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瑞塔公司的奖学金是——如果留级就要全额退还!
「这个借贷猪!管你是要下地狱还是下灵薄狱总之给我去死吧!」
现在不断拍打我脑袋的这份契约书上,据说清楚写有这条规定。
但是从签约当时就一直为钱所苦的我,连契约书的内容都没好好读过就签名了。
结果似乎是当初帮我向公司提议这笔贷款的贝瑞塔公司大小姐——贝瑞塔小妹妹就……
「给我像个日本人切腹自杀吧!马上给我去死!死了把钱还来!」
一发现才刚抵达罗马机场的我,便用她穿着迷你裙的双腿夹住我的身体,让眼角尖锐的蓝绿色大眼睛眼角扬得更高,像亚莉亚一样发飙起来了。
「脖、脖子!不要掐我的脖子!要、要是你杀了我可领不到保险金的!」
我学义大利文明明就不是为了讲这种悲惨的对话啊……
虽然我如此说着并且把贝瑞塔的小手拨开,但是没办法反击。
因为蕾姬和莎拉一左一右地半眯着眼睛——
分别把枪口和箭矢瞄准着我。
(原来蕾姬在瑞士接到的工作,就是对我的狙击拘禁吗……!这个叛徒!)
不过武侦本来就是只要能拿到钱什么任务都会接。要在这点上对她生气是没道理的。
然而我在意的,就是那个钱。
要雇用蕾姬应该不便宜才对,莎拉的佣金也很高。
要同时雇用这两人想必会花上远比借贷给我的钱还要高额的经费,怎么想都不划算。
——贝瑞塔应该有什么必须从我这里把钱讨回去的理由。
「Mamma mia!把钱!还来!Mamma!Mia!」
贝瑞塔弯起手臂,张开腋下后——碰!碰!
朝我的脑门与侧头部连续肘击。痛!痛啊!
因为她的攻击距离就跟小孩子一样短,在双方紧贴的状态下打击相当有利。
这样下去我会无止尽被她殴打的。必须把她的身体推开,解开那对小脚的拘束赶快脱逃才行……!
我在焦急之下把左手伸进自己和贝瑞塔的身体之间,结果……
「——吼啊!」
喀吃!
哇呀!被咬了!我的手!她的犬齿好尖!连这种地方都跟亚莉亚很像啊!
「痛痛痛痛痛!」
我好不容易用右手扳开贝瑞塔的嘴巴后,她紧接着又用金发飘逸的脑袋朝我使出头槌。
有点像上勾拳的这一记攻击让我当场后仰。
还好她头上没有长犄角,不过——这个贝瑞塔明明身材那么娇小,却是个难以控制的暴力女。
连声音都是尖锐的娃娃声,完全就是亚莉亚二号了嘛。
然而——她的打击力只有比外行人稍微好一点而已,远不及一拳就能轻松击碎水泥砖的亚莉亚。她身上虽然穿着罗马武侦高中的黑色制服,但应该不是强袭科吧?我心里是这么认为的,可是……
(……呜……!)
忽然间,我在本能上感受到某种危险。
于是我反射性地紧抱起贝瑞塔的身体——
「——喝啊!」
「Mamma……咪呜!」
用有点像背摔的动作把她摔在机场地板上。我居然把债权人摔出去啦。
被我压扁在下面的贝瑞塔小妹妹当场两腿开开……也就是解开了对我身体的拘束……然后双眼打转起来。感觉在她脑袋周围还有义大利版的晕眩小鸡在『Pio Pio』地叫着。
蕾姬&莎拉因为考虑到子弹或箭矢可能贯穿我身体伤害到贝瑞塔的风险,所以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紧接着,我为了封印那两人的能力——于是推开刚好经过一旁的中国观光客们……
「丽、丽莎,我们逃!」
「遵、遵命,主人!」
逃向那群与我们无关的团体另一侧。
丽莎也轻轻捏起自己的裙摆,从一旁绕过来追上我。
远山家有一条家训是——『不可别段讨舍,不可蹴倒借钱』——也就是『尽可能不要杀人,借了钱绝不可赖帐』。换言之,我们家不知道基于什么样的理论,借钱赖帐的罪比杀人还要重。
但是!如果我在这种地方切腹,不管是对机场的清洁人员或是在贝瑞塔的唆使下为我加了生命保险的无知保险公司都会添麻烦的。想必祖先大人也不希望如此吧。
总之我现在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可是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锵!
「呜喔!」
从那群中国人团体的缝隙间飞来一条附绳索的圈套套住我的脖子,让我只有身体往前冲而当场摔倒了。颈、颈椎会扯伤啊……!
套在我脖子上的,是像手铐一样的金属环。
如果是手腕我还可以用骨克己脱逃,但脖子的骨头我可拆不掉。
因此我只好抓着绳索转回头一看……
「——不还钱还想逃跑,连猪都不如!」
这条绳索是从很快就恢复意识的贝瑞塔小妹妹——的左袖口内侧伸出来的。
看来她是在袖子里藏了手铐发射器的样子,就像袖枪一样。
「等、等等!我没说我不还钱吧!别把人说得像个小偷啊!」
「没有在留级的时候立刻还钱,你就摆明是个小偷了!」
活像在钓旗鱼的贝瑞塔与化为旗鱼的我互相拉扯着绳索。
而那群中国人则是吵吵嚷嚷地拿出钞票,「男人!」「女人!」地开起赌盘了。
丽莎为了帮我助阵……
「主人!请让丽莎也贡献微薄之力!哼嗯~!」
结果从背后拉扯我脖子上的项圈。好、好难受,这样只会让我难受啊!
就算你站到主人前面也没关系,拜托你要拉就拉绳子行不行!
「你是谁啦!不要碍事!」
咖锵!从贝瑞塔的右边袖口中——这次是真的袖枪飞了出来,握到她右手上。
那把可以收在贝瑞塔小掌心中的超小型手枪是白色塑胶制,外观有棱有角……是我从没见过的奇妙设计。不过确实有枪口也有扳机,是塑胶制的掌心雷。我猜应该是抛弃式的单发枪——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咖锵锵!从她黑夹克的衣摆底下又冒出两把一样的枪,固定在她的腰部两侧。
紧接着,咖锵咖锵!
从贝瑞塔的裙底后侧伸出了两根塑胶制的机械手臂。首先往下伸的手臂在关节处自动弯曲成为V字型,接着往上伸的部分就像扇子骨架一样张开,最前端则是——左右各三把一样的单发枪一字排开。
瞄准我和丽莎的总计九把枪上,可以看到金光闪闪的贝瑞塔公司三把倒箭标志。
贝瑞塔公司虽然是以手枪出名,不过其实是枪械类的综合制造商。原来连那种我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的玩意也有生产……!
(贝瑞塔、这家伙……跟华生一样是全身武器吗!而且是枪……!)
我刚才会在本能上把贝瑞塔摔出去,大概就是因为察觉到她藏在衣服内的大量枪械吧。
不,这下可不一定只有枪。从那套有如童装的XXXS尺寸黑制服底下究竟还会有什么东西冒出来,根本难以预料。
「Allora(那么),远山,就跟我到办事处来好好讨论一下,该怎么把你换成钱吧。还是说要让这套枪座裙的革命枪全数发射——从防弹制服外面把你那身猪肉打松一点会比较好卖呢?」
把大量枪械像孔雀开屏一样展开,露出嗜虐笑容的贝瑞塔——让周围的旅客们都吓得四散逃逸。
而我也准备往后退的时候……
「不准逃。」
「丽莎小姐也是。」
莎拉把弓箭对准我,蕾姬把枪口瞄准丽莎。
而且她们稍微左右散开,摆出真的会射击的角度。
(……呜……)
这两位都是杀人不手软的家伙。莎拉以前就射穿过丽莎的心脏,蕾姬也是毫不犹豫就朝佩特拉和希尔达头部开枪的人。
不得已之下——
「你们每个人都一样,别在这种地方拿武器出来行不行?」
我只好放开绳子,和泪眼汪汪的丽莎一起把双手高举起来了。
因为是在旅客来来往往的机场大厅拔出枪械的关系,姑且有佩带冲锋枪的保安军警前来关照……但贝瑞塔亮出她的武侦证照大喝一声「我是贝瑞塔·贝瑞塔呀!」之后,对方便立刻不予追究了。虽然贝瑞塔的确是支撑这个国家出口产业的贝瑞塔公司的VIP,但你们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来,这只猪,快点走!」
我连逛逛机场商店、享受一下旅游心情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被贝瑞塔押送了。
她虽然帮我把项圈拆掉,但依然握着一把小型枪。动不动就把枪对着我想叫我听话的部分也跟亚莉亚一模一样啊。
蕾姬和莎拉分别把枪与弓拆解后装回Zero Halliburton手提箱与格纹木制手提箱中,并跟在贝瑞塔后面。而一脸畏怯的丽莎则是跟在最后面。
大部分的旅客都朝通往车站方向的天桥走去,不过我们却是走向通往停车场的一条满是灰尘的天桥。萤光灯有一盏没一盏的,墙上是随便贴贴而褶皱明显的企业广告海报。沾有水垢的窗户有的打开有的紧闭。
穿过那条通道来到被汽车废气熏黑的立体停车场后——
贝瑞塔走到一辆车旁边……
「……法拉利啊。」
是义大利车的顶级车款,大红色的法拉利California。
毕竟这里是义大利,我本来就想说或许有机会可以看到啦。
不过这位大小姐还真有钱。这车子是手排型,轮框还是钻石抛光的。
「没错。这是公司的资产,也就是我的私人物品。恭喜你有机会乘坐喔,猪。」
贝瑞塔从黑制服的胸前口袋掏出车钥匙操作了一下后,光滑洁亮的车顶便以机械性的动作缓缓打开。敞篷车通常是比起防御更重视攻击的武侦会喜欢搭乘的车型,而这下我也懂了。只要让蕾姬和莎拉搭上这辆车……就完成一台能以时速三百一十公里疾驰、射程超过两公里远的狙击战车啦。这下我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因此放弃逃亡的我坐进副驾驶座后,贝瑞塔也坐进位于左边的驾驶座——明明是晚上却戴上一副大大的墨镜。真爱打扮呢。
蕾姬和莎拉也跟着坐到车后座,但她们似乎一点都没有让丽莎上车的意思。
「主、主人……!呃,贝瑞塔大人?请让丽莎也一起……」
垂下细长的睫毛表现畏畏缩缩的丽莎,把我的旅行箱装进贝瑞塔默默打开的狭窄汽车行李箱,接着走回车旁,却遭到贝瑞塔隔着墨镜瞪了一眼。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是瞪向那对圆滚滚的双峰。
「哼!C罩杯以上的沉重胸部会超重啦。不能搭。」
挺起平坦胸膛的贝瑞塔说着,便发动引擎。看来她果然打算把丽莎丢下来。
刚才我在ATM提出仅存的最后五十欧元时,我有听丽莎说她钱包里还有五百欧元左右。于是……
「丽莎,你留下来反而比较好,别跟这些危险的家伙扯上关系。」
我用日文对她如此说道。接着法拉利便「轰!」地发出仿佛很不耐烦的引擎声响,帅气起步——
起步——噗嘶!
熄火了。
「……」
起步失败的贝瑞塔当场变得满脸通红……
「Mamma mia!这是练习啦!这台是练习车啦!」
不知道是讲给谁听的,朝正上方如此大声嚷嚷。
然后光是要让车子往前进而已就额头冒汗——
再度「噗噜噜噜……」地发动引擎,小心翼翼地……
好不容易低速起步了。
接着用一档龟速前进。
看来她对行进中换档没自信的样子。
「呃、那个……贝瑞塔大人,至少请告诉丽莎你们要往哪里去吧。」
就连丽莎用走的都能跟上来了。
「我说你既然不会开,为什么偏偏要挑手排车啦?我听说在欧洲因为手排车比自排车便宜所以很多人开,难道你也是为了节省经费吗?」
我趁这机会用之前在美滨外语高中学到的知识挖苦她一下后……
「吵、吵死了。开自排车不是很逊吗?啊!啊!」
噗噜噜……咖嘶!又熄火了。
「Mamma mia!那么爱抱怨就换你来开嘛,猪!」
贝瑞塔用她两条短手臂摆出像是足球选手掷球入场的动作。那是我在黑手党电影中经常看到义大利人用单手做出丢东西动作表达愤怒——的双手版本吧。
「猪才不会开车。」
「那你就成为世界上第一只会开车的猪!这只猪!借贷猪!」
贝瑞塔从她上衣背后抽出一条像鞋耙子的短鞭,「啪啪!」地抽打坐在副驾驶座的我。
她在这点上也是跟亚莉亚一样,喜欢拿别人出气啊……!
明明都用鞭子抽打我了,贝瑞塔却还是继续驾驶……在高速公路的入口匝道才战战兢兢地升了档。虽然她烂透的驾驶技术老是碍到周围的车辆,不过法拉利在母国果然也不是一般人会开的车子,因此都没有一辆车敢对我们按喇叭呢。
横跨道路上方的绿色标志写有『ROMA』的字样,看来我们姑且是朝着罗马市区走的样子。反正我本来就打算要去,这下也省一笔电车费啦。哼!
在右侧通行让我不太习惯的道路两旁——可以看到深蓝色夜空下的义大利田园风景。还有像巨大香菇一样的义大利石松路树。
这样一片充满南欧风情的景色中,贝瑞塔的敞篷车迎着春天的夜风奔驰。
然而,我的心情却无比黯淡。
不得不被丢在机场的丽莎当然也让我有点担心,不过更重要的是……
(好啦……我该怎么化解狙击拘禁呢……)
我无法逃离狙击手攻击的事情,已经在去年和后座这位蕾姬的事件中证明过了。而且这次还有莎拉,我还是放弃从正面攻略这两人吧。
现在还是与那两人的雇主——贝瑞塔的交涉比较重要。
话虽如此……但这位贝瑞塔是个连对话都很困难的凶暴女。而且对我个人来说非常伤脑筋的是,她长得极为可爱。个子又小,眼睛又大,简直就像活的卡通公仔。我面对这样的女孩总是会变得畏缩,任对方摆布的事情——已经透过和另一位小不点凶暴女之间的各种经验中证明过。
不过只要跟女人扯上关系的事情每次都会很棘手,我也习以为常了。
因此与其哀怨叹息,不如快快思考作战计划。这也是为了能够顺利进入全世界唯一愿意接纳我的武侦高中——罗马武侦高中啊。
像这样,即使遭遇问题还依然好学,希望能勤奋读书的我……
现在遇到了一项更为急迫的问题。
——我肚子饿了。
「喂,贝瑞塔。」
「什么事啦,猪?」
「我想吃个饭。」
「啥?你真的变成猪啦?」
一方面因为高速公路没有红绿灯而驾驶起来比较轻松的关系,贝瑞塔大小姐的心情似乎不错……但这女人就算听到我说想吃东西肯定也不会让我吃的。于是……
「我会遵照你的要求切腹,所以在那之前先让我吃个东西。」
我对她撒了这样一个谎,结果……
「Mamma mia!你要让我见识日本武士的切腹吗?这样我一辈子都能炫耀了!」
让飘逸的金发随风摆荡的贝瑞塔大小姐隔着车内后照镜咧嘴笑了一下。呜哇,是虐待狂的表情啊,简直跟可鹉韦一样嘛。
话说她居然那么想看人切腹,真是个怪女人。
不过在我周围都只有怪女人而已。
因此这种程度对我而言只能算普通女人呢。真是难过。
「如果是自杀就会有保险金了,viva viva(万万岁)。反正我开开车也肚子饿了……」
你不是才刚吃过比萨吗……?
「Bene(好),就到我喜欢的义大利料理店——让你享用最后的晚餐吧!」
Bene(好),她轻易就上当了。
这个笨蛋,谁要乖乖自杀啦。再说,切腹前的餐食按规矩是白汤泡饭,才不会有日本武士吃完义大利餐切腹啦。
义大利是个南北细长、海洋包围、四季分明的国家。在这方面虽然和日本很像,然而北方寒流吹不到的地中海气候让这地方以所在纬度来说相当温暖。
国土形状像一只长靴子,而位于小腿附近的就是这里——首都罗马。
下了高速公路后又恢复龟速驾驶的法拉利进入的罗马市区,在习惯上是指西元三世纪皇帝奥勒里安努斯沿市区外围建设的城墙内侧部分。不过现代罗马实际上的面积要再大一点,约有东京二十三区的两倍左右。
(这次我没有像之前在巴黎的贞德那样帮忙带路的人。对地理不熟悉以后也会伤脑筋,我就稍微看看街道,理解一下罗马吧……)
我这么想着,转头环顾一下这条双向四线道?的道路——因为这里和日本不一样,车道界线时有时无,让我搞不太清楚——发现这里的建筑物虽然都建得很大,却没有高楼大厦。
这大概是为了保护能成为观光资源的景观吧。
而确实这里的建筑物即便是新建的,外墙也会漆成混浊的淡橙色,窗户也用白框或白色遮阳板等等,一定都会设计得有历史感。
然而……那些墙上却到处都是涂鸦。从较低的车体往外看,可以发现车道旁摆放有许多看起来是收集垃圾用的大箱子,而大概是收垃圾的速度太慢的关系,经常可以看到箱子周围满是家庭垃圾。
虽然美丽,却也肮脏。这点和欧洲其他都市是一样的,然而……罗马更加给人一种莫名『贫穷』的感觉。拥挤地停在路旁的小型车有的外观凹陷,甚至还有用胶带补强的车子,令人难以相信是先进国家。
「喂,贝瑞塔。」
「什么啦,猪?」
「这街上到处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啊。」
「你才刚到义大利就想挑剔?真是失礼。」
「我不是在挑剔,是觉得奇怪。义大利的平民难道都很穷吗?还是说民族性上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谁晓得?我连想都没想过那种事情呢。或许两者都有吧?」
……总之,我至少知道义大利人(贝瑞塔)不会在意枝微末节的事情了。
贝瑞塔看着行车导航,将车子开进路旁种植有优雅杨树的伽伐尼街。这里虽然连中央分隔线都没有,不过是一条双向双线车道。街道景观看起来相当有历史呢……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贝瑞塔说了一句「就是这里」并把车停下……反覆了十次左右才总算把车子停到路边了。
餐厅——Don Pachino。
白色墙上装饰有红砖拱门,看来是把原本到近代还是贵族宅邸的建筑重新再利用所开的店。
(哼,挑选这种地方当成我的处刑场,还颇有情调的嘛。)
我们下车走上入口的细石阶,来到鲜花绿叶围绕的开放阳台后——贝瑞塔、蕾姬、莎拉接着是我依序坐到位子上。
餐桌上洁白无瑕的桌巾被灯笼里的蜡烛微微照耀出灯火的颜色。
虽然街道上很脏,不过店内倒是很清洁嘛。而且不会感到做作。
石头地板与墙壁充满传统美感,以日本来讲就像历史悠久的料亭一样。
「……真是一家好店。还有专门烤比萨的窑。」
「哪间餐厅会没有啦?」
仿佛是在嘲笑我似地用鼻子笑了一声的贝瑞塔小妹妹,接着「沙沙」地摇曳她轻柔的金色长发,摆动头帅气地把墨镜摘下来。
然后将手肘靠在桌上,开心望着我。
抬起她那双眼角尖锐、给人感觉很嗜虐的眼睛。
「这里无论是antipasto(前菜)、primo(第一盘)、secondi(第二盘)还是dolce(甜点)都很美味喔。虽然你一切腹都会掉出来就是了。」
「我才不想陪你吃什么久得要命的全餐。」
现在要算夏令时间,所以日本和义大利的时差是七小时。然而根据金次流的时差克服法,我不会去换算现在日本是几点。因此我也不清楚自己吃完飞机餐之后究竟隔了几餐没吃。现在肚子可以说是饿到不行,但我还是回了一句「我吃比萨就够了」并看向菜单。
嗯……这里虽然感觉是有钱人来吃的店,但价格倒算便宜。我以前在荷兰跟英国都吃过苦头,不过看来义大利的物价比日本低的样子。
「是喔,那你就吃Capricciosa(随兴比萨)吧?这里做的可好吃呢。」
贝瑞塔装摸作样地「啪」一声弹响指头把服务生叫来,点了一堆餐点——接着过了一段无言的等待时间后,摆到我面前的是……
洒满生火腿、香菇、切片水煮蛋与黑橄榄等等食材的热呼呼比萨。刚好可以摆进一枚白色圆盘子的比萨……虽然以一餐来讲分量不算多,但至少可以让我暂时撑过饥饿。
于是我用刀叉将它十字切成四等份,把其中一片折起来放进口中……
「——!」
好吃到让我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你慢慢享用呀,毕竟那可是你最后的一餐呢~」
姑且不管贝瑞塔的发言,这里真不愧是义大利老板千金爱光顾的店。
透过烤窑的远红外线烤出来的柔嫩薄皮,以及融化得恰到好处的莫札瑞拉起司。就连我原本不喜欢吃的洋蓟都呈现出色的味觉搭配。
真不敢相信,原来比萨是这样细腻、这样美味的东西。
我过去人生中吃过的比萨根本全都是假的嘛。
就在我仔细品尝着真正的比萨时,贝瑞塔在我对面的座位吃完前菜的火腿沙拉后……把和我同样的Capricciosa比萨像书本般对折起来,一口气塞进了嘴里。明明她在机场就吃过比萨的说。接着又吃完一分熟的里肌肉排,连表面洒上砂糖在现场点火烤成脆皮的义式奶冻也都吞下肚子。就跟亚莉亚吃桃馒一样,是小不点的大胃王现象呢。我是已经看习惯了,不会感到惊讶啦。
「……」
「……」
从机场一路来都没讲过半句话的蕾姬与莎拉也默默吃着茄子的可乐饼。罗马的餐厅甚至有魔力能够让这对只吃卡洛里美得或青花菜的家伙改掉偏食啊。我能理解,毕竟真的很好吃嘛。
——在这期间,我们周围的露天座位也来了几群打扮漂亮的当地客人……
「呵呵!如果召集想看切腹的观众然后一人收个一百欧元,就能大赚一笔呢。」
享用着餐后玛奇朵拿铁的贝瑞塔开始盘算起邪恶的计划。
而我则是完全不理会她,把经过一旁的服务生叫过来后——
「Mi scusi,il conto.(不好意思,我要结帐。)我只付我的部分,这些。」
从我单薄的荷包抽出包含小费在内的二十欧元钞票,硬塞到服务生手中。
「——喂,借贷猪!既然你有那些现金,先把借的钱还来呀!」
贝瑞塔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做出掷球入场的动作,对我大吼了一声。不过……
「我借的可是一叠叠的钞票,就算还了一张也无济于事吧。」
我却厚颜无耻地交抱双手,对她挺起胸膛。
「……呃……这样讲是没错啦。」
把嘴巴凹成「ヘ」字形的贝瑞塔用她蓝绿色的大眼睛目送服务生离开后——鼓起腮帮子把上半身伸到桌面上……
「然后呢?你什么时候要切腹?」
说着,将她仿佛会刺人的睫毛逼近到我面前。
「我已经切啦。」
「???」
「在日本有句话叫『切自己的腹(Jibara wo kiru)』,意思是自掏腰包付钱。你不知道吗?」
我想要的交换条件——『食物』已经在我肚子里了。
于是我一副『你不爽就拿鞭子抽我啊』的态度对她提出诡辩。
结果贝瑞塔不出所料地用力把她小小的双拳高举起来……
「Mamma mia——你这个坏男人!」
宛如让庞贝城灭亡的维苏威火山一样头顶上冒出蒸气,大发雷霆了。
但是她接着从衣服里拿出来的……不是鞭子,是标题为『Nihongo(日文)』的笔记本。
然后……
「……Jibara wo kiru。很少见的表现方式呢。印象中我好像听过的样子。」
她用大理石花纹的Aurora钢笔「沙沙沙」地抄下我刚才的话。
总觉得……她似乎正在学习日文,而且程度还算高呢。
不过她看来并不会对我刚才的这行为不予追究……
「——这只歪理猪。我要把你带回家好好修理一顿!」
她额头冒出因为肤色较白而清楚可见的青筋,指着我如此大叫了。
龟速的法拉利沿着南北蛇行贯穿罗马市的台伯河弯弯曲曲朝北行驶。两旁街景渐渐变得干净,白色浮雕石材与浊橙色砖瓦建成约五层楼高的漂亮建筑物也越来越多。
(感觉是慢慢在接近外国特别明显的『贫富差距』……当中『富有』的地区了。)
偶尔看到的独栋房屋外墙的黄色或水蓝色也都是呈现微带灰色的混浊颜色。比起亮丽的清透色更喜欢混浊色的审美观和日本有点相似。
橙色的路灯就像燃油灯一样温和,房屋窗户透出来的光线也是微带橙色的灯泡颜色。
整体让人感觉平静的色彩氛围——真是不错。
如果只看富裕地区,罗马是个好城市呢。
……我才刚这样想,就发现这地区其实也有问题。道路变成凹凸不平的石板路,让车子即使低速行驶也不断摇晃震荡。贝瑞塔、蕾姬、莎拉和我只能像打地鼠游戏的地鼠一样在座位上一直跳一直眺。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似、似乎进入了高级住宅区啊。」
摇晃到没办法看行车导航的我如此一问后……
「博尔盖塞别墅的北边,帕里奥利地区的阿、阿尔奇美得路。这里有我的公司宿舍。」
墨镜都被震歪的贝瑞塔转着方向盘,沿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坡。两旁低层公寓都配合道路让外观呈现优雅曲线的这个地区,感觉是远离了观光胜地、纯粹属于罗马人的街区。
虽然氛围上的确很像是有钱人居住的区域,不过家家户户都在拉出遮阳棚的阳台上特地装饰一些植物等等——莫名有种不炫耀做作的气氛,让人不会感到讨厌。
到了其中一间门前画有三把倒箭标志的宅邸……法拉利便开进里面。虽然在车库前又再度熄火,但不屈不挠的贝瑞塔还是努力让车子停进车库,「Bene(好)!」一声后下车了。话说这女人为什么可以把车子斜着停进长方形的停车位啦,这样反而更难吧?
「下车啦,猪。」
「Si si(是是是)。」
「『Si(是)』只要讲一遍!」
好恐怖啊。我以前也被亚莉亚骂过的这段对话,这次换成义大利文版本了。
不过——至少目前看起来我可以在有屋顶的地方过夜啦。对我现在一贫如洗的状况来说,这真是太好了。
如此这般,正当我在车库被蕾姬和莎拉一左一右微妙监视之下努力寻找好的地方安慰自己的时候……
「——大小姐,欢迎回来!哇!男、男性……?呃,公司规定上大小姐的自家是禁止男性进入的……」
一名戴眼镜、麻花辫、感觉个性懦弱的女性现身了。看起来应该跟我同年或大个一岁左右。
「艾尔玛,这才不是男人,是公猪。来,你仔~细瞧瞧,是猪吧。」
贝瑞塔一副了不起地挺起平坦的胸口,又从背后拿出短鞭抵起我的下颚。
「……是、是的。那么,我会对公司保密,」
大概是贝瑞塔部下的艾尔玛表现得畏畏缩缩,当作是没看到我了。
「还有,把车洗一洗。」
「是,我明白了。我会顺便上蜡。」
「真是乖孩子,艾尔玛。」
看着贝瑞塔与艾尔玛之间那样的互动——
我不禁在内心咂了一下舌头。
从刚才艾尔玛的声调听起来,她对于能够服侍贝瑞塔感到很愉悦。
虽然我没办法形容得很明白,不过贝瑞塔即使个性上很凶悍……却拥有站在上层立场,例如当将兵、长官,更现实一点就是当公司干部的才华。我有那样的直觉。
其实这点我从蕾姬和莎控会出现的时候就隐约察觉到了,只是现在更让我有了确信。
对我的事情应该会知道的人物名单,大概是贝瑞塔根据美国国防部外流出来的动画找武侦之类的人列出来的吧……然后她从中挑选出不会被感情所动,能确实完成任务的蕾姬与莎拉——雇用了这两名狙击手,是相当巧妙的人选。对我来说等于是最不希望面对的两名『金次杀手』都被对方雇用,而且现在又被拘禁在贝瑞塔公司管理的建筑物中。
我虽然以前在卢森堡有从纳粹监牢中逃脱过的经验,但那是因为对方的将领(伊碧丽塔)太呆的关系。然而这次的将领有那份才华,我想逃脱出去可不容易了。
我被短鞭戳着,穿过从车库通往屋内的门——来到底色以红色为主的波斯地毯、墙壁为白色的走廊。
宅邸中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刚才说过这里是公司宿舍,但根本就是贝瑞塔的专用住家了。
虽然对于穿鞋子进屋依然有点抵抗,不过我还是被带进装饰有高级画作与摆饰家具的大客厅中……接着贝瑞塔大小姐便一屁股坐到优雅的花纹沙发上,翘起穿了黑色防弹膝上袜的脚。
蕾姬和莎拉则是像哼哈二将一样站在她两旁。三个人都看着我。
「猪,给我跪在那里。你身上应该有带武器吧?」
劈头就先解除我的武装是吗?看来你身上的罗马武侦高中制服不是穿假的啊,贝瑞塔。
但我如果乖乖听话,只会让状况越来越棘手。
「——既然是武侦就必须随身携带武器,让我带在身上吧。我没跟你交手的意思。」
「蕾姬,莎拉。」
该死。
「把这家伙的衣服全部脱掉,把武器全部拆下来排在桌上。但如果是使用者以外的人触碰有可能会放电流,要小心一点。」
「电流……你白痴喔。又不是科幻电影,怎么可能有那种枪啦。那只会因为装了电池变得更重而已。」
被蕾姬与莎拉脱着防弹制服的我高举着双手,只能用嘴巴表示抵抗。
「猪果然很笨。就是有呀。我以前就造过实用等级的东西。」
造过……?
就在我不禁皱起眉头的时候——
马尼亚戈短刀、两把手枪以及各自的备用弹匣陆续被蕾姬和莎拉从我身上拿掉了。甚至连装在防弹制服内侧的樱花用护具也被发现、拆了下来。
债权人做的事情全部都是对的。女人做的事情全部都是对的。这就是二十一世纪横行世界的资本主义与女性主义。要忍耐,忍耐啊金次。
我如此说服着自己的同时……莎拉脱下我的衬衫……
蕾姬甚至一脸若无其事地准备连我的内裤也脱下来—
「呃、喂,住手!那、那地方再怎么说也不会藏东西啦!」
于是我赶紧把膝盖跪在地上并从上面拉住四角裤,从这过度的恐吓行为中保护自己。
然而机器人蕾姬如CG般工整的美丽脸蛋上却丝毫没有流露任何感情,只顾着要完成自己的任务。
大概是对这状况开始感到有趣的缘故,莎拉更「嘿!」一声——用她的毛毡鞋把我踢倒在地上。而且好死不死是朝后仰天!
「贝瑞塔,你、你快叫他们住手啊!」
虽然红着脸蛋却依然睁大那对尖眼角的大眼睛看着事态发展的贝瑞塔也……
「啊、啊……知、知道了!蕾姬,莎拉,停下来!」
慌慌张张如此下令后,又「Mamma mia……我这没出息的家伙……!难得有机会可以看到我没看过的东西的说……!」地敲打起自己的脑袋。
不过她很快又重新振作,望向整齐排在桌上的武器,然后「!」地伸手抓起来的——不出所料,就是贝瑞塔·金次样式。
「——这把改造枪是谁做的!」
贝瑞塔小妹妹对于自己公司的产品被疯狂改造的事情感到非常惊讶。
「……是我一个叫『平贺』的同班同学,在龟有的地方工厂改造的……」
全身只剩内裤的我仰天倒在地上如此呢喃后……
贝瑞塔依旧一脸惊讶地——甚至说是很开心地在沙发上蹦蹦跳跳起来。
「好厉害,bravo!没想到几乎没有影响到外观却可以改造到这种程度!我虽然也有用Government做过同样的魔改造,不过原来在日本也有人能够做到这样。我就把这当作是至今为止的利息收下了。还有这个和这个!」
贝瑞塔把我的武装全部没收并站到我的头旁边,抱着那些武器咧嘴一笑——低头睥睨着我。看起来非常开心、非常愉快。
蕾姬和莎拉也围绕我的头站着,用冰冷的视线低头看向我。
……可恶。真、真不甘心……可恶……不过……
……奇、奇怪?我被又是可爱又是漂亮的三名女生剥掉衣服,踢倒在地上,用嗜虐的眼神与半眯的眼神如看虫子般睥睨着的过程中,我、我的血流怎么……?
我好像——感受到某种奇怪的血流?爆发性的那种。骗人的吧?
不、不不不!不对!我应该没有那方面的癖好才对!这恐怕是那三人明明都穿着裙子,却毫不在意地站在仰天倒在地上的我的头周围的缘故。虽然我本身多亏眼眶泛泪而看不到裙子内部就是了,要不然那三人都会被我看光光的——肯定只是因为我察觉到这样的危险而已,绝对没错……!
把差点不小心打开的爆发模式之门靠着默背质数而关上的借贷猪,将拜托债主至少归还的衣服又穿回身上。
随后,贝瑞塔便抱着我的武器开开心心地离开了客厅。
至于就算我想逃跑也随时有办法处置的蕾姬&莎拉则是……两人跪坐在沙发上,玩着似乎是蕾姬向去年的同班同学中空知学来的翻花绳。还真从容啊。
话说,这气氛上感觉是只要待在宅邸内,就算我到处走动也没关系的样子。
不过……或许是身为武侦的职业病,手无寸铁的状况让我坐立难安,怎么也静不下来。
于是我决定即使必须下跪磕头也要拜托贝瑞塔把枪还来,而在这栋大屋子中到处寻找她的踪影。
贝瑞塔家以日本来讲就是一栋三层建筑。虽然花纹很多的装潢感觉很华美,不过也很适合罗马这个地方。各处墙上还挂有义大利伟人——李奥纳多·达文西所画、全世界初次概念化的直升机与战车的设计图。
(一楼是客厅、厨房、车库以及艾尔玛的房间。二楼是浴室和卧室……三楼是书房、仓库以及没有使用的客房……)
一方面因为在侦探科养成的习惯,我顺便在脑中描绘着房子的楼层平面图。不过……
在这栋男性止步而充满女人臭的宅邸里,我到处都找不到贝瑞塔。
就连绿意盎然的各楼阳台,或是我为了回收丽莎帮忙放进车内的旅行箱——因为是敞篷车的关系,我只要按一下车内的按钮就能打开汽车行李箱了——而前往的车库里也找不到人。
我就这样像个小偷一样到处走着,才发现这房子还有地下室。
而贝瑞塔似乎就在那里,从底下传来微微的声响。
于是我走下大理石造的楼梯,打开地下室的门一瞧……
(这……和平贺同学的房间一样啊……)
里面飘散着机械油和火药的气味。有我在武侦高中装备科看惯的车床、铣床、多轴加工机等等,以及我没见过的一个像玻璃箱的装置与桌上的MacBook互相连接。
这里是工作室。
而且是枪械工作室。
然而环境和水泥裸露的地方工厂不一样。地板上铺有奶油色的组装地毯,感觉比较像是有钱大学的研究室。抬头还能看到天花板有一大块花窗玻璃的天窗,虽然现在是晚上,不过白天时应该可以从庭院的地面采光到屋内吧。
我接着看到了贝瑞塔坐在房间深处桌前的背影。
她戴着一副附加放大镜的眼镜,身穿宽松的白衣,不知道在埋头做什么事情。
「贝瑞塔,这里就是你的房间吗……?呃……呀啊!」
我探头看向桌面,忍不住发出像漫画一样的尖叫声。因为——
贝瑞塔·金次样式……被解体了!就连平贺同学交代过『就算要完全拆解保养的时候也不可以拆开的啦!』的滑套后部连射装置也被拆掉了!
「你在做什么!那个我可没办法装回原状啊!」
面对慌张的我,贝瑞塔小妹妹却是把戴在脸上的双眼式放大镜「啪!」一声翻开……
「这个是一流技师改造出来的吧?不过结构有点太过精细,在耐用度上可能会有问题呢。」
蓝绿色的大眼睛闪闪发亮,说出这样一句的确没错的发言。
「……你是……手枪技师吗?」
「身为这把枪的使用者,你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在枪战中怎么样的时候会感到自身有危险?」
贝瑞塔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露出职业技师的眼神对我如此询问。
「呃~……你说得没错,它的确经常故障,还有因为连射很容易把子弹用完。至于会感到有危险嘛,就是枪被对手摸走,或是我全身被打飞让枪脱手的时候吧。」
「那不是当然的吗,这只猪!」
「因为你问了我就老实回答啊!就是那种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实战中会让人伤脑筋啦。」
「是这样喔~那这边的装甲呢?它在材质硬度上呈现多层、多面的非均匀性,简直就像日本刀一样。透过人体工学将中弹时的冲击力道分散,设计得精细又大胆。分析成分之后我发现里面使用了稀有金属,所以没办法量产就是了。」
——呀啊!这边是以前安格斯给我的护具,通称大蛇2!不但被拆解,还到处被削出一点小洞,取样本分析了!
「如果没办法量产就没有意义呀~」
先姑且不论我的武装被乱搞的事情……靠在椅背上「嗯~」地思考的贝瑞塔……我稍微明白了,她是个武器工匠。
而且是考虑到量产层面的生意人。
原来如此,这的确给人一种『枪械制造商的女儿』的感觉。不过——没想到光是我刚才在宅邸内到处走的短短十五分钟内,她就能把难解的平贺产品以及最先进材料制成的尖端科学武装都完全掌握清楚了。看来她是个天才儿童啊。
因为连DE以及马尼亚戈短刀都被拆掉,让我明白就算跟她要回来我也无法使用了——于是我叹一口气后,对她提出一个单纯的疑惑:
「你为什么要在自己家做这种事情啦?贝瑞塔公司应该有更好的工作室吧?」
「我不喜欢公司那种硬邦邦的气氛。唉呀,虽然我近日会为了这个革命枪过去公司进行简报就是了。」
贝瑞塔大小姐说着,从裙子底下伸出机械手臂,把她在机场瞄准过我和丽莎的超小型枪亮给我看。拜托你用自己的手拿出来给我看行不行?你刚才裙子稍微掀了一下害我心脏都差点停啦。
「这玩意哪里革命了?子弹吗?还是机械手臂?」
「这子弹是非穿孔性衰变铀弹,不会放出辐射能,威力是一般FMJ子弹的两倍喔。现在一打两千欧元订购贩卖中。机械手臂是叫枪座裙。这两个虽然都是我的发明,不过你猜错了。真正革命性的是这把枪呀。」
大概是讲到枪械的话题很开心的关系,贝瑞塔大人说得很愉快。
话说,原来我和丽莎是被那么恐怖的子弹瞄准啊。
「……这个有点丑的单发枪吗——你可别跟我说因为是塑胶制所以不会被金属探测器发现什么的喔?现在这时代都有中国制的无显影剂塑胶枪违法流落到市面上,还有人把带枪通过机场海关的胡搞动画上传到YouTube了。」
「我想猪肯定连这东西的价值也无法理解吧。单发版是类似样品的东西,连射版是秘密。为了防止被骇客盗走,那点子只存在于我的脑袋中。」
对我露出像小恶魔般笑容的贝瑞塔——感觉并不是在开玩笑。
然而正如她所说,我完全无法理解邪玩意究竟哪里革命性了。
就算假设这把塑胶枪是可以装上十五+一发子弹而且能全自动射击,应该也没什么特别优秀的性能才对。
「到了二十一世纪尾声的时候,全世界的枪搞不好都会变成这个系列的呢。然后不管是华尔瑟还是柯尔特全都会倒闭光光。呵呵!」
不过既然她都讲到这种程度了——
或许这把枪果然有什么优点吧。
某种目前只有贝瑞塔知道的革命性要素。
「也就是说……你是发明家吗?像达文西一样。」
「论枪械方面,我可是比李奥纳多·达文西还厉害。」
「哦,真是了不起。那我的枪你也能够装回原状吧?」
我对稍微阿谀一下就得意洋洋的贝瑞塔确认了一下这点。
「你别小看人。我可是从三岁开始就在组枪了喔?因为家里的教育方针。」
那是什么教育啊?呃,毕竟是生在这个家,或许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啦。
——笑咪咪的贝瑞塔因为对我自夸了一堆而彻底变得开心起来了。如果我要拜托她把枪还来,现在是个好机会。
「……我想你或许也知道,我从明天开始就要到罗马武侦高中上学。在那里要是不带枪,会违反校规对吧?所以拜托你把它修好,让我带在身上吧。就算我想接任务赚钱偿还借贷,也需要用枪啊。哦哦对了,学费方面因为是之前缴给东京武侦高中的部分直接转款过来的关系,规定上就算我辞掉学校钱也回不来喔?换言之,要是你不让我到武侦高中念书,就一欧元也拿不回来了。」
顺道一提,这些完全是我在骗她的。其实只要主动退学,一段期间之后就会退还部分学费。
然而贝瑞塔大小姐似乎并不知道那样穷酸的规定……
「学校呀,说得也是,我就让你去吧。为了让你去赚钱。不过这把M92跟沙漠之鹰是当成利息,所以是属于我的东西。至于你的枪嘛……呵呵!那边的垃圾桶里有我闲暇之余造的一把枪,你就去捡出来用吧。」
她对我说出了某部分听起来很慷慨的这样一句话。
虽然原本的枪拿不回来,不过这什么意思?你要送我枪吗?忍不住这么想的猪立刻去翻找垃圾……结果找出来的是……
不知道贝瑞塔为什么会有的、用免洗筷造出来的……日本竹筷枪……!上面还套有橡皮筋……!
「啊哈哈哈哈!很适合你喔,猪!听好啰?就像契约书上写的,现在利息依然一分一秒在增加喔?反正武侦的工作不需要申请工作签证,所以在你丧命把本金还来之前——你就好好去接学校的任务,用那把枪赚钱归还利息吧!啊哈哈哈!」
不断踢摆着小脚脚,用娃娃声哈哈大笑的贝瑞塔——接着按下桌面上的一个按钮。发出「嘟~嘟~」声的那玩意,似乎是内线电话的样子。
『呃、是,贝瑞塔大小姐。』
从室内喇叭传出贝瑞塔的部下——艾尔玛的声音。
「关于这次的简报资料,我把设计图给你,你把它加密后送去给总公司。」
『遵命,我马上过去。』
……在习惯对人颐指气使的这点上,贝瑞塔大人也跟亚莉亚大人一模一样。
至少她愿意放我到学校去的这件事让我稍微安心一点了,可是——
(这玩意,学校会承认是枪吗……?)
我拿着那把竹筷枪,只能无奈低头了。
继续在工作室看着贝瑞塔也找不出什么获得解放的机会。但蕾姬和莎拉又不会有什么破绽可寻,我甚至几乎没看过她们进行什么生理活动。
然而人生如果都不行动就什么事都无法开始。
所以不管什么内容都好,总之我先找那两人讲讲话吧。
然后要从对话中掌握有力的情报。毕竟人说瞎猫乱走也会碰上死耗子嘛。
于是我回到客厅……发现莎拉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剩蕾姬呆呆望着一枚古罗马的装饰盘。
「……蕾姬,话说艾马基现在怎么了?」
我首先用日文试着对她提出这样的话题。
「我让它在日本的山中自由生活。」
唔,也就是说我不用害怕在罗马被艾马基到处追着跑的意思。
既然这样,我如果扮成克罗梅德尔搞不好就能甩掉蕾姬她们逃走啦。虽然我现在没有假发就是了。
「要是它被误认为是野狼——或者说它本来就是狼了——然后被猎友会射杀掉,我可不管喔。」
「艾马基有受过训练,能够射击到它的顶多只有我,或是莎拉小姐而已。」
是喔是喔……
「那个莎拉跑去哪里了?」
在人说世界艺术遗产的三分之一都在此处的罗马,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大概是其中一项遗产的蕾姬……美术成绩相当好。我想要是我继续打扰她鉴赏盘子结果惹她不开心也不太好而如此询问后,她便告诉我「在庭院的泳池,说是要去处分掉旧的箭矢」了。
虽然蕾姬似乎很认同莎拉的实力——不过我个人倒是觉得莎拉才是比较容易找破绽的对手。毕竟她给我的印象稍微比蕾姬还脱线。
而那个莎拉……就站在富裕豪宅的象征——灯光照耀的庭院泳池边。在细长型的游泳池一端,拿着比自己身高还要长的长弓。
而在游泳池的另一端——有一块小小的庭园。庭园中立有一尊带着帽子的稻草人,胸口上已经插了一支箭矢。
叽叽叽……莎拉拉开长弓,准备射出第二支箭。不过……
这座游泳池的长度大约二十五公尺,稻草人就在另一侧的泳池边。莎拉不可能会射偏才对啊。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莎拉「咻!」一声射出的白铜箭矢「当!」地刺中的目标——是原本就刺在稻草人胸口上那支箭矢的孔雀尾羽中心。
也就是直径连一公分也不到的箭尾部分。
(…………)
莎拉是从已经射在箭靶上的第一支箭正后方射中第二支箭。
前面的箭矢后端像花瓣一样裂开,与后面的箭矢不偏不倚地连结在一起。
这是「续矢」,有点类似以高尔夫来讲的一杆进洞,是使用弓箭的人一辈子中能不能达成一次都不知道的神奇招式。在英文中通称「Robin Hood(罗宾·汉)」。
不过身为罗宾后代的莎拉是照自己的意思办到这件事情——从第三支箭「当!」一声又射中第二支箭就能知道了。好恐怖啊……
「呃~……喂,莎拉,我记得你是为了钱在工作对吧?既然这样,你把这屋子里那堆美术品偷一偷逃走不是会赚得比较多吗?」
虽然蕾姬也是一样,不过被像她这样的家伙盯上的话,有几条命都不够用。因此我为了让她离开这栋屋子而试着如此说道。可是——
「信用比钱重要。」
莎拉对我瞧也不瞧一眼,走向泳池边的稻草人并用英文如此回应。
「哼,那只是为了不让对方事后赖帐不付佣金而已吧。」
「才不是。这次的佣金全都已经先付完了,这就是我秉持的主义。尤其当委托人会死的情况,一定要先收钱才行。」
「会死……?你说贝瑞塔吗?」
听到我这么回问——莎拉从稻草人上把变得像一支长箭般串在一起的三支箭全部拔出来,同时点点头。
「我能够知道一周以内会死的人。至于一个月以内会死的人我也多多少少可以知道。」
喂……这情报……
瞎猫碰上死耗子也该有个程度吧。
这可不只是「我的债务或许会因此一笔勾销」那种程度的事情。
然而也没证据可以证明莎拉说的话是真的。更何况这家伙现在是我的敌人。
——不要听信敌人说的话,甚至应该判断为完全相反才对。我在侦探科是这么学到的。
「贝瑞塔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我可不相信你讲的。」
「随你高兴。或许你是想要从我口中问出什么事情,但我知道的也很少,所以你只会白费力气。而你想要怂恿我做什么事也是白费力气。我不会做命令内容以外的事情。给我回去。」
莎拉如此说着……让格纹裙随着夜风飘荡……不知道为什么挡在稻草人前面动也不动。明明她应该已经把箭处分完了才对。
「……你在做什么?那具稻草人有什么问题吗?」
总觉得有点可疑喔?
我这么想着并走向莎拉——便发现表情少有变化的她脸部似乎稍微变得有点僵硬。
「没有问题。这是经过贝瑞塔的许可才立的稻草人。你快给我回去。」
而且她站的位置也稍微往后退了一点点。那么问题就不在于那具稻草人,而是在附近吗?她的视线虽然乱飘,不过有点故意往上看。也就是说,地面上有什么东西了?
于是我在莎拉的脚边蹲下来……
(……?)
发现在稻草人背后的土壤长出了像萝卜苗的东西。不对,那不是萝卜苗。是春季种植的……青花菜的新芽。而既然莎拉会那样试着隐瞒,可见……
「这是你擅自种的对吧?这样不行啊,怎么可以做命令内容以外的事情呢?」
「哇!」
莎拉虽然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却一副慌张想逃了。
「——那是宝塔花菜。用罗马的土壤种植就会是世界第一好吃的优良品种。哇,别拔呀。」
我为了报复刚才内裤差点被脱掉的事情而伸手捏住新芽,莎拉便立刻慌张起来。活该啦。
「我要拔啰~」
「不要拔,不要拔。」
「那我就帮你保密,所以你也帮忙我逃出这里。你的实力应该跟蕾姬不相上下吧。你去牵制她——」
「我绝对不会背叛委托人。呜呜,呜呜。」
挣扎着究竟要保全职业尊严还是保全青花菜的莎拉变得脑袋过热……
「呜呜,呜呜。要是你敢拔我就射杀你。反正死人不会讲话。」
不妙,她竟然讲出这种乱七八糟的发言了。这家伙的脑袋负荷极限意外很低啊。
「要、要不然,除了帮我逃跑以外也可以,你找机会帮我一个忙。」
「……如果只有一件,我可以考虑看看。不过我绝不做背叛贝瑞塔的事情。」
「唔唔唔」地满脸通红的莎拉接受了这样的让步提议,因此——
内裤与青花菜的战争就到这里扯平吧。
蕾姬一到了九点就蹲坐在地上睡着了,但这家伙的睡眠不能算是睡眠。毕竟只要发生什么事情她就会马上醒来,比清醒时的我还要敏锐。
贝瑞塔则是依旧窝在地下的工作室中,传来叮叮咚咚敲铁锤的声响。
趁这机会,我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呢?以前蕾姬那次也是一样,被软禁的时候真的很闲啊。
莎拉坐在餐厅桌旁,喝着素食用的青花菜罐头汤——
「金次。」
呜哇!拜托你不要连头部不转过来就忽然叫我行不行?吓死人了。
「什么事啦?」
「有你的访客。」
访客?你总不会跟我讲是死神之类的吧?就在我不禁皱起眉头的时候……
「……主人。」
我的耳朵听到从阳台方向传来这样的窃声呼唤。
「丽莎?」
于是我把头转过去,发现在阳台外面——
身穿水手女仆装的丽莎抓着栅栏站在夜晚的道路上!
「丽莎……!亏你能发现这里啊。」
我赶紧奔到一楼的露天阳台,隔着栅栏与丽莎重逢。
「丽莎是循着贝瑞塔大人汽车轮胎的气味找到这里的。」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丽莎还有这样的机能,真是做得好啊!这下我至少和唯一的自己人成功会合了,在脱逃行动上是很大的一步前进。
「莎拉,我让丽莎进来,你就放过她。丽莎可是一路走了好几个小时到这边,基于人道考量,让她休息一下吧。」
毕竟有刚才青花菜的那件事,因此我稍微强势地如此要求后——
「……我的任务是不要让金次逃掉。至于什么人要进来屋里,我都没有接到必须排除的命令,但是丽莎,要是你敢救金次出去我就杀了你。」
莎拉虽然以前在荷兰真的一度差点射杀了丽莎,不过现在因为青花菜效果而表现得较为宽容,并没有做出攻击。
丽莎也很快就感受出这股气氛后……
「主人,请问您有好好进食吗?从最后吃完机上餐点后将近要过一天了。」
「我只吃了一人份的pizza capricciosa(随兴比萨),而且是自掏腰包。」
「唉呦……那样绝对不够呀!以主人的体格来说,一天的必要热量是一千七百大卡。一般pizza capricciosa的热量是一千大卡,连必须量的六成都不到。莎拉大人,请您允许丽莎今晚为主人准备餐食吧。要是主人没能摄取足够的食物而饿死,您却置之不理——请问这样会不会等于是莎拉大人护主人逃跑到死后的世界呢?」
我以前也有过很多次经验,那就是丽莎她——拥有能够把相当乱来的理论给讲通的奇妙说话技巧。而这次莎拉也是即便露出一脸「?」的表情,也依然告诉了我们艾尔玛每晚十点的时候会为了维修把保全系统关闭一分钟的事情。
于是我们稍微等了一下到晚上十点后……
在我的帮忙下,丽莎成功越过栅栏,入侵到贝瑞塔家里了。
蕾姬虽然还在睡,但那与其说是在睡觉,不如应该说是她不在乎丽莎进入屋内吧。
「厨房的食物跟餐具可以自由使用,另外只要是女的也可以叫女仆之类的来使唤——当初贝瑞塔是这样跟我和蕾姬说的,契约书上也有这样写。」
莎拉间接性地对丽莎指示『你别让金次饿死』之后,便走上二楼离开了。
我和丽莎两人打开厨房中装在墙壁上的冰箱一看……
大概是贝瑞塔也跟亚莉亚一样都不下厨的关系,里面都是附近的超市买来的沙拉以及微波食品。
不过另外还有——这是怎么回事?居然还有各种日本食材。虽然上面贴有亚洲料理食材店的标签贴纸就是了。
然而这些看起来与其说是买来为了料理,还比较像是为了想尝尝看是什么味道而已的样子。
当中甚至有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吃而只咬了一口的油炸豆皮。
在罗马看到油炸豆皮,实在感觉很奇妙。不过丽莎从橱柜中发现鸡汤粉之后……
「Mooi,这样应该可以做类似相扑火锅的料理呢。」
用温柔的笑脸对我说出了这样可靠的一句话。
如今会对我好的人只有丽莎而已了。
就在我描述着从机场到这边发生过的事情时——丽莎有如施魔法般将吃到一半的鸡肉沙拉变成了鸡汤相扑锅,另外还用了大量食用期限到今天为止的食材。
我在厨房旁的餐厅吃到肚子撑了还剩下深汤盘两盘的分量,当中一盘份是丽莎很优雅地吃掉之后,剩下一盘份就等自然放凉然后冷冻起来吧。
「吃得真饱,总算复活啦。」
「Mooi,能够帮上主人的忙,丽莎非常幸福……」
只不过是煮了火锅给我吃这点事情,也让丽莎由衷感到幸福似地一脸陶醉。
虽然讲这种话很不符合我的个性,不过那笑容实在很治愈人心啊。真的只有这家伙是站在我这边的。
「现在为了从这个拘禁状态逃脱——我正一点一点从贝瑞塔、蕾姬和莎拉那边获取武器、情报与协助。但毕竟机会应该不会马上到来,所以改善维持身体状况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多亏有你让我达到了其中一项,也就是充分摄取餐食。谢谢。今天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接下来就是睡觉了吧。」
「请不用客气,改善维持主人的身体状况也是身为女仆的工作。不过除了用餐和睡眠以外,人的身体还需要另外一件事情……」
吃完仿相扑锅之后,丽莎将自己的嘴巴擦得干干净净。
然后从餐桌边站起来,用优雅的动作来到我身旁。
她有如枫糖般的甘甜气味飘来的同时……白皙的手也轻轻放到我肩膀上。
「另外……一件事?」
嗯……?为什么丽莎缓缓在解开我的领带?为了要睡觉吗?
「那就是消除压力。无辜被抓,在异乡受到拘禁,想必主人现在心理上受到相当沉重的压力。所以请尽情使用丽莎——稍微发泄一下淤积在内部的情绪吧。即便只是一时的排解,书本上也有写到男性的压力多多少少可以藉此得到消除的。」
我……我虽然听不懂她在讲什么……但这绝对不是跟女仆小姐拍拍纪念照或者玩玩猜拳游戏那种小儿科而已。从『使用丽莎』、『男性的』等等关键字中,我也能感受到更可怕的东西的冰山一角……!
「毕竟现在似乎没什么时间,还请主人原谅丽莎没能准备周全。在贝瑞塔大人发现之前——看您是要在客厅的沙发,要不然在厨房也可以,将您淤积的压力全都发泄给丽莎吧。然后将子孙……」
不、不要碰我!那种多余的改善维持并不需要啦!我本来还以为会对我好的只有丽莎而已——但不需要好到这种程度啊!对我来说那种事情反而会增加压力而已!
丽莎把脸靠过来,将领带解开后……北欧女子特有、仿佛本身就会发光的淡金色长发搔弄着我的脸颊与鼻头。日本人或南欧人绝不可能拥有的白透肌肤上两瓣桃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温热的气息。
「主人……为了不要被贝瑞塔大人发现,不要打扰到蕾姬大人休息,还请您放低声量喔。丽莎也会尽量忍耐不发出声音的……」
伴随丽莎那甘甜的气息,透彻的声音在我耳边呢喃。嘴唇擦碰到我的耳朵,发烫的额头磨蹭着我的头。好、好痒,让人全身发麻了。
「我、我说你啊,明明是在别人家,而且附近还有人在睡觉的——」
「呵呵!书本上有写到,一边做一边感受不能被人发现的刺激感,反而可以让人热血沸腾呢。」
丽莎平常到底都在看什么书啦!话说我的状况是真的不可以让热血沸腾起来啊!
再……再这样下去,我会被迫来场深夜的武打练习、关照疼爱啦!
不过我知道对付丽莎时的胜利方程式,那就是命令。
只要是我的命令,丽莎什么都会听。因此我要指示她去做别的事情才行!
「——丽莎,在、在那之前你先寄封简讯给伦敦的梅露爱特,叫她用航空快递包裹把西装送到这里的地址来。只要那样讲她就会知道了。我现在手机被停,没办法寄简讯。」
丽莎在我命令到途中时就拿出形状像叶子一样的手机Nokia 7600,表演用右手打简讯,左手解开水手女仆装遮胸布的特技。然后……
「好的…………简讯寄出了!」
「太快了吧……!」
胜利方程式崩坏了!等等、咿!因为她把遮胸布拆掉的关系,丰腴双峰间的山谷以及疑似包覆那双峰的蕾丝布料上端荷叶边都被我看到啦!
丽莎发现我基于本能不小心瞄了一下那部分,顿时双颊染成粉红色,害臊地抬起眼睛看向我。甚至用小动物般的感觉追加攻击了。
要、要是我在这栋都是女人的屋子里爆发,就会像密室杀人事件一样引发密室爆发事件啦。那边的我就有如被放进密闭空间中的僵尸,恐怕会一人不留地全部袭击。
除了丽莎自是不用说,肯定连贝瑞塔、蕾姬、莎拉甚至艾尔玛都不放过。如此一来,到事后我就必须自发性地切腹才行啦!
但我又想不到什么新的作战计划,只能重新再试一次胜利的方程式了!或许刚才的方程式计算上有出错也说不定!
「呃~呃~对了!同学会!丽莎,你原本也是伊·U的成员对吧!那你有没有收到夏洛克寄来关于同学会的信?」
「是,丽莎是有收到没错……」
「我忽然感到有点在意那个内容!我们一起读信吧。」
稀世的名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或许也没想到自己寄的信会被我利用在这种事情上吧。虽然照他的个性,搞不好有条理预知到就是了。
——胜利的方程式经过这次验算,总算发挥了功能。
于是丽莎打开大概是为了节省行李而拍照存在手机记忆体中的信件,我则是从旅行箱中拿出被塞得皱巴巴的信,各自读起来——
现在必须趁读信的这段时间思考出让丽莎把夜伽开关关掉的方法才行。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
「呃,这是啥?举办日就是下下周了嘛。而且场地是在科尔索大道——就是在罗马啊。」
这下看来夏洛克甚至连我会被流放到罗马武侦高中的事情都推理到了。
既然知道就早点告诉我嘛。像是我会留级之类的。
「咦?丽莎的日期不一样呢。这边的日期比较晚,而且场地也不一样。」
……啥……?那是怎么回事?太奇怪了吧。
不过毕竟是那个怪叔叔夏洛克举办的聚会,所以就算奇怪也不奇怪了。
这么说来,贞德把这封信交给我的时候,态度上也没有「下下周就要举办了,你早点读」的感觉。换言之,贞德知道的或许也不是这个日期。
那个夏洛克……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究竟想利用我们做什么事情?
「你到底想做什么事情?」
嗯?怎么我脑袋正在想的话从一旁传到我耳朵了?是洛嘉小妹妹吗?不,不对。
——是贝瑞塔小妹妹!
「我正觉得肚子有点饿就跑上来一看,没想到你竟然!」
用力扯我的耳朵让我离开丽莎面前的人,正是连这种行为上都跟亚莉亚很像的贝瑞塔·贝瑞塔。看来她误以为是我才刚到这里就带女人进来做不乖的事情了。虽然大致上这样讲没错啦。
「痛、痛啊!耳朵、耳朵要被扯掉了!不要拉!人类的耳朵其实意外地很容易会被扯掉啊!」
「——那我就当作利息把它扯下来吧?这只色猪!」
贝瑞塔气愤得用力拉扯。而且她一边抓住我耳朵,还一边从上衣中拿出短鞭「啪啪啪!」地抽打我的屁股。
「然后呢?你到底是谁!刚才在机场也有看到你,是amante(情妇)吗?瞧你身体长得这么不检点!」
大概是从一开始就看丽莎——那对胸部很不爽的贝瑞塔,用短鞭戳着丽莎的丰腴身体,并抬头瞪向她。
而丽莎不知道究竟在高兴个什么劲,用『主人您听,她说是情妇呢』的娇羞眼神望向我。那反应不对吧。
于是我伸手指着丽莎身上的水手女仆装,对贝瑞塔说道:
「你看她身上穿女仆装也该知道她是什么人吧!」
「又像女仆装,又像水手服,又像情妇,暧昧不清!会通融接受这种暧昧表现就是日本文化教人感到奇怪的地方。给我明确一点!」
「她刚刚帮我做饭啦,所以很明确就是女仆啊!」
我说着,把剩下一盘份的鸡汤相扑锅从厨房流理台拿来,「碰!」一声放上餐桌。
「像只猪一样就只会吃,而且还擅自吃我冰箱里的东西……嗯……这是什么料理?是日本食物呢。猪,给我解说一下。」
「这是相扑锅。」
「相扑锅是什么?」
包含刚才「切自己肚子」的事情也一样,看来贝瑞塔似乎对日文以及日本文化相当有兴趣的样子。她一边对我生气,又一边认真地瞧着盘子里的东西,想搞清楚什么是「相扑火锅」。因为她把上半身趴在桌子上,一头飘逸的秀发盖在她穿白衣的背上,像披风一样。
「就是相扑选手为了让身体变大而大量食用的典型料理。」
「让身体变大!」
贝瑞塔原本就很大的眼睛又睁得更大,并用力抬头看向我。难道她对自己身材娇小的事情感到很自卑吗?真的是义大利版的亚莉亚啊。这下根本就像是「请找出两者有何差异」的益智游戏了。
「另外因为相扑比赛是让手碰到地上就输了,所以是用前肢没有着地的鸡当成食材以祈求好运。」
「Mamma mia……真是有趣。」
贝瑞塔从白衣的内侧口袋又再度掏出笔记本,把我说的话抄写下来。接着拿起喝汤用的勺子……吃了一口还温温的相扑锅。
「……Buono(真好吃)……!原来如此,油炸豆皮要这样料理呀。」
这状况让我和丽莎顿时回想起以前在福尔摩斯家讨好梅露爱特的经验——
「你似乎对日本很有兴趣的样子嘛。」
「如果是日本料理,丽莎每天都可以做喔。请问可以藉此减轻主人的借贷吗?」
「呼啊诺呼啊咿呀。」
「不要那样狼吞虎咽的……东西吞进去再讲话。」
于是贝瑞塔「咕噜」一声把食物吞进去后……
「好呀。不过顶多只是填补借贷的利息而已喔,本金不会减少。义大利的法定上限利息可是比日本还要高的,你就为了我做牛做马吧。」
哦哦……!好,这下看来至少可以让站在我方的丽莎留在这里了。
而且丽莎还能帮忙多多少少减轻像滚雪球一样不断增加的利息。
新的光荣方程式就此诞生。要是我闯了什么祸,丽莎就会帮我善后。虽然这方程式中闪耀的人只有丽莎就是了。
第一次遇到丽莎的时候,我在地下道救了差点死掉的她真是太好啦。
「谢谢您,贝瑞塔大人……!丽莎是主人的忠臣,而既然主人是贝瑞塔大人的债务人,那么丽莎就像是贝瑞塔大人的陪臣了。如果您愿意放过主人的性命——这段期间丽莎都会照您吩咐做日本料理给您吃的。」
「既然你这样想,就给我好好工作。对了,丽莎你会做『手工便当』吗?就是把一口分量的各式à la carte(单点料理)装在小小的可爱椭圆形盒子里的那种。好像是到学校或远足的时候吃的东西。」
「那当然!」
原本态度敌对的贝瑞塔也渐渐被丽莎拉拢了。
而且靠着刚才一拍接一拍通过的理论——『贝瑞塔的部下=金次。金次的部下=丽莎。因此只要把金次收为部下,丽莎也会是部下。但如果金次不在了,丽莎也会离开。』——顺势让我今后不会再被要求切腹了。
上次在布鲁塞尔是我救了丽莎的性命……
而这次在罗马换成丽莎拯救了我的性命。
这就叫——善有善报,与人为善必自益啊。