国家灭亡,只剩敌国称霸整个世界。
因此为了灭国后仅存的少数国民以及其他同盟国,在那样的紧急状况下必须能争取一分一秒,多发射一枚报复核弹也好。所以从命令下达到飞弹发射的中间程序会被设计得极为简略。
而二十世纪美苏之间那样的疯狂行径……
因果来去之中竟然在现代为日本带来了这场意外危机是吧。
不知火接着在确认他爱用的那把自动手枪SOCOM的同时……
「我负责留下来守卫游艇吧。毕竟我不像你们那么强,不想成为你们的绊脚石。」
把冲锋陷阵的任务交给了我、可鹉韦与妖刕三人。
在这点上我也可以接受。毕竟如果要强袭春雾,这艘游艇就是我们的据点。基于任务性质,武藤并没有听到详细内容——因此至少要留下一名拥有一定程度的战斗能力,而且能够掌握状况的人员守在退避中继站,不然遇到要撤退的时候也没办法进行正确判断。
因为出到外海的关系——游艇忽然剧烈摇晃了一下。是斜着越过海浪的摇晃方式。
虽然武藤的驾驶技术很好,但毕竟这艘游艇是小型船,摇晃幅度难免还是很大。
春雾所在的海域……决战的时刻接近了。
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不知火与可鹉韦散发出的紧张气息也越来越强烈。身穿黑色长风衣与黑靴子的妖刕光是外表看起来就很黑暗了,又始终保持沉默。
……船内的气氛简直沉重到不行。
为了预防胃痛,我真有点想呼吸外面的空气呢。
(而且在开战之前,我也想为幻梦爆发准备一下。)
透过白日梦引发的爆发模式——幻梦爆发需要使用自己的记忆。换言之就是必须想像自己和异性那方面的情境,不过……
在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战斗时虽然有办法大胆想像,但安静的时候在别人面前那么做实在有点羞耻。而且在这样沉重的现场中只有我一个人幻想那些不正经的事情,恐怕也很难进入状况吧。因此……
「呃……我稍微……去集中一下精神,或者说去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
我随便找了个藉口,在摇晃的船内站起身子。
然后走向设有置物柜与摺叠式床铺的那间无人房间。
如果茉斩的目的中包含要捕获可鹉韦——她会主动攻击这艘游艇的可能性就相当低。但若只有我一个人走上甲板,也有被狙击的风险。所以我就在那间像置物间一样的房间进入幻梦爆发吧。也只有这个选择了。
「你晕船了吗?毕竟这游艇遇上海浪就会很晃啊。」
「请问需要什么帮忙吗?」
大概是因为我讲得太含糊的关系,不知火和可鹉韦都以为我是感到人不舒服——
而打算跟到我后面,于是……
「不、不用了,放我一个人啦!要出击的时候再跟我讲,我会马上跟你们会合。」
我不禁红着脸把他们推回去,好不容易一个人窝进置物间。
真受不了。幻梦爆发看似方便但其实也颇不便啊。
而且它和普通的爆发模式不一样,只能维持几分钟。所以我必须算准让血流在入侵春雾的时机才爆发,这点上也很有难度。
我把摺叠式床铺放下来后,坐到床上——好啦……
(来想些什么,为血流做准备吧。)
或者应该说是要想像什么人才对。
因为我一直以来都在回避那方面的图像或影片,所以脑中完全没有那一类的资料。有的只是自己不幸遭遇过的各种亲身体验而已。
亚莉亚、白雪、理子、蕾姬、贞德、华生、金女、丽莎、梅露爱特……细数起来对象还真多,让我都不禁怀疑自己真的是什么花花公子而感到难过……然而这个挑选演员的步骤其实意外重要。
根据我以前半夜自己练习的经验,幻梦爆发的对象如果是亚莉亚就会增加暴力程度,如果是白雪就会比较温和,如果是理子就会变得比较活泼等等,幻想对象的个性似乎会有某种程度感染到我身上的样子。
(这次还是重视攻击力,选择亚莉亚吗……?不,既然是隐密作战,还是选华生比较好……?)
……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什么很罪孽深重的事情啊。这样简直像在品评女生嘛。
就这样,迟迟无法进入状况的我……交抱着手臂坐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脑中忽然擅自浮现了某个女生的身影。
身材纤细高挑,一头短发,个性凛然的女强人——
可是像在玩敲地鼠的时候又会变得很热衷,带有像少女的一面……
(山根云雀……)
等等,为什么要选上她啦,金次。
啊!啊!别回想起敲地鼠时的事情啊。毫无防备地朝向我的美型臀部,还有仿佛在考验我忍耐力似地一点一点往上位移的牛仔短裙——这些新鲜的记忆——
……扑通……!
等等、喂!血流别来啊!还太早了啦!
要是现在就进入幻梦爆发,到了和茉斩对峙的时候不就会结束爆发吗!
(话说为什么偏偏是山根云雀啦!虽、虽然说……那家伙的确是美女没错啦!)
陷入混乱的我用手压着额头,慌张失措地站起身子。
没、没问题,我还没进入爆发模式。只要冷静下来还来得及恢复原本的状态。
——深呼吸!那样应该能够让我冷静下来才对。用腹部呼吸,透过鼻腔深深吸一口气——
「……?」
怎、怎么回事?总觉得……好像有股香气。
(感觉像是香皂的气味……?)
是我以前在外语高中进行服装分析的时候也有闻过、从云雀身体散发出来的味道。
难道我的想像力已经提升到连女生的气味都能清晰再现的等级了吗?
……不,不对。
是真的有气味。而且不是因为附近有什么香皂的关系。嗅觉比一般人敏锐的我能够闻得出来,这的确是云雀的气味……!
于是我就像狗一样循着香气的方向走去……发现……
「……呜……!」
骗人的吧?喂!
在后部船舱的最后方。
一个小浴缸尺寸、盖子有点位移打开的置物箱中……
有个蹲坐在里面,抬起像猫一样的眼睛看向我的人物……
——是山根云雀!她真的在这里!
「呜、喂……!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惊慌地推开盖子如此询问后——
「——因为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情呀。」
云雀露出一脸找藉口似的表情站起身子。
「所以上次我就趁你在UNIQLO的试衣间换衣服的时候,把我从以前就会随身携带的GPS晶片夹在你脱下来放在外面的鞋子内垫底下。」
……呜……!
我赶紧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子,但也于事无补了。
云雀她——从以前就一直在查我的事情,像个侦探一样。
虽然自从上次在海滨幕张的采访之后,她看似已经丧失了那股干劲……
但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收起天线,而是一直都在追踪我的样子。一如字面的意思,透过藏在我鞋子里的天线。
「我不是叫你别再查了吗!为什么好死不死偏偏要查到这种任务现场……!」
面对有点不知所措的我……
「你是有叫我不要再查可鹉韦的事情,但没说过不可以查你的事情呀。」
云雀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地如此回应。
该死……!仔细想想,我当时的确在那方面警告得不够。
印象中我因为太过害怕可鹉韦做出行动,所以从头到尾只有叫云雀别去找可鹉韦而已。
结果云雀她——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那么想知道我的事情,不过——放弃透过良好人际关系进行的『被动采访』后,又回到『主动采访』了。因为我命令她不准再询问关于那张照片的事情,让她变得只能这么做。恢复稍隔一点距离、像侦探一样追踪我的采访模式。
「然后我发现你从锦系町忽然有行动,所以就搭计程车追上来。到了那个码头之后我发现只有一艘游艇发出引擎运转的声音,便猜想你应该会搭这艘游艇,所以溜进来了。可是现在却被你发现了呢。我虽然没听到你们的对话,但是设有隔音墙的船未免太奇怪了。这艘游艇到底是什么?」
身穿西装配紧身裙的云雀从置物箱中爬出来后,朝我接近过来。
不幸中的万幸是,她似乎没有听到关于茉斩和核子鱼雷的事情。但是……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这可不是在玩游戏!」
「我才不是在玩游戏,是认真的。我认真想要知道呀。」
云雀仿佛要把夹克底下的衬衫撑破似地用力挺起胸膛,交抱双手,在狭窄的船舱内逼近我面前。
「远山同学,拜托你差不多也该告诉我了吧。你一直都在向我隐瞒真正的你,现在也是。你到底是谁?是何方神圣?」
就在云雀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如此说道的时候……
——一晃——
游艇又因为海浪摇晃了一下,而且是从刚才以来最剧烈的一次,大概倾斜了三十度左右。
对于把注意力都放在对方身上的我们来说,这次的摇晃可说是出其不意——
「呀!」
「……呜……!」
结果云雀和我都失去平衡,纠成一团倒了下去。
倒向我刚刚放下来的那张摺叠式床铺。
因为这次是我在下面,没必要保护云雀……但我们就这样被挤到床铺边缘的墙脚了。
(……!)
过程中,云雀她……服贴紧身的西装底下那外观看起来难以想像的柔软双峰、好死不死、偏偏就压在……我的、脸上……
正当我担心「这下要窒息了!」的时候,发现双峰之间的深谷刚好成为了通风路径,真是得救了。不对,一点都没得救啊。或许是云雀身材高挑、表面积比较大的关系,大量的女性气味随着我的呼吸窜入了我的鼻腔。
被云雀的体温加热到适中温度、而且大概是刚才躲在狭小空间的缘故混杂了些许汗味——但依然清洁而自然、又莫名带有甘甜感觉的香皂气味。
宛如刚出炉的麻薯或是刚成熟的果实、如果是甜点就教人忍不住想一口咬下去的完美双峰……云雀这家伙……不但是个隐性美女,居然还装备了这样不为人知的凶暴玩意啊!
紧接着又进一步地……
船身有如钟摆般左右摇晃,让我和云雀在轧轧作响的床铺上跟着翻滚。
结果云雀的巨乳就像什么滚动式印章一样,从我的左耳一路到右耳、毫无遗漏地摩擦我的脸,未免也太周到了吧。
好啦,好啦,我已经感受清楚了啦。这何止是舒服而已,简直教人感到酥麻。
另外,正当我疑惑自己的手好像勾到了什么东西时……
「……你、你你你、你在碰哪里呀!」
刚才被我大吼也丝毫没有退缩的云雀现在竟然彻底被吓坏的原因是——我的手……在刚才纠成一团滚动的过程中,好死不死偏偏抓住了云雀的臀部啦。
而且是左右两手,抓住了她左右两边的屁股。
触感还非常直接。我向天发誓,我绝不是故意的,可是——极为偶然地,我的双手手指竟然钻进了裙子与肌肤之间的缝隙。多亏如此,原本就已经很贴身的紧身短裙被撑得更紧绷,感觉随时都要裂开了。我的手也真坏呢。
而且手的残酷行径还不只是这样。在云雀那有如将白桃放大而形成的美丽臀部上——我的手指深深地陷入充满弹性的女性肉体中,也就是用力一把抓住的状态。我想这应该是因为刚才倒下的瞬间,我的手在本能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的缘故。
如此这般,相当冷静地进行着各种客观考察——透过女性肉体进入天然爆发模式的我……
「差、差劲透顶!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事!在五个大男人搭乘的游艇上,你到底在想什么!不要以为在海上不会被逮捕就——」
被云雀那即使不高但还是有鞋跟、堪称是饨器的鞋子当场踹下床铺。
就在我那双坏手从裙下拔出来时顺势将往上位移的裙子拉回原处的同时……
「再说,我对于那种事情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呀!就、就就、就连跟男生出去约会什么的,也是上回跟你才第一次体验的!」
这次换成云雀惊慌失措了。
变得满脸通红的她,坐在床上对我又踢又踹。
(不妙……我知道了……)
我则是靠着爆发模式下的脑袋继续思考,并不断闪躲云雀的脚。
(我终于搞懂了。这下——不妙啊……!)
毕竟是外行人的攻击,要闪躲并不算什么难事。然而……
(——不只是可鹉韦而已。茉斩的目的是……!)
云雀连续扑空的脚跟「碰!碰!」地踹到地板上。
即使多亏有隔音墙让声音传不出去,但或许是感受到震动的关系……
「——远山同学……哇!云雀同学?」
不知火打开房门……
接着是可鹉韦……
两人探头看向后部船舱,察觉了房内的状况。
「远山学长,不好意思了。很遗憾——我这就按照规定行事。」
带着苦笑迈步走过来的可鹉韦——
——从后腰枪套拔出跟我一样是贝瑞塔公司制的冲锋手枪——M93R。
然后在近距离下朝着云雀的头……磅!
「呜!」
二话不说就开枪了,让我完全来不及制止。
然而——大概是为了对刚才的失礼行为赔罪,我的手在千钧一发之际赶上了。
以一瞬间与子弹相同的速度挥手抓下子弹,也就是徒手抓弹的招式。
虽然和之前在镜高组本家保护菊代的时候不一样,这次我是单脚跪在地上,不过还是成功啦。
然而毕竟太过突然的关系,没能完全缓冲子弹的速度,最终变得有点像是空手偏弹了。
被我甩丢出去的子弹因此飞进云雀刚才藏身的置物箱中。
但子弹已经没有足以贯穿箱子的速度,只在里面弹跳了几下后……掉落在箱底。
云雀似乎以为可鹉韦射的只是空包弹,不过不知火倒是看出我做了什么事而瞪大眼睛。与此同时……
「……妖刕,别这样。」
——『只要有我在场,任何人都不准杀。』
我开口制止了刚才如此宣告过的妖刕·原田静刃。
妖刕这时已经默默来到可鹉韦背后……如钩爪般张开双手,从后方准备要夹住可鹉韦的颈部。
他的双手只有中指比其他手指更弯向内侧。
要是我没有出声制止,当可鹉韦为了射杀云雀而再度开枪的时候——妖刕肯定就会从背后抓住可鹉韦的脸,用中指挖他的眼睛。这家伙嘴巴上说不准杀人,使的招式倒是挺残忍的。
就在妖刕应该是故意放出的杀气中……
受到无言警告的可鹉韦把手指放开了扳机。
「请问你要跟我来一场吗?」
「看你的表现。」
背对着妖刕的可鹉韦以及像影子般站在他身后的妖刕——感觉随时要起内讧般恐怖交谈着。
「远山学长,看来你的处理并不完全的样子。虽然这女人的潜伏技术算是不错,不过让她入侵到船上的不知火学长也太天真了。」
可鹉韦的态度感觉把我和不知火都列入对手的样子。
可以看到他原本如少年般惹人喜欢的双眼瞳孔顿时些微缩小。他升档了。
连结——可鹉韦的第二颗脑袋醒来了。
「……我的女人出现在我身边,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我对可鹉韦如此开玩笑的同时,抓起陷入混乱的云雀的手。
然后轻轻诱导她躲到我的背后。
「什、什么我的女人,远山同学!你未免——」
哦?对女生来说,比起手枪更在意那种事情吗?
不,应该是因为她即使身为记者……也还没办法理解现在的状况吧。
「远山学长,太有异性缘也是个问题吧?请问你要怎么负起这个责任?」
「男人的身边有女人,是自然现象。可鹉韦,你难道连太阳升起、月亮发光都要追究责任吗?现在更重要的是——事情不妙啊。」
「请不要岔开话题。」
「我看出敌人的目的了。」
面对我打出的这张王牌……可鹉韦闭嘴了。
他不得不闭嘴,代表愿意把云雀的事情先暂时搁到一边,要我告诉他关于茉斩的事情。
或许他是看到我的徒手抓弹以及讲话方式的变化,明白现在的我和刚才不一样了吧。
虽然正如可鹉韦所说,我感觉是在岔开话题……但这是必要的事情。现在可不是为了女人起内讧,在抵达春雾之前就自己人互斗的时候。
我靠着爆发模式下的推理能力引导出的茉斩的目的——就是……
「这时强袭科教过的知识……拥有武器而且有攻击意志的人必定会从两种行动之中选一进行。不是自己主动进入攻击范围,就是等待敌人进入攻击范围。而现在那女人取得了必杀的武器却没有动作,可见是在等待。」
「等待……我们吗?」
大概是NDD的事情闪过脑海的关系,不知火的声音听起来带有紧张感。
然而,我对他摇头否定。
「那家伙并没有把我们当敌人,只当成是根本不存在,或者是渺小的存在。对方会认为有可能与自己对峙,到时候便认定为敌人,有必要采取适切对应的存在——顶多只有前零课的个位数人物还有武装检察官而已。不过她应该也推测出这些人物会基于政治上的理由处于被动,唯一需要注意的只有身为可鹉韦的上司而且容易失控的狮堂。而既然她故意挑在狮堂出国的这个时机行动……应该就认为没有任何敌人会主动向她进攻才对。」
「那茉斩的敌人到底是?」
可鹉韦扣上手枪的安全装置,表现出愿意听我说话的态度。
妖刕看到这一幕后,现在也面朝着我。不知火以及云雀也一样。
不过可鹉韦既然会在云雀面前把茉斩的名字说出来……或许代表他依然打算等一下再杀掉云雀。
「就是新政府。」
听到我这句话——可鹉韦「啊」地露出察觉什么事的表情。
妖刕即使脸上没有变化,也感觉已经理解了。
——公安零课是在新政府手中遭到解体的。
而在解体当时,茉斩被认为是带有过度激进思想的碍事分子。被派往处分茉斩的刺客都是她往昔的伙伴们。过去的零课成员们因此被迫进行了一场血淋淋的互斗,而且是在新政府的命令下。茉斩她……遭到自己至今赌上性命保护的日本狠狠背叛了。
因此她相当痛恨现在的日本。
当中她尤其感到愤慨的对象,就是为了杀掉她而派遣昔日伙伴的人物。
「茉斩企图要暗杀首相。」
——也就是富山首相。
他是个亲中、亲俄又亲美,毫无节制地推动和睦政策的人物。对于因为主要任务是必须怀疑外国的防谍工作而偏向排外、孤立主义的茉斩而言,可说是外交思想完全相反的男人。
看在茉斩眼中,也许甚至会觉得他是恶魔的爪牙吧。
「……!」
这次换成不知火想到某件事情而瞪大眼睛。
也就是他在零课宴会中提过首相的行程——夜间游船。据说总理为了帮女儿庆生,现在应该搭乘着游艇在游览东京湾。
可鹉韦和妖刕当时也有听到不知火那段话,因此马上理解了我的意思。
相对地,面对这样步步逼近的危机……
「等一下,这什么状况?你到底在讲什么?什么暗杀首相……你开玩笑的吧?」
云雀露出一脸听到荒唐妄想的表情这么对我询问。
或许这事情不应该在记者面前讲才对,但现在恐怕是分秒必争的状况。我等事后再温柔堵住她的嘴巴吧。
「但我想上头应该至少有联络首相不要经过这片海域才对……」
对于铁青着脸如此说道的不知火,我摇头回应。
「很难讲。照我的猜测,首相应该已经来到附近了。有办法确认吗?」
「……我去看看雷达。可是,为什么?」
就在我们准备走向武藤所在的驾驶舱时——妖刕若无其事地留在原地,阻止云雀走出后部船舱。
不过我则是……
「过来吧,云雀。妖刕,麻烦你招待她一下。」
反而对云雀如此招手邀请了。
在我们全部人加上新成员云雀浩浩荡荡露脸,让武藤惊讶呆住的驾驶舱……的防弹舱顶下,我们探头看向卫星船舶通讯与AIS兼用的即时船舶海图。连同海洋雷达画面一并确认,发现东京湾外湾除了停泊在剑崎外海五公里处的春雾之外,还有许多船只纵横交错地航行着。
其中多半都是货物船,不过也有一艘游艇。接着触碰面板上的海图调出详细情报,荧幕便显示出『AQUA ANTHEM2』的船名以及船只的照片。使用状况是『航海中』——
「怎么可能?这是……富山首相的私人船啊。而且没有避开通过春雾附近的航线。这样下去、迟早会……通过那玩意(NAA)的航行圈边缘……!为什么……!」
不知火打开武侦手册确认最新的笔记内容,额头顿时渗出冷汗。
「首相?还真是个棘手的案件啊。你说是不是?」
握着操舵盘的武藤轻轻耸肩……对云雀,也就是在场唯一的女生笑了一下。大概是透过『比起首相更在意女生』的态度,想要表示不管我们说了什么他都会左耳进右耳出的意思吧,虽然他或许真的比较在意云雀就是了。
「——不知火,就算你有门路可以联络首相也别联络,知道吗?」
「?」
听到我瞥眼看着雷达画面如此说道,不知火顿时皱起眉头。
可鹉韦也露出难以理解的眼神看向我。
唔,看来比起升到二档的可鹉韦,进入爆发模式的我在推理能力上比较强的样子。
「富山首相的支持率已经跌破百分之二十,要是不早早让他退位,现在的政权就保不住了。因此致府才会故意延迟对这件事的对应。」
也就是——如果茉斩打算杀死首相,就让她杀吧——的意思。
这下不只不知火,从对话片段中听出这点的云雀也顿时停止呼吸。
「有机会成为下任民主党代表……下任首相的人选之一,就是防卫大臣。我想幕僚长应该有把春雾的事情报告给防卫大臣知道,但大臣并没有联络总理。这种程度没有必要劳烦首相,内部可以自行处理——利用诸如此类多少有点强硬的藉口。现在首相的船正悠悠哉哉准备通过春雾附近,就是最好的证据。」
对于政治家来说,恐怖行动也是争位用的道具。
政府恐怕是将这起事件认为是切除现政权最大患部——富山首相的好机会吧。
——如果茉斩使用了NDD,政府要湮灭证据反而会比较轻松。因为鱼雷最终只会沉入辽阔的海底,而负责调查意外的海上保安厅是国土交通省的外局,国交大臣又是党代表强力候补之一。
对于政府来说最好的剧本,就是茉斩把问题儿童的首相杀死,然后不管怎么打压都打不死的前零课成员也被茉斩杀掉削减人数。至于真正收拾茉斩的工作,则是交给武装检察官负责。
事后只要对媒体施压,让首相一家被当成是一氧化碳中毒之类的意外死亡——各种麻烦人物就能一口气清光了。这场恐怖行动对他们而言可谓是求之不得吧。
因此他们现在才会放着不管的。
然后……
「茉斩肯定也早就看出了政府方面的想法。她会静静等待目标进入NDD的射程范围,就是因为确信首相的船不会避开的关系。」
我伸手指着船舶海图上水蓝色的光点——春雾,负责指挥似地如此说明。
虽然妖刕依旧感觉心不在焉的样子,但不知火和可鹉韦都非常认真地听我说话——看到这一幕,云雀也总算理解这件事有多严重,开始东张西望起来。只有专心在开船的武藤始终一如往常。
「可是既然这样,更应该快点联络首相啊……!」
对于慌张的不知火,我摇头回应。
「要是首相的游艇离开既定航线,我方看穿茉斩计画的事情就会被茉斩发现。到时候茉斩想必会开春雾追上去。游艇和护卫舰的速度根本无法相比,然后在我们赶到之前对方就会攻击了。」
「可是这样下去总理的生命会有危险喔。」
可鹉韦的语气听起来也在询问我的意见,而我的想法非常简单。
「不会有危险。还有路可以走,一条政府和茉斩都没预想到的路。用不着武装检察官出面,自卫队也是。只要我们强袭、逮捕茉斩,不让NDD发射就行。首相也能平安无事享受天伦之乐。完毕。」
——出击,然后获胜。
我的指挥内容就只有这样。
「……真是讽刺。居然要为了保护毁掉我们零课的人物出面战斗。」
可鹉韦叹了口气,摇摇头。
然而,公仆就是这样的存在。
不管自己有多不爽,都必须为了公家而战。
即便是在社会上不受欢迎的总理,依然也是人。
他也有心中深爱的家族,会出船帮女儿庆生,这不是很温柔的父亲吗?身为携带武器、同时必须肩负责任的武侦——我绝对要保护他的生活,保护和平。
总理的船距离春雾还很远。
从速度上估算,配合目标进入射程范围内的时间,距离NDD的发射时机还有二十分钟。
相对地,我们则是早已进入春雾上各种武器的射程范围内。而且随着距离接近,对方可使用的武器也一项一项增加。
然而,春雾依旧没有攻击。
虽然也有可能是海上自卫队方面从远端透过电子方式停止了春雾的机能,但我不认为茉斩会蠢到让那种事情得逞。
杀死首相,召唤可鹉韦——
茉斩打算同时完成这两项目的。
「……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我?明明我又进行主动采访……又跟踪远山同学的说。」
现在我——和云雀两人来到游艇后方甲板上交谈着。
毕竟我有事情要跟她讲,而且要是没盯着她,我也有点担心可鹉韦会不会把她刺杀掉。
虽然有遭到狙击的风险……不过幸好现在云层遮住了月光,应该没问题。
「男人拯救女人需要什么理由吗?」
我说着这句老台词,并且确认甲板上的救生艇。
掀开黑色的塑胶布一看,底下出现的是防弹纤维制的充气艇。
虽然乍看之下只像黑色的橡皮艇,但这可是海上自卫队或海上保安厅的特殊部队要强行登上岛屿或大型船只时会使用的战斗强袭侦查用舟艇(CRRC),而且是搭载大型引擎的高速小艇。
从各方面来看……这艘船绝对不是一般的私人游艇啊。
不知火的家族为什么会拥有这种船只?即便是在爆发模式下的脑袋,也没办法立刻得出明确的答案。虽然有想到几个假说就是了。
「我们预定接下来要移动到另一艘比较大的船上。要是我们迟迟没有回来,你就跟叫武藤的那个驾驶一起逃走。」
「我才不要。你说比较大的船就是护卫舰吧?我也要一起去。」
云雀拿着Nikon D3,挺起胸膛,不过……
我在海风中对她露出微笑。
这样不对。你的战场不应该是子弹刀剑交会的现场,而是报章纸面上才对。
「你那么聪明,从刚才的对话中想必已经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万一我们丧命,接下来的工作就要交给你了。要是因为被卷入政治家之间的互斗而死在恐怖分子手中,我也会死不瞑目。所以拜托你用比这玩意更强大的……纸笔的力量帮我报仇吧。」
我说着——掀开防弹制服的外套,亮出在学校都会藏起来的手枪。
然而,明明我提供了这么大条的独家消息……
「我拒绝。」
云雀的回应却是NO。
这让我有点意外。
「单独一名罪犯劫持了护卫舰,计画暗杀首相?然后多名大臣对此事却假装不闻不问?那种丑闻怎么可能完全不收集证据就写出来?就算我想报导也——」
「既然这样,那就贯彻初衷吧,云雀。」
「?」
「不要假设我会死的状况了。等我回来之后,你再被动采访就好。也就是周刊杂志经常会有的所谓『关系人爆料』。不过想要这样做的话——」
在背对着船舱外墙的云雀面前,我仿佛要覆盖她身体似地……
咚。
把手放到墙上,逼近她。
「我们之间就必须有良好开系。这可是你教过我的事情。」
在昏暗的光线中,浏海被海风吹乱的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云雀的眼睛。
就像是要看透她的内心般。
被爆发模式下的我逼近面前,云雀顿时睁大眼睛——和目击过我这个现象的历代女生们一样表现出『现在我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反应。
虽然因为她是我至今很少接触的类型,我本来还担心这招对她有没有效果。不过看来这状态下的我对于各种女孩子都有让对方心动的能力。
另外,我把她逼到墙边才发现,和身高差距不大的女生要接吻感觉会比较轻松呢。
「……等、等一下,我说的良好关系,才不是指这种事……!」
云雀脸红到在昏暗环境中也看得出来的程度,试图抵抗似地把手放到我胸膛上。
然而她的手完全没有施力,只是摆出想推开的动作而已。
或许云雀意外地是个容易被气氛带着走的类性。
「反、反正你到事后肯定会跟我装傻吧。你就是那种人呀……!」
培养良好关系的行为,已经进行到云雀酸甜的气息会吹在我脸上的距离了。
既然你那么想,何不把脸蛋别开就好了?为什么依旧朝着正面对我抗议?脸上都开始露出恍神的表情了说。果然是个对强硬手段没有抵抗力的女生。
「如果你那么想,到事后再逼我开口就行了。毕竟你是记者,那也是你的工作
吧?」
「我、我要怎么做嘛?像你现在这样吗……?像、像我这样——一点都没有女人味的……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和男生……这么接近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
云雀放在我胸口上的手渐渐变得瘫软。
啊~……这下完全就是准备接受对方的状态了嘛。真教人担心她的将来呢。
「没错,这样就好。等我回来之后,你就像这样用惹人怜爱的模样试着来说动我吧。」
面对终于连眼睛都闭上的云雀,我把脸接近到两人的嘴唇几乎快触碰到的距离,小声呢喃。
用吐出来的气息尽情搔弄她颤抖的双唇……
但是嘴唇不相碰。现在只是让她怀抱期待就好。
提高她想要得到我的感情,却偏偏不给她。这样一来,她就暂时都会听我的话了。
「所以你现在乖乖待在这里等我。知道了吗?」
我最后用拇指轻轻抚摸一下云雀脸颊与嘴唇的边界,让她「呀呜……!」地叫了一声后——云雀便紧闭着眼睛不断对我点头回应了。总觉得她的表情好像在说『拜、拜托你饶了我吧~~』的样子。明明平常状态下的我讲什么都不听的,面对爆发模式的我倒是张乖巧听话嘛,
虽然好像做的有点过火了,不过——
总之这下算是解决一个问题吧。云雀应该不会再想跟我们到护卫舰上了。
就在这时很突然地……
「喂,花花公子,话讲完了就把那女人交出来,我让她待在驾驶舱。」
早就被我发现像影子一样偷偷靠近……但很给我面子一直没有出声的妖刕用相当不名誉的绰号叫了我一声。
「呀!」
云雀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结果因为自己仿佛被我抱住的画面遭人目击而吓了一大跳。
「距离抵达春雾大概剩下一分钟左右吧。你去帮我跟武藤讲一声,叫他千万不要把枪指向这女孩,要好好招待。」
我说着——对云雀抛了一个媚眼,并轻轻把她交给妖刕后……
切换自己的心情。
我要上啦,春雾。
让你久等啦,茉斩。
虽然从你和老爸的那场战斗之后算起来让你等了足足十一年,不过他的儿子现在就去讨伐你了。
不知火的游艇巧妙地渐渐贴近的护卫舰·春雾——如今看起来就像是漂浮在昏暗海面上的高墙。从海面到甲板的干舷高度足足有四公尺,抬头仰望的视野感觉就像是被深灰色的阴暗天空与漆黑色的船体分隔为双色区块。
船舰上安静得救人毛骨悚然。
船头朝着首相的游艇预定会经过的航线。
有如一座固定炮台……瞄准着目标。
在这艘游艇的后方甲板上,除了不知火以外——还有负责冲锋陷阵的我、可鹉韦以及妖刕,看着游艇侧面渐渐靠近依旧没有动静的春雾,等待爬上舰艇外墙的时机。
利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
「我想远山应该已经知道,但我还是姑且说明一下。我会使用一种叫『潜能解放』的能力——能够在三分钟内让自己的能力提升到常人的五十倍。而这项能力另外还有持续时间几乎没限制的『半潜能解放』形式,这个只能提升到五倍。总之当成是一种超能力就行了。从现在开始到遭遇茉斩为止,我都会保持『半』的状态。」
在黑暗中几乎看不到身影的妖刕,右眼绽放着红光如此说道。
既然他说是『当成』,就代表那并不是真的超能力是吧?明明看起来就像超能力者的说。
但不管怎么说,爆发模式、潜能解放还有连结,超人少年也是有形形色色的种类呢。
「你们有船舰镇压作战的经验吗?」
听到妖刕接着又如此询问,于是……
「我有经历过核子潜艇,在香港被卡羯劫持的油轮,还有你也知道在荷兰的那次帆船镇压行动。」
我折指细数地回答他。
「虽然不方便讲得太详细,不过我也有过三次。原田先生呢?」
可鹉韦如此询问后……
「今后有过。而且是更大艘的船。」
原田——妖刕的回答以日文来讲很奇怪。
但反正妖刕基本上都很奇怪,我就理解他是『有过经验』吧。
简单讲就是我们彼此都没必要复习像『在甲板上要小心跳弹』之类国中生程度的注意事项。
「根据武藤同学的估算——对方应该会把首相的游艇速度列入计算,加上投弹角度发射NDD……所以从现在开始大约十一分钟之后会发射才对。」
就在不知火看着他的精工表如此说明后,靠惯性航行转向的游艇——最后贴近到春雾的左舷停止下来。根据雷达显示,在右舷侧面似乎有另一艘应该是茉斩搭乘过来的充气式小艇。
即使船身摇晃,妖刕也不当一回事地——掷出像忍者会使用的钩绳。似乎是把在置物舱找到的救难绳索发射枪拆掉发射器后拿来使用的。大概是因为不想发出声音的关系吧。
钩绳几乎无声无息地飞向黑暗的上空,接着卡到甲板上传来「锵!」一声微弱的声响。钩子部分看来是他破坏置物舱的一部分后自己做成的。
「我负责当队长,毕竟这三人中似乎是我年纪最大的样子。可鹉韦在右边,妖刕在左边,临机应变吧。」
说完后,首先由我——
爬上绳索,在黑暗中登上春雾。
昏暗的甲板上看不到人影,潜入的舰桥内部也安静无声。白色的墙壁、爬满墙上的管线与水蓝色的门板上都没有明显的损伤。
在只有紧急照明灯点亮、教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舰内……我、可鹉韦与妖刕三人蹑手蹑脚地前进着。
舰内虽然有看到几名自卫队员,但全都没有意识。不过在无力抵抗的人或尸体底下暗藏炸弹是装设陷阱的基础技巧,因此我们都没有尝试拍打或叫醒那些人。反正那么做也只会白费力气。从独特的残留气味我可以闻得出来,对手应该是使用了俄国制的麻醉瓦斯。那是以医疗用的吸入式麻醉药为基础开发出来的卤化醚类非致命性武器,使用之后经过了两小时多。再二十个小时后想必所有人都会清醒过来。茉斩之所以会使用非致命性武器,大概是有预想到把自卫队们当成人质利用的状况吧。
妖刕似乎可以透过他的红色右眼知道茉斩的所在方向。据他说是在舰桥上方,也就是像顶楼一样的露天舰桥。而脑中已经熟记舰内平面图的可鹉韦可以知道通往那里的最短路径。不过其实也用不着那两人带路——
舰桥内有些门和隔离墙已经打开,有的则是紧闭着。
想必是要我们沿打开的门过去的意思。
——我们就这样在引导之中,走向茉斩的所在之处。
我们沿路来到一间点亮昏暗自灯的战斗指挥中心(CIC)后……
(茉斩是想要让我们看到这个吗……?)
于是我探头看向终端电脑的目标指示系统画面。
——一如我们所担心的,NDD已经装在右舷一号水中发射管内,进入发射待命状态。发射密码要不是被骇,就是不知从哪里泄漏出来的吧。
春雾使用的并不是一般的Mk32型水面鱼雷管,而是在吃水线下方的舰艏装有水下鱼雷发射器。但就算我们因为这样跑到下层甲板或海中,只靠手枪或短刀想必也没办法轻易破坏那部分。毕竟这艘船再怎么说也是护卫舰。
根据可鹉韦确认,距离发射时间只剩七分钟多一点。
想要中断发射必须输入中断密码,可是这密码多达三十二位数,是茉斩设定的。换句话说,只有茉斩本人能够中断鱼雷发射。
「……」
到这边为止,在某种意义上我们事前不好的预测全都成真了。
「——这边。」
继续带路的妖刕……在踏上舰桥的阶梯前,挡住了我们。
然后无声无息地转身看向我和可鹉韦。
「做好觉悟。虽然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对方真的很强。」
妖刕或许是连那种事情都有办法估算的关系,语气相当沉重。非常严肃地警告我们要小心。
「……每次都是这样啦。」
面对如此逞强的我……
「就算我们三人都使出全力,也难以保证能否获胜。但我的全力只能维持三分钟。要是三分钟内无法解决对手,就立刻逃走——我会留下来当肉盾。」
妖刕如此说道。
而且没有看向可鹉韦,不知道为什么只看着我。
要舍弃某个人逃走的战术,我实在不愿意选择……然而妖刕是个让人搞不清楚脑袋在想什么的男人。就算我命令他不采用那种方式,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听。
因此……
「那就在三分钟内解决吧。反正距离NDD发射也没多少时间了,本来就没办法打太久。」
我的回应是在迫不得已下得出的结论。毕竟就像刚才提过的,时间只剩七分钟了。
「如果有办法在战斗中诱导茉斩……请试着让我能抓住她。虽然我原本是打算抓脖子,但既然禁止杀害,那我就抓手臂或脚部,不需要考虑经络没关系。我会靠五根手指同时施展五发诺取,破坏对手身体的一部分——透过我自己创造出来、连茉斩也不知道的招式。抓住的时候,我会假装成要施展投掷技的样子。」
就在我和妖刕准备再度踏上阶梯的时候,可鹉韦这么告诉我们。
「……了解。如果演变成格斗战,就试试看吧。」
曾经被诺取修理过一顿的我,如今总算看出了那招式的原理。
连TNK纤维制的防弹制服都能像纸张一样轻易贯穿的诺取,看来果然是透过跟樱花不同的原理发动的招式。樱花虽然可以连续攻击,但没办法像可鹉韦所说的同时攻击。所以我想诺取应该是比较接近秋水的招式。
秋水是一种没有前置动作的殴打招式。透过接触对手身体的手掌将自己全身体重撞出去,类似寸劲的身体撞击。
而诺取就是这招的刺击版,再加上前置动作形成的招式。全身体重不只是集中在手掌而已,是更加集中到指尖一点。加上动能也集中起来,刺到对手身上。
使出全力的可鹉韦或许有可能办到将高出力版的诺取分散到五根手指上同时贯穿目标吧。如此一来对手的身体无论如何都会变得像番茄一样被捏烂啦。
我们走上阶梯,穿过一小段走道后发现——
通往露天舰桥的铁门半开着,从缝隙间透进白色的月光与星光。
「就在外面。」
妖刕把手放到刀柄上,用模糊的声音对我呢喃。
一方面因为自从懂事之后初次见面的亲姊姊就在门外的关系——可鹉韦一脸紧张地拔出M93R。
「冲出去的同时,三个人一起上。」
虽然我很想顾虑一下可鹉韦必须向自己亲人举枪的心情……但现在还是必须这么讲。
毕竟对手是前零课的四式。
接下来要交战的对手,是不折不扣的强者啊。
当!钢铁制的网状地板忽然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是妖刕在他的大衣底下——把闪光手榴弹丢到地上了。透过故意发出声音,让应该站在露天舰桥的茉斩会把眼睛看向这里。而安全栓已经拔掉。
接着「啪!」地一声,妖刕用他漆黑的靴子把手榴弹踢出门缝。
——碰——
门外闪光乍现,但没有任何反应。
我、妖刕与可鹉韦紧接着推开门板,冲到露天舰桥上。
在宛如大楼屋顶的露天舰桥——
比起从舰外看起来更宽敞的空间前方几公尺处,防止人员摔落的护栏上。
有一名女人——
背对着我们站在上面。
和可鹉韦一样色素较淡的一头长直发随海风飘荡……身上穿着一件长风衣。看起来应该是军用风衣,但我不知道是哪里的军服。
面对那个背影……我们本来应该立刻冲上去的,但却辫不到。
——对方毫无破绽。
不,看在外行人眼中或许是破绽百出。毕竟她站在不安定的踏脚处,眼睛完全没有看向我们,也没有摆出任何架式。
而且她戴有一枚暗灰色指环的手中看不到任何东西。茉斩身上没有刀也没有枪。
然而,我们三个人却都变得无法动弹。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就是知道自己已经踏进那女人的攻击范围内了。不是透过五感,而是类似直觉的东西。
(……她就是伊藤茉斩……击败老爸的女人……!)
透过云层缝隙洒落的白金色月光下——
缓缓转回头的茉斩……有着一对清澄的眼睛。
眼梢如宝刀般细长锐利,眼神中不带丝毫阴影。
白皙而面无表情的五官就像名工匠制作的人偶般端正。美丽到甚至教人寒毛直竖。
然而她身上的服装倒是相当带有实战性。鞋带绑到小腿部的战斗靴搭配身体完全不外露的男装般打扮。包含那件长风衣在内,想必全部都是防弹装备。
茉斩虽然把头转过来,但并没有看向我们。
眼睛虽然有睁开,却看起来恍惚无神。
那模样……感受不到任何身为一个人的温度。
比蕾姬或LOO还要无机,氛围让人联想到虚无。
「人——无法反抗死。」
她自言自语般小声呢喃、音色温和的第一句话也是……
还真是有点异常啊,可鹉韦的姊姊。
『死』和『四』同音。这句话大概是在暗喻『别想反抗曾经身为四式的自己』吧。
实际上,『四』的确是会让人联想到『死』而经常被避讳的数字。公安会让茉斩背负这个号码,或许有某种程度上的意义。也就是为宛如死神般的杀手安排的编号。
不过要讲到死神,我们这边也有一位类似的人物。
「——看得到吗?」
差点被气势吞没的我,好不容易才开口如此询问妖刕。
妖刕的眼睛拥有预先看穿对手行动或是看出对手死期的神奇能力。
我本来想说或许可以靠这点找出攻击对策的,可是……
「……看不到。一边战斗一边观察吧。重整阵势,跟我来。」
果然,这对手没有那么简单。
妖刕接着——把呈现X型背在背后的双刀如展翅般一左一右拔出。
刀身在月光下绽放水晶般的光泽。
「现在起算三分钟。」
如此呢喃的妖刕……啪哩……啪哩啪哩……身体开始发出如挤压车胎似的声音。
也就是像肌纤维渐渐膨胀压缩的声响。看来他让号称有常人五十倍力量的潜能解放能力解禁了。
他的重心感觉略微偏向左边,应该是打算从左侧冲向茉斩。那我就从右侧进攻吧。
于是我握着贝瑞塔——首先思考和妖刕两人散开后夹击目标的步骤。
我要和妖刕联手不断攻击、诱导茉斩——
最后就像刚才讲好的作战内容,让可鹉韦解决对手。
「可鹉韦,你长大了。至于,另外两人……你们是坏孩子。」
趁着茉斩在讲话的时候,我留下一句「可鹉韦从正面进攻!」后,便冲向右方——
而妖刕也冲向左方……
「……快闪开!」
……的瞬间,他忽然如此大叫并取消助作。
接着就像反弹似地跳向右方,也就是我的方向。
「!」
啪——————!
妖刕的头部发出刺耳的破裂声响。
鲜血在黑暗中飞溅,被打飞的妖刕撞到我身上。
结果我们全身缠在一起,滚落到格子状的钢铁地板上。
「……妖、妖刕……!」
被妖刕压在下面的我抱起他的身体一看——
——发现妖刕已经失去意识。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额头上方……
竟然中弹了。
麦格农弹?Casull弹?不对,是远比那些都强劲的子弹造成的伤。出血相当严重,连我抱着他头部的手也被染成一片红色。不过妖刕在中弹瞬间似乎有扭动头部,故意倾斜入射角,让子弹被头盖骨弹开了。
但即便如此——
「妖刕!」
「——原田先生!」
不管我和赶过来的可鹉韦如何呼唤,妖刕都没有回应。
妖刕他……挺身保护了我。
因为他察觉到茉斩会开枪。
可是,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是脆弱……」
茉斩如此喃喃自语。而我为了防备她再开第二枪而抬头看过去,却发现她手中根本没有枪。
加奈的不可视子弹至少还会发出枪声与枪口焰,但茉斩的枪击却是这两项都没有。真要讲起来就是比不可视子弹更强的……不可知子弹……
妖刕已经没有呼吸,流出的血液也不带有脉动。
(……被打败了……!)
原本认为三人都拿出全力才勉强可以对抗茉斩的,这下却早早就缺了一人。
NDD发射的时间一分一秒在逼近,没时间让我们重新来过。
必须快点帮妖刕急救才行,但是在这里没办法做。要是我们退回舰内,NDD就会被发射。
「来到死亡面前的,另一位——我也来,给予你制裁……」
面对抬起头的我,茉斩总算把视线看过来了。
那清澈的双眼仿佛会把人吸进去般,让我觉得真的就像被死神盯上一样。
茉斩打算把我和妖刕像驱除蚊虫一样杀掉后,把可鹉韦带到其他地方去。
「要制裁的人是我。姊姊——我是来制裁你的!」
可鹉韦这时——重新伸直背脊,站起身子。
他的眼神不知不觉间有了变化,比刚才更加锐利。看来他提升到三档了。
然后现在又变了,进一少提升到四档——他的脸渐渐地——和茉斩越来越像。表情慢慢失去人类的感觉,变得像种一样。
可鹉韦的『连结』随着档次提升,能维持的时间就越短。
要是提升到最高位的六档,甚至必须抱着送命的觉悟。
「可鹉韦,制裁是法院的工作,你别继续勉强自己了……我来想办法解决。」
茉斩她——虽然朝我开枪,却对于妖刕保护了我倒下的事情没有感到惊讶。看起来就像她靠着神一般的洞察力早就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换言之,就是她先打倒了妖刕。因为她把妖刕视为危险的存在。
那也就是说,茉斩并不是绝对无法打败的对象。
我要这样想。不这样想不行。要是变得怯懦,又会被对方吞没了。
「站在那边的你。你连一根手指,都碰不到我的。」
面无表情地用双手抚摸自己身体的茉斩——
是前零课的亡灵。
「很难讲喔。我劝你不要讲那种给自己提升难度的话比较好,茉斩。」
「我是保护这个国家,免受邪恶侵犯的存在。只要是判定为邪恶的人,我都要给予制裁。包含阻止我的人在内,全部。」
茉斩至今依然继续在奋斗。
为了已经崩坏的组织——前公安零课保护日本的理念。
她已经脱离了法的约束,变得自以为是。然后如今把她的利爪伸向了日本。
距离NDD发射——还有四分钟。
被盯上的目标,是现任首相。
当然我们有时候也会怀疑政府。例如认为日本是不是被一些搞烂这个国家的人操弄着——等等。
然而日本是个法治国家,任何人都应当遵循法律。
就算是抱着德治的理念,但『暗杀』这种行为根本是人类早已毕业的古老手段啦。
「茉斩,我不清楚你是基于怎样崇高的思想做出这种事情——但让我来讲,你这单纯就只是恐怖行动而已。被一个自我中心的家伙靠暴力操纵的国家,终究是会偏离正途的。」
我虽然很在意妖刕和NDD的状况,但还是伸手指着春雾首先尝试挑衅对手。结果——
「你还年轻,想必什么也不知道。既然不愿意从我面前退开,我就要断定你是邪恶。这里是,春季夜晚的海上,要死,应孩是不错的场所。」
茉斩用小声但清晰的声音如此回应。
虽然那氛围冰冷到让人竖起鸡皮疙瘩,不过——
……刚才的发言中透露了一项好情报。茉斩依然只把我当成小鬼而没放在眼中,因此肯定不会对我使出全力。
然而她这项判断却错了。我在伊·U事件以及绯绯神事件中累积下来的实战经验,应该不符合我现在的年龄才对。茉斩,你的轻忽大意可是很致命的喔。
「——你的生命将在此凋零。」
「——如果你有办法让它散落,你就试看看吧。」
听到我在爆发模式促使下说出的这句台词……
茉斩细长的眼睛顿时微微睁大。
露出明白了什么事情的表情。
「……过去,曾经有一个人,说过和你完全一样的话。你是,远山金叉的儿子吧?面容有几分相像。看来,是儿子来为父亲报仇了。」
就在那有如水晶的双眼把焦点固定在我身上的瞬间——
——碰碰碰!可鹉韦抓准这个好机会开枪了。
三发子弹的轨迹形成漂亮的三角形,分别飞向茉斩的胸口与左右手。
然而……
「……!」
「……!」
子弹竟然无声无息地改变了弹道。
飞过茉斩的头顶上与左右两侧。
最后消失在她背后的黑暗之中。
简直就像子弹带着『不可以伤害这个人物』的意志而主动避开了一样。
——是超能力吗?我可没听说过茉斩竟然是超能力者啊。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测试一下长大的可鹉韦。如果太弱,就让你成为天上的星星。如果够强,就跟我来吧。你可以,变得像我一样。让我们,一起来改变——改变这个世界的,全部。」
面对朝自己开枪的弟弟……茉斩伸出了手。
也就是她打算把可鹉韦带到某个地方去。
——是狮堂提过的『N』。茉斩现在不是孤狼,而是N的成员。那是在背后指挥超人级国际恐怖分子,据说力量足以把盯上的国家或地区都毁灭的恶梦组织。
在回想起这些事情的同时,我脑中又浮现了另一个恶梦。
也就是一年前贞德企图把白雪带走的事件,以及后续那一连串过去的恶梦。
现在的情景也和当时很像。
这里是海上。那些家伙是来自海中。
「如果像我这样的人能够增加,提督和教授想必都会很高兴的。」
听到茉斩这句话……
我顿时皱起眉头。
(——教授……!)
关键字出现了。
「茉斩,在你幕后难道有夏洛克吗?」
虽然我认为对方应该不会老实回答,但还是姑且问了一下。结果——
「……那是,教授最为厌恶的人物。就算你的人生,只剩下几分钟,我也不准你再提起那个名字。」
……看来我猜错了。在茉斩的上头有个叫『提督』的人物,以及不是夏洛克的另一位『教授』?虽然有几分相似,但看来N的真面目并不是夏洛克和伊·U的样子。
(距离NDD发射——还剩三分钟。)
没时间了。要解谜等一下再说吧。等抓到茉斩,让她取消NDD发射之后……我再让可鹉韦慢慢讯问她。虽然我不知道可鹉韦面对亲姊姊有没有办法那么做就是了。
「远山学长,我们,一口气上吧。现在,我提升到,五档了。」
可鹉韦的脸上已经变得面无表情,讲话方式也变得像茉斩一样。视线没有固定在一个点,而是仿佛看着眼前整片视野——感觉像在恍神似的,很有特征性。
「说得也是。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不过……」
毕竟可鹉韦提升连结后似乎没办法维持很久。
而我虽然目前还没问题,但也不知道对卒什么时候会发生。
我们就用一分钟压制茉斩,一分钟把她拖到战斗指挥中心,一分钟叫她停止NDD。时间分配上大致是这样吧。
虽然对方是女性,而且看起来是手无寸铁的对手,对于爆发模式下的我来说有点于心不忍……但现在事关紧要,而且茉斩是我的杀父仇人。我就稍微对她严格一点好了。
面对除了随海风飘荡的长发以外毫无动静的茉斩……
「伊藤茉斩,我要以杀人未遂嫌疑逮捕你。」
我丢下这句话后——
——「啪!」一声跃向后方。
然后在船舰外墙上蹬一脚,跳回到茉斩的头顶上空。
同时,可鹉韦则是紧贴地板往前冲刺。
用枪二对一夹击对手的时候,为了不要伤到自己人,必须让射角呈现V字形才行。
而通常应该是从左右两侧以V字进攻,但现在对手是茉斩。为了提高对应难度,改成从上下的V字角度攻击吧。可鹉韦毕竟也是专业人员,不需要多加说明就从我的起步动作领会我的作战了。
面对我从上方,可鹉韦从下方举向自己的枪口——
茉斩没有拔刀也没拔枪,依旧双手空空。
——碰碰碰碰碰碰!
我的M92FS改与可鹉韦的M93R喷出枪口焰,3×2的子弹飞向茉斩。以前和佩特拉的战斗中我就学到了,超能力者如果对多数目标使用念力,精准度就会下降。因此我们首先要增加子弹数量,削减茉斩的专注力。
然而,六发9毫米帕拉贝伦弹却无声无息地——
「呜!」
「……!」
——这次仿佛是被弹开了一样,可鹉韦的子弹飞向我,我的子弹杀向可鹉韦。
我情急之下使出弹子戏法,可鹉韦则是靠着异于常人的反射神经在栅状地板上翻滚,躲开了彼此的子弹。
锵!我接着降落到茉斩所在的护栏上,可鹉韦也像云豹般迅速爬上来。
我们两人中间夹着茉斩,在缆绳上呈现一直线。因此把可能伤到自己人的手枪都收了起来。
虽然早就知道茉斩不是靠枪能轻松击败的角色,不过这下我们倒是意外迅速地就把距离缩短了。
我站在右侧,可鹉韦在左侧。然而茉斩却是……
「……」
不发一语,也没看向我们。眼睛依旧恍惚无神。
这样近距离一看,她的脸蛋果然工整得教人不寒而栗。简直就像人偶站在眼前一样。
虽然以走钢索来讲还嫌细了一点,不过我们三人所站的护栏使用的是粗缆绳。
距离甲板的高度大约有八公尺左右。就在云层又开始遮掩月亮,让四周昏暗下来的时候——
「——六档——」
可鹉韦脸上的表情终于彻底消失,变得跟茉斩一样有如人偶。
现在的他连结全部六个脑袋进入战斗了。
接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便举起如猛兽般弯起指头的手掌袭向茉斩。
他快速伸向目标的右手……
「——可鹉韦·诺取——!」
是剑指——诺取的五发同时攻击。能够把抓到的物体捏碎,而且连茉斩也不知道——
可谓名副其实的隐藏王牌。
可鹉韦丝毫没有保留的打算,在战况演变成格斗战的瞬间就使出了这招。
茉斩无路可退。因为就算她从可鹉韦面前退后,也只会被我的反击推回去。
但茉斩没有逃跑的意思。既然这样,我也要进攻啦。只要把茉斩的身体任何一个部位诱导到可鹉韦的必杀手掌之中,我们就赢了。
在爆发模式让我看到的超级慢动作世界中——
因为脚下不安定的关系,我只靠上半身使出樱花,对茉斩推出左掌。
在精密计算下,如果我击中茉斩就能把她的左手腕、如果她跳开就能把她的左脚踝推到可鹉韦的手掌中才对。
然而茉斩的身体竟然是——「唰!」一声往下掉落了。朝舰桥的方向。
她脚下的缆绳被切断,连带使我们的动能方向也变得乱七八糟。
怎么可能?明明她穿的又不是什么藏刀靴,到底是怎么切断缆绳的?
仔细一看,上下共三条防止人员摔落用的缆绳全部都被切断了。
是茉斩朝下方放出了某种直线性的冲击。对了,是不可知子弹……!
「你是金一?金次?还是GⅢ?」
因为茉斩躲开了可鹉韦和我分别从左右攻向她的手——
「——!」
「呜……!」
脚下不安定的状况中,可鹉韦的右手变得朝我的左手抓过来。
而我的左手樱花也差点就要击碎可鹉韦的右手。是茉斩故意使我们变成这样的。
在千钧一发之际,我的左手和可鹉韦的右手互相交错,形成X字形。紧接着我们身体互撞。虽然在巧妙调整角度下——我们成功落向舰桥的方向,避开了摔到甲板上的命运。不过——
可鹉韦的『可鹉韦·诺取』似乎和樱花一样是无法中途取消的招式,结果他撑到地板上的手当场把格子状的钢板像软糖般捏到变形了。
要是刚才稍有差错,搞不好可鹉韦就粉碎了我的胸口,然后我也贯穿可鹉韦的胸口啦。
「远山金叉,据说生有,三男二女的样子。」
茉斩稍微和我们拉开距离,站到露天舰桥的中央。
听到她这句话,我顿时抬头皱起眉间。
三男二女?你那情报是从哪听来的?老爸的孩子只有大哥、我、GⅢ和金女三男一女才对,你多算了一个女儿啦。亏你连GⅢ的存在都知道,却竟然会算错人数。
不过现在没时间让我问她这种事情了。距离NDD发射只剩下两分三十秒——
我和可鹉韦重新摆出架式。我握拳,可鹉韦则是开掌。
接着有如双管炮般,两人同时冲向茉斩——的第一步……却「啪!啪!」地被弹开了。就好像踩到了什么小型地雷一样。
我们两人因此在失去平衡下踏出的第二步……
又再度「啪!啪!」地被看不见的力量弹开了。是不可知子弹……!
被敌人玩弄而变得脚步凌乱之中,我已经加速到樱花等级的右拳,以及可鹉韦有如搅拌机的爪子般张开的五根剑指,彼此瞄准了对方的脸部。
于是我们再度勉强躲开——但来不及了。
——唰——咻!
这次我们各自的拳头与手指都擦到了对方的侧头部。我的头部侧面当场被划伤,鲜血一路从耳朵流到颈部。可鹉韦则是被我至步有亚音速的拳头擦碰到——而倒下来压在单脚跪地的我身上。
(该……该死……!)
距离NDD发射只剩两分钟,再不抓到茉斩就来不及了。
可是依旧毫发无伤的茉斩根本还没拿出全力,甚至没有对我们直接攻击,而是透过不可知子弹操控我和可鹉韦的动作,让我们互相攻击自己人,戏弄我们。
而且一如她刚才的宣告——
我始终连一根手指都没碰到茉斩。
——太强了。这实力何止是深不可测,我根本连皮毛都还没看到。
(……这就是、伊藤茉斩……!)
月亮被云层掩盖……
四周渐渐变得黑暗。
仿佛是在宣告这场战斗已经要落幕了一样。
「虽然因为提督和教授都不太喜欢超能力者——所以我先把他杀了。」
茉斩用依旧不知道在望着何方的眼神……
「但我现在,有点犹豫。究竟要不要把可鹉韦,以及远山金叉的儿子,也一并杀了。你们实在太弱小。妨碍我行动的人,毫无疑问是邪恶的。然而你们,却连妨碍,也称不上。」
说出这样……好像是因为我们太弱,所以放过我们一马的发言。
月光越来越微弱,周遭一秒一秒地变暗。
黑暗渐渐笼罩四周。
越来越暗,越来越暗,变得一片漆黑。
就在这时……
「——这个天真的女人。」
从黑暗中,宛如恶魔般——传来妖刕的声音……!
空气同时「轰!」一声被撕裂,在茉斩背后的黑色人影忽然动了。
是妖刕。他还活着。不知道究竟是靠什么方法自己复活的妖品——
「——倾巍十字——!」
原来一直在等待黑暗来临。
等待月光被云层遮掩,茉斩的眼睛习惯黑暗前的一瞬间。
在昏暗的光线中也看得出来满脸是血的妖刕——大叫一声,用滑垒似的姿势飞向茉斩的脚边。
接着用他漆黑的靴子踹向互相交叉的双刀交错点。
化为一把大剪刀的双刀切断茉斩的脚跟——的前一刻,茉斩跳了起来。
(就是现在……!)
我用略带樱花力道的双脚把意识模糊地趴在我身上的可鹉韦踢向空中。
在冲击下,可鹉韦恢复了意识。
茉斩在半空中无法自由行动。
「上啊……可鹉韦!」
我大叫的同时,可鹉韦与茉斩……在眼睛总算习惯的黑暗中,互相冲撞。
抓到了。可鹉韦的手抓到茉斩的手腕,成功了。
「——可鹉韦·诺取——!」
靠着妖刕、我和可鹉韦的联手攻击——赢了……!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
——磁!
可鹉韦的侧头部发出微小的声音。
就在那瞬间,可鹉韦的手忽然滑落,放开了茉斩的手腕。
然后……「啪!」一声全身无力地摔到地板上。
又是、不可知……子弹……!
茉斩是看到刚才可鹉韦抓烂地板的那一幕,知道了这招一旦抓到就会破坏目标。
因此她做出了对应。而且判断出自己来不及挡下可鹉韦的手,所以不是攻击手,而是攻击脑袋。用看不见的子弹故意从能够引起脑震荡的角度擦碰可鹉韦的头部。
在不满零点一秒的攻防中获胜的茉斩……
……沙。
几乎没发出声音地朝我的方向降落下来。
一方面为了阻止她射出不可知子弹,一方面也是抱着豁出去的心情,我把手撑在地板上——
接着一口气伸直手臂与背脊,以倒立的姿势往上踢向茉斩。
但茉斩却「咚」一声把我的脚底当成踏板……
大概是已经对我们感到腻了,从露天舰桥跳向甲板的方向。
然后又轻飘飘地……降落在春雾的前侧主炮——76毫米单管快炮的炮管前端。
月亮再度从云层间露脸——
白金色的月光照亮茉斩美丽的脸蛋。
跪着单脚撑起身子的我低头望向茉斩,重新把手放到枪上。但……
「远山金叉的儿子,你只是,法律的走狗。肯定心中,没有任何理想。」
茉斩却只是——望着前方。
她的眼神依旧空虚,没有看向任何东西。肯定也没有看向我。
「没有理想的人,比不上,有理想的人。这就是你,无法赢过我的,理由。」
束手无策了。
我已经……无法攻击到茉斩。
或许子弹可以攻击到她,但手枪对那女人根本没用。明明她是手无寸铁的说。
「回家去吧。晚安。」
就在茉斩这么说的时候……
隆……
春雾微微震动一下。
「……!」
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从炮台前方的舰艏——
沿着海面下方拉出了一条航行轨迹。
朝船舰前方不断延伸,直直往前、往远方伸去。
……NDD发射了……!
我们没能阻止。
我们失败了。
我顿时全身无力地垂下头……在一旁抱起可鹉韦的妖刕也任由鲜血从头上不断滴落,变得哑口无言。
……可恶啊……
但是……
但是!
武侦宪章第十条:不要放弃。武侦绝不放弃。
现在放弃还太早了。
NDD还没有引爆,只是被射出去而已。
于是我抬起头,凝神确认鱼雷的速度。与此同时,可恨的茉斩则是如烟雾般消失了踪影。不过——
「——我们追!」
我如此说道后,立刻转身回头。
「追NDD吗?」
即使冷静如妖刕,也不禁用有点惊讶的声音对我的背影询问。
「没错。一定会有办法!」
我带着一点怒气大叫,并冲进舰桥中。
还没结束。事情还没结束。要放弃还太早了。
就算是现在才要开始想办法,我也一定要阻止那枚鱼雷……!
我和抱着可鹉韦的妖刕两人,几乎是用跳的从春雾左舷回到不知火的游艇后——看到一方面因为我刚才下达过避难指示,充气艇CRRC已经被放到海面上了。武藤在小艇后端握着棒状的引擎操作杆,小艇已经发动进去怠速状态。
「呃……!远、远山同学,你流血了……」
站在游艇边缘一脸不安的云雀,发现我侧头部被可鹉韦的诺取划出的伤口,当场吓了一大跳——但我现在没时间向她仔细说明。
「预定计画稍微有点变动了。云雀,我这只是擦伤而已——现在重要的是,可以麻烦你看护一下可鹉韦吗?不知火,你帮我盯着,免得可鹉韦对我的记者小姐恶作剧。至于武藤——就载着我和妖刕,稍微陪我们玩一场鬼抓人吧。」
因为流血的关系不得不强制眨眼的我首先对云雀,接着对不知火和武藤如此发出指示。
似乎听出来我打算去追NDD的不知火,看着手机的邮件画面……
「虽然只有粗略的资料,但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那枚鱼雷具有自动导引能力,引信采用的是触发引信。春雾配备的NDD因为不是对潜用而是对舰用,所以没有抗压性,在十大气压下会被压毁,停止机能。我目前马上能调出来的情报大概就这些了。」
把他大概是请政府关系人调查得到的情报小声告诉我了。
触发引信,也就是击中目标的瞬间会爆炸的装置。
「距离命中座标……也就是首相的船,从这里还有二点四五公里。虽然我有拜托人联络首相,即使要从船上跳到海中也要游着逃跑……但我想上面的人应该是不会转达的。」
「我想也是。毕竟政府打算对首相见死不救啊。」
就在我和不知火如此交谈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剩下的时间大概只有四到五分钟了。」
右眼发出红光观察着鱼雷速度的妖刕——让可鹉韦躺到游艇的地板上后,自己跳上小艇。
「学、学长……我、也要……去把茉斩……!」
不愧是前零课的成员,可鹉韦即使意识朦胧也想要继续战斗。
但是——
「可鹉韦,你留在这里。虽然我以前也常干这种事——但我已经不想再看到兄弟姊妹互相打架了。看到别人的状况,让我明白了那是多悲惨的一件事啊。」
我摇摇头,露出苦笑制止了他。
透过爆发模式的观察力让我注意到,可鹉韦的『连结』在茉斩的攻击下已经被解除了。讲得粗浅一点,就是他六个脑袋中有五个脑袋昏了过去,剩下平常使用的那个脑袋也几乎快失去意识了。
虽然我不清楚茉斩把可鹉韦攸关性命的六档解除掉,单纯只是为了削弱他的战斗力……还是为了拯救他的命。不过……
让现在的可鹉韦继续跟着我们,绝对是错误的选择。我们现在必须追上并想办法解决必杀兵器NDD,但可鹉韦搞不好会成为我们的绊脚石——更何况,虽然只有相差两岁,但我可不想再继续让晚辈陪同参加送死部队啦。
「……远山学长……呜……!
「等、等一下,你不可以乱动啦。要乖乖躺着。」
「…………」
可鹉韦看到他刚才打算杀掉的云雀竟然在照顾自己,顿时惊讶得瞪大眼睛……
不过云雀本来心地就很善良,而且比一般武侦更有胆识。她会愿意帮助可鹉韦,早就在我的预想之内了。
这下可鹉韦应该也会改变想法,不再对云雀出手了吧——但我的个性上无论如何就是会关心女性的安全,所以不知火,就拜托你好好监视啦。
「刚才的震动,是鱼雷吧?」
武藤对跳上小艇的我如此询问……于是我点头回应他。
「虽然我很难跟你详细解释,不过那是个很危险的玩意,搞不好会让我们送命。即使这样你还愿意帮忙吗?」
「那就不用详细解释了。好奇心会杀死猫,对吧?而且在我知道这件事跟你有扯上关系的时候,就已经明白是需要赌上性命的案子啦。」
武藤虽然有点埋怨地说着,但还是立刻让小艇出发了。
在这方面,他从以前就是个好讲话的男人,让我感激不尽。
「远山同学……!」
我听到从背后传来云雀的声音——
「要采访等一下再说吧,我的记者小姐。」
但我只有把脸上没有沾血的一边转回去,轻轻对她挥手而已。
即使在这种状况下还能温柔对待女孩子的我,连自己都感到有点恐怖呢。
小艇离开游艇后——速度渐渐加快,直到时速六、七十公里左右后安定下来。
鱼雷则是沿着浅水下以相对较慢的速度行进着。这样看来大约两分钟应该就能追上了。
至于追上之后该怎么做?应该有办法才对。跳到海中,让这艘小艇去撞鱼雷吗?不,以这艘小艇的吃水深度应该碰不到鱼雷。
——不管怎样,总之要想想办法。现在还有时间。
爆发模式的脑袋就是要在这种时候全速运转啊。
「武藤,就是那条航迹。追上前端的鱼雷。」
「啊~好啦好啦。拜托上天保佑,在见到小克之前我可不想挂掉啊。」
抱歉,武藤,那位小克就在这里,所以你其实已经见到面了。
要是我们一起被NDD搞死,到阴间我再向你承认吧。
如此这般,在发觉还算有点服务精神的小克旁边……
「远山,虽然似乎还在对方的射程范围外,不过最好把头压低一点。」
拔出蛮牛大型手枪的妖刕看着小艇后方如此说道。
「……?」
于是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在后方海面上,大约趴离两百公尺的地方——
有另一艘和我们这艘类似的黑色小艇追赶过来。
(呜……!)
我靠爆发模式的视力看到了。
……是茉斩……!
她搭着自己入侵春雾时使用的小艇朝我们追上来了。
那个茉斩竟然会在行动上落后我们——代表在NDD成功发射的那一刻,她就认为我们会放弃了。脑袋聪明的她万万没有预料到我们这些笨蛋明明已经束手无策,还要追赶NDD的自杀行为吧。
——啪啪啪!
我们小艇的后方与侧面的海面忽然溅起水花。是不可知子弹,但距离还很远。
茉斩靠威吓攻击想要妨碍我们的行动。
磅!妖刕也举起蛮牛手枪应战,不过同样距离目标很远。一样只是威吓攻击而已。
「茉斩她焦急啦。虽然表情没变就是了。」
眼睛大概连望远功能都具备的妖刕这么说道——
的确,茉斩刚才的行动中向我们泄漏了几项重要情报。
首先,她的不可知子弹有所谓的有效射程范围,大致和大型手枪相同。现在这个距离下,她无法击中我们。
另外,茉斩认为我们真的有阻止NDD的可能性。她以为我们是有什么作战计画才会像这样采取行动的。白痴,我们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想到啦。
不过,这下怎么样啊,茉斩?
必须拚命追赶自己发射出来的NDD的滋味如何?
最坏的状况下,你搞不好会跟我们同归于尽呢。够让你捏一把冷汗了吧?活该。
「敌人好像射了什么东西过来啦。要抱着中弹的觉悟继续追鱼雷吗?还是要放弃追赶?」
武藤对身为委托人代理的我提出这样二选一的选择……
「不要中弹,继续追鱼雷。」
于是我向他提出了在武侦高中一年级跟他组队时也经常提出的无理要求。
「你从以前就是这样。小心我撞死你。」
「今后恐怕还是这样。在这片海上吗?」
就在我和武藤有点自暴自弃地斗嘴,我们和茉斩的小艇在海上进行着一场追逐赛的时候……
……好啦……
渐渐可以看到了。
NDD的前方。
首相搭乘的大型游艇。
转回头望向前面的妖刕咂了一下舌头后……
「……在船上。我从窗户看到脸了。家人也都在一起。和抱着一个大布偶的女儿玩得不亦乐乎啊。」
告诉了我首相一家还在船上的事情。
果然……根本没有人联络首相。
虽然因为NDD有自动导引功能所以想闪也闪不掉,但首相的游艇根本连闪避的动作都没有。
不过——
那样就好。
我们会阻止NDD。在你们还没察觉之时,就让一切变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虽然以前老爸因为太忙碌,从来没有为我庆生过……不过所谓的庆生派对想必是很幸福的事情。我绝不让那幸福遭到破坏。
或许在那艘船上的确实是世人评价很差劲的和平白痴总理,可是也没有让他突然被兵器杀死的理由。天真无邪地开心抱着生日礼物的小孩也是一样。
而且……虽然人家说是和平白痴,但和平也是好事啊。
我要保护的不是首相,而是人类理当可以享受的和平。
「还有一点二公里。」
妖刕告知我们与首相游艇间距离的同时,我们的小艇在不可知子弹的妨碍中好不容易追上了鱼雷。
现在小艇在NDD的左侧十公尺处与之并行。我靠爆发模式的视力也看到了水深二点五公尺处的黄色筒状物体。长度约三公尺,直径约三十公分。
外观虽然很像97式短鱼雷,但明显是不同的玩意。像它产生的航迹就很清楚。
(这就是……中子弹……!)
NDD的速度约二十节……也就是时速四十公里左右。相对于它的威力,巡航速度倒是很缓慢。
然而,那是必杀必死的核子武器,能够将半径一百三十公尺内的人类、鱼类甚至浮游生物全部都杀死——是冷战中诞生的海上毒针。
茉斩的小艇也往NDD的右侧追上来了。仿佛脚下完全不摇晃般直立在小艇上的茉斩看起来并没有在操舵。只是任由头发随风摆荡,宛如假人似地站在那里,眺望着我们和NDD之间的虚空。
「远山金叉的儿子。你,和金叉很像。」
在如此说道的茉斩旁边,可以看到操舵杆「啪!啪!」地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弹开、操纵着。那也是不可知子弹吗?原来她也可以用那么小的力道发射啊。
武藤虽然从刚才就不断靠细微的锯齿状航行以及乘浪跳跃的技巧,让我们一路来到这里都没有中弹。不过——
「没办法再靠近啦。考虑到摇晃程度,这距离应该刚好就是双方的射程边缘外了。」
他现在压低身子,自己也从腰间枪套中拔出了他的柯尔特蟒蛇。
——在双方有效射程的边缘外……
两艘小艇等速并行。
中间夹着以同样速度巡航的NDD。
两边都没再开枪了。
但是只要我们接近NDD,茉斩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我们杀死。
距离首相的游艇还剩九百公尺。
……八百公尺。
七百公尺。
NDD是不会爆炸的鱼雷。在命中目标的时候——只会短暂放射出大量的伽玛射线。
或许是为了冲撞时不要伤害到船体,NDD开始渐渐放慢速度。
时速从四十公里……降到三十公里。缓缓地、缓缓地前进。
与之并行的我们也跟着放慢小艇速度。
「不是外观长相,而是心灵很像。无论怎样的局面下,都绝不放弃……」
对我如此说道的茉斩也是。
……六百公尺……
在前方海面上可以看到一闪一闪发出白光、呈现带状的空间。那是在东京湾南侧经常可以发现的海洋浮游生物——夜光藻的群落。
鱼雷穿过那群落下方时,在亮光中我看到NDD的尾端——有控制上下左右方向的舵片,虽然螺旋桨有装甲保护,但周围的几枚舵片却是完全裸露的。
也就是说,只要射击那舵片让它变型……一定可以使鱼雷偏向。
那鱼雷使用的是触发引信,只要没击中东西就不会发动。
——真是太幸运了。事情发展到现在,总算让我抓到解决问题的可能性啦。简直就像夜光藻也想要保护首相游艇周围的浮游生物同伴们,所以助了我们一臂之力呢。
但如果想要把NDD的舵片打弯——覆盖在上面二点五公尺的海水很碍事。现在这样就算瞄准舵片开枪,子弹也会在海水中减速,使力道不足以让舵片变形。
然而鱼雷又不是叫它浮上来就会浮上来的玩意,所以要逆向思考。即使只有短暂时间也好,必须把上面的海水拨开。而想要办到这点——
「——妖刕,你现在能够使用潜能解放吗?虽然我记得你说过那只能维持三分钟的样子。」
「可以。所谓的三分钟,是不管连续还是断续总共三分钟的意思。刚才在舰上我暂时降下来了,虽然对你们很抱歉啦。」
「你以前在布鲁塞尔把我打飞的那招炸牙,如果在潜能解放下使用,能够把鱼雷上面的海水炸开吗?」
就需要那招靠冲击波甚至连石板路都能刨起来的超音速砍击。
妖刕思考要了一瞬间后……
「在这个距离下,不够让鱼雷露出来。」
都到这种时候了,居然还给我这么不上不下的回答。
不过以前那时候妖刕确实也讲过,炸牙是只要距离拉开就会连苍蝇都杀不死的招式。
「那如果接近到极限呢?」
「……应该能短暂一瞬间炸开一点五公尺左右吧。」
也就是说,能够让水深变成一公尺的意思。
(……一公尺的水墙……而且开枪角度应该会有点斜,所以要再加上一些厚度。)
想要让舵片被打到变形,靠贝瑞塔的火力不够。蟒蛇的麦格农弹和蛮牛的Casull弹也是,姑且不论初速和贯穿力,在破坏力和连射能力上都不够。
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
(这也是宿命吗?居然要在和老爸的仇人交手时用上这把枪。)
我……把手伸向装在背部枪套中的秘密武器。使用自动手枪子弹中世界最强的点50AE弹——同时也是老爸遗物的IMI沙漠之鹰。将宛如大炮的那把枪拔了出来。
「快到三百公尺,要进入有害半径了。」
「也就是会被那鱼雷波及到的意思吗?怎么办?要逃吗?」
正如妖刕告知,然后武藤询问的内容——
半径三百公尺,是NDD发动时会让伽玛射线侵蚀身体的距离。
但是……
「不逃。等茉斩一逃,就立刻把船靠近鱼雷。贴近之后,妖刕用炸牙把一点五公尺的海水炸开,然后我射击鱼雷。」
「好啦好啦,了解。我照做就是。」
「我尽力试试看,你也别失手了。」
对于我做出的决断,武藤与妖刕似乎也各自做好觉悟了。
然而——
茉斩的小艇依旧在手枪的有效射程边缘外继续与我们并行。
她没有逃跑,和我们一起进入了三百公尺圈内。中间夹着减速到时速二十公里左右的NDD。
我们不逃,她也不逃。
茉斩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露出空洞的眼神站在那里——不让我们靠近NDD。
她难道不怕死吗?
不对,她是认为我们会逃走。居然这么小看人。
「这下变成比耐性的试胆游戏啦。」
就在武藤嘀咕抱怨的同时,妖刕让刀鞘发出「锵!锵!」两声,把刀拔了出来。
「……两百公尺,这下怎么办?要巫师于茉斩的存在,靠近鱼雷吗?」
啪叩、啪叫……肌肉发出声响的妖刕——明明刚刚才吃过不可知子弹的苦头,却依然很勇猛地如此提议。不过在他的额头上,可以看到混杂着鲜血的冷汗渗了出来。
「还不要。但是武藤,只要我一下指令就马上靠过去。」
「一百三十公尺。」
妖刕发出最后的警告。只要NDD被发动,半径一百三十公尺以内的人都会立刻丧失活动能力,百分之百肯定丧命。
——这下——
无论是我们还是茉斩,都进入死亡牢笼之中了。
NDD缓缓地,但是很确实地朝着与游艇航线的交叉点前进。
(……不能再等了。就算会被对手攻击也要硬着头皮上啦。)
就在我如此判断,并用力握住沙漠之鹰的时候……
爆发模式的脑海中顿时浮现老爸的身影——
「……!」
——我知道了……!
茉斩。
你这家伙……
这混蛋竟然使用了那招。
那招——不可知子弹……
——是我老爸的招式啊!
「上!」
在我的指示下,武藤一口气转舵。
朝NDD的方向。朝茉斩的方向。
同时——茉斩也把小艇靠过来了。朝NDD的方向。朝我们的方向。
就像要决斗一样,我和茉斩互相接近。
——矢指。
那招在远山家是这样称呼的。不过我只有学过术理,从老爸那边继承了这招的只有大哥,因此我才会察觉得这么慢。
那是——用手指发射的空气箭矢。
透过和秋水类似的动作,将全身体重一瞬间集中到指尖,把指头前方空间的空气弹飞。虽然威力顶多只能戳伤对手的眼睛,而且是射程还不知道有没有三公尺的小招式……但据说在还没有『空气』这个概念的时代,那是相当有用的隐藏招式。
因为是不需要拉弓就能发射的箭,所以蓄力时间等于零(zero)。箭矢数量又是无限(infinite)。我觉得招式名称有点难念,就擅自把它取名为『Zero infinite』了。
而老爸在与茉斩交手的时候,看来有使用过那招。
然后被茉斩偷学走了。
既然是善于使用剑指的可鹉韦的姊姊——茉斩想必也会使用同样的招式,手指拥有刚样的力量。而她把那力量利用在矢指上,使那招进化为射程和威力等同于手枪的弹指了。
然后故意在我面前秀给我看。
以形式上来讲,她刚才用那空气子弹首先攻击的对象也是我。
而现在——她也只有动手指——不发出开枪声……
三发不可知子弹朝我、妖刕与武藤飞来了。
不过我有办法察觉那子弹的存在。透过明白招式的真面目之后把注意力集中在爆发模式的听觉上。
我能知道子弹的位置。用沙漠之鹰的三连射应对——
藉由请平贺同学改造的连射功能,老爸的遗物——沙漠之鹰喷出地狱之火。睽违了十一年的反攻,现在由儿子代替父亲执行。让愤怒乘着子弹射出。
——啪、啪、啪——
那是至今为止最安静的一次弹子戏法。
宛如气球炸开般,三发空气子弹当场消散,没能击中我们。
点50AE弹也同时大幅改变弹道,飞往一瞬间看向我手上这把枪的茉斩。
但毕竟是对较难察觉精确位置的子弹使用的弹子戏法,导致其中两发没能击中目标。不过剩下的一发——
——『啪!』一声命中了茉斩的手。『我已经看穿你的把戏』的讯息,想必有传达给她知道了吧。虽然因为迎击过空气子弹,让中弹威力大幅减了——不过茉斩往下垂放的左手还是被用力荡向后方,连带扯动她的身体,让她像陀螺一样转了半圈。
「——啊……!」
茉斩反射性地发出小小的惨叫——
但我现在没时间舒服享受那声音。
小艇渐渐逼近NDD。而NDD距离首相的船只剩五十公尺——!就在这时……
「——大炸牙——」
已经从小艇跳到NDD正上方的妖刕,把左右展开的双刀如摆动翅膀般用力挥舞。他以前对我使出的炸牙只用了一把刀,但这次是双刀版……
——磅唰唰唰唰唰唰唰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从刀身放出的冲击波让海水宛如被炮弹击中似地炸飞起来。
我把握着沙漠之鹰的手臂穿进像巨大皇冠般溅起的水墙——瞄准即使海面被刨起也依然在水面下方一公尺处的NDD——用左手抓着几乎快要翻覆的小艇边缘,将剩下的子弹全部射出……!
——磅磅磅磅!沙漠之鹰发射子弹。
锵锵锵锵!隔着海水传来四发命中声响。
——怎样……?
「嘿啊……!」
武藤转舵向左,让小艇从逼近眼前的首相游艇右尾端惊险通过。
——至于NDD的命中声——
心脏仿佛要停止的几秒间。
——没有听到命中声。
接着——我看到了,在首相游艇的左舷方向。
……航迹转朝斜下方的NDD……缓缓消失到海中。
我想它恐怕是紧贴船底、只相隔几公分的距离与游艇交叉而过后——沉向这片海域的底部,也就是水深超过五百公尺的东京湾海底。
这下NDD毫无威胁性了。它的触发引信已经没东西可以撞击。
而且不知火也说过,那玩意不是对潜艇用武器,所以十大气压就会被压毁,停止机能。
换言之,它只要沉到大约一百公尺深的海下,便会化为破铜烂铁。就好像因为激怒了海神而被捏烂了一样。没错,那种兵器的下场就应该这样。
「……妖刕掉进海中啦!」
武藤这时大叫一声。
我虽然看到富山首相一家人因为发现有小艇差点冲撞自己的船而跑到窗边一探究竟——不过他们的游艇并没有改变航线和速度,就这样离开了这片海域。打扰了你们的派对,真是不好意思啦。
武藤接着立刻让小艇调头,回到妖刕掉落的黑暗海面。
在那里可以看到茉斩的小艇已经无人搭乘而停止动作,随波摇荡……
到处看不到茉斩的踪影。让她逃掉了。
不过现在——
(……妖刕……!)
先救人要紧。那家伙的头部严重受伤了,而且那超人般的力量也无法长时间维持。但是在这样一片漆黑的海上……
我着急地寻找他的身影,可是都找不到。
就在我和武藤凝神找寻四周过了一段时间后……
——铃铃!铃铃!铃铃——
我的耳朵听到从海中传来铃铛般的声响……
这声音,我有印象。是以前我在比利时被妖刕用刀背掐起脖子的时候听过的声音。不过现在的声音听起来节奏稍微比较快就是了。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的眼睛看到了。
在茉斩的小艇边缘,有一道红色的光芒。
「……妖刕!」
那是把刀收到背后并抓着小艇边缘的妖刕,右眼发出的光。
于是武藤把我们的小艇靠过去,我把妖刕拉上来后……
似乎是从妖刕的刀发出的那宛如警告声的声音也停止了。
「……茉斩逃进海中了。我虽然想追上去,可是时间已经到了……」
即使是强如妖刕,现在也疲惫地瘫坐在小艇上。
把宛如连衣帽的口罩拉下来,用力深呼吸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少年。
「别管那么多了,你先调整呼吸吧。」
我说着,让妖刕休息。
虽然没能抓到茉斩的确很遗憾,不过——
她的暴虐行动被我们阻止了。没有死任何一个人。
「……」
我接着……跳到靠在一旁的茉斩那艘小艇上。
打算趁爆发模式还没解除之前,多少调查一下这里。
然而,茉斩也没蠢到会留下什么线索。她看来并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在小艇上。照这样看来,恐怕连一枚指纹都没有吧。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
找到了。因为刚才子弹有击中,所以我猜想搞不好可以找到的东西。
刚才我虽然靠弹子戏法击中了茉斩的手,不过……
爆发模式下的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对女性太残忍,即便对手是父亲的仇人也一样。
因此我击中的是她手上的指环。
而现在,那指环变形掉落在小艇上。
于是我捡起那枚像大学毕业戒指的大型戒指,在月光下仔细观察……
虽然被沙漠之鹰的子弹击中变形而难以判读,不过可以发现上面刻有文字。是以一个大大的『N』为中心的文字列。
两排N开头的文字列以上下颠倒的形式沿着戒指外圈朝左右分开。
Nau——Nautilus?Ne——Nemo?
不知道是凑巧响起的,还是因为总算接到联络的关系……从远方传来首相的游艇仿佛在表达感谢之意的汽笛声。
我们回到不知火的游艇后,和似乎现在才总算解除待命指令而匆匆赶来的海上保安厅巡视艇擦肩而过……离开了春雾。
被云雀喂水喝的可鹉韦,大概是因为即便只有短时间但还是连结到六档而留下的后遗症——等我们回到了码头,他依然脚步不稳。
于是不知火搀扶着可鹉韦,准备让他坐进一辆日产Cedric的时候……
「……今晚这场骚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啦?」
从游艇下了船的云雀又重新对我如此询问。
因为云雀而进入的爆发模式还剩下一点点的我,想说反正一堆事情都已经泄露光光,无从挽回了,只好有点将错就错地说道:
「一个女人和五个男人的这趟游船,够刺激了吧?上次去AEON的时候我只会讲些无趣的话题,但看来我是个比起聊天更擅长于行动的类型。这次有没有稍微弥补到上次的失败了?我想应该有提供给你不错的新闻材料吧。」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写成报导嘛!你又不让我拍照片。要是光写一堆臆测文章,我也只会被总编辑臭骂一顿呀。」
结果是我先被云雀臭骂一顿了。
「所以说……我要继续采访。」
云雀接着不知道为什么脸红起来,这么说道。
「采访谁?」
我明知答案却装酷地回问她后——
「就是你,远山金次。你究竟是什么人物?」
记者小姐的双眼如此回应了我。
那是我最常被人询问,但连我自己都还没完全搞清楚的问题呢。
「我只是个高中生啦。」
虽然我因为今晚既不是隶属东京武侦高中,也不是美滨外语高中或罗马武侦高中的学生,所以往常的招牌回答也变得有点模糊不清就是了。
「你虽然是个武侦,但不是那样的归类可以完全形容的男人。你肯定是更巨大的人物。」
「那样说太过奖了。」
「还有,今晚的你……和上次我在AEON采访的你不一样。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本性?」
「我也不是在隐瞒啦。不过,你比较喜欢哪一个我?」
「像那样动不动就模糊焦点,对记者只会造成反效果喔。因为那样会让人更想深入调查。」
云雀仿佛要撑起她的双峰般交抱手臂,对含糊带过问题的我表现出继续追问的态度。
很好,既然这样——
「好啊,那你就追着我到天涯海角,继续采访我吧。这样我也比较安心。」
「安心……安心什么?」
「那样一来,云雀你就会盯着我不放了。你的工作场所,就是我身边……」
我靠到云雀眼前——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注视她的眼睛。
毕竟这女孩是个对强硬态度没抵抗力的胆小鸟儿嘛。
「换言之,你是专属于我的记者。云雀,你就用你一辈子的时间——试着来解开我远山金次的所有谜团吧?」
我甚至用上呼荡……也就是一种催眠术,如此诱导云雀……一方面是为了让她不要去采访可鹉韦、不知火、武藤和妖刕那些人。
「你、你在讲什么嘛,简、简直像什么独占欲望一酿……」
即便是讨厌男性的云雀,被爆发模式的我逼近到眼前也一样遭到攻陷了。
虽然眼神依然挑衅,嘴巴却很老实,而且还吃螺丝呢。
「知道了吗?云雀,你是我的。」
「……知、知道了……」
「不可以去采访除了我以外的男人。」
「呜、嗯。」
云雀紧紧闭上眼睛,满脸通红地不断点头……
哈哈哈。这女孩应该已经没问题了。就算她想继续调查,也只会追着我跑。
我如此判断后……
「……好啦,我的记者小姐,你差不多该回去啰。接下来是我们男生聚会的时间。」
看了一下手表确认电车还有在跑,于是抓住云雀的肩膀……
让她转过身子,并轻轻推她的背。
云雀只不过是身体稍微被我触碰而已,就当场抖了一下。真是可爱。
「……」
她红着脸转回头瞪我一眼后——
又重新把脸背过去,一步一步离开了。
(……)
我目送着她的背影,同时把注意力放到可鹉韦身上。
毕竟云雀她看到了。即使没办法写成报导,但她还是看到了许多不该知道的东西。
包括可鹉韦如果被公诸于世会很不妙的真实身分,也被云雀看到了某种程度。
对于这种状况,可鹉韦究竟会做出怎样的判断?
只会目送云雀离开吗?还是会在这里把她抹消掉?
可鹉韦现在虽然脚步不稳,但意识还很清楚。我刚才的确是故意要让他看到,而他也没有坐进车内,从头到尾看到了我和云雀的互动。好啦,看他会怎么做吧。
就在这时……
从我们的方向,有一把枪瞄准了云雀的背部。
SOCOM。
——是不知火的枪。
他依旧表情一派轻松地代替可鹉韦射杀云雀……的前一刻。
一只手从旁抓住手枪滑套,制止了射击。
「……」
是可鹉韦……
阻止了不知火射杀云雀。
即时可鹉韦现在很虚弱,但知道他手指很有力气的不知火,明白自己无法开枪后——把手指从扳机上松开,然后笑着耸耸肩膀。
云雀的身影就这样离开了航海训练所专用码头,消失在晴海码头公园——
搞不清楚到底有没有看到刚才这一连串状况的武藤,这时打了一个大呵欠。
「……可鹉韦,谢谢你。我认为你的判断很英明。」
我对于没有杀掉云雀的事情,向准备坐进日产Cedric的可鹉韦如此道谢。
「把那种像定时炸弹一样的人放走,我倒是觉得根本是笨蛋才会做的事情……」
看起来状况很差的可鹉韦轻轻笑了一下。
感觉像在嘲笑自己似的。
「不过……因为远山学长上次讲过,所以我试着变笨了。」
……可鹉韦。
我认为那样很好喔。偶尔变得像笨蛋一样,做出怎么想都没有好处——但是也让自己不会后悔的决断,其实也不坏吧?
「另外,刚才我那是答谢。因为学长们今晚助了我一臂之力……」
慢慢坐进车后座的可鹉韦意识朦胧,感觉随时都要昏过去。
因为在茉斩的攻击下使用到六档造成的自灭。这下应该需要住院治疗了吧。
「……还有,关于学长没有杀掉茉斩……」
可鹉韦朝着我的背微微颤抖。
我明白他之所以讲到一半顿住,是因为立场上他不能说『谢谢』的关系。于是……
「够了,你别再讲啦。我偶尔也会和我大哥互斗,所以能感同身受。咱们各自都有个让人头痛的兄姊呢。」
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坐进车内。
他果然——心里是很难受的。
对于必须和即使变成了不法之徒,但还是与自己流着同样血液的姊姊互相厮杀的事情。
可鹉韦会那样强硬地宣言自己要杀掉茉斩,也是出于这份心情的反动。
他表面上是对我说,但实际上是讲给自己听。告诉自己不那么做不行。
当然,以后或许又会跟茉斩交手。但到时候——至少我还是不会杀她。再怎么说我的目的都是逮捕她。要不然无论老爸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他肯定都会基于自己秉持的主义痛殴我一顿的。而且还有武侦法第九条嘛。
「可鹉韦,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很快就要到义大利去——所以暂时要分开一段时间啦。」
「呃……请问我可以跟学长通电子邮件吗?看到今天的远山学长……让我又想到了新的小说情节……」
「那当然。」
那真是让人高兴的一句话。
因为他要继续写小说,就代表他会继续活下去的意思。
虽然他的小说老实讲很复杂难懂,读起来很累人——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今天作者和读者都活下来了。只要有人写有人读,小说就会继续下去。
你就继续写吧,可鹉韦。毕竟这就像是你我都会继续活下去的约定。
可鹉韦露出一脸安心的表情,把背部深深靠到Cedric的车后座——
「……各位民间的、热心人士……今日感谢、大家的协助……」
虚弱地对我和武藤敬礼后——便沉睡了。
「我把可鹉韦载到位于中野的警察医院去。他今晚似乎提升得有点过头了。」
关上车后门的不知火如此说着,并准备坐进驾驶座。于是……
「喂,不知火,你刚才……」
我把他叫住了。
「那个打算射杀云雀的表现,是故意的吧?为了测试可鹉韦。」
「唉呦,被发现啦?远山同学的直觉变强了呢。」
就在不知火露出苦笑的时候……
「连我都看出来啦。唉呀,毕竟我和你们也认识得够久了。」
似乎一直在憋笑的武藤也总算解禁,笑了出来。
不知火有点害臊地摇摇头……
「不过我真是惊讶。没想到个性复杂的可鹉韦竟然会对远山同学敞开心防到那种程度。原来你在同性之间也很受欢迎呢,远山同学。」
「小心我扁你。」
最后跟我如此对话后,他笑着坐进车内。
在如今前公安零课也成为其中一部分的东京地检特搜部……
像可鹉韦他们这样的职员们每天都在奋斗着。就像过去的老爸一样。
(……老爸。)
我摸着今晚保护了大家的沙漠之鹰——心中不禁如此想着。
——今天即将结束。
到了明天,我就要飞往义大利。为了走我的路。至于这个国家,就交给那群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